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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堵上西楼     逍遥小地主txt下载     逍遥小地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章 老子打死你!

    时至酉时,残阳最后的一缕余晖正不舍的离开了天际。

    王孙无崖、鲁夕会、种济堂、余行简以及司马润、司马珏还有司马澈七人已抵达了四方楼。

    四方楼的掌柜早得了定安伯的消息,将众人引入了三层楼的雅间里,奉上了茶水点心,请他们稍微等候。

    众人坐了下来,心里皆有些忐忑。

    “这里司马伯父年岁最长,小侄桑祥鲁氏鲁夕会,敢问伯父,这定安伯宴请我等,可能为何?”

    司马润微微一笑,“定安伯这等人物之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度的?不过听闻上京百姓所言,定安伯虽然年少却不轻狂,做事张弛有度极有法理,所以尔等倒是不用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谁心里不紧张呢?

    哪怕司马润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不安的。

    定安伯啊!

    这位爷的来头,实在太大了一些。

    而今五大世家皆有派人前往沃丰道,这位爷正好又是沃丰道的道台,直接的父母官,直接关系着他们五大家族的未来前途。

    所以司马润今儿哪里都没有去,闭门想了一天,唯一觉得可能的是这位爷怕是缺银子——他早已去拜访过中书令商余商老大人,这位商老大人曾经在江南东道担任过道台一职,与司马家有几分香火情谊。

    商老大人对这位爷的评价极高,让司马家放心大胆而为之。

    但盏茶之后,商老大人却忽然说起这位爷想要在沃丰道修路,向陛下要了一亿两的银子,这着实吓了司马润一大跳,一个亿!

    修路!

    这位爷果然好气魄!

    没有多少人比他们这样的商业世家更明白路的重要性,所以单凭这一点,他就知道定安伯是当真要在沃丰道创出一番伟业来的。

    可商老大人最后却摇了摇头,说虞朝急需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陛下最后仅仅同意给他五千万两。

    所以这银子是不够的。

    修路就不够。

    沃丰道新立,许多的衙门要成立,许多的官员要到位,许多的公办用品得采买,到处都要用到银子啊!

    在司马润看来,五千万两银子,除去一应公办开支,剩下不了多少用于修路了。

    这是个很遗憾的事,但作为商人,他们在沃丰道投资开设作坊这没有问题,可若是叫他们捐出钱财来修路……估计家父也没可能答应。

    金桥银路,这不是说着完的!

    司马润的不安,就来自于此,若是定安伯在这宴席上当真以捐款为条件,那么去沃丰道的投资计划恐怕就只能搁浅了。

    此事他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想的是呆会看看其余四大世家是个什么态度。

    这四大世家挺狡猾的,派了四个少年来,他们完全可以借着拿不定主意需要请示家主的由头来拖延,然后不了了之。

    众人皆有所想,唯独只有王孙无涯时不时瞄一眼坐在他侧方的司马澈——

    这小妞,尚来是素颜,本来她那素颜就已经倾国倾城,没料到今儿晚赴宴她居然还画了淡妆!

    这就很是祸国殃民了!

    去岁八月,央求爷爷王孙清辉带着他去了司马家提亲,没料到被司马一秋给婉拒了,那老匹夫说司马澈这丫头极有主张,早已申明要自选夫婿——这分明就是托词!

    天下女子,哪里有自选夫婿的道理!

    王孙无涯在萦丘呆了足足一个月,以为凭着自己的翩翩之姿可以捕获司马澈的芳心,却没料到司马澈对他根本不理不睬。

    然后他以为找到了原因,在萦丘松竹书院,他撞见了司马澈和一个男子正在一起,看起来二人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所以他干了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事——他冲了过去,将那男子给揍了一顿,没料到那男子居然是松竹书院的文魁!

    随着那男子一声吆喝,松竹书院冲出来了上千的学子!

    吓得他落荒而逃,躲过了一劫,灰溜溜回到了汴河。

    此次来金陵,是爷爷给他的任务,作为王孙家的长子长孙,他需要出来见见世面。

    本来他是不太乐意的,汴河多好?爷是在汴河横着走的人物!

    可在知道了他的堂弟王孙无忌未曾参加科考,却被定安伯招入了商业部之后,他忽然觉得有股压力,所以他来了。

    然后觉得真来对了,因为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司马澈——难道这就是缘分?

    王孙公子有些出神,落在司马澈脸上的视线忘记了移开,司马珏的眉头一皱,假咳了两声,忽然说道:“王孙公子,听闻王孙无忌就在定安伯的麾下,你可知道定安伯宴请我等其意何在?”

    “啊……”王孙无涯慌忙收回了视线,“这个……定安伯和我等年岁相仿,今儿在学宫听他讲了那一堂课,说句实话,本公子真没觉得有何特别之处,不就是讲个故事嘛。”

    他这话一出,顿时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就连司马澈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司马澈皱起了小眉头。

    王孙无涯一瞧,哟,他们都看着我却未曾反驳,莫非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

    二世主王孙无涯顿时来了精神。

    他站了起来,双臂一震,“诸位想想,定安伯年仅十八,那进士身份是陛下赐的,说明他科考并没有考上。他的诗词文章极好这个本公子承认,但他既然科考没有考上,就说明他的四书五经济世策论学得并不好。”

    “那么他为何能够年纪轻轻就被陛下册封为定安伯呢?”

    “诸位再想想他的三个夫人,哪一个的背景是简单的?尤其是九公主殿下,他是陛下的女婿啊!这定安伯不封给他还能封给谁?”

    “再说有谣传他是已故的文帝的儿子,再加上武朝那皇子的身份,诸位……莫要被那些传言迷了眼睛,莫要将他神话了。”

    “抛开那些身份,其实,他就是临江一小地主罢了。”

    王孙无涯在侃侃而评傅小官的时候,这四方楼的三层楼上走来了两个人。

    他们正是贺三刀和宗时计。

    正巧路过这处雅间,正巧听见了王孙无涯的这番厥词,贺三刀眉头一皱,“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砰!”的一脚踹开了这虚掩的门,手里的大刀一举,恶狠狠盯着王孙无涯:“你个狗日的,居然敢诽谤老子的偶像,看老子打死你!”

第六百二十一章 杀气腾腾贺三刀

    随着贺三刀的这一身大吼,王孙无涯吓了一大跳。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震惊,回头一瞧,贺三刀已经提着刀冲了进来。

    “呀……”司马澈一声惊呼,宗时计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贺三刀,呵斥了一声:“三刀,冷静!”

    王孙无涯连忙退了三步,他战战兢兢的指着贺三刀:“你、你是何人?本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拔刀相向?”

    贺三刀虎眼一瞪,瞪得王孙无涯一个激灵。

    “你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贺三刀是也!刚才是不是你在诽谤定安伯?啊?你丫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承认,老子也不用刀,咱两就比试比试!”

    王孙无涯的脸腾的一红,是他说的没错啊,可这凶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要是承认了岂不是会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可若是不承认,这脸面又往哪里搁呢?

    贺三刀“锵!”的一声将大刀插回了刀鞘,满脸鄙夷的对王孙无涯竖了个中指,“没种的东西,就凭你也敢言定安伯的是非?定安伯是何等样的人你特么知道个屁!你个渣渣,给老子记住了!再敢言定安伯是非,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其余人等尽皆看着,无人出头来为王孙无涯辩白一句,因为王孙无涯的这番话,实在令人不喜。

    这厮得罪的可是定安伯!可莫要惹祸上身!

    若是定安伯知道了想要报复,莫要说他这个区区的世家少爷,就是汴河王孙家族,恐怕定安伯动动小手指头,也会灰飞烟灭!

    这位定安伯是那么好惹的么?

    上京六大门阀而今为何仅剩一家?

    这位王孙公子,恐怕还真没去了解过定安伯的光辉战绩,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王孙无涯这二世主不知道这些呀,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活了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给吓成了这样。

    他咽了一口唾沫,忽然说道:“这里可是上京,天子脚下,你这匪人持刀相向,莫非不知王法何在?”

    贺三刀顿时乐了,“你特么和我说王法?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

    临梓小地主也是个二世主啊,他也无法无天惯了,只是平日里被傅小官镇着不敢表露而已。

    现在傅小官不在,他顿时原形毕露。

    “松手!”贺三刀一把扯开宗时计的手,“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拳就砸在了王孙无涯的小腹。

    王孙无涯没有料到这厮当真敢打人,他大意了,没有躲,这一拳正中小腹,一股剧痛传来,他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身子顿时弓了下去。

    贺三刀打架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躺着的敌人才是安全的敌人。

    所以这厮牙齿一咬,凶相毕露。

    他跳了起来,曲肘一肘子就锤在了王孙无涯的背上。

    所有人就听的“砰……!”的一声,王孙无涯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噗通一声被这一肘击倒在地,嘴里哇的一家伙吐出了一口血来。

    贺三刀一脚踩在了王孙无涯的背上,恶狠狠说道:“老子告诉你,老子砍死了几百个敌人,你这样的小鱼小虾还敢在老子面前蹦跶?你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说着这话,他的脚还跺了跺,不过这几脚他有注意分寸,可不能把这厮给弄死了,不然会给定安伯带来麻烦。

    可这几脚落在王孙无涯的身上却若巨石一般,让他彻底趴下,又吐了两口血来。

    宗时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特么可是在金陵!

    那厮说的没有错,天子脚下,可千万别弄出大事来。

    他连忙跑了过来,将贺三刀拽了回来,顺手甩了一口锅:“打扰了诸位雅兴,此事全因这位公子言行不当引起,定安伯之身份高贵,此人却口吐狂言要污了定安伯之名声。我这位兄弟是个武人,为了维护定安伯之名声,这才出手教训了一番这个狂妄之徒……”

    “现在教训完了,也不过是让他长个记性,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诸位,告辞!”

    宗时计拉着贺三刀就走,蹬蹬蹬下了楼,却没料到迎面而来三个人。

    傅小官、宁玉春,还有一个徐新颜。

    傅小官也没想到宗时计二人也在这里呀,他顿时一乐呵,“楞着干啥?走,跟我上去一起吃个饭。”

    贺三刀一听,跟着定安伯一起吃饭,那王八犊子就算是报了官也拿自己无可奈何了吧。

    所以他连忙点头,“今儿随着宗先生游兰庭集,诵读了一番您老的诗词文章,令小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宁玉春一乐,“这小子有点意思,谁啊?”

    傅小官哈哈一笑:“从费安那厮手里抢来的,打仗的一把好手,准备丢给白玉莲,明儿就让他滚去白玉莲那里。”

    说着这话,傅小官一行又上了楼。

    宗时计心里的想法和贺三刀差不多,但是他比贺三刀多想了一步,呆会吃饭,得把刚才贺三刀揍人的事告诉傅小官一声,以防那厮真的报了官。

    而此刻的雅间里,鲁夕会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将王孙无涯扶了起来,“你呀……当真是祸从口出!”

