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鬼门关
不远处,唐悦等人居然还不放弃,凭借着娄武双的追踪技巧,已经找到附近,马文龙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几乎就要找到马文龙所在时,却见树丛中伸出一只手,竟是将马文龙无声无息的带走了!
不知过了许久,马文龙被疼痛惊醒,睁眼四望,见四处却不再是茂密森林,而是倒在一处平地,细细望去,便见此处似乎是森林中一条小径,望向前方,依稀可以看见光亮。马文龙忍着剧痛爬起,左臂与左腿几乎没有知觉。马文龙知晓此事不及拖延,便奋力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用了许久,终于到了门外,但见一老头正在外面坐下,编着竹笼,旁边摆着一盏灯,四方被薄纸封住,故而纵使风吹,亦是无碍。
老头正细心编织,哪里发现正走进院子里的马文龙。只见马文龙颤颤走进,左手不敢乱动,只用右手抱拳行礼道:“老...老人家,借...灯光一用可好?”
那老头这才转过身来,但见老人须发发黄,却精神矍铄,神光焰焰。却不似普通农家老人。
那老人见得马文龙情形,连声道:“哎呀呀呀,这位小友怎么回事?”
马文龙哪里看得出什么来,此时马文龙几乎已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眼神虚弱,看着什么几乎都是模糊一片。
望着老头似的人影,马文龙只是颤声说道:“在下身子被插入无数暗器,愿借灯光将之挑出。”
话未说完便几乎倒下,幸好老人及时扶住,将马文龙轻轻平放在地,再到屋内取出一张木板来,小心的将马文龙放在上面。
只可惜马文龙此时早已晕倒,更无一点知觉。
老人看着这马文龙的伤势只是摇头叹息,却才注意到右手紧握的长刀。
上面明明刻着“碎月”二字!
眉头扭在一团,老人惊叹道:“这莫不是今日江湖盛传的那个九幽刀客马文龙?”
想到此人就是江湖盛传的杀人魔,老头却摇得更加厉害。就如同接了个媳妇,居然是窑子里的一般。一张老脸几乎能够扭出水来。
老头叹息道:“唉!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乐秋啊乐秋,想你一世英名,居然要来救这个杀人魔!”
这老人便是百草谷神医乐秋乐老头,纵是百草谷医圣石文婷最多也只能与神医乐秋平分秋色,更何况石文婷还曾求师于乐秋。
乐秋忽又叹气道:“若是不救呢,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但是...”
乐老头想到难处,来回快步踱着,兀自喃喃道:“医者,病人何分贵贱善恶!待我将他治好。然后将他武功废去吧!”
这般说着,乐秋用着两只手将马文龙身下木板抓住一边,就这么将马文龙平平稳稳抬起,走进屋内,好在今夜不算太暗,加上屋外烛光照耀,倒是分辨的请。乐秋稳稳的将其放在一旁方桌上,再出来将灯火带进,关好门窗,就身上取出一卷布包,将之展开。里面尽是各式刀具与银针,甚至还有镊子一类的东西。
望着马文龙,乐秋又是叹了口气,闭着双眼低声道:“救人要紧,我可不知道这人就是马文龙,那柄刀我也没时间看。”
说着便取出几柄小刀,将马文龙衣服划开,但见这左腿左手竟而肿的几乎便要炸开了,上面还带着各式血渍,整个皮肤乌青乌青的。
乐秋见状,不禁叹道:“没想到这老天爷刚抛了个难题给老夫,这会儿又抛了一个难题给老夫。唉!也算你命大,遇上老夫,看样子似乎还能抢救一下。”
乐秋说着便自一旁取出一块石板,手边的小刀连同一边布包里的小刀都似乎要向着这石板冲来。
这显然不是一块普通的吸铁石。老头缓缓的将石板移到马文龙脚边,便见数根透明的银针砸在磁铁石上,听的一声“叮”!
老头将磁铁石缓缓向上移动,所至之处竟飞出无数的银针,磁铁石下银针在灯光下反射着奇异的亮光。老头拿着磁铁石移到腿部时,似乎在感受什么一般,竟将磁铁石在左右上下移动着,果然不到一会儿,便自里面缓缓抽出一根银针。乐秋素有神医之名,自然看得清这银针,取出镊子一般物事,上前将那细小的银针仔细取出,落在磁铁石上。
乐秋这才长叹道:“这到底是什么暗器,竟是如此恶毒!所中之人不知要受多大的痛苦,唉,这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说着便又开始慢慢的取着银针,这一取,却是一夜的时间。
翌日,约正辰时分,老人这才将马文龙身体里的银针尽数取出,太阳未热,乐秋一旁早已放了三张帕子,竟都是湿的。显是这老头用来擦汗的。
正此时,马文龙这才渐渐转醒,浑然不知自己曾在鬼门关度过一夜。望见老头站在一旁,自己却躺在高处,不知怎的,左手左腿却是疼痛非常。
马文龙正想吃力站起,乐秋早已将马文龙按在木板上。和声说道:“你现在不能乱动!若是再如昨晚那般动,你这条腿和你这个胳膊就废了。”
“谢...谢...老...前...辈。”马文龙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微弱,却似将死之人。
乐秋看在眼里,心中对这马文龙亦是非常佩服。
“你小子命大是一部分,你小子居然能够这样坚持着走来更是可畏。”
乐秋长吁口气,将三张帕子洗净,继续说道:“你这腿和手臂,俱有腐肉,现在必须切除。只可惜老夫身边没有麻沸散,你既然能够忍受那般疼痛,这割肉之痛也请你好好忍住。可别乱动。对了,我去拿根绳子。伴你捆上,就没事儿了。”
马文龙艰难说道:“老前辈不必如此麻烦,晚辈能行的。”
乐秋看着马文龙更是赞赏不觉道:“你这少年也真是厉害。来,坚持住啊!”
老头取出小刀,将马文龙身上腐烂之处,仔细割开,却涌出一滩脓血,乌黑无比,甚至带着一股奇异的肮臭。乐秋似乎并不知晓一般,将一旁另外没有用过的干净手帕细细擦除,然后敷上药膏,再用纱布包住,再细细整理绑好。
期间马文龙倒真是没有一点动静,虽然左手左脚几乎不能动弹,但是右手右脚却是能动的。乐秋看着马文龙,眼中尽是赞赏和佩服,还夹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情。
马文龙看着乐秋,低声道:“谢谢,前辈。”
虽然仍旧疼痛不已,却还是勉力向着乐秋道谢。
乐秋看着马文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此时已然将伤口之类处理好,老头自旁倒了一碗茶水,显是昨日的冷茶,兀自喝着。
“小子,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激动,不然可能动了伤口。”乐秋淡淡说道。心中却知自现在这些话的重量已然不能轻巧的说出来了。
马文龙盯着乐秋看了一会儿,眼神复杂,喃喃道:“乐老神医医术天下无双,却是有许多医不好的。您老若是觉得会使晚辈动了伤口,还是就别问了吧?”语声低微,又有些干涩,发音不甚清楚准确。
乐秋似乎能够猜到大概,笑道:“你既然猜到老夫就是百草谷乐秋,就应该知道老夫救你,也能杀你。你好好回答老夫的问题。”
乐秋老头也不管马文龙反不反对,便径直问道:“三穷山你杀死数百人可是真的?”
马文龙看着乐秋,乐秋看着马文龙。许久,马文龙才长吐一口气,道:“是的。”
乐秋似乎满意这个答案,继续说道:“但是你杀的这数百人都是江湖中穷凶极恶之徒!不知多少无辜人丧身,多少妇女失节殒命。这点,老夫觉得你做的真好!”
乐秋眼神暗淡下来,缓缓问道:“白马镇之事是不是你干的?”
马文龙闻言大惊,正想喊冤,却突然想到,这老人似乎整晚上都在为自己取针,此时应当还不知道消息,乐秋所说“白马镇一事”想必就是那事了吧。
想到此处,马文龙悲痛欲绝,万种心酸,千万情绪缭绕。却仍是微微点头。
乐秋见此,不由得吐声问道:“我看得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马文龙只是摇头,心中念想着,自己已然受了相救之恩,怎可能拖乐秋入海?这独孤城手段高超,不知支配着多大的势力。自己却是一无所有,纵使搭上整个百草谷恐怕都只是飞蛾扑火。更何况,马文龙倒地之时所处,与醒来之时所在绝不相同,马文龙心中便开始怀疑这事就是独孤城所为。只是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却不甚明白,难道只是想让马文龙身败名裂,背上骂名?
马文龙无从得知。
乐秋注视着马文龙,却更是笃定,道:“你小子放心,你的事,就是老夫的事,你只要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老夫自然有办法帮你。”
马文龙却只是轻轻笑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确实是十恶不赦之人,确实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确实是杀了很多人。”
这一字一字,就如同一把把小刀,将马文龙的心,搅碎。纵使腿脚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所带来的疼痛却仍旧比不上此句带来的疼痛万分之一。
然而,眼泪却从未流出。
是早已干涸?还是已经适应?
幸而马文龙早已沉稳许多,此时虽然心情恸然,却还是没有动弹一丝,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却似乎不再被仇恨笼罩,而是带着沉重的悲伤和无尽的悔恨...
乐秋静静的盯着马文龙,长叹一口气,低声道:“这是老夫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伤是何人所为?我知晓唐门暗器独步天下,但是这般暗器却十分狠毒,唐门暗器老夫也是略知一二,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暗器。除非是传说中的星辰劫和千机塔,世上哪有什么暗器能有这种威力?”
马文龙却只是看着乐秋,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马文龙才缓缓道:“不久前辈就会知晓了。”
乐秋见此,也就不便追问,只是叹道:“好吧,老头子本也没打算问出什么。只希望你以后莫要无故杀人了。”
老头转身,缓缓走出门去。
一夜过去,马文龙疲惫之下,却没有发生那种痛苦的抽搐和反胃。心中亦是奇怪,不过既然无恙,自然更好。他实在不愿被别人看见。
第五十九章:不期而遇
乐秋出去不多时,马文龙便已闻到阵阵香味,显是熬着粥,只是这气味却是十分香甜。不知乐秋加了些什么。仰面躺着,看着窗外透入的淡淡阳光,远处青山,道旁青翠,鸟鸣出谷,水流潺潺,却是十分幽静恬然的居处。
马文龙躺了一会儿,便见乐秋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缓缓走到马文龙身旁。马文龙嗅着香气,心中却担心会因此引起反胃。
乐秋见马文龙眼神便已知晓,这小子定然不会乖乖吃饭,便和声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不好好吃点东西,说不定会就此废掉。”
马文龙被乐秋说的动容,正想答应却见乐秋闪电般出手,在马文龙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乐秋看着马文龙,却见他脸上全然没有一丝表情,不禁黯,喃喃道:“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竟变成这般。”
又接着对马文龙笑声说道:“老头实在不放心,这才点了你的穴,乖乖吃饭,将伤养好,老夫将你送到少林去洗清罪恶,以后就莫要再杀人了。”
说着便走到马文龙身旁,拿起碗边勺子,便一勺盛起,轻轻吹了几下,送到马文龙嘴中,然后再在马文龙吼边轻按,那粥便顺着流入。老头如此重复着,竟将一整碗热粥全部送入马文龙腹中。
马文龙虽然全身无法动弹,却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并没有抽搐的前兆。便也就顺其自然,只是暗暗运功。
正是这运功,马文龙突然发现,丹海沉如死海,竟然再也调动不得!
眼中尽是惊惧,双眼望着乐秋。
乐秋见马文龙望来,低声笑到:“老夫这都是为了你好,废了你的武功,你也没有实力再杀人,将你送到少林出家,有老夫的担保,便也不会有人问难于你。你啊,还是乖乖躺着,不然,强行调动真气必定破坏丹海筋脉。说不准,你的小命也要丢了!”
说完,乐秋便走了出去,显然是对自己的点穴手法和那碗粥中下的药十分自信。
马文龙哪里肯束手就擒?
你越是威胁,马文龙便越不惧,若是武功尽废,如何报仇?若是如此,倒还不如死了的好!
马文龙如此想着,便就是要强行调动丹海内力,只是内力有如粘稠的胶水一般,自丹海顺着筋脉游动,却是黏黏湿湿,令马文龙感受着奇怪的不适。再一运功,却再也难以调动。
马文龙怎可放弃,纵是一点一点的将内力调动,马文龙也只会如同机器一般坚持,如此过了许久,终于能够运行周天。他便开始运行阴阳生死诀,期望这神奇的武功能够帮他摆脱困境。
如此内力黏稠的慢慢运作,过了许久,在内力中生出一丝纯黑色的内力。
马文龙自然看不见体力运作的内力,但是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一丝内力运行的速度非常之快,竟似乎就要将自己的丹海毁去。它像一柄利剑,在体力循环,然后插入丹海,将丹海搅得如海潮一般汹涌。马文龙感受到丹海震动,加上这利剑一般的真气在筋脉里横冲直撞,竟使得马文龙疼痛不已,诸般痛苦加深,马文龙面色却仍旧没有一丝变化。
不知过了许久,这粘稠的内力似乎都被那一丝奇怪的黑色内力转化,运行中,也依然冲开了所有穴道。马文龙却还是没有动。
他不敢乱动!
那一丝黑色的内力已然变得粗壮许多。
被搅散的内力似乎都随着那股黑色的内力运转。粘稠的内力被撕裂,筋脉被割伤,马文龙仍旧忍受着。就这般又过了许久,所有内力几乎全部转化为那奇怪的黑色的内力。周身蒸腾着黑气,却是愈来愈浓,似乎就要将马文龙罩住。
日已西斜,红光耀眼,清脆的树林印衬着奇异的绚丽的光芒。
忽然!
“当!”
“嘣!”
屋内传来奇怪的破碎声,乐秋正在远处捕鱼,这才听见,眼中尽是惊奇,忙撒下渔网便直奔小屋。
老头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刚一进门便已然看见马文龙躺着的桌子已然碎成渣滓,地上、房梁、圆柱,到处都是奇怪的刮伤,黑色的雾团将马文龙笼罩。仔细听便能听见那奇怪的破空之声,仔细看或许能够看见周身快速飞动的黑色物体。
乐秋见此如何不惊?遂自袖口取出数枚银针,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瞄准黑雾团中马文龙周身几处大穴,飞速打去。那些银针却在接触的一瞬间便被档开,只听得几声响动,银针便插入一旁的墙壁之中。
乐秋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雾团渐渐消失,逐渐显现的马文龙却缓缓站起。
看着马文龙,乐秋竟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恐惧,竟是远处呆立不动。
马文龙缓缓活动绑的严实的左臂左腿,轻轻抱拳道:“谢谢前辈,但是这条命和这身功夫却不能交于前辈了。抱歉,告辞。”
说罢,马文龙便自乐秋身旁走过,仍是迈着那般大小的步子,乐秋却再未阻拦,待马文龙走出小院,乐秋回首望着马文龙,喃喃道:“只望你莫要再杀人。”说罢竟又叹了口气。
马文龙却已然走远。
此时马文龙左臂左腿处的衣物尽数挑开,好在有绷带白布包裹。在附近农家寻了几根稻草,便将乘风飞舞的裤管和衣袖绑在身上,盖住伤口,虽然还是不免漏出一些。
处理好这些后,马文龙确定了方位,再又跃出,虽然此时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不过较之前不过小菜一碟了。马文龙顾不得许多,寻到了附近城镇,终于确定此处所处,便朝着马家宗家迅速掠去。
独孤城见我伤重,定然会有所懈怠,此时去宗家查查此事,家中所有东西肯定也被宗家搬走,只要找到族谱,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马文龙如此想着,便向着宗家快速飞去,这身行比之前竟又要快上许多。马文龙看着周遭景物向后影逝。心中亦是十分惊奇。这阴阳生死诀当真奇特,我如果能够练成,想必是有机会报仇的。只是独孤城交给我的武功真的是完整的吗?
