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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唐末大军阀txt下载     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6章 重挫朱温的大招,应该能用一两次

    李天衢调遣幕僚属臣,顺利的接管了淄青军三州。而王师范与王师克、王师诲、王师鲁...连同亲族两百余口,悉数也都迁至兖州瑕丘,听候李天衢任命官职。

    对待这个已经甘愿献出自己的地盘、军队、民户,而与己方势力彻底并在一处的友军君主,李天衢主动出城去迎,彼此再度会面时,相处的关系转变,王师范随与兄弟几人,也是自愿自觉的主动上前拜道:

    “参见大王!”

    李天衢上前搀扶,好言勉励,尤其是对王师范感怀说道:

    “贤侄为顾全大局,而深明大义。淄青军内附,也全因贤侄德行,孤也必然不会负卿如此义举。”

    王师范也是连声表态,他虽然不会知道自己向李天衢投从归附,便不会按原本的轨迹向朱温投降,而落得个被夷族的凄惨下场。如今他王家的命运非但已经彻底改变,王师范自从决定将淄青军交托于李天衢之后,他突然间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仿佛一直以来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而李天衢对王师范的确厚待,不但被封为泰宁军节度副使,参知政事,也是做为己方势力地位最高的政务长官之一。而王师范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李天衢也有意以后委任他招抚陆续攻取的一藩数州百姓,他只要安安心心的参政治民,累积功勋,以后能争取的地位,自然也是贵不可言。

    至于王师范的兄弟王师克、王师诲、王师鲁等几人,李天衢委以他们司掌一方州府的权责。王家这些兄弟,虽然不擅长治军打仗,可是打理地方民政都很有一手,以王师范为首,过往也能把淄青军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使得领土治下百姓富庶、人丁旺盛。

    虽说倒头来却是便宜了朱温,纵兵袭掠如同撞见了大批的肥羊...而现在屯驻淄青军的已是李天衢麾下猛将强兵,再要悍然犯境,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王师范兄弟几人,便在后方泰宁军地界授任各司其责,反正以后打仗的事,你们就别参与了。

    而先前淄青军节度使王师范之后,藩镇将主刘鄩,也已赶赴瑕丘,接受李天衢的任命调遣。

    “既然主公情愿以淄青军归附大王,末将刘鄩,自此愿随鞭镫,而为大王所用!”

    对待刘鄩的态度,李天衢自然也是好生安抚勉励,仍以淄青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的武职委任。

    虽说按史载轨迹,刘鄩与王师范降梁之后,得知旧主举族被朱温坑杀,他也并没有打算背反梁朝,军中武阶官职蹿升,也成了梁国军中地位显赫的名将。而后也终究免不了为佞臣忌恨,进谗言于梁末帝朱友贞其避战不出,而落得个被胁迫饮鸩,含恨丧命的下场......

    但实际上,刘鄩是做为淄青军最后投降于梁朝的将领,一直占据兖州与葛从周对抗,直到朱温遣人去告知他主子都已降了,刘鄩这才放弃抵抗,领兵出城,随后着布衣、骑毛驴至汴州接受朱温任命。王师范如若不降,刘鄩仍是要一直与梁军死磕下去,也断然不会因形势万般险急而背叛旧主。

    揣度刘鄩的心思,王师范为朱温所杀之时,已经不是以自己主公的身份遇难。既已降梁,他心灰意懒,以后也要多为自己的前程思量了。所以刘鄩就只能默认朱温诛杀旧主,而李天衢心说如今他却是转投到了我麾下,那么刘鄩会接受另认主公的事实,基本上也不用怀疑他的忠心会有什么问题。

    刘鄩凭着他的智谋,有可能与葛从周、李存勖这等名将打个有来有回,但是也很有可能面对五代顶级水准的名将被杀得丢盔卸甲。然而统兵作战最为出类拔萃的名将帅才,就那么几个,让刘鄩统领一拨兵马,去对付寻常敌将应该也是手拿把掐的,而在大规模的会战当中,刘鄩与其他同僚部众配合,想必也能胜任军中参谋这一角色。

    只不过除了刘鄩亲自统领的嫡系部众,淄青军其余牙军部众,也实在太欠操练了。都有必要转调到后方,再好生整顿练兵,终不能再无先前那般,人数虽众,但是面对梁军精锐部众便是一触即溃,被杀得落花流水。

    而迅速接管安排淄青军诸州官署、驻防军旅事宜过后。李天衢要筹谋部署的,便是要准备与朱温进行迄今以来最大规模的会战。而李天衢做得第一件事,却是宣召暂时调来统掌江淮诸州军务的安仁义,并询问先前吩咐他做的一个任务进展如何。

    “奉大王旨意,臣检视过从诸部牙兵部众抽调的精锐弓手,其中有猎户出身,射杀狐兔大致可以做到箭不落空。也有人臂力超群,能开硬弓,若说百步穿杨,大概也能说得过去。还有善使弩机的,施发精准,集结了我军下辖各部最善于弓弩,而最擅长狙杀的军士共计两百余人,经臣考核,也都能满足大王所嘱咐的条件。”

    安仁义沉声报道,当然了,依他那性子,临了还必须要补充句:

    “虽说这些精锐弓弩手不及我的本事,但是也可说是个中好手了。”

    以李天衢如今所统掌的军队规模,择选各部牙兵弓弩手,择选其中精锐中的精锐,自然也能聚集起不少最擅长远距离狙杀的好手。安仁义按自家主公的吩咐照办,考核精锐弓弩手,然而却尚还不知李天衢如此安排的意图。

    所以在牙署内书房当中,安仁义不免仍有些疑惑的往旁边瞧去。除了李天衢之外,于朱温弑帝篡唐过后不久,便立刻举部倒戈,前来投诚的大将丁会也在房中。寻思片刻,安仁义也不住问道:

    “梁贼屡番袭扰,而我军于徐泗之地与吴军李神福联手,诛杀梁将庞师古、郭言;又于青州益都城下,有符存审、高思继率部袭破梁军制胜都,杀朱温之侄朱友宁,可随后也终不免为梁将杨师厚所败,折了霍存将军。

    如此我军与梁军交锋互有胜负,而先前也都是朱温主动前来侵攻。大王部署,准备大举反攻,势必要重挫梁贼,而今命我检视督练这些从各部筛选抽调的军中弓弩好手,用于战阵,却不知大王是何意图?”

    听安仁义不解的问罢,李天衢转过头去,倒与丁会相视一笑,随即便道:

    “可以抽调诸部军中弓弩好手,暂时却也不必用于战阵,孤也要等到与朱温各自统领大军,彼此尽可能集结主力兵马,而大战杀伐之际,暂先将精于狙杀编制入各部前阵军旅当中。

    因为我先前也曾听闻梁军治军练兵之法,如今又有丁会将军亲口言明、加以证实。就针对着梁军有一条极为严苛的军令,按我想来,却也有让其临阵时阵列崩溃的手段......”

    在旁丁会点了点头,也附和道:

    “大王见多识广、神机妙算,朱温固然也善于治军征战,而这贼子御下又十分严苛狠厉。设下那条极为严峻残酷的军令,的确也一直沿用至今。而大王奇思妙想,就要利用朱温治军的手段,反而要一举击溃梁贼主力大军,我寻思一番,如此安排,应能成事!”

347章 我还没使离间计呢,你们就要自相残杀了

    当李天衢、丁会继而又将朱温的梁军有别于其它势力军旅,而特有的那一条严酷军令解释个分明。安仁义寻思一番,便领悟到李天衢如此安排的用意,他便立刻击节赞道:

    “的确正如大王所言,朱温治军严酷狠厉,他所定下的那条军令,的确能驱使诸部梁军只得拼死奋战。但是按大王安排,却也能让我军有机可乘!让朱温搬起石头,倒要砸自己的脚!

    如今淮南有柴再用戎卫镇守,杨行密又已夺下宿、濠二州,挡在我军前方以据梁贼。彼此互成掎角之势,如此徐泗、江淮一带暂无兵险,臣便按大王旨意,继续督练那一众精锐弓弩手,届时与梁贼会战,也能当得大用!”

    李天衢又对安仁义叮嘱几句,忽的倒又问道:

    “你统兵督管江淮诸州军务,与接邻的庐州田頵时常来往,近日他那边可又有什么举动?”

    看得出又通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安仁义与田頵虽各为其主,如今却也是联盟友军的关系,彼此时常来往,感情也是日益加深。听李天衢有此一问,安仁义便立刻回道:

    “田兄素有大志,且为人豁达重义,臣与其皆有一见如故之感,自相识来往,意气相合。然而前些时日,臣与田兄相聚时,听他忿言道赴宣州禀报江北诸州军务之际,吴王左右亲信,竟屡次向他索贿,寻常小吏也是甚是轻慢,田兄本为吴军首席功臣,不曾想为宵小要挟,遂直骂‘狱吏觊吾入狱邪’。

    臣也没有想到,田兄之于吴军,乃是辅佐吴王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的勋臣。却不料吴王...杨行密待心腹功臣竟然如此轻慢,而任从奸邪宵小索贿要挟,这却不是要让麾下众将心灰齿冷?”