    王孙无涯摸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血,恶狠狠说道:“本公子定要报官,那厮目无王法,本公子要去金陵府衙击那鸣冤鼓!”

    他正说着这话,傅小官率先走了进来,一瞧,哟,这位少爷怎么鼻青脸肿的?

    紧接着宁玉春走了进来,他眉头一皱,“谁要去金陵府衙击那鸣冤鼓来着?本官就是金陵府尹。”

    王孙无涯一听,顿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宁玉春的面前,鲁夕会心里一紧,要糟!

    为何要糟?

    这状怎么告?

    这一告可就把这厮的那番诋毁定安伯的话给翻出来了!

    现在这厮仅仅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可得罪了定安伯,他王孙家可都完蛋了!

    没脑子的东西!

    此刻站在门口的宗时计和贺三刀也正面面相觑……这、定安伯说吃饭,莫非就是这里?

    这怎么搞?

    贺三刀正好探了探脑袋,王孙无涯正好抬头。

    四目相撞,闪出一篷火花。

    他忽然“啊……!”的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像看见了鬼一样。

第六百二十二章 割裂

    远在千里之外的汴河王孙世家。

    老家主王孙清辉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账簿。

    老管家柴喜脚步轻柔的走了进来,在王孙清辉的面前躬身一礼,道:“不知老爷叫老奴前来有何吩咐?”

    王孙清辉放下账簿伸手一指,“坐下说话。”

    “谢老爷。”

    柴喜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看王孙清辉的面色,面色极为严肃,眉间未曾舒展,看上去心思儿极重。

    老爷掌管王孙世家足足四十载,在商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在官场八面玲珑四处逢源,在整个淮南道都被誉为儒商的存在,像今儿这样的神色是极少的,如此看来怕是有什么大事,莫非……是北边的事情败露了?

    柴喜心里咯噔一下,王孙世家以铁器起家,在前朝就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据说当年王孙世家的某个先祖拜入了神匠竺晞的门下,学得了一手极好的冶炼和锻打技术,历经数百年的发展,而今王孙世家的铁器非但远销全国,还是虞朝的皇商——

    虞朝武备兵器铠甲乃至于马掌,至少一半来自于王孙世家!

    铁器入皇商,这里面的利润并不太高,所以当今家主王孙清辉在十余年前,派遣他去了荒国,通过走私的渠道,与北边的荒人建立了地下往来。

    那利润是卖给虞朝的三倍!

    王孙世家也因此而居于四大世家之首!

    作为王孙清辉真正的心腹,柴喜在王孙世家的地位也极高,是极少数能够坐在这书房里和老爷聊天的人之一。

    但柴喜非常明白,走私那事是绝对不能见光的,荒国与虞朝可是敌对的关系!

    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足以让而今风光无限的王孙世家顷刻间灰飞烟灭!

    “今儿收到了两个消息……”王孙清辉慢条斯理的煮着茶,慢条斯理的说着:“第一个消息来自平陵,在平陵县,有一个叫周作仁的周铁匠,他在生铁淋口技术的基础之上发明出了炒钢之法……”

    “这生铁淋口技术,老夫本以为是我王孙家独有,毕竟竺晞神匠当年的徒子徒孙都死干净了,没料到还有漏网之鱼。”

    柴喜一怔,凝神问道:“可需要将之除去?”

    王孙清辉摇了摇头,“不必,这个人,而今和傅小官有些关系。”

    柴喜愕然的张了张嘴,既然这个人和傅小官有了关系,可就有些棘手了。

    傅小官的名头太大,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傅小官……”王孙清辉晒然一笑,摇了摇头,“西南打了一仗,回来就被陛下封为了定安伯,所以这位爵爷咱们轻易不可与之为敌!”

    定安伯?柴喜一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傅小官在平陵建造了一处极大的铁器作坊,由这位周铁匠为首,招募了许多铁匠,倒不是要打造什么东西,就是生产钢锭,所以老夫顺便塞了两个人进去。”

    他一边斟茶一边又道:“当年老祖宗留下来的炼钢之法,有提到过百炼成钢,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王孙家的匠人们并未能捣鼓出来,反而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周铁匠给弄出来了,养了一群饭桶!”

    柴喜连忙说道:“那法子想来也极为不易,老爷既然有了安排,那法子迟早会落入老爷的手里。”

    王孙清辉未置可否,“这个事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你仔细听好了,这件事,才是大事!”

    柴喜顿时直起了腰,“请家主吩咐!”

    王孙清辉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北边的那条线,得断去!”

    柴喜一惊,若是断去,这府上得损失多少银子?

    “现在不是赚多少银子的事了……上京城飞鸽传书回来,这定安伯的名头就是这封信里提及的。老夫将王孙无涯派去上京,就是想看看这位定安伯是不是如王孙无忌此前信里所言,是个了不得的商业天才。”

    “他那商业部推行的律法,老夫都已详细看过,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柴喜,那条线,需断得干干净净!”

    柴喜连忙拱手一礼:“请老爷放心,老奴一定会断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嗯……”王孙清辉忽然叹息了一声,“看来,新的格局当真要打开了。派往沃丰道的匠人如果能够找到矿场……咱们王孙世家也得去沃丰道,和这位定安伯靠近一些才好。”

    “你且去吧,请剑林出手,将那些弃子……从棋盘中全部除去!”

    ……

    ……

    对于商人,无论是细雨楼还是蚁群,都未曾关注过。

    哪怕是傅小官,此前甚至连五大商业世家都不知道,因为商人的地位低下,哪怕赚再多的银子,他们终究翻不起多少浪花。

    此刻的傅小官正坐在四方楼里。

    这处雅间的气氛,却很是尴尬。

    “所以,这是一场误会……”傅小官取了一瓶西山天醇,递给了贺三刀,“你丫个憨货,人家王孙少爷不过说了我几句,其实王孙少爷说得并没有错,我还真就是个临江小地主,你把人家打成这个样子……去,给王孙少爷倒一杯酒赔个不是!”

    说着这话,他又转头看向了一脸淤青的王孙无涯,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王孙少爷心直口快这是少年心性,并无过错。而贺三刀这厮是我身边的亲卫,他听了你这话心里不爽也是理所当然,所以……”

    “王孙少爷,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一杯酒,泯恩仇,如何?”

    傅小官一边打了一棍子,还言明了贺三刀是他身边的亲卫,王孙无涯再愚蠢此刻也回过了味来,这一顿狠揍,算是白挨了。

    他能怎么办呢?

    这位爷可是定安伯啊!

    刚才说得口无遮拦,此刻却顿时后怕了起来。

    “爵爷,是小人唐突,这位兄弟倒是把小人打醒了,这杯酒,该小人为这位兄弟斟上,以表小人心中愧意。”

    贺三刀哈哈一笑,拧着酒瓶就走了过去,他“啪”的一声拍了拍王孙无涯的肩膀,又吓了王孙无涯一大跳。

    “这个,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点,既然定安伯说了,咱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也不要你倒一杯我倒一杯的,麻烦,来,干一瓶!”

    王孙无涯的脸,顿时唰的一下又白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傅小官又要作诗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傅小官消弭于无形。

    当然,贺三刀想要一瓶撂倒王孙无涯的奸计也未能得逞。

    司马澈坐在傅小官的对面,时不时抬眼一看,越看这心儿越慌,忽然发现自己来这金陵参加恩科……似乎真不是出于本心。

    那本心是什么呢?

    是那本《红楼一梦》!

    是那些诗词文章!

    是他的济世之策!

    还有他的传奇人生!

    他在听了贺三刀复述了王孙无涯的那番言语之后,她本以为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是定然会将这位王孙公子给赶出去的,却没有料到他仅仅是一笑。

    那一笑,便是包容,便是豁达,便是沉稳心性,更是广阔胸怀!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虞朝,乃至于整个天下,可还能再有?

    她的心儿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忽然觉得有些热,脸蛋儿微烫,心想……难不成当真是春天来了?

    傅小官的视线倒是也在司马澈的身上驻留了片刻,一来是那张极美的容颜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二来……是她头上的那条发带。

    那发带似乎和自己袖袋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当然,这个念头仅仅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作为今晚的东道主,他一脸笑意的扫视了众人一眼,举起了酒杯,众人一瞧,也连忙举了起来。

    “你们与我初见,对我恐怕不是太了解。这样子说吧,你们莫要记着那劳什子定安伯,你们就把我当着临江那小地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尽皆看向了王孙无涯,王孙无涯那张惨白的脸顿时一红。

    傅小官又笑道:“我这真不是打趣王孙少爷,是我的心里话。今儿宴请诸位,也不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对五大世家颇为好奇,想要和你们结识一番。”

    他这句话,将自己的身段给放了下来,堂堂定安伯,说想要和他们这些商人家的子弟结识一番,这给足了所有人的脸面,他们又看向了傅小官,忽然觉得这位爵爷还真不是想象的那么高远。

    “除了这位司马大叔,其余人等我们年龄相仿,既然你们家族将你们派来了上京,想来你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极为重要。这杯酒,大家同饮,敬我们的初见!”

    “多谢定安伯!”

    “干杯!”

    一杯酒下肚,气氛缓解了不少,司马润作为这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刚才傅小官还说了一句司马大叔,这令他受宠若惊,所以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傅小官的身边,为他满上了一杯酒。

    “这酒,可是定安伯家产的,味道当真妙极,今儿就借定安伯的酒,在下敬您一杯,一来是今儿上午的那堂课,令在下茅塞顿开,二来……能够结识定安伯这样的少年英杰,实乃我司马润之福气,爵爷,三杯!”

    “哈哈哈,司马大叔这酒,我定要喝了,来,三杯!”

    二人三杯酒下肚,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紧接着鲁夕会站了起来,他为傅小官满上了酒,躬身说道:“小人……”

    傅小官大手一挥,“这两个字,你自个罚酒三杯!这酒桌之上,咱们没有大小,我不会自称为本官,你们也千万别自称小人,君子之交你我相称足矣!”

    鲁夕会非但没有尴尬,反而眼睛一亮,豪气的吼了一嗓子:“好!这酒当罚,就凭定安伯的这句话,我鲁夕会定会一生追随!”

    司马澈再次看向了傅小官,在这样一个官本位的年代,像傅小官这样屈尊降贵与商人打成一片的人……当真是个异类!

    其余人也露出了深思之色,心想这位爷究竟是其心若渊呢?还是真性情?

    只有宁玉春明白傅小官这小子用意何在。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做官,就是做人,如何让别人对你吐露心声?只有一个法子,走入他们的心里。”

    这句话是来四方楼的路上,傅小官在马车里对他说起,并说起了长公主殿下举荐了他去沃丰道任知州之职。

    一家伙老子成了他的手下!

    宁玉春丝毫未曾懊恼,反而很是喜悦,因为他坚信自己将亲眼见证虞朝第十四道的崛起!

