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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唐末大军阀txt下载     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6章 两线厮杀,很快会升级为全面战争

    伴随着诸队将官此起彼伏的喝令声,一排排马战用的长大兵刃被擎起,锋利的马刀也尽数出鞘,一股凛然的杀气似乎也在两军阵前迅速弥漫开来。

    康怀英本来便是以冲锋陷阵见长的骁将,毕竟此番梁国兵发突然,而得快驿急报虽然传递及时,虽然不至于被突然犯境的敌军杀得个猝不及防,可是陕、虢二州治下各处镇坊村落的百姓尚还来不及尽数护送如城郭内躲避战祸。

    然而与节度正使刘鄩经过一番计议,也仍须调集藩镇主力军旅阻挡梁军进犯的势头,由他这个节度副使亲自引兵应战,自然也是当仁不让的。

    直到一员骠悍的骑军军校催马跃至阵前,鼓动腮帮子用力吹响了手中号角。两翼结阵的数千牙军骑兵开始策骑缓步而前。倏忽间,也驾马小跑起来的康怀英忽然把手中长枪狠狠往前狠狠一挥,身后大股骑军开始策马加速狂奔,朝着对面梁军军阵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陕虢镇步军全是金属碰撞之声也频频响起,行进间成队的轻重步兵甲士也都发出整齐的呼喝声...看如此架势,这才刚一打照面,康怀英便打算先声夺人,统领马步军众向犯境的梁军发动全力猛攻!

    “嗯?陕虢军来的,果然是节度副使康怀英那厮?他也未免太狂了些,以为我军便是好捏的软柿子?”

    温昭图见状也似是被对方蔑视羞辱了一般,顿时勃然变色。可是既然投军入伍,也知道富贵险中求,什么财富名禄还要要靠命搏来的。这般情况下更打不得退堂鼓,温昭图也嘶吼着下令,很快的梁军军阵两侧也有军校高声传令,诸营弓手迅速将步弓从背上卸下,簇尖冰寒的羽箭陆陆续续也都搭在了被缓缓拉起的弓弦上。

    不过片刻的功夫,刺耳的呼啸破空声劲响不绝,密集如蝗的箭矢从梁军阵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的箭雨,向着纵马疾驰而来的魏军骑劈头盖脸的袭射了下来。

    霎时间,汹涌突进的骑阵中战士的哀嚎,与军马的也不由交织响起。然而大多数疾速冲驰的甲骑长奋挥舞着手中军械,接连格挡开袭射过来的箭簇,虽然难免有些军健栽落马下,可大多骑众仍能维持着向敌阵冲杀的高速冲势。

    从正面步步迫近的陕虢镇步军,很快也予以还击,羽箭就在空中来回交织飞舞,双方远距离的攻杀都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代价。直至双方马步军众愈发临近,激荡的碰撞声过后,便是长矛互相死命戳刺,鲜血四下喷溅。几拨军阵厮杀成一团。使得整个战场很快便乱得如同一锅煮沸的米粥一般!

    而最先冲挟裹其要碾碎眼前一切气势席卷而至,狠狠杀撞入敌军阵团当中的,正是由康怀英亲自统领的牙军骑众。梁军前列众多步卒被撞得倒飞而出,连环不绝的重物撞击声也直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两阵相撞处顷刻间人仰马翻、血肉喷溅,虽然也有不少军骑在凿入步阵的那一刹那被无数长枪搠穿,可是其余同僚也仍能以强烈的惯性对前阵措手不及的梁军步兵造成更为惨重的伤害。

    而飞马凿入敌军阵中的康怀英俯身搠去,当先攮穿一名敌军步将的心窝。手中沉重的大枪旋即一挥,浑铁枪杆顿时砸在身侧方自杀来的一个骑将头顶,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便将其连铁盔带头颅给砸瘪了下去。

    厮杀很快便到了十分惨烈的时候,康怀英也顾不得多看那些落马扑地的尸骸一眼,就是继续挥舞着手中锋刃飙血的长枪,继续狠狠的往敌军生出凿去。就在康怀英周身左右,也有数百藩镇亲随牙兵呼啸着紧紧跟随,死命护卫着自家主将,在梁军阵中又激起了更为响亮的惊呼哀嚎声!

    而康怀英如此主动挥军发动猛攻虽然看似莽撞,就算陷在敌军阵中他脑袋里也一直保留着个清醒的念头:

    梁军来的突然,也终究不能任由他们肆无忌惮的私掠陕虢军治下各处黎民百姓。毕竟是由我司掌藩镇治下领土,又怎能任由敌军横行?只不过...这第一场仗势头上绝对不能被对方给压制住,所幸方才瞧敌阵中打出的旗号,什么静胜军节度使温昭图,先前也没听说过,应该也不是梁国军中十分棘手的敌手。

    可是与刘鄩刘节度合计,梁国既然敢来,必定会兴师动众,而这一路梁军想必也只是先锋部众...只能先杀败他一阵,让后续赶至的敌军也有所顾忌,趁机尽快调拨各处百姓至城中避祸,此役纵然大胜,也切不可贪功冒进......

    康怀英心中念着,然而率先撞阵仍旧毫不含糊,这个时候也已经杀得浑身污血。反观距离他尚还有一段距离的梁军主阵当中,温昭图面露惊怒之色,眉宇间也不住夹杂着几分慌张,他也没有想到陕虢军冲阵之势会如此生猛,彼此迅速全面交锋,竟然还是人数占优的己方军旅陷入了颓势!

    但是现在也仍退不得!

    温昭图狠狠咬了咬牙,又歇斯底里的喝令压阵部众陆续顶上去搏杀。既然是梁国帝君朱温点名让他统领本部牙军经过潼关,率先侵入魏国境内,不但是硬着头皮也要上,温昭图现在心中念着仍是今番已是要与李天衢决一死战了,如今陛下赌誓要复夺陕虢、河阳、宣武...等失陷诸地,最先杀入地境劫掠,才更有敛取暴利,更何况......

    温昭图面色变得阴狠起来,嘴角也渐渐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就算你康怀英骁勇善战,你以为东出潼关而杀入陕虢军境内的,只有老子这一路人马么?

    惨烈的混战仍在持续着,康怀英所统领的陕虢军两万余众,对上温昭图统率的三万静胜军渐渐占据上风,但是梁军大致也仍能力抗下去。双方步军搏杀的也愈发激烈,诸队刀盾手、长枪手前赴后继,填补上前方阵亡同僚留出的空隙,尽可能保持着阵列的完整,而不断的试图朝着前方碾压过去,双方也早杀得是残肢抛飞、血浪滔天。

    然而距离此处战团以西五六里的地界,另一拨军旅也经由潼关往陕虢军治下疆土开拨而来,亦有斥候快马急报前方温昭图、康怀英分别统掌的梁、魏双方军队已经交锋杀伐起来,而这一路打出了“秦州节度使符道昭”旗号的主将闻讯也立刻下令加急行军,迅速往前方战事已经呈白热化的杀阵那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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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急事,所以今日两更内容略少,望请见谅

497章 再不夺回失地,我就老了

    战事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战场上死伤枕藉,扑倒在地的军卒不计其数自己。而梁国的后继部众也终于开拨而至,统领这拨军旅的大将符道昭冷冷的看着前方大战厮杀的狼藉景象,他也缓缓的拔出的腰挎的钢刀,并向前用力一劈......

    毕竟对于效力梁国的武人军将而言,他们也都十分清楚本国最首要的目标,就是要夺回之前被李天衢大举侵占的失地。

    虽然自从梁朝元贞皇后病逝之后,这些年下来,他们的主公朱温不但也变得愈发严苛暴戾,而且更为热衷的那桩荒唐事,也让朝堂臣子讳莫如深,更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当朱温决定再度与李天衢决一雌雄,打响这场迄今以来规模最大的会战之时,他誓师号令麾下众将,又展露出灭唐立梁的奸雄气概,这也让其麾下久战成名的武人很清楚的意识到:

    既然做的是梁国的将军,要谋世代爵禄功名,争取更大的前程,终究还是要与李天衢麾下众将拼个你死我活。而决战再用不了许久便即将打响,现在撞见的一切敌军将领,尽可能要赶尽杀绝,切不可放过!

    后方又有大股敌军杀至,集结成铁甲森然、兵戈林立的军阵,并且很快便要掩杀过来。自然也有亲军小校急报向正在浴血厮杀的康怀英。“速速传令,各部儿郎且战且退,也切不可被敌军冲垮了阵势!”康怀英十分干脆的高声喝令,手中长枪仍毫不含糊,骤然刺入,在从斜侧杀来的一名敌军骑将的颈项上开了一个血窟窿!当那人哼也不哼一声,脖颈激溅出满天血雨,被挑翻坠马的同时,康怀英便骤马回身,与一众锐骑又要从溃动的人群中撞杀出去。

    毕竟双方交战正酣的要紧时候,敌方却又突然增加一路生力军,这也足以改变战场上的形势。康怀英再复指挥陕虢军诸部军士突围,咬牙死命要维持阵列完整。而温昭图与新近杀入战团的符道昭指挥梁军部众,便如咬住了猎物死活不肯松口的恶豺,指挥梁军追击撵杀,这一路所过之处,也不免又留下了大批血肉模糊的尸骸。

    康怀英率领麾下将士往东面再退出十几里地的路程,却是一片山岭地带,而由几拨牙军所组成的箭阵正伏在高处山坡之上。随着远处激荡的厮杀声愈发清晰,迅速开拨赶至的牙兵距离下方且战且退的同僚,以及阴魂不散的敌军已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之时,陕虢军另一员统兵主将登上高处,俯视下方人头涌动的战团,慢慢的抬起了手臂,旋即也朝着敌方军阵的方向指了过去。

    陕虢军节度正使刘鄩,既预料到今番梁国出潼关悍然入侵,也必定会集结重兵前来,随即挥军驰援而至。随着他一声令下,骤然间山谷两侧又有响亮的号角声乍起,紧接着一阵阵弓弦密响之声,张开弓弩抛洒出大蓬大蓬的箭雨,直朝着梁军部众那边袭射过去,又引得下方战团响起一阵人仰马翻的惊呼哀嚎声......

    是役,先是由康怀英引兵据地,后有刘鄩倚山峦峻阜险要设伏,发伏兵以击之。杀得温昭图、符道昭所部梁军损兵八千余人,暂时被迫退只得重整阵势,而陕虢镇牙军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接引各处百姓退守陕州治所,紧闭城门,开始严防死守,以等候本国大军前来支援。

    然而距离陕虢军治下另一处重镇虢州治所弘农不出五十里的郊野间,黑压压的人群猬集在一处,中阵尽是精选出来身形长大、个个貌相孔武剽悍的梁国宿卫。一队队擦得铮亮铠甲,一排排锋刃耀眼生光的军士当中,符道昭、温昭图却匍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就听见雄踞于他们前方车舆门口的那个人阴声说道:

    “朕命你二人先出潼关,便迅速扑向陕州与虢州治下各处县坊,截断道路要隘...然而你们两个却被刘鄩、康怀英所部敌军迫退,致使敌军有所防备,延俄了军机,这又该当何罪?”

    在唐末至今的乱世中本来实力最为强大的枭雄,梁国帝君朱温,也已御驾亲征而来!

    当年李天衢初见朱温之时,他不但貌相也算英武,还刻意要扮出一副豁达豪迈的模样。然而时光荏苒,如今朱温的脸上皱纹也已十分明显,即便他尽量要挺直了身板,可腰身看起来也显得有几分佝偻。只不过朱温的年岁越大,他的貌相更显的阴毒狠戾,似乎也不会再顾忌先前使弄奸计时的伪装...此时此刻,朱温阴测测俯视过去,他的眼神冷冰冰的,也早已是杀意满溢,就算是旁边一众亲卫斜眼乜见,心里也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今朱温实则也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尚还没有到暮年老迈的高龄。然而自从当年被迫退守关中,失去中原大片疆土,他心中怨毒的恨意与日俱增。直到爱妻张惠亡故,朱温性情不但变得愈发暴戾,便如心中的野兽挣脱开最后的束缚,日复一日的放纵发泄,也使得他的貌相变得愈发苍老......

    然而愈显老迈,人也变得愈发阴毒。

    面对着朱温的质问,温昭图的鼻尖都快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上,豆大的冷汗从他额侧渗出,也只得连声告罪;至于符道昭满面懊恼之色,眉宇间也不由的流露出几分惧意......

    符道昭自是不知,按他原本的战绩履历虽也称得上骁勇善战,却仍会被康怀英克制得死死的,更何况又是对上了智将刘鄩这个劲敌...听朱温出言喝问,符道昭也丝毫不敢辩解,只是伏首高呼道:

    “微臣有负陛下重托,自是罪责难饶!只乞请陛下许以将功赎罪的机会,如若再督战不力,也自当自裁谢罪!”

    一时间没有得到朱温的回复,符道昭、温昭图二将直感觉自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当中,让他们二人有些喘不过起来。然而过了良久,朱温才开口说道:

    “首战失利的罪责暂且记下,毕竟如今战事要紧,权因静胜、秦州两路兵马暂无合适人选接管。但也须记得,你们的人头只是权且寄在脖颈上,朕也随时能再拿来!”

    不但符道昭、温昭图二将闻言如蒙大赦,连连叩头谢恩,就连在旁恭立的一众梁军将领当中有些人不由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些年来他们的主子御下非但愈发严苛狠戾,更是动辄要问罪杀人......

    先前梁军宿将李思安铩羽败归,被连贬去做一州刺史后也是锐气尽失,朱温嫌他治政不力便直接赐死。也不仅如此,阅兵时嫌骑军马瘦便直接将所部主将拉下去斩首,觉得臣子迎奉疏怠仍要杀人...如今梁国朝堂中也已被一股恐怖的压迫感所笼罩,各部将领也都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谁又知道喜怒无常的君主,什么时候又会将屠刀落到他们的脖颈上?