    安仁义一边说着,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忧虑之色。听得出来田頵会对各自效命于不同君主的安仁义大吐苦水,完全没拿他当外人;而安仁义也会为田頵忿忿的抱不平,由此可见他们虽各为其主,交情也已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而李天衢听过安仁义陈述过后,则意味深长的说道:

    “吴王杨行密,为人城府极深,也有雄主之才,又怎会对身边亲信要挟有功之臣而坐视不理?而田頵先前自作主张,引军意欲攻打升州冯弘铎,却未曾请示吴王,这便已犯了杨行密的忌讳。

    何况田頵招揽名士、广纳幕僚,这在吴王看来,也未尝不是要自立一方,而有不臣之心...孤以为,宁国军藩镇幕僚,竟敢肆无忌惮的向田頵勒索要挟。这恐怕也是吴王有意为之,而要试探田頵是否有反心吧.......”

    安仁义一听更急,连忙道:

    “如此说来,则田兄危矣!而方今他于长江以北据诸州之地,又兼并下攻取梁军的濠、宿二州,如今声势,虽说尚不能与吴王分庭抗礼。当统掌各地,帐下六万兵马,也堪称一方豪雄。

    大王,既然吴王不能容田兄,我军何不前去招拢?以我与田兄的交情,晓以利害,想必也能说服他倒戈投从,如此非但田兄能脱离险境,大王又得一大将,再占皖北,一统江淮之地,不是更能壮大我军声势?”

    “不妥!倘若策反友军大将,又趁势占据江北诸州,则要与吴军立刻决裂!方今与朱温大战在即,联合攻讨梁贼的友军之间,也断然不可再生出内乱!”

    李天衢断然说着,不过他望向安仁义,很快又道:

    “你与田頵感情深厚,孤自然明白。而吴王虽然猜疑田頵,他到底也是吴军当中功绩最为显赫的勋臣之一,吴王也必然清楚,若无确凿证据,便要加害田頵,也必然会致使众将离心离德。

    而且田頵眼下虽然已对吴王不满,不是尚还没有笃定心思,而就此背反?你与田頵既然彼此信任有加,倒应当多加劝阻。而吴王与田頵之间既然有了心结,待时机成熟时,再筹谋策反他投从,你们以后终究能成为袍泽同僚,但不能是现在......”

    能够确定现在距离田頵下定决心背反而差了点火候,而杨行密虽然开始试探田頵,可是在确定其举兵背叛之前,也不会预先试图诛杀田頵免除后患。也是李天衢清楚的记得史载轨迹,田頵与他主公之间间隙越深,心生怨怒,便会指着本来应该由杨行密所占的杨州治所怒道“吾不复入此”。

    而君臣之间的矛盾逐渐公开化,吴军第一名将李神福最先看出猫腻来,遂向杨行密谏言“田頵必叛,宜先图之”。然而杨行密虽然猜忌田頵,彼此到底也是同乡挚友的交情,真要彻底撕破脸皮,他也未免犹豫,遂给出的回应则是“頵有大功,而反状未明,杀之,诸将不为用”。

    所以至少眼下而言,李天衢还不打算利用安仁义与田頵之间的交情,促使其提前背叛杨行密。这段时期也仍有足够的余地能与吴军达成共识,协同向朱温发动猛攻,否则现在便煽动田頵倒戈投诚,割据长江以北诸州倒向己方势力,那也就意味着要与杨行密彻底闹掰了。

    而安仁义听自家主公说的在理,也就只得应了。随后按李天衢部署,天平军方面调动兵马,由葛从周率领本部牙军往西开拨,兵临天平、义成两处藩镇交界处。

    便如先前李天衢、朱温两方君主亲自统领大军,两相对持,但是也并没有孤注一掷的立刻便要决一死战。双方也如博弈一般,朱温频频出招,意欲打乱李天衢大军部署;而李天衢也是见招拆招,彼此再加上作战拉胯的淄青军联军势力在内,势力于徐泗、棣州、青州、齐州等地先后交锋几阵,互有胜负。

    如今葛从周奉李天衢旨意出兵,也没有急于要收复义成军郑、滑二州失地,而是有意要试探梁军的反应。而李天衢此举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朱温留出调兵遣将、集结大军的时间,这一次则换由己方势力主动出击,而且是真刀真枪的要打响这次会战。

    天平军节度使留后葛从周,虽然早已打响了名号。然而义成军方面出来应战的梁军主将也完全不怵对方的名头,反而是跃跃欲试。就如先前各自主公统兵对持那般,可倘若葛从周挥军发动全力猛攻,对方四万大军,也将立刻予以猛烈的反击。

    毕竟如今与葛从周对持的,乃是梁军当中,如今仍为首席勋将的朱珍。

    几场小规模的试探遭遇战无须详述,朱珍同样善治军选士,选将练兵有法,而且是梁军中资历最老、功盖诸将的元勋。由葛从周指挥的几次试探性进攻,也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双方折损的兵马数目相当,而天平军派出的将领贺瑰、柳存,在保留余地与朱珍帐前以骁勇善战而著称的梁将李唐宾交锋几阵,也没有占得任何便宜。

    如此葛从周也就只得率部驻扎于义成、天平两藩边界处,朱珍则是稳坐滑州白马,你敢来、我便打;你若退,我则守,镇守得义成军甚是稳当,看起来也不会给李天衢麾下大将葛从周可乘之机。

    然而忽一日,入夜时分,从滑州白马城中,突然撞出一骑,披星戴月的直往宣武军地界疾奔而去。义成军与宣武军本来便相距不远,而有戎卫梁军连忙去一探究竟,却见是李唐宾慌里慌张的催马赶来,并大声疾呼道:

    “快!快去禀告陛下,朱珍要反!”

348章 自折大将,因你太过猜忌

    对于李唐宾状告自己意欲谋反的反应,朱珍先是懵逼,再是大怒,随后又是满腹的怨毒。

    莫名其妙的赴汴州向朱温自陈清白,朱珍方才得知,也不过是因为接了自己家眷到了滑州,李唐宾便以为他官邸尚在汴州,而私下接家属至义成军则必有所图。

    加上朱珍临时起意,特邀屯驻滑州白马的一众牙将饮宴,反而让李唐宾误以为他要摆鸿门宴,这恐怕是肃清不肯为他所用之人,遂慌张奔逃出义成军,赶赴汴州向朱温告发朱珍有意谋反。

    陛下往日出征时,哪次不找几个营妓暖被窝?老子找妻妾前来陪伴,这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战事稍歇之际,我请同僚喝酒,这又哪里是要谋反了?

    忿怒的朱珍据理力争,疾言向朱温辩白。太祖珍惜他二人的才干,帮助和解。而虽是朱温猜忌朱珍,并吩咐李唐宾时刻留意,但是朱珍接家眷至滑州,乃至宴请众将这两桩事根本就不足以证明其当真有意谋反。何况东面葛从周陈兵于边界,这等要紧时候,还是要尽量安抚住朱珍统兵抗敌才是。

    朱温遂在心里暗骂李唐宾太过毛躁,面上却做和事佬劝二人和解,莫要因些许误会闹到不可开交。随即便打发朱珍、李唐宾立刻返回滑州去,督军镇守义成军,也仍然怠慢不得。

    然而闹过这一场乌龙,朱珍、李唐宾二人本来貌合神离的关系更是急剧恶化。

    我好心好意,请你来赴宴吃酒,结果你却要向陛下诬告我意欲谋反?好啊,李唐宾,你这小人,原来早就在我身边不安好心,就一直等着时机,而意欲设阴谋陷害我是吧!?

    朱珍自认为平白无故的遭小人诬告,也终于意识到帐下时常与自己搭档的同僚从来就未曾安什么好心。虽然暂时被朱温安抚住,但是现在也就只需要一个火苗,便足以使得朱珍对李唐宾的恨意彻底爆发开来......

    “李唐宾!你这小人,也须记得老子还是你的上官!以为到陛下那告我的黑状,便能取代老子的地位?我呸!像你这种只敢背地里阴人的鼠狗辈,现在还敢跟我顶撞?”

