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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未丧     五绝十秘txt下载     五绝十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神秘人

    “破军...”铸剑师若有所思,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肉身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

    此时邱慎上前在邱书民旁边低声道:“爹,东方叙、洛铁手、陈云都跑了!”

    几位掌门顿知不妙,吩咐众人追去,却见翻江寨众人亦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陆万长与刀车亦是不知何时消失。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是!”邱慎领命便上马回奔。

    铸剑师喜得陨铁自然把玩不已,四位掌门迎上,笑声道:“恭喜铸剑师得此神物,不知铸剑师欲以此打造何种神兵利器?”

    铸剑师淡淡的看了看几位掌门,笑声道:“嘿嘿,这得等我回去好好研究这陨铁的特性才行。”

    几位掌门也不勉强,便各自辞去,邱书民等人却依旧留在此处,似乎定要查到那几人逃跑地点。

    任不在倒是并不担心,一是那深山云庄着实难寻,而是即使找到以十余人硬碰山庄中数百人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心中还是为那“苏河”担心。

    公孙芷瞧着任不在傻样,问道:“转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任不在只得照做,公孙芷小心的剥开已然粘在皮肉之上的布衣,自怀中取出一块软布,绑在伤口之上,任不在虽然疼痛,却也是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公孙芷看了看任不在旁边的路无金,问道:“你的朋友?”公孙芷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二人身上都有这一般的伤口,不过好在伤口不深。

    任不在轻轻点了点头。

    公孙芷走到路无金身旁,取出白布,就要为路无金包扎,谁知路无金瞬间便远远闪开,冷声道:“不必。我处理过伤口。”

    公孙芷有点发愣,任不在轻笑道:“这家伙就这样,怕生得很。”

    任不在话未说完,路无金便已然消失,看着路无金消失的地方,任不在也有些发愣。不知想着什么。

    但愿他别去追,东方叙、洛铁手、陈云都不是简单角色。

    几派正在搜索翻江寨与东方叙等人,并无时间与任不在招呼。

    公孙芷看了看任不在,问道:“你朋友没事吧?”

    任不在轻声笑道:“放心,他死不了。”

    公孙芷笑道:“跟你一样,属蟑螂的?”

    任不在假装不快,道:“怎么能这么说。好歹也得属猫啊。”

    公孙芷不再玩笑,严肃道:“你朋友真的能回去吧?”

    任不在耐心解释:“放心,他轻功很好。”

    公孙芷终于放心下,走到任不在身边,弯着腰,伸着手。

    长发飘飘,圆月繁星,月色下的裙摆微微晃动,娇丽疲惫的脸庞,任不在看得有些发呆。坐在原处,竟是动也未动。

    公孙芷见此有些气恼,娇声道:“喂,你不起来我就一个人走了,把你丢在这里。喂狼喂狗。”说着便要收回手来。

    任不在方才痴妄终于被公孙芷叫醒,看见一只玉璧正盈盈收回,任不在见此良机哪能就此放过?顺势就一手抓住那温软光滑的手腕,拉着公孙芷右手站起。

    “女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这里虽然没狗,但说不准有狼啊。”任不在耍着赖皮。本早已站起,竟不愿松手。毕竟,这是第一次平常的拉手,任不在虽然大大咧咧,却总有些小女人般的细心思。今日虽然危险万分,但是此刻,任不在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赚得盆满钵满。

    谁知任不在站起还未尽情感受这温暖便被公孙芷无情抽回。看着公孙芷脸庞在月光下泛着红晕,任不在看得更痴了。

    “喂,走啦。”公孙芷显然也并不想与众门派有交涉,已然脱手离开跃上马背,冲着任不在叫到。

    任不在左右望了望,诸人基本散去,但是那苏煞所骑的神驹此时却寻也寻不到了。想是神驹已通人性,亦是早已自个儿溜了吧?

    任不在将秘籍收入怀中,正跃上马背,轻轻抱住公孙芷,公孙芷虽然羞涩,却也不好将这双手打开,只是低声问道:“疼吗?”

    突然,似乎不远处漫出巨大的火苗,来势很快。

    任不在喃喃道:“只怕,也顾不得疼了。”

    公孙芷亦是注意到远处火光已然漫了一片天,顿时红光漫天,公孙芷急道:“怎么找到你那朋友?”

    任不在却丝毫不担心,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知道,路无金盗圣之名,日行千里也都是小菜一碟。

    公孙芷转过头来,埋怨的看着任不在,生气道:“你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朋友啊,你一点不担心。”

    任不在不知怎的,心中似泛起一丝醋意,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他就是盗圣,这点路对他而言小意思,你可不能和任何人说。”

    公孙芷这才放心,半信半疑道:“好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树林里瞬间陆续窜出正道诸人,各自迅速跃上马背,驾马奔来。

    邱书民大声道:“森林着火,你们不快跑,是要等死吗!”

    众人亦是附和道:“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公孙芷驾马飞驰,任不在紧紧抱住。就这般,众人逃离着大火的吞噬。

    吞天红光,热浪翻滚,竟将四面照的通红,浑似白昼日出。

    ......

    却说那东方叙、陈云与洛铁手三人趁机逃跑,于森林中拖着疲倦无比、伤痕累累的身体飞奔,奔了不久,似乎不见正道诸人。三人自然都各自猜疑,担心他人趁机偷袭,到似乎很有默契一般,逃了不一会儿便各自散开,分开逃跑。

    陈云此时已然丢掉自己那柄精炼的黑亮铁枪,因为枪身实在太重,虽然自己天生神力,但是此时也几近油尽灯枯。分别那二人后,便迅速的向前奔跑。

    那两个小子!一定要查出他们的底细,等我回去一定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让他们知道惹恼黑豹子的后果就是死!

    黑豹子陈云此时已然满面仇恨怨毒,他没想到八部众竟然直接将如此神物交于一个臭小子,而且到似乎是强迫着给的。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居然就是正道的人,骗着跟着他们一同前来。一想至此,陈云本已没有的力气却似乎渐渐涌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还有那该死的邱书民、周胜杰、吕盛...

    没有他们,我也不会这般下场!

    对了,那个瘦小子轻功如此之高,竟连陨铁也能顺利偷到,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盗圣!回去之后一定要彻查此事!

    怎么突围出去呢?正道的人一定正在四处抓我,我得想个法子。

    陈云正在想着,但是他还没逃出森林,逃跑中受伤的豹子通常十分敏锐,能够察觉到平时不容易察觉的危险。

    此时,他真的就察觉到了危险!危险的杀气!危险的压力!似乎是正前方,陈云及时改道向左,突然左边又出现莫名的压力。

    陈云终于怕了,本已疲惫的发抖的身体此时却抖动的更为厉害。双目在不明的光线下四处张望,树丛很密,若是有风吹草动定然会被发觉。而陈云停下时却感受到无限的寂静,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便是自己逃跑时留下的树叶晃动声,虫声似乎早已停息。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这杀气是从何而来?陈云如此想着,不觉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临近死亡的恐惧。他确实感受到这死亡一般的沉寂,而它却是无形的。

    纵然此时八部众将陈云包围诛杀,陈云也不会有此恐惧。

    看不见的恐惧往往能令人发疯!

    “是谁!给老子出来啊!躲什么躲,有本事给老子一个痛快!”

    陈云正如此疯狂的大声吼着,却将“痛”字说到一半时便缓缓倒下。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落叶,然后,似乎。看见了一个没有头颅的满身伤痕的身子,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身体!

    陈云倒下,终于,一个黑衣人自树顶落下,竟然就在陈云身后的树上!黑衣人手执长刀,在明月下闪闪发光。

    黑衣人低声念到:“刀果然使着不太习惯”,说罢正欲转身,忽又站住,念到“纵使我使得是刀,若是碰上像邱慎那般敏锐的人恐怕也会被查出蛛丝马迹。”如此想着,便自怀中取出瓷瓶,倒出一点液体在尸体与头颅上,看着慢慢消失。

    便转头想着另一边飞去,身形如鬼魅,穿梭树林竟然没有一丝动静,就如本就是不存于这个世界一般,竟连鸟兽都没有被惊吓到。

    不远处,黑衣人见着一个老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晃动着,闪身上去,老人没有一丝察觉,人头便已落地。黑衣人将长刀一甩,血红的液体便洒在四周。又取出怀中瓷瓶,化去这一堆枯骨。

    复又转身向着另一边掠去,银色的月,倾洒着点点磷光。洛铁手已然倒在地上,尸首相离。黑衣人又取出瓷瓶将之化去。

    黑衣人看了看地上血迹,又自顾道:“这样也不好,毁得不够干净,若是刀剑盟的人来查,恐怕会查到一丝线索。不妥。”

    黑衣人说着便自怀中取出火石,将火点燃扔在腐叶上,腐叶最易燃,不一会便火光四起,黑衣人被照的通红。可是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谁!”说着便远远掠去。

    路无金别了任不在,自然便是寻来伺机杀死这三人,此时正在树间悄悄飞动,突然听见前方有声音响动,正待赶去,便已升起洋洋大火。

    路无金心思转动,正想赶去,才跃动一次便感觉到无边杀气。心中已然凉了大半!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路无金此时知晓再不逃命便来不及了,正向远方掠出,方才所踏的合抱巨树便已然倒地,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巨木断口处,看着路无金。

    路无金心中恐惧,迅速掠开,好在黑衣人并没有追击。当然,路无金对自己的轻功非常自信。虽然逃出升天,却见火光已然四面漫开,不得已,只好离去。

    那黑衣人见一招并未击杀此人,落在断木上,看着月光下,在树丛中远去的身影,不禁喃喃道:“盗圣?来此作甚?”

    黑衣人见追之不及,也只好作罢。火光漫天,守在一旁,待到大火将三人所在尽数吞尽,黑衣人这才迅速离开,轻功迅捷,倒是将奔袭而来的大火远远甩开。

第四十四章:月下踏马行

    且说公孙芷与任不在别了正派诸人,二人于月下乘马。任不在坐于身后,但闻清香扑鼻,又见柔丝绕弄,不觉便将身子靠了上去。

    “喂!干什么!”公孙芷怒声道!此处正值荒郊野外,大火不知早已远去多久。

    任不在闻声似乎受到惊吓,倏地坐直。

    “喂,手放哪!”又是公孙芷的斥责声。

    任不在无法,只好将手松开,明明本是少年男子,孤男寡女,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动一点歪心思?任不在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风流公子。所以他最不愿的就是被公孙芷讨厌。

    “你朋友,不去找他?”

    “不了,他习惯独处,朋友只有我和...”

    “和什么?”

    “不能说。”

    “他舍生帮你,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无情了?”

    “你若知道他帮了我多少次,你会认为我是个人渣。”

    “他帮了你多少次?”

    “至少有五千八百次。”

    公孙芷吃了一惊,继续问道:“你一次都没有谢过他?”

    任不在老实承认,道:“是的。”

    公孙芷呼出一口气,道:“你确实是个人渣。但是你也帮助过他,是吧?”

    “是的。”

    “你帮过他多少次?”

    “不知道。”施恩于人,又有谁会记着呢?他们只会记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却已然忘记了自己对别人的好。

    任不在呼吸着香甜的空气,感受着公孙芷身体的温度、柔软,情愫荡起一丝涟漪。任不在奋力克制住,笑了笑,说道:“他和我擅长不同,都在自己擅长的地方互相帮助。”

    “嗯。”公孙芷静静地听着,因为她此时心情平复下来,却发现此时正是二人共处。

    健马早已筋疲力尽,正在小路上“嗒嗒”的踱着小碎步,四处虫鸣悦耳,星空皎洁,明月在上,见天外云朵在月下忽暗忽明。

    如此美景,加之伴侣常伴,怎不心动?

    任不在痴痴的看着公孙芷,顺着她望着天空的月亮,待再看向公孙芷时,她已然红晕染遍玉质脸,耳根也透着血红。

    任不在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得笑出声来,打破了这一片宁静的氛围。

    公孙芷头也不转,嘻嘻笑着问道:“笑什么呢?”

    任不在满脸坏笑,说道:“你不是说要离我三十丈么?”

    公孙芷心中恼怒,道:“要不是你受伤了,我早把你客客气气的送下马去了。”

    谁知任不在笑着问道:“用脚客客气气?”

    公孙芷闻言一笑,低着头娇声道:“嗯。”

    马儿缓慢的走着,徐来的微风似乎也带着香甜的气息,任不在静静的享受着。公孙芷亦是静静的迎着风,任由青丝飞舞。任不在好似爱闹的花猫,总是想着咬住这跳动的发丝,却因为害怕惹恼了公孙芷,故而一直忍着。

    二人终于相依,就这么一路无声,月亮也羞红了脸,躲进云层,偷偷的瞧着。

    不久。

    二人见到人烟,便开始驾马赶路,幸而此时路途亦是并不遥远。不久,终于赶到清风山,见公孙立众人竟站立门口,二人还未到得山门众人已然迎出。

    公孙芷见着公孙立,还未张嘴便被公孙立严厉的眼神阻止。

    月色很淡,门口两旁的灯火闪烁着。众人拥上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赵红莲已经在一旁准备扑入公孙芷的怀抱...

    公孙立没有说话,见着任不在与公孙芷下来,他早已注意到任不在身上的嫣红,眼神变得更为严厉。任不在倒是似乎并不自知。

    直到任不在下马时,众人才看见那一抹血红,董习等人早已拥上。赵红莲已然跃入公孙芷的怀中,悄悄的和公孙芷说着话。

    “小师弟,师妹,没事吧?”董习看着公孙芷似乎并无大碍,遂将任不在拉到身边,众人终于看清了身上的伤口!

    顿时清风山变得更为焦躁,吵闹。周围的虫鸣,似乎也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低鸣着,弯月也躲到了云层中。

    董习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稍缓。问道:“小师弟,这是谁伤的?”

    纵使用了路无金的止血药,此时的白布也已经泛着红,显然伤的其实不算轻。

    任不在哈哈一笑,道:“没事儿,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吗?你看。”说着便跳了几下,却被董习拉住。

    似乎现在这成了大家关心的问题,董习关切的问道:“好好好,谁伤的?这是。”

    任不在无法,只得如实回答:“苏煞。”

    ......

    当众人听到“苏煞”二字时便已经沉寂,三苏确实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任不在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当然,任不在二人能够活下来确实幸运,若非苏煞急于去救苏河的话,任不在与路无金的性命可就难说了,纵然苏恋儿求情,终究也没有苏煞的枪快。

    任不在将事情经过讲与众人听,一旁的公孙芷都有些暗暗担心,不觉偷偷的看了看任不在。

    公孙立终于缓缓走出,看着任不在道:“陨铁一事告一段落,就好好养伤。再跑,我就把你绑起来,吊在警示厅。”声音虽然严肃,众人却忍不住笑出声。

    任不在心中对公孙立亦是十分感激,却还是抱拳道:“前辈,晚辈今夜与朋友相会,恐怕不能不走了。”说着便深深一鞠,却使得众人眼神奇怪,都直直盯着任不在。

    “可以叫你那位朋友来清风山坐坐啊。”

    “是啊,小师弟,你伤这么重,还要乱跑。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

    见众人热情,公孙芷只好打破众人的劝说声,道:“就让他去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董莲此时却嘻嘻一笑,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俩都一个倔脾气,现在都会一个鼻孔出气了!”

    说着众人又忍不住笑起来,公孙芷早已满面通红,埋怨的看着董莲,董莲却似不自知一般。

    任不在倒也随着众人大笑,却是注意着自己的伤口,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公孙立眼色也缓和下来,道:“有机会把你朋友带来清风山玩玩吧,山上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却也是个避暑圣地。”

    任不在抱拳道谢,便一纵身,消失在月色中。

    “这小子,就不知道走正路。”这是董习的感叹。

    静立片刻,众人便招呼着回去。

    半夜月明,却见一人如鬼魅般自清风山飘出,竟是直奔火灾所在。

    ......

    任不在别了众人,忍着疼痛,提气运功,不到片刻便到了破庙旁。见着路无金正坐在断壁残垣上,赏着月,便也走近,在对边破墙上坐下。路无金并没有看他,仍是静静地盯着月亮。

    任不在问道:“你去找东方叙他们了?”他本不必问的,却还是问了出来。

    路无金淡淡吐声道:“嗯。”

    任不在随口问道:“怎么样?”

    想来或许杀不了他们吧,毕竟这三人可是成名已久。

    “没看见,只有一个很可怕的黑衣人,似乎就是他点燃的森林。”

    任不在轻轻点头,道:“哦。”忽又疑惑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路无金看着高空挂着的月亮,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路无金本不是话多的人,但有时候,他的话,会变得比较多。

    路无金突然问道:“那姑娘是清风山的人吧?”

    任不在道:“她叫公孙芷,是清风山的人。”

    路无金看着任不在,缓缓说道:“你最好还是离她远点,说不定,我们会给清风山带来许多麻烦。”

    任不在笑了,似春冰初融:“杀那秃驴的时候我们不暴露身份就行了。而且,现在麻烦已经找上我们了。”

    路无金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任不在,他知道,劝说已经没用,只是心中微叹,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不在似乎附和道:“是啊。”

    静默了片刻,路无金终于开口道:“我想,我们报仇的意义何在?”

    路无金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报仇,他总是觉得不能带上任不在了。

    任不在闻言眼中已然冒火,厉声道:“宰了那和尚,为大家报仇!”

    路无金静静地看着任不在,眼中尽是哀伤,这哀伤的眼神,有如四海之水,将任不在一腔怒火湮灭。任不在也静静地看着路无金。

    “杀了他呢?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都不能复活,只是世上又多个死人而已。”

    路无金眼中似乎带着些嘲弄,当然他嘲笑的就是他们自己。夜里的空气透着凉意,任不在只觉得伤口有些痒,却没有闲心去管他。

    “不杀他?果然恶人千年,善人短命。”

    ......

    路无金又不说话了,陷入沉默。两人就这般在墙上靠着,入睡。

第四十五章:通幽诀

    马昌虎仍旧坐在窗边的木凳上,窗外已经晴空万里,银月在星光的簇拥下缓缓荡着。似乎银河也跟着荡了起来。马兴兰此时不在身旁,陪伴着他的只有淡淡的微风,和夜的寂静。

    忽然!马昌虎身后出现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马昌虎如何不惊,正待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然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身后这人是谁?一位绝世高人!

    房屋是关着的,若是打开关上,马昌虎现在的状态是一定能够听到的,唯一打开的只有这面前的窗户,而自己却正面对着窗户。马昌虎不是个瞎子。他是怎么进来的?

