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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唐末大军阀txt下载     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6章 近十万大军,只为杀你一个!

    李天衢尚还没有做出回应,忽的却感觉到远处漆黑的夜幕当中似乎又有异动。就好像是有人在大海中航行时,在入夜时分忽然听到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滚滚涌动的雷鸣声。

    在朝着弘农城郭的方向望去,就见远处本来星星点点的火光忽然升腾而起,又有数以万计的兵马如浪潮般涌出了城门。按朱温部署,劫营部众先是分批逐次的向连营进发,除非摸到近处时,也不易被敌军察觉......

    可是眼下魏军营盘中处处火起,几拨劫营部众陷入混战当中,也就不必再顾忌魏军会察觉还有大股兵马涌杀出城,是时候使出杀手锏,集中兵力,就朝着李天衢所处的方向发动全力攻去!

    身上挂着几处伤口,也杀得鲜血淋漓的朱汉宾,隐隐的也听见后方穿来的异响,虽然陷在敌阵当中命悬一线,可是他脸上忽然也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朱汉宾也很清楚李天衢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自己辱骂叫阵,以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同自己这个眼见命不久矣的敌将搏命。但是终究还是要做出尝试,而现在又听到身后杀声大作,朱汉宾知道自己的义父朱温也已出手...这才是要确保诛杀李天衢的杀招!

    李天衢,你有十几万大军戎卫,战阵厮杀,也很难突袭到你的面前...但是趁着夜袭,你麾下诸部军旅唯恐加剧混乱,也各自固守营盘,我军却趁机集结重兵,只朝着你这一点攻来!就算你自持身份,几万大军一并前来破阵撞杀,也终究要把你拖入战团当中!

    就在弘农城门楼前,朱温的神情无比阴鸷,一直朝着远方行营大帐的方向死死盯视过去。他狰狞的脸上透着浓烈的杀机与癫狂,终于拔出腰挎的宝剑,并用力往前一劈!

    不必白昼时分,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几万兵马冲杀时那般壮观的场面,然而远处的漆黑当中声势好似地动山摇,依稀眺望似是无数头野兽跃动的轮廓时,更是惊心动魄!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朱温终究还是押下了他的注码!

    戎卫在行营大帐前的宿卫军旅,也注意到远处还有大股敌军杀来,矗立如山的阵列中不由的也引起一阵涌动。李天衢怔了片刻,旋即也立刻回过神来,并狠狠的啐骂了一声。朱温那老贼原来是这般打算,不惜勒令数万兵马扑上来填命,而只为取我一人的性命!

    毕竟先是由朱汉宾所统领的劫营死士撞出一条道路,连营外侧正重新集结队列的魏军将士,忽然间就望见更多的敌军从夜幕中杀将出来,而且一浪接着一浪,声势比方才袭营的敌骑部众竟然打了十几倍不止!

    喊杀声再度摇天撼地的响起,惨叫哀嚎声响彻云霄。夜幕下幽黑的环境中寒芒与血光,随着周围火把摇曳照射,映出的是无数人的身影霎时间被肢解斩断的场面,血腥味也浓烈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军寨内外,伏尸处处,虽然瞧不真切,当四下流淌的污血,也将周围土地都染的殷红。

    而相继杀至梁国的马步军众,又冲过了层层的栅栏与队列,紧紧随着朱汉宾劫营突袭往李天衢所处行营大帐的方向,做势要将魏国皇帝面前的宿卫部众彻底淹没!

    就好像是猛扑高耸的城关时,才会采取的堆人头填命战法,踏营的梁军拼命的往前方涌去,意图尽快向李天衢周围的殿前宿卫军旅发起冲击。然而忽然斜侧又有隆隆蹄声袭来,当先便又浑身劲甲披挂的甲骑如奔雷掣电一般赶至,驱使坐骑仰蹄翻飞,从侧面狠狠凿进劫营破阵的梁军军阵一侧!

    按李天衢先前授意,殿前司都点检使王彦章,也已率领所部骑军精锐,骤然驰援杀至!

    战马将躯体撞飞后再狠狠践踏,马鞍山军健奋力挥舞着兵刃厮杀,卷起一层层的血浪。本来梁军猬集在一处的阵列也被摧垮了几层。而王彦章身披两层重铠冲驰在骑阵的最前面,他虎吼连连,手中沉重的狼大枪犹如一条翻腾的巨蟒喧嚣划过,伴随着激烈的撞击声,当即十数名梁军马步军卒被荡得倒飞出去,其中还有数人胸骨已然被砸得粉碎!

    “贼子敢尔!便是纠聚这大股兵马,意图冒犯陛下,也须先过我王彦章这一关!!”

    王彦章大吼一声,手中的大铁枪狂暴的抡出。沉重的枪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呼啸,卷起呼啸劲风,又挟裹着势不可挡的杀伐之气,也当即骇得不少梁军士卒倒退了数步!

    “王彦章!你固然武艺高强,可是我等奉我朝陛下旨意,势必要袭杀李天衢,也是死战不退!便由我符道昭来会会你,眼下我梁国大军集结冲杀,专要攻这一点,你再是骁勇难挡,却又能抵挡得了几时!?”

    听得有人喝骂,王彦章立刻转头瞪目望去,就见符道昭还统领着大股敌骑,直朝着他这边冲杀了过来。当仁不让的策马迎着敌军疾冲过去之际,王彦章的嘴角微翘,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先前还曾埋怨领受殿前司都点检这等要职,然而几无亲自上阵厮杀的机会...可是今番梁贼做困兽之斗,竟然集结主力军旅专攻陛下行营,而我军其余部众因敌军劫营,于夜间唯恐加剧乱势,而固守本寨,无法及时驰援...至少眼下,便只得由我率部力挡住数万敌军,这倒也能厮杀得尽兴了!

    直接向涌杀过来的敌军发动冲击,很快王彦章杀得衣甲上也是满身血污,他手中那杆大铁枪不但霸道迅猛,招式也甚是灵活,冲阵厮杀之际上下翻飞、左右盘旋。周围还有龙骧、虎翼锐骑奋力掩杀...直至杀至符道昭面前之时,王彦章便又挑翻砸飞了至少十十七八个梁军马步兵卒!

    “嗯!?”

    眼见敌军中这员成名久矣虎将,轻易的扫开一片空间,距离自己暂时再无兵马阻挡...符道昭面色一凝,双眼中终究不由流露出一抹骇色。

    深知王彦章有万夫不当之勇,也足以与当初自夸天下无对的河东李存孝相提并论...从一开始符道昭便没有打算凭一己之力与其搏杀,而是号令一拨骑众一并涌杀上前。便是群狼斗猛虎、蚁多啃死象,起码趁着暂时军力占据绝对上风的优势,也要尽快围杀了这个劲敌......

    可是眼下符道昭也只得硬着头皮抡起手中军械,嘶吼着扑上去与王彦章恶斗成一团!

    璀璨的火星激溅,手中军械终究不能承受住大枪挟裹的威猛力道,符道昭震得虎口渗血,心中震惊之余,下意识的打算拨马后撤。

    “鼠辈!既然来了,还要往哪里逃!?”

    然而王彦章牙缝中似迸出一道惊雷,又狠狠一挟马腹,胯下雄俊的黑鬃烈马骏马昂首长嘶着,扬起四蹄,继续往用对面人头攒动的梁军阵列深处里凿......

    看来不尽快搠杀了眼见这员敌军大将,再将前方声势挨山塞海的梁军部众尽数杀退,而戎卫得自家主公李天衢不会被敌军冒犯...王彦章还真就打算率领麾下精锐骑军,在梁军大阵当中杀得个几进几出,也绝不会罢手!

527章 马上打天下的帝君,哪个好惹?

    符道昭不敌王彦章狂暴的攻势,疲于应对时,周围还有大批兵卒被扫翻了出去...最早投军时,还是蔡州屠夫秦宗权麾下以武勇而闻名于军中的骑将,然而今番与王彦章交锋厮杀,方自凭自己的马战本事,到底与眼前这个魏军首席猛将尚还相差许多。

    王彦章也是发了狠心,统领所部锐骑甫一撞杀过来,便身先士卒的号令骑军催动战马,拼命的向前涌杀。即便无数梁军将兵正从栅栏的缺口蜂涌杀入,外面大股大股的军马猬集向前奔涌,也要尝试将梁军浩大的军阵撕裂成两段!

    终于,气力占据着绝对上风的王彦章抡枪横扫,当枪锋击砸在军械上迫使符道昭身子后倾之时,他心里便咯噔一下,深知这片刻的功夫自己中门大开,已露出破绽。强如王彦章这等敌手,想必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道寒芒,当即重重地撞上了符道昭的胸膛上。大枪枪锋狠狠刺穿护胸的铠甲,当即在符道昭的胸脯上搠出个血窟窿,而去势猛烈的大枪,更是是将他的胸腔搠穿,锋刃也直冲后背贯出,又激得鲜血如泉喷涌!

    “呃!”

    符道昭双眼猛的凸出,死死地瞪着王彦章,当他双手直擎起一半,然而忽的又颓然垂下,旋即符道昭的脑袋忽的一歪,便已气绝身亡...只不过坠落下马时,脸上神情逐渐凝结的符道昭,眉宇间似乎也流露出一抹轻松与释然。

    当年我最早跟随秦宗权时,扪心自问,太过有损阴德的歹行也没少做过...本来以为投从了陛下,便只顾博取荣禄功名便是。可自从陛下...朱温笃定心思,又要东出潼关,与李天衢立决胜负,他这些年却是愈发的刻薄暴戾,动辄处斩功勋宿将...我也不知是要亡于战事,亦或稍有不慎而被朱温处死...终日也是如坐针毡、战战兢兢。

    如今阵亡了也好,不必再被驱使着透不过气来,即便身死,也是一了百了.....

    然而符道昭这个梁军大将倒毙于马下,仿佛他的死也与沙场上众多躺在血泊当中的士兵那般没什么两样。王彦章一枪搠杀敌将,也根本来不及歇息,因为他转头望去,便又是大股梁军如山呼海啸一般涌杀而至!

    虽然王彦章所统领的龙骧、虎翼锐骑在战场上都是急行追击、摧锋破阵的大杀器,然而如今在有限的空间下难以冲驰的起来,也只得奋力挥舞着手中兵刃与敌军近身血战。

    双方将士互相疯狂的捅刺着,恶言咒骂,并扭打成一团,无数条性命就在拥挤的人潮中飞速的消耗着。尸体层层叠叠缠叠在一处,无论步军还是骑军,辗转乱踩、仰蹄纷踏时落脚处也多是碎肢断臂。

    毕竟朱温恨不得动用压箱底的兵力只攻一点,敌军人数到底还是太多了...不但王彦章这边所统领的精锐骑军,也陷进密麻麻只顾往行营大帐杀去的梁军大阵当中。守护在李天衢前方的殿前司宿卫军旅,骤然间面对数量多出几倍的敌军冲击,本来密集牢固的阵列也不免开始动摇起来。

    毕竟王彦章挥军杀来,将扑向行营大帐的梁军当即截成两段,虽然截杀住了后继杀来的敌军,可仍有大股梁军继续朝着李天衢所处的方向急扑了过去。

    一排排盾橹激烈晃动着,随即相继倾倒,密麻麻的梁军士兵旋即冲破了一层层阵列。严守阵势的宿卫将士,也不得不扑上去进行白刃战。无数人拥挤在一处,虽然挥动手中的刀枪都有些不便,可仍然奋力要与迎面杀来的敌军展开惨烈的厮杀。

    未过多久的功夫,眼前便似是风云突变。本来劫营奇袭的梁军死士无法冲破宿卫将士排布开来的层层阵列,眼见便要就被尽数诛杀。可是从远处那一片幽暗当中,忽的又涌杀出的敌军势如挨山塞海,开始撼动拱卫中军大帐的军阵...就连观望战局的李天衢见了,也不由微微动容。

    形势兜转,一直恭候在李天衢身旁的解青不免催马上前,又疾声劝说道:

    “陛下,如今护卫行营的阵列并不牢靠,只怕当真会有敌骑破阵杀来,还望陛下速离险地,何况尚还有大股梁军正向这边攻来,倘若......”

    然而解青话还没有说完,距离李天衢已不过几十步远的阵列间忽的杀声大作。有数十梁军甲骑勉强又杀透一层阵列,再纵马直扑上前,以血肉之躯撞向前方排列成行的盾橹与刀枪!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周围宿卫军士很快扑了上去,长枪乱捅,钢刀狠剁,血光飞溅时,当即将这数十个抢先撞阵过来的军马搠杀斩毙,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虽然这数十梁军骑士冲杀的太猛,到底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却尚有一骑继续催骑冲杀,凭着战马的冲势又撞透了一层阵列,甚至很快便要杀至李天衢面前!

    “李天衢!你仗着有宿卫禁军守卫,便不敢应战与我厮杀。可我不还是来了?你纳命来吧!”

    那员侥幸撞杀破阵的梁军骑将嘶声咆哮着,就见他披头散发,双目一片通红,面目也早已是极度狰狞,身上数处伤口血流不止,也让这员骑将看起来便如同从血池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就算是与其熟识的将官军卒,若不仔细辨认,也瞧不出这正是方才便在向李天衢搦战的朱汉宾!

    “护驾!护......”

    “啰唣,闪开!”

    解青下意识的挡在李天衢身前,并高声疾呼起来,然而周围宿卫军将神色立变,正要做出反应时。李天衢却一把将身前的解青推开,旋即擎起手中长刀,便催马朝着朱汉宾迎了上去!

    他奶奶的,什么一国之君、万金之躯,不可亲涉险阵,这倒也罢了...可好歹当年我也是历经无数战阵,而以武名扬名立业的,即便是做了皇帝,但这朱温的养儿既然都到我眼皮底下耀武扬威了,还能临阵脱逃而去?周围众多宿卫将士都看在眼里,我又成了何等样人!?