    菜是最好的菜,酒是最好的酒。

    此间气氛热烈起来,就连王孙无涯此刻也无比佩服傅小官,对自己此前的那番话表达了深刻的悔意,并自罚了三杯。

    “我那堂弟王孙无忌的家书中数次说起定安伯非一般之人,乃是人中龙凤,不瞒定安伯,我以前是不信的,但今日一见,定安伯之风度,令在下折服,这一顿打,值得!”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王孙无涯一抹嘴,“定安伯,咱们三杯,我先干为敬!”

    数轮轰炸,徐新颜心里有些担忧,独自走了出去,吩咐了掌柜的为傅小官煮了一碗醒酒汤。

    司马澈此刻也凑了过去,她走到了傅小官的身旁,弯着腰肢为傅小官倒了一杯酒。

    那发带飘到了傅小官的脸上,有些痒,他转头一瞧,当真和自己袖袋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司马澈端着杯子,脸儿微红,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小女子司马澈,久慕公子大名,今儿一见不胜欢喜……”

    她咬了咬嘴唇,眼波儿一转,忽然问道:“公子可否作诗一首以佐这美酒?”

    司马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傅小官——这位爷的诗词文章可是绝世之作!

    若是能够亲眼看他现场作诗,当是此生一大幸事。

    傅小官倒没有矫情,他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距离司马澈很近,差点撞上那一对车灯。

    司马澈脸儿一红,后退了一步,傅小官笑眯眯说道:“从武朝回来之后,倒是许久未曾再作诗了,今儿既然姑娘邀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先干了这杯酒!”

    “笔墨侍候!”

    司马澈心跳陡然加速,所有人在此刻顿时站了起来。

    定安伯要现场作诗了!

    就连贺三刀这个文盲都激动不已,大家都是小地主,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

    司马澈轻咬着嘴唇,一脸的期待,他,会作一首怎样的诗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六分迷醉。

    鼻尖有淡淡玫瑰香味。

    这女子用的是玫瑰味道的香水。

    非常好闻,代表着热烈与奔放。

    傅小官一口饮尽,有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

    徐新颜正好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愕然一看,放下汤碗,也期待着傅小官再写出惊世之诗词来。

    这里唯一比较淡定的人是宁玉春。

    他晒然一笑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那司马家的大小姐,恐怕又会沦陷,若是秦墨文再此,恐怕又会仰天长叹。

    司马澈放下酒杯去了旁边的书案,细细的磨着墨,心思儿却仿佛飘到了天外。

    “墨以磨好,请公子落笔。”

    写字这种事情傅小官轻易是不会去做的,丢人!

    “请司马小姐代笔。”

    司马澈心里顿时一喜,“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傅小官极为装逼的走了两步,徐徐开口:

    “时宣历十年四月三十,吾与五大世家之少年聚于上京四方楼。

    酒正酣,顿兴起,忽有所得,作诗一首与诸君共勉。

    诗名……无题。”

    种济堂余行简等人顿时一惊,定安伯这就有了?

    本以为他至少得酝酿个半柱香的功夫,他这数息之间,就有了?

    司马澈落下了这序言,心里也是一惊,听闻定安伯三步成诗,本还不信,可此刻一听,却由不得她不信!

    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傅小官徐徐开口:

    “大鹏一日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第一句一出口,一股大气磅礴之势仿若万顷波涛席卷而来!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屏息住了呼吸,瞪大了眼,陡然觉得热血澎湃难以自己。

    司马澈握着笔的手儿一抖,天,这样的诗词,这样的豪言,这样的壮阔……天下除了他,还有何人能作!

    贺三刀不懂诗词,可他却听明白了这一句,他鼓着双眼盯着傅小官,这才明白同样是小地主,大家的差别为什么会那样的大。

    定安伯之志,在九万里之上!

    而老子的志向呢?在翠红楼的那百花从中!

    这怎么比?

    所以眼前的这位小地主是三等伯爵,而老子这个小地主,就是一个未入流的小痞子。

    得改!

    老子也要扶摇直上九万里!

    贺三刀在这一瞬间立下了大志向,导致了此后的再次相遇,傅小官对他刮目相看。

    傅小官此刻双手抬起,又继续诵道: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

    丈夫未可轻年少!”

    一诗诵毕,此间鸦雀无声。

    作为五大商业世家的少年俊杰,他们的学识自然是极优的。

    这诗一出,他们就解出了其中之意。

    此诗开篇激昂,定安伯以大鹏自喻,豪情满怀的抒发了其直冲云霄之志。

    而第二句则是哪怕大风停下,大鹏落了下来,也会在江海掀起壮阔波澜。

    联系而今之新政,以及这位爷即将去沃丰道赴任,表明了定安伯此行锐意改革之精神,不惧艰险,不论成败,他定会将这新政一往无前的推行下去的坚定决心!

    后四句则表述了世人对新政的不理解,多有冷眼旁观,这句令这些少年们心里极为惭愧。

    虽然他们的家族都往沃丰道派去了得力之人,但沃丰道真正能够有多大的改变……其实他们的心里并没有底,也都抱有先看看的态度。

    定安伯以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为此诗结尾,则表露了他自信、自负,以及不畏流俗的伟大气节!

    所以这首诗,当真是他酒后临时有感而作。

    通过这首诗,这些商业世家的少年们看见了一条金光大道。

    沃丰道在定安伯的带领下,必会强势崛起,并震惊天下!

    司马澈搁下了笔,怔怔的默诵着这首诗,那少年以诗明志,其志向之高远,天下何人能及!

    这首诗一旦传颂,必将再次传唱天下,必将再次登临千碑石上。

    他,果然是天下文魁!

    他,当真是不世出的少年郎!

    司马澈的内心无比叹服,这样的男人,才是我想要去嫁的男人啊!

    她徐徐转身,盈盈一礼。

    “公子之志,公子之才,小女子……叹服!”

    此间顿时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人看向傅小官的视线都充满了敬佩。

    虞朝能够有定安伯,当真是一大幸事!

    天不生我傅小官,人间万古如长夜,当真如此!

    傅小官哈哈一笑,“诸位,今儿晚,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欢声雷动间,宁玉春知道,这些人的心,就这样被傅小官彻底折服。

    所以一曲楚歌崩了薛定山十五万大军,这真不是传言。

    宁玉春相信,当这首无题的诗传颂出去之后,天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奋不顾身的去追寻他的脚步。

    这小子……真特么是个绝世的天才!

    傅小官此刻端着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他从袖袋中想要摸出手帕来擦擦嘴儿,却忽然带出了那条洁白的头巾。

    司马珏正拧着瓶子拿着酒杯过来给傅小官敬酒,定睛一看,豁然震惊……

    “这、这……”他指了指这条头带,又指了指堂姐司马澈……“不是,姐啊……”

    司马澈一瞧,哎妈呀,她的脸儿顿时通红,连忙垂下了头去。

    傅小官一怔,双眼有些迷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司马珏忽然笑了起来,“定安伯,我是更加佩服你了,我这位堂姐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眼界儿可高着呢,却没料到她已经送了定情信物于你……”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咱们就快算是一家人了,来来来,请允许我提前叫你一声姐夫,咱俩得干个三杯!”

    所有人顿时一惊,啥?司马澈给定安伯送了定情信物?

    定安伯还收了?

    那头带……几个少年转头一瞧,还当真和司马澈头上的一模一样!

    “嘶……!”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皆佩服司马澈之眼光,深思之下,更是佩服司马家家主的智慧。

    瞧瞧人家,默不作声就将家族中最美丽的女子送到了定安伯的身边!

    这才叫于无声处落子,定胜局于千里之外!

第六百二十五章 凤求凰

    “不是……等等!”

    傅小官觉得这误会有点大,自己个爷们倒没有什么,可人家一清白女子,这平白无故被污了名声,以后怎么嫁人?

    司马珏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喜酒是得等等,咱们现在不说这个,先把三杯酒喝了再讲!”

    这时候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对于司马澈赠定情信物给傅小官,这在大家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

    郎才女貌,女有意郎有情,哪怕这位定安伯已经有了三个夫人,再娶几个妾室也是极为正常的。

    而萦丘司马家的大小姐不介意妾室之身份,图的是定安伯之绝世才华,这非但没有让这些人轻看,反而觉得这位大小姐极具慧眼,还是真爱!

    这位爵爷可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物!

    天下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他而入不得傅府的门!

    贺三刀一瞧,他揉了揉鼻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了一眼司马澈,此刻司马澈一脸娇艳如雪里梅花。

    他又看了一眼徐新颜,徐新颜正微微含笑,如待放的兰。

    我的个天啦!

    贺三刀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定安伯家里那三个夫人美若天仙,定安伯外面两个女人倾国倾城。

    这大致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

    大家都是小地主,为啥要把差距拉得这么大呢?

    老子就一个未婚妻,还被管得死死的!

    哎……喝酒,对,喝酒!

    这厮一家伙崩了起来,“定安伯,这位司马公子说的对,我以为这种时候就别去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来来来,小的也敬爵爷三杯,当以爵爷为楷模,三刀会奋力去追!”

    傅小官一听有些懵逼,你这个小子追个什么鬼?

    贺三刀拧着酒瓶就倒了六杯酒,端起三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小的先干了,爵爷您随意!”

    傅小官还能怎么办呢?

    他抬眼向司马澈看了过去,没料到司马澈也正好迎面看了过来,她一脸柔情的注视着傅小官,徐徐开了口:

    “阳春四月,司马澈于藤溪山踏青,黄昏归时,恰遇公子车辇,恰落头带一条,恰在公子身上……小女子因红楼一梦而初闻公子大名,再听得公子诸多传世诗词,小女子惊为天人。”

    她的语气很是温柔,她的神色却渐渐坚定。

    此间所有人都屏息住了呼吸,尽皆聆听着她的言语。

    就连徐新颜,此刻也极有兴致的看着司马澈,她非但没有吃味,反而觉得这女子若是也想要进傅家的门极好,因为她觉得这样自己恐怕能够多一个伴儿。

    “小女子不敢祈求公子喜欢,但小女子此刻也坦诚相告,我是喜欢公子的,此刻非酒意,而是无比确定!”

    “公子莫要惊诧,也莫要有任何顾虑,这份喜欢是我的心意,我会努力去追求,随你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为那夕阳下的偶遇!”

    她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傅小官的身边,她伸出了青葱玉臂,为傅小官又倒了一杯酒。

    她忽然嘻嘻一笑,“沃丰道,我也会去!”

    傅小官一惊,私奔?这个词陡然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这女子,当真大胆得紧!

    这怎么办呢?

    人家都这么直白的说了,咱大老爷们也没必要那么扭捏的吧。

    “好,干杯!”

    他没有问司马澈跑去沃丰道干啥,没有对司马澈的这番表白的话作出回应,也没有再去解释这条头带的由来,他将这条头带再次收入了袖袋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

    贺三刀这厮觉得这就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凤求凰!