    而朱温的目光很快的又向周围扫视了过去,他微微一顿,随即又阴声说道:

    “此番挥师东进,势必要收复失地,不能再由魏国占据中原江山,尔等奉朕旨意征战,切不可再有半点疏失...而朕既然来了,就等着他李天衢前来,与我梁国做个了断吧......”

498章 这一代三方雄主,离谢幕已为时不远

    “王檀、张存敬,命你二人率本部兵马攻取虢州治所弘农,给你们十日期限,务必要攻陷城郭!”

    “遵命!”

    “王虔裕,命你率部攻取潼关以东魏军所设的几处寨堡,占据道路要隘,陕州敌军倘若出城意图救援虢州,则立刻率军掩杀。”

    “遵命!”

    “杜晏球、戴思远,你二人率部于陕虢军东隅巡视,发现魏军援兵来时,就地拒敌,并立刻派遣快马报晓声息。”

    “遵命!”......

    随着朱温一声声令下,分派任务命各司其责而定。随即便不由的退回御驾车舆当中去,又闭目养神片刻。当他再睁开双眼时,眸子中阴狠煞气仍是分毫不减。

    如今身体状况如何,还是自己最为清楚,朱温也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确是老了...所以哪怕自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便如当年李天衢杀得他元气大伤那般重新夺回控扼中原的霸权...他仍是不得不来。

    毕竟比起死对头李克用,自己还要大了四岁,而如今雄踞中原的李天衢比起他们两个相对更是年富力强。朱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少年,听闻李克用次子李存勖近些年来扬名于晋国军中,已经能挑起大梁,而以李天衢的年齿看来,择选嗣君应该尚还不是他迫在眉睫的问题......

    然而反观自己膝下的亲子义儿,只除朱友文一个平素操持军需补给虽然勤勉,但是在朱温看来却是有能吏之才而无雄主之能...至于其余诸儿,就没有一个堪当大用的!

    所以趁着现在尚有精力操持军政大事,为了朱家世代帝业,朱温甚至自己只能放手一搏。否则龟缩在关中地界,李天衢却占据着中原大片富庶疆土,长此以往下去双方的军力、人口、资源...此消彼长,差距只会越拉越大。直到自己抱憾身死,自己的子嗣休说杀回中原,多半还会败光了他拼死拼活打下的基业。

    此时此刻,朱温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忿恨的阴声念道:

    “当年共同征讨黄巢之时,本以为朕日后的心腹大患必然会是那跋扈猖狂的李克用,却没料到你李天衢才是妨碍朕成就霸业的头等宿敌...时至今日,朕也等不起了...李天衢,你我之间的争斗,只能彻底做个了断了......”

    与朱温心态十分类似的,却还有他原本的死敌杨行密。

    江南宣歙、镇南两处藩镇,吴国水陆诸部军旅大举调动。不久前装病设计诱杀了大舅哥朱延寿,并休黜了自己正妻朱氏的吴王杨行密意气风发的发号施令,吩咐麾下众将不断向江北魏国治下港汊发动袭扰攻势,再计划集中兵力,突然发动全力攻取一点,誓师要重新杀回江淮地界......

    然而直到追随自己打天下的心腹将领轰然领命,纷纷退下之后,杨行密颓然坐在帅椅上,脸上也已显露出疲态。

    装作病入膏肓,而以让权为名铲除谋逆贼臣的计划本来便是七分假、三分真,杨行密也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如今他不但也过了巅峰年龄,很多时候愈发的感到力不从心,同样也是膝下诸子就没有一个让杨行密青睐看重的...要为自己的家世打下一片稳固江山,也仍需要由他这一代君主放手一搏。

    不止是淮南军故地,就见江淮诸州也尽数为李天衢所夺...杨行密那张已显露出病恹之色的脸上阴霾密布,忽的阴声念道:

    “孤昔年招聚三十六英雄起自于草莽间,行战千里,逐毕师铎、屠孙儒、战钱镠、灭钟传...遂创霸业,也终究不能一直被你李天衢遏抑压制...诸国割据纷争,便如逆水而前,关乎我吴国日后的国运,成败在此一举。这个天下,还有要由孤来与你争!”

    ※※※※※※※※※※※※※※※※※※

    一南一北,被朱温、杨行密两方雄主针对,形势也已经十分严峻。李天衢班师移驾返回汴京,也立刻召开朝议。满朝公卿,京畿诸司将领,尽皆齐聚于朝堂,开始商量应对来敌之策。

    “传旨命鄂岳军丁会、淮西军田頵、淮南军安仁义巡江注意侵境吴军动向,徐泗军张归霸统率所部牙军南调支援。改良新设诸部水师装备火器,也尚需要一段时日,眼下暂且不宜集结水军舟师与吴军正面决战。

    然而杨行密此番兴师动众,他麾下军旅虽多善水战,也终究不能靠船舶战舰攻城略地。鄂岳、淮西、淮南、徐泗四镇相互策应,采取守势,只顾防备登陆犯境的吴军部众即可。短期内,吴军也难以深入江淮地界,而要主动出击予敌重创,还须解决北面强大敌手的牵制,进而再图谋挥军南顾......”

    大殿当中,经过参议一众谋臣各抒己见,不久后李天衢便敲定了调兵遣将分头抵御朱温、杨行密两方大军的安排部署,他继而又朗声说道:

    “至于亲自统军前来的朱温,由朕御驾亲征,由韦庄、王师范、高郁...众卿监国主持政务。扬武军葛从周、淄青军王重师与京畿殿前诸司一并出征,另由高思继、康延孝统领所部兵马任正、副先锋先行驰援陕虢军刘鄩。

    既然朱温终究不会甘心龟缩于关中一隅,出潼关天险,而要与朕再决一死战...此番再复大伤他的元气,也不止是要他再不敢东顾意图夺回中原诸地,到了今时今日,我朝与梁国东西割据对持的格局,也该就此终结了。”

    大殿当中,但凡所司掌军旅被点到的一众将领尽皆轰然领命,绝大多数人神情跃跃欲试,眼中也满是振奋激昂之色。而李天衢环视在场群臣一番,微微一顿,随即又长声说道:

    “朱温也必然是再等不下去了...既然他与杨行密都要赌本国国运,集结大军,又是亲自引兵离开长安,过潼关要与朕立决雌雄...而他的死仇对头,却也不止朕一个。

    最恨不得将其杀之而后快,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的晋王那边得我朝传递声息,想来他也必定不会无动于衷吧”......

    本来出自于晋国的立场,如今与李天衢的魏国之间明面上和睦,实则各自猜忌提防,也早已是暗流涌动。梁、吴两国夹攻魏国,晋国也完全可以作壁上观,等候彼此大战杀伐消耗军力之后再图谋从中取利。

    然而也正如李天衢所想的那般,气性强势暴烈的李克用险些丧命之仇,又有杀子之恨,加上多少年来相互攻伐已不知折耗了多少将士的性命...他生平最恨者朱温,如果有机会,数不清的血债也必定要去亲自算个清楚。

    魏、梁、吴三方会战将至,李天衢的一纸文书也传晋国国都太原。如今李克用也已感觉到自己逐渐年迈而心余力绌,本来怅恨念着恐怕这辈子也难以与朱温那个让他恨到骨子里的死仇再度相逢,也再无法亲自手刃死敌...可是李克用看阅过李天衢发来的书信之后,立刻也如打了鸡血一般,力排众议,而当即做出了抉择:

    魏国既然肯借道接引我朝经由河阳军渡河,此番不但要调动大半晋军主力南征,孤也当亲自挂帅统兵,去与朱温那狗贼把这辈子的宿怨旧恨都算个清楚!

499章 前哨站,年方十九的高行周

    陕虢军治所陕州陕县,城墙上大批守军士卒神色紧张,都在按部就班的整顿检视各处城防用具。成队的射手、弩手在所部将官的喝令下调校自己的弓弦、机括,成捆成捆的箭札弩矢,以及先前从京畿军器作坊运送来的火器炮弹都堆积在城墙下方,不便随时搬运上去。

    现今也修葺加固的城墙十分高大,而戎卫治所的守军军容也相当严整。诸如滚木擂石狼牙拍、大瓮金汁滚油,以及抛石机与床子弩等守城用具罗列在城头上各处区域...陕虢镇陕县这等城防规模,已可说打造的固若金汤。

    然而陕县城内,搭建起多出寨棚收容安置迅速接引入城的各处村坊百姓,大多乡民携家带口整顿着仓促间尽可能一并带入城中的家当。骤然新添了众多人丁,使得市井街坊间乱纷纷的,牙署府衙也须派出胥吏维持秩序,并召集民夫协助整顿城防事务。

    大战将至,城内形成大大小小安顿乡民的窝棚中,大多人忧心忡忡,毕竟这般时节,万一城郭被攻破,谁又知道先前便听传闻曾干下数桩屠城暴行的梁国军队,又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浑如待宰羔羊的平头百姓?

    其中当然也会有人立刻出面安抚这些惶惶不安的乡亲:我朝陛下文韬武略,当年便能杀得朱温铩羽西逃,退入潼关内只能去做缩头王八。而后梁军再复大举东侵,照样大败亏输,不是这陕虢军又为我魏国所取?这次梁国来的阵仗虽大,陛下也必然会亲统大军前来杀溃敌众,我等只须再忍耐一段时日,到时便可以返回乡里继续过安生日子......

    只是在陕县城门楼前,刘鄩被几员牙将拥簇着眺望,就见城外烟尘滚滚,发现已经有梁军部众出现在视野当中,就在三四来步远的距离外来回驰骋,几近耀武扬威之态时...他的神情依然十分凝重。

    先前虽然迫退温昭图、符道昭所部梁军一阵,可是节度副使康怀英也拼得身上两处鲜血淋漓的创口,虽然也不至有性命之虞,也暂时须治疗歇养。而梁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本来用兵常好使计策奇招的刘鄩这次却丝毫不敢托大,大致接引周围镇坊乡民入城之后,便立刻紧闭城门、死守城关。

    毕竟朱温御驾亲至,看这般架势是举全国之力来犯,眼下只这一镇的牙军,也不得不采取守势。刘鄩虽然先行凭陕县城防部署、粮秣积蓄,也足以撑到自家主公统领大军驰援而来,但是眼下只得集中兵力固守藩镇治所,陕虢军治下其余城郭面对梁军的猛攻,能硬抗多久,也当真不好估计......

    与此同时,李天衢亲自统领的大军也已从汴京启程,先锋部队广派游骑斥候,行军迅速,而直抵陕虢、河阳接邻的渑池左近地域。

    一支约莫两千人上下的骑军正于处山坳间行进着,周围林木葱郁,也是兵马易于设伏的地带。所以这拨骑军一边前行,一边警戒哨探,也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

    再往前行出一段,就见四下里树影摇曳,清风掠过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山坳深处也只是偶然传来几声鸟鸣,并没有半点人迹。然而如此寂静的场合下,一旦远处有什么震响声传来,再经周围低矮的山岗回荡,也很容易让人预先有所警觉......

    “噤声!前面有蹊跷!”

    统领这一拨哨骑的青壮骑将立刻喝令示警,在他身旁另有一员与其年纪相仿的将官催马上前,立刻侧耳倾听,本来远处稀疏而听着甚不清晰的蹄声似乎变得急促起来,这员小将立刻察觉,旋即便疾声说道:

    “堂兄,前面马蹄声更急,看来是梁军的哨骑斥候,也察觉到我军这边的响动!”

    “嘿!我朝与梁贼都派出大批斥候轻骑,自然也难免狭路相逢,倘若真是敌军轻骑,倒也机警,既然来不及预先设伏,对头看似也要直接疾奔过来探觑究竟,今番征战之前,本来你我也少有上阵厮杀的机会,这场战事的头功,看来还要由咱们哥俩取了!”

    带领这一彪哨骑的正将当即喝令麾下部众迎战,至于唤他堂兄的那员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的小将眉头微微一蹙,倒也没有表示异议,也立刻绰起手中长枪准备厮杀。然而他白袍银甲、白马银枪的扮相,倒与世人赞说为“白马银枪”的高思继十分相似。

    只不过这员小将现今也不过二十上下,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有生得堂堂仪表,比起如今已过四旬的高思继,他这副模样也与演义话本中英姿勃发的白袍小将形象更为吻合。

    毕竟这小将的确就是高思继的亲子高行周,而与他一并统领这彪哨骑斥候的,则是他的堂兄高行珪。

    对面传来的马蹄声,以及联络同僚的呼哨声也变得愈发紧密起来。片刻过后,就见对面山坳拐角处便冲出一队轻骑。但见那拨敌军大多身穿皮甲,驱使着战马也显得十分剽悍轻捷,他们每一个都扬起了手中兵械,彼此斥候哨骑终于狭路相逢,那干梁军轻骑也甚是凶悍,头盔下一对对招子中也都迸射出狼一般的狠戾凶芒!

    与其堂弟相较,很明显高行珪的性情更为激进了些。他虎吼一声,便率先催马疾窜而出,身后大批的军骑轰然应和,也纷纷抽出马战用的长短兵刃,呼号着策骑上前,稀疏的阳光透过周围的树叶,照在铠甲甲叶与兵器的锋刃上,也映射排排跃动的寒芒,骤然间两方马蹄声急促,眼见便要迎头撞在一处!

    顿时激荡起一片人喊马嘶的劲响,双方骑兵有不少餐胡落马,然而冲驰在最前方的梁军骑士,几乎被一扫而空。高行珪冲在最前头,双手搅动着顶端两面开锋的乌杆长枪,但凡沾着、碰着枪锋的敌骑,身上甲叶无不混杂着激射的鲜血飞溅,一时间也被杀得个人人辟易!