    本来终于杀至行营大阵的朱汉宾,在他迅速锁定有一众魏军宿卫将官拥簇的李天衢位置之后,便嘶声怪叫着直朝李天衢这边催马撞去。然而忽见他势必要袭杀的目标催马如飞,竟然主动冲杀过来。而李天衢眼中也流露出狂热的战意,催马疾进之际,自有一股久经杀阵的锐气!

    朱汉宾反而瞧得一怔,而李天衢已然抡圆了膀子,挥起长刀当即劈空斩落下来。朱汉宾声势反而登时似被压制住,他连忙驾刀格挡,霎时寒光闪烁,金铁相击的劲响声连绵不绝,两把马战长刀频频撞击在一处,强烈的反震力不断的通过刀柄倒卷而回。朱汉宾双臂更觉酸麻,正疲于应对之时,便又听见李天衢厉声叱喝道:

    “你便是杀到朕的面前,可那又如何!?”

528章 这场豪赌,看来你也要输了

    休说突袭破阵,于千军万马中速取敌国敌军性命,而扭转本国国运...这等概率本来便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抱着侥幸心思的朱汉宾就算终于冲杀到了李天衢面前,这才发觉对面这个当年也是凭着武勇博来功名,继而建元立国的皇帝一身武艺也并没有荒废。

    自交锋伊始,朱汉宾便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何况他先前历经苦战,也已是力不能支。而周围禁军宿卫将士,又岂会坐视敌将冒犯他们所誓死护卫的帝君?诸队锐骑急催战马,也拼命朝着这边涌杀过来!

    朱汉宾也很清楚自己注定活不过今夜,以他现在的状态也绝非是李天衢的敌手,周围还有大批敌军精锐合围而至,已是万无生理......

    根本没有再缠斗下去的时间,朱汉宾也只得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先是虚斩一刀,诱使李天衢格挡。随即也顾不得露出破绽,立刻抡动双臂,歇斯底里的大喝一声,便挥刀朝着李天衢的肩头劈空斩落!

    就算久居深宫之中,往日也没少与王彦章、高思继、符存审等心腹较量切磋。虽说仍是打不过王彦章与高思继这等拔群出萃的虎将吧...但是好歹我还不至被你取了性命。你朱汉宾只得垂死挣扎,做最后的尝试,也是攻守难以兼顾,可这一刀的火候,尚还差得远呢!

    即便朝着自己劈斩过来的长刀来势凶猛,李天衢冷眼望去,神情依然十分淡定。直到卷刃的刀锋距离肩头不过数寸的距离时,李天衢侧身扭腰,就见一抹寒芒在自己的眼前疾速劈落。而朱汉宾用力过猛,身子随着惯性也不由向前探去,起码在这一刻时间内,也已来不及收势!

    李天衢一手则带住长刀,另一只手朝腰挎的刀柄探去,刀身犹如玉沼春冰的横刀呛啷啷骤然出鞘,劈斩时所划出的寒芒更是欺霜赛雪。趁着对方招式用老,彼此战马侧身而过之际,便朝着朱汉宾的脖颈狠狠斩落了下去!

    只得在绝境中争取那万一的机会,也无法采取守势的朱汉宾知道这一刀落空,自己恐怕即刻也将毙命于李天衢的刀口之下...森寒的刀锋已落至后颈时,朱汉宾万念俱灰,弥留之际心里却忽的萌生出一个念头:

    原来李天衢马战的本事仍旧没有撂下,就算不是伤重力乏,周围又有大批敌骑合围过来,而无外顾之忧与其放对厮杀,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这魏国皇帝自继位以来,御下治国的雄主之才还未曾堕了,反观义父这些年来却是......

    只怕今番也很难取李天衢性命,而我梁朝国祚也难以长久延续下去,若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

    朱汉宾仍绝望的暗念时,闪烁的寒芒疾落,旋即猩红的血光暴起。他顷刻间被李天衢一刀下去斩得尸首分离,先是头颅骨溜溜的滚落到地上,如注的鲜血喷涌,旋即无头身躯猛的向前一栽,也直从惊嘶的战马上跌落了下去!

    李天衢斩落朱汉宾首级,不做片刻停歇,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发出振聋发聩的号令声:

    “莫要再劝朕须躲避梁军兵锋,王爱卿挥军驰援拦截,如今尽皆陷在敌军阵里。毕竟夜战厮杀,朕若退了,不但极有可能引发全军崩散,也更是置王爱卿与龙骧、虎翼二都将士性命于不顾!

    戎卫行营大帐诸部军旅,立刻重整阵列固守。以策应王爱卿统领龙骧、虎翼二军,就在此地与梁军厮杀到底!

    还须立刻派遣快马至其它营寨传达军令。起先为提防梁军趁夜劫营时敌我难辨,故而晓谕诸部将领谨守本阵便是。但梁军既然集中兵力,就为取朕的性命而来,各部军旅立刻引兵出营,从左右两翼包抄,攻打敌军后阵。且看朱温不计代价派出的这些兵马,又还能有多少人留得性命再逃回城中!”

    本来策马急奔过来的解青闻言稍愣怔了片刻,就见李天衢目光锐利,浑身透出股强悍的锐气,并以不容置疑的眼神朝着自己这边凝视过来...本来还要劝谏李天衢后撤退避的言语,一下子又吞回到了肚子里去,解青慌忙道了声遵旨,便又心急火燎的调遣宿卫军骑,催马赶赴各处军寨传达李天衢临阵下达的旨意......

    而行营大帐前方厮杀的愈发激烈的战团当中,即便双方军旅纠缠撕咬在一处,可供骑兵冲杀的空间愈发狭窄。然而王彦章仍旧如一尊杀神般催马抡枪,就在人头涌动的梁军当中横冲直撞,周遭锐骑甲士,也纷纷舍死忘生的奋力搏杀。

    虽然也有些骑军部曲,被势如排山倒海涌来的梁军冲散了阵列。然而王彦章手中大枪翻飞,又趟出一条条血路,不断的挑翻逼退扑杀过来的马步军众,马前仍无一合之敌。而在他的策应之下,本来被冲散的儿郎们回归本阵,越聚越多,仍能汇聚成一股洪流,便如钻入妖怪肚子里的孙悟空那般,不断的在内部撕扯梁军的阵列,而誓死要阻扼住更多的敌军朝着行营大帐的方向冲杀过去!

    忽然间,本来杀声最是激烈喧嚣的战团附近,衣甲铿锵、人喊马嘶、滚滚蹄声...汇聚在一处,又爆发出声势浩大的响动。高思继、康延寿等将领相继收到快马传来的急令,大致将劫营袭扰本阵的敌军悉数歼灭的军旅,也纷纷调兵遣将,立刻便要杀出连营!

    本来梁军兵分几路,试图在连营内到处引发混乱。再没有确定朱温的意图之前,魏军诸部军旅各自只顾驻扎的营寨周全,以避免乱势的加剧。

    可是眼下绝大多数梁国军旅,都集中要往行营大帐的方向杀去。李天衢随机应变,便立刻传达旨意,命令各部军旅迅速向集结在一处的敌军侧翼军队发动攻击。

    就算夜半时分,到底不及白昼时更能准确的辨识敌我旗仗衣甲...但是绝大多数梁军都扎堆在一处,只要朝着梁军后阵发起猛攻,基本上也能立刻予以敌方有效的打击!

    夜幕中数万梁将梁兵聚集在一处,本来便如同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然而队形也不免拉得老长的行伍前列,李天衢、王彦章分别统领殿前司精锐部众,杀声依然喧嚣激荡。

    很快的,伴随着好似深夜里似地龙翻身的劲响声自连营两侧乍起,诸部纷纷扑出营寨的魏国军旅,又迅速迂回朝着夜空下人影猬集的方向掩杀了过去。再不到片刻的功夫,梁军后阵突的也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惊惶呼喊之声!

    从侧面狠狠撞尽敌阵的先头部曲,很快也卷起一层层的血浪,力图将聚集在一处的梁军阵列一层层的摧垮。如此本来是朱温孤注一掷,做势要趁夜劫营,而看似在连营中制造混乱的奇袭战,便升级成了在弘农城下一场规模浩大的全面混战......

529章 起码朱温的梁国,以后再无翻盘的可能

    军阵侧翼突然遭受骑军的猛烈冲击,原本尽可能提起一股亡命凶气的梁军队列被摧垮几层。也有不少兵卒惊呼四下逃窜,更引得军阵中自相践踏。加上夜间视物不便,尚还没有杀入连营的队列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拥挤推搡时直跌入军寨外的道道壕沟当中。

    最先凿入梁军军阵的一拨骑阵前列,正是白马银枪高思继抡舞长枪,驱使胯下雄俊的白马一骑当先,先将就近的梁军骑将搠翻下马。手中长枪划出的点点寒星频频疾探,更是朝着溃动的敌军阵团生出绞杀过去。诸如高思祥、高行周、高行珪...等族弟子侄统领骑军,紧随其后,相继朝着前方进行凶猛的突击。

    然而硬碰硬的惨烈战团当中,重重黑影撞在一处,借着周围打起摇曳的火把锁定敌军的方位猛扑。前阵的将士拼光,后方很快便有同僚在顶上去。相继许多部曲阵列崩散...没有足够火把映亮的去处,魏、梁双方士卒死战不休,可是他们也不知道下一刻从旁冲过来的,是自己的战友,还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

    朱温所派出杀出城郭的所有梁国军旅,也几乎尽数投入进战斗当中。然而比起白昼时双方军旅集结成阵,交锋时相对泾渭分明的场面,昏暗的夜幕中,彼此投入的军旅越多,更难以有效的根据同僚部曲的位置进退攻守、协同厮杀...随着战事愈发激烈,已杀得天昏地暗,也就再难以维持稳固的阵型......

    逐渐演变成彻头彻尾的混战,那么双方士兵每一刻阵亡战死的数目,也在成倍的增加!

    也唯有护卫李天衢的宿卫精锐部众大致还能维持严整的阵列,一旦有大股敌军扑杀过来,重新列队的前阵甲士立刻便擎起长枪盾橹,犹如拦截洪水的堤坝一般,奋力阻挡不断朝着大帐方向涌杀的滚滚人潮。

    而李天衢扬刀呼喝,就见拱卫在自己面前的层层军阵几经动摇,但是堪堪仍能稳住队列。可是再往远方眺望过去,昏昏沉沉的夜幕下无法望清远方战局,李天衢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在这种夜间混战的局面下,受限于冷兵器时节指挥系统传达情报军令的效率,再是能力出众的帅才,也无法调动麾下诸部军队能够指哪打哪...号令麾下三军在这种环境下进行全面进攻,虽然没有摸黑厮杀的程度,但是很容易与敌军犬牙交错的乱战成一团,那么己方军旅伤亡折损,现在单凭肉眼就观望,也是难以估计的。

    不过李天衢能确定的是,朱温放手一搏,却并没有达成目的,他派出的军旅伤亡必然会更加惨重。

    而在另一面弘农城头上方,铿锵交击的兵刃相撞声,混战重创的惨叫声,还有成队马儿缭乱的蹄声...传入朱温耳中,他居高临下俯视战局,就见城前乌压压的人群来回冲驰,如同黑夜中的海洋忽的掀起狂风巨浪。各支冲杀的部曲中打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可说不上什么时候便要被另一拨军旅给彻底冲散,而渐渐的陷入进黑暗当中......

    虽然被城前一层夜幕所笼罩,也难以将陷入这场大混战中的敌我双方军旅尽收眼底...可是朱温脸上神情也是愈发的阴沉,眼角一侧的筋肉,还时不时的抽搐了几下。

    因为眺望远处魏军连营,先前锁定住李天衢所处的位置,也被成片的火把映得一片亮堂,依稀也能望见尚有数千将士排成层层队列,面对涌杀过来的兵马也仍能守住阵势...很明显杀出城郭扑向行营大帐的诸部军旅,并没有对李天衢构成任何威胁。

    已经错过了袭营速取李天衢性命的最佳时机...朱温也知道就算自己只能放手一搏,可是成功的把握本来就不大。而且李天衢已经做出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成的概率也将变得微乎其微......

    朱温现在的心态,就好像是一个急于翻本,可是在赌桌上眼见又要输红了眼的赌徒。毕竟派出去的七八万兵马,便如同要押在案上的赌注,现在还既然尚没有输光,他当然也不甘心就此收手。

    不过李天衢这个毕生之敌,今夜几乎也没有可能将其立刻诛杀...只可恨终究无法一举扭转局势,而朕亲自统掌的大军倘若折损太过惨重,待李克用挥军杀至时,却又当如何?

    袭杀李天衢事成,则我大梁有望夺回中原、重兴霸业。可是倘若事败,则只得再度退守关中,此后朕只怕也再无机会复夺失地,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也就唯有退守关中,以尽可能延续我朱家割据西北诸镇的基业。

    虽然虢州弘农与潼关邻近,可是李克用那沙陀汉对朕恨入骨髓,由他亲自统领的骑军想必也要截断我军归路;无法诛杀李天衢这个心腹大患,他也必定会引兵追击,与晋军合围夹攻,而势必要置朕于死地...倘若朕麾下军旅折损太重,又延俄了时机,只怕便是想退回关中地界,也再没那个机会了......

    朱温是个赌徒,可他同样是能够审时度势的奸雄。这场豪赌,固然要放手一搏,但是胜算已是微乎其微,朱温终究不能再将自己的老本与性命再陪进去。

    额头一侧的青筋暴起,而狠狠瞪视向远处行营大帐的双眼当中,饱含着无尽与怨毒和恨意。朱温也很清楚他现在选择收手,尽可能聚拢余部军旅,再灰头土脸的逃回关中去,也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最多也能只能作为割据一方的国主,而雄霸中原,以正朔皇朝自据的野心是再没有指望了,这一辈子也注定要被李天衢死死踩在脚下...这对于朱温而言,与苟延残喘几乎也没什么分别。

    忿怨如同熊熊烈火,正炙烤着朱温的五脏六腑,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不但面目狰狞,身子不由的微微颤抖起来...已是恨到了极处,朱温陡觉一股力气自体内横逆窜升,气血翻滚,忽的眼前一黑,又是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而险些摔倒在地上......