    他拼命的鼓掌,此间掌声顿时热烈,唯有王孙无涯黯然神伤——

    这特么的,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还有资格去和定安伯抢女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司马润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司马澈,他非常明白父亲以及兄长绝对没有授意司马澈如此去做。

    她这席话一出,很快就会传了出去。

    若是她进不了傅府的门……她的名声可就没了。

    再说,天下谁敢娶她?

    万一定安伯对她有意,谁娶了司马澈谁特么就是找死!

    所以,司马澈用这番话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她必须嫁给定安伯,否则,必然孤老终生。

    祸兮福兮?

    无人能够知晓。

    但看命运安排吧。

    这一席酒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吃到了亥时,傅小官大醉。

    此刻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今儿……就到这里了,金陵有许多美丽精致,你们有暇可去看看,我醉了,该回家了。”

    “诸位……临走时送你们一句话: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大胆的去做,大胆的去创新,沃丰道……虞朝,乃至这天下,定会越来越美好!”

    “三刀……背我!”

    说完这句,他趴在贺三刀的背上,脖子一歪,就此睡着了。

    宁玉春笑着站了起来,“如此,就告辞了,我等先走一步,诸位,沃丰道见!”

    ……

    ……

    傅小官一行离去,随后众人也各自散去。

    只有司马润带着司马珏和司马澈去了四楼,开了一间茶坊,煮上了一壶茶。

    “澈儿……”

    “叔叔……”司马澈脸上的红晕未褪,她本兰心蕙质,自然明白那番话说出之后会导致的后果。

    “叔叔,侄女未曾后悔。”

    司马珏有些懵,他左右一看,“为啥要后悔?定安伯那样的人儿,说句实在话,就算是男人也会被他的气质风度所折服,何况女人!”

    “是啊,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定安伯确实是人中龙凤,只是他家里的三个夫人皆是皇室贵胃,叔叔知道无论容貌还是才华你并不输给他的三个夫人,但这身份……咱们家是商人!”

    司马澈抬起了头来,“他不是正在提升着商人的地位么?侄女听闻临梓种余二家,因为讨伐薛贼之事而立下了大功,陛下可是赐了金匾的。”

    司马珏未置可否,而是问道:

    “你说要去沃丰道?”

    “嗯,侄女要去。”

    司马珏微蹙着眉头,“无名无分!”

    “不需要,侄女当真要参加科考!”

第六百二十六章 长夜

    这一夜傅小官大醉。

    这一夜,武朝观云城的观云台上,灯火亮了一宿。

    武帝穿着一身老农般的青布麻衣坐在棋桌前,他的右首是武朝右相卓一行,他的左首是武朝左相南宫一羽,而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天机阁阁主周同同。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是南宫一羽的孙女,南宫飘雪,她陪坐在爷爷的身旁,专心的煮着一壶茶。

    “按照时日算来,小官当已经回到了金陵城……”傅大官挠了挠脑袋,又道:“宣帝这家伙倒是舍得,把沃丰道丢给了小官去折腾。小官凯旋而归,一个伯爵的赏赐是少不了的,老子傅府门楣上的那牌匾,恐怕会换成一道金匾了。”

    傅大官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卓一行“咳咳!”的掩着嘴咳嗽了两声,“陛下……您是武朝的皇帝,小官是武朝的太子,应当请殿下回来,认祖归宗改姓为武了。”

    “又提这破事……”傅大官大手一挥,“不急,让小官在虞朝折腾一番,老子想看看这小子会折腾出一个什么模样儿来。”

    周同同拱手一礼,道:“陛下,经蚁群调查,殿下在虞朝声望极高。他所推行的新政之策,以及那商业部推行的各种律法,在百姓中反响强烈,皆认为虞朝必将在殿下的推动下而腾飞……

    这,殿下有此大本事,何不召他回来为武朝谋这国运呢?”

    这话一出,就连南宫飘雪都抬眼看向了傅大官。

    傅大官深吸了一口气,“那小子是老子一手带大的,知子莫若父,他眷恋着虞朝,眷恋着西山,那是一种感情,轻易他不会想要离开。

    你们也别急,我呢是这么想的……”

    “陛下,请用朕!”

    傅大官瞪了卓一行一眼,“朕个屁!若不是为了灵儿的身体着想,你们以为就凭我那弟弟的一道传位圣旨就能将老子留下?”

    “我就不明白,那龙椅那么硬,硌屁股,还没我地主家的椅子坐着酥软,怎么就那么多的人想要去坐呢?对了……”

    傅大官忽然看向了南宫一羽,“明儿叫工部弄个垫子,要软一点,垫在那龙椅之上,我怕坐久了腰疼。”

    他这天马行空的说法令所有人都是一怔,好吧,这位陛下与众不同,怕他撅起屁股跑了,这事儿得满足他。

    所以南宫一羽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我想的是那新政确实是个好东西,咱们得派些人去学学。”

    说着他又看向了南宫飘雪,忽然笑道:“我记得当初雪儿许配给了我儿傅小官……那老女人这事儿做得不错。”

    南宫飘雪顿时羞红了脸垂下了头,心里却有些惘然。

    而今相隔数千里,他可还记得寒灵寺云清别院外的那一座亭?还有那一壶梨花茶?

    他早在去岁就在金陵城成了亲,自己有给他去过一封信,可他却未曾回信。

    如此看来,他怕是已经忘了。

    想着这些,南宫飘雪的脸上有些失落。

    傅大官一瞧,心里贼亮,那张胖脸笑了起来,宽慰道:“雪儿你莫急,老子是他爹!谁规定的正妻只能有三个?我看十个八个正妻,也是可以的嘛!这事儿我为你做主!”

    南宫飘雪心里一喜,连忙一礼:“多谢陛下!”

    “你莫要谢我,一切都是为了傅府!”

    南宫一羽眼睛一瞪,为了傅府?

    你这个皇帝可是姓武!

    “陛下……这话不妥,小官迟早总得回来!”

    傅大官嘿嘿一笑,挠了挠脚丫子,“我那孙儿武天赐,不就姓武么?”

    这……陛下这意思是这武朝的帝位,将直接跨过一代交到武天赐的手里?

    卓一行一惊,想着这位武大郎比起文帝可更不靠谱,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皇孙这还未满五个月,陛下啊,您能不能长点心呢?偌大武朝可不是江湖,江湖可随意,这一国却不能乱来的呀!”

    卓一行苦口婆心,傅大官却不以为意。

    他忽然击节而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今宵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卓一行和南宫一羽以及周同同三人对视了一眼,这位陛下……念记的也是虞朝啊!

    傅大官唱完了这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无不自豪的说道:“好听吧,我儿去岁文会所作……对了,说正事。”

    他这话又是陡然一转,弄得三人有些摸不着北。

    傅大官收敛了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由雪儿带着人,先去金陵,然后随我儿去虞朝沃丰道。我会给小官一封信,明确雪儿这个儿媳妇的身份。我估计他会很忙,所以这婚事得推迟一些再办。”

    “我也会给虞朝的三个儿媳妇去一封信,她们是明白道理的女子,所以雪儿你莫要担心。”

    “虞朝的三个儿媳妇而今都有了身孕,估摸没有办法随他前往,所以雪儿此去……主要是在生活上,以及……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南宫飘雪的脸儿又是一红,她微微颔首,垂首斟茶。

    “其余人你们二相物色一批,不要太多,二十来个就够了。让他们去沃丰道学习,跟在我儿的身边学习。

    另外就是安全上面的问题,就让宁思颜去吧,我看他呆在镜湖山庄和他老子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

    这确实是一件正经事,左右二相拱手接下了这个口谕,周同同忽然问了一句:“陛下……这后宫、太空了!”

    “你们现在觉得太空,等我儿归来,这后宫的宫殿……怕还得修建几处。”

    傅大官这话一出,左右二相顿时一喜,如此看来,太子殿下是要回归的!而且,这位陛下想来已经有了办法,却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安排。

    “老子在虞朝被宣帝给摆了一道,弄出了一个奉旨纳妾的破事!哎……当初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捏着鼻子喝了一壶,这笔账,老子正好得和宣帝那王八犊子算一算才行!”

    “等我儿归来,老子得带孙子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特赦

    宣历十年五月初二,虞朝皇宫,御书房。

    “据国子监统计,至昨日,前来上京参加恩科的学子共计三万七千余人。”

    宣帝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坐在龙案前徐徐说道:

    “沃丰道设道府一处,州府三处。”

    “三处州府,下辖县郡共计二百二十,依循旧制,每一县设县令一名,县丞一名、县尉一名,还有教谕一名,拢共需要九百来人。”

    “加上道府和州府的人员,满编一千二百六十四人。”

    “昨儿傍晚朕和小官简单的聊了聊,州府的官员他提名了三人,其一是鸿胪寺少卿董详芳,其二是吏部郎中言希白,其三是金陵府尹宁玉春。”

    “朕将你们叫来御书房,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三人,是否能够胜任州府之职?说吧,若是可以,朕就要下旨让他们即刻前往沃丰道了。”

    傅小官好整以暇的煮着茶,燕北溪对宣帝拱了拱手,“老臣以为,这三人都是稳重之人,当可以。”

    燕师道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董康平自然也没有意见。

    “那三个知州就这么定了……”宣帝放下册子走了过来,也坐在了茶台前,看了看傅小官,问道:“明儿恩科,你可准备好了?”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

    “嗯,前两日晚你在四方楼作的那首诗极好,朕很喜欢。”

    傅小官一怔,这么快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宣帝捋着胡须一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好气魄!大胆的去干,朕在后面为你撑腰!”

    燕北溪等人还没有听到这首诗啊,此刻猛不丁听到宣帝诵出了这么一句,三人也是一惊,这诗气度不凡!

    忽然想起这小子好像很久未曾作诗了,结果出手就是绝篇,那后面的诗句是什么呢?

    一个个心里痒痒,可宣帝却没有再诵读下去,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傅小官问道:“你……还有什么难处需要朕处理的?”

    傅小官为四人斟上了茶,抬眼一笑,“一个亿!”

    “滚……!这个别提,说点实在的!”

    傅小官满脸幽怨,忽然想起答应过大理寺卿苏山岳找陛下题一幅字,差点都忘记了。

    “好吧,那请陛下为臣写一幅字。”

    这活儿简单,宣帝顿时松了一口气,“行,说吧,要写点什么?”

    “就写……厚德明法、格物致公这八个字。”

    “厚德明法、格物致公……”宣帝蹙眉细细的念着,忽然问道:“这八个字极好,却和了吏部或者大理寺的情形,你要这字干啥?”

    傅小官拱了拱手,很认真的说道:“正是为大理寺求的,臣希望大理寺的所有官员,能够牢记这八个字!”

    “律法,就是一个国家的规矩,是道德的底线,是约束所有人的行为准则。关系到官司的公平公正,也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若是律法掺和了私情,那杆秤若是发生了倾斜,对国家社稷的危害将会极其巨大。”

    “臣记得这样一件事,一位老人摔倒了,一名少年好心的将他扶了起来,可这位老人却把这位少年告到了衙门,言说是这位少年将他推到,而今受了重伤,请求县太老爷为他做主,判赔银子一百两!”