在马文龙到达宗家时,夜又已经降临。
黑夜总是伴随着明月,不过,似乎老天也在帮他,今夜的云很浓、很重,已然看不见月色。马文龙有着一双夜眼,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就如同水中的鱼儿一般,他灵动、敏捷,又如搜寻猎物的独狼一般,他敏锐、毒辣、狡诈。
宗家是一个大家族,几十年前能有“宁斗镇山虎,莫惹万马唐”的美誉,定然有所门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就算在如今,这恢弘的大院,却丝毫不逊于皇家宫廷。万马唐三家都是很大的家族,所以就他们本族便已然组成一个城市。
只是万家的城市像贸易商口,唐家像着一个巨型堡垒,马家却像着一个普通的城镇。只是镇中有一个十分庞大的府邸,便是宗家所在。
马文龙很快掠进偏远的一角,马家势力庞大,结构错综复杂,马文龙却未料到自己对宗家并不了解,虽然来过几次,却总是会迷路。
思绪又被带走,马文龙轻轻摇头,看来想要找到想要的东西是不太现实的了。
但是马文龙并不打算放弃,化身与黑暗之中,就如同灵敏的豹子,在院落里嗅着气味,到处游动着,外围的戒备倒是很松,不过十余人巡逻着。马文龙很轻易的越过他们,这种地方显然不会保存重要信息。向着宗家内部靠近。
随着一步步接近中心,马文龙能够明显发现巡逻的人渐渐增多,并且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武功也是越来越高。
正待继续向前时,马文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两股可怕的威胁,马文龙知道,这里一定至少有着两个对他有着巨大威胁的存在。
正想着是否离开,却还是一咬牙,向前掠去。
好在马文龙轻功实在高明。那些巡逻的人竟然没有发现这人,轻跃几下,马文龙感觉自己正在靠近一个威胁的源头,但是似乎那威胁动也未动。
他凭着身上奇功,倒是硬要走上一走。正在这时,他却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最不该看到的人。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遇见这人,只是他却将这最大的问题埋在心底。
马昌虎!
马文龙躲在不远处的黑夜之中,这里没有人巡逻,但是他看见屋外青灯之下,一个少年正在迎风而舞,他练得正是马家剑法“四季剑法”。
马家剑法素有“花开四季,剑阖春秋”之美誉,自然是一种十分优美的剑法,只可惜,剑法虽美,凌厉却是分毫未减,故而即使面对其他门派的武学,马家总是能够抬头挺胸的。
马文龙一见马昌虎正在练剑,整个人似乎蒙了一般,脑袋嗡嗡的响着,竟不由自主的自黑夜中走出。一张惨白而英俊的脸上,仍旧是毫无感情,只是双眼,却不由自主的模糊,马文龙自然不会哭的,这也不是泪水,只是将双眼模糊的雾气而已。
马昌虎自然注意到一旁动静,便顺眼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似乎跌跌撞撞一般蹒跚着走出。
“你是什么人...”马昌虎收剑而立,正待说下去便看清了那张脸。
似乎见了鬼一般,马昌虎惊出一身冷汗,看着马文龙。双手不住地颤抖,似乎全身也开始颤抖,心脏也跳的好快,眼睛似乎就要冲出血来!
吃惊?恐惧?憎恨?不解?
马文龙只是静静的走近,似乎着了魔一般,直到二人相距不过一丈之时,马文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静立原处。看着马昌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光。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长得和他一样!”马昌虎像受了伤的豹子一样大声吼道。四周的人群闻声正在攒动。
马昌虎看着这熟悉的面孔,触目惊心的伤势,半边的衣裤都被割开,用稻草拴着,里面漏出白布,显然是受了重伤!
马昌虎拿着剑的右手激烈的抖动,正想举起长剑刺去,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控制。
马文龙只是呆呆的站立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向后退步,突然听到一阵声音:“快,是从这边传来的!”。
人群似乎都涌向了马昌虎这里,只是整个马家巡逻仍旧没乱,只是出动了一批高手。
马昌虎不知怎的,低声道:“你走。”
马文龙退了一步。
“你走啊!”马昌虎英俊的脸庞扭曲着,已然说不出声来。
马文龙被这一惊,终于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一会儿一众高手已然赶到,将屋内屋外团团围住,只见一个大汉上前问道:“小爷,没伤着吧,那恶贼跑哪去了?”
马昌虎早已将泪水擦干,将剑甩开。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只是低声道:“刚刚练剑,看到了影中的自己而已。”
看着落在不远处的剑,众人自然深信不疑,马昌虎自来到宗家,几乎就成了疯子一般,如今才慢慢转好,却总是发生着怪事,众人自然不疑有他,也不敢抱怨,只是对着马昌虎道了声安便速速离去。
马昌虎望着马文龙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
第六十章:布衣仙女
却说任不在这些日子与公孙芷陪着赵红莲等人四处玩耍,倒也过得悠闲。二赵不久便收到家人传信,最终便由公孙芷与任不在送其回家。因公孙芷生性孤僻,故而将二人送至赵家附近便与任不在离去。
任不在与公孙芷各自骑着马,在小路间轻踏。任不在在前,公孙芷在后。任不在心情愉悦,行于路上,便自顾哼起歌来。
公孙芷一听,眉头便皱了皱,嫌弃的说道:“别哼了,让人听了还以为你是哭丧的。”
任不在哈哈一笑,放下缰绳,却是迎着吹来的清风,道:“今天天气真的不错,一点也不热。”
公孙芷道:“是啊,天气是不错,黑云沉沉的,这天就像要塌了一样。”
任不在笑了笑,放缓了马,与公孙芷同行,盯着公孙芷泛红的脸蛋,说道:“你为什么老是想拆我的台啊?”
公孙芷忍住笑,轻声道:“我拆你什么台了?”
任不在看着公孙芷,竟又想起那一夜的事情来,想着想着,却是痴了。
公孙芷被任不在盯得已然绯红,娇声道:“看够了吗?”说完便转向一边,看着远山的景色去了。
任不在这才回神,笑着道:“自然是没看够,你平时那凶巴巴的样子,谁敢看你?”
公孙芷闻声一双宝玉般的灵动的眼睛却是狠狠瞪来,道:“我既然凶巴巴的,就不要看了。”
任不在看着公孙芷生气的样子却是止不住的笑。
公孙芷见此更是生气,道:“你笑什么?”
天色暗淡,二人驾着马儿,阵阵清风拂面。
任不在发丝撩动,止住笑声,抓着缰绳,赶了赶马,缓缓说道:“你凶巴巴的时候也好看。”
本来正想继续说话,便已被公孙芷抢断,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你是以惹我生气为乐是吧?”
任不在赶忙投降,道:“没见你生气的时候我都心甘情愿的挨揍吗?”
“哼!”公孙芷娇哼一声,便驾着马儿跑在前面去了。
任不在看着公孙芷的倩影,兀自沉醉。
须臾,任不在又开口道:“那个...前辈托与我们的那秘籍,要不要一起练习?”
过了半个多月,任不在这才鼓起勇气问道。
本来走在前面的马儿似乎突然慢了下来,任不在清楚地看到公孙芷洁白美丽的喉颈渐渐的红了起来。
驾马赶上,任不在心中亦是狂跳不止,继续问道:“学一学想必也是无妨。八部众虽然与正道为敌,但是据说八部众重诺严行。自然不会害我们两个小辈。”
公孙芷哪里还在听任不在的话,那日虽然当时听着没什么,可是后来每每想起,公孙芷总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虽然心中也是对那秘籍感兴趣,却碍于颜面就从未提及。
公孙芷不看任不在,颤声道:“你想学,我就帮帮你,我好歹还是你师姐。”
任不在笑道:“你不是我师父吗?”
“闭嘴!”公孙芷几乎转过身来,娇声喝道。却是娇面生霞,白玉衬红莲。任不在看着公孙芷,竟是说不出话来。
其实师徒之戏言乃是曾经任不在于清风山偷师,彼时公孙立虽然发现却不阻止,想着此事交由董习来处理。谁知董习心中却是想着师傅都未出手,自己就更不敢出手了。
是以二人都无动静,公孙芷自然也发现偷学的任不在,在任不在溜走之时便悄悄跟在身后,于山下破庙附近与任不在赌斗,赌注便是输的一方便就要做赢的一方的徒弟。
便是那一战令任不在彻底做了公孙芷身边的摇尾小犬。
这自然是二人之间的秘密,所以任不在总是在无人的时候逗公孙芷。
任不在缓过神来,将怀中秘籍取出扔给公孙芷,道:“我看了看,记住了,你拿去看,以后我们一起练习会快些。”
说着二人便驾着马向着清风山赶去。
任不在似乎想起些什么,道:“我记得最近好像传出什么布衣仙女的消息。好像就在不远处的五运镇。”
公孙芷瞥了任不在一眼,冷冷道:“尽惦记着仙女了。难不成你想做董永?”
任不在望了望远处,却似没听清语中含义,喃喃道:“难道你不感兴趣吗?路无金说的这么神。”
公孙芷盯着任不在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口气,轻声道:“走吧,看看。看你这样子,不去看一下,弄不好就要走火入魔了。”
任不在失笑道:“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哪里那么严重?”
任不在话未说完,公孙芷早已驾着马飞驰而去。
“听我把话说完啊!”任不在驾马跟上,大声叫到。
......
五运镇并不很大,所以要在此处找人并不很难,而且是一个非常显眼的人。这个消息自然是任不在从路无金手上得来的,就在今日。
二人驾着健马自远处迅速奔来,还未入镇中便早早将马速度降下。骑着马,缓缓的在街道上行着。虽是小镇,这镇上倒也十分热闹,道路两旁都摆着摊子。
任不在瞧了瞧,看着公孙芷问道:“包子要吗?”
公孙芷摇摇头,任不在看着公孙芷摇着小头的可爱模样,却是止不住笑,公孙芷倒也习惯,只是此时早已变得冷漠远人。
任不在停下马,问道:“老人家,包子怎么卖的?”
那白头老人闻声抬起头来,笑声道:“少侠,咱家的包子又大又好吃,绝对实惠。一个只要五文钱。”
任不在道跃下马来,说道:“给我包上二十个。”
“你是猪吗?”
公孙芷已在身后冷冷讥诮着说道,虽是如此,一粒碎银便已飞起,稳稳落在蒸笼上方,居然没有掉下。
老头赶紧收起银子,笑声道:“马上给您包上。”一双干瘪的老眼却是不住的在任不在和公孙芷之间看着,眼中似乎都带着笑意。
公孙芷自然知道老头用意,却仍旧是千年寒冰一般,任不在收好两袋包子便翻身跃上。二人骑着马继续前行。
任不在将怀中一包扔去,公孙芷接住,低声说道:“跟你在一起,我迟早会吃成猪。”
任不在闻言接道:“猪有什么不好?吃了睡,睡了吃。”
公孙芷本已取出一个包子,正咬了一口,便对着任不在冷眼相望。
任不在将包子送入嘴中,不到三下便已下肚。公孙芷叹着气道:“你明明比猪还能吃,为什么还是这么瘦,难道就是因为命贱吗?”
公孙芷一句说完,任不在早已将包子尽数吃完。任不在望着公孙芷,大声道:“师傅。”
这“师”字还未说出,公孙芷便扔出一个包子,堵住了任不在的嘴,道:“再在外面乱说,就不理你了。”
任不在叼着包子一口吞下,笑道:“好好好。你也快吃吧,都凉了。”
公孙芷吃了两三个,却吃不下了,将包裹直接扔来,任不在自然来者不拒,全数消灭。二人骑着马,渐渐就要走出镇子,却还是没有看见这传说中的“布衣仙女”。
正出了镇子,走到不远处时,见一旁便立着一个少年,周围围着七八个汉子,显是好手。二人见机策马赶上,那众人闻声望来,其中一个大汉背着大刀,冲着二人喊道:“你们干什么的?”
任不在见着被围少年穿着一袭布衣,虽然不裹手脚,却给人一种别样的美感,漏出的四肢竟是如玉一般洁白柔美,这少年便是游让,此时却正背对着任不在。
那大汉一声,却将游让惊了一下,这才顺着身边众人的视线转过身去,便见着二人骑着两匹健马,正立不远处。
任不在此时被这眼前“少女”美貌惊住,竟是呆在马上,公孙芷见状,用身边木剑狠狠插了一下任不在,冷冷道:“发什么呆!”
被公孙芷唤醒,任不在这才再次看向游让,注意到游让却是穿着男装,便低声与公孙芷道:“她恐怕就是那布衣仙女了,只是她这容貌想要女扮男装却是太难了。”
公孙芷淡淡的看了游让一眼,又看着任不在,低声说道:“她好像有麻烦了,你还不快去英雄救美?”语声中似乎带着三分寒气,令任不在不寒而栗。
那几个汉子见着二人不把众人当回事,如何不怒,为首的汉子顶着一张大马脸大声道:“我们青羊寨的人正在办事儿,没事儿滚一边去,不然看你这妞也不错,我们一起捉去当压寨夫人!”
第六十一章:“救美”
任不在见那几人狠声厉喝,竟是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公孙芷只是冷冷的扫了那几人一眼,几个汉子不知怎的,心中寒意顿生。望着二人显是戒备。
为首的马脸汉子见二人气度不凡,不欲生事,抱拳道:“方才我等多有冒犯,在此赔罪。”
马脸大汉本已相谢,却见二人似乎并未听见一般。
公孙芷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任不在,任不在却正好亦是迎上公孙芷的眼睛。
“还不快点去英雄救美?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任不在知道出事儿了,却是把头仰到一边,道:“我不去,你去。”
公孙芷轻声笑道:“我看你最好还是赶快去吧,否则黄花菜都凉了。”眼神冰冷,声音却更令人生寒。
几个汉子见着马上二人一唱一搭,不觉笑了起来。游让亦是觉得二人甚是奇怪,却已不再为自己性别争辩了,因为旁人都是不信他的。
马脸汉子见状便打断二人唱戏,道:“二位既然没事,就请...”
这“请”字刚一说完,谁知任不在所骑之马就如尾巴着了火一般高声长啸,便向着那几个汉子冲去。
好在那几人身手不差,险险躲开,任不在强勒马缰,健马人立而止,却正止于游让身旁。
马脸大汉见此,不由大声喝道:“看来阁下是定要惹上我们青羊寨了!”说着众人便要冲上。
任不在急忙打断,指着公孙芷大声辩解道:“停停停!是她干的,跟我可没关系!”
可是几人如何会听?冲上便是几刀劈来,任不在万分无奈,只好将马鞭一绕,便将那几柄刀剑尽数绕柱。一甩,便齐刷刷插在旁边河边的柳树上,柳树晃动着,几柄刀剑亦是跟着晃动,好似搔首弄姿的舞女一般。
只是那几个汉子却没闲工夫去欣赏这美丽的舞蹈,皆是瞪着一双大眼瞧着任不在,好似看着怪物一般。
马脸大汉较为镇定,望着任不在道:“阁下既然不想生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不然我们青羊寨的弟兄们来了,阁下定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话中尽是威胁之意。
任不在道:“我没有妨碍你们啊,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那马脸大汉道:“我们奉大当家之命请仙子道山寨做客。”
“仙子”二字一出,任不在眼角便已望见游让的脸沉了下来。
任不在看着游让,又看了看马脸汉子,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几位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吧?”
马脸大汉沉下了脸,恶声道:“阁下最好还是莫要惹我们青羊寨的好,寨中百十号好汉个个都是好手,我怕阁下未必惹得起!”
任不在哈哈一笑,哪里还和他们废话,伸出右手对着游让道:“来!”
游让却也不知该上与否,正自想着,那几个大汉便冲了上来,竟自身上取出匕首,直刺马胸等处。任不在见势,抽出木剑四扫荡开,众人便迎风而倒。
游让正看得惊奇,任不在早已收回木剑,再次伸手说道:“走!”
游让暗自咬了咬牙,却自旁飞奔走了。
任不在看得傻眼,却是自语道:“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说罢便纵马追上,公孙芷亦是跟上,与任不在并行,笑道:“怎么?英雄救美不成,反被当成坏蛋了?”
任不在也不生气,只顾笑道:“我本来就坏蛋,坏到骨子里的坏蛋。”
公孙芷见状只有叹气,道:“任不在,你能要点脸吗?这样说你都不气?”
任不在嘴角微翘,笑声道:“你怎样说我我都不气。就算你说我是条狗,是只蟑螂。我也不会生气。”
公孙芷眉头紧皱,道:“难不成你有做狗、做蟑螂的爱好?”
任不在不答,只有苦笑。
“你不会是为了那姑娘来想讨好我吧?”公孙芷似乎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却似乎发现不对,只好红着脸闭口不言了。
好在任不在此时却似乎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已经飞身落到前方游让身前。
游让见这人轻功实在高明,加之刚才一剑荡开众人的高秒剑法。心中有些打颤,一双玉手却是比划着姿势,如临大敌。
任不在自觉好笑,道:“这位少侠,我刚才好意相助,还没得到少侠的谢声呢。”
公孙芷亦是赶到,翻身落马。轻声道:“姑娘,我们没有恶意。”
这一口“少侠”与一口“姑娘”却使得游让似有些阴晴不定。
游让望着任不在,面色有些缓和,道:“我是男的。”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公孙芷听得。
任不在听罢,对着公孙芷笑道:“别人明明是位少侠,你为什么还叫他姑娘?”
