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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子全文阅读

作者:名剑山庄     明天子txt下载     明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南疆危机

    伊王用这种恶毒的办法逼得毛里孩不得不迎战。

    这也是毛里孩所在之地,不是漠南漠北的草原,而仅仅是准葛尔盆地。他的回旋余地本来就很有限的。

    所以他遣使质问伊王。言:“本为翁婿,何故相伐?”

    伊王直接说道:“非伐也,以北疆都司令毛里孩汗从征。”

    毛里孩自然是不肯的。

    特别是他女儿之死,已经传遍整个草原了。他怎么能信任伊王。

    于是在准葛尔盆地之中,数万明军与毛里孩数万骑兵交战,最后的结果,自不待言。虽然毛里孩整兵经武,但是如果能比得上石亨留下的虎贲之师。

    伊王在这一场征战之中,根本没有下什么令,一切号令都以建州侯金凡察为主。

    这位老将自然没有石亨喜欢冒险,但是在实力压榨之下,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不过。这里的一场的大胜,并不能缓和整个西域的危机。

    因为瓦刺此刻正是入局了。

    朱仪已经传来消息,瓦刺大军正在围攻伊犁城,还好伊犁城乃是大明经营西域的重心所在。修建的非常坚固。

    瓦刺虽然有火炮,但是数量不多,想要攻下伊犁城,却是需要时间的。

    就在伊王准备回援伊犁的时候,另外一个消息传来。

    瓦刺大军神兵天降,攻下疏勒,随即连下龟兹,并得到了南疆回回的热烈欢迎,横扫南疆,兵分直指轮台。此刻正在围攻轮台。

    他要知道轮台乃是南北两疆的交汇之地,一旦轮台失陷,南北两疆真得只能各自为战了。

    更不要说,南疆是北疆后勤所在之地。

    一般来说,从内地而来的物资,都是从中原沿着河西走廊,先到南疆,然后再转运北疆的。

    一旦北疆与南疆的联系中断,北疆又能僵持多长时间。

    伊王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策。

    那就是先就南疆。

    于是派了一支骑兵,将这个命令传给了朱仪。

    于是,这一支骑兵百余人,来到了伊犁城下的时候,已经远远的看见了连营数十里。他们趁着夜色,横冲敌营。

    不得不说,虽然瓦刺带了很多仆从军。但是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要比大明骑兵的战斗力弱上不知道多少。

    这百余骑兵,横穿敌营,直冲伊犁城下。虽然折损了六七十人,但是终究将这个消息传进了伊犁城中。

    如此一来,伊犁城中的欢呼雷动,都觉得援兵将至。

    朱仪打开书信一看。只觉得头晕目眩。

    大军先行南

    下南疆的话,再转回伊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年两年三年?

    朱仪从战略上理解这样的决断。

    无他,这才是有好的决策,否则即便伊犁大胜,轮台,高昌,伊州数城失陷,孤悬于西域的伊犁又能坚持多久。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但是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朱仪登上城墙,看着西方一轮红日正在落下,金光扫遍整个城垣,还有城垣之下,一处接着一处的营帐,已经营帐之上,一处接着一处的炊烟。

    伊犁之中,只有兵马万余,还有军民数万之多,虽然伊犁囤积了三年的粮草,三年之内,应该没有断粮的危机。

    只是而今的局面,又能支持到什么时候,朱仪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城中父老交代了。

    轮台城下,瓦刺大军与老对手再次交手,双方胜负难分。暂且不说。

    却说石彪一行人。

    一连十几日,马不停蹄。在路上还遭遇了满俊斥候拦截。

    索性石彪带得亲兵一等一的精锐,满俊这些乱兵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所以也没有出死力拦截。

    石彪来到伊州城下的时候,见城头来是大明的旗帜,松了一口气,叫门而入。

    立即被白圭召见。

    此刻的白圭已经十几日没有合眼了。

    头发乱七八糟的,满眼通红,一见石彪说道:“你带了多少人?”

    石彪说道:“出京的时候,一百三十人,而今只有六十三人。”

    这减员,就说明了石彪这一路走来,是经历了多少险阻。

    白圭说道:“只有这些人,能有何用?”

    石彪说道:“白大人,局面到底如何?”

    白圭说道:“南疆都司和勇战死。”

    石彪大吃一惊,说道:“什么?”

    和勇这个人并不算什么猛将,但也是鞑靼丞相阿鲁台的孙子,在蒙古鞑官之中很有影响力。在投奔朝廷这一些蒙古人之中很有影响力。

    在军中也算是一个小山头。

    至于跟随朝廷日子长的鞑官,就好像是吴瑾吴家,人家自成一系,从来不与这些后来的鞑官是一起的。

    有这样的背景,和勇本人打仗还是有几套的,在加上南疆安置了不少蒙古人,所以才让他当这个南疆都司。

    当然了,以石彪的资历,他可以看不上和勇。但是他更惊动的是和勇战死这个事实。

    这定然是一场大败。

    甚至说惨败。

    无他,一般大败,也不至于连主将都逃不出来。

    和勇决计不是傻子。即便和勇不想逃,和勇的亲兵也要将和勇带

    出来的。

    白圭说道:“火者家族谋叛,在南疆各地乱起的时候,他们主动为朝廷效力,安抚了不少土司,和勇对这一家还是很信任的。却不想他们放开铁门关,引瓦刺大军入南疆,和勇带着三万大军,猝不及防,被瓦刺合围,和勇战死,逃出的不过数千。瓦刺大军已经兵临高昌了。”

    “南疆之大,只剩下轮台,高昌,还有你我脚下这一座哈密城了。”

    “你来的正好,高昌城中正缺人坐镇。如果不是满俊贼人,我已经去高昌坐镇了。”

    石彪说道:“白大人,我是奉命去伊犁的。”

    白圭说道:“伊犁不用去了,已经被瓦刺重重包围了。成国公之后,朱仪镇守伊犁。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地方去,将在外君令有所部受,而今你听我号令就行了。”

    白圭双目赤红如血,说道:“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就是了。”

    出了这么大纰漏,白圭对自己的仕途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只是对南疆而今的局面恨的目眦欲裂,什么也不管了。

    哪怕将来皇帝砍他的头,他也是坐了再说。

    石彪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微微迟疑一会儿,说道:“末将遵命。”

    说起来,石彪与白圭相比到底谁高谁下,还不是太好说的,毕竟文武之间很少有隶属关系,而今石彪也是被白圭这样吃人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白圭说道:“你去高昌,如果打仗,我没有话,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入城之后,马上就要做。”

    石彪说道:“何事?”

    白圭语气冰冷之中带着一丝血腥味,说道:“杀尽满城回回。”

    石彪大吃一惊,他是知道西域的情况,西域当地人几乎都是回回。这一开杀戒,杀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啊。

    白圭是文官出身,挂上嗜杀的名头,那可比武将影响都大。

    石彪说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白圭冷冷一笑,却有一种好像哭的感觉,说道:“南疆各地的所有屯田点都被屠杀了,这些百姓,是老夫带来了,老夫就是下阿鼻地狱要为他们报仇。”

    石彪简直是不敢相信,要知道大明往西域的移民一直没有断绝过,最少有十几万人之多。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说道:“他们敢?”

    白圭面色麻木说道:“如何不敢?我不过,他们既然敢,我也敢。伊州地方之上,我已经将些缠头回给清空了。高昌就交给你了。”

    白圭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南疆之所以有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这些年处置不利的结果。

    这才发了狠。

    这些回回会知道,真当文人发了杀心,只会被武将更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满俊

    就在整个南北疆烽火连天,大明在西域的势力龟缩在伊犁,轮台,高昌,伊州,四城还有一些附属大小城池的时候。

    满俊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在二个月之内,西域局势变化万千。而吴瑾带着大军,也轻装前行,一日千里,不过数日,就来到了居延城下。

    只是居延城虽然不大,但是坚固非常。

    毕竟这里也是大明对西蒙古控制的战略据点。就好像是东胜卫一般。而且吴瑾行军神速,也没有携带火炮。

    面对坚城,只能用原始的办法进攻。

    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而此刻满俊却在长城以南了。

    从居延南下,破长城,直扑甘州府城之下,虽然甘肃镇而今只有额兵一万多员,在甘肃总兵官任寿管理之下。

    任寿乃是正统前期大将任礼之子。

    总体上来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也是难免的,不是说任寿一无是处,但是与他父亲相比,却有些伤任礼将军之名。

    虽然事发突然,任寿手中兵力并不多,他所做的只是一件事情,那就是下令各城避城自守。如此一来。

    固然避免满俊攻克,甘肃这些大城都没有被满俊攻下来。

    毕竟,甘肃的城垣还是很坚固的,还有大量火器,吴瑾并没有多少攻城火器,满俊同样也没有。

    但是如此一来,却给了满俊自有活动的范围。

    要知道,而今的西北可不是当初西北。

    当时的甘肃镇,其实也就是一些卫所,除却卫所之外,并没有太多百姓,即便有百姓也是依附这些卫所生活。

    但是而今的甘肃却不一样,作为通西域的最重要的道路。

    有无数商人经过这个,将西北的元气一点点的恢复过来。还甘州与肃州两地重新设立的官府。甚至朱祁镇已经在朝廷上提议,将甘肃从陕西之中分出来,分甘肃省,治所就在兰州。

    这是一个军管向民管转化的过程之中。

    数年太平,甘肃百姓早就没有当地身为边地的警醒,面对这样的情况,满俊即便没有攻下大城,就已经得到了不少物资,还裹挟了大量的民众。

    满俊的实力进一步扩大。

    故而在吴瑾攻居延城的时候,满俊虽然心中担心,但是却已经信心满满的对左右部落首领说道:“诸位也都知道,这些年朝廷一直从西北往外边调兵。而且西域大战不绝,我们只需卡死河西走廊,受不了的就是朝廷,到了那个时候,就能去与朝廷谈条

    件了。”

    “至于居延那个破地方,我再也不去了,你们谁想回去吗?”

    满俊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眼睛之中颇有味道,这些将领,纷纷会意,说道:“我等没有意义?”

    “好,大丈夫何患无妻。营中的女子钱帛,都归你们,我分文不取。”

    对于很多亡命徒来说,妻子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财产的一部分,甚至很多人要做大事之前,要换-妻子杀之。

    就是为了绝后路,一心一意做大事。

    人的无情,有时候难以用言语说明。

    居延城之中一些老弱之众,就这样被满俊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安抚了下面各部之后,满俊就将马鞭砸在兰州左右,说道:“我们就去这里。”

    于谦在的时候,就是驻节兰州,一系列水利建设的重心,都向兰州附近倾斜,这固然是兰州的自然资源,毕竟经过兰州的黄河,可不是下游的样子。另外就是政治影响力了。

    所以于谦在兰州的数年,是兰州崛起的数年。

    这数年以来,新建立的兰州府,已经是西北第一府,粮食产粮,仅次于关中地区了。甚至甘南一些地方,比兰州府都差了不少。

    正是因为兰州富庶,满俊才将目的选在这里。

    满俊大军东进之后,不过数日。

    吴瑾带着四万骑兵,从居延而来。任寿立即出来迎接。

    吴瑾问他道:“贼人在何处?”

    任寿说道:“满俊贼子,已经往东去了。”

    吴瑾说道:“他东进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任寿脸色苍白,说道:“末将无能无力,实在是兵力不足,一旦轻出。则甘州城恐怕不能保了。”

    吴瑾听了任寿的说辞,那是半点也不信。只是心中暗叹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敢打仗的将领,纵然手中有数千人该打还能打的,再加上甘肃并不是别的地方。不客气的说,九边地区经过了近百年的磨砺,几乎每一个壮丁,都可以说是合格的兵源。

    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之下,很多将领都是可以拉出来远超额兵的兵源的。

    就好像是猫儿庄之战后,瓦刺大军南下宣大,真按照兵力来算,很多县城之中根本没有额兵,但还不是守住了吗?

    吴瑾也懒得与任寿说话,他知道任寿完了。这一战之后,最好的结果,是回北京闲居,传承任礼的爵位。

    从此不过是一个闲散伯爵。期望今后子孙之中能出一个将才。能够重振任家的门庭。如果朝廷震怒,任礼一

    辈子熬资历打拼出来的伯爵,就要夺爵了。

    吴瑾说道:“你部能抽出多少骑兵?”