    燕北溪白眉一蹙,“荒唐!”

    “对,这确实荒唐,但那县大老爷断的这案却更加荒唐。”

    “他是如何断的?”

    “他说,此案没有目击证人,无法确定那少年究竟有没有撞到那老人。这本没有错,但是他作出了一个荒唐的推论,他又说,依据人之常情,这老人若不是你撞的,你去扶他作甚?”

    宣帝眉间一蹙,“所以这位县令判那少年输了?”

    傅小官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那少年输了,赔偿那老人一百两银子,仅仅是因为去做了一件好事。这是不是荒唐?”

    宣帝“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那县令叫什?朕这就下旨罢了他的官!”

    “那县令已经死了。”

    “哼,当真该死!否则朕还想扒了他的皮!”

    傅小官悠悠一叹,“那少年受了冤枉,那县令又死了,但那件事却在那个县引起了悍然大波。这老人若是摔倒,在没有人见证的情况下,是扶还是不扶?若是扶了再被讹诈,谁家有那么多银子?一百两啊,很多人都会倾家荡产!”

    “可若是不扶,又和圣学所倡导的尊老相矛盾。究竟是扶还是不扶呢?人是趋利避害的,当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当可能导致自己倾家荡产的时候,人们自然就选择了不扶——不扶没有毛病吧?祸事就没可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能怪百姓们冷漠吗?不能,这就是律法的不公,导致了道德的滑坡,长此以往,人与人之间,将没有最起码的信任。”

    “所以臣以为,律法机构,当谨记这八个字,臣还以为,虞朝的《虞刑典》太过笼统,需要细化。”

    四人都是一怔,《虞刑典》传承于前朝的《大陈律》,这么多年过去,可还未曾有人提出过重新修撰。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燕北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傅小官,他举那个例子,为的就是提出重修《虞刑典》?

    “这事儿……你也忙不过来,虞朝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来重修《虞刑典》……”

    傅小官嘿嘿一笑,拱手一礼,“臣以为,前吏部尚书席寻梅可主导此事,另外,臣寻思将席寻梅带在身边,那样臣就能够在重修《虞刑典》时,给席寻梅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

    燕北溪豁然惊醒,这小子是为了救出席寻梅!

    宣帝的视线落在了傅小官的脸上,看了数息。

    “朕记得前些日子你在金殿之上还提起了另外几个人。”

    “回陛下,是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四人。”

    “你也一并想要?”

    “臣思之,臣的身边也没有一个谋士,而根据而今律法,他们又不能再出仕为官,不如陛下就将这四人给臣用用。”

    董康平皱起了眉头,燕北溪里面一紧——

    这小子,有些恃才放旷了!

    宣帝沉默了许久,忽然一笑,“善,朕这就下旨特赦这五人!”

第六百二十八章 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之风光

    星光当楼,树影交窗。

    燕阀燕北溪的书房中,傅小官与燕北溪相对而坐,气氛有些沉重。

    “小楼,将在十月左右生产,你即将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傅小官老老实实的坐着,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

    “你是老夫这一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人,可今日你为何会犯了那么大的糊涂!”

    “晚辈以为……”

    “你莫要以为,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你提起此事的时候,陛下并没有答应!他仅仅是让你去看看,并依然封了你为定安伯,还赐封了小楼三人三品诰命夫人,这意思……老夫不相信你不懂!”

    燕北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着院子里大红灯笼下婆娑的树影,“你之才华无可厚非,你对虞朝之心,也天地可鉴。但是帝心难测,而恃才放旷,乃是大忌!”

    “他虽然是你的老丈人,但千万莫要忘记了他的第一身份是皇帝!”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要明白,这虞朝,是他的,是他说了算!我等身为臣子,当谨守为臣之道。若是逾了那底线……相信老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传说。”

    他徐徐转过身来,注视着傅小官,目光沉重。

    “你若是回了武朝,当然无所畏惧。可你并没有!你的家就在金陵,你的产业就在虞朝,就算是你手里最强悍的神剑军,他们也在虞朝,他们都是虞朝的人!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认为神剑军就一定可靠吗?”

    “你为了几个毫无干系的人去违逆他的意愿,这当真值得吗?我若是你,这时候就会离开金陵跑去武朝!”

    燕北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傅小官的对面,“心生怜悯,就莫要做官!这偌大的官场,今儿个和你称兄道弟,明儿个你一旦失宠,就会有无数的人兴奋的跑来落井下石!老夫在官场多年,一生谨小慎微。下面不听话的大臣你可以用各种手段去把他们踩死,但永远都要记住龙椅上的那个人,永远都要顺着他的心意!”

    “是不是很冰冷无情?”

    “可这就是官场的现实!”

    “这五个人已经放了,这仅仅是因为新政已经在推行,他万不得已退了一步!”

    “所以接下来,沃丰道你依然得去,还必须做好!但你必须有两手准备,该撤的东西得撤,该先走的人,得走!”

    “万万莫要抱有功成身退之想法,虞朝一旦崛起,当国力超越武朝之后,相信老夫,于公于私,他恐怕都再难容你!”

    “你理想中的那个美好国度,在这个地方,没可能实现,除非你有那本事……掀翻那张龙椅!”

    ……

    ……

    初夏的夜风轻拂在秦淮河畔。

    傅小官和徐新颜在这杨柳婆娑的河堤边慢慢的走着。

    已是深夜,秦淮河上的画舫依然游弋在湖中,大红的灯笼依然亮着,随风而来的依然有丝竹之声。

    徐新颜并没有进燕府的书房,当傅小官出来之时,她就察觉到了傅小官脸上的神色有些萧索。

    而傅小官没有叫她驾车回府,而是来到了这里——

    他有心事!

    还是很重的心事!

    傅小官站定了脚步,眺望着秦淮河,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

    现在离开虞朝显然是没可能的,而今的他地位极高,牵扯到的人也极多。

    比如燕阀,比如董府,比如临江傅府。

    再说而今新政才刚刚进入关键时刻,明儿就是恩科取仕,然后是沃丰道特区的建立。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他希望通过经济的振兴让百姓们富裕起来,让他们跨过需求的两三个层次,能够有暇抬眼望一望高远的天空。

    这个腐朽陈旧的社会制度,这个存在了千年的樊笼,他需要让那些百姓们渐渐开启民智,然后自发的去破除。

    今儿燕北溪所言是极有道理的,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去反驳。

    他没有去抱侥幸的心里,而是开始了新的谋划。

    在短时间里——大致三五年之内,在沃丰道特区样板打磨出来之前,宣帝绝不会动自己分毫,因为他也需要一个强大的虞朝以应对武朝的怒火。

    要想自己在虞朝安全,那么武朝就必须比虞朝更加强大,尤其是在军事上。

    所以白玉莲需要去武朝训练一支更强大的神剑军!

    以血衣卫为基础,他们都是武林高手,本就精于战斗,再经过白玉莲的特训,他们的战斗能力将远超过神剑军。

    还得在武朝设立军械局,秦成业不能派去武朝,得让胖子派几个精于火器锻造的人才来西山研究院学习。

    明年傅四代的种子和红薯都需要调拨一部分去武朝,还得在武朝设立育种基地。

    瑶县的船坞需要开始着手建立第一代战船,这是一张牌,也是一条退路。

    沃丰道事毕之前,这只舰队需要建成!

    而下村也得要开始着手打造,用三五年的时间,将整个下村打造为一座坚固城池,临江傅府到时候得迁往下村。

    那里距离瑶县很近,若真有事发生,凭着下村的防御,足以让所有人从瑶县码头乘坐战舰撤离。

    这一切未必会真的发生,但傅小官却不能去赌那个未必,因为他真即将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燕北溪并不知道武灵儿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上京城里,燕阀和董府也不能出现意外,所以蚁群得密切监视宣帝的意图,以及四大边军的动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新颜仰着头看着傅小官,有些心疼。

    傅小官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只是许久未曾这样安静的想过事情,今儿夜色挺美,正好出来走走,顺便想想。”

    “哦……我师傅曾经对我说,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之风光,需一颗世外之心去赏。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可能发生,否则那个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儿为何会如此沉默。”

    说着这话,徐新颜忽然伸手摸了摸傅小官的脸颊,一脸柔情似水,“你虽然还未曾娶我,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若你心里有事,可向我倾诉,莫要独自去承担,那样很累。”

第六百二十九章 斑竹半帘,惟我道心清似水

    傅小官裂嘴笑了起来。

    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儿!

    他忽然伸出了双臂将徐新颜搂入了怀里,忽然觉得简单才是生命的意义。

    他本想在这个世界安安静静的当个小地主,但命运使然,而今的他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那个完美国度,他将终其一生去追寻!

    温玉在怀,这一瞬间他忽然充满了斗志。

    这个世界有许多爱我的人,也有许多我爱的人。

    为了他们和她们,哪怕肩负千钧重担,也必须砥砺前行!

    徐新颜的小心儿砰砰直跳,她的脸埋在傅小官的怀里,觉得无比的温暖,也无比的踏实。

    她也紧紧的抱住了傅小官,生怕他不见了,生怕这是梦一场。

    对于徐新颜而言,傅小官就是她的全部。

    风儿无声,静静的将这秦淮河岸上的两个人儿包裹。

    星光有情,在这一刻羞怯的眨了眨眼。

    秦淮河上一艘画舫悄然驶来,上面仅仅亮着一盏灯笼,那灯笼上写着三个大字:红袖招!

    胡琴胡大家独立船头,手里抱着一张琴,她忽然拨动了琴弦,张开了嗓子: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

    歌声袅袅,惊动了岸边的这一对鸳鸯。

    傅小官轻拂着徐新颜的秀发,在她的耳畔低声的说道:“不要去担心,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嗯。”

    “走,咱们回家。”

    徐新颜转头看了看那艘画舫,“好,咱们回家。”

    ……

    ……

    夜已深,定安伯府安宁祥和。

    傅小官并没有回屋,而是取了笔墨纸砚坐在了陶然亭中。

    他开始写信。

    给白玉莲写,给秀儿写,给武朝那个胖子老爹写。

    他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写完了这些紧要的信,然后他开始用炭笔在一张纸上画起图来。

    徐新颜安静的坐在一侧,安静的看着,她觉得这大致就是相夫了,何时才能够教子呢?

    傅小官画的是浆帆战船,船高三层,在船首和船的中部各有一处三角帆桅,想了想,又在首部画了一个前船楼。

    船首是尖锐的三角形撞角,船后是一处更大的船楼。

    在这艘战船的第二层,他标示了足足二十处炮台,根据西山研究院的消息,第二代红衣大炮只需要简单的改进,就能够装备到舰船之上。

    这幅画修修改改又花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完美,唯一可惜的是动力。

    蒸汽轮机技术还在研究中,从理论到实践再到应用,这需要极长的一个过程。

    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腰肢,徐新颜去厨房煮了一碗汤圆给他端了过来。

    “快到卯时了,趁热吃点去躺一会儿吧,今儿不是恩科么?”