    反观高行周使得那杆银枪频频如电闪一般探出,迎面杀来的梁军甲骑无不如如遭受雷亟一般被纷纷跌落下马。

    比起他堂兄高行珪冲锋厮杀之势虽杀了几分张扬霸道,可是高行周使得枪更快、更毒,兼之他双腿死死踏住马镫,操控战马的骑术也十分纯熟,便如一只鹞子般在战团中飞驰游走,三十余名甲骑先后中枪坠马,也无一人能遮挡住他片刻锋芒!

    毕竟出身燕云北地的高家家主高思继当年以客将的名义转投李天衢,时至今日,也早已死心塌地的做了魏国的臣子。先前与晋国合力讨灭燕国,亦有不少本为卢龙军出身的骑将久慕高思继的名头,南奔前来投效魏军。如今归属于京畿军司下辖的燕云骑兵也不在少数,而高行周、高行珪二人也早到了投军入伍的年纪,以他们如今的立场,当然是以魏国的将门世家子弟自居,早就盼着能够赶赴战阵厮杀建功。

    此刻高行周冲杀一番,在他身后留下一地梁军哨骑的尸首,麾下斥候锐骑趁势奋力厮杀,也逐渐压制住这一拨似乎与其人数相当的梁军。然而高行周策马转头,又向西面葱郁林荫瞟了一眼,心中却忽然琢磨道:

    梁贼今番来势汹汹,果然不是集结兵马只要攻取陕虢军治下疆土,可既然已有敌骑斥候行进至渑池一带,也不知左近处是否还有敌军大股人马?

500章 梁将陈夜叉,厮杀要挑硬茬

    好歹有高行周、高行珪二人凭着家传的枪法为表率突骑破阵,势头上压制住兵力大概对等的梁军哨骑,也迫使得对方其余骑兵呼号奔走,开始返身溃逃。然而这拨梁军也绝非孬兵弱将,马术娴熟,也可说甚是剽悍,纵然此番遭遇战杀敌一千有余,迫使余众只得往西面溃逃,可是由他们哥俩统掌的哨骑部众也不免撂下了三百多具尸首。

    何况真刀真枪的战阵当中,每一次催马奋力冲撞厮杀,也都不免好损耗大量的气力。

    高行珪也感到自己双臂有些酸麻,可即便汗透衣甲,他仍觉意犹未尽,遂又一摆长枪,当即又高声喝令道:

    “梁贼也不过如此,也不过歼敌千人上下,这又算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尔等随我继续西进,再撞见梁贼哨骑,也务必要悉数荡灭,而重挫敌军锐气,要得功名富贵,到底须拿性命去拼!”

    然而周围众骑正待响应时,高行周却赶忙催马上前,并劝说道:

    “堂兄,敌军既已侵袭至渑池,此间距离洛阳不远。此番梁国大举侵攻,也必定要集结重兵进犯洛阳等河阳重镇,我们这一路哨骑已已折损了不少儿郎,倘若遭遇大股敌军只怕难以抵敌,还是尽快回去报说军情,才更为稳妥,以策万全。”

    高行珪听自家堂弟当面奉劝,心里却微感不快,毕竟若是按其原本轨迹,高家家主高思继如果为李克用所处,他遂仕燕国刘仁恭为骑将,史载评述也是骁果出诸将之右的人物,非但争强好胜,而且为人功利心极重,一直心念的就是争取尽早扬名立万,谋求更多的显达富贵。

    所以即便高行周所言在理,高行珪仍然有些不耐的回道:

    “兄弟太过把细,何时又能建立大功你我奉命哨探梁贼踪迹,也才只不过撞见一路斥候,便赶集要回去报讯,也不免为时尚早了些。何况敌军败兵回去报急,不多时梁贼也将知我大军即至,不妨一鼓作气,再杀溃他几拨哨骑,就算撞上大股敌军,我等尽是骑军,若梁贼势众大可以及时撤返回去,又何必如此瞻前顾后?”

    高行周闻言只沉吟片刻,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语气却坚决无比:

    “堂兄,还是派遣军健速速去报说声息才是,这事须听我的。也不只是稳妥起见,哨骑亦可继续往西面哨探,依我之见,咱们这一路轻骑若能起到诱敌之效,更是再好不过了。”......

    本是隶属于渑池县治下的一处镇坊,内内外外却满是屯驻的梁军将兵车马。正值军中生炊造饭时,几队伙夫忙前忙后的取水,位于镇坊左近寨棚营帐间行军用的灶台也已生起薪火来。

    然而镇坊中还有大批寻常百姓模样的人,正被梁军士兵威逼叱喝着,或者搬运土石,或者往载负辎重的厢车上装载军械。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为来得及得接引入城避祸的县镇生民,被洗荡而来的梁国军队搜捕到,也不得不受胁迫被当做奴隶苦工使唤。

    不止是众多乡民男丁饿着肚皮,哪怕早已筋疲力尽的老弱,只得任凭那些凶神恶煞的军士驱使,也尚还不知当他们苦力活做尽时,又能否保得性命在...镇坊中一处门口有几具尸首横倒的庄院当中,隐隐的还有女子的哭泣声传出。

    即便陕虢、河阳地界,大多当地百姓先前还都曾是梁国治下子民,可是既然已经死心塌地的转认魏国是他们头顶上的那片天,朱温对待敌对势力治下生民的手段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而且这次与李天衢要决一死战,朱温也很清楚自己是再等不得了,只能来赌。所以哪怕终究无法重挫魏国大军,继而夺回中原诸地,本着“我得不到的宁可亲手毁掉”的极端念头,所过之处就算杀光魏国治下男子,掳掠尽女子为奴再退回关中去,朱温放任各部军旅对寻常民众烧杀掳掠,可不会再有半点顾忌。

    然而就在此间庄院厅堂之内,突然间却有人大发雷霆的叱骂道:

    “废物!你们好歹也有两千之众,却如此轻易的被魏军哨骑杀得溃败,只是遭逢这一拨敌骑,却未探明后续魏军还有多少兵马先至,又要你们何用!?”

    正坐在厅堂正首檀木椅上的那个梁军将领身披朱红色铠甲,此刻呈狞髯张目状,满面的煞气,他生得黑铁塔一般的身子,也格外粗壮结实,而随着他叱骂怒吼升起,也惊动得栓束在堂外所惯乘的那匹白马长嘶了声,又不住尥起了蹶子。

    这员梁军将官名为陈章,也以骁勇而闻名于军中,而得了个夜叉的诨名。若是李天衢得知他挥军行至渑池地界,倒也知道这货又是何许人也。

    史载中本来关于于他的事迹“有骁将陈章者,号陈夜叉,常乘白马被朱甲以自异,出入阵中,求周阳五,欲必生致之”...却是记录在本来应该是与梁国交战最为惨烈的晋国虎将周德威的传记当中。

    按说是周德威成了被梁国重点针对的敌国宿将,结果正是由这陈章口出狂言,放话势必要活捉周德威以请赏邀功。此事甚至还惊动了晋王李存勖奉劝周德威见白马朱甲者,需要小心提防,结果下一次交锋周德威也只是略施小计,趁着引诱得陈章疾追之际一槌便放翻他反而将其生擒。似乎此人史书上留名的意义,就是为了突显周德威又是何等骁勇了得......

    结果如今对于梁国而言最为强大的敌人,晋国反而还要往后稍一稍。此番出征陈章也就改了说辞,放话自己势必枪挑王彦章、生擒高思继,李天衢麾下什么久战成名的宿将也绝非是他的对手。

    然而如今行军至渑池屯驻,就等魏国先锋军旅前来,麾下哨骑军旅却先折了锐气,陈章闻讯后大为恼怒,也直接动了处斩眼前这溃逃回来报讯的败将心思。

    伏在地上的那员斥候军校先是连声告罪,随即又高声疾呼道:

    “将军恕罪!非是卑职不肯死战,全因统领敌军哨骑那两员骑将当真厉害,实在是骁勇难挡!毕竟按斥候职责,也唯有尽快归返向将军禀说魏军先锋军旅已至渑池。否则我等纵然死战也不济事,反而要误了军机!”

    “骁勇难挡?与你这干杀才交锋的又是哪个?是王彦章、高思继、张归厚...还是哪个魏军中以勇武而闻名的大将?那一拨敌军哨骑又隶属于魏国哪处军司?你们这些驴鸟尚还未探明声息,还有脸面回来见我?”

    陈章恶言喝骂着,忽的长身而起,又忿声说道:

    “不过是统领哨骑斥候的低阶军将,也还需要我亲自出手不成?罢了,你这群废物既是于东面四十里处与敌骑交锋,距离此间镇坊路途不远,且先荡尽那一拨敌军哨骑,权当助兴,再专候魏军中成名大将厮杀建功,以成就我陈夜叉的威名!”

501章 为将者,该沉着时沉着,该勇猛时勇猛

    彼此相距路程已经不远,当高行珪、高行周兄弟二人再度统领哨骑西进之时。不出半日光景,便又遭遇敌骑部众,并立刻朝着这边发起了冲锋。

    依高行珪的性子,他自然是奋声虎吼,也立刻统领麾下轻骑迎击了上去。片刻后兵刃甲胄碰撞之声大作,各式兵刃,透过铠甲缝隙剁入肌肤当中,大批军卒下意识的捂住飚射出鲜血的创口,也仍不免先后撞翻坠马。

    高行珪、高行周则相互策应死战,舞动长枪,寒光闪动,然而虽凭着手中两杆长枪扫出了一条道路,相继又挑翻了数十军骑,可是他们很快的便发觉到与上一次与梁军哨骑相较,此番骤然杀来的敌军声势也大有不同......

    远处仍旧不断的有一股股人潮出现在视野当中,蹄声如雷,战马嘶鸣,旌旗招展、军械林立,只粗略一瞥,便大致能看出陆续杀来的敌方步军马军皆有数千之众,合计兵力约莫接近万人...梁国大股军旅,也终于显露出了行迹。

    已不由喘起粗气的高行珪瞥见时神色一变,他又瞧了高行周一样,暗想自己这堂弟到底更为稳重,如今麾下千余轻骑,兵力不足,他们本来又是先锋军旅的哨骑斥候,后续同僚部曲还没有跟上来,真要是撞见了这等规模的敌军,也必然是抵敌不过。

    先前高行周执意要尽快派遣快马报晓已经与敌军遭遇的军情,高行珪本来还埋怨自家堂弟谨慎过头了,说到底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西面敌军数量多寡暂且不知,我等未必抵敌不过。那么又何必如此快去报讯,反而要让别人来抢了我们的功劳?

    而高行周折中提议一边派遣三五骑返程回去报说军情,一边继续往西哨探梁军虚实,高行珪只得应了。然而如今再一看,杀来的敌军规模甚大,还真就需要由同僚部曲来协同厮杀。

    可问题是,自家那些父叔辈,以及副先锋康延孝所部兵马...什么时候又能驰援而来?看来也只能尽快撤返回去,否则与近万敌军厮杀,又能死抗多久?

    当他堂兄的目光与自己又对在一处,之前似乎格外谨小慎微,甚至在高行珪看来不免有些畏首畏尾的高行周面色却十分决绝,他当即厉声说道:

    “堂兄,现在我等还退不得!正如你先前所言,你我统领的尽是轻骑,突围走脱得容易,今日果然撞见大股敌军,也不妨趁机使计,再撩拨得这一路梁军追击我等。只须诱使其势必要歼灭你我统掌的这拨哨骑,几十近百里的路程,我等往东撤返,而叔父与康副先锋则派遣骑军朝西面驰援,方才能合围共讨,有机会一举荡灭这拨梁贼!”

    高行珪之前虽口口声声要扫灭梁军哨骑斥候,今番眼见敌军人多势众,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不由萌生几分怯意。可是自己这个以往谦和顺从的堂弟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倒更有胆色,却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时候,更怂不得!

    两杆长枪再度搅动起来,身后众多伤痕累累的将士也嘶吼着再复催马撞向那些面目狰狞,也如野兽一般扑来的敌骑。似乎逐渐增兵袭至的梁军也没有料到这一小撮敌骑竟然仍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尤其是高行周白马长枪,连刺带挑的反而冲杀在了最前面,前方三员甲骑咽喉、面门、心窝顿时多了个血窟窿,翻身直从鞍上栽倒。这等马前无一合之敌的英勇战姿,使得从四面涌杀过来的梁军部众,一时间竟不觉被震慑得止住了步子!

    毕竟将乃兵之胆,兵是将之威。一个人的武勇虽然在千军万马中难以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但是由一两员擅于斩将夺旗,且身先士卒的骁将带领,也能使得紧紧追随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锐骑儿郎爆发出几倍的战力!所以哪怕敌军不断添兵杀来,至少眼下这般处境,仍是高行周、高行珪带领着区区千余哨骑来回在敌阵中冲驰游走,尽逞威风!

    然而当先遭遇的这一拨魏军轻骑奋勇厮杀的场景,方自统领大军掩杀过来的陈章也都看在了眼里。

    一个先前连照面都没有打过,便终日口出狂言能阵前生擒敌国数一数二的猛将,说灭谁便要灭谁的人物,又是何等性情?陈章看得早已是面孔,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也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岂有此理!趁着今番要与魏国会战而成就威名的应该是我陈夜叉,又怎能容得敌军中这等品阶不入流的骑将灭我军威风,就在我眼前如此张狂!?

    怒火直似要从天庭盖疾窜而出,陈章哇呀呀怪吼了一声,就不管不顾的催马朝着前方仍由那小撮敌军驰骋杀戮的战团暴冲了过去!而在陈章身旁各部将兵似乎也被他那股暴戾之气所感染,各个面色狰狞,大声呼叫,拼命急催坐骑,也大有要将眼前一切生灵彻底碾压搅碎的架势!