公孙芷狠狠的瞪了任不在一眼,继续道:“这位姑娘,你这样貌,要女扮男装还是有些难度的。”
游让转过身去,看着公孙芷道:“我真的是男的,不然...不然我就天打五雷轰!”
见游让高举右手,发此毒誓,二人不觉有点发怔。
任不在上前道:“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啊,我们相信你是男的就是。”
游让又转过身来,看着任不在道:“你也不信?”
任不在被那双眼睛看得有点不自在,只得叹道:“你要我怎么信?不仅样貌、体态、就连动作也看得出你是个女子。这就好比一匹汗血马硬是说自己是头驴。”
游让还未答话,公孙芷已然走近,冷冷笑道:“不当狗,不当蟑螂,现在改当驴了?”
任不在哪想废话,道:“别闹。”
公孙芷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
游让见着二人唱着怪调,眼中尽是奇怪。却还是争辩说道:“我根本没必要骗你们,我确实是男的。只是我自小和师姐生活在一起,所以可能会和男子不太一样吧。”
任不在看着游让迎来的视线,过了数息,这才叹道:“好,我信你。如果你真是男的,我摸一下确认下总没问题吧?”
游让立刻像一只受了惊得兔子远远跳开,抱着身子,道:“这太恶心了吧?”
任不在正想辩解,公孙芷已然上前,说道:“我来看看。”
不及踏出第一步,任不在早已将公孙芷拦住,道:“万一他真的是!”
公孙芷道:“你也信?”
游让见此,争辩道:“我说的是事实。”
看着任不在二人,游让知晓自己很可能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任不在道:“好,我信你。”
说罢又转头向着公孙芷说道:“公孙芷,他确实应该是男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一二个像女人的男人也未尝不可。”
又接着道:“这会儿想必来的就是那什么狗屁寨的帮手了。”
公孙芷低声道:“嗯。”
任不在二人却是站立不动,竟望着远处,似乎正在等着那些人赶来一般。
游让急道:“我们快走吧,他们据说有很多人,你们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任不在却是笑道:“没事儿。一直逃也不是办法,干脆先和他们玩玩。有我们俩在,你放心。”
如此说着便长叹着气坐到地上。看得游让傻眼。
公孙芷却一旁低声道:“上辈子做狗没做够?怎么见着地就要窝下去?”二人正说着便见着一队人马提着大刀长枪便杀气腾腾的冲来,竟有近二十余人。
当头一个汉子五大三粗,穿着虎皮衣,提着长柄大刀,驾着赤红色的马,披着血红披风。待距任不在等人不到三丈便立时停下,健马长嘶。
大汉恶声道:“就是你们两个害老子好事?”
虽然话是对着任不在说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不停的在游让与公孙芷之间游动。
任不在见着这汉子模样,不觉厌恶,撑地后仰,看着那几十个骑着马的山贼大声笑道:“好大的一个王八!”
那大汉闻声一怒,瞪着任不在,厉声道:“你说谁是王八?”
声音狠厉,似乎就要把任不在活吃了一般。身后数十个提刀大汉亦是杂声呵斥。
任不在却是继续发笑,道:“谁再问谁就是王八。”
这笑声显然激怒了为首的大汉,只见那汉子将长刀插在马前。大声说道:“老子是青羊寨杨开天,你算哪根葱?坐在地上跟条狗似的。”
说罢便已笑出声来,身后众人亦是大笑。
任不在本来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他突然听见公孙芷居然在身后也低声笑了出来,心中少说也是有点不快。
游让正欲帮任不在说话,却已被任不在声音压下:“我躺着做狗没问题。但是你们恐怕马上就要趴着当乌龟王八了。”
任不在躺在地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懒洋洋的说着。
杨开天听见此语更是大笑,正欲说话便突然看见似乎有一物急速飞来,却并不是直击杨开天,而是贴着地在众人马下绕了一圈,还未及反应,杨开天一众便觉平衡失控。良马惨叫,扑的倒地,将那些汉子尽数压在马下。
任不在此时已然站起,正站在杨开天身前,那些马蹄子显然都被割出伤口,血不住地流着,马却一直压在众人身上,再难站起。
“杨王八,你怎么背着个马壳,而不背个乌龟壳呢?”任不在来回踱着,看着杨开天笑嘻嘻的说道。
不等杨开天说话,游让已然抢上,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些马儿至少是无辜的!”
任不在正在兴头上,却被游让这么一吼,看着游让却是愣了几秒。
那倒地的杨开天确实有点本事,便自马下迅速窜出,拔起身边长刀转身就向着任不在劈来!
第六十二章:大盐城
任不在却似乎并不知晓,游让见机急忙上前要为任不在接住长刀,谁知就在长刀将至双掌时便远远飞去。
疾风袭来,淡淡馨香。却是公孙芷已站在身旁,木剑横直,显是公孙芷用木剑直接将杨开天打飞,丈余才落在地上,连滚几次,这才停下。
游让额头浸出汗水,望着公孙芷,呐呐道:“谢...谢谢。”
谢声还未说完,身后却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自袖中飞出数枚银针,显是某种机关发出。来势极快,夹带风声,想是那汉子也没瞄准,竟是直打游让侧身。
只听“咚咚”几声,却是公孙芷与任不在同时出手,将这暗器打掉。
任不在此时脸中满是杀气,提着木剑走向那人。那人亦是惊恐的盯着任不在,怎奈挣扎着却是不能起身。
公孙芷看着任不在,眼中透出一丝怜惜,轻声唤道:“别杀他。”
任不在头也未回,只是低声道:“不会,没钱的买卖我不会做。”
说着便看着那汉子,字字说道:“说,想保住两只手,还是想保住两只脚?”
那汉子见状忙叩首求饶,哀声道:“大爷饶命啊,小的只是迫不得已,都是...都是寨主逼得!”说着便忍着重压,吃力的向着一旁倒地的杨开天指去。
任不在只是冷笑,看着这汉子,道:“看来不仅你这双手不老实,连你这嘴也不老实。你要它何用!”
“啊!”
叫声凄惨而急促,瞬间便消失了。那汉子舌头已被割下,双手也被割下。落在汉子身旁的大刀还在流着血,而那汉子已经晕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游让走上,看着任不在低沉的脸,道:“对不起,谢谢你。”
任不在勉强一笑,道:“为什么对不起?”
游让关切的看着任不在,轻声道:“因为无论杀人还是伤人都是一件很难很痛苦的事。”
任不在轻叹一声,道:“那只是你的看法。”
“我看得出你很失落,很痛苦。”游让看着任不在,却又接着道:“其实他们作恶多端,恐怕手上也沾了很多鲜血了,他们其实都是该死的。”
此语一出,那倒地一群贼寇,如何不惧?爬出来的早已连滚带爬的逃走了。一瞬间,只剩下倒在一旁的杨开天与断了手晕过去的大汉。
任不在与公孙芷没有阻止,都吃惊的看着这个少年。游让也没有阻止,却在任不在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害怕,不知怎的,下意识又退了一步
任不在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只是没人买他们的命而已。”
“买?”游让有些奇怪。
任不在道:“不说这些了,你叫什么?”
游让道:“我叫游让,游泳的游,谦让的让。你们呢?”
任不在笑道:“倒是个好名字,我叫任不在,她叫公孙芷。”
游让看着二人又继续看着任不在,疑惑道:“任不在?好奇怪的名字。”
任不在嘴角上弯,道:“确实是个奇怪的名字,但是对我而言却是最好的名字。”
任不在继续笑着,转头看着正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杨开天。只见杨开天这才站起,见着任不在望着他,便“噗”的一声又跪了下来。叩首道:“小的该死,饶小的一命吧?”
任不在看着那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笑道:“你既然该死,又为什么要我饶你一命呢?”
杨开天顿时愣住,痴痴地望着任不在,喃喃道:“大侠,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回去一定痛改前非,让弟兄们都做好人,不再干这行当了。”
任不在假装思考了一下,道:“这倒是不错。”
杨开天还未将那一张大花脸笑出彩来,任不在又继续说道:“但是总该留点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杨开天呐呐的问着,硕大的身子却似乎开始抖动起来。
任不在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要你...算了,你可以走了。”任不在此时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此语一出,杨开天贵在原处怔了怔,便再拜了几下便灰溜溜的走了。
任不在拍了拍手,道:“收工。”
游让对着公孙芷与任不在行礼道:“谢谢。”
公孙芷问道:“你真是男的?”
游让陈恳道:“是的。”
任不在道:“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公孙芷闻言红了脸,厉声道:“放心什么!走,人也见了,回去了。”
说着就向着一边吃着草的马儿走去。
任不在却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游让要玩上几天。”
公孙芷闻言一惊,冷冷道:“莫非男的你也感兴趣了?”
游让一旁当真好不尴尬,只得低声道:“任兄还是和这位姑娘去吧?”他并未抬头,却感受到公孙芷剑一般的目光,顿觉如芒在背。
微风习习,游让似觉有凉意,不禁缩了缩身子。
任不在道看了看游让,继续道:“游让初入江湖,又这么惹人注目,我还是待在他身边,教他一点东西比较好。你就先回去吧?”
任不在望着公孙芷,公孙芷只是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便悻悻转身跃上马去,吹一口哨,另一匹马竟也自一边跟上。就如此,一人二马远去。
任不在呆呆的望着远去的公孙芷,直至消失。回头却看见正在盯着自己的游让。
任不在自觉好笑,向着一边走着,游让亦是跟上。
“看我干什么?脸上长花儿了?”
游让笑道:“是,任兄一定非常喜欢公孙姑娘吧?”
笑容很美,好在任不在已经适应了这么完美的面容。
任不在稍微一怔,便马上笑道:“谁知道呢?”
游让看了看任不在,道:“任兄其实不必担心我的,我进入江湖已经有许久了,却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任不在神秘的对游让笑道:“想不想体验一把?”
游让有些疑惑,问道:“体验什么?”
任不在不答而问,缓缓说道:“这里向北大概不到十里有一座城叫大盐城知道吗?”
游让点点头,道:“知道。”
任不在向着北方的高山翠林望去,悠悠道:“半月以前,我听说大盐城有人失踪,如今终于得闲。你愿意陪我去见识见识吗?”
看着游让,他忽又笑道:“当然,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他的笑声是那么的爽朗,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潇洒。
游让似已看痴,缓缓道:“没问题。”
任不在看着游让,见他迟疑神色,不由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忽又想到什么一般,拍手道:“不然我们结拜如何?”
“啊?”
任不在似乎也不给游让拒绝的机会,兀自说道:“结拜还得喝血酒,不行,我太怕疼。要不我们就直接这么认了得了。”
游让正欲插话,任不在继续道:“我年纪比你长,以后你就叫我声大哥啥的,随你喜欢,我就叫你让弟如何?”
游让此时方得间隙,这才说道:“大哥?”
任不在笑着答应,游让却似乎愣了一愣,似乎觉得太过虚幻,不甚真实。
不过也是,把子未拜,兄弟已成。速度之快,世间罕有。
任不在这才问道:“让弟,你刚才想说什么?”
游让突然有些局促,有些羞涩,低着头,缓缓道:“大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变得更有男子气概?被人当做女人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这个嘛...”任不在看着游让似乎有点犯难,挠了挠头,道:“你这个样子,想不被人当做女人倒真是挺难得。”
游让似乎并未生气,也不气馁,又问道:“失踪的事怎么查呢?我听说大盐城非常大,就我们俩,怎么找?官府没有过问吗?”
二人还是继续走着,此时已然上了山间小路,树林苍翠,更兼黑云压城,小路更添幽静。
任不在道:“据说此事官府也没查出,而且已经封锁消息,若是想查,想必是件难事。”
游让道:“我们可以去做鱼饵,钓出罪魁祸首。”
任不在哈哈笑道:“让弟真是机敏过人,不过,钓出的却不是罪魁祸首,放了长线,才可能钓出大鱼来。据说已经连续失踪数十人了,其中将近一半多为丫鬟一类年轻女子,一类为乞丐流浪汉这类人。我想让弟作为诱饵,不知让弟可愿冒险一行?我敢保证,一定会非常精彩刺激,也好让你熟悉熟悉这江湖中的危险。”
他看着游让,目光在暗处却仍旧闪闪发亮,好比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游让笑了笑,道:“行。”
没有一丝迟钝,竟脱口答应。任不在更是欢喜,拉着游让便向着山上爬去。
山并不平整,也不舒缓。但是二人走动间,却似乎将这小气的羊肠小道变得鲜活了起来,四周响着愉悦的合奏声,低吟浅唱般,让人沉醉。
大盐城非常大,几乎将这山丘围住的所有平地都已占去,就如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孩子。四面城墙是青石砖垒砌,十分坚固,四处城门都有士兵把守,远远看去,士兵似乎在晚间也随着落日一般将要沉坠。
纵是傍晚时分,门口已然出入着各式各样的人。书生装扮的,推车的,骑马的,不一而足。众人鱼贯而入又纤引而出。
游让与任不在正在不远处的山顶看着。
这一路上任不在教了游让许多关于如何变得更加男子气概的方法。只是都不怎么如人意。游让学着任不在大叫大笑,学着任不在随地而坐,学着任不在怒目而视。都不过是徒劳而无功。倒是现在二人的衣服已经脏得一塌糊涂了。
若是公孙芷看见,想必又要嫌弃一番。任不在此时对自己却并不在意。游让发现自己身上脏了,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望了望任不在,看着任不在脏乱的身子也挡不住男子的豪放与自在,不由得似乎觉得自己也变得更加豪放了。
游让也做着样子学着,或许是因为任不在是第一个与他相交的朋友,游让认识的人本来就少,便不免要学着任不在的样子了。
“我们现在不进城?”说话的是游让,一身的泥污显然并没有洗去他身上的魅力。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调皮而美丽的姑娘,正自野间玩耍回家。
任不在转过头来,看着游让,道:“晚上翻进去。”
一双眼睛又在闪烁着光辉。
游让惊奇道:“翻墙?晚上?”
任不在笑道:“自然是骗你的。”
第六十三章:绝尘之姿
深夜。
大盐城内。
城南处有一处废弃的马棚,稻草堆积,任不在与游让就在马棚内与三五个乞丐流浪汉就着草睡觉。晚风凄冷,任不在不觉缩了缩身子,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游让。此时二人头发散乱,衣不蔽体。周身更是摸了淤泥,纵使身旁那几个乞丐看见都要远远躲着,似乎怕被这俩弄脏了一般。
二人虽然装作沉睡,却是时刻注意着周围变化。这里是大盐城底层人聚居处,任不在知晓既然失踪的都是底层人,便不如就混在其中,渔翁垂饵。夜晚漆黑,难辨路墙。
这一等,便是一夜。
东方将晓,任不在却是一宿没睡,起身走到游让身边,低声叫道:“走吧。”
连叫数声,游让才悠悠转醒,一双泥手揉着乌黑的眼睛,迷糊道:“嗯?”
任不在也不管那多,将游让强行拉起,道:“走,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休息休息,这办法似乎行不通。”
游让只得迷迷糊糊跟着任不在走了段路,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处客栈门前。
“游子客栈?”游让看着,不觉有些奇怪。
门口小厮正开门,便见得两个落魄乞丐站在门口,自觉晦气,右手提着一桶污水便顺势泼出。嚷着驱赶道:“去去去,哪儿来的倒霉乞丐?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水已洒出,好在这二人似乎运气较好,洒出的污水似乎歪了一二尺。
污水撒下,任不在一个箭步便冲上,小厮受惊叫到:“干什么!”手边抄起一根棍子便要窜出。任不在将木棍往肋间一夹,那棍子便如生了根一般,无论那小厮如何挣扯,却是纹丝不动。
“你...你...”
这“你”字重复了十来遍,一双眼睛却在说着第一个“你”字时便随着任不在脏污的右手画着圆。如同被施了法术一般。
任不在将银子丢下,小二急忙松下夺棍的双手,空中接住银子,一张本如黎明前的圆脸瞬间堆满了光彩。
“两位...”
“要两个上房,准备两桶热水,再准备两套衣服,知道了吗?”
小二还没开口便已被任不在打断,任不在拉着游让大步走进,向着房间走去。
任不在正在木桶里泡着热水澡。热气蒸腾着,洗澡的水温也还算恰到好处。一夜的劳累,此时已顺着浸出的汗液消散,任不在靠着木桶边缘,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游让此时正在任不在对面的房间,与任不在不同的是,游让已经早早洗净,便换上了衣服,正走到任不在门前,轻轻叩门。
“任兄?”