    于朱温周围,尚还有一众近臣拥簇陪护着。本来眼见杀出城郭的大军拼到伤亡惨重,却也无法危急魏国帝君李天衢的性命,有的人虽有意劝谏朱温下旨收兵,切不可再无谓折损军力...可是眼见这几年动辄诛杀臣属的朱温面目狰狞扭曲,更似是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又有哪个还敢上前劝说?

    眼见朱温踉踉跄跄险些跌到,周围近臣惊呼连连,纷纷急于上前搀扶。然而朱温很快又站稳了身子,他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良久,又以一种阴凄凄的语调低声说道:

    “传朕旨意,鸣金收兵,而守部众于城关严加戒备,切不可让魏军趁乱杀入城郭...今夜稍作歇息之后,明日一早弃守弘农,立刻启程,务必尽快退回潼关!”

530章 趁乱夺城?也没那么容易

    激烈而又十分刺耳的鸣金声在弘农城头到处响起,城外厮杀混战的大批梁军将兵听罢,也都试图摆脱扑杀过来的敌军开始朝着城门的方向退了过去。

    按李天衢旨意掩杀出寨的三军将士,也不会让出城的梁军部众轻易再退回到城郭里去。转瞬间,几拨军阵又狠狠的撞在了一处,兵刃军械翻飞旋舞间,仍有大批的兵卒相继扑倒在战场上!

    朱温也很清楚,倘若在这个时候鸣金收兵,诸部梁军急于回城,只怕遭遇敌军阻截,阵型崩散、自相践踏又会枉然折损不少兵马,而敌军也极有可能趁机突袭城门...可是他也只得如此做,终究不能拼到城外这七八万兵马伤亡殆尽,既是终究要收兵,自然是越早越好。

    而城外没有足够火把映亮的位置,一片黑灯瞎火,只能凭借微亮的月光依稀辨识周围地势,乃至撞到眼前的部众到底是敌是友...虽然一拨拨部众开始迅速往弘农城的方向退去,但是大多仍旧无法摆脱敌军阻击。这场双方投入兵力已达十几万,偏偏又只得在夜间打响的混战看来仍旧要持续一段时候。

    而临近李天衢行营大帐的战团当中,在敌阵中不断冲杀的王彦章手中打磨的大枪枪锋早卷了刃,迸裂的缺口上粘稠的鲜血肉靡。在敌军中冲杀几进几出,单只是死在他大枪之下的敌将敌兵便有两三百人。

    衣甲上除了溅染的敌人鲜血,这次混战王彦章浑身就不曾负一处伤,他仍如一尊杀神一般不停的收割人命,也骇得大批梁军将兵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只是王彦章呼吸也不免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枪头频频砸扁搠透敌人身上的甲胄,即便已经卷刃迸裂,可是由王彦章施展起来,仍能当做马战钝兵器使用。然而他为了更加有效的伤亡梁军士兵,又提起得胜钩上备用的大枪继续摧锋破阵,直待另一杆大枪的枪头锋刃也是滴嗒淌血之际。弘农城那边响起的鸣金声,隐隐的也传入王彦章耳中,而他与周围一众锐骑也发现扑向行营大帐的梁军部众。也开始纷乱的朝着城郭的方向退却。

    庆幸敌军奸计未能得逞,也无法危及陛下性命......

    王彦章这边刚松了一口气,便有个虎翼骑军虞候催马疾驰过来,又疾声报道:

    “都点检使,梁贼趁夜奇袭,虽然我军及时前来截杀,可是龙骧、虎翼二都儿郎终究是陷在敌阵中厮杀,难以驱驰战马,伤亡也甚是惨重!除了都点检使亲自统领的部曲,以及撞阵时陆续投来结阵的骑军,其余还有不少被杀散的弟兄,夜间也难以统计两支骑军又伤亡折损了几成。”

    听那虞候说罢,王彦章心中一股怒火蹭的疾窜而起。朱温发动大批兵马趁夜劫营,意图袭杀自己所效忠的君主。那么统领麾下骑军健儿死守在李天衢前方,就算拼到一兵一卒也势必要抵挡住敌军的攻势,自然是责无旁贷。可是这场仗一开始是以少敌多,也完全无法发挥出骑军的优势,所以即便龙骧、虎翼二都尽是精锐之师,也终究难免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伤亡。

    王彦章凭着他万人敌的绝世武勇,乃至聚拢在身边的骑军健儿拼死奋战,固然是迫退了眼见要杀至李天衢行营大帐的大股梁军。然而这场仗到底打得有些憋气,龙骧与虎翼二都又是王彦章亲手打造磨练出来的心血,眼下自家主公既然性命无虞,他再回过味来,当然也不免怒火中烧。

    “尚能厮杀的儿郎,随我继续攻上去,继续掩杀,尽可能歼灭城外敌军人马,容不得这干驴鸟想来就来,说走便走!”

    王彦章厉声怒吼,旋即立刻挥枪催马,他带领着汇聚在周围的骑军甲士朝着前方扑去,一往无前的锐骑,又凿进前面一拨阵型崩散的梁军人群当中,紧接着激烈的碰撞声、厮杀声、惨嚎声...便又成倍的爆发开来!

    而在另一侧的战团当中,康延孝也率领所部军旅与敌军激战正酣,忽的听见弘农城那边有鸣金声穿来,梁军军阵当中又是一片骚动。

    而也要亲自冲入杀阵的康延孝横起手中马刀,借战马的冲势掠过当面一名梁军骑将的胸口。两马高速对冲之际,刀锋如切割朽木那般,展开这骑将护胸铠甲,刃尖撕裂胸膛血肉。那梁军骑将手中兵刃才探出一半,便惨呼了一声,身子便向后倾倒撞了下马去!

    梁军这是要退了?本来是朱温意欲趁夜劫营,不惜动用规模浩大的军旅...眼下不得已又要退回城里,既然是深夜时分,而我又何尝不可掩杀过去,趁着梁军涌将入城之际尽力抢占城关,如此不是也有机会反去袭杀朱温,而争来这天大的功劳?

    毕竟是按原本轨迹曾立下献计灭梁,而后又出奇兵灭蜀等奇功的康延孝脑筋转得极快,他遂立刻下了军令,麾下将官军校更是连声呼哨,所部马步军就朝着康延孝这边合拢过来。而兵锋所向,正要冲垮前方一拨拨阵列耸动的梁军部众,继续朝着弘农城关的方向猛扑上去!

    而另一个方向的战团中,白马银枪高思继仍在策马冲杀,手中银锋长枪划出一道森寒利芒,枪锋摆荡戳刺,所过处鲜血横飞,当面又有两个梁军中以武勇自夸的骑将一个咽喉飙血,另一个眉心处被搠出个血窟窿,而相继从马背上翻身栽倒!

    梁军既然开始往弘农城里退,我统领麾下骑军,也正当扑杀过去,如此非但能趁机截杀敌众,不是也有机会撞杀入城中去!?

    高思继这边,很快也意识到现在也可说是趁势扑杀向弘农城的良机,他奋声高呼,急令麾下军校招聚高思祥、高思纶、高行周、高行珪...等兄弟子侄,纷纷统领骑军,在夜幕中扬起一道道翻腾的烟尘,黑压压的甲骑分成几拨,也朝着弘农城关的方向席卷了过去!

    然而毕竟是深夜时分,双方大军又是大规模的混战。无论是李天衢还是朱温,虽然能下达军令指挥三军全面进攻、全面退却...可是也难以及时指挥各处已经扑入战团的军旅。有些部曲与敌军纠缠混战在一处,阵列彻底崩散,只得各自为战,也很有可能陷入敌军的围攻当中。

    先是听闻弘农成那边鸣金声极响,旋即周围又有唿哨声阵阵响起。高思继的胞弟高思绪几乎战至脱力,好不容易又冲垮一队敌骑,正要去招聚麾下散乱的骑军,去与自家亲族会合之时,他脑袋忽然一阵眩晕,旋即又感到一股强烈痛楚从体内蔓延开来。

    一直厮杀血战,精神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下尚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高思绪喘息稍定,却发觉自己的腰肋处攮出个血窟窿。即便他马战的枪法亦是纯熟精妙,但是混战厮杀之际,也难免被周围骤然猛搠、劈斩的长枪马刀伤及身上致命处......

    高思绪怔怔的低头望去,虽然立刻伸手捂住腰肋间血流不止的伤口,可是仍不由感到体内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着...再抬起头来,试图在战团中寻找高思继的兄弟子侄的踪迹,然而不出片刻的功夫,他便从疾驰的战马上一头栽落,摔到了地上已,已再无半点生息......

531章 混战的尾声,又一员骁将阵亡

    无论魏、梁双方军旅,都有大批的部众向弘农城的方向快速推进着。时不时再撞杀到一处。若是从城头上方俯暾下去,就见前方一片原野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兵马。只是被一层夜幕所笼罩,黑压压的人群中火把摇曳,旋即被尽数扑灭之时,便是又一拨部众的阵型被彻底冲垮。

    随着混战的局面愈发胶着,仍拼命往弘农城那边涌去的双方军旅再撞见一拨人群之时,也总要预先辨识清对方的衣甲旗仗。因为许多支部曲在混战中已打得不成编制,现在李天衢、朱温双方也通过击鼓、鸣金的方式,也只能传达全军进攻、后退的命令,夜间视线范围有限,也根本无法鸟暾战场全局,而向单独某一支军旅下达军令。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奔袭间撞见的军旅,只能在彼此几十步的距离内立刻挑起火把。遭遇的是同僚部曲,便立刻再朝着同一个方向涌杀过去;如果是成群身着敌军制式衣甲的部众,就二话不说立刻抄家伙再冲上去厮杀。弘农城下,更多的是以千人、百人...甚至几十人为单位的部众各自为战,惨烈的厮杀,也仍再不断的吞噬鲜活的生命!

    终于有几拨梁军部众率先奔至弘农城门左近的吊桥前方,城头上火把林立,映得城门附近一片亮堂。听得上方传来的威喝叱令声传来,急于退入城内的部曲当中,立刻又竖起标示着梁国军旅的旌旗。

    不久后,大批兵卒就拥挤推搡着向城门内涌去。可很快的,一阵由远及近的蹄声登时引起了把守城关的梁军警觉,一彪魏军锐骑卷起滚滚烟尘,向着这边疾速涌动,眼见也要趁乱杀过吊桥,而做势直突袭到弘农城内!

    近千骑规模的骑阵前列,则是高思继另外一个胞弟高思纶抢先一步撞杀过来。他紧绰长枪,率领麾下甲骑急促麾下坐骑疾奔,无数马蹄纷沓,溅起滚滚烟尘,也正要趁机抢攻张开的城门。忽然间数百支箭矢从墙头上抛射而出,旋即呼啸下坠,直扑向高思纶指挥的这一拨魏军甲骑当中。

    陡觉箭啸声袭至,高思纶立刻抡起长枪拨打遮挡。转瞬间人喊马嘶,也有些骑兵当即被射落下马,而大多军马疾驰过的地表韩,也登时钉上了一片箭杆。而高思纶忿声高呼,率领麾下马军继续策骑狂奔,也早已提速到了极处,眼见便要撞入一拨猬集于吊桥附近的梁军阵中!

    兄长既说无论我等哪拨骑军最先杀至弘农城下,则务必要趁乱杀过吊桥,抢占城关。也只须鏖战一段时候,诸部同僚部曲旋即杀至,到时城门大开,便能一鼓作气杀进城去!

    高思纶心中念罢,一骑当先,手中长枪当即狠狠戳进前方一名梁军步将的胸口。其余魏军骑士,也纷纷催骑破阵,顿时悲嘶惨嚎声又交织在一处,双方军卒就在弘农城墙不远处,再度红着眼睛对刺对砍起来!

    然而城头上方,官居梁国右羽林统军的戴思远面色阴沉,打量着城门外不远处厮杀的战团,一抹迟疑之色,也从他眼中稍显既逝。

    下一刻,戴思远忽然厉喝一声,排列在城头上的众多守军立刻将无手中硬弓弩机张满,箭镞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烁出一排排寒芒,下一刻,便发出密集的破风呼啸声,而齐齐飚射出去!

    毕竟戴思远当初投身宣武军藩镇,也是梁国嫡系宿将,他也十分清楚朱温脾气...而他所效忠的帝君在被身边近臣搀扶下去之前,便曾阴测测的凝视过来,而下了死命令:

    接应城外混战的兵马入城,能有多少便算多少。但是那一拨敌军趁乱奔袭至城下,与猬集在城下的梁军又混战厮杀起来时...则不分敌我,一律射杀!

    尚且汇聚在吊桥附近奋力厮杀的双方部众,很快便听得破空之声大作。有些士兵惊觉抬头,就见如蝗的羽箭矢镞从高处激射疾落了下来。战团当中,人喊马嘶声更是不绝于耳,无数战马悲嘶,陡然扑倒在地,连带着身上也插在几杆羽箭的士兵也尽数滚落到尘埃当中!

    溃动的人群里面,有员梁军指挥使就听着利箭破风的飕飕着就在着自己身边掠过,他又惊又怒,慌忙抬起头来,并心急如焚的喝骂道:

    “莫要放箭!我等俱是大梁将士!这拨敌骑我们拼死抵得住,你这干囚攮的好狠的心!怎么对同袍要下死手......”

    然而那指挥使话还没说完,一支狼牙羽箭便挟裹带着锐利的尖啸声掠空而至。“噗!”的声血光迸溅,锋利的利箭簇尖便洞穿了他的咽喉,直透后颈,这梁军指挥使的双目如死鱼般凸出,身子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便轰然坠倒地上。无主的战马身上也中了三箭,立刻昂首发出一声悲嘶,便仰蹄朝着昏暗的夜幕中疾奔而去......

    类似的场景,就在弘农城前到处上演着。无论是梁军魏军,前一刻还要杀得你死我活的兵卒,尽皆遭受利箭弩矢打击,一排排的不断扑倒在地。戴思远则发了狠心,再度号令强弓劲弩手立刻瞄准,便又朝着出现在城头上火光照亮处的溃动人群持续进行齐射!