    大股兵马涌动时所发出的声响犹如泄洪之水,很快高行周也注意到了敌方全军在一员赤甲白马扮相的大将统领之下,朝着这个方向掩杀而来,他很快便望向不远处协力厮杀的堂兄高行珪,并当机立断的高喝道:

    “是时候了,走!”

    高行珪也来不及答话,猛的一带马头,便带队朝着反方向策骑疾冲杀去。高行周则尚有余勇可贾,他拼死挥舞着长枪,耀出点点寒芒又溅射出道道血泉,正掩护着麾下儿郎突围,尽可能使得能走脱的将士都拼命从混战人群当中突围出去!

    乱战当中,也幸亏有高行周、高行珪这等武力也堪称上乘的青壮骁将带队,才有统领着麾下锐骑又从溃动的敌军阵中又撞杀出一条道路。当然也不免有些哨骑健儿身陷在势大的敌军当中,而战死落马于这片杀声喧嚣的战团当中。

    自视甚高的梁军大将陈章,到底还是因高行周兄弟二人当面冲杀的场面而被激得大怒。他也绝不能容忍区区一拨哨骑便能在自己眼前如此耀武扬威,势必也是统领着麾下诸部兵马紧追不舍。

    然而当高行周回身望去时,就见后方烟尘滚滚,马蹄声如雷轰鸣,不知道有多少敌骑发了疯一般的要将马速提到极处,拼了命也要追杀撵上之时。他情知对方统兵的将领易受挑衅,可是脸上神情却仍显得有些凝重。

    眼下事成了一半...还要看父亲与几位叔父,以及康副先锋那边调派兵马赶至之前,那梁军主将是否又会一直紧咬住我这一拨哨骑不放了......

    然而暴怒如狂的陈章挥军掩杀这一追,便足足追出了三十多里的路程。

    身后大股敌军紧追不舍,然而先是冲杀厮杀一番,随即突围杀出一路奔走,马力也早疲了。有些哨骑难免被养精蓄锐的梁军追击赶上,而陷入滚滚人群当中...骑众队形一层层的脱落,仍要紧紧跟随着高行周、高行珪网东面疾奔的轻骑甲士也已减员到了八百多人。

    可与此同时,后继开拨而至的先锋军旅,也早由高行周派出的快马赶去急报军情,遂立刻调动骑军,正朝着这个方向疾速行军杀来......

502章 放饵就上钩,这不杀你个回马枪?

    紧紧咬上来的梁军追击赶至之际,疾奔的队伍后列人喊马嘶声仍是响成一团。相继战马在惨嘶中陡然扑倒在地,卷带着马上的军卒也滚落在地上,掀起大片烟尘。

    虽然看似是不得不一路奔逃下去,直到人马精疲力竭时,便只能走到绝处。已经许多儿郎断送了性命...可是投军从戎毕竟要做的是搏命的勾当,也少不得要险中求胜!

    高行周甚至刻意操控胯下疾驰的战马奔速放缓些,仍旧在后队掩护着眼见便要掉队的属下军健,几乎与紧追上来的大股敌骑并驾齐驱时,使得杆长枪依旧悍不可当,一连将几名敌骑挑落马下,诺大的躯体翻滚着重重摔落到地上,还来不及眨眼皮的功夫,便被后面旋即掠过的同僚骑众践踏的不成人形!

    不过是死战而已!又有何惧哉!?

    大地持续震动着,扬起烟尘弥漫,这等追击厮杀的场面让人望之不但惊心动魄,当然也很容易引起奔至附近的军旅警觉。

    东北面与东南面的地平线上,忽的竟也有一缕缕烟尘升起,无数小黑点迅速朝着前方涌动着,正迅速整顿队列。军阵最前方身着坚固锃亮的铠甲,手中也都绰着一杆长枪的领兵先锋将官,也正是高行周与高行珪的叔父高思纶、高思绪二人,他们遥望见远处一大波骑军正死死咬住前方哨骑穷追猛打的喧嚣场面之时,其中高思纶率先发话道:

    “行珪、行周倒也精细,不但差遣快马走报及时,这又引来了大股梁贼至此,看来也是有意要促成合围攻打敌军的机会。”

    “粱狗欺咱高家的子侄辈兵寡,这还妄图斩尽杀绝,这也当真可恶!既然咱们两个做叔父的引兵赶至,也由不得这干粱狗再猖獗下去!”

    高思绪忿声说着,旋即又高呼下令。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从骑阵当中顿时冲霄而起,高思绪、高思纶又把手中长枪往前一引,率先策马冲出。伴随着连绵不绝的呼喝声,大批锐骑先是缓缓相随,杂乱的马蹄声渐渐变得愈发整齐,随着激溅起的烟尘愈大,逐渐也要开始加速,进行全力冲刺!

    而在另一个方向,先前随着已改回原名朱简的朱友谦一并向魏的骁将康延孝,此刻正眺望着远处的战团中似乎隐隐打出的是梁军的旗号,他双目微眯,也喃喃说道:

    “即便先前我是梁国军将,不过既已投诚效命于魏朝,此番再战场上相会,自然也不必再留半点情面了......”

    就算是按原本的轨迹,会主动赶赴后唐军寨请降的康延孝得李存勖招抚之后,转过头来便为讨灭梁国出谋划策、屡屡请缨,那表现的可以说是相当的活跃。

    何况康延孝现在正值青壮之龄,李天衢任命他至殿前司诸直中做得个指挥使,这次与梁国会战又委以他副先锋职事,很明显是甚为看重,而有意栽培,康延孝也是怀着投桃报李的心思,何况他又是徇利奋不顾身的性子,也一直卯着一股劲要征战建功。所以这次撞见的敌手便是当初投从的梁国,康延孝出手反而更不会有半点含糊!

    当手中马刀用力往前劈下的那一刻,康延孝身后大批的锐骑也齐声呐喊,催马开始加速,很快也要朝着前方梁军骑众发起势如排山倒海的冲锋!

    若是从空中鸟瞰俯视下来,就能看见两大股骑众卷起的滚滚烟尘,也犹如两条暴暴翻腾的狂龙,正在飞速朝着同一个方向席卷过去。兵锋所指之处,正是追撵着一股轻骑的大批军骑...而两侧骑阵当中尽是黑压压的甲骑,扬起兵刃,操控战马一并要撞杀过去的位置,也正是梁军骑阵的中心所在!

    这个时候,在梁军大将陈章的喝令之下,正不断催骑追击的士兵也有人看到远处有大股敌骑撞来,当即惊呼示警。本来是以多打少追着小股孤军猛打,如今却惊然发觉另有大批敌军似乎是严阵以待,合计起来的兵力已经不少于己方...又是以为踏入了敌军有意设下的埋伏圈中,眼见要被杀得个措手不及,这一股凶神恶煞穷追猛打的梁军胆勇锐气,顷刻间似乎也消减了一半!

    都是急催着胯下战马奋力扬蹄,奔速到了极处,眼下突然又有两路骑众骤然杀出,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锋突进过来,也根本收势不住。终于轰隆的巨响乍起,两支一往无前的先锋骑军,也狠狠凿进了梁军的骑阵当中,紧接着加倍的碰撞声、厮杀声、惨嚎声...更是激烈的爆发开来!

    所幸叔父与康副先锋果然来得及时!也是时候了,正好杀他个回马枪!

    这一路已经杀得衣甲上斑斑点点的尽是血污,然而高行周当即拨转马头,更为卖力的抡动这杆大枪摆荡戳挑,枪锋所划出的那一点寒芒所过之处,更是人仰马翻、鲜血横飞...在这一刻高行周所爆发出的强大战力,竟然似比刚才又悍猛了数倍!

    而在高行周身后,也有不少先前杀得热血上头,这一路又被敌军追撵得满腹忿怒的锐骑甲士也纷纷掉过头去,追随着高行周狠狠的撞向撞了过去。血腥的厮杀场面,比起前不久也要惨烈上许多!

    长、短、锐、钝...诸般马战兵刃在空中来回交错袭攻,直突对冲的战马甚至硬生生的撞在一处,人马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那些坠下马来,却尚还未被群骑践踏毙命的骑士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很快便又盯上不远处同样坠马的敌骑,立刻又纠缠扭打成一团!

    不断有人落马,鲜血飞溅挥洒。这场骑战随着高思绪、高思纶、康延孝几员骁将的加入,不但立刻趋于白热化,而且梁国坠马阵亡的骑军将兵比例也在不断提升着。

    高行周杀得酣畅淋漓,与紧紧跟随、拼命奋战的数百骑健儿继续往前突进,也正是因为有几拨同僚军旅骤然杀至齐攻,致使梁军骑众阵列动摇已有崩散之势。诸队将兵疲于应对,眼见阵型都要被彻底撕裂开来...是以哪怕高行周统领的骑军人数不多,在他们前方的梁国骑众也无法遮挡住这一股摧锋破阵之势!

    以自己为枪头锋尖的这些骑军杀透一层层队列,高行周再抬头望去,就见再穿过几层,似乎便能杀到敌军中阵。而且目光穿过对面绰绰人影,就见一拨甲骑当中,正有个身披一身赤甲,做下骑乘着一匹赛霜白马的敌骑扮相十分乍眼,尤其是他身后打出的旌旗,上面还刻意要标示出“陈夜叉陈章”连名头待绰号这等显得十分张扬的字号。

    看来那厮便是统领这一路梁军的将领了...高行周心中念着,手中长枪摆荡,又有四名敌骑做了他枪下亡魂,当他又冲透了一层队列,并继续策马冲杀之时,忽的又中气十足的奋声发喊道:

    “兀那敌将!你这一路势如疯犬,不是咬死了不放口而势必要与我等厮杀么?眼下我已来了,大魏京畿殿前司骁骑军骑将高行周在此,即便此番征讨梁贼受职不过先锋斥候一副将,而你这梁军统兵将官,可又敢与我一战!?”

503章 挑战顶级虎将,你还不够格

    本来遭遇两路伏兵突阵,战事一下子又处于被动的局面。陈章也知道莽撞不得,也应考虑是否该立刻撤军,以避免更大的伤亡...然而听得高行周搦战呐喊声传入耳中,陈章神色变得更为阴狠,凶戾怒气满溢的双目立刻狠狠的瞪了过去,似乎半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这个被唤作夜叉,又是以武勇而立足于军中的骑将自视甚高,向来以为与晋国周德威、史建瑭,乃至魏国王彦章、高思继之流...就算再加上如今早已化作一坯黄土的李存孝相较,也只是欠缺阵前诛杀敌军成名大将,以及率军屡番突阵破敌的机会,但凭自己的武勇本事,就算放眼天下也当位居翘楚。

    结果敌军一个黄毛小儿都敢前来叫阵搦战,倘若就此退了,岂不是威风尽失、颜面扫地...想到当初自己放话自夸的言语,岂不是要沦为军中儿郎的笑柄?

    哪怕又有两路敌军杀出,好歹也要先搠死那大言不惭的毛头小子!凭我的武勇震慑住撞阵敌骑,也能稳定住军心!

    陈章猛的蹬鞍催马,嘶吼着暴冲了出去,在他周围的骑将骑兵也迅速驱使战马,向着前方涌杀了过去!

    转瞬间,陈章疾刺出去的长枪便挟裹其锐利的呼啸声,直刺向高行周的心窝,只看他发力使枪的手法倒也甚是纯熟老练。然而高行周迅速抡枪格挡开陈章的攻势,还有余力朝旁一搠,将从斜侧最先撞来的敌骑直穿了个透心凉。

    然而就在陈章、高行周二将周身左近处,彼此麾下骑兵也都恶狠狠的撞成一团,剧烈的重物、金铁撞击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死死追随着高行周冲杀过来的轻骑儿郎毕竟数目有限,不少人拼得身上刀砍、枪搠、槌砸...早已是伤痕累累,也终究难免被敌骑搠刺劈斩来的兵械锋刃狠狠洞穿身体,相继壮烈阵亡!

    相继也有梁军甲骑发出凄厉的咒骂嘶吼着,朝着正与他们上官厮杀的敌军小将这边扑来。只与陈章一个厮杀,高行周尚还能在自保的同时不断的向对方施压,可是周围再有一众敌骑杀来,在这般生死关头,也是险象环生!

    间不容发之际,又有一拨锐骑突阵而至,顿时将围攻向高行周的那些梁军骑兵撞得个人仰马翻,却是高行珪一马当先,他手中锋利的长枪锋尖捅穿面前一个敌军骑将的脖颈时,口中还大声疾呼道:

    “我既是做党兄的,又怎会只让你一个大逞威风?”

    以往彼此相处时,高行周虽然说不上是言听计从,可是也不愿与更为强势些的高行珪做无谓的争执。结果到了真刀真枪的战阵厮杀,高行珪发现自己这个堂弟大出风头,甚至还掩盖了自己的锋芒,心里实则多少也有些不痛快。

    但是自家堂兄弟之间的争强好胜,比起共同协力与敌军搏命厮杀终究是小事。高行珪也是发了狠心,使出浑身解数舞动长枪上下翻飞,连同周围突阵杀至的骑军儿郎拼死也要阻拦住梁军中阵这些兵马,好让高行周能够心无旁骛的与敌军这员将领厮杀下去!

    战事已呈白热化,打到了这个份上,双方将士都已杀得是眼红脑胀、热血上头。也根本不可能任由彼此各派出一员骑将在阵前单挑,其余将士就在旁静候观望...不过此时高行周与陈章厮杀,大概仍能形成一对一厮拼的局面,这也更更考量到底又是谁马战的本事更胜一筹。

    所以陈章再斗下去,反而是愈发的心浮气躁,因为他所使出的杀招大概都能被高行周化解,瞧这员小将使枪招式精妙,明显是受过名家真传,不但能护住周身要害,还能伺机从容反击。而且高行周驱马如转花灯一般疾速游走,看得陈章也不由得有些眼花,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

    他这个陈夜叉自是不知道,高行周在后世传奇话本中会得个“高鹞子”的诨名,虽非正史所载,可他于战团中身手进退如飞,也真如扑食的鹞鹰那般迅猛狠厉。

    两杆长枪交织来往,枪锋与枪杆频繁的撞击在一处,激荡的金铁相击声也是不绝于耳。而让陈章无法相信,更不能接受的是,他也发觉再与这员敌军小将缠斗下去,自己也不是没有落败的可能......