    三日后,义成军牙署节堂当中。也只不过是针对防御东面葛从周所部敌军,而调遣骑兵部众寻边的日常事宜,朱珍、李唐宾二人彼此愈发仇视,很明显做不到公私分明。一个满怀恨意,所以发号施令时也夹枪带棒的不停以言语相辱;另一个不服不忿,反唇相讥,这多少年来心中的怨气也爆发了出来。越说越急,而激得朱珍长身而起,把手按在腰挎的佩剑剑柄上,并嘶声怒骂着。

    李唐宾倒也是不甘示弱,他将脖子一梗,厉声回道:

    “你也莫要欺人太甚!陛下既说上次的事休要再做计较,你旧事重提,屡番辱我,这又算什么公事军令?”

    “我呸!在外领兵,老子说的话,便是军令!你顶撞上官,还倒还敢搬出陛下来压我?当年是老子最早随着陛下打江山,而你这狗贼还在随着黄巢、尚让厮混,若不是老子招降收容,要杀你,便如杀一条丧家之犬!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知恩图报,倒还要诬告害我?”

    “朱珍,我也忍你很久了!投从陛下以来,我出生入死,也立下许多战功。只因你投从陛下更早,便以为能肆意欺我?我尽忠于陛下,检举疑有谋反行迹的将官,又有何错?你便因此记恨,就不怕我向陛下告发你公报私仇,而耽误了军机要事?”

    有来有回的又对骂一番,直到李唐宾提及又要向朱温告状,这也登时激得朱珍眼中凶芒暴涨,腰挎的佩剑仓啷声骤然拔出,被紧擎在了手中,而朱珍脸上煞气凛然,又对李唐宾狠声说道:

    “宵小狗贼!当着老子的面,竟然还敢狂言要向陛下诬告害我,你是以为我手中的剑不利?”

    既然彼此已经撕破脸皮了,李唐宾也是火冒三丈,让猛的一甩衣袖,甚至还踏步上前,并把胸脯一挺,随即回骂道:

    “你也莫要太狂妄了!陛下已经勒令你不计前嫌,这还打算无端擅杀同僚?你当真就敢杀我?”

    然而李唐宾话音未落,便惊觉朱珍厉吼一声,便已经挥起手中长剑朝着自己恶狠狠的劈斩过来!他也没有料到,朱珍怒极,当真就还敢杀他泄愤!

    马上使戟、陷阵厮杀,是李唐宾的强项。可眼下徒步徒手,又是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探出双手抓去,勉强握住朱珍劈斩下来的长剑,然而锋利的剑刃切入双手手掌,猩红的血液很快便从李唐宾十指缝隙间渗透了出来!

    李唐宾顿感剧痛连心,他又惊又怒,正要高声嘶喊,并尝试向朱珍反击之际。从旁忽的有一道黑影钻出,却是朱珍帐下的一名心腹小校,挺起手中钢刀,一下便深深的插入李唐宾的侧肋当中!

    李唐宾惨嚎一声,这下子他再无还手之力,而朱珍猛然抽出长枪,旋即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唐宾的发髻,用力一扯,紧接着便横剑在他咽喉狠狠的一划!

    鲜血当即飙射而出,李唐宾双目如死鱼一般凸出,立刻伸手在脖颈间胡抓乱挠,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咯咯响声。再为过片刻的功夫,他仰天栽倒,便已经直挺挺的躺在了朱珍的脚下!

    “都指挥使!你竟敢...!”

    朱珍这边又朝着李唐宾脸上唾了一口浓痰,忽的又听周围有人惊怒喊道。一正一副,统掌戎卫义成军藩镇部众的将领反目对骂,先前一众将官只相劝了几句,却也不便干涉太多,一个个也就只得惊异的在旁观望。然而朱珍突下杀手,事出突然,周围梁军将佐也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拦,李唐宾便已横尸倒在了剑下!

    而朱珍的目光,又恶狠狠的瞟向旁边那几个与李唐宾更是亲近的将官、军校,既已出手,便是一不做、二不休,他面目狰狞,又嘶声厉吼道:

    “杀!与李唐宾这狗贼勾结的驴鸟,一个都不留下!”

    只片刻的功夫过后,又有七八具尸首瘫软的倒在牙署节堂内外,当即为朱珍亲兵一并涌上,乱刃斩杀的同僚身上创口鲜血仍泊泊朝外流淌着。而朱珍神情凶狠,胸脯一起一伏着,瞪目环视向包括李唐宾在内的那些尸体,然而渐渐的,他眉宇间似乎也流露出一股后觉后怕的惧色。

    一名心腹军校愣怔了片刻,旋即小心翼翼的踱到了朱珍身边,并疾声道:

    “都...都指挥使...虽说您与李唐宾这厮不合,可就这般斩杀了他,陛下那边,可又如何交代啊......”

    朱珍闻言,尽量使得自己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一些,瞧他面色也显得甚是焦虑。思付一阵过后,朱珍情急,也只得厉声下令道:

    “速发快马,前往汴州呈报。就说李唐宾这驴鸟伙同一干亲信,意图谋反,引起军中哗变,而倒戈向李天衢...但也由我预先发觉,立刻调动部众,而将包括李唐宾在内的一众叛将悉数除尽了!”

349章 新仇旧怨,这次轮到我主动出手了

    朱珍愤而擅杀同僚,也算得上是顶风作案,他推搪的伎俩,自然也瞒不过老奸巨猾的朱温。假意表示认同,随即发兵往滑州,待朱珍时立刻将其拿下,并颁布梁朝皇帝诏书,其余牙将牙兵皆不敢妄动,是以朱珍轻易被擒,押解往汴州,而听候朱温发落。

    汴州开封,帝阙皇城,大殿当中,梁朝一众文武位列两侧,而朱珍却被反剪双臂,跪倒在大殿正中。当他惊慌的抬起头来,也看见朱温坐于正首龙椅之上,彼此相距甚远,也实在看不清他的表情,当朱珍隐隐的也能意识到,朱温俯视投射下来的目光,当中已是满含杀气......

    而且这个时候,朱珍似乎更能清楚的意识到,他与朱温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如今在大殿当中彼此距离相距的越来越远。较之当年一并投从黄巢打天下时的亲密的关系,现在的朱珍,反而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主公,也没有认识到朱温怎么就会一步步的愈发猜忌自己,直至如今这等境地。

    “大哥...陛下!臣当真冤枉啊!这都已多少年了,自从陛下当年初掌宣武军时,我治军练兵,分毫不敢怠慢。为大梁出生入死,有大功于国,如今终于立下从龙之功,而成了开国功勋,这...我又何故要反呐!”

    “哼!你冤枉?姑且先不说意欲谋反一事,李唐宾却不是你杀的?擅杀同僚,竟还敢虚奏伪报,你当真以为朕是好欺瞒的!?”

    听朱温厉声喝骂,朱珍浑身一震,而他只怔了片刻,便又声泪俱下的嚎道:

    “那李唐宾...的确是因为臣一时气急,可那奸贼已是意图诬告陷害,臣忿意难平,若不杀他,早晚也要为那贼子所害!陛下!姑念我为您打天下既有苦劳、也有功劳的份上,也万望念在当年的情谊上,如开恩饶我这次,我也仍会为大梁竭忠效死!”

    当年的情谊?你果然以为自投从黄巢开始建功,朕便要迁就于你?什么兄弟情分,你有功劳、你有苦劳,而到了功高震主时,是不是朕这梁朝皇位都已让于你?

    朱珍高声疾呼,殊不知他每多说一句,朱温对他的杀意便又多了一分。也唯有从一开始,朱温眼见这个当初身为他左膀右臂的嫡系心腹时,迟疑之色在眼中稍显既逝,当很快的,他脸上神情便早已被森然杀机所取代。

    先前就算是朕多疑,而猜忌你有二心...可是你既然知道朕已经起了杀心,却还会一如既往的效忠竭力么?擅杀李唐宾的事既能做得出来,有朝一日,又焉知你是否会加害朕!?

    念及至此,朱温遂断然喝令:

    “朕念在你是有功之臣,便留你个全尸,拉出去,绞死!”

    大殿内宫廷宿卫听罢,立刻有八名军士疾奔而出,扑向朱珍,生拉硬拽的往殿外带去。凄厉的悲呼声,顿时又响彻大殿,而一众梁军将领,当中也多有与朱珍关系亲近的,见状也都正要站出身来,为其求情劝谏暂饶一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朱温忽又开口,森然语气中,也是杀机满溢:

    “朱珍杀李唐宾时,尔等可是不愿救?还是说朱珍久掌宣武军兵权,更能让你们敬服...怎么?如今就是要救他,便罔顾朕的旨意了么?”