    鬼?

    这是马昌虎第二瞬间想到的东西。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马昌虎,你的大哥杀了你全家,你还能在这里安稳的过着小日子,倒真是久逸忘却父母恩,仇人还当故人叙啊。”

    好在马昌虎能够说话,他虽然惊奇无比,却并不害怕!世间还有什么能够令他惧怕的东西吗?没有,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好怕的?

    马昌虎定了定神,道:“前辈所为何事?”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一惊,道:“哦?有趣,老夫正想若是你大喊大叫便瞬间点掉你的哑穴,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马昌虎淡淡一笑,当然除了眨眼说话,他什么都干不了。马昌虎说道:“前辈确实多虑了,在下既不会逃,也不会叫。因为这一切在前辈面前都是徒劳的。”

    马昌虎突然有种疯狂的想法,这个神秘的老人,这个神秘的高手,他既然知道自己的事。能不能求他教自己武功,这个老人这么厉害,学成之后一定能够找他报仇!

    想到报仇,他居然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他发现自己稍微能动了,却还是不能转身扭转脖子之类。心中想着:“也许是这前辈不愿被人看见面貌吧,毕竟,世外高人总是有许多禁忌。”

    老人苍老的声音发出一种很奇特的笑声,马昌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如同无数只蚂蚁在自己心头爬动乱窜一般。

    “你这小子也是奇特,若是常人总是会先问:‘你是谁?’”老人学着路人一般声音说着“你是谁”三字。学的很是好笑,但是马昌虎却并不觉得好笑,他现在几乎没有这心情。

    老人又继续悠悠地说道:“你想不想为你父母报仇?”

    报仇?!

    这是马昌虎清醒后的第一个想法,能入睡的马昌虎总是会梦见自己将马文龙撕碎,掏出他的心,看看黑到了何种程度,然后一块一块把他吃掉。虽然这样犯恶心,但是这就是他现在的愿望。

    只可惜,那一夜他已经知道自己与马文龙存在何种巨大的差距。他也时常想着,若是有一位绝世高人传他武艺,然后再去找马文龙报仇!那该多好。

    而这个梦想却这么无意的实现了。

    马昌虎急促的呼吸声,纵使虫鸣一波接一波,也未能将其淹没。

    “前辈...能较晚辈武功?”马昌虎激动不已,却还是强行镇定,试探着问道。

    老人说道:“我会教你最绝顶的武功,希望你能为你的家人手刃凶手。”说着便自肩后慢慢悠悠飘出一张布卷,上面写着蝌蚪小字,却是密密麻麻。马昌虎看见上面有一行稍微大点的字,上面写着“通幽诀”三字。

    马昌虎谢字还未说出,老人便又说道:“你我并非师徒关系,只望你将这武功好生收藏,尽快记住,将之毁去。不然定有杀身之祸!”

    马昌虎正色道:“晚辈谨记!”

    说罢那气息似乎便已消失,马昌虎感觉到身体似乎恢复了知觉。动了动身子,月光射下,马昌虎看着上面文字。不由叹道:“前辈真乃神人,来去无踪,这武学秘籍却也是极为深奥。如果能够学到这‘通幽诀’,一定能够报仇!”

    马昌虎到现在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马文龙”三字来,这对他而言,似乎确实有些难以跨越。

    ......

    翌日,当初阳染红天边时,任不在起身,路无金已经不在。只留下一袋包子,布袋还腾着热气。任不在明镜般的双眼,透露着忧伤,望着远方,赤红色的光,正透过森林,在破庙附近投下一片长长的影子。

    任不在捡起一旁放着的布袋,打开,数了数包子。

    十二个。

    任不在笑了:“我吃得了这么多吗?”他当然吃的了。

    任不在吃包子很快,巴掌大的包子丢在任不在嘴里似乎就和普通人将一粒花生丢在嘴里一般。包子皮有些厚,包着豆角馅的、包着卤肉馅的,还有辣椒馅的。

    任不在实在想不通辣椒也能包成馅,却还是一口一个的吃了。他并不怕辣,虽然其实本不该吃辣的。

    路无金别的事情办事认真,但是吃这方面却是十分马虎。就如这包子,你若要他买上十二个包子,除非你给定要买什么馅或是不要什么馅,不然他都会在包子铺每种买上几个,刚好凑满十二个,然后再带给你。总之,他这方面有点死脑筋。

    任不在将热腾腾的包子吃完,缓缓站起身,腰上的伤似乎好了些。定睛一看,路无金昨夜坐着的地方垫着一张纸条,任不在捡起,纸张明明很大,路无金却总是喜欢写着蝌蚪小子。

    只见上面写到:“这些天好好养伤,不要乱跑了。”

    任不在哈哈一笑,将纸条一甩,登身而起,便朝着山上出发。

    这次,任不在还是没有走正道,也不走水道了,走到山下,确定山中潭水所在,便向上走去,当然伤口扭动中还是会感到疼痛,也不利于恢复,所以任不在用着奇怪的方式走着。

    骑着竹马一般,抬起右腿,靠着左脚跳动,向着山上赶去。跳动时这姿势总觉着有点像瘸了腿的僵尸。

    任不在当然心中亦是知晓如此姿势甚为滑稽,不过好在山中无人。任不在硬是靠着自己的高超轻功跃上水潭,虽然只有一只脚,跃起高度却并不低,任不在再一跃上,便已稳稳飞过水潭,落在水潭旁边平地上。

    此时,他却见水潭正坐着一个人。

    董莲早上吃过早饭便已早早躲在水潭处躲避晨练。见着任不在如此滑稽姿势跳上来,如何不笑。

    “哈哈哈哈!”董莲已经笑得肚子发疼。任不在却面色不改,道:“喂,董妹子,不去练剑,多这儿干嘛?小心你哥罚你。”

    董莲好不容易忍住笑声,捂着疼痛的肚子,道:“不在哥,你别成天就知道耍宝成么?我有一天要是死了,就是给你逗得笑死的。”说罢便又要笑出声来,不过好在及时忍住,关心到:“伤口怎么样了?”

    任不在终于将右腿放下,笑声道:“还行,看到好妹子,我的什么伤啊都好了。”

    董莲笑得更欢了,站了起来,凑到任不在面前,急急道:“是吗是吗?嘿嘿。”一张粉红的脸蛋笑得好似三春桃花开一般,任不在看着董莲可爱的样子很是受用。

    “公孙芷呢?”任不在突然问道。

    董莲一听任不在问起公孙芷,眼色便变了,变得狡猾,奸诈。

    董莲嘻嘻笑着,踮起脚将小脑袋冲向任不在,惊得任不在连连后退,董莲厉声说道:“先不告诉你,老实交代,昨晚你们同乘一马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任不在忙道:“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董莲笑声道:“你还有良心吗?老实交代吧。”

    任不在实在没辙,便慌忙道:“今儿天气不错,我该去看看师兄弟们练剑了。”

    任不在准备走正道,绕过董莲,却没想到又被董莲挡住。

    “不交代清楚,你是不能见小师妹的。”董莲一脸坏笑,虽然面貌俏丽可爱,但是任不在却只觉这人就是个无赖,而且极度八卦。

    不再理会董莲,任不在自身旁又闪了过去,罕见的走着大路,只是姿势颇为奇特。

    董莲虽然望着任不在的背影生气,却还是追了上去,继续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任不在无奈道:“董妹子,这是你问第几次了?”任不在二人已然走上山顶。

    董莲板着手指数到:“一...二...三...一次!”

    任不在已经满脸黑线,不打算再理会这个小丫头了。见着高墙,正要跃起便被董莲抓住,董莲说道:“你这人怎么见墙就跳啊。属贼的啊?”

    任不在无奈笑道:“还有这个属吗?”

    董莲却死不承认,说道:“我说有就有。跟我走正门!”

    不在顾及任不在的抱怨,董莲已经将任不在拖着向山门走去。

    任不在无奈,只好放弃,说道:“有你这样对待受伤的人吗?”见董莲依旧拉着不放,任不在说着便叫着“痛痛痛”。

    董莲也没有办法,只好松手,道:“跟我走正门,不然我还抓住你。”

    任不在心中无奈,道:“好。”

    “小师弟,今日怎么知道走正门了?”一位守门弟子笑着说道,显然,任不在已然成了大家的调侃对象。

    “你没看见师姐看着吗,若没师姐,咱们的小师弟就又要去做梁上君子了。”另一个亦是笑声说道。

    任不在听着虽然有什么不对,但是这梁上君子好像还真算这么回事。

    “正门不是昨天还没进吗?我今天是来还昨天的。”任不在编了个借口。却被董莲一旁打断说道:“老老实实走就对了,哪那么多废话。”

    任不在只得投降:“得,师姐说得对!”

    这“师姐”一出,守门弟子和董莲都给逗得直乐。笑声便自外传到里面。迎面却撞上了董习。

    董习看着董莲,说道:“师妹,快去练剑,不要偷懒了。”

    任不在亦是跟在一旁附和道:“听到没有,快去练剑,不要再偷懒了。”

    董莲丢了任不在一个鬼脸便匆匆走了。

    今日倒是十分听董习的话啊。任不在有些奇怪。

    董习看着任不在,笑声道:“小师弟,伤好的如何?”

    任不在心中不爽,觉着董习似乎要把这“小师弟”叫到老了是吧?便回声道:“我是不是无论怎样这小师弟都当定了。”

    董习摸了摸鼻子,说道:“嗯,你还可以拜入清风剑派,作我们的真正的小师弟。”语声陈恳,就连任不在也是差点被打动。

    只可惜任不在还是不愿加入任何门派,只是道:“我也跟着去看看你们练剑吧?”

    董习自然知晓有些事强求不来,只能循序渐进。反正,任不在将来也是要接清风山这个担子的。

    二人转过几处,终于到了练武场,任不在这才发现,原来罗玉正在督导众人练剑,难怪董莲竟然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还要逃到水潭去?任不在不得其解。只看见罗玉似乎正严厉的训斥董莲。

    董习连忙拉着任不在,低声说道:“小师弟,师伯今日有些不高兴,我看你还是到客房先躲躲吧?”

    躲?为什么要躲?

    任不在很奇怪,正走着,罗玉正好转过头来,看见任不在,便迅速掠来,笑声道:“好呀,你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你欠我的柴火呢?”

    远处董莲漏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丫头,我在帮你呢!任不在心中委屈。

第四十六章:探望

    听到罗玉的话,任不在记性似乎不太好,扭曲着一张强行镇定的笑脸,问道:“罗姐,我欠你什么了?”

    罗玉本待发作,但是当听见任不在叫出声“罗姐”时却知道就算怎么不给面子,这个“罗姐”总是要给点面子的。

    当然给面子不等于就往事一笔勾销,罗玉挑着眉毛,笑声说道:“你打的柴火呢?两百捆哦。”

    任不在低声道:“不是要两天吗?而且不是算了嘛这事儿。”

    任不在四周望了许多次,确实没有发现公孙芷的身影,心中倒是颇为纳闷。

    罗玉笑声道:“东张西望望什么呢?先滚去打柴吧。”

    任不在满脸委屈,道:“罗姐,你看我这...这伤。”

    董习也在一旁求情,道:“师伯,就放过小师弟这次吧。”

    谁知董习话声未落,罗玉已一脸不快的扫了过来,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心疼你的这个小师弟,那么你就去替他打柴吧。”

    感受到罗玉逼人的视线,董习习惯的低下头去,抱拳道:“好,弟子这...”

    任不在打断道:“罗姐,就放过我们吧,大师兄不是还要和大伙儿一起练剑吗,至于我和公孙芷,都有伤在身,就算了吧。”

    不知怎的,似乎罗玉很给“罗姐”这两字面子,倒是也并未追究的意思,只是奇怪的盯着任不在,说道:“芷儿那丫头昨晚就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饭也不吃,你小子干了什么?”

    正在此时,董莲也凑到旁边说道:“就是就是,我昨晚偷偷看小师妹居然趴在床上一直咿咿呀呀的叫,今天早上还是那个姿势。”

    此语一出,这几人如何不惊。

    罗玉却甩过脸去,佯作严厉的说道:“凑什么热闹。去练剑!”

    董莲哀怨道:“我就是担心小师妹啊!”脸上尽刻着委屈。

    你只是好奇而已吧...

    任不在心中想着,看着三人奇怪的视线,董习当然并不好问,只是一旁静静的看着。任不在实在没法,只好说了出来:“昨晚就是一起乘马而已。”

    “而已?”罗玉不信的眼神,声音无限的拉长,只是最后低不可闻。

    董莲亦是一旁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让女人骑马,不应该是你骑马让小师妹搂着你吗?”

    任不在倒是真没有这多想法,只是对公孙芷那些事儿有些好奇,试探着问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嘛?”

    罗玉看着任不在,笑着说道:“我看你不仅要去,还要带点吃的过去,小丫头昨晚到今天早上都没吃,又不许别人进屋。”说着又望着董莲问道:“你是怎么看到的?”

    董莲嘿嘿一笑,说道:“我去练剑了,你们慢聊啊!”说罢便已然离开,罗玉右手动作虽快,却也只抓住一线白光而已。

    “唉,去吧去吧。”罗玉对着任不在摆了摆手。便转身,却见着众人哪里还在练剑?都是将剑在空中乱挥,一双双眼睛早已盯了过来...

    “看什么看!今天中午过不了五招的都不许吃饭。”罗玉生气的冲着众人吼道。

    “师伯,我们就算再怎么练剑也在您手下走不了五招啊!”

    “是啊是啊,这会儿时间又耽误不了什么大事儿。”

    众人都在求饶。罗玉闻言笑声道:“好啊,你们是不是还想要点其他的惩罚啊?”

    此言一出,顿时燕雀无声,众人都只好开始专注练剑了。

    任不在别了董习,绕到用膳堂,见着老阿姨,不觉脚底似乎抹了油一般,走一步都容易摔倒。任不在的轻功本来不差,却不知为何现在到似乎刚学会走路似的。

    老阿姨虽然有名有姓,却仍旧喜欢这些小伙子小女娃儿叫她“大娘”,这在她很受用。

    老阿姨似乎正在炒饭,看见任不在走了进来,不禁大喜道:“稀客啊稀客,不在,你都好久没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对了,牛鞭味道还行吧?”满脸的皱纹都在拨动着,显是对这位客人很是喜爱。

    任不在一听“牛鞭”二字便已然红了脸,正打算溜走,却仍旧将抬出的右腿继续迈向阿姨。

    这里的厨房并没有隔出单间,只是用木桌将厨房格开,留着一个五六尺宽的缺口,供人出入。做好的饭菜平时都放在这几桌木桌上,供人取食。

    任不在此时颤颤巍巍走到格开厨房的木桌旁,勉强笑道:“还...成。”此时的脸已不知扭曲成什么样子。

    那阿姨听见更是欢喜,说道:“我这儿还有一节...”

    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任不在打断道:“大...大娘,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任不在不知道这阿姨怎么来这么多牛鞭,因为律法有规定宰杀牛,贩卖牛肉都是要坐牢的。

    其实是有些公牛需要阉割,而正好让这老阿姨得了些。

    任不在不等老阿姨继续劝说连忙改变话题,问道:“大娘,公孙芷昨晚没有吃饭是吗?”

    阿姨已然炒好一盘炒饭,再自一旁的铁锅里盛了一碗粥,又自一旁盛了一碗清汤,放在木盘上,稳稳的端了过来,放在木桌上。

    “这炒饭你给你吃的,粥是给丫头的。那丫头吃了要是还饿就来找老婆子,老婆子再炒点好吃的。”

    任不在愣在原地,呐呐道:“大娘,你怎么知道我要给公孙芷送饭的?”

    老阿姨却投来一副了然的表情。任不在只好闭嘴了。

    粥和汤好在盛得不是很满,任不在自一旁取了筷子和小勺,端起木盘,低声道:“大娘,我走了,谢谢你做的饭菜。”说着便逃也似的出了用膳堂。

    任不在很少这样紧张过,纵使昨夜那般拼杀,数次差点落险,任不在也是十分冷静,却不曾想,这小小的用膳堂居然有这般神奇的魔力。出了门,任不在不再逗留,顺着路拐到公孙芷的住处,见着门还是关着的,窗户也是紧闭,太阳已经透过高墙,在窗户上敲打着。只是现在却无一点儿动静。

    任不在继续走着,正到门口,便隐隐听见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在撕扯着什么一般。任不在也不管那多,便直推房门。

    门并没有锁住,任不在很轻松的推开房门,放眼望进,便看见公孙芷趴在床上。公孙芷的房间很简陋,出了一张蚊帐小床,便是旁边的一张小圆桌,和床对面的书桌以及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的书并不多,都是一些古籍或者诗集词曲之类。公孙芷并不喜欢看书,但是也不讨厌,所以没事的时候会抱起一本诗词沉醉的读着。

    此时她却并没有读书,任不在没有进过公孙芷的房间,在打开门的时候也是不觉的吞了口口水。看见公孙芷趴在床上,将头埋着,因为蚊帐将床头挡住,任不在只看见公孙芷下半身还掉在床下,一双本已有些脏的鞋子也没有脱掉。声音就从公孙芷的床上飘出,似绕住蚊虫,缓缓而绵延。

    正待说些什么,公孙芷似乎才发现门被打开,突得跳起,正如受惊的小白兔,却不小心撞到挂着蚊帐的长木。任不在已经憋住笑,却已经踏入房内,正准备将木盘放在桌上。

    公孙芷看见任不在此时进来,如何不气?憔悴的脸蛋似乎突然来了精神,大声道:“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任不在在公孙芷说完的瞬间早已逃出门外,一只脚却还在门内。便已开口说道:“谁说我在里面的。我不是还没进来吗?”话未说完,一道剑风便自任不在脸庞划过!任不在只觉脸庞微疼,但是好在并没有伤口,手中的木盘还是端的稳当。任不在此时却想起昨天那个小二,心中想到:“看来我也有作小二的天分也说不准。”不觉嘴角却勾起了不小的弧度。

    公孙芷见任不在明明早已进来,却又闪身出去耍着赖皮,本已心乱如麻,这人却跟没事人似的,公孙芷如何不气,顺起床边木剑便飞刺而去,虽然势猛无比,好在并未伤到任不在。心中正在担心,却见着任不在居然还在笑。公孙芷只觉更气。

    看着任不在,公孙芷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干什么?”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嘛,手里端着的是什么?任不在心中想着。

    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任不在却哪里敢这么说?只是笑道:“听说你昨晚没吃饭,我就想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公孙芷站起,看着任不在冷冷说道:“谁告诉你的?”