    瞧见周围亲随甲骑身上爆出点点血花,相继从马上坠落下去,高思纶瞪圆了双眼,眸子也透出股暴戾的凶芒,他在箭雨中大声怒吼,仍在拼命的挥动长枪格挡。然而城墙上一员梁军军校扫视过来,立刻发号施令,他麾下那一队神情冷漠的弩手便再度踩镫上弦,并将手中弩机齐刷刷的朝着高思纶所处的方向瞄准过去......

    下一刻机括被扳动的声音响成一片,成排弩矢划破空气所发出的剧烈呼啸声,也要比硬弓射出的羽箭猛烈太多。仍在拼命挥舞长枪拨打袭射来箭矢的高思纶,陡然又听见格外凄厉的破风声朝着自己这边袭来,他面色立变,很快便意识到:

    不好!是硬弩施发的破甲利矢!

    射速奇快、穿透力极强的六支弩矢,当即洞穿了高思纶身上披覆的铠甲,狠狠的凿入他的体内...高思纶手上的动作也忽的一顿,手中长枪颓然坠落,随即噗的从口中喷出一抹鲜血。

    高思纶又颤巍巍的抬起头来,朝着弘农城头上方狠狠瞪视过去,身躯却是摇摇欲坠...终于猛的向前倾倒,趴在了颠簸的战马上。而他胯下坐骑似有灵性的长嘶仰蹄,驮伏着自己的主人要从这片被箭簇弩矢覆盖的战团中突围出去。只是高思纶的身子随着颠簸的战马无力抖动,他脸上怒色凝固,虽然双目依然圆睁,可是眸子中也已是一片死灰......

    弘农城门楼前,梁军将领戴思远并没有注意到一员魏军骁将身中数矢阵亡,仍在冷冷的凝视着下方的两军将兵成片的倒毙。片刻过后,他似乎暗叹了声,随即又沉声说道:

    “尽数射杀城下兵马,尽量再策应几拨部曲返回城郭之后,其他来不及赶回来的也都顾不得了...毕竟还要有意图趁乱抢占城关的敌军杀来,按陛下旨意,准备拉起吊桥,紧闭城门,切不可放任魏军冲杀进弘农城内!”

532章 天下大势已定?另一个崭露头角的劲敌

    直到弘农城门开始缓缓关闭,聚集在城外乱哄哄的兵卒,仍在不停的向前推搡着。吊桥上人头涌动,而连接桥头的铁锁似乎难以承受负重而绷得紧紧的,说不上什么时候便将迸裂。城头上方梁军将官厉声喝骂,随即又立刻下令,又一轮箭雨,便朝着急于冲进城内的同僚倾泻了过去。

    箭簇弩矢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吊桥上拥堵的人群当中又溅起了一团团血花。不住的有士兵倒下,而吊桥也终于慢慢的被拉动起来,而中箭匍匐在上面哀嚎的军卒纷纷被掀翻坠落,直跌入城外深邃的壕沟当中。

    最后一拨涌入城中的梁军部众惊魂稍定,便又听见外面哀嚎连天。大批被隔绝在弘农城外的将官兵卒高声疾呼,哭嚎着央求城头上的同袍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得以庇护。然而也有人意识到他们现在都被当成了弃子,便厉声恶言咒骂起来,言语中不但满是怨毒的恨意,也更透着一股绝望。

    然而戴思文神情冷漠,矗立在城头上方仍是不为所动。因为他的确又放弃赶不及退返回城内的梁军将兵的理由。隆隆蹄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愈发的清晰,高思继、康延孝等魏军大将统领麾下部众,相继眼见也要杀至弘农城下,几拨军阵再撞到一处时,便又狠狠砍杀戳刺起来!

    大多被隔绝在城外的梁军部众顿时作鸟兽散,也有些士兵立刻抛掉手中兵刃,跪在地上哀嚎乞活。

    然而夜间混战双方军旅将兵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辨识清面前出现的并非战友而是敌人的话,二话不说兜头一刀便要先攻杀过去,以免得反而为敌军袭击得手...眼下又怎还顾忌得上你是否诚心投降?

    先前又都已杀红了眼,但凡身形被掩杀过来的魏军部众所吞没的梁军步卒,几乎也尽被顺手一刀,直接倒在了血泊当中...也唯有那些抢先四散逃去的败兵慌忙潜入夜幕当中,才侥幸保存得性命。

    “放箭!”

    随着戴思远瞪目厉吼,又是一声令下,城头上密集的箭雨,便朝着下方突袭至吊桥附近的魏军骑众激射过去。大队涌进的骑阵当中甲士相继坠马,各部将官相继急声号令,也只得后退出一段距离,以摆脱这般一味被动挨打的局面。

    几支羽箭破风呼啸,疾速射来,忽的一杆长枪盘旋摆动,将那几杆箭簇尽数拨落。高思继披覆的银甲白袍上溅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方才策马奔至城前,便发现弘农城城门已然关闭,而墙头上箭簇弩矢一轮接着一轮不断的倾泻下来,麾下不少儿郎处于箭雨打击的范围当中,也不免相继从惊嘶的战马上坠落下去。

    可恨!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么?朱温那厮果然狠辣,城外尚还有不少梁将梁兵,便就此弃之不顾?

    高思继目光炯炯,怒目朝着城墙上方瞪视过去。既然弘农城城门已经紧闭,现在也没有机会趁乱再抢攻进去。城头上猬集的敌军居高临下,不断的施射箭簇弩矢,麾下军旅徒增伤亡,以骑军为主的部众也难以进行有效的反击...虽然极不甘心,高思继也只得再度喝令,开始指挥陆续杀至弘农城下的几拨骑军调转马头,退离到城头上梁军弓弩射程的范围之外。

    而魏军连营这边,矗立在行营大帐前方的李天衢眺目观望,依稀能看见夜幕中弘农城郭的轮廓,以及距离城门不远处大批如怒涛般涌去,不久后又似潮水般撤回的一片片黑影。

    以朱温的为人秉性,他当然不会顾忌采用丢卒保车的手段,要趁机夺下弘农,看来也很难一举功成...何况朱温孤注一掷的计划事败,他注定也不会再死守下去,今夜不必再让麾下儿郎不计代价的抢攻上去,毕竟朱温想必已经打算要弃城带领余部军旅,意图尽快再退回关中去......

    李天衢寻思罢了,便立刻下令道:

    “鸣金召回诸路军旅整顿部曲,不必再抢攻弘农...朱温必然要引兵往西面退返,倒是趁势夺回城郭,挥军追赶便是,今晚众部将士也甚是劳苦,不必再平添无谓伤亡了......”

    喧嚣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弘农城外的原野上伏尸处处。污血将一片片土地染得猩红。魏、梁两军战至力乏的诸部将士退返回去,也睡不上个囵囤觉,待次日天色稍明之际便又要尽数集结点卯。毕竟朱温终将率领余部军旅要退至潼关以西,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派出的几拨哨骑打扫战场、收殓尸骸,又统计清楚各支部曲伤损。魏军方面阵亡一万八千余人,重伤则近两万。其中龙骧、虎翼二都的伤亡相对较为惨重;不过梁国不计代价的集结军力趁夜袭营,不但也折损了大批兵马,还要算上众多未曾撤返回弘农城内,而四散逃离的溃兵败将...估计朱温方面伤亡近半,现在仍由他亲自统领的军旅人数应该在五万左右。

    而夜间那场大混战中,虽然梁国又折了符道昭、朱汉宾两员大将,可是待高思继回营清点,乃至次日打扫战场之际才发现他胞弟高思纶、高思绪两人的遗骸......

    李天衢闻讯后也是蹉叹不已,并亲自赶赴高思继兄弟几人驻扎的军寨中。高思纶、高思绪二人的尸首被白布盖住,就静静的躺在架子上,而高行周、高行珪这两个子侄辈与一众将官矗立在旁,低头不语,也是满面的悲痛激愤之色。

    高思祥则跪倒在两个胞弟的尸骸面,咬牙切齿,正恨声说着誓报此仇。而李天衢走到高思继面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出言说道:

    “爱卿手足,为国捐躯,朕也甚感痛惜。还望卿节哀顺变,高家将门忠烈殁于王事者,朕也必然追封厚赐,而不负爱卿两位手足功绩。”

    高思继眉宇间凝固着哀伤之色,双目黯然,面色也甚是悲恸,但是听李天衢出言安慰,他也勉强打起精神,立刻回禀道:

    “臣等兄弟几人既是行伍军人,得遇陛下赏识收录,自当肝脑涂地本来便矢志竭力补报洪恩,也早知战事凶险,久经沙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得个善终...蒙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已,只是眼下仍是战事要紧,毕竟朱温那贼子,想必很快也将挥军往潼关退去...待征讨梁贼事罢,臣也自会好生料理两位兄弟的后事......”

    李天衢又劝慰高思继几句,而不过片刻的功夫,解青便疾步赶至,并立刻报说道:

    “启禀陛下,晋王亲自统领大军夹击梁贼,所派出的先锋部曲距离弘农已不过十余里。所部先锋正将,乃至晋国世子李存勖,已遣快马前来禀奏,他即将抵至连营,亲自拜见陛下。”

    李天衢闻言眉头不住一挑,心中也立刻暗念道:

    是啊...还有那河东战神李存勖,就算朱温经此一役,他梁国以后便不足为虑,可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想必你李存勖日后的志向也会是雄霸中原,争取一统天下,那么继朱温之后,你才将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呐...甚至还会是一个更难对付的劲敌......

533章 性格特质既突出又复杂,这就是李存勖

    距离夜间惨烈的混战相隔不到几个时辰,连营各处寨棚破损的缺口遍布,空气中尚还留存着劫营梁军所造成的焦糊味。地上血水混杂着泥土的痕迹犹在,呈现出一片片的紫红色。

    而大批伤兵安顿在搭建起的大棚当中,绝大多数人身上裹着血迹斑斑的白布。也有些缺胳膊断腿,伤势极为严重的兵卒倒在席上辗转哀嚎,实在承受不住剧烈的痛楚,而昏死过去的重伤士兵倒还算时幸运些。大规模的混战导致伤兵太多,随军的郎中终究数量有限,还须立刻差遣部众,护送无力再战的伤员至后方进行妥善救治。

    一拨拨部曲在营盘来回穿梭,列队进行整顿,虽然很多士兵脸上也挂着几分疲惫,但仍尽量打起精神,准备迎接很快便要打响的下一场战事。

    一阵马蹄声自北面响起,迅速朝着魏军连营这边靠近过来。李存勖既已先行派遣快马前来知会禀说,巡哨的军骑遂也立刻放任这一彪骑军朝着行营大帐的方向赶去。

    毕竟李天衢、李克用双方又因为朱温这个共敌而联合作战,还是在魏国治下的领土。晋军方面也总要派出代表前来拜会,并且立刻商议如何继续追击朱温的合作事宜。李天衢则端坐在行营当中,大帐敞开,也正要亲自会一会那这个于五代时节另一个出类拔萃的雄主。

    目光朝远方眺望过去,就见一拨军骑距离这边越来越近,即便瞧不真切,但也大概能觉察到骑队前列的军汉各个孔武剽悍,那般声势也极是雄壮。

    然而尚有一段距离时,统领骑队的那员将领便利落的翻身下马,并解下腰挎的战刀,就随手塞给身后一名军校手中。其余骑军也尽皆下马落地,原地持缰肃立,只有几员将官继续朝着大帐这边徒步走来。

    随着彼此的距离越近,李天衢渐渐的看清了李存勖的相貌,就见他龙行虎步,动作中带着股蓬勃的锐气。双目炯炯有神,脸上似是噙着一抹笑意,虽然他五官生得也说不上是十分英俊潇洒,但是从面相上看便大概能断定他注定会有一番成就,而绝不是泯然于众人的泛泛之辈。

    也难怪在李存勖十一岁时,实则便曾随着他父亲参赴救驾勤王征讨胁迫唐朝帝君的军阀王行瑜,而当时李克用虽然为了避嫌虽然未曾如今觐见皇帝,可他却曾有机会拜见唐昭宗。唐皇李晔见到个十一岁大小的少年,便惊呼“此儿有奇表”,并且还大加勉励有言“儿将来之国栋也,勿忘忠孝于予家”...另赐鸂鶒酒卮、翡翠盘又大加赐封,看来李存勖能够成为开创五代乱世第二朝的帝国君王,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继承了晋王李克用的基业。

    李天衢又注意到,更为显眼的是李存勖身上披覆的甲胄不仅做工精良,很明显是能工巧匠刻意打制,铠甲上各处纹路还以鎏金错银点缀,比平常军将的装备要华丽许多。

    这身扮相,虽然威武好看,但是在杀阵中似乎又太过乍眼,很容易成为敌军针对的目标。再想到李存勖宠信伶人,非但自称做李天下,还不安分的屡屡亲自赶赴杀阵最前线大出风头...他为人的确又太过张扬,而且也有偏执的一面,而李存勖如果不知节制收敛,反而愈发放纵,也难怪他终究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而正值血气方刚的李存勖踏步行至大帐当中,两眼迅速在两侧王彦章、高思继、康延孝等一众魏军将领身上转了一圈,便又立刻收回了目光,朝着李天衢恭声施礼,也是尽足了礼数:

    “小辈李存勖拜见陛下!我晋国当初兴于河东之际,陛下便曾与父王同仇敌忾,共讨黄巢,随后又誓师会盟,以共讨逆贼朱温。而小辈听闻陛下雄才伟略,而往日英雄事迹,慕名心折久矣,今日终于有幸拜见圣颜,实慰平生!”