“让弟,我马上就好。”
任不在注意到门外的身影,这才起身,将身子擦拭干净,便换上一身灰色布衣。衣袖裤脚都比较短,不过尚能接受。
收拾妥当,这才走到门口,请进游让,道:“昨晚方法太笨,我现在有个想法,可能要委屈一下让弟了。”
任不在坐在一旁,游让正坐对面的木椅上,正色道:“任兄尽管说便是,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的,必当尽力而为。”
游让笑了笑,摸着鼻子,缓缓说道:“既然失踪的也有女子,若是有人也扮成女子模样,在城里走动,一定可以引出这些作恶之人。”
游让闻言一惊,踟蹰问道:“任兄是想要我换上女子衣服,晚上出去引出贼人吗?”
任不在看着游让,缓缓道:“我知道此事对你而言有些为难,但是目前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如果只是空等,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游让见任不在如此考虑,沉思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出山以前,都是被师姐强迫穿着她的衣服。只是这一次的话,也没事。”
任不在似乎突然有些可怜起游让来,想见男人若是被女人逼着穿上女人的衣服,不知道自尊心会受到多大的伤害。自然,这些事都是游让私事,若是游让不说,任不在也不会去问。
他看着游让,笑道:“你放心,这次行动我一定会保正你的安全。”
任不在说着忽又站起,道:“既然如此,我们出去买点你需要的东西。”
这里是游子客栈不远处的街道,两旁开着各式店铺。许多女子于此处结伴,在店里店外,叽叽喳喳,好似一只只百灵鸟。布庄外挂着各色的布,旁边摆着奇怪的小玩意儿。四处待着偷瞧的闲汉来往男子,总不免要向着身边擦身而过的女子望去。
任不在少于此间走动,见得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女子群结,不禁有些怯懦。走在路上,心中念叨着千万不要看我之类的话。
只可惜事与愿违。二人正走入这条街,似乎这里的人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一般,百十双眼睛在任不在和游让身边晃荡着。自然也包括许多少女。
游让虽然心中不是滋味,却见着一旁任不在更是如坠九渊,额上都已生出点点晶莹。
压低了声音,凑到任不在耳边苦笑道:“任兄现在体会到我这种痛苦了吧?”
任不在勉强一笑,道:“只望永远不要再感受到这种滋味了。”只觉两颊发热,便已心知面红耳赤。
游让强忍视线,慢慢向着布庄走去,正进庄内,便见庄内迎出一个中年妇人,穿着一件淡绿衣装。那妇人缓缓移上将任不在二人引到另一边,和声笑道:“二位是置办衣服还是买回去自己做?”
任不在此时已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指着游让说道:“给他置办件衣服。”
那妇人一双眼睛早已盯着游让,此时见得任不在发话,更是乐从心起,拍手笑道:“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啊,只是这一件粗布衣服...”说着便又转头看着任不在,似乎眼中带着些责备。全然未注意一旁脸色微变的游让。
那妇人对着任不在说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怎么忍心让她穿着这身粗布衣服。女孩儿长得这么标致,不好好打扮一下岂不可惜!所以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啊...”
这妇人似乎对男人有着很大的怨念。任不在似乎在一旁苦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在妇人马上又转身拉起游让的手,道:“好姑娘,你要不好好学会打扮自己,不然啊,这些臭男人就会在外面拈花惹草。”正说着,又将一双利眼刺着任不在后脑勺。
任不在此时却再也任不在,竟哈哈大笑起来。幸好店内嘈杂,瞬间压低声音。却见那妇人已经拉着游让走到一边选着布料去了。
“姑娘,你看这个料子如何?光滑柔软,可是上佳的料子。”妇人指着一块淡绿色的布料,正在说着。
任不在上前打断道:“就这个了吧。”
妇人闻言一喜,游让却道:“这料子很贵吧?我再看看。”
任不在看了看料子,又看着那妇人,问道:“这多少两银子?”
妇人双目放出光彩,此时似乎才睁眼瞧了一下任不在,道:“这料子算下来,总共需要五十两。”
游让惊道:“五十两!算了吧,我没那么多钱。”
任不在抛出锭银子道:“五十两够不够?”
那妇人掂了掂,笑道:“够了够了。”说着便自一旁拿出量尺为游让量了尺寸,便笑道:“今日申时便可做好,我们可以送到府上,不知二位住在何处?”
任不在道:“游子客栈,天字二号房。”
说罢便带着游让离开。
“银子的事儿,我先欠着。”游让跟在一旁,低声说道。
“不必,红莲丫头花了我一百多两我都没眨一下。”任不在笑着说道。
妇人耳朵灵便,一旁暗暗道:“这小子莫非是哪位世家公子?当着这姑娘的面说其他的姑娘也不怕她吃醋?”
......
二人分坐两旁,正在游让房间内,任不在看着游让叹息道:“让弟,你对这些事倒是清楚的很。想不被当做女人都难啊。”
他却忘了舒泉自然的公孙芷,公孙芷从未刻意打扮过。
游让望着自己买的簪子道:“师姐这些都是师姐教我的。师姐明明和我都在山中,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任不在笑了笑,道:“或许就是因为女子天生的能力吧。”
游让喃喃道:“或许吧。因为这张脸,我最近总是有种想要一刀划上去的冲动。”
任不在起身,走到游让身边,轻轻拍着肩头,道:“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很多时候外人都是带着偏见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游让问道:“很多时候,是什么时候?我怎么去判断?”
任不在笑了笑,悠悠道:“我也说不清,或许这要等你自己去体会了。不过今夜,你要做好准备。”
申时,果然将衣服送来,还附赠了一款淡绿色丝带,游让将任不在请出,自己便开始打扮起来。
待到游让梳妆完毕,却已经入夜。任不在桌上摆了几道菜,正坐桌上,品着茶。
忽见门口人影,未及敲门,任不在已经站起,走到门前,缓缓将门打开。
门只开了不到一半,任不在却停在了原地,有如蜡像一般。只见一淡绿女子轻衣款款,娥眉淡扫,碧眼秋波,怯怯的看着任不在,两颊生着红晕,眼角却是瞟着一边。
“任兄,快让我进来。”
游让见任不在还无动静,便推着任不在挤了进去。楼梯口那圆脸小厮兀自站直,圆珠凸瞪,径直看着游让,似乎眼珠都要蹦了出来。
“我的个乖乖,乞丐变凤凰了。”
游让抢进门来便急忙关上,见任不在痴呆模样,颇觉无奈,心中却似乎泛起异样感觉。伸出右手,在任不在眼前晃了晃。
低声道:“喂?”
游让正待说第二声时,任不在已经缓过魂来,只是一双本来呆滞的眼睛却突然射出惊异的光芒。
任不在上上下下的看着游让,试探着问道:“让弟。是你?”
游让道:“自然是的。”
任不在长出一口气,似乎此时才开始换气一般,过了会儿,继续说道:“没想到你打扮出来比女人还漂亮。”
这实在不是一句令人高兴的夸赞,而游让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第六十四章:半夜异事
游让盯着任不在的双眼逐渐冰封,冷冷道:“明明知道这是我的心病,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任不在仰天打了个哈哈,赔了个不是,便死死盯着游让看了一会儿。
“你盯着我干什么?”游让已经被任不在盯得有些不舒服。
任不在笑道:“我怕到时候如果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杀我,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现在还是要适应适应。”
游让心中一叹,无奈道:“我现在就想杀你了。”
......
黑夜,大盐城此时已沉入睡眠。风冷月凉,映衬着此时萧索之意。只见一淡绿女子,青丝绿带,正缓缓行于无人的街道,四际唯有虫鸣与风声。
女子衣决飘飘,似游动的女鬼一般,在街头游荡,只是这女鬼却给人无限的美感。
游让正缓步行着,忽见前方一岔路口突然蹒跚走出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老妇人提着篮子,上面盖了一层布,月光之下,似乎还蒸腾着热气。
那老妇人埋着头,看不清脸,只顾着向着游让走去,游让见老妇人不远处微微抬起头来,面如水纹,眼袋肿胀。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无比,似乎与这年老的面容和佝偻的身子十分不配。
老妇人看见游让,似乎眼中泛起一丝喜色,向着游让疾步走来,却是晃晃荡荡,似乎就要倒下一般。
游让见夜里居然出现一位老人,心中亦是诧异万分。又见妇人跌跌撞撞赶来,更不由得迎了上去,正好扶住老人。
游让关切的问道:“老婆婆,这么晚了,外面很危险的。”
老妇人左手挂着篮子,撑着游让伸来的手,缓缓抬起头来,咧嘴笑道:“老婆子出来卖点月饼,贴补家用。你看今晚上的月亮好圆,圆月之夜,不吃月饼岂不可惜?”
游让心觉奇怪,道:“这时候大家都睡了,老人家应该早些出来卖的。”
老妇人呵呵笑道:“小姑娘不没睡吗?怎么样,照顾一下老婆子的生意如何?”
老人揭开蒙着的白布,篮子里赫然装满了肉饼,却不是什么月饼。肉香扑鼻,游让似乎也食指大动。
月色更浓,此时又突然出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跟着一个中年汉子。
女孩扎着根大辫子,一身红艳,跟在中年人身后,却似乎并不开心。脑袋总是低着头望着地下。小辫子在身后一跳一跳,十分可爱。
汉子穿着简单,一身白布,一出现时便开始叫卖着冰糖葫芦,声音响里,却似乎叫不醒这沉寂的夜。
女孩儿拉着中年男子的衣袖,撒娇道:“爹爹,我要吃冰糖葫芦。”
中年男子顿下脚步,转过身,摸着小女孩的头,缓声道:“妞妞乖,这冰糖葫芦是卖给客人吃的。我们卖完了回家吃好吃的好吗?”
小女孩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已然哭出声来。男子为小女孩擦着眼泪,却是无可奈何。拉着小女孩向着游让走去,却似乎没有看见游让与老妇人一般,眼神散乱,似乎正在寻找买家。
小女孩似乎闻到香味,拉着中年男子道:“爹爹,我不要回去吃好吃的,我就要这个婆婆的月饼。”
中年男子转过身,轻轻敲了下小女孩的头,略含责备道:“小妞妞,怎么不听话?爹爹连一串糖葫芦都没有卖出去,哪里有钱给你买月饼吃啊。”
说罢便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小女孩自老妇人身边走过。
游让似乎此时才缓过神来,对着卖糖葫芦的中年人说道:“等等。”
男子转过身,似乎这才看见游让,只是一双眼睛却泛出了光,愣了许久。
小女孩似乎有些生气,在男子脚上狠狠踩了一下,道:“爹爹在看别的女人,我回去要告诉娘亲。”
男子忙低身求道:“别...千万别。你不是要月饼吗,爹给你买就是。”
女孩却仰着头,望着游让,笑嘻嘻问道:“姐姐,你这么美,一定是个仙女吧?”
游让看着小女孩娇小可爱,不觉心中喜爱。便俯下身子,轻轻摸着小女孩的头。
“婆婆,我这点银子够买几个月饼?”游让站起身,取出一点碎银,看着老婆婆。
老妇人摆了摆手,道:“本来这月饼要卖十两一个的,看在姑娘这么善良美丽的份上,老婆子就给你两个吧。”
游让不禁一怔。
十两一个?
小女孩似乎却并不惊讶,欢喜着跳了起来,道:“好嘞好嘞。爹爹平常买都是一百两一个,姐姐买却只要不到一两。”
游让又是一惊。呆呆的望着这三人,似乎此时才发现三人似乎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只是此时已然呆住,似乎再难挪动一步一般。
老妇人用油纸包好,递给游让,游让缓缓接过,又送给小女孩。
小女孩欢喜着跳着接过,笑着道:“谢谢姐姐。”
一双眼睛在月光下闪动着,纵然小女孩看着天真无邪,此时在任不在眼中却始终透露着怪异。
中年男子此时这才叹了口气,直勾勾盯着游让,道:“姑娘好意,我们无以为报,这串冰糖葫芦,就权当是谢礼吧。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男子递出一串糖葫芦,游让伸出已然苍白的双手,正要接过,却被小姑娘跳起抢下。
“我也要吃糖葫芦!”小女孩一手抱着油纸包,一手拿着抢到的糖葫芦,气嘟嘟的望着中年人。
中年男子低声呵斥道:“这是给这位姑娘的,这位姑娘给你买了月饼,你连声谢谢都不说,还要抢爹爹给她的糖葫芦。还不快给我。”
游让急道:“不用了,我本来也不饿的。”
小女孩却似乎被男子说的几欲流泪,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游让,道:“好吧,姐姐也吃一个。只许吃一个哦!”
看着小女孩委屈的眼神,不舍的伸出一串糖葫芦。任何人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而此时的游让,却再难笑出,只是缓缓低下头,咬下一块。
小女孩看着游让吃下,此时才破涕为笑,欢喜道:“姐姐,爹爹做得糖葫芦好吃吗?”
游让看着小女孩欢喜天真的表情,本想一笑,却似乎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女孩望着游让,却还是天真的笑着,道:“姐姐你的脸好红哦。糖葫芦好吃吗?”
游让此时不辨东南,摸着脑袋,望着这三个模糊的身影,便就要倒下,却被那中年人扶住。
“我劝你最好双手老实点,不然我可保不住你!”小女孩此时却似乎变了个人似的,一双灵动的眼睛变得狡诈、狠厉。
中年男子闻声似乎触电一般,立刻将手缩回。冲着小女孩献媚笑道:“姑奶奶教训的极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男子抽出右手在自己脸上来来回回扇了几十个耳光,每扇一次便说一声“小的该死”。不到片刻,本来泛着白的脸上已然映着血红,右手也沾满了血迹。
“好了。”
小女孩正说着,便突然听见一阵怪声,似风动,又似刀兵相接。男子停下手来,听见这声音,眼中尽是敬畏。
不到片刻,突听一声“合欢糖已入腹,佳人何不速来?”
突见空中飞来二人,一前一后,却是抬着一个巨大的棺材!在月下泛着银色光辉。
这二人抬着棺材却似行若无物一般,自外飞来,竟稳稳落在路中,脚步着地,却无半点声音,只是灰尘泛起。
那二人跃下,将棺材轻放,看着男子怀中女子,不由惊住。
在前方的汉子回过神来,望着小女孩,笑道:“赤练子师姐手段了得,竟抓了这么个尤物。”
小女孩娇声笑道:“李师弟,数月不见,更显健壮了呢。”
二人闻得此声,不觉呆立起来,怔了片刻。
微风摆动,似乎也吹不灭这街上燃起的火焰。而一旁的老妇人此时却如石像一般,站在原地不动。篮子上仍然盖着那块布,垂着头,佝偻的站着。
“李复,林开。你们两个还磨蹭什么!”
忽然一个声音四面响起。却寻不到这源头。
这一声起,那三个浑似入魔的男子便都清醒过来。
赤练子自觉无趣,笑道:“白玉,见着师姐,也不出来。”
那声音笑道:“师姐房中术业已大成,请恕师弟不敢相见。”
赤练子整好衣裳,悻悻道:“难道师弟害怕师姐把你给吃了吗?”
那声音又笑了几声,缓缓道:“自然是怕得。”
赤练子叹口气,娇生生道:“妄费师姐对师弟一番情意,却换得师弟如此对待。这姑娘给你了。”
不知藏身何处的白玉待听见这句话,却似乎听见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竟哈哈笑出声来。
李复,林开自然不在打算多留,走上前去,将游让抱起,走到棺材身前,将之打开,轻轻放入,二人动作轻缓,如运宝玉一般,将游让放于棺材之中竟无半点声音。
二人将棺材抬起,又是一跃,竟直飞出去,不知所踪。
第六十五章:相救
赤练子望着棺材消失之处,须臾,转身道:“走吧。”
中年男子急忙跟上。
赤练子却又突然停下,双眼又变回小女孩一般天真烂漫,扯着男子裤脚,娇生生说道:“爹爹,我要月饼。”
中年男子笑道:“不是买了两个吗?”只是笑得有些勉强,目中显然带着一丝恐惧。
小女孩又道:“我要全部买下来。你看着婆婆多可怜啊。”
中年人无奈,对着石像般站立的老妇人招手道:“老人家,这月饼我全买了。”
老婆子似乎没有听清,把手搭在耳朵上,道:“你说什么?”