    再想到方才高行周自报的名号,所使的枪招以及这一身白马银枪的扮相...陈章当即想起一事,一边挺枪搠去,一边又喝问道:

    “你说你姓高,那白马银枪高思继,又是你什么人?”

    高行周抡臂摆枪,挡开袭来的枪锋,也立刻回应道:

    “你说的正是家父,不过要对付你这等敌将,自也无须家父出手。”

    “放你娘的狗屁!无知小儿,竟敢如此辱我!?”

    越是心高气傲,却又有些眼高手低的人,也越容易被贬低轻视自己的言语激怒。高行周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厮杀中叫骂的言语,会激得陈章简直要气炸了胸膛。

    你不配与高思继交手...满含这等语意的言语便如高行周手中锋刃森寒的枪头,狠狠的搠在了陈章的心房上。他嘶声怪叫着再复一枪直朝高行周胸膛处刺去,这一击也是又快又疾,凶狠异常!

    两杆长枪枪锋重重击撞,旋即摩擦而过,迸出点点火花。陈章愈发急躁的同时,手上使得长枪技法也已乱了章法。

    而就在此时,忽的就听斜侧人嚎马嘶声陡起,是高行珪如猛虎扑食般暴蹿而来,枪锋左右横摆,前方薄薄的阵列连人带马顿时又有数骑扑倒!他旋即摆动枪杆,双臂骤然发力,便朝着陈章的腰肋狠狠的猛刺了过去!

    高行周同样挺枪刺出,陈章惊觉两道枪锋袭至,身上顿时渗出一层冷汗,下意识的扭腰侧头,就算堪堪避过了这两杆眼见要搠中致命处的长枪。他不但险些扭了要,也已是一副门户大开的架势!

    虽然一枪刺空,而高行周仍处于骤马疾驰过去,顺势单手探去下,紧紧的抓住了陈章的腰带便发力一扯!借助冲势的惯性,在两马错身而过之际,陈章便被高行周从马背上生生扯起,随即重重的坠落在地!

    陈章的身子飘在半空之时,他瞪大了双眼,脸上神情仍然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虽然又有一小儿来助阵,可是我又怎会败的如此轻易......

    摔得灰头土脸、眼冒金星的陈章还没等爬起身来,便陡觉两杆长枪探出的枪锋交叉搠下,直卡住了他的脖颈,也根本无法挣扎起身。而高行周勒住战马,又振聋发聩的怒喝:

    “尔等统军主将,已为我所擒。不弃械降服,却还要负隅顽抗么?”

    与此同时,高思绪、高思纶、康延孝几员骁将统领的先锋骑军仍在催骑踏阵,麾下军士杀气满溢、战意高昂。梁军骑众一片片的被撞垮冲溃,杂乱溃动的人群中也已经响起了悲呼哭嚎声。至于那些亲眼见证平素夸能说会,豪言要擒杀魏国一众成名虎将的陈章却狼狈的被叉在地上,本来勉强激励起来的战意,似乎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504章 孤注一掷,更不在乎把事做绝!

    崩坏且满是缺口的军械错落散布,地上鲜血满途,仍还有些垂死的士兵倒在地上蠕动挣扎,口中还出微弱的呻吟。也有不少无主战马踟蹰游荡者,时不时悲嘶几声...空气所弥漫血腥的味道虽然仍不禁让人直皱鼻子,可比起方才激荡惨烈的厮杀喧嚣声,这片战场几乎也完全安静了下来......

    毕竟统领这一路梁军的将领陈章,已经被生擒活捉,而由他统领的近万兵马几近全军覆没。

    本来以为双方大军还需要派遣哨骑斥候,经过小规模遭遇战彼此试探一番,结果入侵渑池地界的梁军很快便遭受重创。与其说是阴差阳错,还是统领一拨斥候的副将高行周随机应变反应得快,先是诱敌深入,随后与梁军血战悍不畏死,并生擒梁将陈章...这才是促成这场大捷的最重要因由。

    除了派遣轻骑前去报捷,本来还须押解那放话要挑尽魏军名将的陈章交由李天衢发落。然而只一日的功夫,成了阶下囚的陈章便暴毙身亡,似乎心里的落差感实在太大,这老哥气急败丧到了极处,一口气没上来,也很有可能是被活生生气死的......

    魏军先锋部众趁势东进,迅速收复了梁军攻占的几处镇坊,解救数千黎民,又调遣部众接引至洛阳抚恤安置。而本来奉朱温御旨,挥军往东防备魏国驰援大军的梁将杜晏球、戴思远,听闻陈章统领的近万先头军旅竟然轻易被魏军先锋歼灭,军力一下子大打折扣,也不得不派遣快马向朱温禀报军情,并退避三舍,以免被风头正盛的魏军各个击破。

    如此梁国侵攻触及的范围虽然退出了河阳军一带,大致可以保证洛阳等名城要地不至为敌军侵袭。可是陕虢军首当其冲面临敌军的猛攻,形势也已变得愈发严峻起来......

    由朱温亲自统领的梁国大军,已开始向陕虢军治所发起猛烈的攻势。不但弹石如雨、箭矢如云,还有密麻麻犹如蚁群的步军后赴后继的朝着城关的方向扑去。

    高耸的城墙之下,已散布的不少废弃的攻城器械,还铺着满满一层尸首,有些倒在污血尸堆中士兵尚还未死透,却也只得瘫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城头上陕虢军士卒在各部将官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忙碌穿梭着,有人扣动机括,挑起木板上的滚木擂石朝着下方狠狠的砸将下去,诸队弓手则凭借墙垛的掩护,以及身边持盾袍泽的策应下探出身子拉弓射击。然而城外密集的箭矢如蝗射来,也有些士卒刚探出头便被射中,一声不哼的栽倒在冰冷的城墙上,很快便有同僚上前拖拽下尸首,另有军健上前迅速填补空缺出来的位置。

    梁军仍旧采取的是蚁附攻城的战法,也不免要驱使大批的军卒填命堆上城关。这也是别无它法,李天衢若要往西面打,潼关周围却多是崎岖难行的山峦地带,能够输送到前方的重型攻城器械有限;反观朱温挥军杀出潼关,又意图尽快侵攻下连通中原的要隘地域,也同样无法运送过于笨重的攻城用具。

    所以攻城掠地,到底还是要由性命堆出来的。

    反观梁军扎下的连营军寨当中,这个时候也已竖起了一根根长杆,一颗血淋淋、热乎乎的人头被高高悬起。

    军寨前方黑压压一片尽是严阵以待的梁军将兵,其中不乏有在梁国军中地位尊崇的宿将。然而他们相顾骇然,眼中甚至也不住流露出慌惧之色。

    因为就在众多梁军将官士卒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三员方才因攻城督战不力,只得退返回来的营指挥使被反剪住双臂,跪倒在地上正大声哀嚎求饶。可是位列在他们身后的校刀手出手却绝不含糊,抡起屠刀便狠狠朝着颈间狠狠剁去...周围众多梁军将兵,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颗人头,夹杂着血光骨溜溜滚落在一旁。

    朱温就坐在张交椅上,就冷漠的瞧着面前几颗人头落地。如今梁国军中,虽然早已废除了当年必须贯彻的跋队斩这条军法...可是朱温御下治军仍然十分暴戾严苛,在集结大军开始向陕州治所陕县发动猛攻之前,他便于阵前又定下了一条规矩:

    自攻城伊始,但凡是奉命前去扑城的部曲,以一厢为单位临阵督责,倘若退返回来,所部厢指挥使就地处斩,其余兵卒则交由其他部曲接管,直至战到悉数阵亡为止...并按三日、五日、十日定下期限,到了第五日,便开始处斩营指挥使,第十日,要问责斩首的将官军阶便再往上提一级......

    与之间梁国跋队斩军法既有些相似,处置对象却又截然相反。以前是将官战死,下辖的军校兵卒则一并处斩...如今却是你带的兵倘若不能完成军令,我便立刻杀你!

    冰冷的屠刀,就一直悬在梁军所有将官的脖颈上。既然督战不力则必死无疑,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往里面跳!

    而朱温静静的瞧着血泊中的那几颗人头撒乱发髻被军卒一把揪住,正准备挑在长竿上,与先前斩下的首级一并立在寨中...他冷眼旁观,神情默然,面色冷冰冰、阴测测的就好像一尊没有半点感情的石雕,可是他双眸中却仍透着股癫狂与残忍。一次次的向陕州陕县发动猛攻冲击,就算搭上再多的人命,即便血涂遍野、尸堆如山也是在所不惜。

    朱温只要尽快将陕虢军藩镇治所拿下来,再无往东进军的后顾之忧。至于还有保留多少军力与李天衢正面交锋...这次出兵本来便是孤注一掷,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

    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员斥候军校催骑驶来,于距离朱温还有百来步远的距离便慌忙下马,又疾步赶将过去。眼角余光乜见倒在血泊中的那几具无头尸首,也让这军校瞧得心里发毛,可他很快的注意到朱温那对阴冷的目光又朝着自己这边望来时,动作不敢有丝毫拖沓,立刻拜倒在地,并疾声禀道:

    “陛下,王檀、张存敬两位将军传来捷报,已经引兵攻下虢州治所弘农!”

    ...刘鄩、康怀英不得不集中军力死守城防最为坚固的陕州治所,也难以兼顾陕虢军治下所有县坊城郭。其它城池也不可能都被打造得固若金汤,又是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终究难免还是要被梁国大军攻破。

    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虢州弘农城郭,正有大股梁兵蜂拥杀将进取,城内蹄声如雷,人喊马嘶...乱哄哄的景象便如天崩地陷。然而王檀、张存敬即便攻占城关,眼下却还无法松口气歇整,因为按朱温下达的另一条旨意:

    今番战事,那处城郭胆敢抵抗,则除强拘苦役民夫之外,于城破之后屠尽城内军民,务必鸡犬不留!

505章 若不能险中夺霸业,便要破罐子破摔

    陕虢军治下不止弘农,陆续被攻陷的卢氏、朱阳等地,也有一哄入城的梁国兵马便烧杀抢掠起来,城中街坊间凄厉的惨嚎中持续不绝。冲到房舍中掳掠、对女子施暴,乃至毫无理由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暴行在到处上演着......

    到处都有杀红了眼的士兵肆虐,几处城郭横尸无数。而不久后,御驾统军行至洛阳一带的李天衢得知梁国对攻破城郭屠戮焚掠的暴行,自然也是勃然大怒。

    攫欝攫。不过李天衢很快意识到自己终究不能被忿怒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细想,朱温虽然性情阴狠残忍,也不会顾忌纵兵屠城,但是他可并非是那种性格扭曲,极端凶残,只是为了施暴而施暴的屠夫莽人,毕竟其也有雄主之才,朱温也很清楚什么时候又该市恩贾义、收买人心,他所做的抉择,也必然会有他的目的。

    陕虢军治下当年大多百姓还是他梁国的子民,有损阴德的事干的实在太过,就算有夺回失地的机会,也将大失民心。那么朱温为何又要把事做得如此绝?寻思一番之后,李天衢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朱温这次以举国之力东征前来,势必要决一死战,实则对于是否能够赢下这场会战,他自己都没有多大的把握。

    然而朱温却又不得不来,退居关中地域的梁国与广占中原的魏国比较,人口还是大少了。国以民为本,两个割据政权彼此的疆域体量相差太大,以后国力差距也只会越拉越大,何况能喊出至如吾儿,豚犬耳这句话的朱温也很清楚他这一代不能扭转局势,也就更不能指望膝下那些不肖子孙了。

    但就算比较现在的国力,丢了中原诸地的朱温仍旧处于劣势。而激励三军允诺屠城,攻陷城郭可以肆意屠戮,任取财帛女子,由此能尽快、尽大的激发士兵的兽性与战意,这一招从古至今,尤其在唐末五代时节本来就是诸方军阀惯用的伎俩。

    就算这场会战终究难免落败,朱温更不会在乎破罐子破摔。即便我梁国还要败于你魏国,可是李天衢能够拿回去的,也只会是堆积如山的尸首骸骨,以及一处处残垣废墟!

    朱温杀俘屠城的暴行不是没有做过,本来便不是仁慈宽厚的性子,还会顾忌这个?然而这次从一开始做得便太过火,到底还是暴露了他骨子仍是个亡命无赖凶徒的本质......

    李天衢脸上被一层杀气所笼罩,他又俯视桌案上表示着陕虢、河阳等地山川道路地势的舆图,以及代表敌我双方如今已经大致探明方为的黑白棋子一番,当即对肃立在帐外的宿卫军士喝令道:

    “宣解青速来见朕!”

    ...直到身着劲甲锦袍的解青赶入大帐中时,李天衢便干脆的吩咐道:

    “如今梁贼又攻占弘农、卢氏、朱阳等地,若是发兵往东南面侵袭,则也能流窜入汝、许等军州,以及山南东道治下疆土。传令命先锋斥候更要谨慎探觑敌军动向,不可放任梁贼再侵袭祸害其它州府百姓。

    而扬武军葛从周经卫、滑等地,不数日将抵达渑池东北面的孟州,何况我朝洛阳与陕虢军北面,乃是梁国河中军与晋国治下疆土,所以暂不必顾虑梁贼意图向东北方向侵攻......”