    听李存勖这一席话说下来,李天衢心中又不由暗道了声厉害,又想到就凭他这番言语,也足以看出李存勖如果能一直保持最佳状态,他身为国君雄主的能力,当真也要比李克用高出不止一个段位。

    毕竟现在的李克用仍是以晋王自居,无论是李天衢、朱温、王建...等先后建元的皇帝,他可都不承认。以往两国做邦交往来,实则晋国使臣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出使到魏国就算当着面会称一声陛下,可是晋国宗室也绝不会以皇帝的身份称呼李天衢。就李克用那暴脾气,孤为王爵,而你小子自称皇帝,若让我承认注定要矮你一头,那是他娘的在做春秋大梦!

    而李存勖看似轻佻张扬,偏偏外交手腕也要比他父亲更务实、更圆滑、更稳妥...毕竟李天衢称帝已成事实,又何必再做意气之争?眼下重中之重还是要稳住魏国这一方强大势力,而共同讨灭梁国之后,谁又能称霸天下,比起什么魏帝晋王的身份,拼得到底还是要看硬实力......

    所以按正史线,与自己父亲最为仇恨的三个死敌打交道之时,除了朱温梁朝绝对没有议和翰旋的余地。李存勖会称呼耶律阿保机为叔父,又会称河东死仇刘仁恭之子刘守光为尚父,以尽最大的可能稳定周边局势,再集中军力对付梁国。

    李天衢可还记得,过往与李克用接触时,他那张口闭口你小子的臭屁模样...当年上源驿之变引发梁、晋双方成为世仇,朱温固然是想提前谋害除了日后与其争霸的隐患,然而李克用在人家的地盘仍旧拽得没谱,也气得朱温那老狐狸更坚定了要宰了他泄愤的杀心。

    是以李克用在位期间,除了与他同样仇视朱温的藩镇之主,魏博、成德、义武...等周边势力则先后倒向梁国,也逼迫的李克用险些流亡塞北;而直到李存勖临危受命,赵国、北平、南平等割据政权又相继背梁投晋。也难怪对手换成了李克用的儿子之后,朱温再掂量自己的亲子义儿,便抓心挠肝的十分难受了......

    这样的对手,才更为可怕......

    虽然李存勖的态度格外的恭谨,这却更让李天衢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危机感。就算以后朱温不足为患,但是如今魏国如今在诸方割据政权当中的地位,也差不多相当于五代第一朝梁国...然而李存勖却有能力反推灭了雄踞中原的帝国,并建立了五代时节疆域版图最为广阔的第二朝后唐。

    若是李存勖后期不浪,他大概率能完成一统天下的伟业。然而按李天衢先前所想,在强大的竞争对手没有败亡的情况下,李存勖也依然会是这个时代最为英明有为的君主枭雄。

    “朕就曾听闻世子年少有为,这般年纪已是声名鹊起,时至今日,天下谁不曾听闻李亚子的名头?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而世子未及舞勺之龄时,便已投身行伍斩获功勋,朕那般年纪时,可还尚不过只是一介山野村夫,也当真为晋王感到欣慰呐......

    而方今贼子朱温,近在眼前,却不知晋王何时引兵前来?也是许久时日未见,甚是想念,不知晋王身体可还硬朗?”

    李存勖既然谨守礼数,而他言行举止间,也透着一股特有的个人魅力。李天衢自然也甚是随和出言相询,只不过面上客气归客气,心里也仍不住的琢磨着:

    本来培植派出要潜伏到李存勖身边的伶人密谍,也总要在河朔地界再多走动几遭,于各地游唱,混淆行迹,以防万一杜绝有人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而这次会战之后,差不多引起李存勖注意,再安插到他身边的时机也已成熟。只是倘若李存勖倘若因有强邻在侧,而一直告诫自己须励精图治的话...对于他所能施加的影响,到底又能有多大的成效?

534章 既然事败,注定要逃

    听李天衢问及自己的父亲,一抹忧虑之色在李存勖的眼中稍显既逝,他很快神色如常,旁人也根本瞧不出什么端倪。

    通过李天衢派遣去太原的使臣告知,李克用得知朱温这个生平最为仇恨的死敌即将从潼关天下杀出,出现在魏国治下疆土之后。根本身体状况已甚不乐观的他,便当即决定亲自领兵前去与朱温决战,而且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当场厉声骂退劝谏他当休养身子,只管派遣心腹重将前去与梁军对决的臣子,哪个还敢啰唣,李克用就连当场拔刀的心都有了,麾下文臣属臣也根本无法劝动他。

    父王本不该来...却执意要来,只是他的身子骨...李存勖心中暗念,但是再向李天衢回复并没有透漏出半点口风:

    “蒙陛下关怀,父王身体硬朗、精神健旺,只是共讨朱温贼子事关要紧。由他亲自统领的军旅由北面包抄,经芮城迂回,疾行要切断梁军退返回潼关的去路。

    而父王与陛下交情深厚,同仇敌忾,以我晋国与贵国情谊,理当亲自前来与陛下相会。全因朱温奸贼奸诈,今番也正是让其伏法受诛,继而挥军直捣关中覆灭伪梁的最佳时机。父王无法前来与陛下相会,而小辈既为我晋军先锋,故而前来拜谒陛下,以尽礼数。”

    正说着,李存勖顿了一顿,脸上神情似凝重了几分,继而又道:

    “小辈观贵国连营景象,果然朱温也是被逼到了份上,意图在我晋军杀至之前孤注一掷,实则却也是黔驴技穷。陛下文韬武略,麾下又是良将如云、兵强马壮,自然不会让梁贼奸计得售。

    只是朱温既然无法重挫贵国雄军,亦然无法引兵东侵至洛、汴之地,眼下也必要心生退意。眼下陛下诏令诸部军旅,已是蓄势待发,我晋军既已引兵赶至,截杀朱温,出了洞的长虫,自须立刻斩落它的首级,不可再让它逃回巢穴去!”

    李天衢闻言心思一动,心想李克用这是直接要去抄朱温的后路,绝对无法容忍这个死敌还有突围回关中的机会,这也的确是他用兵的风格。

    可是现在朱温麾下至少还有五万兵马,而且虢州弘农,与潼关相距不远,如果他集结手头全部军力,只顾要退回关中,还是很有可能再奔逃回潼关以西,而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而李天衢深知自己御驾亲征杀来,实则抵达弘农,与朱温惨烈大战了一场,这也才不过几日的光景,所以尚还来不及设下层层障碍,而彻底封死梁军往西面退却的路线。朱温要逃,还未必真能拦得住他,而李克用不惜再亲自引军杀来,千里迢迢奔袭至潼关前,结果尚还无法亲自手刃仇敌而了却心愿...到了那个时候,他又会如何作想?

    李天衢怀揣着这般心思,而又对李存勖说道:

    “的确正如世子所言,朱温说不上何时便将统领余部军旅意图撤返回潼关。我朝与贵国仍须协力同心,力图截杀此贼。只是由朕亲自统领的三军将士,也将一分为二,由朕亲自统领的军旅,也当继续与贵国一并追击朱温所部梁贼。

    而其余半数兵马,则须收复虢州治下其余州府,并占据熊耳山要隘。毕竟朱温奸贼先前又派遣杨师厚等三路兵马,大败淄青镇牙军,杀朕股肱爱将。又出熊耳山侵袭中原各处州府,焚杀掳掠,害我朝子民...朕也势必要将这几路梁贼屠尽除绝,以告慰治下军民。

    虽由朕心腹符存审分拨军旅南下牵制,只是杨师厚乃梁贼中上将,恐怕尚不足以一鼓作气歼灭敌众。毕竟东出潼关的梁贼大军,无论是正主朱温,还是其余助纣为虐之辈,也都要趁势荡尽灭绝,而龟缩于潼关以西的梁贼声势锐减,我朝与贵国自可挥军东进,覆灭伪梁。”

    李存勖只寻思了片刻,便痛快的点头应了。毕竟现在是在李天衢统掌的领地内作战,既然眼下仍是须要通力合作的联盟友军,对方要兼顾治下时局安稳,力图尽快歼灭祸害魏国百姓的梁军部众,这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然而正当李天衢、李存勖又针对如何协同追击截杀,以达成在梁军余部退回潼关以前便能诛杀朱温这个共敌的目的而细议详谈之际,一员巡视观察弘农城内梁军动向的斥候军校,便急催战马奔赴至行营大帐前,迅速滚鞍下马,并心急火燎的跑到大帐前,便高声报道:

    “报!启禀陛下,梁贼动了!”

    ※※※※※※※※※※※※※※※※※※※

    弘农城西面城门被缓缓打开,便如突然被拉起的水闸,当先便又数千军骑狂涌奔出,疾行间哪怕阵列有些混乱,各部将官也都在声嘶力竭的勒令麾下士兵尽可能维持密集的阵势。

    一队接着一队的甲士所汇聚成汹涌的人潮,真似是决堤的洪水那般,拼了命的朝着西面奔涌出去。毕竟五万多兵马集结在一处,而只向一个方向狂奔涌动的声势,感官上也要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

    虢州弘农,既然已经成为要遭受魏、晋两大国军旅围攻夹击的死地,趁着眼下尚有能够对抗的军力,朱温乃至由他统掌的梁军部众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好歹五万以上的兵马规模,敌方也难以兵力将四面八方围堵个水泄不通。所以意图趁夜劫营,袭杀李天衢的计划事败之后,朱温尽可能收拢余部,并整顿歇息一阵之后,便立刻下令弃守弘农,而朝着潼关的方向急行进发!

    而梁军部众迅速的撤离城郭之后,空荡荡的弘农城中死气沉沉,城内又有几把火燃起,大量会拖缓行军脚程的车仗辎重被就地拆毁,立刻焚烧。街坊间各处尸首遍布,流淌成洼的鲜血甚至还是温热的...先前由各处掳掠强拒,而充当苦役民夫的平民百姓,也都被按朱温旨意行事的梁军屠戮宰杀。也唯有不到十来人事先有所警觉,仓惶逃到市井间偏僻处躲避屠杀,此刻也只是在暗处瑟瑟发抖着......

    而被大批禁卫骑军团团护卫拥簇在中间,正处于疾行奔走的梁军阵列中心处的朱温急催胯下宝马,又回头怨毒的瞄了身后有道道黑烟升起的城郭一眼...临行前杀光了城内奴役的百姓,也根本不足以发泄他心中的恨意。

    朕注定还是败了...到底要被李天衢死死压制住...今番前来屠了几处城郭却又能如何?倘若李天衢注定要占据中原,朕只恨不得杀尽天下大半百姓!

    然而朱温很快的又撇回头来,专注于指挥余部梁军尽快疾行至潼关,因为他也很清楚。李天衢那边很快便会察觉他率军弃城出走,也会立刻做出反应!

535章 追击朱温的,是以后的天下双雄

    朱温只得撤军奔亡,然而他虽然只能尽量把身子伏低,几乎要贴在马背上,颠簸得身子几乎也快散了架。

    即便因徒劳无功,而致使尚能指挥得动麾下梁军将士士气低迷,何况还有大批的同袍被当做弃子或是被杀散、或是被歼灭...也使得梁军余部很多士兵心生怨尤,厌战情绪渐长。可朱温到底是乱世奸雄,余威犹在,也仍有手段勒令这几万兵马只得拼命护卫他逃回潼关去。

    毕竟朱温到底是梁国帝君,早在出征之前,他便已下旨晓谕由他亲自统掌的诸部军旅将士:

    今番誓师要重挫魏国,夺回我大梁中原失地,可倘若出师不利,万一朕有个好歹,而无法返回长安去...那么三军将士的父母妻儿、族亲家小,也要尽数处死,给朕陪葬!

    投军入伍,本来就是为了有个生计照顾自己与亲人家眷...结果朱温这一手实在太过狠毒,但凡仍由他统领的梁军兵马,也只得拼死戎卫他性命周全。如此迅速奔离出弘农城的数万梁军,也如同一头出了闸的负伤大虫,旁人根本无法拦截住它往西奔逃的冲势。

    可是由李天衢、李克用统领的大军也似是一头迂回拦截、一头在旁蓄势待发的猛虎,眼见它们锁定的目标已经奔出闸拦,也要迅速扑咬过去!

    毕竟魏军连营扎在弘农城前不远处,朱温这边一旦有所动弹,李天衢立刻便会得知军情。眼下也来不及再细议琢磨,李天衢便立刻下达军令,各部以骑军为主,而且早已准备就绪的部曲便立刻呼啸奔出营寨,只顾朝着西面疾冲过去。而急行中的梁军后阵,若是有人回头远远望去,也会看见身后烟尘大作,也不知到底有多少追兵衔尾疾驰而来!

    等到脚程极快的魏军骑兵,追击上梁国后阵的步军之际,便如猛兽扑食,立刻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被截杀住的梁军部众也只得停下脚步、拼死反抗。战马仰蹄怒嘶,敌对的军士嘶吼咒骂着,发了疯一般抡起手中兵刃翻飞挥舞,不断的有锋刃划过金属的摩擦声响起,也不乏利器切割搠刺血肉的噗噗闷响声,上方就这般对捅互砍,伤亡数量也在不断的提升!

    然而李天衢立刻下令派出的追兵部众,从后面还在不断的朝着这边涌来,指挥骑军的将官号令麾下儿郎在维持队列整齐的情况下,不断的提速朝着前方突进。也犹如一座座移动的山丘那般,而要将眼前追击赶上的所有梁军将兵彻底碾个粉碎!

    后继追兵又狠狠凿入梁军阵列后侧之际,战团中又爆发出一阵激荡的响动。一骑如飞呼啸而至,马背上的骑兵朝斜下方挥刀劈斩,当即将一名梁军指挥使的右臂斩落,鲜血呲呲的喷涌,而那指挥使痛彻心扉,眼见面前还有密匝匝的敌骑就要撞杀而来,情知自己必死,他双目充血,仰天咆哮。然而生命中最后时刻怒喊的话语,并非是他以梁军将官的身份,眼见要战死前所发出的豪言壮语,而是痛恨已极的骂道:

    “朱温!老子日你十八辈祖宗!”