男子走到身边,大声道:“您的月饼,我们全要了。”
老妇人笑道:“只怕你们的钱买不起呢,一文钱都没卖出去。”
老人话正说到“没”字时便盯着中年男子手中金黄,双目似乎泛出了光。
硬是将“没”字拖长,然后急急道:“够了够了。”说着便把篮子递出,将男子手中黄金抢下,当做宝贝孙子一般疼爱轻抚。
中年男子提着篮子跟着赤练子,在转角处消失,老妇人也随着走到转角处,慢慢消失。
此时街道又恢复寂静,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只是赤练子消失之处,默然跟上一个黑影,却难以辨别。而那老妇人消失之后,又一个黑影悄然跟上,这黑影轻功之轻灵,宛若黑夜之中的鬼魅,又如森林之中的精灵。
此时,李复、林开二人抬着棺材,正行于小路之上,步伐稳健,竟似抬轿的轿夫一般。不过比轿夫却要迅捷许多,本是二人抬着棺材走动,却似浑然一体一般,行动间行云流水,眼见着就要到达山顶。
身后不远处却跟着一个人影,相距十余丈,那二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
这身后人影便是任不在。虽然此刻任不在为游让担心,却仍不急于出手,紧紧跟着二人。
忽然,前方二人抬至一处平地,将棺材放下。任不在躲身树丛之中,细细观察。
只听一声音自四面传来,道:“阁下若是对这女子感兴趣,还是请回吧。”
李复林开似乎听到指示一般,朝着任不在所在处,望来,神情戒备。
任不在自知藏踪泄露,平身一跃,便已站在二人身前。那二人吓了一跳,望着任不在,袖中不知何时便多了数枚飞镖。
白玉赞叹道:“阁下好俊的轻功。”
任不在亦是叹道:“白玉好厉害的耳力。”
白玉轻声一笑,道:“阁下是要这女子么?只可惜这女子被合欢宗看上了。阁下若是不想惹到麻烦,还是请速速离去吧。”
任不在笑容满面,缓缓走进。抬棺材的那两人亦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相距不过一丈。那二人先发制人,突然将手中飞镖急急射向任不在,一时间数十样暗器,都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华。
暗器如暴雨一般急射任不在,却被任不在轻松化解。只见任不在将右手剑指,只是“叮叮”数下声响,暗器便已然散落一地。
二人趁机冲上,一人掌中飞出短鞭,灵蛇舞动,直锁任不在咽喉。一人掌中探出奇怪的菱形利器,有六寸左右,左右一支,尽攻任不在退无可退之处。
二人显是配合许久,同时撒出暗器,到二人共同偷袭,令人防不胜防。星光寒月,疾风闪动,一瞬间便已将任不在封锁原处。鞭短力长,刺隐凶光。这一合击,不知有多少强于二人的高手丧身殒命。
任不在站立如松,右手剑指。短鞭袭来,未至胸前,便被右手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林开双刺飞来,反光耀眼,任不在干脆不用双眼,以耳静听,抬腿一脚,趁着林开攻来的空隙还未防上便狠狠一脚将之送飞,于三丈之外落地,只听得一串声响,林开便已倒地不起。
李复正扯动短鞭,只可惜这短鞭好似就长在任不在手上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是徒劳无功。汗水一滴滴浸出,正欲撒手却突然一滞,双目圆凸,便突然倒下。
白玉呵呵笑道:“阁下实在高明,不过此时若是罢手,在下保证合欢宗不会与你为难,如若不然,只怕...”
任不在自然知晓其意,走到棺材身前,运功一推,棺盖便远远飞出。
他心中念到:“这果然是纯银打造。”
见到棺材中躺着的游让,任不在弯下身便欲将之抱起,谁知正弯下身来,那棺材底部一转,游让便落在下面,在那一瞬飞出无数道金光。
此时任不在距离很近,避之不及,加上月光被自己身子遮住。如何接下这无形的暗器?随着底部转动,一白衣人随着底部转出。原来这巨大的棺材是造了两层,这白玉便躲在这转动银质隔板的底面,似乎与底面紧紧相连一般。
白衣人显然就是白玉。白净的脸,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袜子,白色的鞋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和头发是黑色。
隔板翻转出的一瞬间,寒光飞出!这白玉嘴角已漏出残忍嗜虐的笑容,正待适应光线之后,却见任不在仍旧好好的站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白玉怔住。
瞬间飞身出棺材,落在不远处,看着任不在,眼中尽是不解和惊惧。
寒风之下,白玉竟出了一身冷汗,深呼吸几口气,才缓缓道:“朋友功夫不错。我们合欢宗也喜欢交阁下这样厉害的朋友。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任不在仍旧看着白玉,不答,也不动。
白玉勉强扯着笑容,抱拳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还请朋友多多担待。”
......
白玉看着任不在一动不动,心中纳闷,试探着缓缓问道:“如果朋友是要那女子,就在这银棺里,如果朋友喜欢,这棺材也一并送予阁下。”
见着任不在仍旧没有一丝动静,待心中笃定任不在必定中了飞针,不敢动弹,便又改口开始送棺材了。
白玉因紧张而扭曲的面容终于舒展,额头的汗珠似乎也开始消散,嘴角勾勒出得意的微笑。拍着手,慢慢的走进,笑道:“阁下怎么不敢动了?难道是怕飞针里有毒吗?”
看着任不在呆愣原地,双眼似乎开始冒火。白玉更加得意,不觉已然走近,拍着任不在的肩头说道:“这毒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动一动,就能愉快的死去。不然在下出手,可就会让阁下永生难忘了。”
说罢得意的笑了出来,望着四周,竟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艺术品,等待着众人的欣赏一般。
只可惜他还未转身过去,任不在却闪电般出手,点住白玉胸口大穴。
白玉如何不惊!一双眼睛,瞪着任不在,好似瞪着鬼魂一般,嘎声道:“你怎么!”
任不在笑道:“我怎么?”
白玉道:“你不是!”
任不在又打断道:“我不是?”
他看着白玉,只是此刻又变成白玉一动不动,目中喷火,而任不在志得意满罢了。
“你要干什么!”白玉看着任不在在搜着身,不由得大叫出来。
任不在正欲答话,却闻数声奇异的破风之声,来势有如闪电,任不在退身闪开,便听数声“叮叮”之音,竟见数枚寒针几乎没入银棺。接着一个人影飞速掠来,直击任不在,二人交手数合,任不在立身出掌,竟似有万斤之力,显然有一点八卦游龙掌的意思。
二人接掌,那人似乎承受不住,向后飞去,却在一瞬间将白玉抓走。任不在此时亦是将银棺材打开,救出游让。
这一瞬间却又是数点寒星打来,此时却是自两处飞来。一处便是那黑衣人,另一处显然是那棺材隔板。
任不在心中不耐,左手剑指,一指一引,竟将这不同方向的暗器全部引到指尖,十余枚寒星,正似一条游龙一般随着任不在的剑指游动,距离任不在指尖却仍旧有半寸距离。
剑指一扫,那十余枚寒星便似十多只小鸟一般向着黑衣人扑去,轨迹变动,却使得黑衣人频频遇险。却每次在暗器将至未至之时以左手引动格开寒星,短短数息,便将攻势化解,稳稳站在三丈之外。
任不在趁机抱出游让,幸而此时已经没有暗器。见游让已经软绵绵似无骨一般,脸红似霞,鼻息恹恹。却也不慌乱,先迅速检查游让身上有无受伤,又自手中将一瓶药瓶取出,去掉盖子,拿到鼻子便轻轻一嗅,低声道:“还好还好。”
说罢便将药丸倒出,与游让服下。此时赶来黑衣人已经将白**道解开。
白玉看见黑衣人满面喜色,道:“师伯,师伯,就是这个小子。想和我们合欢宗作对!”
黑衣人厉声叱道:“丢尽了合欢宗的颜面,没用的东西,滚吧!”
却是一女子声音,任不在虽然关心这游让,却又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白玉几乎被黑衣人这几句骂傻,虽是如此,动作却一点不慢,头脚不顾的逃走了。
任不在却看也没看白玉,甚至连黑衣人都没有看。
游让此时终于迷迷糊糊转醒,看着任不在,竟似幻影一般,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任不在抱着游让,坐在一边,靠着旁边棺材。看着游让气息渐重,汗水正将逼出。这正是合欢宗合欢散解除之现象。
黑衣人看着任不在,冷声道:“小子不怕死吗?你现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破绽。”
任不在笑出声来,却仍是看着游让,说道:“既然在下无一处不是破绽,大姐随时攻来便是!”
说罢便抓着游让右手,为其灌输内力,帮助恢复。
“怎么回事,这内力,好熟悉。”
任不在惊奇无比,却强压心头。
第六十六章:屠夫张
游让意识转醒,看着任不在,低声道:“谢...谢...”虽然能够言语,却还是十分虚弱。这合欢散竟有些厉害。
那黑衣人踌躇片刻,便转身离去。
不久又一人飞来,任不在自然知晓,这人便是公孙芷。
此时公孙芷穿着一身夜行衣,身姿绰约,令人遐想。只是现在二人都没有半点心思。
公孙芷问道:“他怎么样了?”
任不在不让游让答话,游让也懂得,便开始闭目盘膝,运功逼毒。
任不在看着公孙芷,道:“他没事儿了。你那边怎么样?”
公孙芷俏脸微红,道:“那两人显然都是合欢宗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并不和谐,合欢宗内部是不是存在着不同派系?”
任不在解释道:“自然是的,据说合欢宗女子多以洛雨柔为首,而近年来,洛雨柔似乎被合欢宗宗主余念囚禁,导致双方势如水火。今日见那所谓赤练子想必就是洛雨柔一系。而这些人显然是余念一系。白玉是余念座下弟子。只是他们为何会有勾结,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公孙芷缓缓道:“利害关系,哪有那么绝对。或许合欢宗如今内部团结起来了也不一定。”目中忧愁尽显。
任不在笑道:“这些都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你跟踪那赤练子有什么发现没?”
公孙芷咬了咬嘴唇,虽然脸红似霞,却还是说道:“没有,那赤练子简直就是个发青的猫,没走多远,就开始勾引那汉子。我便走了。”
任不在沉吟着,道:“你离开是对的,赤练子武功一点不弱,想必已经发现了你,所以才和那人故意做戏,你一走,他们自然也就离开了。”
他看着公孙芷,又接着道:“当然你如果留下,他们恐怕就要假戏真做了。我们这次主要调查大盐城失踪一事,他们只不过是不小心钓上来的鱼。”
说着便看着一旁的游让。月光之下,憔悴佳人,确实带着些仙气一般,玲珑巧嘴,玉面羞容。纵使女子亦恐心生妒忌。
只可惜,公孙芷却对此毫不在意。
公孙芷望着任不在,眼中带着点冷意,问道:“他们和失踪一案无关?”
任不在正伸出手去拉公孙芷,却被公孙芷躲开,只得无奈叹息,道:“大盐城失踪的多数都是底层人,而且男女参半,合欢宗自然不会做这些事。他们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境地。”
公孙芷踱步走开,望着圆月,问道:“既然他们无关,今晚为什么他们会来?”
其实公孙芷早已想到,只是此时却又忍不住问了出来。
任不在看了看一旁的游让,道:“自然是游让了,他打扮出来,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公孙芷亦是随着任不在的视线,看着游让,道:“大盐城这么大,真的这么巧就碰上了合欢宗的人?”
游让道:“自然也算巧吧,如果我没有听错,方才那黑衣女子,便是今日我和游让在布庄遇到的老板娘。”
公孙芷接着道:“只可惜,明天一早,老板娘就不在了。”
任不在道:“只怕老板娘还在,却不是这黑衣人了。”
公孙芷看着任不在,问道:“那个老婆婆也不简单,她不是合欢宗的人?你叫路无金跟上去了吧?”
任不在笑了笑,道:“还没开始学呢,我俩就心意相通了。”
公孙芷只是恨了任不在一眼,却不在说话。
见公孙芷转过身去,任不在呵呵笑道:“那老婆婆可能不是真的婆婆哦。”
公孙芷转过身,惊奇道:“不是?难道是易容的?”
任不在望着公孙芷,见公孙芷眼中闪烁着怀疑的目光,继续解释道:“你别不信,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武功虽然很高,但是江湖经验有些差。作师弟的有些为师姐担心啊。”
公孙芷冷冷的看着任不在,道:“我知道你江湖经验丰富,没必要在我面前炫耀。”
又想到什么一般,继续说道:“这失踪一事或许跟合欢宗还真有关系。我在你走后,看见赤练子将老婆婆篮子中的月饼一起买了下来。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任不在一听“月饼”二字,脸色早已沉下,严肃不已,公孙芷走到任不在身旁。她知道任不在接下来可能就要解释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沉重。
果然,任不在思虑了一会儿,长长叹道:“你们以为那真是月饼?公孙芷你站得比较远,没闻到,那是肉饼。”
公孙芷不解,问道:“肉饼?为什么他们说月饼?”
任不在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道:“那不是月饼,是肉饼。准确的说,是人...肉...”
他再也说不下去,双手似乎想抓着什么东西,却只能握成拳头,身体不住地抖动着,额头也浸出汗水,双眼泛着红光。模样甚是吓人。
他本也不比说下去。当听到“人...肉”二字时,公孙芷与正闭目养神的游让俱是大惊。
“人肉!”公孙芷失声叫出,瞪着任不在。
游让已经侧身一旁,似乎在吐,肚子不停的抽搐着。
公孙芷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任不在面容痛苦,以手抚脸,低声道:“这些就别问了。”
公孙芷看着任不在痛苦的面容,眼中的寒冰似乎也化作秋水。
任不在已恢复镇定,缓缓道:“这次我们遇到的,可能就是二十年前杀人无数的屠夫张。”
公孙芷闻声又是一惊,道:“屠夫张?!”
虽然公孙芷很少出清风山地界,却也知晓二十年前一些大事。说实话,这些事想不知道都太难了。
游让初入江湖,自然不知,整理好后,问道:“屠夫张是什么人?”
任不在缓缓解释,道:“屠夫张,据说在二十多年前,便在江湖颇有凶名,自八部众崛起时,更是屠杀无辜无数。无论男女老幼,高低贵贱,在他眼中,都是草木。后来听闻八部众隐退之事,他们也随之消失。”
游让继续问道:“他们?也就是说屠夫张不是一个人?他们会吃人...肉?”
只是话语间有些不利索。好在任不在仔细听完。
任不在继续说道:“屠夫张两河作案,杀人无数,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据说他当年还煮食人肉,转好女子。”
听任不在说完,游让只觉心中发毛。有些担心,道:“我们只有三个人。怎么办?”
公孙芷道:“我通知父亲。”
任不在对游让说道:“是四个人,还有一个。”
又打断公孙芷,说道:“不必,如果真是屠夫张,人多了反而会被他察觉,更何况是公孙前辈前来。如果就我们四个,自保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孙芷轻轻的点了点头。
任不在又看着游让,道:“如何?让弟敢和我们跑一趟吗?”
游让注视着任不在,道:“没问题。我现在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出发?”
任不在哈哈一笑,拉起游让,飞身到一边,见倒地那人重伤不起,回身望着二人,道:“走吧。”
游让身子有些虚弱,不过好在内力充盈,跟在任不在二人身后,不到片刻,又回到大盐城。此时已近丑时,星月灿烂,风声柔和。
任不在走到一旁树下,轻抚树上一处,月光之下,竟出现一向标。游让见此自觉惊奇,却不多问,只是跟着任不在徐徐跟上。
不多时,三人已然出了大盐城,行了数里,便不见标记。任不在也不着急,带着二人到空地处赏月。
等不多时,任不在身边忽然出现一个黑影,竟如黑夜慢慢凝固出的人影一般。
公孙芷因一直盯着任不在,故而第一个发现路无金,心中对他的轻功有了一定的认识。
游让见得任不在身边出现一个黑衣人惊得几乎跳起,呼出声来。看着游让,忍不住赞叹道:“任兄,这位好高明的轻功啊。”
路无金只是淡淡的看了游让一眼,又看着任不在。
任不在与路无金目光相接,笑道:“路无金,是不是跟丢了?亏你还是...”说着便就此打住。只顾着笑。
路无金懒得跟任不在斗嘴,说道:“那老妇人轻功不差,而且十分机谨,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次面对的是谁吧?屠夫张能够活到今日,身边高手绝不会少。我觉得再追查下去实在冒险。”说罢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游让虽然再次见到这神乎其技的轻功,仍旧不免惊呼出声。
任不在笑着看了看游让,道:“这小子怕生得很,而且有他守在暗处,我们才是最安全的。”
忽又自顾说道:“路无金,你跟丢那人时她消失在何处?”
黑暗之中传出声音,道:“就在这附近,我方圆数十丈都已查过,实在找不到什么暗道。”那声音突又叹息一声,道:“那老妇人精通易容,轻功也不差,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任不在问道:“谁?”