    任寿说道:“五千。”

    吴瑾说道:“让他们跟随大军,一并行动。”

    任寿还想说什么,吴瑾已经扬鞭而去了。从开始到结束,吴瑾都没有下马,身后的骑兵更是滚滚向动不断,一人数马,不管是吃喝拉撒都在马上。

    这些人虽然风尘仆仆,面色全部坚毅如铁。

    吴瑾与新加入的五千骑兵,已经滚滚向东。

    吴瑾正是知道而今的局势何等之危机,所以他的打的就是一个快字,今日五百,明日一千。一定要抓住满俊的尾巴。

    此刻满俊也遇见了坚强的抵抗。

    不在兰州,就在兰州以北的松山堡附近。

    松山堡顾名思义,就是在松山之中的城堡,而这一带的山脉就被称为大小松山。这里距离太子所修建的灌溉渠距离并不是太远。

    只是满俊并没有想到,在这里地方会遇见抵抗。

    因为兰州驻军并不是太多的。兰州数卫不过二万多人,但是被调出不少人马,而今不过万余出头。

    他觉得这些人大概也会与任寿一般出战的想法。

    只是阻挡他的却是宁夏总兵官蒋琬。

    蒋琬乃是第二代定西伯,也就是蒋贵之孙,蒋贵之子死的太早,所以这位置就传给了孙子,而在正统十四年蒋贵死的时候,蒋琬才十几岁,先被恩荫入大本堂,算是太子的学长。

    虽然他并没有与太子有太多的联系,在学习之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出常人的地方。故而太子也没有太看重这个学长。

    但是在之后的提拔之中,太子还是施加了一些影响力。蒋琬资历够了,才有宁夏总兵这个官职。

    虽然比不上在京营带兵,但是在明军之中,也算是中层将领了。

    不过,蒋琬是一个老实人。

    他没有太多别的心思,在满俊之乱消息传来之后,蒋琬惊召集各部,得兵一万五千边军,听闻满俊东来,就带着本部人马越境而击之。

    不错,往这里往东一两百里左右,才是宁夏镇的辖区。

    正是蒋琬这种越境出击,才大出乎满俊预料之外。

    毕竟,大多数时候,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才是官场常态,满俊也是在大明官场之中混过的。

    这是违背常理的。

    当然了,不管满俊心中是怎么想的,而今蒋琬都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让他顿兵松山之中。

第一百五十章 松山之战

    松山之所以叫松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原因,就是这里山中长满了高大的松树。

    也正因为这样的松树。大小松山之间,只有数条道路,唯一通过这几条道路,才能南下兰州,或者说绕过兰州,继续南下,进入陕西腹地之中。

    大明对大小松山的经营,并不是太长久的,甚至就是起源于于谦在西北的时代。

    因为在此之前,这里是两属之地。

    兰州黄河一带才是大明对北方的边防线。

    这也是为什么满俊想走这一条路的原因。

    大明在西北的兵力虽然单薄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当地的城池,关卡,已经城池与关卡之中的火炮,并没有拆除掉。

    只有召集一些民兵,也能守上几日。

    满俊绕道这里,就是为了能顺利通过,毕竟这些防御工事都是许多年前的了。好多都是物是人非了。

    自然不可能毫无破绽。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本来想打空档的一拳,却打在了铁板之上。

    于是乎,就在松山堡这个小小的百户所附近,满俊本部加上裹挟近十万大军,都被蒋琬带着万余士卒挡在了两山之间,在两侧山势之上,密密麻麻的松树的见证之下,双方都在疯狂的厮杀者。

    蒋琬当道扎营,卡死了大道。再加上很多原木为垒,由于时间的原因,并没有带什么火炮,不过火铳手倒是有三千。再加上一些小炮,数千骑兵,分列在木垒之后,抽空就反攻一趟。

    只是,蒋琬的布置总体上来说,是中规中距,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事实上也是如此。

    将历史上所有的将领做一个统计的话,真正有自己的风格,可以称为名将之才的,才有多少个,大多数将领其实就如同蒋琬一般,作战风格中规中距而已。

    虽然是庸将,但是这样将领才是多大数军队的中坚力量。

    只是蒋琬与满俊兵力对比太大了一些。

    如果蒋琬有四万之众,仗着地势,或许能将满俊给堵得死死的。只是而今蒋琬只有万五千人,即便是蒋琬一直坚持在第一线,一直以身作则。

    也渐渐的不能控制局面了。

    “当当”的鸣金之声中。满俊大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宁夏镇的士卒,根本没有欢呼的功夫,一个个倒在地面之上,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还有十几个军医,带着一些担架队,在最前线木垒后面走动着。

    看着地面之上的人,一

    个个翻看,有的是已经没气了。有的是被受伤了。

    军医淡漠的看着,如果是死人就不去管,如果是有气,再看看伤势如何,如果是伤势太重了,根本没有救了,也不去管。

    只有少部分能呻吟出声,或者大声挣扎的人,才会被放上担架,一个个抬在后面。

    这些年来,朱祁镇以太医院为中心的军医体系,已经慢慢的遍布全军了。当然了,面对一百多万的大明军队,军医的数量是从来不够的。

    京营之中的军医配置,要比边军要多一点,宁夏镇这样的边军,军医就更少了。

    并非这些军医都是冷血动物,而是军中的医疗资源从来是这么多的。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而这些已经是尸体,或者将要是尸体的人,等会儿,会有人一古脑的抬到后面去掩埋了。

    在木垒之后的局面,就好像是人间地狱了。

    毕竟木垒是渐渐地就地砍伐了一些原木,本来就单薄之极,不过是欺负对面并没有大炮,但凡对面有一门大炮,早就挡不住了。

    在木垒之前的惨状更是难以直视。却见本来并不宽的道路之上,无数尸体就好像是路砖一般,铺设了整个地面。一具接着一具,有人的尸体,有马的尸体,直接到了木垒之前。

    木垒之上,蒋琬一只手已经被吊在胸前了。吊着右手的绷带,已经大片大片被染红了。显然蒋琬再伤了一只手的情况之下,依旧被再次身先士卒,与敌军搏杀了。

    几个将领过来,其中一个军医,将蒋琬的绷带解开,看着蒋琬受伤的手臂,说道:“将军,如果你再这样,你这一只手,就不要想要了。”

    蒋琬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听见。问道:“兰州的援军还没有到吗?”

    “兰州信使说了,已经出发了,但是只有五千人。”一个将领说道:“这一点人,够做什么用?”

    蒋琬说道:“不用说了,兰州的驻军本来就不多,镇里面的老卒什么时候到?”

    蒋琬说的对也不对。

    对是兰州方面的军队本来就不多,不对的,是兰州并没有全力支援他。蒋琬是没有多想,一心为朝廷效力,但是兰州方面却要多想一点。

    如果蒋琬能打赢了,将满俊挡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不能的话?

    宁夏空虚,兰州空虚,可以说从这里到关中平原,几乎不会遇见什么敌人了。

    要知道,到了内地,如河南等地方,一省所有军队也不过三五万,而且这些内地卫所军,即便

    是经过整顿。

    战斗力也不能与边军相比的。

    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为了他们的乌纱帽,他们决计不肯全力支援蒋琬的。

    置于宁夏镇的老卒,前文也说过,九边的壮丁每一个都是上好的兵源。显然蒋琬正在打这些人的主意。

    “大人,时间太短了。”这个将领苦涩的说道。

    即便这个时代,下达动员令之后,也是需要时间的,将这些兵源重新召集起来,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将人拉出来,分一把武器,就能上阵的。

    将人拉出来,单单是守城的话,好能简单一点,但是拉出来与敌军大战,却是不行的。

    蒋琬说道:“好了。相信朝廷,京营已经出兵了。少发牢骚。说不定援军就已经到了。”

    这一句话说的,蒋琬自己都不相信。

    他只是想鼓舞士气而已,他自己心中已经存了必死之心了。

    蒋琬虽然比不上祖父,但是对朝廷效死之心,却是一般无二的。正如之前所言,蒋琬是宁夏总兵,他并在满俊东进的路线之上。虽然朝廷已经下达了剿灭满俊的命令,但是怎么执行,执行到什么地步,却是他自己可以衡量的。

    而今局面大半是他自找的。

    只是蒋琬却无怨无悔,只是他麾下的将士可不是这样了。两日激战,战死非少,士气已经动摇了。

    蒋琬只能这般苍白的安抚下面的士卒。

    不过,蒋琬这里不舒服。

    满俊也不是太舒服的。

    满俊麾下战死的数量要在蒋琬之上,不过,跟随他在居延起兵的数万人马战死不多,大多数战死的都是他在甘肃裹挟的人马。

    派本部人马作为督战队,压着这些人马攻木垒。

    这才是满俊死伤惨重,而没有动摇的秘诀。

    不过,今日满俊已经派出了本部人马攻垒。原因很简单,是担心夜长梦多。

    虽然后方还没有传来吴瑾的消息,但人的命树的影,吴瑾在黑山之战中不要命的举动,为他赢得了一个吴疯子的外号。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吴瑾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满俊自然不愿意在这里拖得时间太长了。

    在满俊的中军大帐之中。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面上的将领,有他的本部将领,也有裹挟的各部将领。他目光冰冷如刀,语气与目光一样冰冷,说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下面人磕头如捣蒜。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吴瑾的疯狂

    “晚了。”满俊说道:“我之前说的什么,攻不破此地,你们都要死,怎么,不将我满四的话放在心上。”

    “今个就让你们看看。”

    满俊一挥手。顿时有护卫出来,将这些人给拖了出去。随即一阵阵惨叫之声传来。这些人首异处了。

    斩讫来报。

    满俊看着剩下的将领,说道:“诸位,而今的局面你们都明白,不是我满四心狠。而是今日却是不能在耽搁了。”

    “而今距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各部列队进攻,前对退,后队斩之,后队退,我斩之,要么全部死在这里,要么给我杀了蒋琬。”

    “是。”这些将领纷纷行礼。

    不过,一会功夫,各部已经整顿好了,依旧是甘肃裹挟的壮丁百姓在前,他的本部人马在后,满俊带着督战队在最后督战。

    一声令下。

    各部大声呐喊,向东发力猛攻。

    蒋琬就在第一线,一时间弓矢如雨,火铳声音密集的好像是炒豆一般,从整齐的排枪,到底淅淅沥沥的乱枪,到最后火铳的声音渐渐少了,喊杀的声音渐渐多了。

    满俊各部已经逼近木垒,而今双方陷入肉搏战之中。

    满俊摸着自己的蒙古胡子,心中暗道:“今日或许能拿下此处了。”

    满俊正觉得胜利在望的时候。他不知道,他本人已经在生死线之上了。

    因为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吴瑾,已经到了。蒋琬随口说的援军已经到的话,已经被验证了。

    吴瑾突进之快,是让很多人瞠目结舌的。

    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之内,吴瑾带着本部骑兵,从北京出发,到宣大,到东胜,在宁夏以北路过,直扑居延,在居延耽搁了几日,然后转头直扑甘肃,沿着满俊行军道路,一路追了过来。

    说起来,不说战斗不战斗了。

    这两个月之中,行军就有五千里之遥。

    也是大部分都有地方接应,还有备马换乘,才有这样的奇迹。

    但是即便如此,吴瑾而今身边不过一万多骑,其他大队人马都到后面了。

    满俊放在后面斥候,根本来不及报信。就已经被绞杀的一清二楚了。

    吴瑾在十几里之外,听取了几路斥候对战场之上的汇报,仅仅是沉吟了片刻,说道:“上马。”

    “将军,敌军有十万之众,我军大队都在后面,是不是等一等后面大军。”

    “是啊,等一等吧。”

    “将军,即便不等等后面的大军,也要让兄弟们喘一口气。”

    “--------”

    一时间很多将领都出言反对。

    吴瑾在军中威信不浅,之所以如此,就是大家都几乎到了极限。两个月来,能休息的时间,简直是屈指可数。

    不仅仅人如此,连马也瘦了好大一圈。虽然他们换一人三马,路过山丹卫的时候,又将山丹马场战马几乎一扫而空,将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放在山丹卫马场修养,否则战马大批量死亡就在眼前了。

    不是他们不肯,而是现在他们根本不在最佳状态,甚至正常状态都不在。

    这些吴瑾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更知道西域的局面危急之极,他不打完这一仗,就不能向西域派遣援军与物资。他必须要快。

    再快。

    至于在其中付出更多的代价,也是没有办法的。

    吴瑾说道:“我冲第一阵,你们跟随其后便是了,怎么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吴瑾此言一出,下面将领即便是面有难色,也不敢多说话了。

    吴瑾目光扫了一圈,随即起身翻身上马。根本不与他们搭话。一声令下,大军放开脚步,向东奔驰而去。

    所有将领对视一眼,无可奈何,而今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是只能闯了。

    不过,吴瑾也不仅仅一个猛将。他分兵数路,每路不过千余人,而每一匹马匹之后,都拖着树枝。

    要知道他们虽然有一万多骑,但是一人三马,再加上这样的装饰,远远的看上去,掀起的烟尘有十万骑兵之多。

    如此声势浩大,大军还没有与满俊交锋,满俊就已经知道了。

    满俊感受到脚下微微的震动,回首一看,却见一处处山峦之后,一道道烟尘冲天而起,细细看来,却是分了数路,从几个方面向这里冲了过来。

    一度将满俊攻蒋琬的攻势给压了下去。

    简直是先声夺人。

    满俊一时间愣住了。

    随即听到了蒋琬所部,士气顿时爆棚,无数声音大声欢呼,有震耳欲聋之感。蒋琬所部本来被打的摇摇欲坠,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几乎是给他们打了一计强心针。顿时将满俊所部给打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满俊内部的混乱。

    说实话,大明之前的种种战绩,让他们惊惧非常,这也是为什么这些部落被迁徙到草原之上好几年了,纵然有种种问题,每年都有不少人冻饿而死,但也不敢轻易起兵。

    即便而今起兵,很多人的本意不过是跟着满俊闹一闹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看似庞然大物的大明,居然被这样一闹,打了

    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自然是红眼睛见不得白银子。

    见了血,有时候就收不住劲了。

    只是此刻见明军大军的威势,他们心目之中大明天军先行打败了他们自己。一时间不等满俊命令,就有些部落开始混乱起来。

    满俊见状,哪里还有什么取胜之心。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弃子求生之念,不管怎么办,他先将本部人马召集起来。