    那指挥使骂声未绝,从旁冲杀过去的魏军锐骑也顾不上他到底又在怒喊什么...顺手一刀过去,一颗人头便冲天而起,无头尸首旋即又被奔涌过去的滚滚铁蹄蹬翻,一阵践踏过后,便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被追击赶上的梁军部众,倒成了一层层阻截魏军追兵冲势的肉盾。很多兵卒硬着头皮又支撑一会儿,倘若侥幸没有成为倒毙在魏军铁蹄之下的尸首,也开始四处寻路径散离逃去。

    而前方尚还未被追击拦截住的梁军部众,也根本不会顾忌后面同袍的死活。因为魏军追兵持续不断的迫近过来,下一刻或许便要轮到他们,注定再无法逃回潼关以西的地界!

    直到用得一杆大枪无双无对的王彦章,乃至使得杆银枪神出鬼没的高思继等虎将也加入进追击梁军的阵列,疾奔撵杀的锐骑冲势一下子又迅猛了许多。由于麾下大批儿郎阵亡的仇恨,以及两个胞弟阵亡的血债...王彦章、高思继都做为骑阵的箭头冲驰在最前面,他俩满面恚怒之色,似乎从一开始便开启了杀神模式,好几个梁军骁将或是被撵杀不得已抵抗厮杀,或是被追撵的凶性大发而主动迎上去挑战,几乎不出三合也尽数被搠翻挑落。王彦章、高思继策马突杀屠戮,纵横于阵中,似乎也与立判人生死的阎王没什么两样!

    按李天衢排兵部署,既然朱温注定要逃,还会勒令这几万兵马做他的肉盾殿后...派出的诸部精锐追兵就是不断的追击、不断的撕咬,每次都要扯下大片的血肉...直到梁军伤亡惨重到阵列愈发单薄,朱温也终将从大批兵马拱卫的阵势中暴露出来,届时再追击赶上,而力图在他退返至潼关之前便将其诛杀!

    有一拨锐骑扬起滚滚烟尘,迂回从另一个方向朝着疾行奔亡中的梁军阵列斜侧撞了过去。

    李存勖在得知朱温已然挥军奔出弘农城,并开始向潼关的方向急行进发之后,他却是婉言回绝了李天衢一起挥军追击的提议,并立刻带领亲随将官奔出连营,与军寨外驻扎的先锋骑军迅速会合,凭借着骑军高机动的长处,从另一个方向也开始向梁军发起了攻势。

    毕竟李存勖虽然对李天衢甚是恭谨客气,表面上相处,看来也能很快的拉近双方的关系。可是魏、晋两国之间各怀心思,已经开始尔虞我诈...李存勖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今番无论能不能除了朱温这个共敌,梁国再度元气大伤,此后极有可能一蹶不振而无法在成为两大国的威胁...之后天下大势又会如何?

    到了那时,无论是李天衢,还是李克用、李存勖父子,他们都很清楚对于己方势力而言,下一个最为强大的竞争对手又会是谁。

    是以李存勖也多留了个心眼,杀阵上刀枪无眼,所以也更容易混淆视听、掩盖罪责,倘若我与你魏国一并进军,哪个又知道混战厮杀之时,从旁搠来的一枪,从暗处射来的一箭...到底是梁国还是你魏国的兵突下杀手的?

    虽然比起那臭名昭著的朱温,你李天衢以往风评要好了太多。但是你也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使阴谋夺人地盘、算计我晋国一时险急,乃至见缝插针的开疆拓土...等伎俩都从用过,涉及到争霸大业,谁都不肯放手的话,早晚注定是你死我活,也顾不上谁的手段干不干净。所以或许是我过于小心,但是以后与你李天衢打交道,也是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自从知道终于要与李天衢这个眼下的盟友,以后的对手相处之前,李存勖的思路便已十分清楚。然而又到了与敌军浴血厮杀的时候,他的状态模式也好像迅速切换了一般,策马突进时奋声高呼,兴致勃勃的一马当先,统领麾下锐骑儿郎直要凿入在疾行中阵列难免松动的梁军阵列...在这个时候,他又变回了那个誓要在杀阵中打响震动天下的名声,生平事迹也必须要由后人广为传唱的李天下!

536章 李克用杀至,血海深仇,势必要亲手报了!

    李存勖再复一枪,将前面一名梁军指挥使捅下马去,锋刃破甲,直接将他搠了了个对穿。

    依然紧紧跟随在身边的李绍荣也舞动长枪,统领着大批先锋锐骑涌杀上前,逼迫得众多溃动的梁军士卒互相推挤践踏,随即也有人开始如没头苍蝇一般散开。李存勖就听见周围麾下儿郎的喊杀声愈发响亮,眼前也是一片梁国军马崩溃散乱的景象。

    可是被冲垮击溃了这一拨的梁军,就好像是蜥蜴遭受攻击时自行断掉的尾巴。更多的兵马仍旧拼命的朝着西面奔涌疾行,李绍荣见状,也立刻催骑奔至李存勖身边,说道:

    “世子,梁军到底还有数万之众,如此追击截杀,只怕也很难遮拦住朱温贼子。”

    李存勖把头一扬,眺望已经奔出一段距离的梁军后阵,则朗声说道:

    “看来还是须父王亲自统领大军,绕前去与我等...乃至魏国军旅前后夹击梁贼,方才有机会诛杀朱温贼子。眼下仍怠慢不得,众儿郎随我继续驰杀上去,尽可能杀溃戎卫朱温那厮的梁军部众!”

    这场追击战还要一直持续下去,众部骑军拼命的朝着前面掩杀,每一队骑兵催马挥舞着兵刃犁过,留下一地的血肉满涂。十几里的距离以为,地上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死状凄惨的尸首......

    无论是朱温做为奔逃的一方,还是李天衢派出的精锐骑众,乃至李存勖所统领的先锋骑军做为追击一方。彼此军阵再度接触,非但不断的消耗人命,对于彼此气力与毅力的考验也是愈发的严苛。

    然而虢州弘农,距离处在梁国掌控下的潼关若是全力急行,不出一日的光景便能抵达目的地。所以李天衢、李存勖得知朱温率军弃城西奔,便立刻指挥三军心急火燎的追赶。

    而李克用当年曾数度奔赴长安,对于周围地势大概也熟悉,晋国铁骑一路风驰电掣的迂回行军,虽然已经来不及布下层层障碍阻截,但距离已经狂奔出好远一段距离的梁军余部,也是愈发的临近。

    西面苍穹与大地交界处,与潼关周围的山岭地域已甚是临近。然而忽的涌现出一面面军骑,正中那面大旗,上面绣着个斗大的“晋”字。那众多面旌旗下方,无数甲骑也迅速跃出地平线,掀起漫天烟尘。群马纷沓,又发出持续不断的滚滚雷鸣声。

    相继奔涌出来的剽悍甲骑,规模仿佛无穷无尽。而位于中央的那拨骑阵结阵时的场面更是惊心动魄,因为汇聚过来的近万骑兵尽着黑甲、黑袍,骑乘的也皆是黑马...规模浩大的骑阵乌压压人马涌动,便如天际降下的大片黑云,队列间汉话、沙陀语...乃至塞北诸族语言的号令声此起彼伏,随着大批军骑进行集结的动作,也有滚滚杀气正在盘旋涌动着!

    不止是晋王李克用麾下这一支精锐嫡系鸦儿军,还有标注着义儿军、横冲都等军旅的旌旗拥簇着大阵正中的晋字大旗。大旗之下,几队精锐骑士拥簇着一众将领,也将一位策马矗立的长者团团护卫住。

    大半头发已然花白,脸上也是沟壑满布的李克用阴沉着脸,死死的朝着前方瞪视过去。一目虽被眼罩给遮住,可另一只招子中透出那浓烈的杀意,让人瞧着也不禁油然而生出股惧意。

    然而比起当年率领塞北骑众奔袭长安,迫退黄巢,而声名压过诸藩节度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李克用披覆的铠甲外还裹着层裘袄,由于身躯有些佝偻,使得他看起来比壮年时似乎小了一圈,毕竟再是勇猛剽悍的战士,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可是李克用仍不甘心就此被安养在深宫当中,他刻意的催马朝着骑阵前列行去,似乎仍要让天下人晓得:就算是这般年纪,他也仍旧是能够统领千军万马,纵横于沙场之上,而让世人闻名色变的李鸦儿!

    更何况,本来傲视群雄的李克用,却因为朱温这么仇敌让自己仇恨到深入骨髓,却因一直不能报仇雪恨而抑郁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又有机会亲自与其正面对决,而且只怕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恐怕也无法再指望能够亲手了结这桩仇恨...就算早已不及当初年富力强,李克用哪怕是抱恙在身,也必须要来!

    而在李克用身旁,李嗣源、周德威、史建瑭、李嗣恩、李存贤...等一众养儿义子、心腹爱将当中,李嗣源眼见自己这个本来在马背上张大的义父,如今驱使战马前行时身形竟似也有些晃荡,他面露忧色,又立刻策马上前,低声劝道:

    “父王,即便朱温贼子就要奔亡过来,也自有我等挥军前去撞阵截杀,也势必要擒住我晋国那死仇大恨,交由父王亲自发落。毕竟梁贼尚有数万之众,如今也是狗急跳墙,急于奔逃回潼关,混战中也唯恐有个好歹...还望父王统领一拨骑众在旁督战,挥军前去与梁贼厮杀,由我等前去为父王分忧便是。”

    李克用闻言,却狠狠的瞪了李嗣源一样,随即厉声叱喝道:

    “亲自手刃仇敌,是孤毕生夙愿!你须也记得,当年是孤提拔教诲你统军征战的手段,还真以为孤老不中用了么?其它时候倒还罢了,自须你这干义儿为我晋国建功立业,但是这场战事,孤却绝对不能错过,你又何必还来聒噪!?”

    李嗣源闻言面色更急,然而待他还要再劝时,却忽听得身后有人叹道:

    “义兄,您也不必再劝了,父王的心思...我也能够体会,我晋国崛起于河东,当初天下诸藩莫不敬服。只可恨朱温那狗贼阴毒歹恶,不止是与父王,更是与我晋国结下了血海深仇...如今既然终于有机会诛杀朱温,以泄心中无穷恨意,依父王的秉性,到底还是要亲自出手的......”

    李克用的另外一个义子李嗣恩催马上前,他当年与梁军大将牛存节激烈厮杀时,脸上所留下那道让人枉自顿感触目惊心的疤痕,在李嗣恩再度言语时也在微微的抽动着:

    “我等便一并策应父王,挥军势必要杀溃要逃入潼关的梁军阵列。而我与存贤誓死戎卫在父王身边...混战时无论从哪里攻来一刀一枪,便由我们为父王挡住,也绝对不容有半点闪失!毕竟父王心意已决,我等也唯有遵从。”

    李存贤在旁听李嗣恩说罢,也当即豪声言道:

    “不错!我等当初俱为父王收容提拔,这条性命,早已是河东李家的!如今父王既然亲自要去寻朱温那狗贼报仇,我与义兄便以这血肉之躯,誓死守卫父王!”

    李嗣源眼见李克用坚持,他深知就算是担忧自己义父的身体状况,可是李嗣恩、李存贤也是为遂了李克用的生平夙愿...是以也只得喟叹了声,而不再出言相劝。

    而李克用沉着张脸点了点头,随即继续眺目朝着前方望去,只过了片刻功夫,他便又狠声言道:

    “差不多也是时候分拨骑众,尔等按先前孤军令各自其责,准备从各个方向突袭入即将奔至的梁贼阵中...朱温啊朱温,你这狗贼,想必也快到了吧?”

537章 连锁反应,关于恶行最甚的盗墓贼

    人潮所汇聚成的汹涌波涛持续朝着潼关的疾速涌动着,哪怕身后已留下上万具尸首。至少眼下而言,朱温仍被大批的军骑牢牢的护卫在当中,只不过心头正在滴血,满腔怨毒的戾气难以平息,似乎也足以逼得他快要发疯。

    毕竟形如丧家之犬被人追撵着打,朱温心中的恨意无法宣泄,更感受到刻骨铭心的耻辱...然而他如今所能做的,仍然唯有拼了命的往西面奔逃!

    不单单是为李天衢、李存勖所统领的魏、晋两国大军追击冲垮的将官兵卒。朝着潼关奔逃的梁军阵列当中,又出现了大量因自相践踏而身亡,以及掉队只得四散流亡的士兵。

    好歹仍能跟上急行奔走的速度,或是催马疾奔,或是发足狂奔的梁军部众一边惶恐的回头张望,一边又辨识着途径的道路地势...在确定距离潼关的路程已经拉近了不少之后,一些仍在策骑狂奔的将官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位于梁军最前列的轻骑军士,骤然间却听得前方有号角声呜咽响起...不少本来神情急虑的士兵更是慌张的大叫起来。很快的,前阵那些慌张的梁军甲骑,就看见众多黑点跃动奔涌,不但已经出现在视线当中,而且分出几拨阵势,呈半圆状而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伴随着对面那些长鬃毛雄健的高头大马仰蹄疾驰的动作,上面那些颠簸起伏的甲士头戴的铁盔之下,露出一双双好似狼一般的眼神。阳光照射在两侧骑阵中甲士的盔甲、兵刃上,映得大片耀眼的光芒涌动。然而更让梁军部众瞧得肝胆俱裂的是,从正面奔杀过来的骑军清一色黑甲、黑袍、黑马的装备,所汇聚成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的势头,更是好似要吞没尽眼前一切生灵......

    毕竟晋王李克用当年打响名号时,便亲手组建,曾打过无数硬仗狠仗,当初在诸藩节度面前几近耀武扬威之态的晋军精锐之师鸦儿军,这天下还有谁不晓得!?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而李克用与朱温更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仇敌,晋、梁两国之间的世仇早已积累到无以复加。历经长途奔袭,终于发现大批梁军的行迹,疾驰奔涌的几拨晋军骑阵当中,立刻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喊杀声,一股冲霄杀气,也迅速在这片天地间蔓延开来!