    任不在如实回答:“罗姐、董妹子和大娘。”

    公孙芷只觉再次尝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儿,但是心中纵然绞痛,却还是忍着说道:“进来吧,别傻站着了。”

    任不在如逢大赦,快步踏进,生怕公孙芷反悔似的,将木盘放在桌上。公孙芷走近,仔细看着任不在,道:“你没伤着吧?”

    任不在摸了摸脸颊,笑着说道:“没有。一点儿没事儿。”

    “但是你早上脸都不洗。”公孙芷嫌弃的看着任不在,坐在一旁,接着道:“坐啊。”

    “你不是也没洗?”任不在正想问,想想却还是算了。

    “怎么?”公孙芷盯着任不在,显然是觉得有些奇怪。拿起小勺,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任不在笑道:“快点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公孙芷道:“你也吃啊。”

    任不在其实早上已经吃了十二个包子,只是以他的胃,再装十二个都不成问题,毕竟任不在与路无金都是饿死鬼投胎,若是放开了吃,怕是皇帝看了都会皱眉头。

    拿起筷子,任不在却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硬是将一双筷子当做小勺子舀着饭吃。

    公孙芷一旁偷偷的看着,问道:“你怎么吃饭斯斯文文的了?跟个丫头似的?”

    任不在笑了,说道:“你怎么今天吃的这么急?跟个爷们儿似的?”

    公孙芷吃的很快,虽然只是一勺一勺的吃着,但是速度确实很快。在被任不在调侃后,却好像并不知晓一般,脸也不红,只顾着吃。

    不一会儿一碗粥已然下肚。

    任不在却吃了不到四分之一。

    任不在望了望公孙芷,道:“要不,我分你点。”

    公孙芷脸红着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任不在轻轻站起,走到公孙芷身前,将盘中炒饭小心翼翼的分出一大半道公孙芷的碗中。

    公孙芷只是低着头,看也不敢看。

    如此,须臾。

    任不在将自己仅剩的一点炒饭迅速吃尽,坐在一旁直勾勾的盯着公孙芷吃饭,他觉得这样似乎很是享受,远比自己吃饭要可口的多。看着公孙芷忍着羞红的脸,将炒饭一勺一勺送入嘴中,红唇微动,细细嚼着。

    任不在静静的看着公孙芷吃完,和声问道:“好吃吗?”

    公孙芷有点腼腆,声若蚊蝇:“还行。”

    任不在却不在说话了,他本是有话想说的,此时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咽喉,只是静静的看着公孙芷。

    公孙芷也已经抬起头,虽然还不敢目光相迎,却还是极力的看着任不在的脸庞。

第四十七章:独孤城

    “怎么?”

    “没什么。”

    “吞吞吐吐,算男人?”公孙芷说着已带着点点笑意。

    “嗯,昨晚上还意犹未尽。”任不在缓缓说道,只是看着公孙芷绯红的脸蛋似乎已经泛白,羞涩的表情也变作冷漠。只是嘴唇微动着,只可惜任不在并未读取到重要的信息。

    见着公孙立逐渐走近,公孙芷已然不得已叫到:“爹!”

    “吭吭”公孙立只是轻咳两声,走进门前笑道:“你是意犹未尽了,昨晚正道为了灭火忙的灰头土脸。”

    任不在此时才发现公孙立已然走近,后面居然还跟着赵红莲。

    “公孙姐姐,我们出去玩吧?”赵红莲躲在公孙立身后怯生生问道。

    公孙立摸了摸赵红莲的小脑袋,和声说道:“我先教训下这俩小子,再叫他们陪你去好不好?”

    赵红莲望着公孙立,眼中带着些哀求,说道:“可不可以轻点。”

    “轻点?哈哈哈,好,轻点就轻点。”公孙立本就没想动手,却不想赵红莲如此可爱,不禁有些欢喜起来。

    公孙立转头对着任不在二人说道:“昨夜森林大火,你们只顾着自己逃跑,可知邱书民他们砍倒树木控制火势蔓延吗?”

    任不在虽然心中歉疚,却还是不解,问道:“那么大的火灾,他们怎么做到的?”

    公孙立道:“数千人,数千高手将火区隔离。纵然如此,现在哪里恐怕还燃着吧!”

    公孙芷低下了头,道:“父亲,我错了。”

    任不在也跟着道歉:“前辈,是我错了。确实不该。”又站起身,向外走去。

    “干什么去?”

    “去看看。”任不在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其实并不只是想看看火势如何,更想确认深山云庄有没有被发现。不过深山云庄确实没有被发现,大火掠地后便显出一片浮云峡谷,正道之人并不会想到这里就是翻江寨躲藏的地方。不仅如此,这漫天的火势居然没有吹散峡谷的浓雾也是奇特。

    不过深山云庄早已没有人烟,数百人早已趁密道离开。刀剑盟也不知道在这深山云庄中还藏有密道。

    公孙芷已经带着赵红莲出去,她也准备到那里去看看。

    公孙立缓缓踱进寂静的大堂,大堂光线很暗,两边的窗户透不进多少光线,公孙立走进大堂,做到正北木椅上,桌边正泡着一壶茶,透过细微的光线,可以看见飘动的雾气。

    只是,桌上却摆着两个茶杯。一杯已然倒满。一杯却是空的。公孙立细细的品味着茶水的芳甜。吹散聚集的浮蚁,静静地品着。

    他似乎,正在等人!

    发须皆白,垂暮老人,正坐在幽暗的大堂中,默默地等着谁?

    窗户紧闭,门亦是关着的,宽敞的空间,不足的光线。将这里绘作幽灵鬼塔,外界的一切似乎也和这里面完全隔绝。

    公孙立就这么坐着。

    大约两刻钟后,忽然大门一开一合,突进来一个人。这门开合时间太快,以至于本应该趁机溜进来的光线仍旧给挡在了外面。飞进来的人却已经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这是一个穿着灰白色白发白须的老头,比公孙芷要矮上一些,似乎也更精神一些。老人瞬间坐下,公孙立却仍旧闭目养神。似乎不知道这里已经进来一个人一般。

    那灰白衣服的老人将手轻轻一招,远处本放在桌上的茶壶和空的茶杯竟然向着老人急速飞去。去势虽然很快快,却还是稳稳的落在老人手中,茶水也一滴也没有渐出。老人斟好茶水,将茶壶一挥,茶壶又回到原处,分毫未变,就如同它从未离开过一般。

    老人品了口清茶,看了看公孙立。公孙立终于睁开双眼,说道:“独孤城,你来这里做什么?”

    独孤城笑了笑,他的笑声很奇特,本应该是世上最普通的笑声,但是听来似乎总是让人非常难受,想要忍不住去做什么事一般。不过,好像公孙立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独孤城将茶杯放在身旁的矮桌上,缓缓说道:“人老了,呆久了就喜欢出来活动活动。见见老朋友没什么问题吧?”

    公孙立面无表情,说道:“你活了近两百年了,尘世也该看清了吧,还出来做什么?”

    独孤城呵呵笑道:“首先,老夫也不过一百五十来岁,离着两百年还早着呢,其次呢,最近江湖只在没趣,就连二十年前那所谓的八部众也跟闹着玩儿似的,没多久就解散了。”独孤城似乎对八部众很是埋怨,似乎恨不得他们与正派火并,那样才叫爽快。

    公孙立看着这个老人,说道:“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找王天佑这小子比试比试。这代里也就王天佑和何龙几人或许可以陪你解解闷。”

    独孤城哈哈一笑,道:“老夫已然找到解闷儿的法子了。而且,那王天佑确实有点本事,虽然老夫年老力衰,但是想胜过这个小子,倒确实挺难的。”

    公孙立笑道:“好个虽然年老力衰。”

    独孤城端起茶杯,轻抿两口,缓缓说道:“你不必激我。我确实赢不了这后辈,但是他也胜不了我。”

    独孤城又说道:“最近江湖涌起不少后生,令老夫十分欣慰啊。”

    公孙立呵呵一笑,道:“那几位后生?能得到百岁高人的赞誉?”

    独孤城道:“公孙芷。”

    一听“公孙芷”三个字公孙立脸色瞬间便变了。四周本就幽暗而凉爽的空气此时变得异常寒冷,整个空间都充满着杀气。

    独孤城却似乎不自知一般,轻抿着茶,缓缓道:“公孙芷这个丫头确实不错,相貌也可以,身材也是凹凸有致,悟性也高,武功也不差。若是床上功夫也可以的话倒是个绝顶的炉顶。”独孤城话未说完身边便荡起一丝清风,虽是清风,却比风更快、更细微、更不易察觉。就好像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绳索向着独孤城的脖子栓去,却在碰到独孤城的一刹那便透体而过,最终消失。

    当然这绝不止透体而过,而是独孤城动作实在太快,竟然在一瞬间躲开这致命的攻击,又回到原处。看起来似乎并未移动一般。

    公孙立冷冷的看着独孤城。四周几已结冰。

    看着公孙立如此表情,独孤城似乎很是受用,呵呵笑道:“公孙立啊公孙立,你的剑法可是又长进不少啊。不错,老夫确实是看上了公孙芷这个炉顶,只可惜早几年老夫已经发现了更好的了。她比公孙芷更美,武功更高。而且,在老夫教了她无相神功之后更会勾引人了,无论男人女人,见了她,都得着道。而且啊,她床上的...”

    “独孤城,你来这就是说这些废话的?我知道你不敢动芷儿一根汗毛,别说是我,就是其他门派,你都不敢惹,也惹不起!”

    独孤城闻声突然满面杀气,冷声道:“哼!老子是因为道家正宗不敢动你们,但是,你能奈我何?”

    独孤城又接着道:“实话告诉你吧,老子来的路上碰上了焚香谷的小子!”

    公孙立闻言一惊,不觉脱口道:“焚香谷居然还存在?”

    独孤城哼声道:“行天宫都没亡,焚香谷又怎么会不存在。只是焚香谷那四个小子真的烦人,总是坏老子好事!”

    公孙立惊奇不已,问道:“是文武神器四圣?”

    独孤城闻言极是厌恶,道:“呸!四个黄口小儿也敢妄称四圣,不过,老夫也搞不明白这百年来焚香谷是怎么总是能够找到四个人学到那四样本事。”

    公孙立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独孤城,道:“我们都老了,江湖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的好。”

    独孤城似乎并未生气,倒是罕见的笑了笑,点着头,说道:“是啊,还是留给年轻人的好。”

    说完便已经消失不见了。窗户门户都是关着的,而公孙立确实能够感受到独孤城已经离开这里了。独孤城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好似蝴蝶轻拍着翅膀,你感受不到他的风声。

    公孙立并不担心独孤城会找清风山麻烦,也不会担心他会在江湖中大肆作为。因为他活的越久,便越怕死。死亡总是恐怖的。这世界上虽然没有谁能够打败他,但是要杀死他却并不需要谁能打败他。杀一个人,办法总是很多的。

第四十八章:仙子?仙子!

    青山绿水,原野广袤,碎石苍松,蓝天碧野。无不显示着此地的空阔与爽朗。四处廖无人烟,却有一少男行走于绿草之上,青草浮动,似柔丝碧毯,鸟雀相闻,如弦动琴生。

    少年穿着发白的布衣,轻轻的在原野上走着。

    只是,你若仔细看去,便发现这少年实在美极,比女人更女人,比仙女更仙女。纵然身着破布衣,也丝毫不掩其诱人气质。睫毛清丽,双眼明亮,就连嘴唇似乎也是鲜嫩如樱桃,虽然梳着发髻随风流动的青丝在俏丽的脸庞摆动。

    如此景色,纵使女子恐怕也要为之倾倒。

    绝色如此,而此人却真真实实是个男子。

    游让自别师傅已有一日有余,行山涉水,却始终还未见一人家。虽是如此,心中却仍旧没有一丝烦躁。修身养性,他做得很好。

    行有半日,见前方正有一小流,潺潺之声似迎人而唱。游让行久口渴,见前有小溪,自然便加快了脚步,走到水边,四处长着杂草,溪流中冲刷着光滑的石头,溪水清澈见底,游让小心的站在一边,矮下身子,拘了一抔淡水送入肚中,顿觉凉爽无比。幸而似乎太阳也不忍伤害这样美丽的少年,总是唤来一朵朵白云,藏身在里面。或许,他只是害羞了吧。

    游让身边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他师傅临行时给与的几两银子以及十几块干饼。干饼主要是由杂粮和一些野菜做成,因为晒干,所以能够保存一段时间。

    游让在喝了几口冷水解渴之后,便自包中取出干饼,一口一口的咬着,他的嘴并不大,看着确实像是很美的女人的小嘴,干饼又硬又干,他却也丝毫不在意。

    细细的将干饼咀嚼吞下,再配上甘甜可口的溪水,游让吃饱喝足,便越过小溪,继续前行。其实他并不识得路,只不过下山之后便选定一个方向前行。

    看到前方稀稀疏疏立着的高松怪树,游让心情总是很好的,继续向前走着。

    突然自身后飘来一位白衣青丝的女子,似乎就突然在游让身后上方出现一般,向着游让飞去。

    游让毕竟也有些武功,自然也发现了身后之人,正好站定转身,那白衣女子却飘到了游让身后。

    游让见脚下白裙,方才醒悟,转身过来。却见少女吃吃笑着,青丝碧玉,蛾眉高髻,少女楚楚动人,气质婉约,浑似仙子落尘,又如青莲结缘,纵鸟雀都欲多瞧几眼,更何况初入人世的游让。

    这少女似乎比游让高尚些许,是以总是用着秋水一般的眼睛盯着游让。

    游让有些脸红,局促问道:“姑娘,敢问此处附近可有人家?”

    少女见游让玉脸生霞,自然心觉十分有趣,本与游让不到一尺距离,此时少女却更进一步,几乎便要将自己俏丽的鼻子顶在游让的头上。

    少女笑声说道:“姑娘?明明我比你大很多呢,要叫姐姐知道吗?”少女略微带着点气恼和撒娇,竟使得游让脸更红了。

    游让急急低下头去,道了声:“仙子姐姐。”脸却更红了,头也埋得更深了。

    仙子似乎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眼珠子鬼精灵一转,便凑到游让耳边低声问道:“姐姐好看吗?”

    青丝抚脸,幽香润耳。游让只觉耳根瘙痒,红的更厉害,连忙后退,却被仙子逼上。

    仙子继续逼问道:“姐姐是不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啊?”说着低下头从侧边看着满脸通红的游让,眼中尽是捉弄的愉悦。

    游让见仙子脸庞突然靠近,哪里不惊不羞?便更是撤向一边,仙子却再跟上。游让见此无法,只好强作冷静,吞吞吐吐的说道:“和师姐一样漂亮。”

    一听此语,仙子眼色似乎闪着光华,继续问道:“到底是姐姐漂亮还是师姐漂?”

    看着仙子的容颜,感受着仙子的鼻息,游让想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游让最终却只能支支吾吾回答:”都很漂亮,和仙女一样.”

    仙子似乎放弃逼问,只好再找话题:”你的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让本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的,因为他总觉得自己随便跟外人讲起自己师姐的事情总是不好的.

    但是最终游让还是败在仙子一双灵动闪着光华的眼睛上.

    游让低声说道:”师姐是很好的一个人,她很漂亮,武功又高,悟性又好,学什么都快。我就很笨。”

    仙子安慰道:“你怎么会笨呢?姐姐看你可是很机灵的。”

    游让不敢接,只是继续说道:“但是师姐比较喜欢欺负我,我什么都不昂尝试,师姐就逼着我做很多事情。我不敢下水,师姐就把我远远地扔进河里。我怕高,师姐就把我带到高树顶上飞跃。我不喜欢吃鱼,师姐就一直烧鱼给我吃。我明明有师傅穿过的衣服可以穿,师姐却总是把她的衣服给我穿。我不喜欢打扮成女孩的样子,师姐却总是强迫我....”

    似乎游让对他的师姐含着很深的怨念,就连一旁仙子都听得有点发呆。

    仙子见游让停下,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你师父是谁?”

    游让看着仙子的面容,只是摇头说道:“不能说。”

    仙子似乎并不放弃,央求道:“说嘛,只是个名字而已。少不了块肉。”

    游让却是坚持说道:“这个不能说的,对不起。”

    别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这傻孩子居然还跟人道歉。莫不是傻了吧?

    仙子见游让实在不愿,却也不强求。只是问道:“想跟姐姐学武功吗?”

    游让只是摇头,却并不说话。

    仙子失望的看了眼游让。

    游让突然问道:“姐姐,这附近有人家吗?”

    仙子笑了笑,道:“这附近倒是没有,远处倒是有,姐姐轻功很好的,要不要姐姐带你去?”说着便要去抱起游让。

    游让受了一惊,远远跳开,道:“姐姐只要告诉我方向就行了。师傅说过,自己的路自己走。”

    仙子闻言一笑,说道:“你这师傅倒真是个怪人,教这些,小妹妹也真是个怪人,还记得住。”

    游让一闻如何不惊,连忙解释道:“姐姐,我是男的。”

    仙子不信,疑惑的看了看游让,问道:“你说你是男人?”

    游让红着脸答道:“是的。”

    “不行,我得看看。”仙子说着便将手伸来,初时只是抱住脸蛋又摸又揉,后面却开始摸到胸口,摸到腰上,渐渐地要向下摸去。

    正待仙子正向下摸去的瞬间游让似乎才反应过来,忙闪身开,大声说道:“我真的是男的。不用摸了!”此时游让只觉羞愧欲死,如果这里突然出现个地缝,他一定会马上钻进去。

    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地缝,只有一旁怪笑着的仙子。仙子纵然是怪笑着的,在人看来也是无比优美动人,似池中莲花,尤深冬幽梅。但是却没有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游让却已经没心思欣赏,只是埋着头,双手却不知该放在哪。

    仙子嘻嘻一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你讨厌你师姐给你穿她的衣服,所以才不会喜欢打扮成女孩子啊。”

    仙子来回踱着步,看着游让,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笑声说道:“不过,你这样穿上女孩子的衣服一定比天下所有女孩子都要漂亮。姐姐保证。”

    只可惜,仙子的保证并没有让游让高兴起来,他只是觉得这样受到了深深地侮辱,但是他也不愿对别人发火,更何况他本身就不太容易生气。

    但是这次游让却是感到一点点不高兴,也不与仙子道别,便一个人匆匆自仙子身旁走过。

    “喂,让姐姐带你走吧,姐姐轻功很好的,一会儿就能到最近的人家了。”仙子如此说道。

    游让却似没听见一般,兀自走着,双臂摆动,却多了许少女的幽怨与不乐。

    仙子见此,心中虽笑,却仍旧赶上,拉住游让摆动的小手,说道:“不如我带你去吧?”