    朱温此言一出,那些试图为朱珍说情的梁军将领大多面露慌惧之色,各个闭嘴噤声,哪里还敢多加言语?而文臣班列当中,方今知崇政院事,身兼光禄大夫、行兵部尚书、金銮殿大学士的敬翔眉头紧皱,踌躇一番,而正要开口相劝时,却见朱温那对阴测测的目光,也已落到了自己身上:

    “敬爱卿,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你也就不必开口了。”

    敬翔与朱温对视之际,心头也不住咯噔一下。就是因为自己备受信任,敬翔也很善于解读朱温脸上的表情,彼此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他忽的感到心头也承受着一股强大的威压。所以敬翔也很清楚,他主公心意已决,决计不会改变,再劝谏也是无用,遂只得长叹一声,又垂首退了回去......

    ※※※※※※※※※※※※※※※※

    朱珍终究还是被朱温下令绞杀了,直到被活活勒死,他还是想不明白早年便与主公相识,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更是为梁朝打下根基,篡唐立国而居功至伟...而且忠心不贰,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朱温,可是自己怎么就会落得个被主公缢杀的下场?

    而朱珍先杀李唐宾,随即又被朱温处死,这倒更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戎卫义成军的四万梁军,也多是朱珍、李唐宾的嫡系兵马。两员主将尽皆身死,还是自相残杀,这不但引起滑州梁军的恐慌,内部仇视敌对的情绪蔓延,酿成的几场冲突也有数十人伤亡。

    朱温遂又派遣大将李谠,再统御五千兵马,赶赴滑州白马,纠察维持军纪,稳定守城部众军心,并且还下达了死命令:

    东面李天衢所部敌军,若是小股兵马来犯,不必管它。倘若是大军来犯,也不必出战,尽管死守城郭。如今白马城被打造得城防坚固,也囤积了大量粮秣,足以与敌军打熬。

    李天衢趁着我军内乱,固然极有可能大举兴兵前来要收复失地。除了河北方面协同魏博、昭义、成德、义武...诸镇试图进取晋国河东的部众,宣武军方面趁着李天衢集结大军,也自会召集主力军旅,趁势与其决一死战。

    朕不让你主动出城迎敌,尽管据险守城,一直要撑到大军杀至,而乘机截断敌军退路。这,你总能办得到吧?

    李谠当然也只得恭谨领命,立即率部进发,暂接管义成军滑州戎卫事宜。而梁军枉自折损了朱珍、李唐宾这对作战能力出类拔萃的将才组合,消息也传至兖州瑕丘。李天衢闻报之后,很清楚向朱温发动大举发动的最佳时机,也已经到了。

    “河东晋王那边,方今于昭义军藩镇边界,同梁军派往河朔的部众以及几方附庸僵持相抗,也能牵制住几拨敌军;而吴王也与孤互通声息,经由宿州协同进兵,袭攻奉国军、豫北之地......”

    这段时日,李天衢一方势力也在准备着各样战前准备工作。牙署节堂当中,麾下一众将领会聚在一处,展开军议,就是要针对大举反攻而议定进军的部署。

    在场众将,也尽是战意高涨、摩拳擦掌,而一起把眼望向自家主公,就见李天衢矗立在节堂正首帅椅前方,把眼环视,顾盼之际也尽显威风之态,继而又掷地有声的说道:

    “朱温猜忌多疑,枉自又折了两员上将,方今镇守义成军郑、滑二州的梁军军心不定,也是时候收复我军故地,截断梁军由白马津通往河朔的水陆要隘之地。

    而梁军那边,也必然早有防备。由我统军亲征,朱温应该也会集结大军,亲自统兵前来迎战。这次也不必再观望对持了,这场会战,终究还是要打。而先前朱温那厮仗势猖獗,屡番挥军袭扰我军疆土...这次便轮到我军主动出击,新账旧账,也要一并与朱温算个清楚!”

350章 又送军资,又帮我修城,多谢啦

    除柴再用、康怀英留守坐镇淮南、淄青等地之外,李天衢麾下众将,可说是精锐齐出。其中葛从周出天平军,统兵三万,袭扰宣武军南隅襄邑一带;张归霸则统领两万五千兵马,由徐州进军,与友军田頵部众合兵直捣中原连接淮南一带的要隘亳州。

    至于李天衢则亲自统领麾下其余将领,总计兵力达二十万,浩浩荡荡,挥军直捣本来由自己掌控的藩镇义成军。由朱温夺去的地盘,现在也是时候再拿回来了。

    而且河北方面,先前时局也已大致如李天衢所料的那般,除了卢龙刘仁恭保持自治,意欲雄踞一方之外,魏博、成德、义武几镇分别以邺、赵、北平为国号,并且倒向了朱温梁国,也给李克用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李天衢寻思由我军与晋军再夺回义成、昭义两处藩镇,隔绝开朱温梁国与河朔几国之间的联系,如此以形成关门打狗之势,那么邺、赵、北平这几处墙头草势力,又将会选择倒向哪一方?

    替代先后身死的朱珍、李唐宾,而镇守滑州白马的梁将李谠,则谨奉朱温的旨意,探闻得李天衢亲自统领大军杀来,立刻紧闭城门,死守不出。如此李天衢挥军一路往西挺进,沿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已杀至故地城下。

    虽说守城的梁军,也有四万五千之众,可是自城头向外望去,就见城下密匝匝的人群会聚在一处,人山人海、无边无沿,浩大的军阵形成投鞭断流的规模,那等景象十分壮观,而在守城的一方看来,也不由的会感到心惊动魄。

    大军压境,又是如此声势,守城主将李谠面色凝重,双眼微眯,站在城门楼前不住的来回观望,他心境也自然免不了有些忐忑。

    然而李谠又朝着身侧的城关望去,又经过加固以丈计的城墙,工事早已修缮的完备,护城壕沟也挖得又宽又深。白马城也被打造成一处军事要塞,城防完善、守具充足、粮秣满盈,而且也有足够的守军。有了这些倚仗,也足以抵挡敌军许久时日,而完成朱温所交托的任务。

    李天衢兴师动众,大举来攻。陛下闻报后,也将集结主力军旅前来迎战,我也只须死守城郭一段时日,待李天衢苦攻不下,军心受挫,再由陛下亲统大军前来,想必也能杀得李天衢溃败。而我最先与敌军厮杀,纵然死守,亦可说是大功一件,只消谨慎督管守城军旅便是,这段时日也决计不可大意......

    李谠心中寻思着,忽的又大声喝令道:

    “各部将士,便按先前部署,轮番值守城关,切不可有丝毫怠慢。包括修补雉碟、守具的民壮役夫在内,各守岗位,切不可有丝毫怠慢,有违军令者,立斩不赦!”

    而在另一个方向,李天衢策马立在浩大的军阵前列,手搭凉棚,朝着白马城眺望过去。眼见先前自己曾主持军政的藩镇治所,被梁军加固修筑得城防更为森严,矗立在中原连接河朔水陆要冲的位置,城高壕深,上方看来也是守具齐备,也可说得上是固若金汤...李天衢反而是啧啧称奇,随即悠然说道:

    “当初朱温发兵奇袭,不惜与我公然为敌,而势必要尽快占据义成军,牢牢的将此处藩镇把控在手里。这段时日看来也是大张旗鼓的修筑城防,军资充沛,想必城内也是粮秣充足,势必要与我军长久打熬下去...这次我复夺回来,是不是还要多谢那老狐狸帮我修城送粮?”

    话音方落,也着一身戎甲的解青催骑赶至李天衢身边,并报说道:

    “大王,按张归霸张节帅呈上的舆图与标示,附近山林僻静隐蔽位置,而连通入白马城内的地道入口处也悉数寻觅见。经过探觑,看来也都没有暴露而被梁军察觉。”

    李天衢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该攻城也仍旧要攻,且先吸引敌军注意四面城关,经几轮攻城,于三日后趁夜通过地道潜入城内。先遣精细军士探明出口周围,再调动大批步军骤然杀出...梁军要把守住四面城关不失,而我军会从城内骤然杀出之时,他们却又能如何抵挡?”

    ..........

    随着李天衢大军阵中旌旗招展,骤然又有激促的战鼓声响起,部众四面合围,杀声震天,看似要向白马城发动猛攻。

    把守白马城的梁军见状,也立刻动弹起来,城头上方人头攒动,层层叠叠的弓弩手排成阵列,雉碟墙垛上很快便布满强弓硬弩。忙活在墙后、城上的役夫也都如工蚁一般,在架起的大锅下点燃火薪,要尽快烧开滚油烫水,用于修补城墙的砖石、木料、草袋在城墙后方,也早已准备充足。

    井井有条的展开防事,不但一捆捆利箭成批的堆在城墙底下,其中还夹杂着更为硕长的巨弩弩矢。除了部署在城关上的巨弩之外,雉碟后的托板上也尽是滚木擂石,直待守城军卒搬动手柄,托板拱起,也将把沉重的石块、滚木劈头盖脸的向下方砸去......