    傅小官端起汤圆笑道:“嗯,躺一会就算了,吃了这汤圆,正好打坐一番修习一下九阳真经……”

    徐新颜瞟了他一眼,“习武贵在持之以恒,你这样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看还是省省吧。”

    傅小官低声一笑,“好处还是有的,至少精力旺盛了不少。对了,呆会帮我把苏苏叫来。”

    “好。”

    大师兄不在身边,这跑腿送信的活儿就只有辛苦苏苏一趟了。

    吃完汤圆,远天已泛起了鱼肚白。

    傅小官起身走了一圈,望着深幽的玄武湖,怔怔的看着,直到苏苏嘟着嘴儿走来。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把人家从梦中吵醒是很不礼貌的!”

    傅小官咧嘴一笑,“是不是梦见了好吃的?”

    苏苏瞥了他一眼,声音忽然低沉,“没有,就是梦见了我的爹娘。”

    “……这,这倒是真对不住。”

    苏苏坐在了凳子上,双臂趴在桌上,头就搁在手臂上,她偏着脑袋也看着玄武湖,忽然说道:“我娘说……我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

    “……”

    傅小官愕然一怔,他也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去为你做媒。”

    苏苏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抬起了头,“说吧,把本姑娘这么早叫起来有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帮我去一趟西山。”

    苏苏眉间儿一皱,腮帮子鼓了起来,“我就知道是跑腿的事!”她忽然又低声的问了一句:

    “很重要?”

    “非常重要,否则我哪会请你去。”

    “嘻嘻……”苏苏笑了起来,“这么说本姑娘在你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那必须的,我第一个想到的可就是你!”

    苏苏心满意足的伸出了手儿,“拿来吧。”

    傅小官慎重的将两封信交到了苏苏的手上,“一封给秀儿,一封给白玉莲。”

    “好……还要银子!难不成让本姑娘走路去?”

    ……

    ……

    定安伯府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开始了一天的活计,厨房有炊烟升起,庭院处有扫地的沙沙声传来。

    傅小官去沐浴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

    昨儿之困扰和烦忧,此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开始。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太阳依然会升起!

    他满血满蓝的复活了,并且充满了昂然斗志。

    徐新颜为他煮了一壶茶,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儿,心里很是欢喜。

    就喜欢他无所畏惧的样子,坏坏的,还酷酷的,嘻嘻。

    傅小官喝了两杯茶,看着远天那一线红芒,忽然提笔饱蘸墨汁,挥毫而下,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斑竹半帘,惟我道心清似水;

    黄粱一梦,任他世事冷如冰。

    “新颜,咱们走,去稷下学宫。”

    “好。”

    二人踩着黎明清辉离开了定安伯府,董书兰起了床,伸展了一下腰肢来到了陶然亭。

    茶是热的,字是新的,咦……

    董书兰的视线落在这字上,相公写的,只是……她的眉间忽然皱了起来,她坐在了桌前,仔细的看着这两行字,眉间未曾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一些。

    凭着她敏锐的第六感,她觉得相公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幅字看似洒脱,但留于纸上,却着了相。

    任他世事冷如冰……会是什么世事呢?

    董书兰将这幅字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庭院。

第六百三十章 恩科 上

    “小星儿,你快点呀!”

    司马澈坐在妆镜前,仔细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是不行,太像个女人了。

    “来了来了,奴婢就说像小姐这样的俏人儿,想要扮成个男子,这可比登天还要难!”

    “这眉得画得浓一些……叫你买最小号的亵衣,你瞧瞧,还是这么大个,怎能束胸呢?”

    小星儿嘟了嘟嘴,低声说道:“万一、万一束坏了,小姐这辈子可怎么办?”

    司马澈撇了撇嘴,“这东西哪里会束坏的?算了算了,来不及了,给本小姐找条抹胸来绑住……这大了也是个麻烦!”

    她说着对镜化妆,小星儿当真找来了一条洁白的抹胸,她站了起来,“来来来,给本小姐绑上。”

    “哎呦……轻点!”

    “小姐啊,你这不是自找罪受么?这才刚刚入夏,天气尚未炎热,你想想若是到了夏天,这样绑着……哪里受得了?当真会捂坏的呀!”

    司马澈一怔,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先不管了,把这恩科考过去再说。”

    主仆二人从寅时一直折腾到卯时,足足一个时辰,司马澈变成了穿着一袭青衫带着一顶书生帽的翩翩公子。

    “这下子就像个男人了吧!”司马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颇为满意。

    “天下哪里有这样漂亮的男人?”小星儿嘀咕着又道:“没有胡须,没有喉结……有心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假的。”

    “走走走,趁着光线不太明亮咱们先进考场。”

    “还没吃早饭呢!”

    “不吃了,快,拿上书篮,咱们去考个进士!”

    ……

    ……

    恩科考场设置在稷下学宫,由国子监主办,定安伯命题主考,稷下学宫协办。

    这是虞朝宣帝登基十年来的第一次恩科,再加上此次恩科的选取意向明确,虽然在陛下的旨意中说明了沃丰道之官员为聘用制,但依然点燃了许多学子的热情。

    “定安伯乃是沃丰道之首任道台,我等若是考过聘用上了,那至少也是首任县令!”

    “我就是仰慕定安伯之名来的,至于其他,皆是浮云。”

    “定安伯啊,这位爵爷可是真正做事的主,若是有幸能够跟着他,想来这一身所学,也不会被辜负了!”

    “也不知道定安伯会命个怎样的题,听说和以往的秋闱不一样呢。”

    “估计和新政有关……都这时候了,莫非你没有做些准备?”

    “嘿嘿,昨儿才到上京,去国子监报名之后天都黑了,太急。”

    “那你肯定没有听过定安伯新做的那首诗!”

    “啊……是怎样的一首诗呢?”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这名学子的眼都直了,他无比感慨的喃喃说道:“这就是定安伯之高绝理想,我一定要考上!我这辈子一定要跟在定安伯的身边,我要亲眼目睹定安伯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声点……!你特么是个男人!”

    “……”

    稷下学宫外,密密麻麻的学子们各自成群,尽皆言说着定安伯以及沃丰道。

    傅小官的名字因为诗词文章而起,又因为武朝文会而盛,再因为主导新政而立,还因为西南战事而成为了传奇。

    这个名字,是这里绝大多数学子们心中的偶像,是他们为之而奋斗的目标。

    所以对于这场恩科,他们是真正的在用心对待,求得是能够入了定安伯的法眼,跟随着定安伯的脚步,去开创一番丰功伟绩。

    司马澈来到这学宫外面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她带着小星儿就往里面挤去,“借过借过,请让让……!”

    “哎呦,挤什么挤,踩着我的……”这学子抬头一看,哎呀呀呀,“这位兄台,为何你生得如此俊美?”

    司马澈脸儿一红,幸亏这时候天光还显暗淡,“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啊。”

    “兄台请留步,在下成都府云西言,敢问兄台贵姓?”

    “啊……在下萦丘司马澈!”

    “哦……原来是司马家的少爷,久仰久仰!”

    “兄台原来是成都云府家的公子,幸会幸会!”

    “司马兄,你这颜值……”云西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贼兮兮的一笑,低声说道:“在下云游天下三年,从未曾见过如司马兄这般漂亮的男子,不,莫要说男子,就是女子在司马兄的面前也顿时黯然失色……不知司马兄可有姐妹?”

    司马澈一怔,“云兄这是何意?”

    “嘿嘿……不瞒司马兄,在下而今二十有一,尚未寻到心仪的女子。以司马兄之美,想来您的姐妹也是极美的,能否介绍一个给在下认识一番?”

    司马澈“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这一笑,笑的云西言眼睛都直了。

    “不是……真是要了在下的小命了,可惜,可惜啊,这苍天无眼!”

    “可惜什么?”

    “司马兄若为女儿身……何须来参加这科考!单凭着这容颜,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青年才俊为之倾倒,可惜、太可惜了!”

    “云公子究竟是来参加科考的还是来相亲的?”

    云西言一怔,“当然是来参加科考了,只是被司马兄之容貌所惊叹……听说前些日子定安伯有邀请五大商业世家在四方楼一聚,司马兄可有参与?”

    司马澈脖子一仰,身子一挺……忽然又微微的佝了一点回去,“在下自然是有参与的。”

    云西言眼睛一亮,“听闻定安伯也是生得风度翩翩俊美非凡,当真如此?”

    “云兄……在下发现你看人首重颜值,定安伯这样的人,颜值还重要么?那是才华!旷古烁今的不世才华!”

    “啊……对!”云西言猛的点了点头,“定安伯当真在那宴席上作了一首诗?”

    “是啊……”司马澈一脸骄傲,不觉间流露出了女儿之态,小星儿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猛然醒悟,抬起手来捂着嘴儿假咳了两声,“当时定安伯有了六分醉意,于是他长身而起,仅仅数息,就作了那首无题的诗来!”

    司马澈一吹傅小官就停不下来,她正沉浸在那场景之中,浑然没有注意围过来了许多的学子。

    “话说定安伯抬步走了两步,一声大吼:来人,磨墨!”

第六百三十一章 恩科 中

    司马澈演绎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她袖子一撩,哎呀妈呀,手臂太白嫩,她连忙又放下了衣袖,手捏兰花指一挥,“大致就是这样,只是定安伯之气势,本小……在下是远远不及,若是尔等在那,当场就会拜服!”

    这声情并茂的一说,顿时勾起了许多学子的兴趣,“然后呢?”

    “然后……然后定安伯手握酒杯,向前迈进了一步……”

    “你让让,请司马兄再现定安伯之风采呀!”

    司马澈前面那学子被云西言向后一拽,司马澈踏前一步,“定安伯喝了一口酒,诵读出了那诗的第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星儿那个急啊,小姐这是、怎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她连忙又拽了拽司马澈的衣袖,司马澈却一拂手,“定安伯那气势,本……在下当时就仿佛觉得他已化为大鹏,已展翅高飞,直上九万里之遥的云端了!”

    “嘶……!”所有学子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热血沸腾难以自己。

    那首无题的诗,而今早已在金陵城传遍,他们一个个也早已耳熟能详,但此刻听司马澈再一演绎,仿佛也身临其境,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诸位兄台,定安伯是大鹏一般的人儿,他有着远大理想,但他又极其平易近人。不瞒诸位,那晚定安伯喝醉了,因为我等敬了他许多酒,而他……来者不拒!”

    “哇……!”

    群情激昂,声若海啸,以司马澈为中心,吸引来了更多的学子。

    “本……在下为何要来参加这科考?正是因为定安伯之伟大人格的吸引!他身居高位,却毫无官场气息。你们若是有幸选中,就会知道在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他就是那样看似很普通的一个人,若是他此刻站在这人群中,你们根本不会将他和定安伯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他说,他本质上就是个小地主,在下深以为然!”