    如此一来,满俊所部的混乱并没有减缓,反而加剧了。

    所以当一面:“吴”字大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况,吴瑾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实话,吴瑾对这一次突击的胜利是有把握的。

    不是,他自大,而是燕然之战的经验。

    燕然之战之中,石亨近乎用以一敌三的兵力比打败瓦刺精骑。

    而今满俊所部的战斗力能比得上,当初的瓦刺精骑吗?自然是不能的,满俊所部这些兵马,说一句乌合之众,都有一点高抬了。

    而吴瑾所部,本来就是从京营挑选的精锐。而今将更是从精锐之中挑选的精锐,很多士卒都与瓦刺骑兵正面交锋过。

    这些军队即便疲惫,也不是这些乌合之众所能抵挡的。

    唯一让吴瑾有些心疼的不是别的,而是伤亡。

    毕竟是疲惫之师,这样的战斗之中,伤亡一定不小。

    只是此刻他顾不得这些了。

    真正交锋的时候,吴瑾才发现,他似乎高估了满俊。根本连乌合之众都比不上,似乎满俊所部在交战之前,就先行崩溃了。

    一交手就是一场屠杀。

    而这边真正交上手之中,满俊细细一看,更是悔恨非常。

    无他,不管如何虚张声势,到了真正交锋的时候,也是一清二楚的。吴瑾到底带了多少,根本瞒不过人的。

    满俊这才知道自己被骗。或者说满俊有没有被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面的人都被骗了。

    满俊倒是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其实即便满俊没有被骗,从十里之外大军奔袭而来,不过片刻而已,但是满俊所部能做到,在这一会时间之内,转化队形,来应对从后方来的袭击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不过,此刻满俊不会细想,只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因为这样能够自己骗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场面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满俊二话不说带着本部人马向南翻山越岭而去。前文说道,这里的山中长满了松树,大队人马行动是不便的。

    但是而今也顾不得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石城堡

    一场大战并没有打多长时间。

    因为很快就入夜了。

    在入夜之后,所有行动都终止了,除却拼命逃跑的人。

    吴瑾所部人也太少了,虽然取胜了,但是并不能控制整个战场。

    第二天吴瑾拖到后面的各部陆陆续续到了。

    如此一来,吴瑾才开始收拢俘虏,追缴逃兵。

    满俊所部之中,一些从甘肃裹挟来的百姓,他们不会逃走,但是跟随满俊起兵的老班底,却一心顽抗。

    只是数日之内穷搜大山。却也没有得到满俊的踪迹,清点俘虏,也少了三万上下,即便有很多士卒溃散。但是满俊麾下也应该有万余精锐。

    这个时候,满俊去了什么地方,就成为了。吴瑾迫切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很快满俊就有消息了。

    因为满俊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固原。

    其实满俊倒是想去别的地方,实在是他无路可走。满家在迁徙居延之前,就是生活在固原境内,他对固原的山山水水太熟悉了。

    正因为这种熟悉,才能让他们躲避大军的追捕。逃出生天。

    别的地方,他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再怎么说,满俊所部也有过万人马,总是有蛛丝马迹的。

    得到了满俊的消息之后,吴瑾二话不说,就带着本部人马追到了固原。这一次满俊不跑了。洗劫了附近的大小村庄之后,困守一地。

    吴瑾自然到了此地。

    此刻吴瑾麾下有本部人马,宁夏镇一部,甘肃镇一部,又有陕西都司一部,西宁镇也派来一部援军,手中兵力加在一起,有十万之众。

    这就是大明真正的实力。

    只是吴瑾即便有十万之众,见了此地,也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满俊困守之地,不是别的地方,乃是固原西北一百五十里,距离大小松山也不是太远的石城堡。

    这石城堡,简直是天设之天险。四面绝壁,猿猴难度。

    天险本来就是如此难以攻克了,更是有人工加工的痕迹,据说是唐时的加以修缮的,更是难以飞渡了。

    只有一道人口加固的石梯,不过一人之宽,可以上下。

    甚至有人传,哥舒流血如海水的石城堡,就是此堡,大多以为不是,但是不得不承认一件时间,那就是此石城堡之险要,不在哥舒攻的那一座之下。

    纵然有百万之众,攻此尺寸之地,不将尸体堆满了此地,是不可能办到的。

    吴瑾看了之后,只是传令各部,围绕着此城扎营

    ,十万大军将这一座城堡围的水泄不通。

    吴瑾也召集各部将领商议战术。

    正因为这城堡,通体为红色的石头,坚硬非常,比寻常城池还坚硬不少。故而寻常掘城,放崩的手法,都不能用。

    甚至将千斤大炮运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城堡给轰开。

    至于其他的攻城手法统统都没有什么作用。

    最好的办法,就是围困了。

    石城堡虽然坚固,但是毕竟是一座小城,纵然里面有水源,他们临时抢了一些粮食。但是柴火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吃冷食吧。

    所以持续围困之下,城中定然是受不住的。

    但是如果没有西域的事情,吴瑾也会选这个办法,但是而今却不行了。

    西北地区的兵力在十几万上下,而今有一半聚集在石城堡之下。要知道,如果西域有事,西北边军本应该是第一波增援的军队,而今困顿在这里。被牢牢的牵制住了。

    同样被牵制住的,还有大明的国力。

    西北本来都贫瘠,但是因为地理原因,支援西域,首先要动用的是西北的人力物力。即便是京营大军在西北,想要维持也需要西北的民力。

    而今十万大军聚集在这个弹卵之地,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

    所以,这毒瘤要早早的拔掉才是。

    长期围困是万万不行的。

    吴瑾心中思量怎么拔掉满俊的时候。满俊这个时候,也在想如何给自己找一丝生机。

    满俊行四,小名满四。

    他此刻召集的都是自己家人,大多都姓满。

    在松山之战之后,他已经知道,而今的局面已经确定了。他看着身边的将领,有他的亲弟弟满五,满六,还有他的心腹姻亲李俊等人。

    满四说道:“我对不住大伙。”

    “四哥你说什么的?哪里是你的问题,分明是朝廷不道义,我们在家里好好的让我们去西北戍边,吃风沙。大家是迫不得已,起兵的时候,也不是你的意思,怎么都说是你的事情啊?”

    “对。”

    几个兄弟纷纷为满四开脱。

    满俊心中微微感动,说道:“不管怎么说,而今已经走到了绝路。”

    “未必是绝路。”李俊说道。

    这个李俊乃是汉人。

    这也说明了之前的事情,其实满家虽然是蒙古人出身,但是在固原生活了数百年,早已与汉人相差很小了。

    这也是为什么满俊麾下有汉人的原因。

    满俊知道李俊向来是足智多谋,说道:“李兄弟,还有什么活路不成?”

    李俊说道:“西域乱起的消息,将军也知道了吧。”

    满俊点点头,说道:“我自然是听过的。”他嘴里有几分苦涩之意,如果不是有这一件事情。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来想要闹闹事,也不会闹得这么大,难以收场。

    李俊说道:“如果没有西域的乱子,我们自然是难逃一死,但是而今西域大乱,要知道今上登基以来,就好大喜功,逐瓦刺,定交趾,平西域,这都是他的武功,而今西域如果丢了,简直是打当今的脸,故而西域决计不能丢的。”

    “石城堡坚固之极。朝廷只能围困,要牵制大军,所以我们就有一丝生机。”

    “向朝廷投诚。”

    李俊此言一出,很多将领都有些愕然。

    “李兄,不是我们不想投降,而是而今的局面之下,朝廷还会收降我们吗?”一个将领问道。

    一时间很多将领纷纷点头。

    投降他们并没有意见,他们担心的就是投降之后的待遇如何?

    如果能让他们回家乡,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他们也知道不可能,即便是驻守居延也未必不是一条路子。

    或者说,即便是别的地方流放,也不是不行。

    只要活着就行。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做下这些事情,恐怕连活着,朝廷都不允许。

    李俊说道:“总要试一试吧。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李俊这一句话,就好像一盆冰冷的水,在所有人头上当头浇下来。是的,而今他们已经没有与朝廷谈条件的资格了。

    满俊长叹一声说道:“李兄就代我走一趟外面吧,给吴瑾说清楚。只要能放过满家,我这颗人头,就给他又如何?”

    “将军说哪里话,我们愿意与将军同生共死,如果朝廷不放过将军,我们也不降。”

    “对。”一下将领纷纷表态。

    一时间满俊也表现出感动非常。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些话都是场面话。

    在这样的绝境之中,谁还能真正忠于满俊,即便是他的同族兄弟,满俊心中有些发冷,他看着每一个向他表忠心的人,都觉得他们的言语就是砍他头颅的刀子。

    不知道该信谁?或者说不信谁?

    他只能希望朝廷能宽大处置。否则不用朝廷攻打,这石城堡之中,就要先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就这样李俊带着这万余残部的希望,偷偷出了石城堡,被明军斥候捉住之后,送到了吴瑾大帐之中。

    吴瑾听了李俊的话,简直想笑,说道:“你们想投降,还要提条件?”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越挂帅

    李俊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我等草芥之命,自然不值一提,只是朝廷在西域的大事却是关系重大。”

    “朝廷只需高抬贵手,放过我等一条小命,就能节省朝廷很多精力,何乐为不为?”

    吴瑾轻蔑的一笑。

    几乎是冷笑。

    满俊闹出了这个大的乱子,霍乱数州,将西北搞得一塌糊涂。他还想得到宽恕,真想太多了。

    吴瑾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之下,不严惩满俊,诛灭满门,如何以儆效尤?

    即便西域大事在即,也是如此。

    朝廷何者最大,在很多文官看来,就是纲常最大。

    宁可承受更多的损失,也不能放过满俊一门。否则朝廷统治天下的威望就动摇了。

    只是吴瑾心中转念一想,暗道:“这石城堡太过艰险,非重炮不可动摇,但是从后方运输重炮过来,非一两个月不可。不如将这一件事情,上报朝廷,也好减轻一下我的压力。”

    如果一两个月之内,吴瑾顿兵于坚城之下,不得寸进,自然会让很多人看得不舒服。但是这个事情一上报,一下达,一个月时间估计就有了。

    如果时间快一点,在一个月之后,重炮就已经到达了。

    总攻的时间就可以提前了。

    吴瑾心念如此,就说道:“此事非我能做主的,你且回去等消息便是了。”他转手就将这一件事情上报了。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更多是放在调集火炮。

    毕竟这石城堡名不虚传,整体都是石头。火炮少了,估计不行。

    吴瑾的小心思也很难瞒得过朱祁镇的心思。

    朱祁镇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内心之中却有一丝丝心动了。

    无他,这一段时间之内,西域的事情也纷纷传来消息,好的消息,坏的消息。总之,让满朝文武应接不暇。

    比起西域的问题。满俊的问题可以说已经解决了。满俊残兵败将,又能拖延多长时间,怎么想也拖延不过明年上半年。

    只是西域的问题,却太严重了。

    之前,朱祁镇就觉得西域有隐患,有问题。他当时觉得,有些问题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

    但是而今看来,是他错了。

    想想也是,回回教扩张从不断绝,想要让他们收缩,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欧洲人为了将回回教敢出伊利比亚半岛,可以说用了好几百年的时间。

    大明对西域的经营,还是太过浅薄了一点。

    更不要说前线传出来,回回教对大明在西域的屯田百姓,或杀或虏,即便是活下来的,也都变成奴隶。

    更是让朱祁镇内心的愤怒,不可遏制。

    他对满俊也是不满的,而今他宁可放弃对满俊的追究,也要给回回教一个好看。

    只是满朝文武却都反对这一点。

    刘定之说道:“陛下,今日满俊霍乱西北,杀伤百姓,如果不加以严惩,臣恐各地乱臣贼子,不惧国法。心中万一之念,纷纷而起,则百姓何辜,遭此浩劫,满俊定然要明正典刑,决计不可轻纵。”

    “要让欲乱国法的人。看请楚下场。”

    “陛下,”郭登也出言道:“臣请罪,满俊身为居延卫指挥使,不思报效国家,却反叛朝廷,以至于西域大乱,乃是臣之过,臣甘受责罚。陛下整顿京军以来,凡是以军法为先,满俊之罪,论军法,则满门皆斩。如果饶过满俊,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全军上下。”

    朱祁镇微微一叹,说道:“朕明白了,传令给吴瑾,让他们再接再厉,攻克石城堡,至于满俊,就按军法,满门皆斩。”

    “陛下英明。”内阁几个大臣纷纷说道。

    朱祁镇明白他这一道命令,满家数百口人,一个活口都会有的,上则老朽,下至襁褓之中的婴儿。

    鸡犬不留。

    从后世的目光看来,的确是太残忍了。

    只是,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特点,且不说满俊所做所为,一旦成功,则满家全族受益。单单看回回教那边是怎么对汉民的。

    就知道这才是这个时代的普遍道德。

    即便朱祁镇放过了这些人,对于很多人看来,也是朱祁镇妇人之仁,而不是感激朝廷仁慈。、

    朱祁镇说道:“而今西域之事当如何做?”