    更何况,除了城头上方的梁军守卒,在后方同僚部众列开的队形仍包括挎着弓矢撒袋的弓箭手,以及身披轻甲,手持长枪刀盾的步军也分布的到处都是。号令声接连不绝,后继部众,也随时准备补充上去,持续凭着的高耸的城墙,予以攻城敌军猛烈的打击。

    由李谠预先主持部署,白马四面城关,守城梁军备战的景象也都是大同小异。如此就算由李天衢亲自统领的敌军达二十万之众,凭着完备严整的防御体系,想要强行攻打,敌军也必然要疯狂得填人命,而且也未必奏效。就此据城死守尽可能消耗李天衢的兵力,终究也能抗到他们的主子朱温亲领大军杀来,到了那个时候,敌军想必也已付出了较为惨重的伤亡代价!

    至少李谠乃至守城梁军是这么以为的。

    而李天衢方面,率先向白马城挺进的诸队弓手,先是有刀盾兵部众掩护,只行进了一定距离,便不再前进。他们迅速的摆开阵列,便按各部将官的号令,矗立在原地张弓齐射。

    一排排箭雨掠上城头,虽然守城梁军也不不免有些兵卒中箭扑倒,但是凭着居高临下的城险,守军弓箭的射程到底还要比攻城部众更为远些,一排排的步弓,在墙垛的另一侧先一步便已发出吱嘎嘎的拽动弦张声,随即又是成排的箭鸣呼啸,犹如瀑雨一般从城头上朝着敌军袭射过去。

    暴风骤雨般的箭雨打击下,李天衢方面中箭扑倒的军士更为众多,摆开的阵列似乎也有所动摇。成队的弓箭手迅速后撤,先后鱼贯涌入后方架起盾橹的步军阵列缝隙当中。就这等攻势,也完全不足以撼动白马城如今既是坚固的城防体系。

    而矗立在城门楼下观望战局的李谠依然神情凝重,朱温可是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守住滑州白马城,他当然也要全神贯注的主持守城战事。而眼见李天衢所发动的攻势雷声大、雨点小,李谠心下略宽,心说看来敌军虽众,对于如今把守森严的白马城看来也有些忌惮,似乎也是不愿过早的投入大批攻城军旅,枉自折损兵力......

    看来李天衢如此顾忌,这白马城,他也终究是夺不回去了。

351章 固若金汤,有个鸟用?

    攻城战事持续了几轮,虽是场面浩大、杀声震天,但是李天衢所统领的攻城军旅,始终未曾杀至白马城墙下方。虽然也有成队架着长梯的步军向前方涌去,但看似承受着城头上密集的箭雨齐射而支撑不住,一些步卒中箭倒地,余众便立刻抛下长梯,架起盾牌苦苦抵挡激射而来的利箭。

    如此李天衢一方军旅,阵前枉自又平添不少尸首,也始终不能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而架起长梯督令攻城步卒攀高杀上城头。

    可如此一来,守城梁军方面早已备置齐全的滚木擂石、沸油金汁,也都无法对敌军造成更为猛烈的杀伤。观望一番战局,本来渐渐安心的守城主将李谠眉头又微微皱起,他也发现敌军的攻势不但虚有其表,更是浅尝辄止。就算是保存实力,可投入的兵力也未免保留了太多。

    那李天衢到底是什么打算?如此攻势对城郭构不成什么威胁,他是意图利用兵力上的优势,而磨耗我军气力?如今把守城池的有四万五千兵马,完全足够轮班调度,他这么打,却要打到什么时候?是刻意要等陛下引军前来?还是说...他另有所谋?

    脑中虽然油然而生出一阵狐疑的念头,可李谠的神情很快又凝重了起来。因为他眺望见李天衢大军阵中,诸队步军纷纷的让出一条条道路,有近百具投石车、弩车缓缓的向前推动,也朝着白马城这边行进过来。

    李谠冷哼一声,很快又发号施令,各处雉碟城关之上,一批批军士力工,也开始调整巨弩的方向,硕大的弩矢锋尖纷纷指向远处敌军阵中的攻城器具。校正好了角度,便随时准备施发而出。

    虽然李谠心中仍不禁犯着嘀咕,可眼见李天衢所统领的攻城大军,又派出了大批的攻城器具,他仍是信心十足,寻思即便敌军意图破坏城关,就凭白马城如今坚固的城防工事,也足以力抗住许久时日。到时陛下想必也已挥军杀来,李天衢意图尽快夺回滑州白马城,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三日过后。

    戌时三刻,满天繁星,还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而白马四面城墙上打起繁繁点点的火炬在夜幕中倒显得更为明亮。

    轮班值守的梁军士卒,也丝毫不敢大意,时不时便把眼眺望向城前被火光映亮的区域。倘若目所能及处,发现任何意图趁夜袭城的敌军踪迹,便将立刻敲锣示警,召唤休歇的同僚迅速在城关上摆开阵列,也不会给攻城部众任何可乘之机。

    经过三天的战事,守城梁军士卒消耗气力,也需要注意歇息,准备长期与李天衢所部敌军磨耗下去。大多部曲夜宿城楼、枕戈达旦,于临近城墙的营帐内披着衣甲已然入眠。至少眼下看来,白马城虽然处于战争当中,可是李天衢所统领的大军前几轮攻城战无功而返,对于守城的一方而言,现在所承受的战事压力也并不算很大。

    然而白马城内东北侧,有一处早在李天衢坐镇藩镇期间,便用于囤积草料的去处,当中偏僻的角落间有一口早已经干涸的枯井。现在就算为梁军所占之后,也当做存放点火柴薪,以及供战马食用的草料场所使用,那口枯井位置甚是隐蔽,极不起眼,平时也很少有城内军民在那边走动。

    黑洞洞的枯井当中,底部仍比较潮湿,周围也多是呈暗绿色的苔藓遍布。然而此时枯井中段的位置,忽的却又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几颗碎石滑落了下去,直坠井底,虽然发出声响回荡起来,但是声音不大,除非仍有人在井口处晃悠,否则外边也根本无法察觉。

    从白马城外打通的几条地道当中,有一条连通的出口,正是挖在此处枯井当中。就算城内会有梁军士兵巡弋,哪个又会大费周章的吊着篾箩,把身子探入黑洞洞的井里去察看?

    就算占据城郭的敌军会探视井内,被挖掘开的洞口,先前已用几层石块给封住。光线昏沉沉的视野下除非仔细凝视,否则也很难发现井中有开掘的痕迹。而从地道内部,却便于搬运开做障眼封堵的石块,此时便有十几名军士率先探到此处,已经蹑手蹑脚的打通出口。

    其中一名小校探出头去观望,就见井口处除了有皎洁且微弱的月光映射,四周暗沉沉的,也根本无法目视得清楚。而且周围静悄悄的,看来上面也如先前己方军旅驻守时那般,也极少有人会特别留意这个偏僻的去处。

    一支火把也从洞口悄然探出,登时映亮了枯井内部,持着火把的军卒又晃了晃手臂,但见光芒光影在井中摇曳摆动着,想必此时如果有人从外面遥望过来,就会发现井口忽的有红光漫出,就好像是凭空又出现什么异相那般......

    等候了片刻,外面并无半点动静。潜伏于枯井当中的军士确定周围并无梁军巡逻,遂取出攀爬壁垒时用的飞爪钩,把身子从洞中探出半截,抡起膀子转动起来,旋即用力一甩,飞爪钩便准确的搭在了井口处。

    先行的军士拽了拽连接抓钩的绳索,随即攀索向上爬去。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军卒攀着绳索从井口处爬出。率先潜入城中的士兵们在一名小校的带领下,隐蔽于枯井周围警戒,掩护着军士取出携带的软梯,又抛进了井中,以便于地道内待命的同僚能够更快的攀爬出来......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若是能从夜空中鸟瞰下去,便会发现白马城内此处偏僻的草料场中,已经密匝匝布满了从枯井中钻出的黑影,又开始迅速的利用周围囤积的薪柴,乃至房舍尽可能隐蔽身形。

    还有一队军士轻车熟路,悄然潜至附近的几处房舍当中。片刻后,房中似乎有利刃入肉的闷响声稍纵即逝。那些摸进房中的士兵,宰杀掉七八名睡梦中的梁军军卒之后,又提着滴血的钢刀,来到一个角落,便用三长两短的频率,以刀柄敲击着地板。

    那片地板下方,隐隐的便有机括被扣动的声音响起。很快的,一根长木直顶开了木板,从这一处地道当中,也有大批潜伏的同僚军士陆续攀爬了上来......