    正说着,李天衢微微一顿,随即又道:

    “只是淄青镇王重师奉旨率军经汴、许等地,控扼陕虢军东南面通往其它州府道路要隘,想必遭遇侵攻的梁贼也将更为势众...于陕虢军东北、东南方向的敌军统兵主将又是何人,也务必须尽快探觑得明白!”

    。解青轰然领命,旋即立刻下去按李天衢的吩咐行事。也不过一日半的功夫,先前大胜过一场,双方斥候相较,眼下正占据优势的先锋军旅便立刻传报军情上禀:

    眼下陕虢军东北面,距离洛阳、孟州等地最近的梁军统兵主将,乃是梁国左龙武统军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袁象先。

    而陕虢镇东南方向,极有可能继续向山南东道,以及汝、许等军州继续侵攻,迂回仍能对国都汴京构成威胁,以牵制己方主力大军的梁军主将,则是王檀、张存敬二人。

    李天衢闻讯之后,便知道北面的敌军基本也不必去顾虑,全权由葛从周自行对付便是。毕竟那一路梁军主将袁象先转任武阶要职,一直手握兵权,在梁国将领中的地位可说是极为尊崇,但主要还是仗着他是朱温外甥的身份。

    按史载这袁象先生性宽厚、不忤于物,换而言之也是很会做人。朱温有识人之明,却也不免任人唯亲,赐封自己这外甥先后历任宣武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镇遏都知兵马使、神武、右羽林统军...等都是实握兵权的要职将帅,可是李天衢也不记得这袁象先有过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战绩。

    这厮治理一方时虽然会赈恤黎民,可偏偏史载又明文表述他“象先恃甥舅之势,所至籓府,侵刻诛求尤甚,以此家财巨万”...为人既宽厚,可又极度贪婪。而后唐灭梁,袁象先也就正是靠着他积年累月贪敛的财帛巨款,贿赂尽后唐满朝权贵、伶人阉官,乃至李存勖的正妻刘皇后,他这个朱温的外甥才被宽恕厚待,得赐名李绍安。

    又因其会做人的性情,所以李存勖对袁象先也极是恩宠,并将宣武军藩镇改名归德军赐封于他,寓意其是弃梁贼而归顺正朔的有德之臣,所以按袁象先原本的轨迹,没有似其他梁国降臣那般陆续被清洗,而得了个善终。

    在梁国军中地位极高,可是生平却没拿出什么漂亮战绩,治军之时又十分贪婪的袁象先,对上代表着五代十国初期顶级名将水准的葛从周...战局又将如何?

    何况李克用亲自统领晋国大军过黄河渡口,正杀气腾腾的要来寻他的死仇朱温把新仇旧恨算个清楚,也将途径孟州向陕虢军的方向进军...袁象先要碰上的都是狠角色,真要打起来什么结果,当然是一目了然的。

    而且眼下晋国掌权的,可还不是对待梁朝降臣态度相对十分宽厚的李存勖。他这个朱温的外甥,要是遇见性情更为强势暴戾的李克用...能逃脱去捡回条性命,便是撞上泼天大云了......

    不过东南面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淄青军,倘若当真要与王檀、张存敬统率的梁军交锋...恐怕也注定会有一番波折。

    虽说按史书这几人事迹,乃至后世评论,王重师、刘知俊统军能力上会高过王檀、张存敬二人。但是长于摧锋陷阵,史载线曾做为先锋杀至晋国国都太原城下的王檀,以及有能力杀得燕国刘仁恭损兵五万,连失四州的张存敬也都不是善茬。战阵厮杀,也绝不是说谁治军统兵能力的评价略高,便必定能压制住同样善于厮杀征战的敌手。

    还有一件事,也让李天衢略感心绪不宁,整合如今已经探明的敌军虚实,各路梁军主将来路以及布兵方位的情报,他注目桌案上的舆图又扫视了几圈,忽的又喃喃说道:

    “梁将杨师厚,如今到底又在何处?”

506章 未发动全力,则必有后招

    陕虢军虢州卢氏县以东,地属秦岭东段山脉,位处长江、黄河流域的分界岭的熊耳山东面山麓前的郊野。

    王重师、刘知俊二将奉李天衢旨意,统领淄青镇牙军急行西进,要封堵住梁军向西南面侵攻的路线。果然发现有梁军部众出现在熊耳山麓地域,而且有一定的规模,估计在一万人上下。

    李天衢一方,固然是打算趁着这次会战一举歼灭朱温这个死对头,可在此之前,也要尽可能的封堵住敌军在本国侵州掠城各个方向的道路,以避免战祸会波及治下更多的子民;

    而朱温一方,已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焚掠烧杀,也不会过早的与军力占据优势的魏国主力大军正面硬碰,不断的侵袭其他州府,从而打乱魏军的战略部署...所以彼此一方要封堵,一方要不断将魔爪张开,好似针尖对麦芒,但凡相见,则势必要往死里打......

    比起先头哨骑进行过几番小规模的遭遇战过后,双方主力军旅便在邻近熊耳山东麓的平原地带要展开一场血战。

    由王重师亲自统领,以长剑军为中心的淄青镇步军部众结成一个队列紧密的方阵。先稳住阵势,再准备步步为营的向敌方军阵发动进攻。刘知俊统掌的开道军数千锐骑,像狂风一般疾扑向对面梁军侧翼,非但要试探敌方的反应,若有机会,则一鼓作气先冲垮梁军阵型。攫欝攫

    对面阵列中打出东南行营都招讨使张存敬旗号的梁军部众,很快也做出了回应。经过两轮箭矢射击,激荡震颤的蹄声在阵列一侧如雷响起,几拨骑兵也是一鼓作气,杀向正朝着他们撞来的淄青镇开道骑军部众。

    双方来往冲驰一番,终究不免撞入对方阵列,彼此队形呈犬牙交错状的混战起来。无数性命霎时间便已葬送,无论是在马背上便被搠死斩杀,还是遭受重物砸击坠马但还尚有一口气在的军士,身躯也都不免被疾驰而过足有碗口大的马蹄生生踏成了烂泥。

    这片原野很快便已是鲜血满涂,双方骑军各按所部编制,组成队列,彼此呼应,劈刺砍杀,而势必要将面前敌骑队列凿穿。

    然而刘知俊所统领的开道军固然是久经杀阵、阅历丰富。可是当年刘知俊尚还只不过在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所统掌的军中做一介小校,张存敬则早在朱温降唐之际,便已随其投至宣武军,于正黄巢、讨秦宗权时期便历经大小一百多场战事...追随他至今战阵磨砺出来的军旅,同样剽悍善战。

    所以刘知俊、张存敬各自统领的部曲将兵之间配合娴熟,杀法狠厉,也并非寻常藩镇牙军可比。两拨精锐骑军撞见厮杀,便犹如两头同样生性凶猛、爪尖牙利的野兽扑打撕咬到了一处,每一次张口撕扯、挥爪狠抓,都能从对方身上撕扯下来一片血肉!

    时至今日,马战武艺精熟的刘知俊冲阵经验已十分丰富,出招更显得老辣迅猛,他抡动大剑,锋刃所向,那些以武勇而自负的梁军甲骑,也被劈得断肢横飞,不住的落马。

    刘知俊昂首嘶吼,仍在策马突袭,他仗着集抡剑扫出道道能护住周身左右,攻势亦是势不可挡的寒芒光轮,迫使敌军在溃动中露出空隙,疾奔的战马便立刻暴蹿过去,剑光便在梁国骑军中盘旋飞舞,溅起血泉翻涌,更是势如急电,转眼间便在敌骑阵列当中杀了几个来回!

    光看这般模样,似乎只单凭刘知俊一个,便足以将几百人编制的骑军阵列给彻底冲散。更何况周围还有大批开道军锐骑跟随途径,趁着他们的主将搅乱女真阵列时结队来回厮杀,很快的便又将一拨骑军给冲击得七零八落!

    “刘知俊,你莫要猖狂!今日我势必要取你性命!”

    战团当中,刘知俊忽的听见有人高声叫骂,他连忙转头望去,就见一员梁军骑将手绰大斧,统领着一彪骑兵也正朝着他这边扑杀过来。张君子奋力厮杀,随即吼声如雷的喊道:

    “你是不是张存敬那厮?我乃淄青军节度副使,亲赴战阵厮杀,张存敬既然统领梁贼侵袭我境疆土,今番两军相逢,可又敢与我一战?”

    “要取你性命,何须劳烦张都招讨动手,有我便足矣!”

    “大言不惭,讨死!听闻那张存敬也是梁贼中久战成名的悍将,难道名不符实,倒是个无胆鼠辈!”

    刘知俊口中叫骂着,猛的一兜缰绳,在高速疾驰的过程中即刻策马转向,便朝着那放话要取他性命的梁军骑将那边暴蹿了过去。身后一众开道军甲骑,也以娴熟的驭马手段齐齐掉头攻杀了过去。再撞向当面杀来的敌军队列之时,双方前列又不免有近百骑士滚落坠马!

    剑光闪动掠过,相继血花挥洒,挡在前面的几员敌骑被刘知俊挥剑将身子斩开半截,纷纷栽倒坠落。眼见那员骑将也冲到面前,他那狰狞扭曲的面庞也是清晰可见,并咆哮着抡起大斧,似挟裹着千钧之势便狠狠劈砸了下来!

    光是听浑重呼啸的破风声,便知正朝着自己天灵盖劈剁下来的大斧分量沉重,倘若真挨得实了,只怕头戴的兜鍪也要完全凹陷下来,脑袋也会如被重物猛砸西瓜那般暴裂开来......

    然而刘知俊见状,嘴角却绽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这厮声势虽然能唬得住寻常军汉,力气不小,也使得动这等沉重的大斧。不过就看他出招的手法与力度,便知这个骑将只是仗着力大厮杀,摧锋破阵时就算有些用处,但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只是略一兜缰绳,刘知俊又半转过腰侧身闪避,劈斩的力道足以碎石裂碑的大斧便于他鼻尖两三寸的距离劈落下去,直砍了个空。

    使得马战大斧这等沉重长大的兵刃,一击不中,收招回势也很不灵便。然而刘知俊所使得大剑却立刻被双手就紧紧擎住,趁着两马错身而过之际就往斜前方一横,甚至运尽浑身力气,借助胯下战马疾驰的冲势,剑锋便足以轻巧的从那敌骑的脖颈间掠过!

    利刃切割血肉的闷响声让人闻之心悸,旋即鲜血飞溅,这员梁军骑将的头颅登时冲天而起,污血从无头体腔中犹如喷泉涌出。而刘知俊看也不看那坠落下马的无头尸首一眼,率领着开道军锐骑继续突阵,将拦在身前的敌骑砍翻搠倒,又生生趟出了一条血路!

    而梁军主阵这边,一员戎甲披挂的将领勒马观望,他也察觉到打出了开道军指挥使,淄青军藩镇副指挥使的那一彪敌军骑众骁勇异常,对上自己麾下这拨骑军精锐也已渐渐占据上风...然而他面色平静,脸上也没有半点慌张、气恼,乃至恚怒之色。

    按史载非但“性刚直,有胆勇,临危无所畏惮”,且“多于危蹙之间,显有奇略,由是频立殊效”的张存敬,又冷冷的观望一番,却忽的开口说道:

    “魏国调派至熊耳山地界意图阻截我军的,果然是淄青军那一路的牙兵...既然已能确定今番交锋的是魏国宿将王重师、刘知俊所统掌的这路兵马,也让对方知晓我军行迹,看来也是时候退兵了......”

507章 面前的敌人,与隐藏在暗处的劲敌

    随着张存敬一声令下,阵列中鸣金声骤起,由他统领的梁军部众也开始徐徐后撤。

    那些尚在前阵厮杀的士兵陷在战团当中,一时脱身不得,也难免又枉然丢下不少具尸首,可是其余部众大致仍能结成紧密的战阵,将士彼此策应,也不会让刘知俊所统领的开道军,乃至旋即而至的王重师所部牙军趁势形成一边倒屠杀的局面。

    刘知俊打算乘胜追击,统领着骑军还要再掩杀一阵,尽可能趁势歼灭梁军兵马。而坐镇中军的王重师注意到最先遭逢的梁军开始撤兵,眉头却不由的皱成老大一个疙瘩,当即感到有些蹊跷。

    听说那张存敬精悍猛迅,以作战骁勇而闻名于梁国军中。今日与他交锋,虽然由贤弟一时占得上风,但是张存敬也还没到不得已须退兵的地步。而且梁军中阵阵列严整、井然有序,明明尚有交战的余地,这退的未免也有些早了...莫非其中有诈?

    约莫一个半时辰过后,邻近熊耳山东麓的地界打扫战场事毕,淄青军清点兵马伤亡折损,比起梁军所折耗得也要少了两千余人。各部将士就地扎起简易的营帐,稍作整歇,而大帐中刘知俊经历一番战阵,也是杀得起兴,遂又立刻对王重师说道:

    “梁贼果然意图取道熊耳山,如此邓、唐、汝、许、陈、蔡等诸州各地也难免要有敌军犯境。所幸我淄青军及时赶至,今日又胜了一阵,也当尽快继续进军,控扼熊耳山要隘,彻底阻截住虢州平卢一隅的梁贼往东、南面侵攻的道路!”

    王重师却沉稳了许多,他寻思片刻,旋即便道:

    “如果敌军东出熊耳山,则河阳军南隅伊阳,以及汝、许等州府最先要有梁贼袭扰,今番杀退他一阵,固然是好事,只不过...敌军同样急于侵袭我朝各处疆土,正如贤弟所言,我军奉旨前来,如果顺利于熊耳山设寨布防,可断绝敌军向东、南两个方向侵州掠县途径。

    而张存敬是梁贼中悍将,今日却遇难便退,撤军未免过于轻易了些...他难道不该与我等厮拼到底,也决计不能让我军如偿所愿?”