    云西言无比感慨,慷慨激昂的说道:“这才是气度!定安伯年仅十八,却仿佛铅华洗净,这就是返璞归真!”说着他向司马澈抱拳一礼:“司马兄实在幸运,能够与定安伯同席,一赏定安伯之绝世风采!”

    “在下这次一定会考中,就此不再云游,当居于沃丰道,为定安伯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司马澈这时候才发现身周是黑压压的一群男人!

    她的心里陡然一惊,连忙拱了拱手:“诸位兄台,借过借过……”

    “司马兄留步!莫急,在下还想问问你……”他的声音忽然一低,悄声问道:“可知定安伯有纳妾之意?”

    司马澈一惊,“云兄这话是何意?”

    “家有小妹,年十六,眼界甚高,却不介意为定安伯之妾。”

    司马澈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色一冷,瞪了云西言一眼,“定安伯说……”

    “他说什么?”

    他该说什么呢?

    司马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就在这时,学宫的大门开了。

    有教习站在门前的台上一声大吼:“吉时到,请学子们依次入场!”

    人群这才依依不舍的向门口流去,司马澈抬步就走,云西言连忙又问道:“司马兄,定安伯说的是什么?”

    司马澈回头,“他说……别瞎想!”

    “额……可怜的小妹,你没希望了。”

    ……

    ……

    稷下学宫,教枢处。

    傅小官和上官文修以及李春风坐在茶台前。

    “定安伯放心,考场和考官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这考题老夫看了有些不解,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李春风微蹙着眉头,又道:“仅仅一篇策论,这看不出学子们的基本功,哎,现在也来不及了。”

    傅小官哈哈一笑,“这真不是我偷懒,而是这次恩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沃丰道选拔人才。我要的人才是能够独挡一面能够脚踏实地施政的人,而不是那种仅仅会做锦绣文章的人。”

    上官文修捋着长须看了看这题目,“何以扫天下,这题目出得好!”他想了想,抬头看向了傅小官,问道:“如何阅卷?”

    这……傅小官挠了挠脑袋,“这没有标准的答案呀,但谨记几点当不会有错。”

    “其一是论点,我希望的论点是实实在在的那种,不需要多高,也不需要多华丽。”

    “其二是论述,能够围绕论点展开论述,将论点的观点述说清楚,表明其切实可行。”

    “其三,这是考验的学子们施政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将所学的知识转化为为民造福的点子。这样的点子不一定非得契合当今国策的需要,它们可以百花齐放,只要利国利民并能够得以实现就是好文章。”

    “我能想到的大致就是这么些,所以得请你们两位把把关了。”

    上官文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多年的科考……这倒是新颖。”

    李春风有些茫然,问道:“说说你的意思。”

    “学以致用,就是这四个字。我估计那些死读圣学的学子基本都会被淘汰,而关心时政,关心民生的学子,才能写出一篇夯实的策论来。”

    傅小官一拍大腿,“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正是上官大人这意思!”

    上官文修哈哈大笑,“定安伯,你拍这马屁老夫喜欢,啥时候有暇去老夫府上喝一杯?秦老跑去帮你教书了,那篇《理学法典》老夫抄录了一份,还有诸多不解,得请定安伯解惑啊!”

    傅小官微微一笑,沉默数息,“那法典,而今在虞朝并不能实现。”

    上官文修点了点头,“当初秦老也是这样说的,但他还说了一句。”

    “他说什么?”

    “他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傅小官顿时对秦秉中肃然起敬!

    这位老哥非但接受了《理学法典》,他还预见到了未来!

    上官文修悠悠一叹,“所以秦老放弃了为圣学纾著……都弄了一半了,他却彻底丢了,安心的去了西山学院,老夫实在佩服!”

    “你们在说什么?”李春风一脸懵逼。

    上官文修哈哈一笑:“武朝大儒文行舟,这老匹夫……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恩科 下

    宣历十年五月初三,辰时。

    虞朝恩科在稷下学宫正式开考。

    本次科考,共计考生三万七千六百二十六人,分设考室一千,考试时长四个时辰。

    这场科考开创了虞朝数个记录,其中引起轰动的一个记录是考题!

    历年科考,这考题皆是以圣学为基础,但本次科考,却仅仅只有一篇策论。

    当考官宣布了考试规则之后,许多的学子一脸懵逼——

    这确定是恩科取仕?

    怎的看起来如此随意?

    不是应该考三天的么?怎么四个时辰就结束了?

    就凭一篇策论就能定下成绩的高低?

    可当考官再次宣布这是定安伯所定下的规矩之后,学子们安静了下来。

    细细一想,这本就是为了沃丰道取仕,定安伯本就是沃丰道的道台,那么这规矩当然是定安伯说了算。

    他会出一篇怎样的策论呢?

    有的学子开始期待,有的学子有些茫然,还有的学子心里惴惴不安。

    老子十年圣学,怕是白读了!

    本想着在圣学文章中取得高分,现在看来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司马澈也是一惊,策论……他会出个什么题目?

    作为商业世家,她对经济这方面的事说得上耳渲目染,对于而今虞朝在经济政策上的弊端,她也非常清楚。

    所以她定了定神,等待着发卷。

    云西言正好和她一个考场,此刻他一听就笑了起来,策论……幸亏不考圣学。

    至于策论,父亲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去过虞朝的许多地方,见识过繁华的江南两道,也体验过凄苦的陇右道关西道。

    他住过最好的客栈,也住过破旧不堪的农家茅草屋子,甚至是破败的土地庙。

    他不仅仅是体验生活,他还学会了思考。

    为什么贫富差距会如此之大?

    为什么百姓们穷其一生,却依然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

    士农工商,这农明明拍在工和商的前面,可天底下最穷苦的偏偏就是农人。

    而最辛苦的,偏偏还是农人!

    国家所有的政策都是在支持农业,但为什么农业的面貌却无法改变?

    对此,他思索了足足三年。

    直到定安伯推出了商农并进之策,他本以为商人已经比农人好过很多了,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农人简直就不要活了。

    可他在去过瑶县,去过平陵曲邑之后,才明白了定安伯此举之深意。

    定安伯是以商带农!

    让农人上田,去作坊赚钱,同时还不能让农田荒废,所以到了农忙时节,那些农人们依然是要下田的,但种田已经不再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

    这,就是定安伯在《富国论》中所说的解放生产力!

    ……

    ……

    试卷发了下来,司马澈一瞧,《何以扫天下》!

    她细细一思量,欢喜的落下了笔:当以经济为帚,以百姓为基,而扫天下!

    云西言拿着这试卷一瞧,思忖片刻笑了起来。

    他也落下了笔:欲扫天下,当从破除一切羁绊而始!

    ……

    ……

    傅小官离开了教枢处,行走在寂静的书香大道上。

    恩科已经开始,接下来将是大致十来天的阅卷时间,当然阅卷主要是由国子监和学宫教枢处的教习来完成,他只需要最后的把关。

    根据昨日从沃丰道传来的消息,而今虞朝各地迁往沃丰道的人已经达到了五百余万,而令傅小官未曾料到的是,沃丰道原本的夷人,居然留下了足足三百余万!

    他们没有撤走,那么从归属而言,这一部分夷人也就属于虞朝了。

    夷人依然按照他们原本的居住地居住,而新去沃丰道的五百余万人,在公孙策、商梁和马行空三人以及大皇子虞问天的协助下,而今已初略的安排了下去。

    其中居于清州和沃州的最多,各占了两百余万。

    为了不误春耕,公孙策三人采取了临时之策,除了沃丰原种植了富三代的田地之外,其余田地若是无主,皆可耕种,

    虽然还是抛荒了不少,但多少也能有一些收成。

    他们三人是没有办法顾及到那偌大一片领地的,在傅小官看来,他们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所以这三个人,他打算留在身边,让他们在道府里任职。

    时已五月,等这第一批官员选拔出来再抵达沃丰道,基本上就是七月末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治下所有的人给安定下来,户部调拨往沃丰道的粮食得根据各州府各县郡的人口进行分配。

    商人们也将在这下半年选定好地方,作坊的建立将在下半年开始。

    各州府县郡下的土地需要重新丈量统计,均田制这个政策其实是很好的,到时候就施行包产到户。

    傅小官就这么想着沿着书香大道一路而行,就走到了尽头,前面就是文坛。

    他抬起了头,愕然一怔——

    这文坛之上,原本是三圣人的塑像,但现在居然多了一个!

    多了一个不要紧,可多得那一个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他抬步走了上去,皱起了眉头……李春风这老匹夫!

    怎么把老子的像给塑在了这里?

    活人不立像啊!

    再说我一小地主,怎么能够和三圣人并列!

    不行,得找李春风把这像给拆了!

    傅小官转头就走,迎面正好撞见了李春风。

    “定安伯,陛下来了。”

    “……不是,李院长,这是你老的主意?”

    傅小官指了指那塑像,李春风一捋长须笑了起来:“当时你在武朝文会夺得魁首,然后……传来了你的死讯,所以,学宫的学子们觉得以你的才学当能和圣人比肩,也多个缅怀之处。”

    “可我没死呀!”

    “老夫知道呀!但这香火已经受了,再拆的话就更不妥当……定安伯,您就当是学宫的学子们为您立的长生牌吧。”

    “……”傅小官还能说什么呢?

    “陛下来干啥?”

    李春风一怔,“他是陛下啊,我哪里知道他来干啥?”

    “恩科取仕,这些学子们里面得选出一千多个官员,他们都是陛下的臣子,老夫想陛下前来,是彰显圣恩吧。”

    好吧,傅小官微微颔首,和李春风一道向教枢处走去。

第六百三十三章 圣威难测

    教枢处外的广场上满满当当的站着数千禁卫。

    皇帝仪仗空前浩大的停歇在楼前。

    傅小官本以为陛下会在教枢处,没有料到他居然就站在那广场上,此刻正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初升的太阳!

    傅小官走了过去,躬身一礼:“臣,傅小官,参见陛下!”

    “免礼……”

    宣帝收回了视线,一脸笑意的又道:“刚刚下朝,忽然来了兴致便来看看,定安伯,陪朕走走。”

    “臣、遵命!”

    宣帝带着傅小官走出了这广场,走上了书香大道。

    “说起来,朕当年在此求学,恍惚之间就已过去了二十余载。”

    漫长的书香大道两侧,早有禁卫悄然而去站在了两旁,贾公公佝偻着身子跟在略远的后面,书香大道依然寂静无声,只有陛下和傅小官偶尔有感而谈。

    “朕犹记得当年的诸多同窗,他们有的成了这朝中的重臣,比如董康平,也有的科举未中,就此再无消息。”

    “偶尔朕也会回想那一段时光……说来你恐怕不信,朕觉得,在学宫中的那些日子才是一生中最快乐的,却再也回不去了。”

    傅小官微微一笑,“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陛下这是触景生情了。”

    宣帝顿时一怔,然后展颜一笑,“好一句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当真如此啊,春刚去,夏以来到。”

    “这次薛贼谋反,席家和薛家两家覆灭。席家经营着虞朝最大的三处牧场,涉及到虞朝八成的战马供给,其意义实在重大。

    这些日子以来,朕一直在想,这三处牧场交给谁才能让朕安心。

    朕思来想去,这三处牧场唯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傅小官一惊,连忙拱手道:“陛下,臣哪里有精力去打理牧场?何况臣也不懂养马啊!”