静默片刻,路无金缓缓说道:“曾经有一个采花贼,似乎叫苟米,与屠夫张有过来往。十之八九,就是这人。”
任不在对此人没有一点印象,疑惑着问道:“你还知道关于他的事吗?”
路无金利落答道:“没有,这人本就神出鬼没,恐怕从未以真貌示人。仅知道的消息也只有他精通易容和轻功很好这些了。”
任不在沉吟片刻,自语道:“这附近是什么地方?”
路无金道:“十里坡,据说附近有一处百味楼,享名附近,特别是这里做的肉糕十分美味。”
任不在道:“我们先回去吧。既然查不到什么,明天再来看看。”
路无金道:“你是不是觉得百味楼可疑?”
任不在笑道:“百味楼是你查出的,想必你早就怀疑这里了吧?”
路无金道:“不,我只是方才远远看见的,这百味楼,建筑奇特,十分高大。”
“哦?”这么说着,任不在也来了兴趣,不过天色已晚,还是需要休息。
任不在道:“那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说罢看着公孙芷,道:“你住哪儿的?”
公孙芷也不看任不在,低声道:“附近。”
附近?哪儿附近。
任不在不敢多问,只好带着游让赶回。
月入层云,天色已黑,任不在此时已躺在床上,静静进入梦乡。
游让这才褪去衣装,换上布衣,将衣服叠好。这才安安稳稳入睡。
翌日清晨,晨风敲窗冷,鸡鸣唤日出。万物苏醒,客栈里已轻轻悄悄响着杂音,显是小厮正在打扫着客栈。
任不在已叫好了一桌饭菜,请来游让同席。
只是见游让穿着布衣,而不是昨晚淡绿轻衫,心中似乎有点失望。
第六十七章:敲诈
百味楼占地数十丈,高有十余丈。楼似圆柱,有如巨型碉堡。两边分列马厩,皆是百中挑一的好马。往来客人不绝,有豪族商客,亦有游侠名士,更有贫民百姓往来其中。大楼四面挂牌,上书“百味楼”三字,远远望来,竟似天外云阁,令人向往。
时值正午,日色不明,凉风徐徐。任不在与游让正走入这百味楼时便迎出了一位老头。只见这老头穿着讲究,十分整洁,却也掩不住脸上的皱纹,一双手干枯似骨,两只眼干瘪如豆。
这老人坐于门内正对面的矮凳上,看见二人走进,便欣然迎出,只是一张脸却怎么也摆不出令人舒适的笑容,望着任不在与游让。
“二位可是初次来我们小店?”老人顶着难看的笑容,对着二人说道。
今日早晨任不在便为游让重做面容,易容成普通少年模样。只是如何易容,有些东西却很难改变,众人虽然并不因游让面容望来,却常常不由自主一般注意到这似乎很普通的少年。
当然,这老人眼中,游让也只是有些显眼的少年而已。
这话虽然是对着二人说的,一双干豆似的眼睛,却直直盯着任不在,老人眼神犀利。
任不在看着老人,虽是轻轻一瞟,却还是将老人面貌记住,看着楼内一层多是贫民百姓或者背刀侠客,两边又有长梯通往楼上,只是楼上入口有彩色秀花细绢遮住,不知里面是何样貌。
将四周略微一扫,他缓缓问道:“老人家是这里的老板?”
老人咧开嘴,漏出一口半缺的黄牙,笑声道:“小老儿如何有这本事。小老儿只是为店里感谢杂活,老板见老朽勤恳,过得数年,便让老朽在此。如果有初来客人,便上前为客人解惑。”
游让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望着楼内装饰,不禁有些感叹,故而微微叹了口气。
任不在笑着瞧了一眼游让,对老人抱拳道:“老人家既然在这里做了几年,不知这里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人摆了摆手,笑道:“老板可不是什么人,是个活菩萨,周围百姓,多蒙受老板阴惠。所以老板才能在这荒郊僻壤盖起了这大楼。”
任不在问道:“敢问老板姓名?”
老人缓缓道:“老板姓什么倒不清楚,大家都叫他老板,所以老板倒底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了。”
任不在也不多问,看了看四周满桌之人,问道:“你们这百味楼可有什么讲究?”
老人闻此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眼睛盯着任不在,道:“这百味楼方圆有数十丈,高有十余丈,楼分三层,一楼都是一些家常菜,偶尔有说书先生在中间那块高台上说书。”
说着便指了指中间一块高地,任不在与游让看不甚清,只是在桌椅只见隐隐看见一处高台,估计或许有五尺高低。
老人又接着道:“二楼就不一样了,二楼大多都是些山珍海味,市井佳肴。更有琴女伴奏,美人歌舞。”
说道此处,老人那双干瘪的眼睛似乎又焕发出生命的光彩,眼神闪烁,似乎眼前便就是数位舞女闻声起舞,青衣飘飘,云树轻摇。
任不在笑着看着老人,却并不打断老人的美梦,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老人继续说来。
老人回过神来,继续道:“不过二楼三楼都不是一般人上得起的。”
任不在奇道:“哦?愿闻其详。”
老人道:“这二楼帘后有人守门,想要进去,一个人,得付一百两白银,三楼需要一千两白银。”
任不在见老人用干枯的右手给任不在比着手势,又在空中乱指。不觉已勾勒出笑容来。
“这么说,三楼想必更是仙境一般了?不然一千两银子岂不白花。”
任不在笑着说道。
老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一楼二楼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丈,而三楼却比一二楼加起来还要高。三楼在园壁上又分数层,最中间亦是分了几层,有附近名妓,又有各式奇珍异兽,还有些异人表演。真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任不在见老人如此说不禁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便向着老人道了声谢,拉着游让便向着二楼走去。
游让皱了皱眉,问道:“我们有那么多银子吗?”
任不在回头冲着游让笑了笑,道:“尽管跟来就是,为兄带你多见识见识。”
二人正到二楼,方掀开细绢,二楼景色便入眼内。与一楼不同,各式雕装华丽异常,假山流水,自有天外之意,来往人流,多是缓步轻移,惬意无比。更有娇声笑语琴音悦耳。二人见此不觉一怔。
身前便突然闪出两名壮汉,身着灰色锦衣,面容虽然凶恶,却也和颜悦色,看着任不在二人,躬身道:“二位可知本楼规矩?”
任不在自胸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与左边的汉子,那汉子接过,立时笑道:“两位请进。”
任不在不顾游让惊讶的眼神,对着二人道:“还有什么规矩?”
那二人低头道:“没有了,二位请。若要上三楼,二位还需要准备二千两银子。”
游让似觉闷热,有汗欲出。不禁瞧了瞧任不在。
任不在朗声笑道:“你们老板还真会做生意,下次有空去三楼玩玩。”
却原来上三楼还要将二楼的钱也一并付了。任不在兀自想着,带着游让走去,寻到一个小巧的桌子。红木精雕,巧小玲珑,又靠中腹,正好欣赏到中间高台上的舞女的舞姿,倒是个不错的位置。
舞女五彩绫罗,笑语慢歌,琴音缭绕,加之假山流水,真有九天仙境之美。二楼不仅华丽许多,人也较之少了许多。
二人边走边看,到得桌前,正待坐下,便见一红衣少女盈盈走来。手中持着一块精雕漆红木板,凤目传情、巧笑嫣然。
红衣少女走进,赤着两只玉臂,缓缓将木板递来,俏脸红晕似羞,身段舒展尤迎。望着二人,娇声道:“两位公子,请点菜。小女子叫小红。木板上边放有青笔,若是喜欢什么菜,就用青笔在上面画上数字表示需要数量,点完之后可以叫小红。”
见着红衣女子眉目传情,娇声娇气。当小红说到“菜”时声音似乎更带着无限诱惑。任不在已不奇怪。
因为这木板之上菜单分列数类:“山珍,海味,奇珍,娇女。”
“娇女”赫然在列。只是一边价格甚是惊人,最低都要五百两。任不在虽然并无兴趣,却还是不禁咂舌。顺带一提,小红价格最高,一万两。
木板上方放有一只青笔,却是一根不到四寸的奇怪针状物,吸附在木板之上,想必是磁铁或是铁石制成。虽是如此,却也制作的精美异常,如只观之,或许还只是以为这不过是一只奇怪的筷子。任不在拿起青笔,感受到木板的吸力,心中念到:“果然”。
他又看了看游让,问道:“你吃什么?”
游让不知但见木板所列菜色都实在贵的惊人,竟自犹豫起来。
任不在见游让难以决定,便道:“不如我帮你选一个吧?”
说罢他便执着青笔在奇珍栏内玉落春一菜旁画上个二字。
但见青笔本无水墨,画于木板之上却能写出字来。任不在暗自惊奇,也不多问。原是木板制作奇特,休提这青笔,就是一只手在木板上勾画处轻按,都会勾勒出痕迹。
任不在将手轻招,不远处小红见到,红唇轻抿,娇羞一笑,便盈盈走来,如踏莲花,步态柔缓,诱人入梦。
面对如此美景,任不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游让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敢看这女子。
这红衣少女,毕竟还是穿的太少了。
游让如此想着。脸边泛着赤霞,见任不在正在招手,将眼瞟去,不觉大惊,悄悄的扯着任不在的袖子,凑到任不在耳边,低声道:“这个太贵了吧?这样也太浪费了。”
任不在只是笑了笑,低声道:“一百两而已,我还能承受。”
游让也没办法,小红已然走近,接过木板。
“二位稍等。”小红巧笑着对二人说道,便转身想后房走去。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满脸笑容的小红却马上变得十分鄙夷。却还是款款离去。
不到片刻便有人送上两碗面。只是碗中半肉半面,蒸腾热气,仅闻其味,便知鲜美无比。
不过不是小红送来,却是一个大汉,将二碗小心翼翼放在二人身前,便轻轻退下。
任不在望着碗中之物,面上毫无表情,却也不知是何感想。游让瞧了瞧任不在,见任不在尝了一口,便也自顾挑起面来吃。
谁知游让正挑到一半便被任不在不经意打下。
任不在又瞬间在自己与游让碗中塞入一丝头发,趁机在游让耳边低声道:“不要作声,看着就是。”
游让却没发现,任何人都没发现,任不在的胃,抽动了下,便被任不在死死压制住。
游让不及回复,任不在已对着小红招手。小红见着,果又轻声笑语,走上前来。
小红看着任不在,一双眼睛,闪烁着星光。这是一双无论任何男人看到都会为之神魂颠倒的眼睛。这确实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就如同她完美无瑕的容貌,她舒缓轻盈的体态。
“请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小红行礼问道。
任不在指着两碗面,说道:“你们端上来的面居然有头发。叫你们老板出来。”
当然,任不在不是真的要叫出这位“老板”。
小红仍旧堆着笑容,看着任不在,道:“公子莫急,小红现在就为公子换两碗。”
任不在冷声笑道:“现在换,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问题。”
正在说着,已迎来一位瘦高老人,老人高帽白发,走上前来,对着任不在二人行礼道:“二位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
小红转身在老人耳边轻语。
须臾,老人展颜笑道:“老夫当是什么事,若是两位不满意,老朽为两位准备其他佳肴,在此之上,让小红为二位公子伴酒,如何?”
任不在摆了摆手,道:“不了,我们在这儿花了几百两银子,居然吃到这么个玩意儿。你说该怎么赔偿?”
老头看着任不在指着的两碗面中确实有几丝青丝。更是和颜悦色,道:“那么公子意思是?”
任不在大手一撑,道:“五百两。一分不能少,一分也不多要。”
第六十八章:何以为报
游让闻言,抬起头,惊讶的望着任不在,心中想到:“你的银子该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但是又不好戳穿,只是低着头等着。脸颊已经热的绯红。
老人略一沉吟,道:“好。小红,去取五百两银票,与这位公子。”
小红闻言也不生气,仍旧满脸笑容,到似乎笑容中透露着狠意。便转过身去。
任不在接过五百两,拉起一旁羞愧欲死的游让,也不顾老人送别,径自离开百味楼。
游让见距离百味楼有些远了,不由得怒目而视,呵道:“任兄!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任不在惬意的走着,顾盼之间似乎在在意着身后。缓缓道:“你应该多谢我,没想到你还要反过来说我。”
游让疑惑道:“什么意思?”
任不在道:“方才那碗面,虽然他们做得很好,已经掩盖了人肉的气味,却还是改变不了人肉特有的那一点味道。”
当任不在说道“人肉”二字时,游让已心觉不妙,胃似乎又在翻腾。
他望着任不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是人肉的?”
任不在笑了笑,笑声凄凉,长叹一声,低声道:“我和路无金小时候饥荒,靠吃人肉活了下来。而且吃的是我们玩伴的肉。”
一字一字,将任不在的心撕碎,他说着的时候,几乎忍不住倒下去。却还是坚持的走着,神情却不再那么潇洒,面容扭到一团。本来凉爽的天气,游让却在任不在身上见到一粒粒珍珠。
游让看着任不在,心中亦是绞痛,愧疚的低下头,却还是跟上任不在的步子,道:“任兄,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任不在看着游让,转过头惨然一笑,叹息道:“没什么,只是这事别对任何人说起。这本是我与路无金的秘密,特别是不能让公孙芷知道。”
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秘密。
游让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任不在已回复过来,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游让心中也奇怪,遂问道:“为什么?”
任不在道:“我那么做第一自然是避免吃那碗面,第二便是...”
任不在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不必说下去了。
一阵马蹄声。游让也听见了。
任不在笑道:“你猜猜,几个?”
游让向身后望去,却还没有看见人影,道:“十个左右吧?”
任不在哈哈笑道:“差不多。”
二人继续走着。马蹄声却更近了,近到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听见这迅疾的马蹄声。
任不在回首望去,但见不远处浓烟滚起,尘土之中,赫然冲出十余骑。个个配着马刀长枪,还有标枪劲弩。黑衣蒙面,朝着二人奔来。
任不在停下脚步,游让也跟着停下,望着远处的十二骑。任不在笑道:“我们敲诈了百味楼几百两银子,他们居然还放我们走。你不觉得奇怪吗?”
游让沉吟道:“嗯。确实如此。”
正说话间远处便响起破空之声,显是劲弩急射,瞬间便如雨般扑来。游让虽然有些惊慌,倒也还算镇定。看着飞箭面色沉重。
任不在踏步挡在游让身前,道:“站我身后,保你无恙。”
游让正欲说话,箭雨袭来,任不在手运掌力,或剪或格、或引或断。竟瞬间把暴雨般的飞矢击落。一双手却似乎没有一点伤痕,衣袖飘飘,那十二人骑在马上也不禁一呆。
不过这十二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俗手,见一招未奏效,便取出标枪,四尺之枪向着任不在继续袭来。如此之势,显胜沙场百夫长,实难抵挡。任不在若是凭借自己轻功却还能闪开,但是身后还有游让。
想到此处,任不在更是冷静,双目有如利刃一般,锁住当头标枪,待枪头将至,闪电般出手夺下标枪,以抢作剑,使出一招“拨云见日”,不多不少,恰巧将所有标枪打落,或插在地上,或落在树林,或落于水中。
任不在长剑横执,看着黑衣人纵马袭来。黑衣人已抽出弯刀,要借战马优势取任不在二人性命。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马。纵是任不在,心中也是有些惋惜。
在黑衣人纵马近身的一瞬间,任不在冷眼横扫,十二黑衣人便如坠深渊,心中顿生恐惧,因此一滞,出刀一缓。但是这些黑衣人纵身沙场,九死一生,如何会惧怕这些?瞬间便将这不安压在心里。
只是这滞缓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对任不在这样的高手便已然足够。只见任不在身如残影,枪尖在日光下闪着白光,只一瞬,十二匹健马便突然倒地。十二个黑衣人反应亦是迅速无比,在健马受惊吃疼倒地的一瞬间便都借力跃起,向着任不在二人挥刀砍来。
任不在以枪作剑,纵横开合,仅仅两招,便将十二人全部送倒地上。尽是扶腰抱手,疼痛不已,竟叫出声来。
“小辈好厉害的伸手!”
突然一人自任不在身旁的森林中走出,相距足有二十余丈,这人说话却好似在你耳边一般。
游让没有注意到此人行踪,惊讶的望着远处那人。
任不在虽然早就注意到,却也不愿说穿,此时此人出现,便转身望去,抱拳道:“前辈谬赞。晚辈不过班门弄斧,徒增笑耳。”
抬眼望去,但见此人两鬓点霜,白须飘飘,眉目炯神,说话间中气十足,双目中剑气纵横。身着青衣,脚踏破旧布鞋。纵是如此,也给人一种逼压之感。显然是一位使剑的高人。
老人颔首笑道:“小辈不必自谦,这世间能有你这般成就的只怕不过数十来人,若论同辈,或许不过一二人了。”
任不在佯装慌乱,笑道:“前辈如此夸赞,晚辈实在受宠若惊。”
那人看着任不在,问道:“小友如何称呼?”