    游让虽然又升起红霞,却仍旧努力保持镇定,说道:“不了,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仙子眼珠一转,笑声道:“这也是你师父教的?”

    游让只觉自己似乎在仙子面前没有一丝秘密。却还是答道:“嗯。”便欲脱手。谁知游让无论如何用力都不能甩开,片刻之后便已放弃抵抗。

    “嗯?怎么不挣扎了?”

    “劳烦姐姐帮我引路了。手可以松开了么?我不会逃了。”游让似乎在忍着痛。

    仙子这才松手,便见游让小手已然印出血手印。

    “小妹妹,你的手好嫩啊,轻轻捏一下就红了。”

    游让只是装作没有听见,在一旁跟着仙子并肩向着前方走去。

    游让自小脾气就很不错,所以无论他的师姐如何欺负他,他都不会抱怨,但是若是触及到男女之事,他就会特别强调自己男性性别的存在。虽然无论游让如何反抗都是徒劳。对于强势的人,游让似乎有着一定的服从性。虽然可能只是因为他性格上的软弱,但是这份软弱却总是得到师傅的褒扬。

    他的师傅总说:“最软弱的往往才是最硬的,若不能做到水一样包容一切。最终也只会被水包容,可是你是愿意包容别人还是希望别人包容你?”

    他的师姐:云章楚,她当然希望别人来包容她。而游让,一直都觉得应当委屈自己去包容别人。

    二人并肩走着,仙子总是测过脸来仔细端详游让,游让却只能假装没看见,当然,这不是虚伪,只是害怕而已。

    突然,游让怯生生的说道:“姐姐。”

    仙子顿时来了兴趣,一双明亮的宝珠照耀着游让:“嗯?”

    游让,似乎被仙子的眼神吓到,不过到表现的还算镇定。游让缓缓道:“外面的人,也会认为我是女的吗?”

    仙子笑眯了双眼,赞美道:“何止是认为你是女孩子,他们一定认为你是仙女,是菩萨,是天上的神女。”

    游让听得有些害怕,突然后悔被师傅赶出门时没有厚着脸皮留下。不过此时也已经晚了,他并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仙子看着游让一脸忧郁的表情,笑道:“没关系的,你到时候穿着女孩的衣服,不会有人怀疑你是男人的。要不,我把我的衣服送给你?”双眼闪动,显然是十分殷切。

    游让却是咬牙切齿道:“不...要。”虽然游让并未恨谁,但是要他女装,却是死活也不愿的。

    游让忽然发现有些地方不对,毕竟他没有和人交流过。

    “姐姐,你都没有问过我姓名。”

    “你不是也没有吗?”仙子笑道。

    “但是师傅说,男子问女子姓名,动机不纯。”

    仙子噗嗤一笑,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孩子,更为见过如此可爱的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这才缓缓说道:“姐姐没有名字,就叫我姐姐吧。你叫什么呢?”

    “游让。”

第四十九章:豹王寨

    且说游让与仙子行了几里路程,虽未见人烟,不过山水秀丽,却是令人舒爽安适。仙子一路见游让都直勾勾的盯了许久。不觉失笑到:“姐姐真的很漂亮吗?”

    游让点头承认,道:“是的,姐姐真的很漂亮。”这次游让倒是没有脸红,只是神情中还带着点羞涩。

    仙子痴痴一笑,问道:“你既然这么喜欢看姐姐,要不就一直陪着姐姐吧?”

    游让小脸一红,却转向一边,这小子,果然还是有点害羞。

    游让看着草地上盛开了的各色小花,红唇微动,似羞花初展,轻轻说道:“我看姐姐只是想不让自己再次面对姐姐这么漂亮的人的时候总是害羞。而且我师父说了,我是块美玉,这江湖就是个加工美玉的名匠。诗经上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当游让说道“美玉”二字时,总是将头低下,耳边也泛着羞红。

    仙子见此,却是笑不能止,因此,游让的头却埋得更低了。就如同还未出嫁的小媳妇儿,走在街上被人盯着,总是不免的羞涩的低着头,匆匆走着。

    仙子见游让步子迈的更急,不由得追上拉住游让的小手,低声央求道:“好了,别生气了,是姐姐不好,不该欺负你。”

    游让却低着头说道:“不,是我的问题,师傅让我在江湖历练,我就不能怕这些。”

    仙子静静的听着,望着远方的水流在温柔的阳光下闪着磷光,口中呐呐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见你那位师傅了。可惜你又不告诉我你师父叫什么。”

    游让低声说道:“这个不能说,而且,我忘了回去的路,就算想带姐姐见师傅也是不行的了。”

    仙子瞬间跳到游让身前,游让被吓得止步。仙子低头靠着游让的脸蛋,轻声说道:“既然如此,姐姐就让你看个够好吗?”

    二人鼻尖相距不过一寸不到,游让看着美丽如仙女的少女,长发如丝绸般柔顺,在微风下飘动,时而摩擦着游让粉红的脸蛋,时而在游让鼻尖带来诱人的清香,看着仙子美丽如玉的脸庞、精致如梦幻般的五官,洁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绯红,一双灵动的眼睛睁扑闪扑闪着,似白昼的暖日,如黑夜中的月牙,以及她纵然前弓却依旧藏不住的傲人的玉兔,衣裳上微透的半点春光,无一不挑弄着游让的心房。

    游让只觉心跳加快,面额发烫,想是现在已经红透了吧?却还是迎上了仙子的眼睛,羞涩的对视着。

    如此过得十息左右,游让终于坚持不住,将已经红透了的脑袋转向一边,低声嗫喏道:“姐姐,够了,我先休息一下。”

    仙子却是得理不饶人一般,哼声道:“诶...不行,你不是说过要做到面对姐姐不再害羞的吗?怎么,姐姐这样配合你,你却不愿了。”说着又转到游让面前,半蹲下身来,望着游让,眼中尽是笑意。

    不蹲还好,一蹲却是将一身春色尽与游让眼中。见此光华,游让竟而呆立,却似乎被理智战胜,忙忙将头移开,闪身后躲。

    “姐姐,你不要这样,会被人看光的。”游让声音已几不可闻。

    仙子见此笑声更甜,道:“什么被看光啊?”

    游让调整了下呼吸,虽然已经红的几乎要透出血来,却还是迎上了仙子捣蛋的眼神,眼神中却是带着点关心。

    游让缓缓说道:“姐姐,你很美丽,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别人占了便宜。”

    “嗯,你是在吃姐姐的醋吗?”仙子似乎会意错了,娇声笑道。

    游让继续解释,说道:“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受到委屈、受到伤害。”

    “嗯,是吗?”仙子吃吃笑着,看着正在坚持对视的游让,只觉此人可爱无比,遂莲步移上,便接着道:“放心好啦,姐姐只会和你这么亲近的,别的人姐姐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语声中柔美更显,诱人犯罪。

    游让只觉心中乱跳,不知如何是好,不过理智尚存,遂咬牙坚持着说道:“姐姐,不...不要这样,不然我就生气了。”

    仙子笑着看着游让,伸出青葱般娇嫩的食指,在游让鼻尖轻轻一点,凑上前去,故作厉声问道:“是吗?那你生一个气,让姐姐看看嘛。”虽带着点逼迫的凌厉,却还是掩饰不住那张抿唇微笑的巧嘴。

    游让见此,却是如何也做不出生气的表情来,总是鼓起腮帮却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呵呵,小让,你笑得好像女孩子啊,不,你笑得比女孩子更好看。我相信就算是皇帝也会给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仙子如此说着。

    游让却笑不出来了,低声说道:“我不是女子,师傅说了,进了江湖,我会变得更男人的。”似乎忽然又发现什么一般,游让望着仙子问道:“小让是什么?”

    仙子轻抚柔丝,看着游让说道:“你这样小巧可爱,不叫你小让叫你什么?大让?”

    仙子轻笑,游让也跟着笑了出来,却又说道:“我比姐姐小,叫我小让没问题的。”

    游让似乎在这种细节上往往要执着很多。

    仙子也不反对,只是说道:“像我们这样的走法,恐怕要走好几个月才能走出去。”

    仙子转身在前面引路,步子踏的快了些,说道:“快点走吧。不然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游让终于也急急的跟了上去,他并不怕风餐露宿,只是觉得不能让女孩子受这般苦。

    “姐姐,我已经知道方向了,我一个人也行的。”

    “嗯?这么快就想赶姐姐走了?”仙子回转头来,微笑着看着游让。

    “不是,我只是觉得不能耽搁姐姐,给姐姐添麻烦。”

    “没事的,反正今天姐姐也没事做,就当给你当向导了。”

    游让无法,只得在稍微靠后的位置跟着仙子并肩前行。

    走了许久,日将西沉。前方却是一座高山,青山翠松,绿水长流。仙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坡说道:“这里就有户人家。”

    游让望去,却是高树翠林,哪里有半点人烟?不由得疑惑升起。

    “姐姐,真的有吗?”游让困惑的看着仙子。

    仙子拉起游让的小手道:“跟姐姐走吧,准没错。”

    二人踏着青石苔向前走着,正巧经过一丛小树林,忽的自树林里跃出四五人来,大喝一声。

    这五人提着生锈的大刀横身拦住游让二人的去路。当首一个胖汉挺着破皮衣,漏出大肚腩,大声叫到:“此...”

    这几人见有两女子远远而来,本以为可以拦来解解馋,正藏与树丛中,并未看清二人样貌。当得二人近了这才一拥而上,拦在半路,见着二人貌美,这几人竟是呆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游让早已发现几人,却不曾想这几人跃出来后却没了动静,都呆立原处,倒似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

    仙子见此更是巧手抚嘴浅笑,秋波荡眉传情。使得众人看得更加的痴了。游让见众人没有一丝反应,心觉无趣,便要绕开众人,仙子也向着一边绕开。

    五人却似乎傻站远处,等的那二人走了十来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那漏肚胖子对着一旁瘦子说道:“我们没看错吧?两位仙女。”

    “老大,没错,他们快走了。”瘦子和其余几人望着身后正缓步走着的游让二人。

    那胖子将手中生锈大刀顺着空中用力比划,似为自己壮威一般,厉声道:“奶奶的,不把我豹王五豹放在眼里是吧?走,兄弟们,今晚开开荤!”

    “走!”

    “走!”

    说着便随着那胖子追上,好在游让二人走得并不快。否则以着胖子的速度想是很难追上了。那胖子跑的虽然不快,周围的人却不敢抢在她的前面。胖子见游让等人相距不过丈许,那二人却还不停下,自己已然气喘吁吁。不由得喘着粗气大声道:“站...站住,打劫!”

    游让正觉奇怪,仙子已然回转身来,那五人见得仙子绝美的容姿不由得又是一滞,便就站在不远处。

    仙子双手叉腰,笑声道:“几位爷,方才不是已经放过我们姐妹了吗?为什么这会儿还要追上来啊?”

    游让在一旁小心补充道:“姐姐,我是男的。”话未说完便被仙子放在头上的小手摇断。

    那五个汉子本已看的痴了,哪里听见游让的话,此时却正好回过神来,笑声恶狠,一脸横肉扭曲,无双眼睛下流的上下扫着二人,如狼似虎。游让只觉心中反胃,却是吐不出来。

    胖子将大刀在二人面前比划一下,说道:“两位美人儿,跟咱们五豹上山坐坐可好?指不准当个压寨夫人啥的。哈哈哈。”说着那五人竟是同时笑出声来。

    游让正不知如何是好,谁知仙子却似乎愉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呀!”

    “啊!姐姐!”游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仙子竟然要带着游让到土匪窝去。自己倒还好,只是心中暗暗的为仙子安危担心。

    谁知那五个恶汉却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愕然道:“真的?”

    仙子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又转头对着游让说道:“小妹妹,这里就是最近有人烟的地方。”

    游让轻叹一声,说道:“姐姐,这里是土匪窝,算不得人的。”

    仙子一听不觉已然笑出声来。

    只可惜这话在五豹耳中却不甚悦耳,胖子当先一步,大步走近,本想去抓向仙子傲人的胸部,却不料仙子却似乎鬼魂一般闪到身后,怯生生的说道:“姐姐怕,小让救救姐姐。”

    那胖子见拿不住仙子,看了看身旁穿着男装的少女,虽然平了点,但是平有平的好处不是,这般想着一只肥硕的大手便要向着游让胸上招呼去,游让见大汉扑来,如何不怕?只是虽然心中惧怕,但是见着此人动作缓慢,竟在他大手伸来时便侧身一旁,胖子体型不稳,加之游让再补上一掌,那大汉便立时扑在地上啃了个狗吃屎。倒在仙子身前。

    满嘴污泥,鼻含嫩草,一张大脸却已然画的开了花。

    仙子见此掩嘴失笑,道:“原来你们特地赶来不是找压寨夫人的,而是想自己也扮作大姑娘的,只可惜你资质太差,扮不了姑娘,还害我白开心一场。”说着似乎真的生气一般,竟将两腮鼓起,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第五十章:牛家村

    其余四人间老大扑地,虽然有些惊惧,但是仗着自己人多,更何况还带着大刀,加之看见游让那双惊奇的眼神。众人便作合围之势向着游让扑去。

    游让本正惊魂未定,又见四人扑来,根本不急叫喊“救命”二字,便已然将四人摔倒在地。看着倒地的四人,游让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仙子见此一幕,不禁笑道:“好啊,居然瞒着姐姐,原来你的身手这么好。害的姐姐白白担心一场。”

    游让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不经打的,我以前都是挨师傅和师姐的打,没想到还有比我更不能打的。”

    看了看仙子,游让又继续说道:“而且,姐姐你的身手是打得过他们的吧。”

    这不是疑问句,游让此时心中倒是有点委屈,总觉得自己被人欺骗了。江湖险恶,并未只是生死搏斗,更是谎言与背叛。

    仙子见游让似乎并不开心,上前安慰道:“姐姐只是想借机历练一下你,如果姐姐不在了,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姐姐会很担心的。”

    游让这才长吁一口气,却见着仙子竟捡起生锈的大刀向着倒地的大汉挥去。

    “别!”游让连忙抢上,抓住仙子的手,哀求道:“姐姐,别杀他们。”

    胖子艰难的翻转过身,却被仙子一脚踏住,便顺势求饶道:“两位女侠,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四人也正艰难爬起,惧怕的看着二人。倒是并未逃跑。

    或许这之中有一个人逃跑,他们就可能全部变成死尸了。

    看着倒地不起的胖汉,听着他软弱的告饶声,仙子并未流出一丝怜悯,只是对着游让说道:“你放了他们,但是,他们可是放过别人吗?看他们的样子,至少杀过好几人了,一定也干过那档事。”

    那档事,自然是男女之事,并且是强迫的。游让自然还是懂了一点的。只是看着仙子,说道:“可不可以让他们从良?”

    仙子笑了,笑得十分轻蔑,说道:“杀了人的凶手从了良,被杀的人能够复活吗?那些受难的女人能够恢复原貌吗?小让,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

    游让定睛看着仙子,终于缓缓低下头去,道:“姐姐,你动手吧,我...还下不了手。”

    正当他说完时,周围四人早已持刀上前,便要挥刀去杀掉游让,只是游让此时心情沉落,根本就没有注意身后四人和送上来的四把大刀。

    突听一声“啊!”

    惨叫之声还未升起便已断绝,这五人赫然便死在游让身边,鲜血似喷泉,喷在游让发白的衣服上,喷在游让的头发上。

    仙子手中还拿着那柄刀,只是脚下和砍向游让的这几人已经同时死去,喷涌的鲜血在黄昏下泛着奇异的光华。

    游让感觉到数股温热喷到自己身上、喉颈,沾到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看着这泛着血的异样的江湖,看着仙子手中滴血的大刀。呆住了。

    仙子丢下刀,走到游让身边,轻轻摇晃了下游让,低声说道:“小让,没事的。你没有杀人。”看着游让发呆而失神的眼神,仙子终于变得有些慌张和爱怜,用衣袖轻轻擦掉游让脸上的血污,将似乎就要倒下的游让轻轻埋入胸口,低声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都怪姐姐太自我了。”

    仙子自责着。是不该杀了这五人?还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杀掉?

    良久,游让似乎才有所知觉,手指先轻轻动了下。然后似乎才开始呼吸,才开始眨着眼睛,才知道自己被仙子拥入怀中。

    若是平常,游让可能已经羞红了脸,只是此时她却仍旧低低沉沉,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明明仙子离的很近很近,看着却似乎又很远很远。

    如果有一个小孩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杀人场景还没有被惊住。那么他一定是个怪物!而怪物,确实也是存在的。

    游让似乎终于有了点精神,感受着仙子的温软的胸部,低声说道:“姐姐,谢谢你。”

    仙子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谢我什么?”

    游让离开仙子挺拔柔软的胸部,望着她晶莹的脸庞,低声说道:“谢谢姐姐这么照顾我。”

    仙子见游让如此坚强可爱,不忍又想抱住,却被游让躲开。

    “我身上到处都是血。”游让注意到自己沾到仙子身上的血渍,决定与仙子保持着距离。当然其实还是带着点害怕。仙子毕竟也能察觉到一点。

    游让似乎发现什么一般,问道:“姐姐,你身上怎么没有血迹?”

    仙子笑道:“这不是血迹是什么?”说着便展示着衣服上的血渍。可是这些都是游让身上粘上去的。

    游让发现,继续问道:“这是我衣服身上的。”

    仙子闻言解释道:“因为我身法很快,方才你也没看清我的动作不是吗?”

    确实如此,游让承认。

    仙子拉着游让的手,说道:“我们去那里帮你清洗一下吧?”

    游让也不反抗,跟着仙子绕过几人,缓步走到河边。仙子拉着游让蹲下,亲手掬起清水为游让洗了洗脸,放下游让的青丝,在水中仔细的洗着。

    日光已然泛红,四处虫鸣渐沸。仙子为游让梳洗完毕,低声说道:“小让,姐姐就要走了。这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处村庄,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遇到恶人,一定不能心软。”

    游让问道:“如果他们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不杀人了。可以放过他们吗?”

    仙子笑了:“不杀他们,人却已死。更何况又有谁真的能够保证不再作恶?毕竟本性难移。”

    说完仙子竟似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游让呆立良久,但见自己身着血衣,不觉心中有些担心:“这样子没问题吧?”