    此时此刻,连同主将李谠在内,梁军守城将兵也万万没有料想到,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外侧,紧盯着四面合围城郭的敌军动向,然而白马城内侧,却已有三千多名军士通过地道悄然潜入。而且将陆续钻出的将士人数,还会再不断增加下去。

    枯井左近处,一队剽悍步卒拥簇在一员大将身边,仍朝着四处环视警戒着,那员将领刚从枯井中爬出,随手又接过自己最擅长使用的大剑,又负在了背上。也正是王重师按李天衢旨意,率领所部长剑军将士,乃至几拨同僚部曲,最先潜入进白马城内。

    听过小校低声报说周围情况安稳,尚还没有惊动梁军守城部众之后,王重师缓缓颔首,随即也沉声说道:

    “待潜入城郭的将士大概达五千之数,留下一千军卒,把守此处,照应袍泽部众陆续通过地道杀出。由我亲自统领四千军士,乘敌不备,先夺下一处城门,以策应城外大军,一并涌杀进来!”

352章 我的地盘,今日便要拿回来!

    幽暗的夜中,无数敌军好像是凭空杀出,犹如鬼魅一般,迅速的朝着白马东面城门的方向直扑了过去。几名守夜的梁军士卒猝不及防,当即便被搠翻砍倒,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任何示警惊呼,而营帐内,殷红的鲜血激溅在布幕上,不知道又有多少守城士兵,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便丢了性命!

    等到终于有人发觉敌军潜入城内,并且开始大肆杀戮起来,惊呼尖叫,引动得大批的将兵仓促起身。然而睡懵了、受惊了,绝大多数入眠的梁军还没有回过神来,愕然不知如何应对,却也只能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混乱当中......

    一场攻城战,却打出了趁夜袭营的效果。

    愈发嘈杂的惊呼与喊杀声中,王重师徒步冲在一众将士的最前面,他挺起手中大剑,直搠进刚奔至眼前的一名敌将胸腹之间。招式尚未用老,大剑骤然被抽出,在那敌将的尸身还没落地之际,王重师疾步冲势更为,忽的以精妙的技法接连又是两剑劈出,更加浑重的破空声起起,当即又有三员梁军小校,也倒在了王重师的剑下!

    本来王重师所统领的长剑步军,也是身披重甲阵于阵前,充当把守阵势,乃至行进时不停绞杀敌军的步战杀器。然而如今由他这个大剑师亲自冲驰进混乱的敌军阵中,以其精妙绝伦的剑法,立刻便能起到砍瓜切菜的效果。

    大批追随王重师征战厮杀的长剑手,在聚集起来时撞入敌军中所能造成的杀伤也十分恐怖,但见得一排排寒芒不停的卷起、疾落,鲜血如泉喷涌,大批惊嚎的梁军士卒,便已倒毙在那一片不断朝着前方卷动的长剑之下!

    “夺城!”

    王重师一撩一收大剑剑锋先是切割划破一名敌军步卒的胸腔,旋即双手握紧了剑柄把刃一横又是一记横斩劈出电闪一般在从斜侧冒死冲来的一名军校颈间掠过。周围溃乱的士卒,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军校的头颅夹杂着血光落下。而王重师突然暴喝眼见便要登上通往城门楼的阶梯!

    而在白马城内枯井等几处地道出口,仍有攻城部众正在源源不断的钻出。直到现在守城的梁军尚还没有搞清楚城外敌军,怎么就凭空从城内冒出!?

    此刻白马城东面城门,阶梯上也聚集了不少惊醒的梁军将兵。然而王重师手中大剑幻化出的寒芒不断的朝着他们掠去,一个个身上飙血、步伐踉跄终究不免头上脚下的高高的城墙阶梯上直挺挺摔落了下去!

    城下那些被拘来随着战事的进展,准备修筑城关、搬运滚木擂石的力工役夫大批也从睡梦中惊觉醒来。当他们意识到是李天衢麾下的猛将强兵杀入城内,也立刻惊呼奔走、四处乱撞起来。

    毕竟除了当初张归霸按李天衢旨意,而先行迁至东面几处藩镇的义成军居民之外,也有少数人驻留在本地本来就是李天衢治下子民。其余被梁军抓来的民夫佣工,不情不愿也只是按部就班的从事着他们的工作。白马城倘若守不住,绝大多数人也根本不打算随着梁军抵抗。而这些人也都如无头苍蝇一般来回奔走这也无疑加剧了守城部众溃乱之势的加剧。

    而王重师率领着长剑军精锐步军,杀上城头依然是势不可挡那些轮班值守在城头上的梁军多以弓箭手为主猝不及防,也根本来不及在夜中迅速转向,发动齐射去遏制敌军的冲势。到底他们防备的只是外侧,而不曾留意的内侧却也有敌军骤然杀至,这又如何能够应对!?

    守城主将李谠也被惊醒,合甲而眠迅速奔出城门楼,却见敌将王重师率领所部锐卒抡动大剑,更为轻易的再收割守城弓弩手的人命。他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忽的又擎起长刀,扯开嗓门的大吼道:

    “老子不信!这不可能!你们是如何杀入城中的!?”

    “多说无益!白马城,今日必要为我军夺回,若不想枉送性命,还不弃械投降,听候发落!?”

    “我呸!莫以为你们潜进城中的法子邪门,老子便怕了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王重师、李谠彼此匆匆呵斥几句,便立刻朝着对方撞杀了过去。只不过王重师挟威扑杀而至,那般雄武气概当真让人望之心悸;反观李谠则是仓促应战,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去厮杀......

    大批守城弓手,惨嚎着遭受屠戮,不少人折身从白马城高耸的城墙上朝外直坠落下去。而王重师率领一拨精锐军士扑杀上城头。同样也有一名长剑军将官也率领一彪兵卒趁乱杀至城门口处,迅速将就近溃乱的敌众杀尽了,便有几队兵卒把兵锋转向城内,誓死要守住阵列,阻止梁军再夺回城关。

    随着白马城东面城门被缓缓打开,吊桥也被慢慢放下之际,城外早已听闻得异动,而迅速扑倒城下的大批将士阵中蓦的金鼓声激荡响起,他们个个跟杀神也似,放开嗓门大声嘶喊,汇聚在一处而爆发出直冲云霄的喊杀声!

    直到吊桥被放下,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长剑军将士又立刻让出了一条道路。当即便由两员悍将率领所部人马,犹如决堤的洪水朝着城内汹涌杀去。

    其中一员骑将单目圆睁,口中哇呀呀怪叫着,挺起手中马槊直指向前方溃乱的梁军部众;另一员骑将急催战马,抡动双臂,手中持着的,也如王重师那般,是两面开锋,教人望之胆寒的大剑......

    也正是李天衢麾下尤以冲锋陷阵、摧锋开道而见长的猛将张归厚、刘知俊!

    守城军卒,虽然也不乏训练有素的将兵,就算还鼓起勇气死撑,可这等形势下哪里还能抵死顽抗得住?张归厚连人带马犹如离弦之箭,手中马槊,迅速贯穿刚刚赶到城门口处的敌将身躯;而刘知俊手中那柄大剑,在他周身不断的扫出覆盖面积甚广的剑芒,敌方兵刃不及挨身,手中军械便被斩断,连同那些步军的身子也被轻易斩断。

    而大批彪悍骑众随着张归厚、刘知俊疾驰冲杀,手中兵器同样是毫不留情的朝着前方敌军招呼过去,大批的梁军被重重撞飞出去,也有不少人卷入骑阵当中,被滚滚铁蹄活生生践踏而过!

    “噗!”

    而城门楼左近处,与王重师厮杀一阵的李谠陡感霸道的反震力倒卷而来,他腾腾连退数步。王重师却是趁势赶上,抡剑劈斩,剑锋划破李谠肩胛,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破甲斩落的锋刃入肉数寸,也登时使得李谠的肩膀鲜血横流。

    李谠狼狈的继续往后方退去,惊闻城郭内侧喊杀撞击声愈发激荡,下意识的侧首去瞧,眼见大批敌军骑军也已撞杀入城,并且不断趁势收割着人命,很快便冲击得麾下守城部众七零八落...沮丧绝望之色,便登时布满他得面庞......

    败了!败局已定!城关既破,二十万大军,如何能够抵敌得住?甚至我奉陛下御旨要死守住城郭,抵抗这还不出四日的光景,这白马城,却终究是守不住了!

353章 规模浩大的野战,必须要打!

    “将军!快走!”