    杨洪比石亨还大上不少。

    石亨死后,杨洪的身体也渐渐不好了。不过碍于朝廷在危机时刻,杨洪还上坚持岗位,但是在决策上已经不怎么发言了。

    就好像是来当一个牌坊的。

    不过,杨洪的名字在,都是一个震慑。

    郭登说道:“陛下,西域而今之事,必发大兵。出动京营在十万以上,配合西北各部,驰援伊州。”

    “并非不能派遣太多,在西北用兵的最大障碍,从来不是敌人有多少,而是粮草。”

    “所以臣以为十万大军在西域已经足够了。”

    朱祁镇也明白这一点。

    大明南北两疆都司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上下,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屯田兵。

    当然

    了,如果在内陆十几万大军,也足够多了,但是放在比后世新疆还大的土地之上,也就比洒胡椒面强上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瓦刺的反攻,大明军队表现的如此不堪。

    是大明军队不能打了吗?

    不是。

    而是大明军队分散在各个城池之中,而敌人有当地人的支持,一开打,就是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

    每一部分明军或数千,或万余,但是要面对的却是瓦刺主力大军。再加上对方有内应,才有这样不堪的表现。

    而明军在开始的损失之后,聚集在几座城池之中,瓦刺大军就攻不过来了。

    大明并非不知道,这些军队其实不大够的。

    但是朝廷为什么宁愿运输一些百姓来屯田,也不愿意派人来戍守也是这个原因。

    朝廷运输到西域一石粮食,后面消耗十石粮食,这还是一部分驰道可以通行的结果。

    不然的话,消耗会更大。

    其实增援十万大军,再加上西域本身的军队,估计有小二十万军队,这对大明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了。

    即便这些数量与瓦刺对敌的时候,并不能有太高的优势,但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

    朱祁镇说道:“何人为帅?”

    这是朱祁镇最放在心上的问题。

    郭登说道:“臣推荐王越。”

    朱祁镇听了,心中微微点头。觉得这个人不错。

    虽然资历浅薄了一些,但是战绩也不错,对安南之战中迂回一击奠定了胜局。再加上他之前算是郭登的旧部,而今一直在当杨洪的副手。

    这两位军方大佬对王越的印象不错。

    有这两位军方大佬的支持,朱祁镇也不会轻易否决,更不要说,王越说起来,还是朱祁镇的学生,武学出身,天子门生。

    甚至连文官那边,对王越也不是太讨厌的,毕竟王越是举人出身,如果不是正统十四年兵危战急,他弃笔从戎,而今说不定就是进士出身的官员了。

    在所有勋贵之中,王越也能称得上儒将了。

    当然了,王越也知道自己的根底在哪里,与文官早就划清界限,但是也没有必要得罪这些文官大佬。

    所以,他与文官诸位大佬关系还过得去。

    算是要才能有才能,要背景有背景。朱祁镇暗道:“看来内阁这一把交椅,王越能坐一坐了。”

    朱祁镇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他说道:“那就定王越吧。何时出兵?”

    郭登听了面有难色,说道:“今年大概不能出兵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雪飘然

    朱祁镇说道:“为何?”

    郭登说道:“而今已经即将入冬了,大军调动来不及了。”

    朱祁镇听了,立即明白。这甚至可以说是常识。冬季不可用兵,或者说不能用兵,特别是高纬度地区,比如新疆。

    这些地方冬季用兵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看看长津湖就知道了。

    明代各种保暖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后世相比,后世还有这样的情况,更不要在这个时候了。

    如果在南方一些地方,比如交趾,冬季才是能用兵的时候,但是在北方,一旦下雪,即便双方相距咫尺之间。也只能看着对方猫冬而已。

    什么都不能干。

    否则杀别人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死的人一定比对方死的人多。

    只是朱祁镇太着急西域的情况,却忘记了这个用兵常识了。

    他沉吟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唯有在明年三月之后,才能用兵,大军到的时候,估计是春夏之交了,西域能坚持下去吗?”

    郭登说道:“臣已经看过西域战报了,轮台,高昌,伊州三城,都是近些年修建好的,城池高大。储备充足,还有足够的火器。”

    “守将有金氏叔侄,石彪,西域总督白圭,下面还有朝廷后起之秀,如范瑾,许宁,王玺等将领,都是一时之秀,更有伊王坐镇,纵然瓦刺势大,想要攻克三城,却也是不可能的。”

    朱祁镇听了,心中微微安心。

    这一次伊王表现,也让朱祁镇脸上有光。

    诚然,伊王杀妻之事,颇有一些上不了台面,也让他在文臣那边大失分数。但是真要说起来,在关键时候能下了狠心,也是一个优点。

    如果没有伊王当机立断,先行击破了毛里孩,掐灭了一处火苗,说不定西域的情况比而今更加难以收拾。

    可以说整个南北疆之中,最有战斗力的军队,就是伊犁驻军。

    这一支军团能不能保留下来,直接关系到西域的存在与否。

    如果伊犁军团不存在了,而今白圭也只能放弃轮台与高昌,死守夷州,也就是西域门户哈密。等待援军了。

    甚至伊王失了文臣之心,也不是坏事,作为一个王爷。要士大夫之心做什么?

    只是朱祁镇很快就感受到了郭登言外之意了,那就是郭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伊犁。

    朱祁镇问道:“国公以为伊犁情况如何?”

    郭登深吸一口气,说道:“臣-------”仅仅说了这一个字,下面

    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祁镇叹息一声,说道:“朕知道了。”

    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了。

    伊犁孤悬敌后,即便而今还在朝廷手中的消息,也是多方转奏,并没有伊犁守将朱仪的直接奏疏。

    说狠一点,伊犁而今还在不在朝廷手中,都是两说的。

    郭登不说伊犁,其实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他对伊犁的情况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朱祁镇说道:“朕知道,朱仪大半辈子,所想的就是恢复国公爵位,念及东平郡王之功,如果这一次伊犁守住了,朕就许他了。”

    “陛下宽宏。”大多数大臣都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也犯不着与皇帝作对,再说东平郡王朱能,可以说是靖难第一大将,总是要留些体面的。

    就在此刻,一阵狂风吹来,掀起了门帘,一团碎玉吹了进来,细细一看,竟然是遍地的雪沙。朱祁镇大部分走出来,掀开门帘,站在门外,只觉得天地一寒,日色昏沉,就好像是黄昏一般,狂风呼啸而过,卷着无数雪花,似乎是,战破玉龙三百万,残麟破甲漫天飞。

    朱祁镇更是觉得透心之寒。

    他心中暗道:“我在这里,就感受到如此之冷,却不知道西域各部,能不能抗得过这一个冬天。”

    朱祁镇的思绪想要飞跃关山,去看看轮台战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刻,轮台战场之上,也是大雪飘然。

    只是这大雪要比北京的雪大上不知道多少。而且比北京的雪来得要早的多。

    此刻天山南北,已经被染成了白色。

    不管是城池还是帐篷,不管是山峦还是河流,都无一幸免。全部是惨淡的白色。

    而轮台城下局面却大为不同。

    大明数万大军,正在与瓦刺数十万大军对峙。

    轮台所在与后世乌鲁木齐地理相近,但又不是一样的。总体上来说,是比乌鲁木齐偏北一些,毕竟要确立对天山北麓的控制。

    但是此刻即便是大雪也掩盖不住这里的血腥之气。

    虽然高昌轮台两城,都受到了瓦刺的进攻,但是瓦刺总攻的地方,还是轮台,因为只有打下这里,才能让瓦刺南北两军,彻底的汇合。

    伊王此刻就在轮台城之中,他带着伊犁集团大军,一来到轮台就控制了轮台军政大军,接下来的轮台之战,就是由金凡察指挥着。

    这位老将在守城上,是滴水不漏,即便是瓦刺大军也动用了火炮,也不足以撼动轮台城。

    毕竟这个时代要想用好一点的火炮,最好

    是用铜打造。并不是谁都有用铁打造出好火炮的本事。

    只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这一点,瓦刺也是知道。

    在他们知道轮台城之中这一支明军的底细之后,一时间谣言漫天飞,城下有人喊话,说伊犁已经被打下来了。要他们投降,就能与家人团聚云云。

    很是动摇了军心。

    不过,伊犁各部虽然士气低落,但是并没有多少要投降的样子。

    并非,他们的家人不在伊犁。

    底层将士的家人几乎都在伊犁,即便是伊王的新王妃而今也在伊犁。

    也并不是他们不在乎伊犁的家人。

    而是有三点让将士们不敢反叛,一是与瓦刺的过节。

    他们都知道,他们双手沾满了瓦刺的鲜血。甚至可以说,瓦刺上一任大汗也先,也是间接的死在这一支军队手中的。他们怎么敢投奔瓦刺。

    第二,也就是在伊犁的家人大多都是妻子与孩子,并没有父母。

    或许这一点,在后世大概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忠孝乃是大节所在。

    而妻子却是一个男人的所属品。这两者之间的分量还是有区别的。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些将士都是跟随石亨一战接着一战,与瓦刺打过的,即便瓦刺气势汹汹。但是在这些人看来,瓦刺还是比不上朝廷的大军。

    只是他们分外想念石亨。

    很多人此刻都说,如果老国公在就好了。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老国公还在,事情决计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伊王朱见治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频繁在城墙上巡视,以安抚军心,只是他即便是皇帝儿子,威望也远远不能与石亨相比。

    没少被这些骄兵悍将翻白眼。

    而就在伊王朱见治在大雪之中巡城的时候。在轮台城下,也有一队人马被侍卫簇拥着,远远的眺望轮台城。

    正是阿次帖木儿,他看着轮台城,不禁有些感叹。

    这里是南北疆之间的交通要道。他当初多年在西域,也是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数年之间,大明已经在这里修建一座坚固之极的城池。

    这座城池依山而建,有皑皑的雪山作为背景,城池的风格是典型的中国风格,方方正正,棱角分明,上面还陈列着大大小小火炮无数。

    甚至白圭一度觉得,轮台城要比伊州城更适合成为大明西域总督的驻地,故而这里预备着驻节西域总督,在规格上就更大了一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 轮台城下

    这一座轮台城,与天色镶嵌在一起,就好像是恒古以来一直在这里一般无二。

    以阿次帖木儿对这座城池的估计,动用瓦刺全国的奴隶,想要修建这一座城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这样的城池,在西域就好像是雨后春笋一般长了出来,成为了他攻略西域最大的绊脚石。

    阿次帖木儿此刻已经有所预感。

    那就是他这一次东征已经到此为止了。

    想要再进一步,几乎不可能了。

    他对这一点也是有预料的。

    反正这一次对阿次帖木儿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收获,十几万百姓,还有数了城池的财富。

    这些汉人百姓,就会成为阿次帖木儿最好的工匠,农民。

    更不要说,为了以防万一。

    朝廷在西域各城之中,囤积了不少东西,而疏勒,龟兹两座城池之中的,这些战略储备都是瓦刺的。

    有这些东西,足够阿次帖木儿做很多事情了。

    阿次帖木儿看着城头之上忽然有旗帜晃动,有些骚动。他问左右是什么人?有人禀报道:“这是大明伊王的旗帜。”

    阿次帖木儿看过去,忽然有一些羡慕的感觉。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是似乎绰罗斯家族的气运,就在四代人身上消耗光了。从马哈木,脱欢,也先,到了他这里,手腕有高有低,能力有强有弱,但是总体上来说,都称得上是一代人杰。

    但是到了阿次帖木儿这里,他并非没有儿子,他一辈子有太多的女人,成年的儿子也有好几个,但是奈何,都不足以承担瓦刺大任。

    见朱祁镇有子如此,不由的羡慕。

    伊王所做所为,他也是知道的。他更是欣赏无比。但是朱祁镇这样一个儿子,放在这里,就是不可能继承大明皇位的安排。

    他暗道:“难道大明太子比伊王更有手腕吗?”

    一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几个儿子,更是叹息不已。

    忽然有人骑着马在雪地里面飞奔而来,跪在雪地之中,说道:“大汗,火者部来人了。”

    阿次帖木儿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进入冬季之后,西域的战事都告一段落了。而火者部乃是这一场变乱之中,好处最多一部,为了取得火者部的支持。

    阿次帖木儿对南疆的物资仅仅取一些浮财而已,而今疏勒,龟兹两城,都在火者部手中,更是有无数的回回人支持。

    整合出数万大军。

    虽然战斗力与训练程度,尚有欠缺。但是宗教狂热却不是瓦刺其他各部能比的。

    毕竟阿次帖木儿信回回教,根本就是处于政治上的考量,要说他真正信奉回回教却是假的,不过是利用回回教巩固瓦刺对于中亚的统治。

    甚至阿次帖木儿还暗中限制,回回教在瓦刺本部之中的传播。

    火者部在围攻高昌,也是屡攻不克。而今入冬之后,不能再打了,他自然要来找阿次帖木儿商量对策。

    等阿次帖木儿回到大帐之中。

    火者部的使臣已经到了,他见阿次帖木儿,立即行礼说道:“拜见大汗。”

    阿次帖木儿挥手让他免礼,说道:“火者平章,让你来有什么事情?”

    平章,就是阿次帖木儿给火者的政治地位。也是一个虚衔。阿次帖木儿也没有改变瓦刺帝国的形态,不过是一个部落联盟。

    火者部占据疏勒与龟兹,如果能保留下来,也会是瓦刺各部之中比较强大的一部了。

    这个使者说道:“臣是代表火者平章,还请援兵。”

    阿次帖木儿微微一愣,说道:“援兵?而今已经入冬,这仗是打不下去了。”

    火者部的使者说道:“大汗,高昌城中的汉将,已经将高昌城之中信徒,全部杀了,尸体堆在城外,说是京观。为了主的荣耀,决计不能容许高昌城内,有一个活物。”

    阿次帖木儿微微一顿,说道:“高昌城的守将,可是石彪?”