    毕竟,路还是要走的。游让继续被着布袋前行着,见前方似乎出现稻田,疲惫而失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愉快,脚步却还是如平常一般稳健而有序。

    只见远处似有挑柴火的农夫自旁边山上走下,在余晖下看见远方走来的游让,惊得丢下柴火,便连滚带爬的逃了。

    游让虽然心中觉得这样穿着似乎不妥,却再无衣服可换,只好先投农家,用银子买上一件破衣服穿着。

    游让如此想着便摸向自己身边的布袋中,却惊奇道:“我的银子呢?”游让停下,将布袋翻来覆去,却再也找不到那几两银子了。身上身下也摸了个遍,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掉路上了?”游让这般想着,此时回去找却如大海捞针,走了许多里路,哪里还能回去找?初入江湖,游让盘缠便已没了着落,只剩这几块干瘪瘪的干饼了。

    垂着头,叹着气。游让只好继续向前走去,却见一伙人竟自外迎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迎着暮日,游让实在看不甚清,心中却是激动无比,却更是担心。因为自己这一身鲜血。但是想到这些鲜血都是那些盗匪所留,倒也心中坦然。

    如此想着,游让便开始大步向前踏去。哪一众人亦是向前拥来。

    只听得一人大声道:“是仙女下凡来了。”

    便是这一阵呼声,哪一众人都跪倒在路边,为首一人垂老白须,杵杖而跪。游让见此,如何不惊?提起轻功便奔向众人,不到片刻便已到了众人面前。那些人见游让有此本领更是惊奇,都大声道:“多谢仙女帮我们牛家村杀死强盗,我代我们牛家村上下四十八人感谢仙女搭救之恩。”

    游让此时已没工夫解释自己性别,只是急声道:“大家先起来。老人家,掀起来说话。”说着便扶着老人站起。众人虽然犹豫片刻,却也跟着站起。

    游让接着问道:“我没有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旁边一精壮汉子拜道:“方才有一个仙女到我们牛家村,说有一位仙女妹妹帮我们杀掉了豹王寨的五豹。要我们好好照顾您。仙女说您身上的血迹就是证据。”

    游让只觉有点头晕,还是坚持说道:“那五个人是被姐姐杀得,我并没有出手。”

    老汉却急声道:“仙女不必自谦,村中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还是请让我们招待一二,报答仙女之恩啊。”

    游让又道:“您老不用叫我仙女,我本就是男的,而且又不是什么神仙。”

    老人见游让态度坚决,便只好说道:“那老朽叫你一声少侠,可好?”

    “嗯...”游让初次被叫少侠二字,不免有些羞涩,轻轻点头。

    老人便叫着道:“走,回村!”

    众人便簇拥着游让往回走着。村子并不算很远,不过百十步转过几处溪流树林便能看见,在山脚错落着几户人家。都是竹片青木筑成,虽然简陋,却给人一种安逸舒适的感觉。游让见此桃园不禁心中微喜。但见山脚处流下的河流仔细的护着这村庄,河流两岸靠着一根巨大的木板桥连接。流水潺潺,虫鸣人声,游让见此,不禁闭上双眼细细品味。

    一行人进入村中,只听得一声惊呼,游让睁眼,便见着数人在远处吃惊的看着和游让。游让微微一笑,那数人却似乎看的痴了。更有两三顽童吵闹着“漂亮姐姐”便跑了下来,虽然惊惧于游让身上的血渍,却还是凑到游让的身边,拉着游让的小手。

    老头将柱杖在地上一敲,厉声道:“小狗子,小愣子,别给恩人添麻烦!”

    那两个小孩一听果然规矩了许多。

    游让却道:“老大爷,不用这样吓唬小孩子的。”

    “是啊是啊!臭老头!”小狗子藏在游让身后,调皮的说道。

    “就是就是!”小愣子亦是附和。

    “你们俩也不能这样对老人家哦,这样很没礼貌的。”游让见一旁两位壮汉似乎正走上前,心中便已知晓,俯下身凑到两个小孩身边说道。

    两个小孩见着游让如此,却是脸红的低下头来,都轻声的道了声:“哦”。便被身旁两个大汉抓走了。

    老汉对着游让说道:“恩人这身衣服想来是穿不得了,要不在老朽家中换一件衣服吧?”说着便转头大声喊道:“丫丫!”

    “哎!”一声轻盈如莺啼的女声自最上边的房中传来,在此瞬间,便看见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自门内奔出,远远地看见游让却愣了片刻。便又迅速的跑了下来。

    小女孩站在游让身边,细观之下,见小女孩有着和游让差不多的身高,一张脸蛋红扑扑的,满脸写着兴奋,虽是面对着老人,却总是向着旁边的游让盯去。却见游让似乎也升起一片彩霞。

第五十一章:村中夜宴

    “爷爷,有什么事?”丫丫激动地问道。她显然知道肯定是和这位十分“美丽”的恩人有关,不觉心似乎也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着。

    老汉说道:“丫丫,你带这位恩人去换件像样的衣服。”

    丫丫兴奋地说道:“好勒。”便拉着游让说道:“走吧。”便拖着游让走了。

    丫丫将游让拉进屋里,说道:“要不,你传我这件吧?”便将一件灰裙取出。

    游让赶紧阻止,低声说道:“丫丫姑娘,我是男的,帮我弄件男人的衣服可以吗?”

    丫丫闻言一惊,笑声道:“姐姐是男的?我不信。”

    看着丫丫俏皮的摇头,两个辫子甩来甩去,确实可爱。游让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是耐心解释道:“我确实是男人。”

    “你全身上下哪里像男人了?”丫丫嬉笑着说。却看见门外偷看的两个孩子,显然就是那两个小鬼。

    丫丫见此连忙走到门口,大声道:“去去去,女孩子换衣服你们看什么看?小心我告诉你们爹妈。”

    如此说着,果有成效,那两个小孩便躲了开去,丫丫顺势锁住了门,再跳了回来。

    丫丫虽是无心之言,却正中游让心府,游让只觉自己这身面貌当真是可恨有余。却又无可奈何。便一个人在那伤心。

    丫丫正走过来,见游让几欲落泪,心知不妙,低声道:“没事的,那两个坏蛋我都赶走了。”

    见游让没有反应,便又道:“我们家正好有件没人穿的衣服,是给男人穿的,你应该正好合适。这下好了吗?”

    游让只是低声道:“谢谢,对不起。”

    丫丫银铃般笑道:“谢谢?对不起?”

    游让继续道:“谢谢你帮我,对不起是给你添麻烦了。”

    丫丫看着游让精巧的面容,不禁小脸更红了,急道:“哪里哪里!等等,我帮你找来。”说着便急急的逃开了。

    不到一会儿,丫丫带着件灰白的布衣,走到游让身边,道:“就是这件。快换吧。”

    游让羞怯的说道:“你能不能回避下?”

    丫丫只好慢慢退出,却见两个小孩居然还在门外窥伺,心中恼怒,关了门,抓着两个家伙便走到一边。

    游让见丫丫离开这才迅速的换好衣服,这衣服虽然大上一点,倒还不是很碍事,也没有一点补丁。虽然心中奇怪,也不便多问。

    换好衣服,游让将血衣收在包中。这才开门,见丫丫正管制着两个小孩,不觉嘴角轻笑。

    丫丫见游让出来,便说道:“爷爷说让我带你周围转转,等爷爷他们收拾好就一起吃饭。”说着便拉起游让的手,说道:“走吧,我带你去附近转转。”

    游让凑到丫丫耳边低声问道:“这衣服多少钱?我以后来还。”语声陈恳,却被丫丫断然拒绝:“不,不用还了,我们家又用不着,你穿着合适就行。”游让只好作罢。

    村子河流上游有一处浅滩,正和戏水玩耍,又能看见水中小鱼。加之树林茂密,花草香芬。游让随着丫丫和两个男孩到了这里,便坐在树下,夕阳拉长了树木的影子,鸟雀在远方惬意的飞翔。

    游让正感受着这美好的景色,听着丫丫谈着她的趣事,心中却仍旧念着今日之事。

    忽然,身旁两个小孩居然趁机扑倒游让胸口,四只小手尽是乱摸。

    “姐姐,你怎么没有胸啊?”

    “是啊,姐姐。”

    “你们干什么?”游让显然并不会对付小孩,一时慌乱。

    游让正不知如何是好,丫丫已经将两个男孩推开,大声喝道:“你们再捣蛋,我就真的告诉你们爹娘!”丫丫双手叉腰,显是愤怒不已。

    “算了。”游让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

    “怎么能算了,他俩占你便宜。这两个小鬼自小就手脚不干净。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那两个小孩却在一边做着鬼脸。

    游让知道就算说自己是男的,恐怕也没有人相信的。就算解释清楚了,这两个小孩最多也只是不动自己而已,他们还是会占其他女孩的便宜。比如丫丫,游让想到此处,不觉看了看丫丫,见丫丫似乎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多少好感,想是平时也受过不少骚扰。

    “小狗子,小愣子,你们过来。”游让居然还记得住小孩的名字。

    两个小孩见游让这么“美丽的大姐姐”叫住,自然就怯怯的走了过来,丫丫正想上前教训他们,却被游让拉住。

    游让看着两个孩子,缓缓道:“你们想不想成为男子汉?”

    两个小孩放出光芒,吵着说道:“想想想,想成为剑仙那样的大侠。”

    剑仙?游让显然不知道。

    “你们既然想成为大侠,你们知不知道,大侠是不会欺负女孩的,更不会占女孩子便宜的。就因为他们是翩翩君子,对女孩子很有礼貌,他们才被称为大侠。”

    小孩虽然听得是云里雾里,却似乎明白了作大侠是要和女孩子保持距离。再加上看着游让温和的表情,两个小孩都哄着脸满口答应着“以后绝不会欺负女孩子”了。说着便羞涩的逃走了。

    丫丫见两个小家伙终于走了,笑得前仰后合,倒在游让的怀里,游让也并未拒绝。

    “姐姐你可真是厉害,那两个家伙老是占女孩子的便宜。无论我怎么打他们都没用。你几句话就把他们解决了。”

    游让笑了笑,说道:“我确实是男的。”

    “好好好,那我就叫你哥吧?”

    游让不回,丫丫便轻声叫到:“哥?”

    “嗯?”

    “我们回去吧?”

    “好。”

    二人回村,见村中竟摆了一条长席,正是各家长凳拼成的。

    游让见着老人,上前问道:“老人家,不知那五豹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老人叹了口气,道:“五豹其实也算我们村里的人,自然还是帮他们安葬。”

    游让知晓此事不宜追问下去,也就此作罢。谁知此时老人却自一旁取出二两散银,道:“少侠,路途辛苦,总还是要点盘缠,不然可就辛苦了。”

    游让急忙后退,道:“老人家,晚辈并没有做什么,而且这些银子对村子更有用,我只是一个人,只要不饿着就行了。”

    老人却走上前来,说道:“少侠说哪里话,少侠既然除了五豹,自然便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而且我们方才在五豹的山贼窝里发现几十两银子,这一点,你就收下吧。”

    游让只觉盛情难却,便也只好收下了。其实游让江湖经验不足,如此偏远的山贼,只有五人,如何有几十两银子?不过在山上搜到的东西倒是共值十几两银子。

    不多时,天已变黑,月色高悬,幸而月光明亮。村中也省了一次油灯。众人聚集吃食,只见桌中摆放都是干拌野菜、竹笋片、鲫鱼汤、黄米馍、酸菜米饭,以及烤野兔。山村收成并不是很多,所以酸菜干饭倒只能算是干饭酸菜。热心的大娘第一个给游让盛上一大碗,然后再给众人盛饭。

    本来两个小孩想坐在游让两边,最终却被丫丫赶走,游让坐于客席。丫丫为游让夹着各色菜肴,众人欢聚一堂,各自聊起。

    游让已有两日未食得米饭,见米饭在前,如何不喜,只是酸菜满碗,游让并未吃过酸菜,虽然疑惑,但是见着他人吃的津津有味,便也使着尝了一口。

    呜!好酸!

    丫丫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大家见游让表情亦是静了下来,望着游让。

    游让见众人望来,心中羞涩,脸瞬间便又红了,低声道:“不,好吃。”

    众人这才继续各自聊天。

    丫丫伸过头去,凑到游让耳边,说道:“没事,不好吃,我帮你弄点白米饭来。”

    游让忙凑到丫丫耳边低声说道:“不是,这个菜第一次吃。习惯就好了。”

    丫丫轻笑道:“是不是很酸。”

    游让只有点头。

    “你吃吃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丫丫勤快的像个好客的主人大大咧咧的在桌上将好吃的挑到游让的碗中。游让脸早已泛红,此时更是生出火烧云,忙拉住丫丫,低声道:“够了够了,大家都还没吃呢!”

    丫丫本想继续,见游让如此也就不再勉强。

    这一顿,吃了许久,游让听着桌上大娘们谈天说地,又听着老人聊着村子的过去,又听着丫丫讲述她最喜欢的小狗和她的奇怪的经历。

    大家谈论到很晚才收拾东西,准备入睡。想是好不容易来了位客人,并且帮他们清除了山贼。大家高兴,所以便要庆祝庆祝。

    游让的房间已经安排妥当,大家本来要游让和丫丫睡在一起。但是游让死活不愿意,最终只好退步,在丫丫床下铺一张床,这才罢休。

    游让心中觉得此次是他吃过的最丰盛、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众人都收拾完毕,已然入睡。

    丫丫睡不着。

    游让也睡不着。

    “姐姐,你明天就要走了吗?”丫丫十分不舍。

    “嗯。”游让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如实作答。

    “你会忘了丫丫吗?”

    “不会的。”

第五十二章:香玉满堂,愁思量

    翌日早晨,日未东升。游让已早早爬起,不辞而别。

    天下总有分别时,何必执手看泪眼?

    游让悄悄摸出门外,见四处虫声鼎沸,天色未亮,月已傍山。便提足而行,因昨日向老人问了路,游让知此处正处大盐城附近。不过牛家村地偏路远,距离大盐城倒是要上许多路程。更兼此处山野荒凉,游让心中亦是担心遇着土匪强盗之类。

    好在一路无虞。游让见前方一处小镇,此时已然三竿。小镇门口人往来如流水,或背着背篼,或携着小孩,亦或三五群聚而游。卖糖葫芦的老头儿在门口来回走着,二三闲汉在不远处乘凉,干柴的小黄狗在人群中穿梭。

    游让见着城镇,不由欣喜。踏着步子,便向着城门走去。虽是城门,其实不过大路两边的房墙罢了。游让走近。来往诸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皆盯着游让两眼发直,竟不由得随着游让的步子转动着。背对游让的人见前方走来的人都呆立原处,望着城镇外面,竟也随着众人眼光望来。加之门口附近之人好奇兴起,不到片刻便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游让感觉到众人视线,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去。过得三五息,那众人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游让呆立不远处,用着困惑又奇怪的眼神看着众人。

    这些人此时才发现路口早已堵住,见游让正缓缓踱来。忽有一人大声叫到:“快!快给菩萨让路!”堵住的路口瞬间便开了个口子。

    菩萨?!游让很是奇怪。那边几个闲汉此时却已经走上,显然图谋不轨。不等众人反应。其中一个光膀大汉便已堵在游让身前,见游让容貌浑似天仙,不由得呆住,而其他闲汉亦是围住游让,竟也看得痴迷。

    “你们几个混蛋!想干什么?”人群之中早已冲出一个秀才装扮的青年男子,想是准备英雄救美了?

    那大汉恢复镇定,游让奇怪的看着几人,问道:“你们也是强盗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几个闲汉看着游让,身前那汉子竟然脸红着说道:“不...不是的,我们...我们只是想问问姑娘那...那啥?”

    一旁秀才刚好赶到,见此提醒道:“芳名。”不由得低头叹息。

    游让听得“芳名”二字,本来已经气急,却又转瞬气消,盯着那汉子大声说道:“我...是...男...的!”

    声音虽大,却是脆若莺啼,更似铃音。汉子见游让娇面,更兼娇声,连忙低声道:“男的男的...”说着便自让开。

    那旁边秀才却似乎也有些奇怪神色。更别说门口拥着的一群人。游让也管不得这许多,只是走出闲汉的包围,向着镇子里走去。

    正要从秀才身边经过,那秀才急忙赶上,与游让并肩而行,作礼道:“敢问姑娘...不,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游让瞟了一眼这干瘦秀才,听得“姑娘”二字,再加那秀才怪异眼神,心中反胃,甚是讨厌。只是说道:“游让。”

    那秀才又急着道:“让小弟是初来此地吧?为兄对此地知之甚详。不如让为兄为让第做个向导如何?”

    游让加快步子,走进城门,见城中之人竟都挤在城门两旁,竟是连着摊子也不管了,都齐刷刷望着游让。见此,步子迈得更快了。只给秀才留了句“不要”便将秀才远远甩开。

    游让甩开众人,看着两边各色摊子竟没有人,就是想买却也没有办法,张首望去,只见身后众人已然拥上,却是黑压压一片。游让不禁皱了皱眉头。

    再一望去,见左街不远处包子铺还有人看管。似乎是一个小女孩,游让连忙赶上,来势太急,小女孩正向外望着,也不知望着什么,便见着游让飞一般闪到面前,惊得几乎高高跳起,尖声叫出。

    游让见此连忙安慰,道:“小妹妹,我没有恶意的。”

    小女孩见得游让不禁张圆了小嘴,许久才反应过来,道:“爹爹说的菩萨来了。”

    游让马上打断道:“不是菩萨!”

    “那你是什么?”

    “我叫游让,小妹妹,包子多少钱一个?”

    “我也不是小妹妹,我叫小雪。”

    “好,小雪妹妹,包子多少钱一个?”

    小姑娘似乎有点生气,鼓起两个腮帮,却还是泄了气一般,说道:“一个...”

    “不要钱!”忽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汉子快速奔来,不远处便大声叫了出来。

    游让正待纳闷,那汉子已然跑到身边,喘着粗气。

    小女孩急着说道:“爹爹,怎么能不要钱!”

    游让亦是大感困惑,和声道:“是啊,你们不要钱不就亏了吗?”

    那汉子喘息方定,便说道:“你可是菩萨啊,我们应该孝敬你的。”

    游让一听“孝敬”、“菩萨”等语,更是不解,问道:“菩萨到底是什么意思?”游让自然不是困惑菩萨本身,而是困惑自己被称为菩萨。

    汉子一听,道:“菩萨就是...”想了半天,才答道:“菩萨就是菩萨嘛!这天底下还有哪个菩萨?”