    一方往西面拼了命的奔涌疾行,而另一方则是排开了阵势迅速截杀过来,也根本无法回避开迎面杀来的骑阵冲势。而鸦儿军前阵的北地骁将锐骑,大多精于骑射。在双方军阵尚还有一段距离时,诸队黑袍黑甲的骁勇健儿便马上开弓,而朝着对面施射出去势迅猛的利箭。

    数百支箭簇呼啸着麾下过去,较之梁军马弓手射出一箭的功夫,鸦儿军骑射锐士至少便射得出三箭,非但射速奇快,也更具准头。更不用说还有些马上控弦之术格外了得的晋军骑将,也立刻施展住连珠快箭的本事,一箭衔着一箭势如流星,而且都如生了双眼一般,直朝着对面梁军阵中统兵的将官疾速射去!

    一蓬蓬箭雨扑入阵中,大批甲骑躲闪不及,纷纷坠马毙命。扑地翻滚的战马,相继又绊倒后面一片收势不住的梁军骑兵。趁着对面敌阵一通混乱,鸦儿军前阵将士,又立刻收了骑弓,擎出骑枪、马刀、手斧等兵刃在手,双脚死死踩着马镫,迅速做出劈砍、搠刺的动作,直到大批骑军狠狠的撞进对方的阵列中时,巨大的碰撞之声轰然炸开而起,紧接着金铁兵刃相交,便又是血光迸溅!

    比起对面慌乱的骑军,很明显晋国鸦儿军部众动作更为迅猛,配合更为默契,在骑兵的对决中看来注定会占据优势。

    何况是于死仇梁国的军旅厮杀,鸦儿军将士嗷嗷叫着继续向前冲击突杀,各个便如打了鸡血一般,似乎杀伤效果也有状态加成...本来疲惫厌战的梁军阵列突然又遭受猛攻,不少将兵已撑不住了,一层层队列也相继被冲散崩溃!

    鸦儿军将士继续挥舞的诸般马战兵刃猛戳猛砍,直直朝着梁军军阵的核心处凿去。而眼见那股黑色浪潮不断的在吞噬性命,便如一团团黑旋风般眼见杀至自己的面前,恰恰位于梁军前阵的温昭图,却是直接骇得愣在了当场。

    朱温到底未能趁夜袭杀魏国帝君李天衢,如今只得狼狈的往潼关退返而去...温昭图也很清楚以后梁国只能作为地方割据势力勉强维持,也注定无法再与魏、晋等大国抗衡,实则他已经动了倒戈投降的心思,然而妻儿家小,乃至家产私财都留在梁国地界,已生出二心的温昭图遂也只得继续跟随着朱温,而踏上仓惶奔逃的路程......

    毕竟原名温韬的温昭图为人极度贪婪,舍不得他横征暴敛的财富。而他在统掌西北地界的藩镇,也正与唐朝宗室皇陵邻近。温昭图本来打算利用职务之便,掘尽大小唐皇墓陵以谋暴利。可偏偏朱温当年于宣武军大败于李天衢,只得退出中原,迁都长安,这倒也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而震慑得温昭图不敢妄动。

    如果是天高皇帝远,并且朱温也将大肆焚烧拆毁长安皇城宫宇的情况下,温昭图固然敢暗地里大肆掘墓谋取暴利。可偏偏朱温兴修重建长安,又定立为国都,与温昭图同处关中地界...他也就没法继续再做掘皇陵这等有损阴德的歹行了。

    毕竟朱温虽然篡唐立梁,对唐朝李家宗室也没有什么忠心与情谊可言。然而身为一国帝君,最忌讳的就是后世有没有人会刨了他的坟陵...现在他麾下的将领倘若肆无忌惮的挖掘唐朝的皇陵,这不更要招致天下声讨,也会招致世人惦记着要刨他老朱家的祖坟?

    而温昭图贪婪奸滑,什么事能不能做大概也能掂量得清,他还要敛取更多的暴利,又舍不得眼下拥有的财富。遂也只得跟随朱温狼狈西奔,日后再图谋倒戈投向魏、晋这等强大势力...然而眼下就见鸦儿军锐骑很快便要杀至自己面前,早就无心拼死抵抗的温昭图骇得魂飞魄散,现在便已是性命攸关,也再顾不了什么后事得失,他当即尖着嗓子大喊道:

    “我乃静胜军节度使温昭图,乞望莫要伤我性命!如蒙宽胥,也必当竭力效忠!”

    朝着温昭图疾驰杀去的鸦儿军前阵当中,前方有几排锐骑为箭头当先破阵冲杀,周围又有李嗣恩、李存贤等义儿骁将誓死护卫,李克用亲自奔赴杀阵,策马疾驰时目光透过前面几层队列,而望见惊嚎尖叫的温昭图,他叫嚷的话语,也依稀传入了耳中。然而李克用眉宇间登时流露出厌恶之色,那只独眼中的杀意反而似又浓烈了几分:

    “为朱温卖命的走狗,更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不必拿下,反而要误了时机,直接平趟过去,将那驴鸟宰了!”

538章 惨烈截杀,功亏一篑?

    锋利的马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扑面袭来,大惊失色的温昭图下意识的架起军械格挡。然而一排利刃卷动过来,一柄长刀当即便将他的右臂斩断。

    鸦儿军骑众从身边掠过,其中一名军骑顺手劈落,一柄手斧便又深深的剁入了温昭图的脖颈当中。他因剧痛而面庞扭曲,瞪圆的双目中满是惊恐之色,旋即一柄骑枪便又狠狠的搠进了他的胸膛当中。

    喀嚓声硬木枪杆断裂,温昭图胸腔内插着半截骑枪,当即也从马背上撞翻了下去。如果他知道自己原本的命途轨迹,也必然会恶言诅咒朱温怎么就勒令他非要挥军东出潼关,而在李克用麾下精锐骑军的猛攻下落得个如此凄惨的死法......

    好歹凭着打点贿赂,温昭图按原本的轨迹本来会在李存勖在位期间被宽恕厚待,虽说直到后唐明宗李嗣源夺位登基,终究也不会容忍他这个臭名昭著的盗墓贼...可起码还能享得许多年的荣华富贵,也不该现在就撞见李克用这个对梁国臣子容忍度更低的强势军阀。

    如今温昭图如滩烂泥般躺在地上,嘴中大口大口的喷出血沫。忽然一匹疾驰过去的战马碗大的铁蹄凌空踏落,重重的蹬在了温昭图的面门上,也当即才得他面目全非,颅骨迸裂!

    在身边义儿与亲随锐骑的护卫下,仍不断朝着梁军军阵深处杀去的李克用也不屑去瞧倒毙在地上的温昭图,仍旧瞪着双眼在溃乱的人群中寻找朱温的踪迹。

    为朱温那狗贼卖命的鼠辈,顺手悉数杀了便是,也都不值得孤分神。早知今日,当初你们这群驴鸟又为何助纣为虐,而与我晋国为敌?又是深明大义举部前来投诚的,眼下身陷险境才知道降了?一个个的都该杀!

    李克用到底更为杀伐狠厉,不会似继承其王位的李存勖按史载轨迹那般,会宽胥赦免大批的梁国降臣。而如今在他的号召下,诸部晋军锐骑红着双眼就如一群嗜血的野兽,对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生灵,也唯有杀!杀!杀!

    而另一侧突杀入梁军阵列的晋军锐骑前列,周德威依然挥动着大槌这等马战重钝兵器,他骑乘着雄俊的高头大马,神情冷漠,整个人犹如一尊乌沉沉的铁制雕像,经受他大槌砸击的梁军将兵骨骼崩碎折断,身躯好似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那般荡起,旋即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也没有人能遮拦住他片刻;

    而史建瑭则比周德威要张扬了许多,他口中哇呀呀的嘶吼着,手中长刀翻飞舞动,戳来的长枪枪杆,连同几只手臂被劈折切断,猛攻过来的也硬生生的荡飞出去,面对着负隅顽抗的梁军他催马突袭进去便是一通乱斩,泥泞血腥的地上,顿时又添上大片的残肢断臂!

    前方阵列一层层的被削薄,麾下将兵一片片的被杀散...在混战中被击落坠马的另一员梁军大将戴思远仓惶的站起身来,又见到一彪晋军骑队再度朝着他这边涌杀过来时,他面色惨然,忽然长叹一声,也透出股绝望与悲凉的意味。

    这一拨晋军,打出的是横冲都的旗号...原来是晋王麾下另一个以骁勇善战而闻名的义儿李嗣源亲掌的牙军部曲......

    戴思远心中念着,他实则也动了投降的心思,可是眼见突袭破阵的晋军下手格外狠辣,也看到些弃了兵刃,跪地哀嚎的梁军士卒被成队的军骑直接撞翻踏倒,成了一滩滩血肉烂泥...哀求乞活,看来也终究难免一死,也莫不如挺直了腰板做个了断,以免得还要再背负个贪生怕死的骂名惹人耻笑......

    再度横起的钢刀,却是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戴思远双目渐渐阖闭,旋即发力一划,鲜血登时从切割的喉颈间激射挥洒,他的身子也直挺挺的向后面倒去。这个梁国宿将,也终究无法挺到政权覆亡时再降从于后唐,先后还得以为李存勖、李嗣源两代帝君效力,还以太子少保的身份告老致仕,得个善终,而是直接丧命于梁、晋双方大战的这场战事中。

    呼啸突进的横冲都骑队,就从戴思远的身旁疾速掠过。而李嗣源侧目望去,瞄了眼那具倒在血泊当中的尸首,可是很快的便转过头来,也无暇顾及这个自戕身死的梁将又是什么来头。

    毕竟现在对于李克用麾下诸部亲信骁将而言,在彻底歼灭这支梁军部众的过程中,尽快搜寻到朱温的下落将其擒杀,才是最为要紧的任务。

    然而李克用在大批鸦儿军锐骑的护卫下在溃阵中横冲直撞,他面色狰狞,也不由愈发的急躁起来。数万规模的梁军阵中,也并没有望见卤簿华盖等皇帝仪仗。

    可以料想得到的是朱温阴险狡诈,如今急于奔逃回潼关去,他也必然丢弃了表示着皇帝身份的旗仗,便如三国演义里割须弃袍的曹阿瞒,隐藏在乱哄哄的军阵当中,而难以让敌军尽快锁定他的位置。

    那又如何?孤只要把这数万粱狗赶尽杀绝,朱温你这狗贼自然也将无所遁形!

    李克用目光凌厉,仍旧在周围混乱的战团中不断的搜索之际,忽的却听斜侧方爆发出激荡的撞击声。一队队梁军骑士从溃动的人群中鱼贯而出,也排成密集的队列,大槊长矛等马战兵刃拼命先向前挺刺,几队鸦儿军骁骑饶是骁勇善战,却也难免措手不及的被冲垮了阵列。鲜血从甲叶缝隙中喷涌而出,当即也有二三百军骑被顶翻撞落坠马!

    “父王!小心!”

    那一拨一直隐藏在梁军大阵当中,看似随波逐流的向西面涌动的锐骑忽然发力,迅速杀出。又是一蓬蓬箭雨朝着李克用所处的骑阵这边招呼过来。紧紧护卫在自己义父左右的李嗣恩、李存贤见状立刻催马迎了上去,奋力挥舞起手中兵刃格荡箭簇,而数十名甲骑中箭扑倒时,也有两支羽箭狠狠的凿入了李嗣恩的右臂与肩胛!

    李嗣恩闷哼一声,随即高声咆哮着喝令周围军骑团团护卫住李克用。而就趁着鸦儿军前阵一时混乱的当口,这一拨梁军锐骑突杀出来,便不做片刻停留,便继续催骑朝着西面奔杀过去。

    李克用目眦欲裂,而当他的目光恶狠狠朝着那一侧的敌骑瞪视过去时,忽然他面色一凝,旋即双目更似要喷出火来!

    因为就算是中间尚还有层层骑队阻隔,彼此尚还相距几十步,然而李克用的双眼透过那边快速涌动的憧憧人影,只那一刹那的功夫,他与那边满是怨毒的双目对视在了一处...都说自己最为痛恨的仇敌,便是化成灰也认得出他...而那个眼神对于李克用又实在是太过熟悉了,那不是朱温,却还会是哪个!?

    “朱温!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更是个没有胆气的懦夫孬种!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孤已亲自前来要与你做个了断,可你这狗贼却仍要逃么!!!”

    李克用的脑袋登时嗡的一下,顿感胸中气血翻涌!他恨声咆哮着,旋即一拨缰绳,便立刻要回身,朝着就要从自己眼皮底下突围过去的朱温那边奔杀过去!

539章 已设伏兵,必要你命,怎奈还有援军

    纷纷转向的晋军骑众,又张开阵势包抄追击上去,后继同袍也源源不断的加入追击朱温所处的梁军部众的行列。虽然成了众矢之的,可朱温仍是满面的狞恶阴毒,也并没有因身后紧追不舍的敌军部众流露出惶恐之色。

    正因为李克用这沙陀汉势必要取朕的性命,来的太急,所统领的也几乎尽是骑军...我麾下兵马,虽然难免伤亡大半,但是晋军也来不及彻底封锁通往潼关的道路。只消再熬过这一关,奔逃至潼关的考虑也将大大的增加。

    只不过朱温脸上肌肉又不住抽搐了几下,因为身后无数梁军士兵所发出的哀嚎惨叫声,依然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他知道身后卷起漫天血雨,而随他杀出潼关的将兵正在被晋军追兵一排排、一排排的砍倒搠翻,不断倒在血色的泥泞当中...又经过长久时日积累的心血,也终将毁于一旦!

    李克用则是如发了疯一般,又叱喝号令着大批骑众立刻转向。然而本来便处于高速冲驰的状态下,又是与敌军犬牙交错的厮杀成一团...到处铺满了阵亡将士的尸首,双方拥挤在了一处,也无法转向立刻提起马速,而迅速掉头朝着反方向冲杀过去。

    所以一时间双方骑兵哪怕骑乘在马上,也无法拉开距离,便互相凶狠的对捅互砍着。李克用与麾下几员大将所统领的精锐骑军,固然能够将绝大多数梁军的阵列撕扯的七零八落,然后再尽数屠戮杀绝...可是朱温就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奔逃了过去,倘若无法截杀住他所处的那一拨梁军部众,李克用又如何能够甘心!?