一旁黑衣人此时已然站起,将马牵起,只是都远远站着,双目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任不在道:“在下任不在,这位是游让。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抚须笑道:“老夫久不在江湖走动,昔年蒙江湖好友抬爱,赠称‘龙游剑’”
任不在惊奇道:“前辈就是传说中的龙游剑陈志陈老前辈?晚辈对前辈十分敬仰,据说当年称前辈您的龙游剑“龙游四海,剑断江湖”,令晚辈好生仰慕。”
双目闪着星光,直勾勾盯着老人,好似见到久别情人一般。陈志抚须轻笑,显然很是受用。望着二人,眼中也是欣赏之色。
当然,任不在在见到此人,感受到这人的剑气时,便已然想到“龙游剑”这三个字了。只不过还是要装一点,这样自然更能拍到别人的马屁。
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自己完全就是表里如一呢?
陈志缓步走近,却十分迅速,到了二人身前,对那十二人一招手,道:“你们回去吧。”
那十二黑衣人领命沉声道:“是。”便都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来如急雨去如风。这十二人做事雷厉风行。不到片刻便已消失在远方。
任不在看着陈志,躬身道:“前辈莫非就是那百味楼的老板?”
陈志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百味楼的楼主,老板却不是老夫。二位随老夫回去一趟如何?这次对二位招待不周,纵是老夫也心怀愧疚啊。”
说罢便接着笑出声来,向着百味楼方向走去。任不在跟在旁边,游让在任不在身旁,望着任不在,眼中有些忧虑。
任不在笑着看了看游让,又向陈志问道:“陈老前辈,那这百味楼老板是谁?”
陈志望着天外,缓缓道:“老夫也不知道,老夫只知道他姓张。”
姓张?屠夫张?
任不在已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游让虽然眼色不对,不过好在陈志没有注意到。
百味楼第三层沿着墙边设有各式小楼雅间。任不在此时就在其中一间房屋内,屋设典雅轻松。清茶数杯,游让与任不在同边而坐,陈志坐于上位,正品茶留香。
须臾,陈志看向任不在道:“小友有如此本事,不如为百味楼效力一二,如何?我们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人。”
打一响指,便见一翠衣女子缓缓踱入,躬身捧盒,巧移莲步,走到任不在身边,将盒子放下。静立一旁,却是红面羞容,至始至终都低头未抬,不敢望向任不在二人。
陈志缓缓道:“盒中薄礼,权当谢罪之礼。这小女清灵与小红若是二位喜欢,可送与二位。”
陈志简简单单竟将二女命运轻易摆布,游让心中已是千思万绪,不知何想。而陈志话语方罢,小红已然盈盈走入,侍立一旁。
任不在笑着看向小红,小红却只是低着头,虽然感受到任不在的视线,却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般。
陈志含笑的看着二人,笑道:“二位意下如何?”
任不在轻启朱盒,见内装有银票,不知其数。又转头笑着对陈志说道:“前辈盛意难却,晚辈怎敢不收。只是我二人素来不近女色。”
说罢又接着笑道:“倒不如换做银两。”
小红此时方才抬头,眼圈竟红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姐妹不干净,所以不敢要?老实告诉你,我们姐俩至今还未服侍过任何人!”
说罢便瞪着双眼,瞧着任不在。一旁翠衣女子亦是偷偷瞟来。任不在只有视若无睹。
陈志轻声喝道:“小红!谁让你说话的,这两位少年都是当世豪杰,本事都不在老夫之下。还不好好给我道歉。”
小红被斥,心中虽是委屈,却还是咬牙道:“两位公子,小红并无冒犯之意。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任不在回礼道:“姑娘莫要见怪,在下素来命贱,对女子兴趣远不如银子来的大。”
陈志闻言呵呵笑道:“这两位姑娘既然就要跟定你了,就带上她们吧。男儿行于江湖,怎可无女子服侍照顾?若是差钱,老夫再与你几千两,如何?”
任不在见实在无法,只得叹道:“不必不必,既如此,晚辈就谢过前辈如此重礼了。”
游让只是坐在一边,不再答话,将此处交于任不在。
陈志闻得任不在应下,呵呵笑道:“年轻人就该果断果决,男儿壮年之身,本当风流快活,也不负少年壮志。哈哈哈。”
任不在笑道:“前辈厚礼相赠,不知需要晚辈以何回报?”
第六十九章:巧计
陈志望着任不在,抚须笑道:“如此,小友是答应为百味楼办事了?”
任不在道:“小子力薄,若是能为之事,必当尽力,若是难为,小子当自保为先。”
陈志含笑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像你这般慎思少年,倒不多见了。若是换做其他小子,便立时在老夫面前夸下海口、毒誓连连。当真好不厌烦。”
忽又肃容慎言道:“此次确实有一件事相托二位。”
任不在亦是满面肃容道:“何事?”
陈志对二女示意,两位鲜衣女子便施施然走出,将房门关上。
望了望二人,陈志说道:“这屋子隔音效果十分不错,我就实话与二位直说了吧。”
又沉吟片刻。任不在与游让耐心等待,静坐一旁。
陈志才又缓缓说道:“二位可知道鹰爪首领娄武双?”
游让自然不知。任不在闻言惊奇,缓缓答道:“娄武双据说他的天罡刀法出神入化,罕有人敌。能统摄鹰爪,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陈志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娄武双,近日来我百味楼借调查之名,暗中索要贿赂。我等虽然暴利,但是手下一批人养着,如何供得起这尊大佛?近日这娄武双连连催逼,我们现在也束手无策。”
任不在大惊,低声说道:“前辈难道是要晚辈去杀了娄武双?这娄武双武功可是比晚辈高出许多啊。”
陈志摆了摆手,叹道:“娄武双确实厉害,老夫也不是要你去与他正面比斗。杀人的法子有很多的。事成之后,五百万两银票奉上,这里还有一瓶药粉。人只要粘上一点便会头晕目眩,你只要借助机会,杀了他,再设法逃走就是。”
陈志将药品轻甩,便稳稳飞到任不在手边。任不在将药瓶收入怀中。看着陈志,也不答应,也不拒绝。
陈志继续道:“小红与清灵也懂得点小术,也可让他俩接近娄武双,然后你再借机除掉他!”
任不在端起茶杯,这才品了一口清茶,自顾说道:“前辈让晚辈如此冒险,给的两个方案却都是走险之事。晚辈可不敢以自己性命为赌博。”
陈志笑道:“如此危险的事,做成之后自然不会亏待与你。届时老夫另备三百万两,美女十名,如何?”
任不在这才满意般笑道:“金钱美女,确实诱人,晚辈当尽全力,若是不成,还望前辈莫要见怪。”
陈志哈哈笑道:“巨资酬义士,美女赠英雄。小友真乃人中龙凤,老夫祝你马到成功,财色双收!”
任不在亦是哈哈笑道:“既如此,就多谢前辈了。只是,那娄武双如今身处何处?”
陈志道:“娄武双住在惠氏堂,因审查沉积旧案似乎寸步不离。”
任不在抱拳道:“如此,晚辈告辞。”
说罢便站起身来,游让亦是站起,将盒中银票取出。陈志亦与二人作别,便走出门去。至始至终游让表情并无变化,这是任不在最满意的地方。
二女早已侍立门外,此时见得任不在走出,便自低头低声叫道:“公子。”
任不在双臂揽住美人便向楼下走去,却又止步,转身看着二女,道:“你们穿成这样,走在外面未免过于显眼。有没有平常一点的衣服?”
二女衣着有些暴露,却又与风尘女子不同,半遮半掩,挑弄心弦。
小红道:“百味楼就这样的衣服,显眼不是更好吗?公子人杰,本就是应当走到哪都是众人的中心。”
清灵亦是低声说道:“公子若是不喜,我们姐妹可以穿着二位公子的衣服,二位公子穿着我们姐妹的衣服。”
任不在心中念想道:这清灵声音确实当得这清灵二字,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只是这声音虽美,话未免有些不中听。
不禁仔细看了看清灵,只可惜清灵一直都是低着头,虽然能够看到两颊红晕,与白净玉质的双耳,但是也能自此联想到她美丽的面容。
任不在低声道:“清灵,抬起头来。”
翠衣女子这才缓缓抬头,淡描如柳的眉毛,沉静如月波的眼睛,玲珑般完美的鼻子与那似笑非笑,似羞非羞的小嘴。完美的五官组合成完美的容貌,任不在几乎在这美丽的面容下窒息。
小红已然笑道:“怎么样,清灵妹妹是不是很美?”
任不在叹道:“是很美。”
只可惜苍白的脸庞,只有两颊泛着正常的血色,所以看来就如同因害羞而升起的霞光一般。这更使得她看起来似乎重病缠身一般。
任不在如此想着。
小红马上故作生气道:“公子难道觉得我是个丑老太婆吗?”
任不在本来并不是很会对付女人。
“你更美。美到让我都不敢窒息了。”任不在只有故作感叹。
“你什么意思!”小红插着腰不快的问道。
清灵在一旁轻轻拉着小红的衣服,道:“姐,不要为难公子了。”
头却又低了下去,似乎还很害羞。
小红闻声更是不快,瞪着清灵道:“好啊,还没见上几面,你就帮着对付姐姐了。”
“哎!公子,你怎么走了,等等我们呀。”
......
任不在一旁无奈,带着游让便迅速走下楼去,直到出了大楼,才放缓脚步。此时二女才急着赶出,却是用的十分轻巧的轻功。一楼内因不在饭点,空空荡荡。否则,恐怕就要挤破房门了。
二女轻盈赶上,小红一袭赤衣,气嘟嘟的看着任不在,道:“聋了?”
清灵轻轻的拉着小红。
任不在笑道:“不仅聋了,还瘸了、哑了、疯了。”
小红嫌弃道:“神经病。”便转过身,此时四面几乎没有行人。
小红看了看周围,深深呼吸了外面的空气,笑道:“妹妹,咱们好久没有出来过了。平时都只能远远地看。”
清灵也是四面瞧着,低声道:“是啊,十年没有出来过了。这还得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愿意带我们离开这里。”
她抬起清秀的脸庞,走到任不在身边,看着任不在,就好像正在看着世上最完美的男人。一声轻笑,如三月春风,似乎已将任不在所有烦恼清扫。
任不在此时却唯有惊讶,游让也吃惊的望着二女。
她们整整十年都没有出来过!如今最多也不过十八九岁。
怜悯?悲伤?
任不在并没有这样的感情,只是发现两个女孩儿在阳光下的笑容,真的很美。
来不及感想,小红也已枪身上来,道:“公子,真的谢谢你。”
望着藏在双目中的星空,任不在心头簇动。
“走吧。”
这是任不在唯一能说的话。
小红却疑惑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任不在道:“游子客栈。”
小红又问道:“客栈在哪?”
“就在附近的大盐城。”任不在如此说道。
小红却有些不乐,低声道:“这么远,我们不坐马车过去?”
任不在却不理会小红抱怨,游让本也为二女着想。任不在却自顾走着。
不到数里,四面无人,四人行于路上,小红虽然不快,却还是悻悻跟着,清灵并列一旁,紧紧跟着任不在二人。
忽然任不在停下脚步,回首望着二女。清灵与小红也识趣的停下,游让转身,奇怪的盯着任不在,却并不说话。
任不在自怀中取出银票,数点二十张,道:“这里是二千两,你二人寻一处安身之地,好好生活吧。”
小红却突然面色大变,哭腔道:“公子真的想赶我们姐妹走吗?我与清灵不事劳作,没有收入,又是女子之身,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公子...公子难道要弃我们姐妹于不顾吗!”
还未说完便已然痛哭,清灵垂首一旁,也不说话,只见着晶莹数滴已然落下。柔肩颤动,似将摇摇欲坠。却还是伸出手来,轻轻接过银票。呆立原处,似无根枯草一般,微风一抚,恐将连根而起。
如此一幕,纵是钢铁之心,亦被融化。游让上前,却被任不在挡住。
任不在不顾游让眼神,拉住游让便飞奔而走,须臾便不见踪影。
远离了二女,四面再无人息,任不在这才停下。
“你为什么要丢弃她们?就算她们是那位陈志前辈派来监视我们的,她们毕竟只是棋子而已。我们只要好好照顾、提防好她们就可以了。”
游让怒目而视。
任不在低声对游让说道:“亏你想到这多。确实如此,我当然不会甩掉她们,只是美人虽美,却是两条美人蛇。”
双眼盯着游让,又自怀中取出一瓶药瓶。
游让奇道:“这不是方才...”
任不在打断道:“这不是,这是百草谷提炼的百香解毒丸,服用后,三日之内能解百毒。”说着倒出一粒,递与游让,道:“吃了它。”
游让迅速吃下,问道:“你就是为此所以才那样对她们的?”
任不在笑道:“不如此,怎么找个好理由离开?”
游让道:“但是万一有人跟踪我们?”
话未说完便被任不在打断道:“所以我使用轻功快奔,而且我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藏伏。”他显然对自己的感官十分自信。
游让问道:“那我们怎么找理由回去?”
任不在笑了笑,道:“我们最终还是不放心两个女子生活。更何况,方才她们演的那么真。不就是为了我们回去吗?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们此时恐怕还在哭着哩。”
游让不禁问道:“为什么?”
任不在道:“她们自然担心我们在暗处偷看,如果不好好演戏,把假的演成真的。怎么骗过我们。”
上架感言
【碎语】初入此行,确实走了许多弯路,之后或许还会走许多弯路。走的不如意,所以才能走的潇洒。如意了终究会不如意,其中落差想必更是令人颓丧。自然也就难潇洒起来了。(自我安慰罢了)
【闲言】虽然此作确实扑了,但是我会坚持下去,争取将这本小说后面的部分写的出彩,写的让我的读者喜欢,然后完美的结局。以最好的状态与决心开下部书。
【自知】五绝十秘其实有一个比较大的世界观,在写之前我也很担心自己水平不够,不过既然已经开坑,自然不会放弃。勤不能补拙,但是会让我拙的不那么难看。0-0
【感谢】谢谢我的读者。我会尽全力去写好每一部小说。
第七十章:将计就计
任不在携着游让回赶,似想到什么一般,低声道:“说不准我们早已暴露了。”
游让大惊,瞪着任不在,道:“什么意思?”
任不在看了看远处,道:“屠夫张既然有苟米这样的易容名家,说不准我们在进门的一瞬间便已经被人看出来。”
游让道:“你是说那个采花贼就是那个老头?”
任不在停下,藏身石后,道:“只是可能。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然走入死局。”
游让看着任不在,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任不在看着游让,继续说道:“陈志重利诱惑我去除去娄武双,然后趁机暗中将我杀掉,或者嫁祸与我;如果我没能杀掉娄武双甚至被他所杀,此时娄武双必然心力交瘁,他们暗处再一偷袭,必然成功;如果我根本不去对付娄武双,这两个女子一定对你下毒,以此相胁;当然自方才与陈志那老狐狸同行时开始,我便入了圈套,娄武双必定会更加注意我的动向。”
接着继续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娄武双这种人居然也来了,不知他来此目的究竟为何。”
听任不在如此说,游让也是愁容满面,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了,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对你下毒?”
任不在笑着宽慰道:“我既然与你百香解毒丸,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而且这两个女子应该有自知之明,纵然对我下毒,也不过自讨苦吃。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顿了顿,又道:“后面的戏要演的真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走吧。”
任不在寻到路边一处客栈,旁边正好停着一个马车,马夫穿着破旧麻布,正坐在车上小憩,低着头,似已入眠。
“喂,老兄,赶不赶车?”
任不在停下脚步,带着游让走到旁边。
那人似乎睡得很沉,直到任不在叫了三次这才缓缓坐起,不耐道:“车子有主儿,被包了。”睁着惺忪睡眼,看了看任不在。
本又将入睡的马夫似乎瞬间又来了精神,望着任不在手中一锭银子。一双眼睛,竟要迸出一般。
任不在摇着手中的银子,笑着说道:“现在还有主吗?”
马夫的脑袋和眼睛随着那晃动的银子晃荡着,立刻道:“没了没了。爷上边请!”