    刘知俊听王重师说罢,他脸上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也思索了一番。虽然刘知俊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可是出自于整个战局的考量,很快便回道:

    “仁兄所言,也有道理。只不过我朝良将如云、兵强马壮,军力胜梁贼多矣,今番朱温似是打算破釜沉舟,可他麾下将官也未必皆愿死战。张存敬不过万余人马,我等却统领淄青镇三万牙军前来,即便济河焚舟、顽抗到底,终究也难以抵挡我军兵锋。所以张存敬就算并非畏敌不前,他也未尝不是要保存实力,不愿枉自折耗麾下兵马。

    而我淄青军既然奉陛下旨意,势必要至熊耳山据险设防,方才能断了梁贼往东面与南面侵犯我朝疆土的念想,所以到底不可驻足扎寨,还是要继续进军。否则延俄了时日,反而要让梁贼抓住先机,抢占熊耳山险处。”

    王重师听罢,下意识的也不由点了点头。就算是侵袭至熊耳山附近的梁军另有后招...无论如何,王重师自知也还是要加快行军的行程。

    毕竟于山峦地带高处、险处安营扎寨,当然也不是朝夕可成的事。何况犯境的梁军也是分秒必争,根本没有时间在熊耳山扎下营寨,只能尽快继续往东面与难免侵攻。

    而且熊耳山东面地段山势渐缓,广泛分布的是矮山丘陵,不但可以居高扎寨,更易于哨探。王重师、刘知俊如果能尽快控制住这片区域,由后方州府以为后勤保障,也可以按部就班的在此结下十几处军寨,从容抵挡侵袭而来的敌军。

    如果按后世某些即时战略类游戏理解,敌方资源有限,可是仍在暴兵准备要偷我方老家,也没有时间再开一处分基地。王重师、刘知俊则带着一个编队单位,要抢先守住矿建立一处分基地,要守住关口抵挡敌方进攻,后方也自会派出几个农民工来修筑炮台...等到敌方暴不动兵了,几处守矿的分基地也就是时候出兵,去反推了敌方的老家......

    所以王重师又忖量斟酌了一番,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并沉声道:

    “的确稍做休整之后,还须就尽快抢占熊耳山东面山峦要隘...但是行军时候也务必要保持警戒,也要时刻提防梁贼又会使出什么诡计......”

    ※※※※※※※※※※※※※※※※※

    临近虢州平卢县这一侧的熊耳山林地间,这一簇、那一簇也散布着许多临时扎下的营帐。营盘寨栅的防御工事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扎下的营帐也都是稀稀落落、歪歪扭扭的。很明显也只能用于大军临时休歇,收整倒也便易,可是长期要在这般营盘中耗着,似乎也可以说与山中的野人无异。

    由砍伐的树木枝条搭建,再胡乱披上一层油布,显得十分简陋寒酸的散布营盘外围,戎卫警戒的士兵人数也并不算多。而在营盘中休歇的梁军兵卒大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态,也不便生火点灶,只得坐在地上大嚼着随身携带的冷食干粮......

    梁国军旅现在需要不断的侵攻,的确也没有时间在熊耳山一带磨耗下去。可是王重师、刘知俊率领所部牙军杀至,而成了挡在他们继续往魏国境内侵攻的拦路虎。

    一片幽暗的树林下,却是奉朱温旨意往沿虢州东南隅,经由熊耳山继续向魏国治下州府侵袭的统兵主将王檀,以及不久前与淄青军厮杀过一阵,便又率部退返回来的张存敬在野外林荫下休歇商议。其中王檀眉头微皱,忽的说道:

    “李天衢果然调遣别处藩镇牙兵急行前来,我也曾听闻过王重师、刘知俊的名头,绝非易与之辈。张都招讨已与敌军厮杀一阵,也甚是劳苦...只是淄青军想必要立刻抢占熊耳山险处据守,届时魏国后方也可以接连不断的提供后勤辎重。

    真要是任由王重师、刘知俊扎寨立足,倘若我等短期内不能攻破防线...僵持下去,只会对我军更为不利。毕竟倘若你我不能往东南继续侵袭中原诸地,也就无法牵制行至洛阳一带的魏国大军。李天衢若无后顾之忧,必然会集中军力,向陛下发动全力猛攻...看来也正如杨师厚杨节帅所言,若要迫使魏军陷入被动局面,也务必要尽快击溃王重师与刘知俊这一路敌军。”

    听王檀提及杨师厚这个名头,张存敬脸上神情也显得有些古怪。毕竟他也是最早追随朱温以宣武军藩镇为据点,历经南征北战一步步成就霸业的老资历之一。

    而杨师厚半路来投,起初也只不过是河东军附属部曲中的低阶军将,然而从投奔自家主公朱温之后,杨师厚攻无不克,在军中地位平步青云,如今独掌一镇,受重任恩裳,也早压过他张存敬一头...都是争强好胜的武人,张存敬自然也难免有些不服不忿。

    可是如今再听到杨师厚的名字,张存敬一时沉吟不语,可他眼中倒也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

    “魏国会调动军旅,以封死我军经由熊耳山向东面进攻的路径。此事你我虽然也料得到,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那杨师厚...杨节帅计划的更为周详。

    而魏国来的,既然是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淄青军,他们也要尽快占据熊耳山东面山峦固守...这一路敌军要为我等杀溃,看来也已成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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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亲属那边家事,晚上没时间,今日只得单更。本月除夕、初一之外,仍尽量维持两更。

508章 挑战最为强大的国家,方能成为名将翘楚

    淄青军听王重师、刘知俊号令继续开拔,军旅行伍浩浩荡荡,犹如一条长龙,已开拨进了熊耳山林地带。

    最前面的哨骑小心翼翼的探觑前方的地势,就见周围起伏的丘陵间多是稀疏的树林,也是按着王重师军令,己方大军通过途径之时,哪里地形可以遮住形迹,更有可能设下伏兵,也务必要事先盘查得明白。

    两日过后,淄青军部众行至一片丘陵相对更为高,而山林更为密集的地带。几条羊肠小道通往西面,地势也变得有些崎岖狭窄起来。规模较大的骑兵部队通过不易,也只得从山地间道蜿蜒而过,刘知俊所统领的骑军变为后队,反倒由淄青军中的轻甲步军开道前行。

    部曲中一些猎户出身,而善于在山林间追踪行迹的军校兵卒,也发现周围曾有梁兵出没的痕迹。这倒并不稀奇,本来眼见要杀出熊耳山的张存敬所部敌军,又被迫退归返,也会从此间经过,只是他到底退了多远,再往西面行军,什么时候又会遭遇梁国其它军旅,眼下还不得而知......

    而能让王重师、刘知俊略感心安的是,已经行军进入熊耳山地带这些时日,也尚还没有发现敌军设下的伏兵。以为或许也正如刘知俊所言,梁军将领不肯死战,在发现从东、南两个方向朝魏国境内袭攻的路径也被封锁,便生出退避敌方大军的心思。

    只不过,山林间视野更受阻碍,就算王重师命令斥候谨慎探查路径,所能探查的范围终究有限。而且就算埋伏在行军路线左近的大股伏兵更易于发现,但是有一支刻意隐蔽行迹的军旅,却隐藏在深山密林当中,距离淄青军在山中行军的路线尚还有一段距离,探径的斥候也很难察觉。

    高坡密林深处,一对如鹰隼般凄厉的招子,透过茂密的枝叶,正瞧着百来步开外的淄青军行伍后队慢慢的从自己的视野中消逝。

    这个匍匐在高坡一处顽石上的军校也立刻起身,巴山度岭,按被他用开山刀斩开密布荆棘的原路返回,也行出一段的路程。当这个军校得同僚接应,返至熊耳山这片山林深处时,就见除了王檀、张存敬那两路军旅之外,这里竟然也有密麻麻大批的梁军将兵潜伏,而且在山中深处已驻扎了一段时日。

    那员观察淄青军行踪的军校经过几拨就地整歇的部曲,疾步行至一个正盘坐闭目养神的将领面前,并疾声报道:

    “杨节帅,果然如您所料,敌将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淄青军部众,方才已从东岭经过!”

    除了颌下蓄着的浓密髯须,随着威风轻轻摆动着,杨师厚端坐阖目,一动不动,面庞五官似斧凿刀刻,便如修筑在深山中的一座石雕。然而随着那军校禀说罢了,他缓缓的睁开双目,也登时腾出两抹凛然锐气!

    “是时候了...王檀、张存敬两位将军率部就在西面五里处布兵专候淄青军前去,而王师范、刘知俊也不曾发现我军在山中深处埋伏,我等从前后夹攻,焉有不胜之理?”

    杨师厚沉声说着,由他统领的镇国军牙兵部众,奉朱温旨意开拨出潼关之后,便刻意的隐藏行伍中的旌节牙旗,也并没有参赴梁国侵攻陕虢军治下各处城郭县坊的战事当中......

    因为杨师厚早就预判到,魏国要封锁己方军旅向其疆域内部侵攻的道路,也必定会调遣一路重兵前来,那么由他统领的军旅,便将会是一把削铁如泥,却暂时被收在鞘中的宝刀,然而这把刀一旦出鞘,则势必要攮进敌人的要害。

    对比魏、梁两国的军力,杨师厚也很清楚这次会战,己方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主动出击侵攻魏国,胜算也明显要低于对方...不过杨师厚又是那种在这个时代很纯粹的军人,这辈子所求的就是投靠一方能够赏识自己的枭雄明主,靠战功争取更多的荣禄富贵,并被后人尊崇为名将,在记述这段历史的史书上留下一番事迹......

    早年曾在李罕之麾下,见过与其昔日主将对持险些冲突的李天衢,也没有去转投他的机缘;而短暂效力于河东军期间,御下处事不但极为强势霸道,而且更护犊子的李克用也不曾给他在军中擢升的机会;是朱温给他机会得以扬名立万,在这般世道终于杀出名号,并且如今得以统掌一方藩镇,所以杨师厚深知自己的命运已经与梁国牢牢的捆绑在一处,与朱温为敌者,也势必会是他要斩尽杀绝的敌人。

    只不过...我为陛下效死竭力,今番奋力出征,以保他知遇大恩...但是如今陛下年迈,处事不但愈发偏激,而梁国可以择选的嗣君当中,似乎也并没有谁有雄主之才......

    今番趁着与魏国会战,不但是为梁国社稷复夺故土,也要博取更多功名,谋求更多权势,也是为了日后能自霸一方,也不会受任何昏君弄臣节制!

    李天衢也知道杨师厚做为这个时代的顶级名将,起码朱温在位之际,他也会忠实的履行自家君主下达的所有命令,除了荡灭铲除他方势力时攻无不克,哪怕是屡番做下攻破敌方城郭之后,便不问老幼皆杀之,而流血盈城的残忍暴行,本来还曾效力于残暴军阀李罕之的杨师厚,下手也不会有半点顾忌。

    更何况,正是因为魏国势大强盛,今番会战若是因我能扭转局势,重挫魏国,已争取让梁国再复雄霸中原...在后人看来,我也必定会是这般时节的名将翘楚......

    杨师厚面色沉着威严,却也是心潮起伏,他双目中精芒忽的暴涨,当即便厉声喝令道:

    “出兵!”

    周围先是由亲随牙将沉声应合,此间深山密林处,镇国军藩镇一应牙将牙兵尽皆翻身而起。霎时间,衣甲铿锵摩擦声劲响不绝,一队队军卒迅速列队,张开阵型,便开始向方才从北面山林间经过的王重师、刘知俊所部淄青镇军旅后方包抄了过去......

    却说王重师与刘知俊率部继续行军,前方斥候哨探仍旧谨慎的盘查周围地势。数十军健向一处高坡上攀爬,意图登上高处瞧清楚周围是否有敌军设伏的踪迹,只是灌木枝叶密集丛生,也十分难行。

    忽然间,一员小校听见上方沙沙作响,他登时心生警觉,正要高声示警时,高处灌木间便有一蓬利箭骤然射出,那小校就见一支箭镞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紧接着这利箭便插入他眼眶就当中,连同周围不少同僚,也都被从高处激射过来的羽箭射翻了下去!

509章 银枪效节军,杨师厚的精锐之师

    伏兵居高临下,又是一轮箭雨下来,先行斥候,与淄青军前列兵卒顿顿时死伤一片。所幸淄青军牙兵也是久经战阵,经过一阵慌乱之后,各部将官也立即疾声号令,命令士兵疾奔至就近的树木岩石后方,躲避如蝗射来的箭雨。

    统军前行的王重师也根本不用位于军旅前列的将官前来急报,便已听见前方传来阵阵喊杀声,他当即下令:

    “不必惊慌!有梁军设伏,这本来便在意料之中,前方坡势不算陡峭,集结兵力冲杀上去,务必打开一个缺口。传令下去,再速去向刘副节度报说已遭遇伏击的敌军,让他立刻引兵前来,收拢军阵,再一举扫荡尽前方的梁贼部众!”

    然而对面高坡之上,张存敬手握腰挎的佩刀刀柄,满脸肃杀之气,不但命令麾下弓弩手持续向下方的敌军施射箭矢进行压制,步军中诸部校刀手、长枪手也已是严阵以待,专候要与掩杀过来的淄青军将士交锋。

    凄厉的箭啸声接连不绝,急于上前抢攻的淄青军兵卒当中也不免有不少当场中矢毙命,也有些牙将军校中箭负伤,几匹战马身上插着几支箭矢,当即负痛悲嘶,就在山谷间奔走起来。然而淄青军将士的攻势虽然受阻,可绝大多数将士还是咬紧了牙关,尽可能向前推进,眼见前方山坡并不算高耸,不能龟缩在低处束手待毙,则务必要夺下这个制高点,争取尽快与设伏的敌军展开近身白刃战!