    大汉这个解释却更是让游让疑惑不已,此时却已经涌来人群,都争着将手中带着的东西献给“菩萨”。

    或提着一袋鸡蛋、或一只烧鸡、或一条大鲤鱼...

    “菩萨,收下这条大鱼吧,这是今儿早上刚钓着的,新鲜着呢!”

    “你说啥呢,菩萨现在一定饿了,菩萨我这里有一只烧鸡,权当孝敬您的。”

    ......

    却是五花八门,游让见此只觉天旋地转。便似乎就要晕倒。

    幸而此时有人大声叫到:“申老爷来了!大家让路!”

    “申老爷!”

    “是申老爷。”

    申老爷似乎在镇子上颇有声望,众人闻声便让开了个口子,不住地嘀咕着。

    游让见开了一个口子,只见一个华衣老人缓缓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七八尺的壮汉,显然都是练家子。提着棍,带着枪,甚是凶恶。

    游让只觉心中一沉,想不到居然惹出事儿了。

    那申老爷走近游让身旁,细细端详片刻,便拱手道:“菩萨,请到佳玉楼用餐。老朽特意为菩萨准备宴席,还望菩萨能够赏光。”

    游让知道此人身份不同,想是能够问出什么来,便问道:“申老爷。”

    话未说完便被申老爷打断道:“不敢不敢,菩萨叫我老申便是。”

    游让一听,更是惊奇,心中怀疑是那仙子所为,便低声问道:“你们叫我菩萨是什么意思?是别人叫你们这么做的吗?”

    申老爷忙回道:“不是,但是菩萨天容,加上方才的神技。您不是菩萨是什么?”

    游让只觉这些人怪里怪气,说道:“我是游让啊,不是什么菩萨!”

    申老爷却低下头去,道:“老朽为菩萨备好酒菜,就请菩萨用餐。”身后几名大汉也是跟着低头,周围众人亦是如此,就连包子铺的小女孩也连忙跟着低下头去。

    游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便忙忙答应道:“好好好,我去就是。”

    申老爷闻言大喜过望,转身道:“走,佳玉楼。”

    几名大汉便为游让推开了口子,申老爷在一旁做请,游让只好走上,一众簇拥着走了不到百米,便见一辉煌大楼,上匾额书道“佳玉楼”三字,端是威武雄壮。只不过与这里的经营不太搭配。

    申老爷前面相邀,游让只好跟上,见楼内除了账房小二之类再无客人。小二见了几人,忙上来招呼,申老爷却示意一二,左右便将小二档开。带着游让上了二楼,见得一张七尺见方的大桌,上面摆着各式菜肴,丰厚无比。一旁却堆了几个大箱子,却不知装的是何物。

    那申老爷便道:“菩萨,请。”

    游让有些不习惯,道:“你还是叫我游让吧,叫我菩萨总是不习惯。”

    申老爷笑道:“菩萨喜欢,老朽就这么叫菩萨吧。”

    ......

    游让虽然无语,却还是走到桌边,却见偌大方桌竟然只有两个凳子。不解的望着申老爷,游让并未入座。

    申老爷笑道:“菩萨请坐,这儿是这附近最好的酒店,虽然还是难攀尊位,还请菩萨见谅。”

    游让再次问道:“你们为什么叫我菩萨?我和菩萨长得很像吗?”

    申老爷面露难色,说道:“难道您不是菩萨?”

    游让忙道:“我肯定不是啊!”

    游让说着便要离开。却被申老爷拦住,道:“您这么美丽,不是菩萨是什么?”

    游让并不生气,道:“但是我是男的。”

    申老爷说道:“菩萨千万化身,一二个男身并不足怪。”

    游让无法,被申老爷请入席。坐定之后,游让在申老爷催促之下,百般无奈,只好夹了几道菜吃,虽然美味,却始终没有昨夜的那种愉快和欢乐,似乎就连味道也不如昨晚的酸菜米饭。

    吃了两口,申老爷问道:“味道可还和口?”

    游让勉强笑道:“很好吃。”

    “那菩萨为何愁眉不展?”

    游让无奈,只是望了望窗外,见楼下对面一破衣乞丐正行乞路旁,不觉心怜。转头对申老爷问道:“申老爷,我吃不下这么多,可以让那边那个乞丐也一起吃吗?”

    这回却换申老爷愁眉不展了,不过很快便应声道:“菩萨真是好心肠,小吴,去带那乞丐过来。”

    “是!”说着那个叫小吴的汉子便匆匆走下楼去,不一会儿,将那乞丐背了上来来,与了凳子一旁,叫乞丐坐下。

    那乞丐见此美味如何不喜,便一个劲的对着申老爷道谢。

    申老爷忙道:“是这位菩萨救得你,还不快向菩萨道谢。”

    “谢谢菩萨!”乞丐混乱的道着谢便抓起盘中鸡鱼吃了起来。游让听得“菩萨”二字更是奇怪,眉头便又皱起。

    那申老爷与几个汉子误以为游让嫌弃乞丐肮脏不堪,申老爷使了眼色,那几个汉子便将乞丐拖到打了起来。

    游让大惊道:“你们干什么!”

    申老爷亦是大声道:“你们干什么?这位可是菩萨的客人,想造反不是?这个月工钱没收了。”

    游让见此忙道:“别,申老爷别没收他们的工钱,大家都很不容易。就算了吧。”

    游让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起乞丐,竟也不顾乞丐脏乱的身子,那几名汉子似乎也被游让感动,都上前小心的扶起乞丐。请着乞丐入座继续吃菜。乞丐虽然惊魂未定,但是见着菜肴便将诸事不快抛之脑后,只顾着风卷残云。

    申老爷忙对着游让拱手道:“老朽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又对着手下厉声道:“还不快谢谢菩萨。”

    那几人见势就要下跪道谢,游让连忙阻止,这才得息。只是那几个汉子看着游让,却似乎更加尊敬了。

    见乞丐吃着,游让也未再动筷子。申老爷使了眼色,那几个汉子见机将一旁几口箱子抱道游让身前,一一打开,竟是一箱黄金,一箱白银,一箱珍珠首饰,一箱丝绸锦衣,却尽是女子之物。

    游让未及大惊,申老爷便说道:“这些都是老朽的一点心意,望请菩萨收下,楼下已备好车马,菩萨不必担心。”

    游让见此问道:“我从进城到进这佳玉楼不过一二刻钟,你们却似乎事先料到似的,准备好这些东西,还有这桌酒菜。这怎么解释?”

    申老爷连忙回答:“这是老朽开的店,珠宝店和丝绸店都是老朽经营,所以才能如此快的准备妥当。菩萨不喜欢,老朽再叫人去寻些其他的来。”

    游让却和声说道:“不必了,申老爷,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不能要,告辞!”

    不顾众人跪地请留,游让飞也似的冲出,见着门外马车,游让更觉此时蹊跷不已。但是,若是仙子所为,以仙子秉性,定然不会不见游让一面。

    游让脚下狂奔,只想着尽快快离开这座鬼镇。

第五十三章:连环计

    晌午之时,和风摆动,却只是微微鼓动着热气,烈日高悬,炙烤大地。

    似乎空气中都能看见蒸腾的水蒸气将远方变得模糊、扭曲。山野间一间小店此时坐满了江湖豪客。

    五六桌木桌已然有些破旧,甚至能够看到桌角和桌下的油污脏垢。这些江湖人却是丝毫也不在意,只顾着喝酒乘凉,吃肉吞饭。

    虽是如此炎热之天,这十多二十人竟都不顾着自脸颊身上淌下的热汗,都神情戒备的坐着,似乎是在等人?还是准备劫票?

    小二上前,擦着额头汗水,为周围客人参着茶水。

    店小而破,只有招子高悬,不过“平安”二字。

    事事平安,多么朴素的愿望。家中之人,无烦恼相扰,无灾厄亲临。出门在外,顺顺利利,远行办事,安全无虞。

    只是这一切,都是人类最朴素,也最难实现的愿望。

    大地似乎扭曲,在扭曲中的地面似乎忽然出现一个黑斗笠,接着是半身黑衣,和披风,他慢慢的从路边出现,仍旧踏着平稳而有序的步子。

    这人赫然便是三穷山杀害数百江湖盗贼的神秘高手!有人说他就是马文龙,有人说他是地狱派出的鬼使,有人说他的存在不过子虚乌有。众说纷纭,只是,江湖之中却少有人能够找到这黑衣人的行踪。

    在桌上吃酒的众人似乎注意到了黑衣人,都将头齐刷刷望去,只是空气扭曲着,黑衣人相距稍远,众人看不清此人装束。这些汉子不觉得摸到桌上、身边的武器:断头大刀,夺命飞镖,金谷剑。似乎他们就是为这黑衣人而来。

    兴许,这人只是故意装扮成江湖中盛传的样子。某个汉子流着冷汗,心中不停的念到。

    黑衣人踏着缓慢的步子,在烈日的炙烤下缓步走着,仿佛这可怕的太阳并不存在一般。他走路的步子迈得其实并不大,但是似乎确实是要比常人快上些。待走的近了,大汉才清楚地看到他黑色的斗笠将整个头颅遮住,黑色的披风在身边紧紧粘着,却没有鼓动。是汗水黏住的吗?

    众人不知。黑色的披风下,穿着夜行衣,自然也是黑色的。脚下穿着黑色的布靴,似乎有点破旧,不过并未漏出脚趾丫来。全身上下能看到的只有那双干瘦如骨架的手。

    双手与衣装相反,却是白色的,惨白的白色!

    这双手,就如同黑夜里的鬼爪,恐怖瘆人。这些大汉看见,却不由得握了握身边的武器,似乎准备马上就跳起攻向黑衣人。一旁桌上的两个年轻汉子似乎也开始紧张,身边带着一柄短剑,左手亦是轻轻的握了握。

    但是,大家都很奇怪,这个黑衣人的武器。这个看不见的武器到底藏在何处?没有人找到,纵然是藏在披风之下,应该也能看见凸起才对。难道是缠腰软剑?但是黑衣人并无缠腰之物。莫非是短刃之类?如此,倒有几分可信。

    黑衣人走近,入了遮阳棚,小二疾步走出,看着黑衣人,强笑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黑衣人看了看周围,那些大汉不觉得握住自己的刀剑,心砰砰的跳着。

    黑衣人又看着小二,小二会意,赔笑说道:“小的马上给您备个桌子!”

    这小二腿脚倒还利索,窜进屋里很快便抬出一张小桌,夹着一个矮凳,便就着旁边一放,说道:“小店有些酱野兔、豆瓣菜、竹笋片和烧鸡。还有普通的茶水和杂粮酒。”

    黑衣人并未看着小二,只顾走来坐下,众人这才发现,黑衣人披风之下似乎真的藏着一柄...刀?剑?

    坐在矮凳上,黑衣人自怀中取出一两碎银放于桌上,小二自然知晓,忙忙收起,喜声道:“客官真是阔绰,小的马上给您备上酒菜。”

    小二转入房内,不到片刻便在小桌上摆满菜色,并倒了一碗酒水与一碗茶水。黑衣人却并未动著,只是看着一旁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落魄乞丐。

    那乞丐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光着脚丫,正躺在一旁乘凉,似乎无意间看见黑衣人,却不害怕,只是缓缓站起,向着黑衣人走去。

    乞丐躬身求到:“大爷,赏点儿吃的吧?”

    黑衣人顺便将起一盘盛着烧鸡的盘子递与乞丐,谁知那乞丐左手正接,瞬间化作三腾鹰爪迅速锁向黑衣人咽喉,当真迅疾无比。正此之时一旁数人亦是飞起向黑衣人挥刀砍去。黑衣人遭此埋伏,风浪四起,杀机顿现!

    那乞丐手法快速无比,黑衣人身形鬼魅,正待闪过却又被乞丐封住去路,此时众人已然攻到,刀光落下,却突然在半空停止,一旁追击乞丐亦是一滞,然后纷纷落下。

    黑衣人已然闪身一边,此时除了正坐在桌上惊得不敢动弹的两个短刃青年与一旁已然吓得躲在店内的小二再无活人。

    看着鲜血自地上喷出,热气一蒸,血腥浓厚,将那两个小子熏得几乎吐出。黑衣人缓慢走到小桌旁,踢开死尸,便就坐下举起茶碗便要喝下去。

    那两个小子偷眼瞄来,见黑衣人真是要喝,不觉大声叫到:“别喝!有毒!”

    二人连忙抢上,将黑衣人茶碗打掉,茶水溅到死尸脸上,便瞬间将这张粗糙厚实的脸融化,冒着淡淡黑烟。

    黑衣人静立原处,二人看不清黑衣人面貌。二人低声问道:“你是马文龙吗?”

    黑衣人不答。

    那二人接着道:“我们是阿七阿八呀!很久以前我们俩在白马镇行乞,是你给了我们哥俩银子啊。你忘了吗?”

    黑衣人没有反应。

    二人却越说越激动,竟张开臂膀就要抱上去。

    他们没有看见瞬间惨死的众人?他们真的认定黑衣人就是马文龙?

    那二人自两边抱上,已然搭在了黑衣人的肩头,本来空无一物的双手竟突然出现一根长针,透明色的针。纵使你近距离观察也察觉不到,只能用手去感受才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两人手中各有一根,只可惜烈日被遮挡住,不然或许黑衣人会有所察觉。暗处,正是最好的刺杀地点。

    他们不是被马文龙施舍过得乞丐吗?他们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他们探出四根透明的长针后便直指黑衣人的喉颈与双臂。二人不是没有想过失败,所以在这透明针上涂了一种毒,见血封喉!

    动作很快,两根针已然插到黑衣人的喉颈,差一点便能触碰到他的皮肤,另外两根也插到黑色的衣袖中。

    但是正在将要得手的时候,两人竟然同时止住!

    是良心发现?

    二人喉中正喷出血来,黑衣人用力一振,将二人震飞,竟连着喷出的鲜血也跟着向着二人方向飞去。

    黑衣人明明被二人环抱,他的刀剑正在披风里,双手放在腿边。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切都已不重要。就在黑衣人用力将二人震开之时突然一声巨响。

    “嘭”!

    一支一尺半径,近丈长的木箭破屋而出,在二人被震开的一瞬间正中黑衣人胸口!

    只听一声闷哼,黑衣人被巨大的弩箭撞飞数十丈远!只听传来一阵阵的树木折损的声音。这时小二才自屋内跳出,大声笑道:“果然,我们神臂飞鹰两兄弟出手,没有拿不下的!大哥,走。”

    此时若是自破屋外望去,便能看见屋内居然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床弩!一个高大威猛的壮汉站立一旁,双臂有力,面如刀削,神光内敛,显然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神臂大汉缓步走出,道:“走。这马文龙修习阴阳生死诀,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大汉正踏出门外便已然飞走,小二跟在身后,竟然有些追不上这巨汉!终于,二人看见倒在一旁的黑衣人,和那支压在黑衣人身上的巨箭。血迹斑斑,显然确实伤到了黑衣人。

    二人跃上前,与黑衣人却还是保持着数丈之遥,显是十分小心。黑衣人斗笠居然还没被撞掉,虽然黑衣人倒地,二人却还是看不见黑衣人的面容,自然心中畏惧。

    “马文龙,我兄弟俩也不想与你多生事端,识相的话,乖乖交出阴阳生死诀,我们各自离去。互不相犯!”

    黑衣人仍旧倒地,动也未动。

    小二看了看大汉,道:“大哥。”

    大汉会意,抱起一旁倒地的巨树,高高举起,便就要砸下。只听一声“嘣”巨树断成两段,黑衣人却似乎毫发无伤。压在黑衣人身上的巨箭被巨树震开,漏出一柄挡在胸前的长刀,两人才发现黑衣人夜行衣居然完好无损!

    二人大惊失色!

    “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小二问道。

    “不知道,这小子太邪门儿了,我觉得那柄刀很危险,咱们还是走吧!我还不想死。”神臂大汉显然为黑衣人所震慑,已萌生退意。

    “我们既然都暴露身份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小二厉声说道,目光中杀意渐浓。

    二人目光相交,同时点头,大汉抱起一旁巨箭,小二一旁射出数支暗器,所使手法竟是唐门飞铁雨,虽然只有数支暗器,出手之后,一化十,石化千,还未到黑衣人身前时便已然遍布天地,将黑衣人死死罩住。神臂大汉亦是举起巨箭跟着暗器身后冲去,显然便是要黑衣人性命。

第五十四章:行棺老君

    漫天星雨飞去,本来打不中黑衣人的居然瞬间转向,就像黑衣人是一块吸铁石一般,将这无数的暗器紧紧吸住。

    暗器距离黑衣人不过尺许,巨箭已然插到身旁。天地沉寂,这黑衣人似乎就在这一刻就要死去。

    只是突然,这些如雨坠向黑衣人的暗器竟同时一滞,坠下,而冲到身旁的神臂大汉已然倒地,似乎,他的生命和着那股巨大的冲力都在这一瞬消失了!

    小二站立一旁,眼中尽是吃惊与恐惧,正待转身,却发现自己喉颈处有着异样的感觉,正待将手伸到脖子处,他却已然倒下。

    黑衣人这才缓缓动了下,身体因为巨大的碰撞变得几乎肉体和骨架就要分离,不过似乎这巨大的冲力却也没破坏他的肋骨。黑衣人很是奇怪。挣扎着坐起,缓缓调整者呼吸。

    黑衣人能够感觉到,危险还没有消除,他还能感觉到附近的杀气。所以他才尽力忍耐着。

    他明明是个杀人如割草的杀人狂魔,心中却因为这些死去的人和飞溅的红色而扭曲着,胃也在痉挛,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眼中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他几乎就要倒下,但是不知什么奇怪而坚强的意志令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

    咬着牙,鼓动的肚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不自主跳动的四肢也渐渐平和,双目中却仍旧带着浓厚的杀意。当然,别人是看不见这双眼睛的。

    黑衣人仰在树边,尽力的恢复内力。他必须尽快恢复内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危险,因为他知道马上过来的人,并不简单。

    准确的说,他不是人!