    眼前的景象飞快的朝着后方流逝过去,朱温被大批亲随骑军护卫在中间,又冲杀奔驰出好远一段距离。虽然后方鸦儿军、义儿军、横冲都...乃至晋国蕃汉军的骑兵急于杀个回马枪,相继集结成阵,又阴魂不散的追击过来,可是那一片临近潼关的山麓,渐渐的也出现在了朱温的视野当中......

    前方的道路愈发的狭窄,而山路盘陀崎岖,也明显不利于大批的骑兵窜行。然而李克用虽然来不及在此处设下大片的拒马、鹿砦阻击梁军,可既然知道朱温要逃回潼关,则必定要从此处经过,他自然也已安排了另一手部署。

    毕竟李克用对于追随自己时日甚久的将领有何所长,也是极为熟悉。所以眼见东面烟尘滚滚,有大批梁军部众朝着这边疾驰杀来,每逢战阵不但身先士卒,而且按史载更善于设伏制敌,生擒对手的晋军骁将史俨,也立刻动弹了起来。

    “大王命我在此处设伏,本来只是以防万一...可是朱温狗贼当真就杀出了一条血路,竟然来得还如此之快!?”

    史俨满面的凶戾之气,眼中却也难免流露出几分躁急。毕竟在山麓地带要打伏击,也总要考察地势,诸如陷马坑、绊马索等用于阻截敌军骑兵的设施现在尚还未设置齐备,朱温率领残部便要从此处撞杀过去,到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史俨心想既然已来不及按部就班的设伏阻击,看来还是要去拼命与梁军厮杀了!

    寻思罢了,史俨便擎起长刀,号令麾下八千部众列阵封死由东往西通向潼关的必经之路。可隐隐的一阵异响传入耳中,旋即又有一名军校疾奔到他的面前,并疾声报道:

    “史将军!后面...后面又有大股的梁军杀至!”

    后面?龟缩在潼关之内的粱狗,还能有多少兵马敢杀出来接应朱温?

    史俨闻言惊怒,又立刻攀上了一处山坡,旋即他便看到又有大批的梁军部众漫山遍野的过山路、翻岭坡...气势汹汹的正朝着他这边杀来。依稀瞧见远处打出的旗号,史俨双目瞳孔暴然收缩,并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河中军牛存节!这驴鸟不守他藩镇要隘,也兵行险着,要来救援朱温那奸贼么!?”

    毕竟当初由杨师厚坐镇的镇国军潼关,以及牛存节统掌的河中军河中府同为抵御东面魏、晋两大国的屏障,实则两地相距也就在一百里上下。

    而按牛存节原本的史载战绩,他用兵又不拘泥诏令圣旨,从不墨守成规,而是以随机应变而闻名,当他得知晋王李克用挥军很快将抵至潼关左近的战报之后,便立刻意识到朱温如今的处境万般危急,遂于河中府布下疑兵,自己则亲自统领牙军精锐南下驰援,反而要在此处伏击朱温的史俨所部晋军身后狠狠捅上一刀!

    又听见山坡下兵卒的疾呼示警声起,史俨再转过头去,就见漫天的烟尘扬起,大批骑众发了狂一般拼命朝着他这边涌杀过来...本来是擅打伏击生擒敌首的晋军骁将,在这个时候反而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当中......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残缺的尸体便已涂满一地。牛存节自西面呼啸而来,朱温又从东面突杀而至,使得这片山麓地带化作一片血腥修罗场,急于杀回潼关的梁军部众夏州如汹涌的潮水那般,不断的朝着那些遮拦住他们去路的晋军士卒掩杀过去。

    只得仓促应战的史俨暴喝一声,轮刀直接将一名杀至面前的梁军步将剁翻。可是当他再瞪目朝着前方望去,就见一员颌下蓄着络腮虬须,身躯壮硕黑壮的敌将虎吼连连,也挥舞着一杆大砍刀迅速奔杀过来,所过之处麾下兵卒碰着便死,挨碰就亡。而当那员梁军目光朝着这边瞪视过来时,眸子中也顿时暴出骇人的厉芒!

    牛存节你这厮...当初我与李嗣昭等同袍攻你藩镇,只可恨始终未曾攻下河中府,也只得含恨退去...今日倒又要与你野战厮杀一场!

    史俨心中恨道,随即疾步冲了上去,他劈斩出锋利的长刀撕裂开空气,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而牛存节疾突猛进,同样抡起手中大刀,两柄兵器相撞也顿时激溅起灿烂的火星!

    然而两人虽然一时间斗得不分伯仲,护卫着朱温的禁卫亲骑胯下战马虽然有些被临时布下的绊马索、陷马坑绊倒,人马轰然翻滚扑倒在地。可身后大多骑军驱马如飞,哪怕是从倒地的同僚身上生生踏将过去,也仍尽量提起战马疾奔的速度,而距离牛存节、史俨这边厮杀的战团愈发临近!

    几支狼牙箭簇发出刺耳的尖啸,从禁卫骑阵中几员善于弓马的骁将手绰的角弓中施射而出,并狠狠的朝着史俨后心钉射过去。与劲敌厮杀正酣,史俨根本无暇闪避,当那几支利箭钉入后背,而使得他的动作猛的停滞下来时,牛存节双手攥紧的大刀,便恶狠狠的劈下了下来!

    殷红的血迹,自绽裂的铠甲缝隙间喷射而出...不曾按原本轨迹由于被截断了归路,而只得转投杨行密的史俨自然只能做为李克用麾下宿将,继续为晋国竭力效死。已是尽己所能拼杀到了最后一刻,他双目圆睁,狠狠瞪视着牛存节,然而身躯仍不免直挺挺的宰倒了下去......

    而牛存节一刀斩杀史俨,他立刻又抬头朝着且弛且战的梁军余部那边望去,很快便大声疾呼道:

    “望请陛下速退至潼关,由臣来殿后抵挡敌军!”

540章 杀人诛心,朱温最后的杀手锏

    经过几处缓坡,翻过几道山岭,坚固高耸,且有大片强弓硬弩、大型守具密布在墙头上的潼关轮廓也渐渐的出现在视野当中。朱温仍在一众亲随的护卫下飞快朝着西面涌去,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已能确定甩脱了李天衢、李克用双方大军的堵截围剿,留得命在撤返回梁国治下疆土。

    但是目睹周围乱哄哄的将官士兵身上大多带伤,放眼望去,跟随着他终于能撤进潼关的兵马已不足万人之数...梁国青壮军力兵源又遭受毁灭性的打击,惊魂稍定之后,一股强烈的挫败感顿时又充斥在朱温的心头。

    无尽的怨毒在胸中翻腾,朱温又恶狠狠的回头望去。这场大战,注定还是要以我朝灰头土脸的惨败而告终么?不...来的既然是那狂妄自大,自视甚高的李克用,他恨不能取朕的性命,也必定会紧追不舍至潼关左近...就算是我大梁不复当年声势,可朕也还有手段,能够狠狠的再重伤他一次......

    潼关大门缓缓被拉开,也有几拨部众鱼贯而出,迅速前来接应,与护卫朱温的军旅会合到了一处。一员梁军指挥使疾步赶到朱温面前,便疾声说道:

    “万幸陛下平安归来,末将差遣部众,护送陛下至华州暂歇。也必会严守潼关,抵御来犯的晋贼!”

    朱温冷冷的乜了那指挥使一样,却以极为阴沉的语调说道:

    “再接应牛节度入关之后,便立刻紧闭关门,晋贼无法逾越险关,那又何必再退至华州?朕就在潼关候着,等李克用亲自前来,与他既然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有些话,朕可还要对李克用亲口说个明白......”

    杀溃了史俨所部晋军部众之后,未出一盏茶的功夫,大股骑众便风驰电掣的追杀至潼关东面的山麓地带。

    牛存节既然已接应朱温得以继续往潼关的方向退却,他当然也不打算在这等形势下与晋国几拨精锐之师决一死战。河中镇牙军在他的号令下,也开始往西面转移,起码在确保自家主公能先行撤至潼关以内的情况下,而避免与追击而来的晋军陷入纠缠混战。

    而牛存节统领麾下部众前脚刚撤入重峦叠嶂的山岭,鸦儿军几拨锐骑后脚便奔至这一片尸首枕籍的地带。也有些方才被杀散的晋国军卒立刻前去报说军情,李克用也无暇因麾下宿将史俨而驻足惋惜,要亲自手刃朱温,倘若还会有一丝机会,便是天涯海角,他也要继续追杀下去!

    然而由李克用亲自统领的晋国骑众进入山岭地带,机动性便已是大打折扣。爬坡越岭,在盘陀崎岖的山路间行进,大批军马拥堵成了一团,也有不少士兵只得暂时弃马继续疾行。

    李克用也很清楚,截杀住朱温将其诛杀,而为彼此结下的血海深仇做个了断的可能性已是愈发的渺茫...可是大半辈子的夙愿,煮熟的鸭子就这般飞了,满腔强烈的不甘与仇恨仍在驱使着他不停的朝着西面行进。

    直到潼关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李克用瞪视过去,就见牛存节所统领的河中镇牙军如潮水般涌入关内,大门也在缓缓的闭合...而对面潼关墙头上的梁军部众,明显也发现有晋军奔袭至关隘附近,忽然擂鼓轰鸣声大作,众多士卒齐声呐喊,竟似对着李克用所部晋军发出耀武扬威的挑衅!

    李克用因忿怒而脸色涨红,颈部凸显出来的青筋涨得似乎也要炸裂开来。他嘶吼着又催马朝着前方冲去,而紧紧跟随在身旁的李存贤,与身上还插着两支掰断箭杆的李嗣恩也立刻扑上前去,其中李存贤连忙俯身拉住李克用胯下宝马的辔头缰绳,又心急火燎的劝道:

    “父王切不可再往前去!潼关上多有床弩,也难免要为梁贼偷袭!”

    “放手!退开!”

    李克用一把推开李存贤,他眼中仍满是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可好歹也停止住继续朝着潼关奔杀过去的冲势。然而追随着李克用一路追击至此的晋军将士,几乎都处在潼关上硬弓、床弩的射程范围之外,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眺望着远处关隘大门完全关闭......

    这一路浑如丧家之犬般仓惶逃入潼关的朱温,此刻又出现在了关隘墙头上,他却刻意摆出一副猖狂得意的做派,如毒蛇般的目光扫视向远处奔袭而至的敌军部众,也依稀望见标示着晋王的大旗处在阵列当中...只不过片刻,他便放声大喊:

    “李克用啊李克用,你这狄戎贱种费尽心机要取朕的性命,可是今日仍旧不能得逞!枉你自诩为当世雄主,可是在朕眼里,你也不过是个手高眼低的蛮汉!如今朕就在此候着,你却又能如何!?”

    潼关上的梁军部众迅速集结,排列得整整齐齐。而等到朱温开口疾呼,周围军士也立刻开始大声重复他的话语,如此成千上万的人头相继高喊,也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李克用的耳中,也当即激得他胸中怒火燃烧得更为猛烈,直似要气炸了胸膛!

    “朱温!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暗中设毒计害人,到底也不过是个怯懦的鼠辈!如今又要做缩头乌龟,终于不敢与孤决一死战!”

    李克用气得拊膺切齿,厉声叱骂,便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然而朱温面色狰狞,脸上却仍旧挂着一抹冷笑。他毕竟是泼皮无赖出身,当初又受尽了乡民冷眼,按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没皮没脸;而李克用身为沙陀族朱邪部的族长之子,自幼驰名于军中,为人自尊心又极强...这却也注定了要与朱温这类人进行骂战,他只会是要吃大亏的一方。

    朱温算准了以李克用的为人秉性,必然会紧追到潼关附近,他就是要用最为恶毒的言语刺激这个毕生死敌。当一个性如烈火,自尊心极强的汉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为仇恨的死敌就在眼前,却仍旧无法伤他分毫...而还要被对方不断的贬低詈骂,他又会作何反应?

    忽的朱温又如癫狂了一般,继续歇斯底里的高呼叱骂,经过周围部众重复齐喊,似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又狠狠的戳进了李克用的心头:

    “当年于上源驿若不是忽降大雨,要杀你便如宰一只狗般容易!本来朕合当雄霸中原,在夺取河东,将你沙陀朱邪部杀种绝类!你处心积虑的要寻朕报仇,可后来却又如何,须知你长子李落落为我大梁所擒,朕肆意折磨凌辱,为他狗食,厌倦了才斩他首级,送至河东让你父子团聚!

    你以为自己英雄了得?哈哈哈...当年孤联决河朔诸镇,让你腹背受敌,只消时机成熟,便能挥军直捣太原,取你狗命!就凭你的器量,也配与朕来争天下?

    你晋国于朕看来,早晚也必然如扫荡其余诸处藩镇那般,断绝你国祚基业!朕弑帝灭唐,你奈我何?我大梁曾称雄于中原时,你奈何我?虐杀你亲子,你又奈何我?

    要知道朕不得已退守关中,也不是因为你如何了得,是因为李天衢那小儿!你李克用来势汹汹,仍不能取朕性命,说白了也不过是仰仗魏国狐假虎威,单凭你李克用的本事,这辈子注定了是我朱温的手下败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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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军阀介绍:
乱世人命风烛,这是个血腥、混乱、残酷的时代,更要命的是在这个乱世当中杀业最重的时间与地点出现,开始唯有只身独力的险中求活。
在这个礼崩乐坏、山河破碎的时代,想挣扎求生,并成为一方豪杰注定踏着尸山血海前行。然而终将面对颠覆大唐江山社稷的冲天大将军黄巢之后,还有秦宗权、朱温、李克用、李茂贞、孙儒、高骈、杨行密、诸葛爽、李匡威、王建、钱鏐、马殷、刘隐...等藩镇割据,在多如牛毛的大小军阀势力中要一枝独大,逐步壮大终结这个乱世,熟知这个历史的李天衢心中大致也已有了个计划......
只不过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唐末大军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末大军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