    万念俱灰之际,李谠帐下,倒也有几员心腹小校带领着几队军卒疾冲上来,拼死要抵挡住王重师的冲杀之势。

    然而凄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成批的梁军终究难以抵挡住王重师乃至其麾下长剑精锐,身躯被斩成几截,倒在血泊当中,而成了再无生气的尸首。

    然而经过这么一阻,也为李谠争取到些临阵逃亡的时间,他转身便走,尽可能的收拢被杀得溃乱的梁军残部。如今也只有尽可能奔至另外一处城门去,试图突围杀出,而从滑州白马逃脱得去。

    此时城中,也已经铺满了跪地乞降之人。这些守城将兵,大多本来为朱珍、李唐宾所统掌的兵马,甚至也是梁军中战力出众的精锐。只不过听奉的上将一个死于自相残杀,一个为主公朱温绞死。军中的主心骨没了,这也对部众士气造成十分严重的打击。

    对朱温诛杀梁朝开国功勋的举动,隶属于朱珍的嫡系兵马也难免心生怨尤,只是敢怒不敢言。而李谠被调任来接管军旅、镇守城郭,如果能一直拒敌于城外,这些梁军将士,也就只得继续死守抵抗。

    可是敌军骤然从城中冒出,实在出乎于意料之外。被杀得个措手不及,如今就连主将李谠也只得狼狈败退,四万五千对二十万,而且也早知李天衢麾下也多有精锐善战的部曲,打下去已无胜算可言。

    原本隶属于朱珍麾下的梁军部众,若是主将在世,尚且还能再死撑下去,尤其是在五代时节牙军风气使然,比起对君主的忠心,他们更倾向为自己的直属上官效命。然而朱珍被绞杀时日不久,对朱温的怨念尤在...既无死战之心,所以大批骁勇善战的梁军将士,在这个时候顺势倒戈降从,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所以李天衢大军一旦攻破了城门巷战中仍要负隅顽抗的梁军部众也已然时所剩无几。

    是役,李天衢轻易夺还滑州白马缴获粮秣三十五万石连同城内羽箭弩矢、守城器具、战马兵甲...等一应军资,也尽为己方势力所用;还有两万上下的梁军临阵降伏听候处置,李天衢也将分调部曲将他们押解至泰宁军记录名薄计划日后逐步收编。

    而梁将李谠,倒也拼死从白马城南门撞杀了出去,侥幸与数百残兵走脱。连同被杀得彻底崩散,趁夜四散逃亡而后往宣武军方向奔逃而去的败将溃兵也不过万余之众。其余将兵,则悉数为李天衢麾下诸部军旅所歼灭。

    如法炮制,不数日,李天衢挥军西进,故技重施又轻取下同样有隐蔽地道通往城内的郑州治所。自此复夺回滑、郑二州中枢,梁军更难死守得住余下诸县包括白马津在内控扼连同河朔的水陆要冲之地,李天衢趁势发兵进取也要陆续抢还回来。

    朱温方面集结军旅,反应的已是极为迅速。却没有料到李谠兵败失守的竟然如此之快。本来不出数日光景梁军也将大举北上梁国国都开封帝阙大殿当中,朱温死死瞪视着李谠丢盔卸甲、披头散发的模样,只是伏在地上哀呼请罪,他脸上也早已是戾气满布:

    “李谠,朕待你也算不薄了。三令五申,命你四万五千兵马只须死守住城郭,切不可再让李天衢夺回义成军...而你却只守了三四日便败逃而来,这还有何话可讲?”

    “陛下!末将谨奉旨意,主持滑州白马防务事宜,当真是丝毫不敢怠慢!先前也打退几轮攻势,只是没有料到敌军凭空杀入城内,我军措手不及......”

    “凭空杀入城中?怎么,李天衢的兵,难道还会飞天遁地的本事!?”

    “这......”

    朱温厉声喝问,也使得李谠当即语噎。这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逃回汴州,他还真来不及细想,李天衢麾下大军,到底又是如何潜入城中的。已经明显感觉到朱温瞪视向自己之时,目光中满含的森然杀气,李谠浑身冷汗涔涔,却也只得伏地叩首,又疾呼道:

    “陛下,末将未能守住滑州白马,这的确是非战之罪啊!虽明知今番兵败,有负圣命,末将仍要拼死突围而来,也为了向陛下禀诉苦衷......”

    “怎么,你兵败失守,还要朕赏你不成?”

    朱温狞声冷笑,不待李谠把话讲完,旋即又瞪目喝道:

    “拖出去,砍了!”

    宿卫军士闻言,也立刻上前擒执住李谠,旋即便往外拽去。李谠倍感冤枉,也只能不断的叫嚷着“陛下!陛下!饶命啊!!”但终究还是被拖出了大殿,受那当头一刀,这也倒与他按史载“颇违节度,久而无功。太祖遣追还,廷责其罪,戮之于河桥”的结局有些相似......

    而大殿当中,一众梁朝武职军将眼见李谠被拉出殿外,就地斩首。到底是袍泽同僚,也难免有人会感到兔死狐悲。然而在场众将,却也无人再敢出面为李谠求情,毕竟义成军藩镇治所实在失守的太快,朱温发雷霆之怒,任谁也不愿受迁怒连累。

    李天衢当真能夺回义成军滑、郑二州,还是如此之快,所幸昭义军李罕之投从,而河阳军藩镇尚还掌握在我军手中...否则的话,朕与河朔诸镇之间的联系,却不是要被彻底隔断开来?

    朱温脸上也再无半点以往设阴谋诡计的从容狡诈之色,他神情阴沉狰狞,胸脯不住剧烈起伏着。

    庞师古、郭言、朱友宁、李重允、朱珍、李唐宾...如今还要算上这李谠......虽说其中有些人是由自己下令格杀的,当朱温此时也不住忿恨念道朕篡唐立梁,震慑诸藩,本来最为势大的死敌李克用也已势颓,要称霸天下,也已是指日可待...可是怎么与李天衢这厮交战之后,朕却屡屡折损良将!?

    而李天衢既然夺回义成军,朱温很清楚下一步他兵锋所向,很有可能便会是相距路程不远的宣武军汴州。二十万规模的大军,至此便要在由他所建立的梁国中枢地域打响,这也将关乎双方的国运,谁能在交锋中取得大胜,此后就算不能一举荡灭对方,但也将完全掌握战争主动权,逐步压制,进而兼并下敌方大片的疆土。

    还有葛从周统兵三万进逼襄邑;张归霸与杨行密麾下大将田頵联合,意欲攻取亳州,河朔那边李克用,也势必要夺回昭义军藩镇...朱温也很清楚这场即将与李天衢打响的大战,绝对不能据守汴州开封,而任由敌军掌握主动,蚕食吞并、宣武军周边疆土。所以这场仗,也必须主动迎击!

    朱温心中念罢,他缓缓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阴测测的目光,在大殿中文武臣子身上环视了一圈,随即狠声说道:

    “李天衢...朕过往明明没有小觑你,可是当初兼顾它处,只得由着你做大了声势,如今看来,到底仍是低估了你...继李克用那沙陀汉之后,你倒要成为朕最大的敌手!也罢,今番你我集结大军,终究免不了要决一死战,且看谁又能够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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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全天有急事,尽量保持更新,但有可能会单更。

354章 长垣之役,打响会战

    宣武军汴州北部,长垣县郊野一带。

    彼此斥候轻骑部众,相继进行过几场遭遇战过后,李天衢、朱温双方大军,都大致彼此掌握对方行军的方向,似乎也很有默契一般,开始向对方迫近过去。

    双方各有几拨数百编制的骑兵,率先抵达战场,也立刻开始巡视哨探起来。彼此以往遭遇敌军立刻要进行刺刀见红的厮杀,彼此轻骑催马张开了稀疏的队形,策应着同僚哨探仍旧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涌来。呼哨往来,抵至对方甚至弓弩射程的边缘,却也只是保持着对敌军的警戒,而并没有急于立刻冲杀过去。

    因为那些哨探轻骑的后方,在这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分别由李天衢、朱温亲自统领两个庞大的军阵正在徐徐调动,也将陆续抵达战场。

    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阵深处,衣甲铿锵,所发出的劲响声格外浑重,人山人海当中,树立起无数旌旗翻滚,以及一排排的刀枪丛林,排成密集阵列的将士行进,也如波浪翻卷一般。

    十几二十万的军队规模动弹起来,人喊马嘶,军阵内到处弥漫着森然杀气。十几员将领簇拥着李天衢催马前行,也尽是战意高昂。而李天衢骑乘着通体乌黑、油光锃亮的雄俊宝马,全身劲甲戎装,提缰按刀的又踱出一段距离,遥望见对面打出梁军旗号的大阵,同样也有无数支兵刃如林齐举,形成遮天蔽日的规模,那般浩大的场面,也让人望之不由动容......

    据探报,朱温调动军旅,也集结了二十二万兵马,御驾亲征,主动迎战。而由他亲自统掌的诸部梁军,也多有屡建战功的精锐军旅。

    微微抬起头,李天衢望着头顶上广袤的天空,身处于规模浩大的军阵当中,近二十万虎贲将士当中,有很多人也都目注朝着这边望来。所将面对的,也是迄今以来数量最多的敌军。波澜壮阔的场景当中,李天衢心中也不禁涌出一股豪情,顿生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

    “似乎并无杨师厚所部梁军打出的旗号果然按探报他是被调往河朔准备攻打晋军么......”