    “这是这个魔鬼。”火者部的语气激烈之极。

    阿次帖木儿看着火者部使臣,眼睛之中有一丝关碍智障的感觉。

    瓦刺是从东边败到西域的,他们与大明打交道的时间太长了。所以在攻下南疆一半的时候,阿次帖木儿就选了财物,并将很多汉人俘虏带走了。

    但是火者部不是。

    他们这些狂热之徒,自然将这些卡扎菲全部给杀掉了。还有一些蒙古人也在此列。阿次帖木儿当时并没有阻止,但是已经预见了大明朝廷会有惨烈的报复。

    要知道,大明在杀蒙古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手软过。特别是石亨,动则杀俘,觉得人头比俘虏携带,就杀了。

    而大明那位皇帝又是一个强硬之极的人物。

    这样啪啪打他的脸,这些人难道没有想过后果?

    而今石彪的所做所为,真有乃叔之风。

    其实这也是阿次帖木儿纵容的原因。只有让这些南疆回回,与大明朝廷不死不休,才能给瓦刺带来更多的缓冲时间与缓冲地带。

    “请大

    汗看在真主的份上,派大兵夷平高昌城。”

    阿次帖木儿微微一笑,说道:“同为真主的子民,这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也看了,而今天寒地冻,不可动兵,等明年开春之后,就一定带兵南下,拔了高昌城。”

    “使者先下去休息吧。”

    这个使臣还想说什么。

    阿次帖木儿一挥手,立即有人带着这个使臣下去休息。

    阿次帖木儿想了想,召见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乃是一个被俘虏的文官。名叫郭河。在俘虏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屯田官而已。

    也是在内地科举不成,不得不在西域混一个官身。

    阿次帖木儿说道:“你想回中原吗?”

    郭河说道:“自然是想的。”

    阿次帖木儿说道:“而今就有一个机会,我要你去一趟北京。”随即阿次帖木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吹干对郭河说道:“将这一封书信,呈给大明朝廷。”

    阿次帖木儿在书信之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听闻西域叛乱,他作为大明郡王,自然要提兵为朝廷效力平乱。

    只是下面的人却不解他的意思,这才与伊王发生了矛盾,双方不打不相识,而今知道是误会一场了。

    他愿意向伊王赔偿一二,双方解兵罢斗。

    这洋洋洒洒一篇文章,核心就一句糊弄鬼的话:我进入西域是帮助朝廷平乱的,而不是与大明交战,在交战之中种种事情都误会。

    其中也有暗示,他愿意帮助大明平定南疆的某些叛乱,不是说别人,就是说火者部的。

    没错,阿次帖木儿已经准备将火者部给卖了。

    卖成卖不成,先划分好界限,最少屠杀汉人的事情,可不是他做的,他只要汉人奴隶。

    阿次帖木儿也知道,他这一封书信,一定不能骗得过大明朝廷。

    但是有时候,政治家的决策,是如何对自己最有利,而不是真相是什么?

    如果大明朝廷捏着鼻子认了他的说辞,阿次帖木儿也会退兵的。反正大捞一笔已经有了,将来再有这样的事情,他也会来帮忙平叛的。

    当然了,已经到手的一些地盘与影响力,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让出的。

    今后大明对西域的控制力,大概也只剩下几座城池了。

    不过,以阿次帖木儿对大明皇帝的了解,这种对他来说,最佳的答案大概率不会出现,所以他没有选拔瓦刺使臣,他担心他派去的使臣,成为大明皇帝斩使明志的道具,索性派一个死了也不会心痛的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朝中风云起

    当然了,阿次帖木儿也有第二手准备,如果明军不肯放过他。他也找到了在西域与大明掰手腕的办法。

    让这一场战争,不是瓦刺与大明的战争,是回回教与大明的战争就行了。

    毕竟有一个火者部。

    火者在回回教的意思,就是圣裔。是默罕默德之后,是很有号召力的。

    郭河只能带着几个人,从瓦刺营中出来,没有去高昌,而是绕过此地,却了伊州城。

    而今伊州城之中一片忙碌。

    所以石头城下的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大明已经开始一批一批的向这里运输物资了,也就是最近大雪连绵,才是停下来。

    伊州,也就是哈密,已经成为了西域总后勤中心,对于他们明年的反攻,已经开始了。

    当然了,伊州城之中,也有一些血腥味。

    凡是缠回,都在斩杀之列。

    白圭下的命令,并不是说所有的回回都杀,特别强调的缠回。

    这些缠回,就是如火者部一般,与中亚联系密切的回回,他们的帽子并不是一个小白帽,而是用布缠着的。

    这也是大明对回回教内部的分别。

    回回教传入中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人已经与大明本土文化融为一体,从不自外于中华。

    甚至有些人还在援引儒家经典来解释可兰经。被成为回儒。

    这些人自然是坚决支持朝廷的。

    所以,白圭的命令之下,这些回回从来不在牵连之列,主要针对的就是缠回。

    郭河看到这样的命令,眼睛一红,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咬牙切齿的说道:“活该。”

    郭河作为屯田官,是有一定的民事管辖权的,在管理当地缠回的时候,他也没有偏袒汉人。

    只是他毕竟是汉人,在习俗上比较认同汉人。心中也有将当地回回,化夷为夏的想法。

    这就成为了这些回回眼中沾污神圣的罪行。

    在乱起的时候,郭河的部下朋友,全部被杀,他也是侥幸捡了一条小命。

    郭河情绪发泄之后,心中也怀着忐忑之意,却官府求见,白圭立即召见了他。先看了阿次帖木儿的书信。

    白圭只是冷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随即详细问了郭河,瓦刺那边的情况,还有伊犁的消息。

    只是郭河也没有听见伊犁有什么消息了。

    随即白圭派人快马将书信送到了京师。

    在武英殿之中,朱祁镇让怀恩将这一封书信递给了刘定之。问道:

    “先生以为如何?”

    刘定之微微咳嗽一下,细细看完,双手封还,说道:“瓦刺这位大汗,想沾了便宜就走,未免想的太好一点,只是陛下该如何抉择,臣却不敢妄言。”

    朱祁镇有些不大明白,说道:“先生------”

    刘定之说道:“以臣之见,陛下如果用心于内,未必不能答应。”

    朱祁镇心中微微一动,说道:“朕有些不明白了。”

    刘定之说道:“陛下,而今百官沸腾,臣已经快压制不住了。内外之间,必须有一个决策了。”

    朱祁镇看着刘定之,却见刘定之身形有些憔悴,但是目光坚定,面对朱祁镇的目光,丝毫也不退让,就知道而今局面演变,越来越不利于变法了。

    自从几年试点推行以来。有好有坏,但是总体上还是,是有好的反馈,不管是一条鞭法,还是吏员法。

    对于切割利益来说,就是一个零和游戏,有人多了,就一定有人少了。

    一条鞭法不过是让富户多出一些钱,但是吏员法却让各地士绅大户损失更大。

    无他,有一句话说,为政不难,不罪巨室即可。

    那么为什么不罪巨室,这一件事情可以用各个方面来解释,但是根本上就是各地府衙县衙的管理能力,根本不足以到最下层一个百姓,必须通过士绅这个中间层。

    也就是说,大明朝廷是架构在这些士绅这个层次上的。

    大明开国百年以看来,最基层的里甲机构,已经开始慢慢转换为士绅中间层了。

    而这些吏员本乡本土的,即便剥削百姓,也不敢得罪这些有官身的。毕竟胥吏的身份地位太低了,一个有官身的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谓吏奸如油,甚至将这些地方大户当成了靠山,毕竟县令迟早要走的,但是这些家族却不会走的,怎么能为了一个流官,得罪一辈子的合作伙伴。

    而今这个情况,变得不一样了。吏员作为一个基层,入官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一般来说,即便是平庸之辈,一辈子下来,也能熬一个从九品致仕。

    不要小看,一个九品芝麻官,但是对百姓来说,却大有不同的。

    如此一来,这些地方吏员为了政绩,有动力与当地大户争斗了。当然了单单是这些吏员根本不足以撼动。

    但是再加上地方官,就取得了对地方大户的全面压制。

    毕竟地方大户虽然说是一个整体,但是内部矛盾重重,很难形成合力,无非是当地方官无非控制官府,单枪匹马,一腔孤勇而已。

    有厉害的人,即便如

    此,也能将这些地方大户给拿下来。但是当地方县衙正成为了朝廷的县衙,而不是地方大户的县衙。

    一般地方官都完成对对方大户的压制了。

    即便有官身也不是太有用的,毕竟在官场之上,除非是有香火情,有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谁在乎啊?

    这样的情况,在刚刚推行的时候。很多人还看不出来。

    当是慢慢的人们发现,凡是推行吏员法的地方,地方官都喜欢对付大户。因为朱祁镇虽然不是唯政绩论,但是考成法的册子还的,这种简化的绩效考核在。

    地方官都想刷刷数据。

    但是怎么刷数据?

    只需将这个大户给掀翻,县衙有了钱,就能办事了。至于怎么掀翻大户,只要地方官想找办法,有足够的办法合理合法的将大户给干掉。

    很少有大户人家,发家的时候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问题。

    很多士绅都是后知后觉的。

    似乎一夜之间,大明的游戏规则,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面目。也似乎一夜之间,之前的好法,良法,都成为了恶法。

    一条鞭法,收银不收粮,压迫百姓。而吏员法会有冗官之祸。

    大明全部官员不过两万,武官多一点,也不过五六万,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万,但是吏员的数量最少有几十万。

    这对朝廷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而养官越多,收的赋税就越多,要收更多的赋税,就要养更多的官,这就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

    最后百姓不堪重负,天下分崩离析。

    这种反对的声音先是在底层,官场内部传播,在石亨死后西域之乱中,更是轰然传播开来。

    连刘定之都承受到了极强大的压力。

    内有纷争,外有战事。刘定之很担心,这样的情况之下,两者兼得是不可能的,所以很早就希望朱祁镇在变法这一件事情要缓一缓。

    只是朱祁镇断然拒绝了。

    刘定之而今自然原来的想法,既然朱祁镇不放弃变法,西域的事情是否先放一放。

    阿次帖木儿的用意,刘定之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刘定之更知道,别人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需要怎么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朱祁镇怎么肯?

    变法这一件事情不可让步,西域的事情就能让步了吗?

    或许吧,毕竟而今西域在大明人眼中的地位,并不是后世不可分割的国土。稍稍缓缓也没有问题的。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之后,朱祁镇是半步都不能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统三十四年财政会议

    朱祁镇能搪塞刘定之。

    毕竟朱祁镇是皇帝,皇帝是有很多特权的。

    比如,王顾左右而言他,比如留中不发。

    随着一场大雪,西域战场只能等皑皑白雪融化之后。而朝廷之中的暗潮也似乎被冻结了。或者说朱祁镇的拖延之策,起了作用。

    不过,在正统三十四年的财政会议却受此影响,久拖不决。

    在周忱当初改革的制度之中,每年十月左右,各地的账册都要上报到朝廷。一般来说是去年的秋税,与当年的夏税。

    这是因为,十月之前,当年的秋税不足以收齐。一般来说,地方会在来年五月之前,将秋税上缴朝廷。而在秋收之前,将春税上缴朝廷。

    只是今年的财政会议久拖不决。

    这本来是户部是事情,先是户部内部不能决断。后来又是内阁会议之中有分歧。最后不得不召开御前会议。

    最大的分歧是去年秋后突然爆发的西域之乱,这一场平叛之战,户部与兵部枢密院合议,开出了军费一千二百万两之多。

    而这个数字户部却是承受不了的,就要想消弱其他部门的预算。

    其他部分谁也不愿意。

    礼部说,各地学校刚刚修建好,而且会试快到了。也是需要一大笔开支。根本不可能消减的。

    再加上朝廷各项礼仪开支,宴会开支,等等。

    刑部说,刑部的费用本来就不多,不过是监狱费用,还有各项行政开支,怎么可能减?而且即便减了几万两,能填这个窟窿吗?