    可惜,黑衣人似乎算错了,就在他正在想着这事儿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便响起一阵声音,数丈见方内的所有树木草石竟在熟悉之间被移走,留下一片空地。黑衣人能够感受到,总共是十个高手!十个高手,他们砍断树木,将黑衣人身后夷为平地却是为何?黑衣人不知道,但是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黑衣人猜测是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黑衣人并没有转过头去看,所以他并不知道。

    这赫然是一块棺木!,八个大汉抬着棺木自天而降!落在黑衣人身后的空地上,只听一声“嘭”!那把名大汉入地三尺,居然将巨大的棺木稳稳放下。

    那八名大汉显然也不是普通人,想来曾经也是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做到将这棺木自天上坠下而无事?八人自坑中起来,除了棺木上绑着的奇怪绳子,便突然消失。

    一声巨响后不久,天地似乎又回到寂静,四处的虫子才敢出声。黑衣人并不理会只顾着打坐。

    忽然,棺木直立而起,棺盖向前落下。却见棺材里居然是一个干瘦老头,却是穿着纯黑色的衣服。有八尺有余,目光矍铄,神英内敛,显是高人之资。

    那人缓缓走出,在棺盖上止步,低声道:“小友江湖风云,当真是英雄少年啊。”

    声音干涩,使人闻之欲倒。

    黑衣老头一顿吹捧,黑衣人却毫无表示。

    “小友莫不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

    黑衣人没有反应。

    老人却也不上前一步,神情之中似乎对黑衣人十分忌惮。

    须臾,老人又道:“你可知老夫是何人?”老人继续道:“老夫是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行棺老君。就是毒龙潭也对老夫惧怕不已。”

    这行棺老君在毒龙潭附近横行无道,纵使是毒龙潭主人对此人也是畏敬三分,可见此人真是有些手段。

    黑衣人自然没有听说过“行管老君”这个人。当然,即使听过也没什么影响。

    老人见黑衣人还是没有动静,只好开门见山说道:“老夫也不和你废话了,老夫知道你现在内力不济,又身受重伤。虽然老夫不屑如此勾当,今日也不妨用用。你若是交出阴阳生死诀,老夫立刻放你走人,如若不然,老夫纵然没把握立刻杀你,却有把握将你耗死。”

    老人说罢正打了一个响指,却不知从何处冒出二十余人,看其行动之间迅捷无比,便知是高手无疑,带着刀剑,站立远处,却又有数十人出现在更远处,手中尽是强弓,显然是打算将黑衣人堵杀在此。

    行棺老君见手下行动有素,快捷。嘴中却是狂笑不已,哪里有几十年经历的成熟稳重?老人说道:“怎么?现在听得到了吗?能够说话了吗?”

    黑衣人还是没有动静。

    老人挥手,远处强弓搭箭,飞羽而来,如同绵绵细雨一般,黑衣人虽然能够击退一波,却不能如此下去,不然内力必然被消耗殆尽,仍然逃脱不了被射成刺猬的结局。

    而自老人出现时,黑衣人最大的敌人便已经不是他了。

    箭雨来袭,在烈日下闪动着奇怪的光辉,黑衣人在飞箭将要触及自己身体的瞬间,便拔刀一挥。这一刀,没人能够看清,就连这投在稀疏的树林下的灼热阳光也未能一睹这一刀的风景,却是这一刀,竟将方才弓箭手射出的所有箭斩为粉末!

    这一刀似划过天边,将空中飞翔的箭雨止住,又如同黑夜里一盏看不见的明灯,使得众人皆尽力去找寻他的源头。

    这一刀,行棺老君也没有看出来!

    这一刀倒底有多恐怖?我倒底能不能挨这一刀?

    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这自吹自诩的老人。

    老人不信,天下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但是心底有打算去相信,因为他也渴望着阴阳生死诀,也渴望着长生,他本来早就要死的,正是靠着这口特殊的棺材,他才苟活至今!

    老人兴奋地再次挥手,箭雨继续落下,又在触及黑衣人的一瞬间又被斩落。木屑如雨一般自天空哗哗落下。老人再次挥手,木屑再次落下。

    老人虽然惧怕着这可怕的力量,却没有再次挥手,只是问道:“马文龙,现在你知道了吧?你每次挥动都会消耗内力,而他们的箭每人却有着几百支。无论你再厉害,也坚持不到那么久的。还是乖乖交出阴阳生死诀,老夫便放了你。”

    突然!黑衣人竟然直接消失了,众人正在寻找源头时,老头似乎感受到危险,迅速倒进棺材,棺盖亦是自主的盖上,在这一瞬间便已听见一声“当”!这棺木显然是金属做得。

    而黑衣人却不在这里,而是在这一瞬间几乎将一边的高手瞬间秒杀,众人根本没有看见黑衣人出手,似乎他自你身旁飞过时便已经注定了你的死亡。

    鲜血,再次将大地染红。

    黑衣人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内力杀出一条路后,便几乎再也动不了了,但是他靠着自己的意志,竟然还能施展着轻功,迅速掠走,逃离众人的追击!

    “追!”老人躲进棺材后便心知不妙,这黑衣人居然是声东击西!不由得心中大怒,竟带着棺材跳着追出。一众高手自然也跟着追上。

    十余人方能抬动得棺木,这老人竟能带着跃出数尺!

    这行棺老君,身处棺材之中,是如何感知黑衣人的去向的?

    ......

    却说黑衣人逃出生天,正尽力奔驰。眼前景物虚幻,几乎不变东南,向前奔着数步便撞到树上,身体的疼痛早已忘记,又自树边奔跑,不出几步便几乎趴下,便就顺势一滚,接着颤颤巍巍站起,继续跑着,如此速度,如何甩得开行棺老君?

    黑衣人此时几乎看不见路,声音确实更听不见了,正当跑着便似乎劲力用尽一般直接扑到在地。如落荒野犬,伏倒树旁。

    黑衣人正当倒下,那口金属铸造的棺材便已飞来,再在地上一震,飞过黑衣人头顶,落在不远处。

    震动声未息,便听见行棺老君刺耳的笑声,自棺材中渗透出来。跟上来的数十位高手同时站定远远的将黑衣人围住。

    此时虽然黑衣人早已油尽灯枯,说不准已经晕死过去。但是众人惧于黑衣人挥刀斩箭之余威,俱是不敢上前。

    忽然行棺老君自棺材中说道:“先搜搜有没有阴阳生死诀,将马文龙废了手脚,绑住带回!”

    众人应声道:“是!”

    便有几人走上前去,还未近身,那几人竟是同时倒下,这次不再只是割喉了,那几人倒下的瞬间头颅却也顺着滚开,鲜血似喷泉一般涌出。行棺老君正自惊奇。却又听见一声惨呼,棺材中老人却明明感觉到自己所带数十位高手突然都死了!

    确实如此,便在那几个头颅触底的一瞬间,围着黑衣人的所有行棺老君手下的高手同时倒下,头也跟着掉下。鲜血染红一片片草地。

    行棺老君冷汗直流,心中想到:“这马文龙居然还有如此能力!”

    正当如此想着,突然一声“当”!

    这声巨响,竟是将行棺老君震得几乎失聪。

    只是依稀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噫!想不到居然还是玄铁打造的棺材。行棺老君,清福享够了,也该入土了。”

    这人话声正完,便见棺盖居然自己开了。行棺老君这才看见这声音的主人。

    这赫然就是独孤城!

    行棺老君面容中仍然带着恐惧,却已然成了死人了。

    而此时本已力尽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却似乎涌出了无限的内力。

    斗笠已然脱落,这黑衣人果是马文龙,与马昌虎相比,却冷漠的多,更消瘦得多。

    此时的马文龙却没有一丝冷漠,眼中尽是怒火!

    “独!孤!城!”

第五十五章:少年狼

    独孤城似乎没有想到马文龙此时还能站起,这才惊喜的转过身来,笑道:“我的好徒儿,果然,为师没有看错你啊!”说罢竟而笑出声来。

    只是这笑声还未吐出第二个声来,马文龙已然闪近身旁,独孤城瞬间躲开,身后的玄铁打造的棺材和行棺老人竟然被斩为两截!

    二人交手数合,独孤城见马文龙要挥出那一刀时便远远闪开,笑声道:“我的好徒儿,你竟然要对你的师父用这招!”

    声音未落,独孤城早已远远离去。

    马文龙双眼血红,竟似野兽一般,周身似乎蒸腾着黑色气体一般披风鼓动,漏出身后一柄细长的刀,上面刻着“碎月”二字。如果仔细观察,定然能够发现他黑衣覆盖下的腹部正在抽动,却还是被马文龙死死压住。

    马文龙锁定独孤城所去方向,一个闪身便已消失不见。

    此时的马文龙却不再是方才拼命逃窜的落魄黑衣人。

    他迅捷、敏锐、冷静,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有序的运作,似乎每一片肌肤都在感受着猎物的气息。就如同山野孤狼,纵使身上受着重伤,他那双锋利的眼睛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蒸腾的黑气在周身环绕,似黑色云雾一般。

    他锁定了方向,还能感受到快速移动的独孤城,还能感受到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险气息和杀气!

    追了十几里,却仍旧不见独孤城,似乎连独孤城的气息也已经消散。马文龙血眼渐渐变淡,似乎又开始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马文龙突然坠地。

    马文龙正想坚持,却感觉到四周没有一丝危险,又是荒野森林。精神稍一松弛,便瞬间坠入地狱!

    像着受伤的长蛇一般,在草地上打滚、抽搐、呕吐、粗重的呼吸着、翻腾着。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进过食了,现在他吐出的只有酸水;也很久没有睡眠,他只能在半睡半醒中度过。这两样本能的需求似乎成了他的天敌,都带给他致命的威胁。

    马文龙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反胃,但是他都会坚持住,在没有人的地方的时候,他才解开束缚,他不能被人看见自己最脆弱的时候。

    其实,伴随他的,不只是呕吐,更有憎恨、厌恶、无助、绝望......

    自那夜之后,他背上骂名。

    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只是,他还不愿就此死去。

    他要将这罪魁祸首杀掉。

    为他的父母家人报仇!

    然后自杀谢罪。

    仅此而已......

    日落星出,月如秋水。四处虫鸣悦耳。

    马文龙这才渡过那漫长的煎熬。

    这漫长的几个时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十年!可是他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十年?马文龙没有计算。自那夜起,他几乎只是靠着本能驱使,在深林野地寻找着独孤城报仇。

    他坚韧,有如那崖间不倒的孤松,再多的打击也只是让他背负更多,却永远不可能将他压倒。

    但是他恨!他恨这样的自己,因为这一身奇怪的武功和刀法,以及自己这坚强活着的勇气与坚韧,都是独孤城给他的!

    所以他憎恨,冰冷的眸子里时长透露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意!

    经历地狱之后的马文龙才会自痛苦中暂时解脱,似乎这时候又回到了少年,孤独而冷僻的少年。嘴里夹杂着野草和泥土,以及自己的唾液和苦水,甚至有些已经在抽搐过程中被他咽下肚中。

    但是那一双眸子却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澈!这漂亮的双眼,有如秋水中的倒影,包含着天地,正因为他包含着天地,所以他自然、温和。

    双手的指甲塞满了泥土和草根,夜行衣也已污泥满身。苍白的脸上沾着不知名的脏污。

    马文龙静默了片刻,便准备站起,因为他几天没有吃过食物了,若是再不进食,或许就要饿死。

    他先是抽搐的动了动右腿,然后似乎能够如意的移动,如此又活动者左腿和双手,他双手吃力的撑着地,正要撑起,似乎感觉到肚子仍在抽痛,又无力的倒下。

    不知用了多久,他终于缓缓起身,双眼似乎有些朦胧,看着远处倒映着的月盘。

    似乎,不远处有一处水湖。

    马文龙将腰间长刀解下,以刀作杖,缓缓的挪动着。终于走到湖水边,他又缓缓坐下。如此身体想抓住一条鱼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他只有迅速恢复内力。

    又过了一会儿,马文龙已有了一点力气,只是全身似乎还不太灵便。

    坐在地上,他静望着湖水波光粼粼,似乎正在在月下调皮着。

    思绪长伸,今日遇见的阿七阿八他确实是认得的,二人上前时,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以前,他甚至不敢动弹,尽力的想着,想重回曾经的美好,只是一切都已太迟。虽然这二人并非易容,但是他感觉到这二人隐藏的杀气。

    虽然不解、悲伤、孤独,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在他死之前,要他命的人,都该死!

    这并非带着憎恨,可以说马文龙杀每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有带着任何情感。但又似乎将这沉重的哀伤深埋心底,所以看上去马文龙杀人就如同割草一般。只是这积压后的爆发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马文龙活动了身子,肚子不再疼痛,因饥饿的疼痛早已消失。他动了动舌头,这才感觉到了口中喉中的泥土和碎草,他尽力的含出口水,将杂物吐出,却吐得并不干净。

    他又走到水边,洗了洗手,掬起一抔水漱了漱口,又在一旁掬起一抔,尽力的喝下。

    他很渴!但是他并不渴求,因为他坚强的神经足以让他如同机械般生活,如孤狼般警惕。一抔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继续喝,一连喝了十几抔,走起路来似乎都能听见肚子在噜噜的响着。

    马文龙似乎有了些力气,身体也好使多了,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的一根长木,他走了过去,树枝有些腐烂。

    马文龙并不在意,将长木轻抖,八尺长的树枝便如同长枪一般被马文龙刺入水中。感觉到夜光不甚明了,但是马文龙却有一双夜眼,将周围一切都看的十分清晰。他能看到树枝插中一条大鱼,也能感觉到水中阻塞。

    又一抖,便见一条二尺长的鱼带着血水飞出。看见血水,马文龙似乎肚子又在抽搐。鱼落在地上,还在奋力的跳动着,马文龙也站在原处,努力将自己的反胃压制住。

    眼见着大鱼就要入水,马文龙瞬间上前,将鱼头锁住,自己抽痛的腹部也压制下来。

    马文龙不会生火,所以他这几日吃的都是生的,或者在店中买些吃的。但是他光顾的店几乎都是一处断头台,不是断他的头,就是断别人的头!

    马文龙捡起边上一块石头,对着鱼头狠狠砸下,大鱼终于停止了跳动。左手自腰边取出长刀,右手握住刀柄,马文龙尽力抽出,长刀寒冷的光芒在月光下闪动,似乎要与日月争辉。马文龙将长刀对准,除下鱼鳞和鱼腹中之物。将长刀轻挥,刀上杂物竟被挥出,显然这是柄好刀。

    只不过,这不只是柄好刀而已。

    收起长刀,马文龙在水边清洗一会儿,便张口撕扯鱼肉,幸而鱼刺粗壮,都被马文龙一一剥落。

    马文龙虽然看似吃的缓慢,却不到片刻便将这头大鱼吃的干干净净。

    只是此时,马文龙又开始反胃,抑制不住,倒地,呕吐。

    便将方才所吃几乎吐尽。

    看着一地青白。马文龙无可奈何,好在这不自觉的呕吐来得快去得更快,马文龙只好重新再抓一条。

    如此反复,抓了四五条鱼,马文龙才稍微垫了垫肚子。

    坐到一边,他仔细想着,自己似乎是每次吃了生肉才会呕吐,如果是熟的呢?

    马文龙不知道,他没有火石,没有火折子,他更不会生火。

    想到此处,马文龙心中念着,要想办法弄点火种。

    只是马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又暗淡下来,似又结成寒冰,透着砭人肌骨的寒冷。

    马文龙跃入水中,将自己浸湿,清洗着黑衣和身子,湖水清凉,滋润着这枯朽少年。只是不到一刻,马文龙已然跃出,不再接受柔情的月湖。

    风轻轻拍来,树影摇动,湖面泛起无数涟漪,月在湖面跳动。

    马文龙却站立原处,动也未动,就如一棵孤松一般,屹立不倒。

第五十六章:风云

    翌日清晨,马文龙仍旧站立原处,天边微亮,晨风清凉。

    马文龙身上水渍已干。他的双眼望着远方,似乎从未合上。孤独而冷漠。

    终于他转身,向着来处寻去,他要寻回自己掉落的斗笠。

    可是当他回到那里时,原本倒地的数十人已经不见,染红草地的鲜血也已然消失,他望向棺材所处,棺材自然早已不见,只是棺材造成的深坑却已经不见。

    马文龙记忆力远超常人,走到本应是棺材所在的地方,仔细勘察,这草地居然没有一丝缝合的痕迹,四望之下,除了一边落地的黑斗笠,再无其他痕迹。就如同昨日那场追杀如同梦幻般虚无。

    马文龙心头颤动,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双眼却还是没有一丝变化,搜索着周围可能留下的一丝线索。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向着斗笠走去,正走进,他才发现:这黑斗笠竟是新的!

    独孤城!

    这三个字一直萦绕在他心旁。马文龙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此时却为此人手段之高超而震惊。他是如何做到的?纵使只有一夜时间,是如何做到的?

    马文龙不解,双手抖得更加厉害,这崭新的斗笠显然也是他准备的。

    马文龙不再逗留,却向着行棺老君初次出现的地方奔去。

    树影如风,如走马观花。马文龙转瞬来到此处,却哪里还看得见那被十余人清除出来的空地?这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看着自己昨日倒下的地方,马文龙双手抖动的更加厉害了,这独孤城倒底有何能耐,竟能做到如此。

    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马文龙不清楚,或许这不是独孤城所为,但是这又会是谁?

    他想不出来,转身掠到小店,却已远远的看见一处平地,哪里还有什么小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文龙知道,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今日所见也不是假的。是谁?

    静下心来,细细感受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一定是独孤城干的!

    马文龙如此笃定,他行踪明明如此飘忽,却在每次入店遇人都遭各种埋伏。一定是有人暗中跟踪,只是相隔甚远,所以自己感觉不到而已。

    马文龙想着,自己在外飘零许久,也不知马家是何情况。这独孤城如此高人,为何要选择自己做徒弟,又用药迷惑自己杀掉自己全家?

    此中定然另有隐情。

    难道是家族世仇?

    还是是怀璧其罪?

    但是前者可能性最大。

    想到此处,马文龙想到或许要回去一次,查查族谱之类,虽然马家早已远离宗家,却有着自己的族谱,既然宗家无事,想必就是分家世仇了。

    虽然有此想法,马文龙却并不急于动身,因为这白日进白马镇无异于白纸点黑,定然暴露。

    如今,黑夜才是他最好的伪装。

    不仅如此,马文龙心中亦是担心自己白日前去,待到晚上这段时间定会被独孤城做手脚。这人心机太深。

    想到独孤城,马文龙现在要冷静许多,却又冒出一个问题:“昨日为什么他会救我?难道是不想让我就此简单死去?还是别的原因?”