    “谏院有人说你就是伯乐,因为你发掘出了商业部的那一批天才少年。朕以为你能相人,自然也就能相马。至于精力……倒不需要你真跑去三处牧场,可以物色几个得力的人手去照顾嘛。”

    傅小官心里一沉,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为何会给我如此大的好处?

    他就不怕我再握着虞朝战马的命脉?

    燕北溪难不成判断错了?

    陛下对我根本没有芥蒂?

    短短一瞬,傅小官想了许多。

    他再次拱手回道:“若是以往,臣定然是欣喜的,但现在臣真的无暇去顾。臣不是什么伯乐,那马万一相错了,可就会酿成大错的!

    何况臣之心思将完全扑在沃丰道,这牧场,臣知道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可臣真的赚不到那个钱啊!”

    宣帝转头瞧了傅小官一眼,“当真不想要?”

    “要肯定是想要的啊,陛下知道臣爱银子,但君子赚钱取之有道,臣知道自己的这点本事,养马……这真的搞不定呀!”

    宣帝抬眼看向了前方,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二人继续前行,十息之后他又缓缓说道:“既然你真没那精力接手,那朕就先将牧场交给宁太傅了。”

    说完这句,他接着又道:“问筠生产之时就接到宫里来吧,有太医和专门的稳婆侍候着,朕也放心一点……这不是朕的主意,是尚皇后的。”

    对此傅小官并无意见,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臣也很是担心。”

    二人走过了文坛,宣帝看了看傅小官那塑像,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这塑像朕是知道的,但朕以为活人立像着实有些不妥,回头朕叫李春风拆了。”

    “正该如此,刚才臣还和李院长说过此事。”

    “哦……”宣帝并没有问起傅小官和李春风说的是什么,他背负着双手在这文坛上站着四处随意的看了看,然后就往回走。

    随口问了一句:“西山的那批神剑军,训练得怎样了?”

    “还早着呢,神剑军要成军形成战斗力,至少得需要训练一年。”

    “虞问道也在西山,朕是这么想的你且听听……”

    “经过薛贼的这次叛乱,朕心甚忧。所以朕想成立一支皇家卫戍部队,按照神剑军的训练方法,装备也和神剑军一样,一来替换掉皇城禁卫,二来……四处边军皆要接受皇家卫戍部队的监管,这样边军稳定,这天下才会稳定,你以为如何?”

    傅小官一脸真诚的笑了起来,“此策极妙,但现在白玉莲手里正在训练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余,神剑军贵在精而不在多,他恐怕暂时还抽不出身来。”

    “嗯……这事儿你记着,等今岁末,西山那批神剑军训练完毕之后,再让白玉莲为朕训练十万皇家卫戍部队。”

    傅小官依然满面笑容,拱手一礼:“臣记住了。”

    “你凤临山军械局的产出太低,朕给你一批工部的匠人,燧发枪的生产得再提高。北边的荒人是朕的心头之患,北部边军而今是四十万大军,彭成武在折子中说需要装备至少十万把燧发枪……你这一个月才造出几千把,得到何年何月?”

    若是以往,宣帝说的这一切,傅小官都不会往坏处去想。

    但自从听了燕北溪的那一席话之后,他彻底的反省了一番。

    来到这个世界总的来说还是太顺,以至于他的警惕之心都淡了许多。

    这是极其危险的!

    正如燕北溪所言,身边的这位,他的第一身份是皇帝!

    作为皇帝,他的权威高于一切。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脱离了他的掌控,哪怕是他的女婿傅小官,也不会例外。

    也正如燕北溪所言,而今新政刚刚开始,沃丰道他在宣帝面前画了一张完美的饼,宣帝现在是绝对不会动他的,因为作为皇帝,他也极想知道沃丰道经济特区打造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真的很好,模板他就有了。

    而那时,他傅小官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所以他现在需要的是像神剑特种部队一样的军队,需要的是燧发枪的技术!

    只是他是不是太急迫了一点?

    这吃相……实在有些不好看啊!

    他就真不担心老子撂担子跑路了?

    “你永远都要记住,你是朕的女婿!而虞问道和你之间关系匪浅,他……就是虞朝下一任的皇帝。”

    “朕很担心你会多想,但朕希望你莫要多想!”

第六百三十四章 防范

    所以我究竟是不是多想了?

    傅小官望着皇帝仪仗离去的背影,怔怔的站在书香大道上,站了许久。

    很明显,宣帝是特意来和他说这番话的。

    宣帝的目的很明确,他需要具备一支和神剑特种部队同样战斗力的皇家卫戍部队,因为他无法掌管神剑,也或者是不好直接从傅小官的手里剥离出神剑。

    他甚至还明确的提出了虞问道就是虞朝下一任的皇帝,在这金陵城,若要说朋友,在傅小官看来,虞问道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

    而今虞问道就在凤临山里学着神剑军的训练方式,其实宣帝大可不必向他提出来,因为虞问道明年初从神剑二旅毕业,他就可以组建一支新的部队。

    这是傅小官无法控制的事,宣帝本可以徐徐图之,但他却在今日依然说了出来。

    那么,这就是向他表明诚意?

    傅小官对神剑军的训练方式并没有想着去藏私,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极为认可虞朝的,甚至自始至终将自己当做虞朝的一员。

    所以他愿意去为这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的百姓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他抬步往回走去,但对防患于未然的计划,却并没有停下。

    也或者,宣帝是为了防范于他?

    ……

    ……

    信步而行,傅小官忽然转入了一处考场。

    他想瞧瞧那些考生们,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个时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落了笔。

    司马澈思如泉涌,她的笔落在纸上,一行行娟秀小楷规矩整齐,她的思想就在这笔尖绽放,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江南织造名闻天下,正因为织造业的发展而带动了江南两道的百姓栽桑养蚕,吾以为这就是以商带农的典范。沃丰道大可以借鉴,招织造之商,授百姓栽桑养蚕之术,既解决了织造商人的材料供给问题,又增加了百姓收入,百姓们还可在闲时入作坊做工,一举三得,便合了百姓足而天下丰这个道理。”

    云西言也正在奋笔疾书。

    “所谓羁绊,其一是技术壁垒,其二是资金分散,其三是人才禁锢。”

    “千年以降,各行各业发展至今,先进的技术渐渐被权阀世家垄断,他们的商品具有极强的市场竞争力,他们所获得的利润也就越多。

    而更多的中小作坊,因为没有资金进行技术改良,他们的商品在市场渐渐被淘汰,这便形成了恶性循环——实力越强大的商业世家占有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其余从业者却渐渐出局。

    于是他们没有了竞争对手,而技术的进一步改良就不再需要,这便会导致技术升级就此停滞。

    所以技术的壁垒必须打破!

    吾以为当成立商业联合会,技术共享,但得从商品售卖的利润中支付技术费用。

    如此,中小作坊能够获得技术,产品能够在市场上立足,而大的商业世家投入了巨量的研发,授权技术,又能够从中小作坊的利润中分润一部分,这是双赢之举。”

    傅小官正好走入了这处考场。

    他从后门而入,除了坐在最前面的监考官,没有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他站在了一名学子身后,然后笑了起来。

    这名学子的试卷上一片空白,他正抓耳挠腮,不知从何下笔。

    傅小官正要前行,却见这学子脸上忽然一喜,他落下了笔:

    “何以扫天下?自然是以扫帚扫天下!”

    “定安伯之志在天下,吾苦读圣学十余载,愿为定安伯手里之扫帚,为定安伯驱除尘埃,扫出一片朗朗乾坤……”

    这……没毛病!

    傅小官摇了摇头,顺着这条过道一路缓缓而行。

    然后他站在了司马澈的身后,然后他被这卷面上秀美的字给吸引了,很是认真的看了看司马澈所写,才发现这篇文章极好!

    也不知道这少年是谁。

    于是,他走前了两步,偏着脑袋想要看清这少年的模样……

    司马澈此刻也正好停笔,正好抬起了头来。

    “呀……!”司马澈的的身子微微往后一仰,脸蛋儿瞬间一红。

    傅小官也是一惊,不是吧,这姑娘居然来参加科考了?

    犹记得那晚在四方楼,她说沃丰道我也会去,原本还以为她会自个跑去沃丰道,却没料到她居然是用的这种方式!

    倒是可以,不过你一个女儿身去当官,真的方便么?

    如此一想,他的视线就在司马澈的胸前扫了扫……哎,这种法子不可取!

    司马澈微垂着头,双眼向上一瞟,正好看见傅小官那视线,脸儿更红,心儿跳的更快。

    傅小官咧嘴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司马澈的心久久难平,幸亏这文章已经写完了,不然……肯定是写不下去的。

    他会不会觉得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不好?

    他会不会觉得我做出这事有些荒唐?

    没想到会被他给撞破呀,现在怎么办才好?

    ……

    ……

    皇宫,蝶仪宫。

    宣帝穿着一身素色麻衣和尚皇后坐在蝶仪宫的花园中晒着太阳。

    “那小子没有接受朕想给他的三处牧场。”

    尚皇后淡然一笑,“他着实也没那时间去打理……再说宁太傅可极少向你开口,他宁家历代也是贤良,给宁太傅去打理臣妾以为才是上策。”

    宣帝未置可否,而是又说道:“朕明确告诉他让他明年派白玉莲来给朕训练十万皇家卫戍部队。”

    尚皇后眉间微不可察的一蹙,“他自然是答应了。”

    “嗯,就是不知道他有几分真愿。”

    “为何不等问道回来之后,让问道去训练?”

    宣帝沉默片刻,“这事儿……朕觉得不应该瞒着他,朕就是想让他知道,朕需要这样一支军队。”

    尚皇后想了想,“如此也好,小官作为臣,他顾忌着陛下的顾忌,陛下作为君,也有着忌讳。反而这样坦诚开来,恐怕才会相安无事。”

    “皇后啊,朕心甚忧。这人总是会变的,你说他而今身居高位,权力越来越大,手里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陛下,臣妾以为,陛下的心,已经在开始改变了。”

    宣帝闭上了嘴,微眯着眼睛看着有些刺眼的太阳——它才三杆,却已经开始刺眼了!

    若是当空……朕似乎只能避于凉亭屋檐之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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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穿越了,还是生在地主家,此生不缺吃穿却也不想混吃等死,所以傅小官随意的做了些事情,没料到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皇帝要让他官居一品,公主要招他为驸马,尚书府的千金非他不嫁,荒人要他的头,夷国要他的命,樊国要他的钱……可是,傅小官就想当个大地主啊!逍遥小地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地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地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