    然而淄青军后阵,刘知俊隐隐的也听见前方有异响传入耳中,他大概预料到有梁军伏兵进行阻击,正要率领麾下牙兵结阵赶上之时,骤然间却又听到身后有一阵阵骚动声起。

    也不知道后侧的山谷林间,又突然冲出多少敌军,蜂拥而出的伏兵各个神情狰狞,也决堤的洪水那般,狠狠的要将被他们与同僚军旅夹在中间的淄青军部众撕得粉碎,很快的,距离刘知俊这边的军众也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怎么可能!我军后方,竟然还有一路梁军杀出,对我军已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刘知俊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他也很清楚遭受敌军围攻伏击的关头,也越要沉得住气。总之兵来将挡,且先抵达住敌人的攻势,临阵厮杀时再迅速做出判断,已想出应对之策。

    然而刘知俊清楚大剑在手,正要高声喝令麾下将士结阵御敌之际,却听得周围军卒人喊马嘶声大作,人头拥挤攒动,阵型竟似有未战先乱的趋势......

    刘知俊惊觉意识到毕竟由自己统领的牙军,也是以开道军等骑兵为主,在通行空间有限的崎岖山谷地带,地势上对于骑军的制约太大。战马一旦冲驰不起来,骑兵的战力也将大打折扣。

    更要命的是,连人带马占据的空间太大,又是在被敌军伏兵杀得个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也很难排布开严整的阵列。而在冷兵器时代两方军队交战中,拼得就是要看谁能杀得对方溃不成阵,如果不能列阵御敌,那么与乌合之众相较恐怕也强不到哪去!

    对面疾冲过来的敌军当中,也有几队弓手迅速扣箭认弦,稳稳朝着前方瞄准过去。当先有数十枝利箭脱弦激射,穿过数十步的距离,直直的没入乱纷的人群当中,点点血花顿时飞溅开来,本来吵杂的喝令惊呼声中,忽然又有惨叫声响起!

    不但几十个淄青军骑兵,顿时中箭扑倒,也有些人从山道上滚路下去,鲜血泼洒涌出,沿着他们翻滚的身躯留下道道血迹...还有些士兵在拥挤的人群在推搡当中,与他们身旁的战马一脚踩空,从斜侧山坡上翻滚着跌落下去。就算期间山谷坡道地势不算陡峭,可是诸部骑兵由于大批的战马拥挤,相继跌下山坡,阵列更是凌乱的不成样子,这又如何能与敌军厮杀交战下去!?

    “乱不得!众将士以战马为掩护,徒步固守阵脚,待梁贼杀至,便立刻迎击!”

    刘知俊声嘶力竭的大声咆哮着,也顾不得自己的坐骑,而是直接从马鞍上跃下,疾步朝着拥挤溃动的阵列后侧奔去。时不时刘知俊还得推开前方拥堵跌撞的士兵,紧咬牙关,双目中也是快喷出火来,眼下也唯有拼死搏命了,而刘知俊正要奔赴即将展开最为激烈的厮杀去处,脑中也忽的生出一个念头:

    等待我军经过之后,再与前面梁贼配合一并杀出的敌军将领...到底又是哪个驴鸟!?

    开道军与淄青军其余诸部骑兵甲士,也都纷纷拔出了兵刃,尽力勒住躁动的战马挡在身前,只得以自己的坐骑为肉盾抵挡激射而来的弩矢利箭,迎着那些蜂涌而来的梁军士兵,很快便要进行近身白刃战。

    终于双方军卒就在这片山谷间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诸般兵刃寒芒盘旋飞舞。转眼间近百名只得徒步作战的骑军兵卒便被势如狂涛怒浪般涌来的敌军给淹没。

    寒芒卷落间,设伏攻来的梁军当中去,虽然也不免有些士兵遭受重创,丢掉手中兵刃,捂着身上飚射出鲜血的创口扑倒在地,但是绝大多数士卒,也依然能够朝着前方奋力掩杀措手不及的淄青军将士!

    忽然间,一道人影暴蹿过来。刘知俊手中颇有分量的大剑,舞动起来时也是势如疾风惊雷,狠狠扫将过去,便是锋刃硬凿铠甲与利器切割血肉的响声频频。首当其中被大剑掠过的梁军士卒,当即残肢抛飞!

    身躯强健的刘知俊身先士卒,眼下也只能凭着他自身的武艺,就靠着手中大剑,卷起层层血浪,生生在他面前扫出一片空间,一时间不知又将多少梁军士卒斩得支离破碎,倒翻在地!

    虽然随着手中大剑斩劈席卷,必定会是人头、手臂...乃至半截身子被肢解抛飞的血腥场面。可是刘知俊很快的便发现,迎面又冲来的一拨敌军身披坚甲,而手中持着的兵械,几乎尽是按后世衡量尺度达三米以上,锋尖则闪烁银色寒芒的长枪......

    刘知俊也很快注意到面前这支敌军部众的精、气、神有别于其他梁军部众...就算朱温治军严苛,他麾下众多将领所统领的牙军战力相较寻常藩镇普遍也要高出一头,然而这一支军旅不但各个面目狰狞、身躯强健,他们脸上神情大多冷漠肃杀,直透着一股生杀予夺的狠劲......

    而且这一拨长枪兵动弹起来时,按诸队编制行动甚是整齐,当他们齐刷刷的搠出手中长枪,顿时刘知俊身边奋力死战的军健便负创,乃至身上当即便多出几个血窟窿而扑倒殒命...而整齐如一的梁军部众,则步步为营,不断持续着刺击、前进、再刺击、再前进的动作,甚至武勇了得的刘知俊,一时间也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这也正是由杨师厚择选镇国军藩镇牙兵当中最为剽悍善战的额军卒,亲手拉扯组建的牙军精锐银枪效节都!

510章 两员宿将,难免要兵败身亡?

    不止是刘知俊这边面临杨师厚麾下银枪效节军锐卒齐攻,已是岌岌可危。王重师那边亲自统领麾下牙兵,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也绰起手中长槊亲自冲杀上前督战。

    急于抢占高处的士兵一片片的倒下,终于冲杀上去。却发现前方地势仍然相对狭隘,只消百来人手,便能够将淄青军继续往西攻杀的路径封得严严实实。

    更何况,在前方人头涌动的阵列身后,梁将张存敬、王檀也已合兵一处,随时都能调遣部众上前,补充阵亡的兵卒填充阵列,也势必要将王重师、刘知俊这一路敌军彻底困死在这片山岭中!

    要向突围过去,也仍不免要填人命性命惨败的搏杀......

    敌我双方已经狠狠相撞,拥挤成了一团,就在这片坡岭间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激动,谷口做着殊死的搏斗。空气中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重起来,激烈的金铁相击声,乃至让人闻之心悸胆颤从响起的那一刻起,似乎也只有会是被围困的一方被彻底歼灭后,才会渐渐的平息下来。

    因震怒面色已极是狰狞的王重师瞪目朝着前方望去,就见人挤人、头攒头,自己麾下儿郎每前进一步,几乎都要付出大量的伤亡代价。而设伏围堵的梁军兵卒虽然也有死伤,后方还有生力军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

    马战用的长槊在如此狭窄拥挤的环境中使用不便,还不得不徒步厮杀,王重师愤而抛槊丢在地上,刚探手拔出背负的大剑,也正准备冲杀到最前面凭自己的武艺为锋头表率,带领麾下将士趟出一条血路时,后方摩肩擦踵的人群当中,又跌跌撞撞的冲出一员军校,他疾步赶至王重师身侧,并心急火燎的报说道:

    “报!王节帅,大事不好,后方忽然也有梁军伏兵杀出,刘副节帅正亲自引兵厮杀,只是山岭间地势崎岖,骑军冲杀不便,眼下后阵军旅,也是伤亡惨重!”

    “什么!?”

    王重师闻言如遭雷殛,他立刻意识到方才行军经过的熊耳山山岭地带,既然还有大股的梁军埋伏,很明显敌方将领早有部署,就是算计着要在他们于熊耳山设下防线之前,形成前后夹击的局面。

    先前与梁将张存敬厮杀过一阵,这又哪里是敌方将领不肯死战...而分明是有意引诱,从一开始便计划着要吃掉他淄青镇全军!

    本来只需要集中兵力往西面打,就算伤亡注定不小,可只要将侵犯至熊耳山一带的梁军或是歼灭、或是驱逐,由刘知俊所部以开道军为主的骑军部众,本来是做为在熊耳山西隅扎下连营之后,派往虢州地界以高机动性搜寻扫荡梁军的军旅;再由自己坐镇主持熊耳山防线军务,后方州府也将源源不断的输送民夫、粮秣、军械、辎重...等补充加固防御体系,那么基本就能保证封死梁军由东南方向朝着中原侵攻的路线。

    可是眼下既然又杀出一路梁军...所统领的大军在山岭间蜿蜒行进,队伍阵型也就难免摆出稀稀拉拉的长蛇状。前后有杀出两拨大股敌军,开始向中心处不断的蚕食己方军旅阵型...最后的结果如何,王重师当然也是想象得到的。

    我自问已是十分小心谨慎,可到底还是中计了!

    王重师惊怒交加,但是很快的他做出了抉择,当即又声嘶力竭的大声咆哮道:

    “快!各部将士前阵变后阵,与刘副节帅迅速合兵一处。长剑都紧紧追随着我,按原路突围杀将出去!”

    不能再往前去了!现在也唯有尽快撤返至魏国掌控下的州府,哪怕伤亡惨重,恐怕也无力再遏制这几拨梁军向本国境内侵袭的攻势...可是困在此间山岭拖耗下去...只怕淄青军都要折在这里!

    然而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下,又是仓促变阵,也使得义无反顾扑到最前面去与敌军厮杀的兵卒,都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不知多少将士竭尽最后一分气力,死战到了最后一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终究不免摇晃着扑倒在地......

    反观对面封堵住狭隘谷口的梁军后阵,张存敬、王檀对视一眼,脸上也都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他们立刻又下达军令,本来伏击阻截的诸部军旅迅速动弹起来,蜂涌杀出的梁军将兵,便如山洪一般翻卷着倾泻而去!

    而另一侧刘知俊早已是气喘吁吁,他又大吼一声,挥舞着大剑猛扑了过去。迎面步步迫近银枪效节军队列身披坚固铠甲,手绰一排排血光寒芒闪动的长枪,却如同一道道厚实的铁壁,又生出无数钢铁倒刺!

    大剑恶狠狠的横扫过去,引起一连串金属重物的撞击声,刘知俊抡剑荡开头一排朝着他齐头搠来的长枪,旋即双手握住剑柄再度发力,所挟裹起的寒芒疾速掠过杀至眼前的那一排银枪军兵卒。

    沉重的大剑虽然凿进一名步兵的胸甲,剑锋便已卡在裂缝缝隙间...但是猛烈的势道依旧砸得那步卒肋骨迸裂、口喷鲜血,向斜侧倒下,连带着又撞翻了七八个同僚!

    然而第二排的银枪军步卒旋即赶上,挺枪、再刺!刘知俊把大剑使得轮转如风,击砸的火星频频溅射,可是一把长枪从斜侧搠来,到底还是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左臂当中!

    陡感钻心剧痛的刘知俊踉踉跄跄,向后连退了数步,立刻有军卒上前将他扶住。锋刃上已拼杀得多是缺口的大剑险些把握不住,刘知俊也只得在麾下兵卒的策应下,狼狈的从最前面的战团后退出一段距离。

    然而就在刘知俊任由几个军卒挽住他的肩膀,并焦急向后拖拽的过程中,他又眼睁睁看着对面银枪军手中兵器如林一般前突而出,仍如众多凶兽展开血盆大口,所显露出的獠牙一般,仍在持续不断的蚕食着自己麾下的儿郎!

    可恨!难不成我等终究要命丧于此!?

    刘知俊刚萌生出这个绝望的念头,忽然间身后本来便是嘶喊声沸腾的人群当中,又迸出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

    “贤弟让开!由我统领的长剑军为头阵,杀出条血路突围出去!”

    ...与此同时,距离激烈厮杀战团约莫百来步远的一处高坡上,杨师厚身旁有一众亲随拥簇着,目光透过稀疏林荫,正眺望着眼前战局。当他注意到溃乱的淄青军阵列当中,有一拨军旅喝令推搡着,迅速往这边撞来时,杨师厚却摇了摇头,并长声说道:

    “王重师的长剑都,虽然我也听闻过这支牙军的名号,可是一寸长,一寸强...尤其是军旅列阵,使得双手大剑,也须与其它部曲协同作战,趁机冲击敌阵,才能起到在乱战中绞杀撕扯敌军阵列的奇效。

    你长剑都使得大剑再是宽大,到底也不过以尺度量的双手短兵,撞上我麾下银枪都手执长逾一丈的军械。用于沙场大阵之中,更是占据上风,如此你又如何能胜过我?你与刘知俊也当认命,性命就留在此处,以成就我的威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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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除夕,缓下状态,后天恢复两更,祝诸位看官新春快乐,与家人和睦美满,万事吉祥如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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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军阀介绍:
乱世人命风烛,这是个血腥、混乱、残酷的时代,更要命的是在这个乱世当中杀业最重的时间与地点出现,开始唯有只身独力的险中求活。
在这个礼崩乐坏、山河破碎的时代,想挣扎求生,并成为一方豪杰注定踏着尸山血海前行。然而终将面对颠覆大唐江山社稷的冲天大将军黄巢之后,还有秦宗权、朱温、李克用、李茂贞、孙儒、高骈、杨行密、诸葛爽、李匡威、王建、钱鏐、马殷、刘隐...等藩镇割据,在多如牛毛的大小军阀势力中要一枝独大,逐步壮大终结这个乱世,熟知这个历史的李天衢心中大致也已有了个计划......
只不过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唐末大军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末大军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