    马文龙自然想不清楚,他现在只是想找点食物,保存体力,仅此而已。

    可惜马文龙不识得什么野菜,只有在山中乱窜,好在功夫还算高明,找到些不知道算不算野菜的野草。

    几口吃下,却是又苦又涩,马文龙却似乎没有感觉了一般,面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连嘴角眼角最易抽动的肌肉都没有一丝变化。

    马文龙其实是讨厌又苦又涩的味道的。当然,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

    这或许是他长时间自我控制的成果吧?只可惜,这些好处只会令他更加痛苦、无助、怨恨。

    马文龙第一次吃掉这些“野菜”,不过似乎如此吃法并不会产生呕吐。这对马文龙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心中念到,马文龙便决定四处搜寻,将野菜收集一起,定可暂时解决温饱。于是花了一天的时间寻找,却收获不多,不过好歹够上一顿饱餐。

    马文龙将野菜统统吃尽,便趁着夕阳落山,先朝着远处桃山奔去。

    这桃山距离白马镇约有十里路程,而独孤城曾经便是每日在桃山山腰的桃园林教导马文龙武功与刀法。

    此次赶去,虽然知道查不出什么,马文龙却似乎被什么神奇的魔力控制着一般,向着桃山方向赶去。

    马文龙神行鬼魅,竟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桃山,但见满山粉红戴玉,风抚花香扑鼻。树摇影拽,似那池边浣女,更尤盛会奇葩。马文龙再见此景,心中百味杂陈,铁铮铮的汉子,竟似有些伤感。

    这桃山并不高大,却是几乎漫山遍野都开满桃花,此时,日已将落,明镜高悬,一边红霞满天,一边粉黛招摇。却似那迎君怨妇。此时却不过独一人耳。

    马文龙步伐轻健,仍旧迈着平时那般的步子,缓缓向山上走去。山路曲折狭窄,似怨妇愁肠,好在桃山并不高峻,未有远人之感。山下一条长河自旁泻出,山腰桃林处设有凉亭、石凳、石桌,供人观赏静水长流,细品人间真味。

    马文龙渐渐走上,到了桃林。桃花粉红染天,与以前别无二致,如今的马文龙却似乎再也看不见这美丽的桃花,闻不到这醉人的花香,只是向前走着。桃林后撤,凉亭却已然没有了,马文龙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看。

    似乎,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不知,眸子里带着奇怪的色彩,却似乎是各种颜料杂合而成一般,分辨不出他的颜色。

    马文龙站了片刻,走到山腰边上,但见着山下潺潺流水,将黑影一跃,便似鬼影一般飘落下去。笔直向前,马文龙施展轻功全力赶去。

    ......

    白马镇似乎已然没有人烟,许是因为惨案风波未息,或是因为对死亡的惧怕。整个街道已没了人烟,虽然屋内七零八落的燃着灯,街上却再无一人。

    马家大院,正厅之中,竟然点着油灯!

    马文龙已然赶到,见天色已晚。便轻身掠向马家,自墙外翻身进入马家后院。再移向灯源所在,因屋内摆设与之前没有一丝差别。却闻着一丝丁香花的香味。

    马文龙很快便寻到当年所藏秘缝。自缝隙中看去却见屋内大概有十余人。

    只听正坐太师椅上一人说道:“马晨龙已然将分家所有物事搬走,不知各位留在此处所为何事?”

    说话这人原来就是娄武双,身后站着数名带刀鹰犬,显然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娄武双自然不愿者万家与唐门插手,却也想找这两家当替罪羊。

    坐于侧位的一个白面小生冲着娄武双笑了笑,说道:“这马文龙若没有疯,他就一定会回马家。”此人赫然便是唐门门主唐悦,身旁坐一男子,年龄相仿,面容相似,乃是唐门门主唐悦之弟唐生。

    “若真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就此苦等数日了。”唐悦对面坐着一灰衣大汉,乃是万家家主万昌仁之弟万龙,身旁坐一青年男子万兴乃是家主长子。

    万家与唐家皆有人在,马家却是没有一人,马文龙一旁暗自奇怪。

    马文龙虽然感觉敏锐,却是没有发现藏身于后的危险!

    突然!

    “当!”

    马文龙身后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丝杀气,长刀后档,只听得这一声脆响,便看见隐身于黑暗之中的黑衣人!这黑衣人见一击不成便迅速掠走,好在他瞬间逃走,身处的木强突然出现一片刀口。

    “谁!”这句是娄武双和唐悦以及万龙三人同时喊出的。

    这两声几乎是同时发出。便见娄武双直接撞破如同纸糊的木墙,却什么也没看见,因为马文龙早已迅速掠出!

    “追!”娄武双大声说道,身后数名高手便追了出去。

    马文龙身影快速,正从后院掠出,忽然刀光一现,又是一声“当”!却比之前更响亮,因为马文龙在瞬间也已拔刀。

    马文龙看见这黑衣人怎能不火?这黑衣人便是独孤城!

    马文龙自然看得出这黑衣人就是独孤城,不说他那奇怪的武功和可怕的刀法,就说他的身材气质,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逃不过马文龙的眼睛!

    仇人相见,确实眼红,马文龙双眼已遍布血丝,周身腾着黑气,只是黑夜间看不清楚。正待出手,那黑衣人又是一刀挥来。

    “当!”又是一声,那独孤城却逃了。

    马文龙见机追上,众人闻得声音也已追上,娄武双却似乎故意放慢,让众人跃在身前。那唐悦何等人物?见此忙道:“别追了!”

    “为什么?”问话的是唐生,显然是对此不太开心,不过唐门家规甚严,唐生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乖乖听话。一旁万龙早已拉住万兴站住。

    唐悦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真的可爱至极,笑声道:“先不说那两个黑衣人有没有马文龙,如果有,凭着他在三穷山瞬间杀死数百名大盗的手段我们也不能正面上。”

    唐生见此问道:“那我们在这里等这久为的是啥?”

    唐悦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守株待兔。”

    唐生没好气道:“兔子都跑了!”

    唐悦轻声笑了笑,似长吁一口气,道:“你忘了我每日给你们吃的药丸了?”

    唐生这才笑道:“对啊,那家伙嗅到这香味,没有解药,只要运功一会儿便会手软筋麻,动弹不得。”

    众人正说间便听得一声惨呼,纵是唐悦沉稳如此也不觉大声道:“不好,快走!”

    一众人便已跃出。

    却说马文龙正追独孤城,却见独孤城居然躲进民房马文龙知晓其必定以人为盾,与马文龙周旋,只是心中怒气上涨,也顾不得许多便冲了进来。谁知冲进来的那一瞬间马文龙便听见一声惨叫,正待看去便见到一老妇人与一对中年夫妇竟同时倒下!

    马文龙见此更是盛怒不已,定要将这独孤城碎尸万段!

    身子更急,掠出身去,便听到一连窜的惊呼声。马文龙看见独孤城所在,急急追去,自房外撞入,正好见独孤城挥刀砍向一年幼小孩。电石火花只见马文龙亦是出刀将这小孩救下,其父母家人却早已死去,刀伤都是脖子上一点红线一般。

    马文龙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马文龙面容扭曲,腹部却似乎在开始抽动,只是十分轻微,只有马文龙能够感觉到。

    他的身上神经有如钢筋铁棍一般,将这本已瘦弱的身子稳稳固定住。

第五十七章:命当绝

    独孤城却并不回答,二人交手数十合,竟未分胜负!一旁小孩早已哭闹不停。独孤城见已然杀不得,便又跃出,将刀一挥,却自一旁趁机将小孩杀死!马文龙正待追时却发现独孤城杀了个回马枪,将小孩击杀,不由得心中悲愤。黑色的雾气竟似乎带着点白色了。

    未及发现这些变化,独孤城早已跃入另一家,又是一阵餐呼声传出。马文龙悲痛不已,双眼几乎变成血红!

    月似也透着血腥气息。

    马文龙疯了一般追着独孤城,却总是被独孤城保持一段距离,虽然二人相差其实不过一瞬,只不过这一瞬已经可以做很多事!

    对独孤城而言,这一瞬便能够将四五家人同时杀死。而马文龙保护不得,更是疯狂,竟如野狗一般冲向独孤城!却哪里碰的着?

    如此不到片刻,这整个白马镇数百口人竟都惨死于独孤城的刀下,月色下独孤城的刀透着血红色的妖异的光芒。唐悦等人轻功虽是不差,黑夜追认始终未能及时追上,竟而发生如此惨剧,众人看得屋内死亡的人真是越看越惊!

    这刀伤一定是马文龙干的!他是个疯子吗?居然要屠杀整个白马镇的居民!

    唐悦的脸色越来越差,见此伤亡,自己纵是唐门门主,也从未见过如此惨剧。一双稳定的手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是恐惧?还是愤怒?

    娄武双也是越来越惊奇这马文龙的武功,心中念想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但是亦是怀疑此事真实性,因为他知道能这样杀人的一定不止马文龙,还有他的师傅!如果刚才另一个黑衣人正是他的师傅......娄武双不敢再想下去,冷汗已然止不住的流着。

    而万兴与唐生脸色更是不好看,本来就很少出入江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几乎都已经开始干呕。却还是紧紧跟着。唐悦与万龙自然都投来关心的目光,不过这也是锻炼他们的大好机会。

    马文龙见独孤城杀死镇中所有人后,居然在远处停下,便倏地扑上便挥出无数刀,竟是要将独孤城剁成肉泥!此刻却突然身子一麻,动作一缓,便似乎就要倒下。但是马文龙凭着可怕的神经,坚强的意志,竟然还是稳稳站着!

    独孤城挥刀将马文龙的刀势化去,低声笑到:“我的好徒儿啊,老夫机关算尽百余年,你这毛头小子,还差得远呢!”

    正此时马文龙后方却赶来数位高手,显是鹰爪之人,只听一人厉声喝道:“马文龙,还有你的同伙,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说着那数人便以惊人的身法掠到二人身前,将二人包围住。仔细一看,竟有八人!

    那独孤城见八人不禁笑出声来,说道:“老夫就说这南海八鳄怎么十多年不见踪影,原来鳄鱼当腻了,想给人当狗了!”

    说罢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八人见此如何不惊,只是此时捉拿二人要紧,众人不敢怠慢,各持兵器,竟是鳄鱼剪、夺命刀、峨眉刺一类兵器。围着二人突然闪身攻上,马文龙正想闪开一旁,却是无能为力。只好奋力运气,竟将一身药劲全数散去,只是这一瞬,那八人却突然同时倒下!

    独孤城估算着那些人就要赶来,便在八人倒地的一瞬便挥刀上去。这一刀,好似自月亮上照下,无法闪躲。马文龙自不闪躲,挥刀回击便将这一刀刀势斩去。只见独孤城已迅雷般砍来,马文龙以刀相接。

    “当”!

    又是一声巨响,马文龙竟被独孤城震得差点跌倒,只是这一刀却也将独孤城刀上的鲜血尽数撒到马文龙的脸上身上。

    二人相击本来力道甚大,没想到却被马文龙一一化解,故而脚底所触竟然只有浅浅的鞋印。

    马文龙呼吸未定,那独孤城却早已逃之夭夭。

    马文龙正欲追上,方才飞起不到五尺,忽听一声迅疾之声,便知唐悦等人已然赶到,无法追击。只好挥刀将暗器斩去,谁知方才斩去暗器却发现暗器之后还藏有暗器!马文龙幸好生得一双夜眼,又能分辨如此快速移动的物体。所以才发现这暗器之后的几枚银针!顺势一偏,只听“嘟嘟”两声,显然银针插入身后的巨柱之中。

    马文龙正化解此番攻击,众人早已赶至马文龙身前,只不过却有着二丈有余的距离。几人脸色当然并不好看。

    “啪啪”

    唐悦连拍两掌,落地的暗器居然发出强烈的光亮来。众人这才清晰地看见这人的面貌,苍白的脸上衬着数点血红,纯黑色的刀鞘和那细长的刀,刀柄竟也是黑的,只是却染着赤红,一双手本是苍白而干枯的,此时却几乎成了血手!

    在这光亮照起的一瞬间唐悦唐生便迅速的发出四十八种暗器,暗器全打马文龙周身。这一招在江湖上亦是威名显赫,叫做“风吹雪”。此一招不知已令江湖上多少恶贼强匪陨落黄泉。或银针、或飞镖、或铁蒺藜,虽然只是普通暗器,如此手法使出,却可使江湖上绝顶高手也头痛不已。更何况此时强光射眼,马文龙眼目闭塞,必有空挡可钻!

    这一招却也是唐悦最近想出的晚上对敌的方法,虽然阴狠,却十分有效。

    就在几人认为必定成功之时,却见马文龙似乎挥出了一刀,这漫天的暗器便都断为两截!

    他其实不是挥出一刀,而是挥出无数刀,只是因为强光的原因,众人看得不甚分明,所以误以为是一刀。

    唐悦见马文龙破解此招,却也并不惊讶。在那一瞬便又发出一粒花生般大小的暗器,似乎是个珠子。马文龙本想借机逃生,却没想到又有暗器打来,而且这暗器的方位、速度、大小都实在完美。马文龙本已踮起的右脚却无奈的按下,对着飞来暗器再一挥刀。

    唐悦居然在笑!

    马文龙在适应光线后的那一瞬,便看见嘴角略弯的唐悦。刀锋还未及暗器,马文龙瞬间后仰,暗器正好飞至马文龙胸口。

    “毕”一声轻微的响声。

    马文龙此次距离暗器很近,他看见这花生般大小的暗器在一瞬间裂开,自这里面向外飞出无数透明的,非常细小的针,相距不过一尺,暗器已然迅速打来,马文龙如何回防?马文龙见此借势用刀鞘在一边用力一插,借着相冲之力,反向一边,双腿亦是飞快的向一旁闪去。

    纵是如此躲避,马文龙左臂左手等处皆被这无数的银针贯穿!

    鲜血立时便自伤口处一点点的冒出来,所幸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即是如此也是十分要命!

    “莫非是飞刺珠?”娄武双惊呼道,脸上尽是惊惧,显然对此十分忌惮,却自知失言,却也是覆水难收。

    唐悦惊喜道:“这飞刺珠也是最近才研究出来,就算是唐门高层,也少有人知。娄大人,好厉害的耳朵啊!”说罢便哈哈大笑。

    娄武双厉害的自然不是他的耳朵。

    唐生却一脸不快道:“哥,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个!”

    唐悦叹了口气,缓缓道:“飞刺珠虽然厉害,却不适合量产,造价十分昂贵,制造亦是危险至极。为这玩意儿我唐门折损了好几个巧匠!”

    暗器落下,众人这才准备扑上捉拿这马文龙。谁知马文龙竟是忍着无数的剧痛站起,长刀在手,虽未出刀鞘,却使得众人止步,小心的看着他的刀。

    而马文龙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手!他的人!

    马文龙每动一下,那一根根嵌在臂膀和大腿上得针便如千万只蚂蚁一般在身上乱咬。肌肉不自主的颤动着,坚硬的骨头也嵌着无数的小针,这飞刺珠竟然如此可怕。

    即使只中了一根,却也会让你痛不欲生,更何况这种几乎全覆盖的攻击方式,几乎没有人能够躲过!

    自然,这飞刺珠便是由星辰劫演变而来,唐门由于这千机塔和星辰劫的图纸和技术并没有继承下来,便只好自己研究新的暗器了。唐悦自当上唐门门主,为唐门设立不少经商渠道,更是花重资培养巧匠人才以及对暗器的开发。

    马文龙艰难的站着,看着几人,眼中却没有一丝情感。

    众人见此亦是心头发凉,这人的双眼居然没有带着一丝生气!

    “不要慌,他的手脚中了这飞刺,每动一下都可能疼的晕过去,更可能将他的手脚就此废掉!”

    唐悦说的没错。马文龙此时的每一寸肌肉都像在火上炙烤一般,每动一下,哪怕只是轻微的一抖,插着小针的肌肉就似乎要从骨头上剥离出来一般,马文龙站起时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骨头正在开裂!

    但是身体不由得抖动着,马文龙痛的几乎就要死去!众人或许不清楚他的威力,唐悦却知晓,见马文龙居然还能坚持,手心都在冒着汗。

    马文龙何尝不是,因剧烈的疼痛、抖动,他的汗水自额头,乃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沁着水珠!牙齿紧咬,却几乎就要将牙齿蹦碎!双眼冲着血,地上的暗器突然一暗,随着光亮的消失,众人看见在微弱光下马文龙那一张因疼痛而扭曲的、苍白的脸,如同十八层地狱里接受煎熬的恶鬼一般!

    众人被此一幕惊住,马文龙虽然疼痛不已,却仍旧寻找着机会逃脱,见众人失神的一瞬间便用右腿用力一蹬,尽平生力气远远飞出,众人惊住,正欲追击,却早已被马文龙逃得不见踪影。

    “走,追!”

    ......

    马文龙并没有叫出来,方才那一般巨疼,他也没有叫出声,纵使汗流如水,痛不欲生,马文龙也不会放弃求生的欲望!

    仇恨是一颗种子,悔恨又何尝不是?

    他正以着一种奇怪的方式跑着,但是跃动之间,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肌肉正在崩裂,骨头正在开裂!这样的伤,就算逃走了,又该如何?

    马文龙想着,虽然在一边寻着最佳的逃跑路线,一边还要注意追兵,一边还要注意其他的威胁。马文龙身处险境,一心多用,却没有丝毫慌乱。

    他知道,如此伤势,只有百草谷人能救!

    但是百草谷距离此处有数百里之遥,远水如何救得近渴?

    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马文龙如此笃定,便又听见了身后追兵掠来时的草动之声。越是危险,马文龙越是冷静,见前方有一片浓郁的树林,月光照不进去,或可借机逃跑。如此想罢便迅速掠去,只是身体疼痛愈来愈巨,马文龙只觉自己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却还是坚持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在此时都像是钢铁一般坚硬,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却还是凭借自己敏锐的判断,选了方向掠入草丛!

    唐悦等人已然赶到。

    “他逃进森林了。快!”

    便急急追上,只是进了森林以后却发现四处黢黑,伸手不见五指,有人打开火折,见树叶摆动,定了方向,便继续追去。

    只是如此追着追着,便已然跟丢了。几人在森林里打着圈子。

    却说马文龙带着残败之躯,逃到森林,好不容易甩掉众人,更是借着夜眼认路,四处密林,哪里还有路?

    马文龙想着:“要是遇到虎豹之类就糟了!”

    如此想着,却哪里知道,虎豹没有遇着,自己就已就地晕倒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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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绝十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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