    吏部不用多说话,户部都不敢得罪吏部,同样吏部的费用也不多。

    不过一些办公费用而已。

    但是下面几个部门都是开支巨大,但是每一个都不想被消减。

    甚至在这御前会议之上,根本不用工部尚书说话了,乃是王永和代他们争了。

    户部的问题,也有刘定之代言,兵部就不用说了,虽然兵部每年的费用很多,但是兵部的权力已经被枢密院侵夺不少,这些费用,大多有两个国公来争。

    其实这些大臣虽然一个个都自己的利益盘,但是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都是有大局观的,之所以久拖不下。

    并非是这些计划内的项目,而是一些计划外的项目。

    准确的来说,乃是朱祁镇一些变法项目的花费。

    甚至可以说,这是百官对朱祁镇拖而不决,希冀将这一件事情无声无息给拖过去的回

    应。

    面对突然的财政缺口,大明的财政是困难了一些。但还没有到挤不出来这些钱的地步。

    朱祁镇心里有数。

    此刻文华殿之中。

    朱祁镇静静的坐在御座之上,看着长长的红木桌子之上,内阁大学士左右分坐,六部尚书与枢密院几个大将,也分别有做坐在红木桌子远端,每人面前都有一叠叠账册。

    而各部侍郎,乃至次一级衙门的主官,是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个红木桌子之上,而是在这些大臣后面又有一排桌子。同样在这里也有一批账册。

    今日会议之上,注定有唇枪舌战。

    刘定之先起身行朱祁镇行礼,然后向两侧的大臣行了一个平礼,说道:“陛下有命,此次会议有我主持。废话少说,这个事情,本应该在年前封印之前,就解决的。而今已经是正月末了。各衙门都开印了,久拖不决,已经耽搁了朝廷不少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去岁朝廷各项收入,银一千五百三十五万元,粮三千九百万石正,这里面有各地减免粮草一百三十万石。”

    “银是实收,而粮以运七留三的原则,入各地粮仓有二千石有奇,有一千二百万石留在地方,尚有几百万石,或直接支应地方驻军,或者发往地方工程。”

    “账册在此,如果有不相信的可以查。这里就不一一说了。”

    “银元,主要是盐税,茶税,海关税,还有运河与长江钞关税。这四项,起比年多了一百万元左右,这一笔钱乃是来自长崎关,日本总督端木瑞办事得力。”

    “这是去年的岁入。再说原来的结余。”

    “去岁结余,朝廷太仓银库,有银一千万有奇,北京,天津,通州各仓,共有一千五百万石有奇,本来按照朝廷的惯例,这些京仓,要存两千万石粮食整,只是去年西域乱起,朝廷临时已经三次拨粮,共计五百万石。一部运往东胜卫,预备大量出征的粮草,一部通过该驰道,从京师到徐州转洛阳,准备从洛阳入陕西。而今一部分已经运到了。还有一部分在路上。所以,这一次粮食,京师最少要截留一千万石,补充京仓。”

    “朝廷今年的用度,最多能开支,一千五百万元,一千五百万石粮食。户部结余的一千万元是万万不能动的。还有京仓两千万石,也是以备非常的。”

    刘定之一开始就确定了这一次分赃会议的总数。

    朱祁镇对这一点也是明白的。

    或许有人觉得,银库与粮库之中存这么多粮食银元不用,是一个极大的浪费。却不知道,

    古人从来是有三年之储的概念。

    这不是后世,后世国家财政不够用了,是有的是办法采用临时财政措施,发行国债,或者干脆货币超发。

    总是有本分应对的。

    但是在大明这个的体系之中,是完全不可能的。大明养兵这么多。一两个月欠饷还是可以的,如果欠的时间长了,看看下面的人会不会武装讨债。

    而且农业社会有太多的不确定的事情了。

    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如果忽然有一场大灾,要赈济的灾民有千万级别,朝廷怎么办?这钱从什么地方来?

    没有办法,下面的人就是要造反的。

    朱祁镇当初与瓦刺大战的时候,财政崩得很紧,但是而今稍稍太平了,刘定之就制定这种决策,保持户部银库与粮仓之中,永远有足够的储备。

    这也是朱祁镇所指的,朝廷并非钱不够,而是有些事情没有没有说明白。

    有些事情,成事很难,但是想要败事却是很容易的。

    朱祁镇先确定了中心,说道:“首辅,而今就是非常之时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拘泥了。”

    刘定之面有难色。说道:“这--------”

    朱祁镇说道:“就这样定了。”

    刘定之这才说道:“臣遵命。”

    朱祁镇见刘定之答应的如此容易,忽然明白了,刘定之其实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却不想说到前面,无他,之后有一场大撕逼。

    刘定之如果让步太轻易了,其余的人都以为理所当然了。

    刘定之很快说道:“即便减半,朝廷今年可用的财政开支,也不过两千万元,以及两千五百万石粮食。”

    虽然刘定之答应了朱祁镇,但是依旧给户部留了仓底。

    朱祁镇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一个个的来吧。”

    刘定之似乎从小部分开始,六部九卿之中,户部,礼部,刑部,太常,太仆,光禄寺,通政司,翰林院,国子监,大理寺,等等杂七杂八的衙门。

    这些衙门最大的开支,就是人员俸禄,还要办公用费。刘定之林林总总一项一项的计算,总购给了一个二百万两左右的价码。

    全部给打发了。

    各地衙门所有要求都打了一个折扣,虽然各个衙门都有一些不舒服,但是面对刘定之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

    无他,刘定之是老户部出身了,对那个衙门用多少钱,那么门清,朝廷宽裕的时候,不是不能让下面的过的好一点,但是而今自然要将油水给压干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工部经费

    而且这两百万两,相当一部分是用粮食发放的,特别是百官俸禄之上,朝廷以及是用银粮并行。

    如此一来,户部更多可以用粮食了支出了,节省了银子。

    毕竟粮食运输到外地还是有很多耗损的。

    别的不说,纵然有驰道,但是从北京运输粮食到洛阳,也要消耗不少,最少驰道修缮,维修,乃至于马匹的消耗,也是要折算在内的。

    作为老户部刘定之,在他面前谁也不想玩猫腻,三下两下,原本各部门的常规用度都敲定的七七八八了。

    百官俸禄再加上一些封爵的俸禄。总共在三百万石粮食,二百万元上下。

    当然了,在这个时候,朱祁镇也大肚的免去了朝廷本应该送进内库的金花银在两百万两上下,一百万两出自江南,一百万两是出自海关税。

    剩下就是大头了。

    朝廷本来养兵的费用就不低。

    因为甲胄,营房,等投入都是一次性的,不用每年都要增加,除非武器上更新换代,但是朱祁镇也没有那么多钱,而今的京营的武器,虽然每年有折损,但是依旧是当初打瓦刺的武器。

    故而,有所压缩。

    每年八百万两。

    刘定之为了节约,还是以钱粮各半的费用发放,四百万两再加上一千二百万石粮食。

    而今的粮价持续走低,虽然不能到了每一元四石粮食的地步,但是三石却是足够的。如果不是因为西域用兵的消息,粮食价格上涨,而今粮价也不会到一元三石的地步。

    如此一来,朝廷所支出维护费用,也就有六百万元,一千五百万石粮食。

    如果不是大明以京师为中心,再加上天津聚集了太多的工业,这样的出粮食,会引起粮价大跌的。

    这也是不得已。

    如果平日一般来说银粮发放的比例是可以调整的。

    但是而今用钱的大头是在西域,从这里运输粮食到西域,消耗太大了。只能尽可运上前方是银元。

    当然了,这或许造成前线粮价腾高。如此一来有足够的差价,自然有人愿意运输粮食到前线去。

    至于其余的副作用,也就不管了。

    这也是西域用兵的最大的难处,后勤问题。

    大明从来不担心打不过瓦刺,唯一担心的是在西域维持大兵,实在太艰难了。二十万精锐在西域就能横扫一切,但是维持二十万精锐士卒的后勤,就足够让大明西北百

    姓喘不上气来了。

    如果仅仅看这个,似乎朝廷是游刃有余的。

    朝廷常规开支,不过支出了六百万元,加一千五百万石粮食。还有一千四百万元,再加上一千万石粮食,足够支持大军征伐了。

    但问题是,工部开支。

    李永和说道:“工部正在进行的工程有三大工程,第一就是西北驰道工程,而今已经修建好了,北京到徐州,徐州到洛阳的驰道。正修建洛阳到西安段,这一段估计在今年能够修建好,只是下半年修建西安到兰州段却不大好办了。”

    朱祁镇也知道,从洛阳到西安,虽然有种种问题,但是大体上还是平地,但是从西安到兰州段,就要翻山越岭了。

    这是一个非常费钱的事情。

    朝廷之前在草原之上修建驰道,总体上来说,翻过燕山的段的费用乃是平地的三倍,甚至更多。且不说绕道的事情,即便是修建好之后,这里的车站密度要比寻常多上不少。而在山区之中维持这些车站,耗费更是不少。

    当然了,这种种费用再多,也比推着马车直接翻山要好太多了。

    这个工程是不能砍的。

    无他,这个工程是支撑西域之战的关键,甚至如果这一条驰道修建好了。很有可能西域之战的经费就能直接折半了。

    李永和见朱祁镇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第二个工程,就是长江沿岸的大堤。特别是荆州大堤。”

    “这是工部都水司统计天下洪水易发之地,所做出的统计,淮河工程太大,臣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长江沿岸险要之处,却可以一一修缮。长江荆州大堤,仅仅是其一。”

    朱祁镇也知道,虽然这个时代,长江发洪水的时候并不是太多的,但是荆州这个地方却是一个例外。

    一旦发洪水,荆州一代就是千里泽国,这一点也不得不注意。

    李永和说道:“再有就是宁波,松江等府县的海堤工程,这几年,各地屡屡有报,海潮侵蛀地面,淹死人兽云云。工部都水司派人丈量,共计需修建海堤九万丈,宽两丈,高七尺,全有石制。足够防范海浪内侵。”

    “此三项,大体需要六百万两有奇,其中驰道需要三百万两有奇,荆州大堤需要一百二十万两有奇,海堤工程需要一百八十万两有堤。”

    朱祁镇问道:“江浙海堤工程,是不是还没有开始?”

    李永和心中已经明白,朱祁镇要说什么了,说道:“正是。”

    朱祁镇说道:“事有轻重,这一件事情暂

    且搁置吧。”

    如此朱祁镇一笔砍下来,一百八十万两的款子。

    只是即便如此,工部工程款也是需要四百四十万两之多。

    朝廷那一点钱已经不够了。

    朱祁镇心中是有数的。虽然户部没有钱了,但是内库是有钱的。

    此刻少府令石璟,与怀恩两个人就在角落之中悄悄的落座,但是即便在角落之中,谁也不能忽视了他们。

    无他,内库到底有多少钱,其实外面是不的清楚的。

    但是这些大臣们都有一个估计。

    那就是少府之中,最少有一千万元。

    特别是端木瑞在日本做的事情,连刘定之都称一声干吏。绝非浪得虚名的。

    端木瑞来到了日本之后,日本连续爆发了好几场战争,比如大内氏与细川家的战争,畠山家的内战,还有一些地头反叛大名的战争。

    日本在应仁之乱之后,进入战国时代,这是所有日本历史学家的共识,而在这个时代爆发的尤其猛烈。

    在历史上足利家还想过重振。但这一次他们出卖天皇的所做所为,一下子打碎了所谓大义名分,足利家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明军在京都驻扎保护。

    足利家能不能维系下去,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在很多人眼中足利的光环再也没有神圣可言,足利家就成为拥有了京都平原地带的寻常大名而已,甚至他们当初所有的尾张等地,也不为足利家所有了。

    斯波家内部也纷乱频频。

    而这些战争之中,就有一个总承包商,那就是端木瑞。

    端木瑞虽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从少府出身,来之前朱祁镇也嘱咐过了。这与他想做不想做,都没有多少关系了。

    如此一来,源源不断的金银从各个矿场出来,各地大名还没有焐热,就转到了少府手中。甚至少府还提供了大量采矿技术,比如吹灰法。

    从而让日本的采矿技术迅速发展,已经达到了历史上一百年后的水平。这才有源源不断的白银黄金流入内库之中。

    最多的一年,少府单单从日本就获取白银达到了四百万两之多。

    朱祁镇为什么可以大手大脚的花钱的原因之一。

    这边刚刚敲定了四百四十万两之后。又转到了户部上面。朱祁镇说道:“户部为什么要这么大的款项?”朱祁镇指着手中汇总账单,在户部的名下,有一笔高达一千万石粮食的账单。这让朱祁镇有些奇怪,这数字有些太奇怪了。太多了一点。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今年的年景

    不等户部尚书马昂说话,韩雍说道:“陛下,这一件事情,臣可以解答一二。”

    朱祁镇说道:“韩卿请讲。”

    韩雍说道:“臣察各地雨水,从去年到而今,北方少雪,各地汇报让臣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今年的年景恐怕-------,”他微微一叹,说道:“臣不敢杞人忧天,但是也留一些准备。”

    朱祁镇听了微微皱眉,如果这一些话,不是从韩雍口中说出来的,他是断然不会信的。

    但是从韩雍口中说出来了,朱祁镇就不得不相信一半了。

    首先,这一件事情谁也不能信口开河,如果说了并没有应验,这会严重打击韩雍的政治威信的。

    韩雍在内阁之中权威一日盛过一日,刘定之在很多地方,都压制不了韩雍。毕竟韩雍不是寻常臣子,乃是上马能平乱,下马能赈灾大臣。见的多,经历也多,比起韩雍在地方上的历练,刘定之远远不足。

    刘定之的优势在于对大明中枢的熟悉。

    但是韩雍这一两年之内,也慢慢的熟悉了中枢这一套运行规则。很多人都觉得韩雍是未来首辅的有力人选。

    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牺牲自己的政治生命。

    其次,就是韩雍本身的能力。

    要知道让韩雍从下面脱颖而出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平定大藤峡,而是赈灾。江西旱灾,他赈济了数以百万的灾民。不生事端,最基本的社会秩序还在。

    这样的人,他说今年年景不好。

    朱祁镇怎么可能完全不下相信。

    而且朱祁镇也知道。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气象学,但是有很多人还是可以凭借经验,推断出最近的气候如何。

    而且韩雍不提也就罢了,一提朱祁镇自己也有感觉。

    后世的人在办公室里,又有暖气与空调。隔绝了人对大自然的感受了,很多具体的不同,很难感受到,或者感受到了,也不会注意到。

    但是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

    纵然是皇帝,也有很多室外场合的礼仪活动。比如早朝。

    早朝又称御门听政,这可不是室内活动,要大清早的在奉天门外听百官奏事的。与大自然的接触无处不在。

    再加上农业生产就是靠天吃饭。朱祁镇想不注意都难。

    朱祁镇感觉,今年春天来得早了。

    在过年之前,就好像来到了春天一样,似乎整个冬天都提前过完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二十四节气,其实就是古人

    对世界的观察,甚至有更详细的叫做七十二侯,合起来,就气候这个词了。甚至详细到了每五日为一侯,当有什么情况发生。

    而今正月末了,很多情况都已经显露出来了。

    但是朱祁镇也仅仅信了一半。

    无他。朱祁镇对韩雍的政治立场有些怀疑,他怀疑韩雍忽然说出这一件事情,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天地气候可以详细分为二十四节气与七十二侯,但是人却是不行的。人心比天地还难以揣测。

    朱祁镇沉吟片刻,说道:“韩卿,这可开不得玩笑。”

    韩雍说道:“臣自然不敢在这一件事情上开玩笑,今日气候不常,必有灾异,只是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情况,却不好说了。甚至不用等太长时间,一两个月之内,必有应验。”

    朱祁镇微微敲了一下桌子,说道:“杨鼎来吗?”