任不在笑道:“你顺着这条路,向前赶去,我们在那边等你。”
说着便将手中银子抛上,马夫双手抓住,心中虽然嘀咕着:“这两人是不是有病?雇了车居然不坐。”却仍旧爽快的答应。
任不在见交代完,便又携着游让一跃丈许远远飞去。
那马夫见着任不在高明的轻功,低声叹道:“奶奶的,这么厉害。还叫马车?不有病吗。”
虽是如此,却还是赶着马车跟着赶去。
任不在已带着游让向回赶,他的推测果然没错。二人远远便望见二女相拥而哭。
只是这二女是演戏与二人看得,还是真有其事,却不得而知。
任不在与游让远远飞来。小红与清灵虽然呆立哭泣,却仍自指缝中观察着二人动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丢弃这样美丽的女子而不顾,她们自然也有这个自信。能够在百味楼侍候十年之久,二女自然有一双识人慧眼。她们看得出这两个人都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况且,他们也正值少年,本也是多情的年纪。
果然,任不在与游让相携着飞来,看二人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游让脸色并不好看,当然,任不在脸上更是如笼乌云。
不到片刻,任不在二人已落在二女身边。小红与清灵似乎才发现一般,大惊道:“公子!”便要扑上来。
任不在却将游让推开,二女正待抱上,指尖已多了根细小的针,只是这根针实在细小,又在指甲内,阳光照不到,旁人自然也难以发觉。
任不在在二女将要扑上时便闪电般出手,右手或剪或枪,或拳或掌,竟将二女震开。
清灵委屈道:“公子,你这是?”
任不在打断道:“我不实在放心你们,让我试试你们的武功!”
说罢便上前一步,虽是只有一手,却将二女逼得频频坠险,连连后退。
游让道:“任兄,她们只是两个小姑娘,何必下手如此。就算了吧?”
数招之后,任不在瞬间止住。却又闪电般擒住二女右腕,二女吃痛,不禁就要流出泪来。脸庞却又飞红,乞怜的望着任不在与游让。
任不在面色凝重,放开手腕。看着二女,缓缓道:“你们这功夫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跟着我吧。”
二女见此大喜,同声谢道:“谢谢公子。”俏容又开着欣喜无比的花朵,竟使任不在看得痴了。
任不在知道方才失态,便轻咳两声,看着清灵,似多了一份关心,道:“清灵,你是不是有什么重病?”
清灵闻言惊慌失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任不在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小红也十分惊奇,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问道:“公子也看得出来吗?清灵妹妹自小就得了怪病,只是这世间恐怕没人能够治好。”
任不在问道:“是什么病?”
小红道:“这是种很奇怪的病,楼主请了很多名医,都不知道妹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妹妹便疼的死去活来,若是坚持过来还好,坚持不过来很可能就会真的...”
小红不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说了这些便已足够。双眼盯着任不在,就好像盯着一根稻草一般。清灵又已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不在叹息一声,道:“你们有没有找百草谷的人看病?”
小红听到“百草谷”三字似乎眼中都冒出火来,恨声道:“百草谷的人排场好大,请来的却都是些庸医。”
任不在问道:“有没有请来医圣石文婷,或者神医乐秋?”
小红黯然道:“我们姐妹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够请来这样的大人物。”
这自然是陈志或者是那位张老板的意思了。任不在如此想着。
“等此间事了,我可带你们去百草谷找石文婷,乐秋乐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怕是找不到了。”任不在如此说着。
清灵忍不住抬起头,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凝注着任不在,似乎就要将任不在的相貌刻在心中一般,却不道谢。小红却已扑在任不在身上,道:“谢谢公子。”
口中虽然说着谢谢,指尖的短针却向着任不在的后颈插去。
短针上涂着剧毒,只是这毒却很难被发觉,因为它并不会马上发作,但是又很致命。而且短针十分细小,即使刺入,任不在也不会有丝毫察觉。它的解药也十分隐秘,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毒药的解药配置。所以这种毒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威胁他人为自己卖命。
她们的指尖处都抹着很薄的一层蜡。所以她们并不担心。
只是小红却开始担心了。本来应当插入皮肤的短针却似乎偏了一下,便卡在指甲中。这根针本来不必刺伤任不在,哪怕沾到一点都会中毒。然而却连任不在的皮肤都没有沾到。小红抱着任不在,目中透露出惊异的神光,好在任不在并看不到,游让也没有注意到。
待二人分开,小红才感受到清灵带刺的眼神。小红讪笑着看着清灵,低声道:“楼主本就是要我们姐妹伺候公子的,妹妹不会吃醋了吧?”
任不在笑着看了看清灵,看着她迎上来带着关心和复杂的眼神,却似乎并未领会到。
清灵本已哭的红红的双眼,似乎又要开始泛滥。
任不在柔声道:“我们先回客栈吧。”
此时马车也已经远远赶来。
马车并不大,四人坐在车内,还不觉拥挤,只是一路上,清灵总是看着任不在。眼睛动也未动,小红虽然也看着任不在,却是带着奇怪的眼神。
任不在虽然被如此盯着,却似乎毫无感觉,到似乎魂游天外。马车行于路上,并不是很快,所以也没有什么颠簸之感。
游让静坐一旁,也浑似老僧入定。显是以任不在马首是瞻。
小红忽然轻声笑道:“公子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们姐妹,小红也好自保,不拖了公子的后腿。”
任不在这才回神,笑道:“你们武功都不算差了,江湖中一般的高手遇到你们都有的头疼了。”
小红俏声笑道:“是吗?那么公子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了?”一双眼睛尽显羡慕崇拜之意。清灵眼中似也透着一丝倾慕,只是忧郁更显。
任不在得意的笑了笑,似乎这马屁拍的很是受用。
小红却又继续道:“公子不用叫我小红,我真名叫红嫦,红色的红,嫦娥的嫦。没有姓的。”
忽又惊喜一般盯着任不在道:“红嫦可不可以和公子一个姓?”
任不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不禁有些头疼。没有姓的女孩子确实见过,但是这种情况却是史无前例,至少,任不在的认知里就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
谁知红嫦话音刚落,清灵亦是低声嗫喏道:“我...我也没有姓氏,公子...可不可以...”声音越说越笑,头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就算是任不在这般机敏聪耳的人也听不见后面的内容。
任不在宁愿自己没有这么灵敏的一双耳朵,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游让时,却见游让早已闭目养神,显然准备袖手旁观。
眉头紧蹙,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二女见罢,便连声说道:“公子不用烦恼,我们其实有姓的,只是开个玩笑。”
只是两双眼睛里却似乎含着无限悲伤,或许这是她们第一次出于内心的请求,被拒绝后的伤痛过於沉重了。她们实在缺乏爱,缺少关爱。
任不在笑了笑,眨着眼道:“任清灵,任红嫦,倒是挺好听的。我只是怕那头母老虎不开心。”
红嫦闻声忙道:“没事的,我们姐妹愿意做小的,即使做丫鬟服侍夫人也可以。”
任不在哈哈笑道:“你们理解错了。”
她们确实理解错了,任不在虽然表面上笑着,心中却在纳罕:“百味楼能做这么大,情报会做得这么糟糕吗?还是说暂时没有查出来?不对啊。还是说这两个女子都不知道?也不对啊,她们如果不知道怎么会被派来?也不对,或者说这两个女子心机深沉?”
任不在脑海中兀自想着。却还是笑着看着二女。
清灵却并不说话了,只是头似乎埋得更低,嘤咛一声便埋在红嫦怀中。俏脸漏出一块来,却是红的透血。红嫦轻轻抚摸着清灵。
任不在看得似乎痴了。
第七十一章:奇症
突然,清灵似乎抽动了一下,游让也睁开眼,似乎感觉到这奇异的变化。任不在看得仔细,只见清灵的脚、小腿、腿肚、腹部...全身各处都开始慢慢的抽动起来,开始很轻缓,几乎不能察觉,后来渐渐变得更激烈,也更频繁。她就埋在红嫦的怀中,红嫦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右手紧紧的按住清灵,左手在她头上轻抚,似乎想要减轻她的痛苦。
清灵开始发出声来,如同死亡前的嘶哑,虽然声音悦耳,却不免令人心碎。身子也渐渐地因受不了疼痛而颤抖,耳根和玉颈上已泛着点点珍珠。游让在一旁看着,只是面容十分难看,似乎心中十分担心着这位姑娘。
任不在马上坐了过去,将清灵搀扶起,靠在自己肩上,红嫦眼中充满着感激和期待,她似乎心中相信着任不在这样的高手一定有很好的办法。因为她知道虽然陈志想利用任不在,却也说明了任不在的本事已经得到龙游剑陈志的认可。
红嫦帮着扶住清灵,离开红嫦怀抱的清灵抖动的更厉害。本已红透的脸颊此时变得苍白如纸,红唇也透着惨白。靠在任不在肩上,眼睛紧闭,显是痛苦不已。
任不在心中怜爱渐起,右手握着清灵左手,开始缓缓的传输着内力。瞬间一股柔和无比的内力自去了手腕流入,助着清灵真气流动,运行周天。
清灵似乎也有所察觉,更是主动运行着内力,在任不在柔和的内力的帮助下,竟能成功运行。内力的流动将本已坠危而颤抖如地震一般的躯体抚平,他就如一缕春风,如一阵春雨,使得清灵渐渐脱离痛苦,面容也逐渐舒缓。就如同在感受着清爽的春风一般,脸中尽是享受。
任不在输给清灵几乎所有的内力,这才使得清灵渐渐缓过来,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却已然没有疼痛的感觉。红嫦惊喜的看着任不在,又看着清灵,似乎高兴过头,便附身过去在任不在脸边轻轻一啄。便痴痴地坐在一边,看着二人,脸庞已然泛着红光。
游让似乎也松了口气,却不敢打扰任不在,他知道用内力为人治疗时最忌讳外界打扰。所以当红嫦在任不在脸边轻啄时,游让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不过还好任不在只是脸红了红,留着两瓣朱红,再无其他。
任不在心中叹着“本不该如此冒险的”。
却还是无法,他知道自己救治清灵的手段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却也没有办法,而且此时任不在早已将内力全部输送到清灵体内。若是遇到二三流的高手,任不在恐怕都难以应付。
看着靠在肩头的清灵,任不在心中更是心怜不已,因为自己的惨痛遭遇,使得任不在对这些受着折磨的人无法坐视不管。任不在便要松开右手,将右手拿回,准备将清灵扶到红嫦怀中。
谁知右手才一松开,便被清灵苍白而柔弱的手抓住,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绝不松手;又如同抓着情人的手一般,温柔而依赖。双眼迷离,望着任不在,正欲将身子向着任不在更靠近一些,却突然倒在任不在怀中。
任不在无法,轻抚着她的脸庞,轻轻的叹了口气。
红嫦这时见罢,便低声问道:“公子你真的好厉害,就算是楼主都束手无策。这下妹妹就可以放心了。”
任不在此时十分憔悴,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淡淡的瞟了红嫦几眼。
游让关心道:“任兄,你没事吧?”
任不在看着游让,轻轻摇头。
红嫦见任不在如此虚弱,便也识趣的闭着嘴,不在说话。只是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了。
马车确实停了下来。红嫦正想问马夫为何停下,将帘布撑开,看见马夫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红嫦心中奇怪,问道:“怎么停下了?”
只可惜马夫却永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死人,自然是不能说话的。
红嫦一连问了两次,见马夫不答,心中已觉不妙,便在马夫肩上轻拍一下。那马夫便突然倒在了一旁。
“啊!”
红嫦尖叫着,转过身对着三人急道:“我没有动他,是他自己死的。”
红嫦显得有些慌乱。
任不在与清灵虽然虚弱无比,哪有力气回答?游让却瞧得清楚,那马夫显然在马车渐渐停下的时候就死了。
此时虽然凉日未落,却似乎已充满着诡异的杀气。风轻轻的扶动马儿的鬃毛。红嫦只觉脚底发凉,躲到车内,看着任不在。
如此高手,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死与众人很近的马夫,想必只有任不在能够对付了。但是现在任不在却是一身病容,而且,右手也被清灵紧紧抓住。
一炷香时间后,任不在终于恢复一些,关心的看着清灵,缓缓说道:“我先出去看一下。你好好休养。”
说着便将清灵扶起,抽出右手,清灵留恋的看着任不在,却还是轻轻松开手。
待坚持着与任不在分开之后,清灵似无力似自责的说道:“你为了救我耗尽了内力,怎么能去外面冒险?敌暗我明,你先躲在车内恢复一下内力。”
任不在不及回答,游让便站起道:“我去。”
游让还未移动一步,便便被任不在打断道:“你不行,此人明显是个高手。还是我去,敌人还不知道我内力耗尽,我好借此与之周旋。”说的大义凛然,不顾众人反驳,便走了出去,将尸体踹下。便驾着马车前行。
好在附近荒无人烟,任不在驾着马车,一路无虞,将至前方有人烟处,任不在便停下车,道:“我们现在下车,寻小路进城。”
游让道:“不报官吗?”
任不在冷笑道:“这世道报官有用吗?而且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报官不过自讨麻烦了。”
红嫦又问道:“那藏在暗处的杀手怎么办?”
任不在道:“至今没有动手,说明他可能走了。而且我现在恢复内力,也不用怕他。”
说着便下了车,清灵虽然挺了过来,却还是软绵绵一般,任不在走下来,看着清灵一双美丽的眼睛,便已知道此事只有自己来。便道:“红嫦,把清灵扶来,我背着。”
红嫦眼中似有醋意一般,却还是温柔的扶起清灵,靠在任不在背上。任不在只觉似背了一只小兔子一般,软软绵绵,还有些香气,却是令人犯罪。清灵双臂环着任不在脖子,在耳边轻轻说道:“我很重吗?”
任不在笑道:“怎么会,你这么轻,就像一卷丝绸一样。”
清灵脸红了,埋在任不在背上,低声道:“那你怎么好像很热,还出汗了。”
任不在只有尴尬笑了两声,却没办法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因为第一次,所以紧张的出了汗水。
红嫦与游让也已下来。见二人似乎悄语红嫦笑道:“你们俩说什么呢?都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敢在耳边悄悄的说。”
任不在哪有心情与她废话,只顾道:“走。”
这里有一条山间小路,绕着扭扭曲曲的树林,上了山,便见着躺在摇篮里的大盐城。而如果走大路,则更为方便。只是任不在不愿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走这小路。
树林里幽静不已,任不在一行四人在树林中缓缓行着,似乎就要将那神秘的杀手忘记。任不在背着清灵走到城外时,周围往来人群便驻足盯着二女,倒似游让本容所遇一般。只是二女穿着有些大胆,众人自然便多瞄了几眼。更有甚者,瞪着一双下流的眼睛,扫着二女上下。
任不在剑眉一竖,横眼望去,一众行人只觉心头便已冷了三分,不觉的收回视线。
周围来往议论纷纷,望着任不在与游让似乎多了几分嫉妒愤恨之意。尤其似乎在看着任不在背着一位翠衣少女,正在有说有笑,周围人群,似乎就要化身豹虎,欲将任不在生吞活剥。
任不在自然受不了这样的视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希望这许多人盯着清灵与红嫦。脚步加快,走到城门不远处,正好有一辆马车。
雇了车,任不在低声道:“小心头。”
清灵还不及反应,已见自己轻轻飞起,竟是任不在背着清灵轻身跃起,飞入马车内,弓着身,便稳稳落入。
不过似乎任不在有些多虑,这马车车顶显然比任不在还要高上些许。
游让谦让有礼,分站一旁,红嫦也不客气,便上车去,游让最后才翻身上车。
见二女进了车内,来往行人不觉都流露出无限惆怅,皆是一副失落表情。
马夫挥鞭,车轮转动。
红嫦上得车内,便已嘻嘻笑着,与清灵坐在一起,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任不在。
任不在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竟而脸红,道:“我脸上有什么嘛?”
红嫦笑得更是开心,凤眼巧笑道:“公子脸上有两瓣花瓣。”
清灵也顺着红嫦看了过去,一双漆黑的眸子中不知闪动着什么。便又开始盯着任不在的眼睛。
任不在在脸上摸了摸,兀自道:“没什么啊。”
便又转身问游让,道:“让弟,我脸上有什么嘛?”
看着任不在脸上两片朱红,游让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清灵却冷冷说道:“是不是姐姐吻得?”
任不在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赶紧在脸上乱抹,因不知唇印所在,竟是将两瓣朱红抹的脸上好似做了腮红一般。
红嫦在一旁却是笑得更加开心。
“公子,要不要红嫦给你擦擦。”
“算了,回去洗洗。”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公子现在若是穿上妹妹的衣服,指不准比妹妹还要漂亮。”
红嫦一双凤目盯着任不在,眼中笑意尽显。
清灵却似乎满面愁容。
任不在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