    杨鼎立即从后排出列说道:“臣在。”

    杨鼎仅仅是一个侍郎,而今只能旁听,没有说话的分。

    朱祁镇问道:“韩大学士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杨鼎说道:“听清楚了。”

    朱祁镇说道:“去年各地仓库准备的怎么样?”

    杨鼎说道:“臣不敢辜负陛下所托,受命以来,南至桂林,北至大同,征用运河仓库,并兴建新的仓库,总共有淮安,扬州,南京,九江,武昌,长沙,桂林,七仓,共有七百万石粮食。”

    “另外有洛阳仓,已经被枢密院征用了。”

    朱祁镇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拔五百万石,进入各仓,你能容得下吗?”

    杨鼎说道:“自然是可以的。”

    朱祁镇说道:“这一件事情,就如此吧。剩下的充作军费。内库补足不足的。”

    这样一计算,一千二百万两的军费,户部出了九百多万两,内库补足两百多万两就足够了。

    只是事情如果这么好办,就不会拖到了现代。

    “陛下,”一直沉默的吏部尚书李秉说道:“朝廷各地的开支,并不会这样就结束的,另外一笔开支是各地吏员的开支。”

    “顺天府是首善之地,但是其他地方不是,如天津府为例,用吏员代替胥吏之后,每一个吏员一年俸禄,常俸加工食银种种,每一个一年在十两左右,而天津一府吏员数量就在两千上下。这就是两万两。”

    “各府开支加起来乃是五十万两上下。”

    “陛下以为这是一个小数目。朝廷足以开支,但是陛下没有算,这改制的几个府县,于天下不过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朝廷如果全面改

    制的话,臣估计吏员数量恐怕不下百万。如此一来每年开支就在千万两以上,如此朝廷如何能支?”

    “今年不过西域叛乱,有旱灾之兆,朝廷已经动用府库将尽,一旦西域战事连年不绝,或者大旱数年,朝廷该怎么办?”

    “臣闻智者见祸端于未萌,臣不敢言智,敢不直言以告,臣请暂行新法,以裕朝廷。”

    朱祁镇听了心中忽然一个激灵,他甚至有一种兴奋之感,暗道:“来了。”

    朱祁镇自然知道,朝廷之中有一股反对新政的浪潮,但是背后主持的人到底是谁?朱祁镇一直没有头绪。

    这种官场上的事情,让锦衣卫介入也合适。

    朱祁镇只能猜。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也反对朱祁镇新政的人,就是被朱祁镇列为大臣的十几个人之中。

    文臣之中,六个大学士加上六个尚书,这十二个人之中必然有一个。

    无他,没有重臣参与其中,都称不上政治风潮。

    但是是谁?

    这个问题,朱祁镇一直没有答案。

    毕竟,一般来说有些想搞事,都是先拿下面的人出来试探。放出风声看朝野的反应。等情况一步步发酵之后,才站出来发声。

    古今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了,朱祁镇对于李秉并不是没有怀疑的。

    李秉是正统元年进士,是刘定之的同年,这也是能为吏部尚书的原因之一,毕竟同年之间是比较好说话的。

    但是细细看李秉的经历就知道。

    他应该是刘球栽培的。

    刘球乃是当初天下文臣领袖,但是被朱祁镇用近乎不讲道理的手法给拿下了,只能在家中被养病,然后离开政坛。

    但并不意味着,朱祁镇除掉一个刘球,就可以将刘球的政治影响力给清楚了。

    李秉先在地方当同知,以断案如神闻名,然后调入中枢一段时间,又在边塞任过职,在与瓦刺的战争之中得到了锻炼。

    当然了。

    随后李秉又在都察院里长期任职,他的上司就是刘球。

    在刘球之后,他似乎被李贤接纳了。

    调入吏部之中。要知道吏部乃是李贤的老地盘。有李贤的栽培李秉才能在吏部上迅速上手,在刘定之上位之后,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朱祁镇将李秉的底细,在心中过了一遍,目光扫过所有大臣,却见大臣表情不一,有的似乎惊愕,有的似乎早就知道一般。有的古井无波。

    朱祁镇心中暗道:“都是千年老狐狸,谁也别玩聊斋。”

第一百六十章 李秉的谏言

    朱祁镇决计不相信,这一件事情是李秉一个人的意思。他暗中揣摩,大抵是各有分工,就打仗一般,有人主攻,有人牵制,有人跳反,有人假装忠。

    多年历练下来。

    朱祁镇对这种事情高度敏感,甚至感到兴奋的感觉。

    朱祁镇知道这是不对的。

    无他,政争要为政策实行服务,而不是相反,而且频繁这种政争,也不利于朝廷平稳。但是朱祁镇皇帝职业病,有两大特征,这两大特征也算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第一个就是疑心病,他谁也不相信。从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他宁可自己分析。

    第二个,就是他对从政治层面打倒一个人,打败一个人很有成就感,似乎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与人斗其乐无穷。

    这两者加在一起,他下意思有一种,想将政治-斗争无限扩大的冲动。

    不过,朱祁镇的理智还是存在的。

    掌管别人的命运,掌控权力本身,固然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但是朱祁镇更清楚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不是权力,而是给天下一个崭新的世界。

    所以,他心中暗暗压制这暴虐的冲动。

    朱祁镇说道:“李卿过滤,这几十万两内库可以承担,至于将来的事情,自然有将来的解决办法。”

    李秉既然而今进言,就想过朱祁镇会怎么说。

    李秉说道:“陛下,臣以为不然。”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以天下供奉陛下,此乃天下大公,而陛下屡屡从内库调拨银两用于公事,此诚陛下爱民之心,亦是朝廷百官之辱。”

    “不合祖宗之制。”

    “臣万死,请陛下将少府置于户部之下,如此天下之道,可以两全。”

    朱祁镇心中无喜无悲,根本没有什么愤怒,激动的冲动。

    如果刚刚登基的时候,朱祁镇还会因为朝臣一些言辞,或者百官之中一些无耻,乃至突破底线的事情而生气,愤怒,或者有种种情绪。

    但是而今朱祁镇慢慢的根本消除了这种情绪。

    就好像一个专业的运动员,在上场之前,会被对手的垃圾话而影响吗?

    而做皇帝,朱祁镇就是专业的。

    特别是在这种君臣对垒,一日百战的暗战,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朱祁镇更是要保持冷静,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此刻朱祁镇心中想到是:“这一招不错,一下子将我至于两难之地。”

    前文说过,朱祁镇有拆分少府的准备。

    除却当时的说法之外,朱祁镇就知道,少府太过庞大,文臣看不过眼的。

    朱祁镇不可能自外于大明国家机器,而统治天下的,所以不过是为了平衡,而是为了妥协。少府这种非常之态,都是难以持久的。

    而且对少府的微词,从少府开始到而今,一直没有断绝过,甚至少府赚钱越多,这种非议之声也就越大。

    特别是少府这些年几乎年年收入都在千万两以上,几乎要超过户部太仓银库的收入了。

    而这一股财力,更是影响大明权力平衡的力量。

    李秉这一番话,几乎将反对新政与想要吞并少府的力量合二为一了。

    果然,户部尚书马昂也出列说道:“陛下乃是大明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至于天下之大,无所不有。陛下之财,乃天下之民也。宫廷用度,有金花银。陛下取少府银千万之数,又用于何处?”

    “臣以为少府当列为户部之下,纵然不可,亦当为内阁之下。”

    “此正是陛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之真意。不至于让陛下有与民争利之嫌。”

    马昂一出。

    朱祁镇目光不由的扫了刘定之一眼。

    如果说李秉是刘定之的马仔,或许有些绝对,毕竟李秉成长之中,刘定之的影响有限,但是马昂就不一样了。

    户部是刘定之的基本盘,马昂能在户部坐稳,说他不是刘定之的人,谁都不相信。

    不过,朱祁镇看出来刘定之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眼神之中却微微有恼怒之意。

    朱祁镇心中也明了,这大概不是刘定之的意思。

    无他,刘定之即便对新政有不满意的地方,他也不想沾,无他,他出声反对的时候,就是他内阁首辅去职的时候。

    这也是刘定之苦恼之处。

    朱祁镇将内阁与六部尚书看成重臣,自然有重臣的待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之间与朱祁镇距离是相对接近的。

    混到这个地步的大臣,即便是是某个人线上的,谁也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就好像朱祁镇对刘定之一般。

    刘定之即便现在也算是朱祁镇的嫡系,但是即便是嫡系就没有别的心思了吗?马昂对刘定之来说也是一样的。

    马昂不管是想出头捞政治资本,还是想要扩大户部利益,将少府纳入户部之下,户部上下都能高兴疯了。

    朱祁镇一时间有些好笑。

    马昂话里话外,如果朱祁镇不这样做,少府的所做所为就是与民争利了。

    朱祁镇要怎么应对?

    朱祁镇眼睛一转,说道:“而今事情繁杂,大军出征在即,还有天时不常,少府之事容后在议。”

    “营国公。”

    郭登说道:“臣在。”

    朱祁镇说道:“一千两百万两军费够不够?”

    郭登说道:“陛下,打仗的事情,钱总是不够的?”

    朱祁镇说道:“此事等西域大战抵定在说吧。”

    朱祁镇这一句话,好像是给自己的解释,又好像对其余大臣解释,随即朱祁镇起身说道:“这一件事情敲定了,各种耽搁的事情,就快去办吧。”

    君臣之间最大不公平,那就是皇帝出招,不管是见招拆招,还是别的办法,臣子们很难不去应对。

    但是皇帝却能轻松的将臣子种种举动,扔到一边。

    就好像朱祁镇对刘定之当初的劝说一般。

    不过,朱祁镇也知道,之前能拖,而今已经不能拖了。

    朱祁镇离开之后,对怀恩耳语几句,就大步走了。

    朱祁镇一走,众臣立即起身行礼,等朱祁镇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才起身。一瞬间无数议论之声响起。

    虽然每一个都小声耳语,似乎生怕别人听见,但是无数人一起说话,依然让文华殿之中一阵嗡嗡之声。

    “咳咳咳。”怀恩站在龙椅一侧,清清嗓子,将这噪声给压了下去之后,说道:“陛下有令,宣吏部尚书李大人,到乾清宫奏对。”

    随即怀恩来到李秉身边,说道:“李大人,请吧。”

    朱祁镇自然知道这一件事情拖不得,只是在群臣面前,有些话不大好说,单独召见的时候,才是过招的时候。

    李秉也意思到这一点了。

    他面色变的严肃起来,他整理一下衣冠,这才说道:“请公公引路。”

    不多时,怀恩将李秉引到乾清宫之中。

    朱祁镇早就等着他了。他让李秉落座之后,问道:“卿在吏部做的如何?各部各地考成如何?”

    考成法的推进吏部是主力。

    李秉在这上面也没有少用心,这也是朱祁镇为什么选李秉当吏部尚书的原因。

    只是很多时候,一个大臣赞成朱祁镇某些事情,但却未必全部赞同,就好像李秉一般,在考成法推进的时候,不遗余力,但是在别的新法之上,却转变成了反对者。

    李秉立即说道:“陛下,去年各地考成都不错,其中宁化县李东阳,为天下各县治行第一,不能安堵百姓,剿灭了不少土匪。宁化一县,赖之得安。”

    朱祁镇听了,说道:“哦,是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巡检法

    李秉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

    朱祁镇说道:“朕记得宁化县乃是改了吏法的县,前番朕还看到了李东阳呈上的巡检法。卿见过没有?”

    李秉说道:“臣见过,只是李东阳到底是年轻识浅,见识不多,他所呈巡检法,漏洞百出,不堪为用。”

    朱祁镇对李东阳所言却很感兴趣。

    大明原本的巡检司,本身就有行政属性与军事属性,一般来说,一个巡检司不过百人,而且兵员也是民兵出身,甚至可以说是弓兵。有一定的义务性。

    他们大多是协助军队剿匪,或者在大军退出之后,镇守地方。

    既要听卫所的指挥,又要听地方府县的招呼,从权利之上,隶属于兵部管辖。

    但是问题是,大明卫所制度,如果不是朱祁镇大加整顿,早已不堪之极,即便是现在,朱祁镇对内地卫所的战斗力,也是存疑的。

    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在他视线之内的京营四十万大军。这才是朱祁镇掌控天下的依仗。

    卫所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巡检司了。

    巡检司缺员的事情,从来不少。甚至一度巡检司都是发配囚犯的地方,让囚犯在这些地方当兵。

    而且巡检司也不是每一个府县都有,只有在交通要冲,或者沿着长江,海边的地方,巡检司才多一点。

    李东阳提出的巡检法,就是要求每一个县都要设立巡检,直接掌控一支武力用以打击地方犯罪与土匪。

    如果县域过大,一县之中会可以多布置一些巡检。

    之所以如此,看似地方无事,但是细细看的话,几乎每一个县都有土匪,还有豪族,如黄家一般的。

    而且越是深山老林之中越多。

    在就是调动军队的困难。

    大明体制之中,卫所与府县是平行的。

    府县方面想要调动军队,只能上奏。朱祁镇设立巡抚统领三司,这才让三司之间能够统合在一起。

    军队指挥乃是都指挥司的事情,而府县体系乃是布政司的事情。

    也就是说,某一县有土匪,想要剿灭的话,要么县令自己组织百姓出人出力,而真正平头百姓哪里有什么人力物力,也就是地方士绅的家丁或者武力,要么就上报省里,要巡抚点头才是。

    前者难度很大,不是每一个县令都能长袖善舞,将一切协调好的。

    而后者。却没有人愿意做。

    无他,他要报到省里。巡抚看到之后,第一印象就

    是该县办事不利。

    于是乎,大明虽然是遍地土匪,除却官道还有一些主要的河流之外,大部分地方杀人越货的事情从来不少。哪里有土匪,百姓都是知道的,但是在朝廷的奏报之中,是从来没有的。

    当然了,这大多是坐匪。

    这些坐匪甚至与地方官员有一些默契。

    而李东阳却挑破了这个窗户纸。

    他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要每一个县掌控一定的武力,以此为核心,征发百姓为民壮,用来剿匪。

    同时也加大了一些巡检的职权。

    在大明体制之中,巡检有检查路引,打击私盐,似茶等事情。

    而李东阳有意将巡检司纳入县衙下辖的常规机构。并加以改造。

    总体上来说,一个县下面要管的是儒学,巡检司,驿站,课税局,河泊所,仓库,等各个官员。

    也有县丞,典史,主薄,仓大使等官员。

    但是这些机构除却儒学之外,其余的都不是常设,有的县有的县没有,并没有一定之规。而每个县都有六科,却都是胥吏掌管的。

    真正的基层运作之中,朝廷的法度政策,到了这里,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了。

    而基层还有很多难解的事情,要县令不能仅仅靠着朝廷威望,必须要有实实在在的武力。李东阳所遇见的事情,是其中一桩。

    其实朱祁镇在奏疏之上,也看见不少,很多地方官死的莫名其妙。

    很多地方官都死在任上,为盗贼所杀,但是细数这些盗贼,其实也没有多少人,不过几百人,甚至更少一点。

    朱祁镇对李东阳提出的这一点原则上是赞同的。

    在朱祁镇看来,李东阳改造后的巡检制度,其实与警察已经差不多了。也有利于朱祁镇往里面掺杂私货。

    只是朱祁镇没有想到,李秉如此干脆利落的否定了。

    朱祁镇说道:“哦,愿闻其详。”

    李秉说道:“臣在下面当过佐贰官,对府县情弊很是清楚,不知道陛下可知道白役?”

    朱祁镇说道:“略有耳闻。”

    所谓的白役就是临时工。

    朝廷对胥吏也并不是完全不管理,几乎每一个县的胥吏都是有定额的。在定额之内的,叫做正役,在定额之外,叫做白役。

    正役尚且有工食银子,但是白役却是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有些地方需要暗中掏钱,才能作为白役。成为白役之后,也不用到衙门当值,他只需要这身份向很多人宣告:“爷衙门有人。”

    仅仅的身份,就能得到不知道多少好处了。

    李秉说道:“胥吏之害,臣岂能不知道,但是确实的说,正役之害有限,白役之害无穷。”

    “今日改胥吏为吏员,看似万全之法。如天津一府,吏员定额二千三百余人,比当初正役加白役之数,并不少多少,而今都纳入朝廷开支之中,且不说他日又有白役。单单说推行天下,大县吏员千余,小县也有数百之数。臣身为吏部,总和天下府县之数,吏员之数,当在六十万之众,陛下精简兵力之后,大明有兵马一百七十万之数,少府用人丁,常在十几万之数,再加上外戚,宫中,勋贵,藩王,以天下亿万之众,穷养三百万之人,是以竭天下之民力而为之。”

    “行于一时可以,但是行于万世则不成,行于万世,则胥吏之数,定然暴增,百年之后,天下多少胥吏,臣亦不敢想。一旦内外忧患有如今日者,朝廷如何能支?

    更不要所多设巡检了。”

    “祖制之法,自有深意,请陛下三思。”

    李秉的反对意见,朱祁镇不是不知道。

    首先,李秉是在农业社会的角度来看的。

    在农业社会最好的是一夫不耕,一夫受饿。一女不织,一家无衣。所以想尽一切办法,降低非生产人口。

    否则社会是支撑不起来的。

    甚至民末的严重的饥荒,也未必都是天灾的问题,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人祸,江南大片农田都种桑树养蚕了。而松江植被天下,所需要的棉花大部分也来自于山东。

    大量生产粮食的土地被转做其他了。

    在原本的农业社会之中,朝廷的官员数量不应该太多,也是对的。因为养不起。

    但是如果放在工业社会,这都不是事。

    中国而今的公务员有七百万,事业部有三千多万,这还是有正式编制吃国家财政的人。如果再算上数量不明的临时工,有人说有八千万之多。

    而今国家人口在十三亿。大明人口有多少?

    在上一次清丈的数量是一千五零八十多万户,人丁在七千万之众,比之前的九百万户,一下子多出来一百八十多万户,人丁多出来一千万之多。

    之所以,有这样大的变化,一方面是朱祁镇主持的清丈,大体上还是比较得力的。另外就是交趾,与海东两省的加入,这两省每一省都有几十万户,与中国一省相当。

    这林林总总的才有这么大的增幅。但是朱祁镇并不觉得,这是大明真实人口。还有很多在统计之外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科举之忧

    首先就是上一次土地清丈,就将所有隐户都清丈清楚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

    其次,就是在各土司下辖的人口。都没有在清丈之中呈现出来了,比如贵州的户口数只有两万户。

    诚然,贵州是一个穷地方,但是贵州再怎么穷,也是一个大省,怎么可能只有这两万户,最多十几万人,往大了说十几万,还没有一个北京人多。

    这而大量拥有土司的不仅仅是贵州,云南,四川,广西,新入版图的西藏,两疆,都有大量的数字都没有统计。

    还有一些王府侵占人丁,军户等等,各种各样的特权侵占。还有那些遍布天下的土匪山贼,也是人。

    具体大明有多少人?朱祁镇也不是太清楚,但是他通过盐税估算,有一点是确定的,大明人口一定是超过一个亿的。至于一亿多少,朱祁镇就不知道了。

    所以,按工业社会来配比,吃国家财政的人,大概在三四百万之数,并不是太多的。

    当然了,朱祁镇也不会要太多,吏员的待遇提了上来,其他方面朱祁镇就准备找回来了,只是这些事情,不是而今可以说的。

    李秉所言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官僚机构的自我繁殖了。

    这即便是现代也是不大好办的事情。难道全天下的临时工都是国家允许吗?

    朱祁镇说道:“李卿之意,朕深知之,而今胥吏增白役,谁能制止?但是如果吏员,则入朝廷编制,就有办法限制了。其实这一件事情你不来找朕,朕也要找你的,而今大明吏员数量也有好几万之多了,一直以来吏员编制都是一个没有确定的事情。你掌吏部,正好制定一套法度,地方吏员归谁管,中枢的吏员归谁管,如何限制编制扩张,这都是吏部的事情。卿清正廉明,定然不负我所望。”

    这一件事情其实也是朱祁镇一直想做的事情。

    小规模的胥吏改为吏员已经开始了。

    但是,这么多吏员该怎么管理?与大明原本的体制无缝连接,这也是朱祁镇所不能做的事情。

    李秉在推行考成法上很是得力,朱祁镇本来就想让他做这一件事情,创立大明的《吏员条例》,或者说《吏员法》。

    只是李秉本来就反对这个,此刻又怎么愿意为朱祁镇做事。他立即说道:“陛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在李秉眼光之中,大明体制最好固定在洪武初年,一切的变动与改革,都是恢复洪武初年的种种制度为上。

    但是朱祁镇眼中一切都要向工业化过度。社会管理决计不能像之前粗枝大叶,必须越发精细化。

    不能让社会制度本身限制了工业化的发展。

    记住是工业化,而不是资本主义。

    这两者并不能划上等号。

    朱祁镇说道:“卿所说,朕都知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记得没错你是正统元年进士。”

    李秉说道:“臣正是。”

    朱祁镇说道:“你们那一科进士,全部授官了吗?”

    李秉说道:“没有。”

    朱祁镇说道:“天下承平以来,参加科举的人数来越多,每一科进士三百与人,举人不过七百人上下。但是天下耕读之人有多少?数不胜数。”

    “而每年朝廷的官位也是有限的。”

    “甚至连三百进士,也无法安置,此事朕甚为忧之。”

    科举制度之中,从秀才到举人到进士都是有定额的。秀才的定额就不说了,如果单单看举人定额,似乎觉得举人考进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却要将历代的举人加在一起。

    但是即便如此,举人考进士考中的概率最多的在十分之一,当然了,这个数字只是一个例而已。

    所以对很多江南,江西,浙江,这些科举大省的考生,最难的事情,甚至不是靠进士,而是考秀才。

    因为童生没有名额限制,只是一个考试资格而已,从录取率来说,江南某些县考中江南某些县的秀才,要比考进士都难。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唐伯虎的江南才子的含金量,他可是苏州府试第一,应天府乡试第一。

    如果对寻常人来说,他未必能明白朱祁镇所说的忧虑是什么。但是李秉作为大明的吏部尚书,长期从事吏部人事工作。他自然有这政治敏感度。

    首先要确定一点。

    科举制度是用来做什么的?

    如果仅仅说为国选才。那只能说只看到第一点。

    笼络人才,维持朝廷国家统治,让天下能人志士都投入在科举这一条路上,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作为科举最顶端的进士都无法安置进官场做官,只能赐金还乡,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当然了,这有些个人问题,有些考了一辈子,七老八十了,终于中了进士,难道还要朝廷效力,无非是要一个进士牌坊,改换门庭而已。

    但是有些人却是想进入官场,但是除却是科名很好的人,已经有一些进士无法做官,或者等待授官,

    要等上好几年才行。

    进士尚且如此,举人就更不好说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科举并不是越难越好的。

    李秉想明白这一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该怎么说?

    虽然这些吏员大多都是从学校出身的,但是这些从学校出身的吏员,与考科举的有些差异,但是大体都是同一个群体。

    但凡能考上科举都不会去考学校。而在制定吏员章程的时候,朱祁镇也没有否定秀才举人可以充当吏员的资格。

    朱祁镇一张嘴,明明是自己对社会的改革,但是说出来,就好像是为天下不第的士人找工作一般。李秉而今能说一个不字,出去之后,定然会被不知道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

    朱祁镇这也算是做了一个分化。

    毕竟真正大户人家出身,即便是科举不成,也不会想去做什么吏员的,但是对于贫寒的士子,如果科举不成,谋一个吏职,也足以养家糊口。真有才能未必不能从最底层做到内阁之中。

    面对士大夫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朱祁镇也不好硬来,分化的手段,自然要用上了。

    朱祁镇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卿,朕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问题,但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

    李秉能混到这个地步,自然知道朱祁镇那些话是真的那些话是假的。朱祁镇所言科举之事,或许不是假的,但是朱祁镇变革之心,也同样不是假的。

    同样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来看,就有不同的利益关联。

    李秉虽然被朱祁镇将一军,而今不好辩驳,但是李秉如果真信了朱祁镇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只是而今已经失了一招,再加上他毕竟是臣,而朱祁镇是君,他只能说道:“臣愚钝,不明白陛下之深意。只是六十万吏员,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他的政治理念一点也没有动摇。

    朱祁镇也不在意。不过之前是李秉进攻,而今却是朱祁镇进攻了。

    朱祁镇说道:“李卿说的没错,全部改为吏员朝廷负担太大,只是朕也是不得已,科举出身的官员,看似掌控大权,但是对付胥吏之上,却是很难下手,但是百姓最先接触的从来不是官,而是这些胥吏。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秉听朱祁镇此言竟然是在否定,官员不能有效的管理胥吏。这是在否定科举出身官员的能力,也是在否定他作为吏部尚书的能力。似乎将所有的官员都贴上一个不合格的标签。

    李秉必须说话,他说道:“陛下此言差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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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子介绍:
重生到了大明王朝中期,还是附身在一个八岁的孩童身上。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是一个即将继承天子之位的皇太子!
嗯,简单讲,就是一个八岁皇帝的奋斗史——夺宫变,治朝堂,安黎庶,平内乱,进人才,兴农事,开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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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冲龄之年,继大明国祚!
奋五世之余烈,修文治,定君臣黎庶,执长策,问鼎之轻重!于是,五夷臣服,御宇内而四海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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