    李天衢眺望环视向对面梁军阵中打出的旌旗,口中正喃喃说着。而安仁义挎弓催马踱到李天衢面前又沉声报道:

    “大王,按您旨意择选出来的那两百余名弓弩精锐,暂且都编制如前阵部曲当中。待战事打响臣也率部前驱四处游走,而为大王击破敌军妙法多添一份助力。”

    李天衢缓缓点头,旋即把眼又朝前方望去:

    “朱温的确善于用兵,麾下也多有剽悍善战之师不过他治军到底太过酷厉自以为想出的那条军令胁迫士兵只得奋力拼死,今日便要让他自食恶果......”

    反观梁军一侧的大阵,当中也响起雄浑悠长的号角声,鸟瞰战场,无数的小黑点正在迅速集结逐渐汇集成一团团方阵,看来也随时准备以铺天盖地的声势而直朝着敌军涌杀过去。

    而在前方督战号令的梁军将官当中,方今已官居厅子都指挥使兼右千牛卫将军,以往倒也曾与李天衢处下些交情的杜晏球脸上闪过一抹犹疑。但他很快的便咬了咬牙打足精神准备迎接这场大战的到来。

    就算陛下弑帝篡唐也难免为世人诟病...即便丁会将军,竟然也选择背反倒戈,投从李天衢而去...可我如今到底已是梁国军将,在这等世道男儿要凭战功扬名立业,是非曲直,也顾不得那许多。李天衢虽然也有雄才伟略,可到底已是主公的死敌,既然在战场上相见,彼此也断然不可再留半点情面!

    而除了杜晏球之外,梁军方面,也会集了李思安、牛存节、王檀、邓季筠、张存敬...等一票也早已打响了名号,也甚得朱温重用的将才。他们也都如李天衢麾下心腹军将那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但是双方的君主终究要一决胜负,各为其主的军中骁将,以往对于对方势力中武名最盛的将才有所耳闻,也都意欲凭此一役强压过敌方众将的风头。

    分别隶属于各支部曲的梁军寻常士卒,面孔上也尽是肃杀之气。光从气质上观察便知,密集的阵列当中不乏久经战阵,骁勇狠厉的士兵。只不过格外显眼的是,梁军兵卒大多有别于其它势力的军旅,脸上刺着金印,以标示自己的姓名,乃至所属的部曲。

    而乌压压、密匝匝的阵列正中,朱温身着一袭金光闪闪的铠甲,骑乘在一匹呈枣色的雄健战马,他同样也在遥望对面李天衢所处的敌军大阵,亲掌大军,也大有股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概。

    “李天衢啊李天衢,若是早知你会成为朕的心腹大患,当初于陈州宛丘初见,而后协同剿杀黄巢之时,就应当除了你啊...既然执意要与朕争这天下,也不能让你再做大下去。朕戎马半生,已荡除了多少强敌,今番也正要再添上你李天衢,以成就朕的霸业威名!”

    朱温阴声说着,随即缓缓的举起马鞭,遥指前方,忽的高声喝令。梁军大阵当中,也顿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就听见密集军鼓声也震天动地的响起,卷带起诸部梁军山呼海应的应合声,乃至衣甲金属碰撞声,马蹄如雷鸣声轰然作响,无数脚步起伏,重重的踏在地表,汇集在一处所发出整齐的步伐声,也直似落在所有人的心房上!

    位于大阵前列,奉令开始移动的方阵当中,每行十余步的距离相隔,便分别有小校大声呼喝着维持阵列不乱。而朱温率先出招,先行指挥往李天衢方面军阵攻去的部众,只粗略估算便有三万多人。

    李天衢那一对虎目凝视着前方动弹起来的梁军部众,也立刻发号施令,部署先行前去迎战的军旅。随着他探手向下狠狠一劈,明眸中便也透出一股凛然杀气。

    “呜~~~”、“嗵嗵嗵嗵......”大阵当中先是嘹亮的号声,乃至激荡急促的战鼓声也骤然响起。“杀!!!”率先从阵中杀出的,是以由符存审所统领的豹韬都精锐为主的几拨步军,各部将士轰然高喝,声如殷雷,似震得平地也颤了几颤!

    两方出战的军旅,在行进的过程中,亦有诸队弓手听奉号令,拈弓搭箭。很快就见箭矢腾空,万箭齐发得场面,如蝗群一般遮天蔽日,也似骤然腾空的乌云,似乎苍穹也不由的都为之一黯。

    箭矢如雨疾坠下落,贯射入对方阵中,不少军卒中箭扑倒的同时。两军大阵侧翼又有密集蹄声渐响,看来骑军策动,也随时将如激流猛水那般,伺机袭攻向敌阵软肋。

    就算各有伤亡,都朝着对面行进而去的双方先头军旅,所组成的密集阵列也仍旧如屹立不倒的巨岩,势不可挡的向前碾压,随着彼此阵列就要碰撞在一处,前排的军士也早已齐齐向前探出了诸般兵刃,眼见便要与对面的敌军开始近身白刃战......

    而位于汴州长垣,李天衢、朱温双方共计投入达四十万兵力的大规模会战,也已经拉开了序幕!

355章 跋队斩,双刃剑,自作自受

    撞杀入阵,扑的凶猛。两方前阵将士,也多是持着长大兵刃的重甲步战,转瞬间对面阵中硬凿。也有些兵卒被杀得跌跌撞撞,当即扑倒在地。随着战势愈演愈烈,打头阵前赴后继的加入战团当中,也不免倒下了一层又一层。

    李天衢、朱温便如同博弈一般,先后落子于棋盘之上;而麾下一众将领,则无不尽心竭力的维持所部军旅的阵列,持续对迎面杀来的敌军造成猛烈的攻势;至于冲杀在最前面的两军将士,则只能拿自己的脑袋掖到裤腰带上厮杀,在翻滚的刀光血影之下,也随时有可能阵亡丧命。

    同样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双方毫不相让,都展现出超越寻常藩镇牙兵的作战韧性。可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战事从开始便十分惨烈,付出了大批的伤亡代交,相互却仍旧杀得个旗鼓相当,看来似乎也只有咬着牙硬拼到最后一刻。

    符存审绰枪驾马,与一众轻骑在后方督战压阵,眼见豹韬都精锐步军在他的指挥下,最前列数百重甲步战锐士,杀得步步溅血,也冲透敌军几层队列。可是对面梁军方阵仍然甚是严密,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凿入敌阵中的步军三面受敌,情况反而更为凶险。激战再如此打下去,也仍旧要不断的号令麾下军卒冲上去填命!

    本来踔厉奋发、斗志昂扬的符存审见状神情也不由愈发的凝重起来。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彼此都将对方视为最难啃的硬骨头,那么也唯有看谁的意志能硬撑到最后。可是在胜利的天平向己方倾斜之前,麾下儿郎所见付出的伤亡折损,也要比以往惨烈上太多。

    然而符存审还十分清楚的记得自家主公两日之前对他的叮嘱,今日这场大战,以由他所统掌的豹韬都精锐为主,而协同几拨同僚部众先打头阵,目的所在,就是要诱使得朱温不断的调动部众投入到战场当中。

    按大王部署利用朱温麾下军旅那条特殊的军令而要促使敌军尽早势堕溃乱...看来,也是时候动手了......

    符存审心中寻思着目光很快的又瞟向前方持续行进的步阵当中。此时广袤的战场当中在几拨打头阵率先厮杀的部曲后方,仍有弓手射士集结成阵朝着敌军方阵中抛射着箭雨。而在符存审的指挥下,成排成列的豹韬都将士不断行进陆续也要加入到激烈的混战当中。

    阵列中有数十刀盾手本来纷纷擎着钢刀、架起盾牌,将一人环绕守护在正当中。然而等到前列的兵卒微微让开身子、撤开盾牌,人群当中,便是嗖的一声羽箭破风声乍响。

    羽箭从阵列中穿梭掠过迅速射至前方混战厮杀最为激烈的去处。一员梁军步卒方自奋力挺枪搠入迎面杀来的敌兵胸腔当中,便顿感一股劲风袭过,擦得他脸颊火辣辣的疼。那梁军步卒心里登时咯噔一下,连忙回头望去,就见统领他这拨部曲的小校面庞被利箭射中身形也如同遭雷劈抽搐了一番,旋即直接向后栽倒了下去。

    那名梁军小校中箭毙命在他周围一众士卒本来大多杀得眼红,使得脸上皮肉早已扭曲成一团狰狞可怖至极,便如同没有痛觉的疯狗纵然与他们交锋厮杀的敌军也尽是精锐军士也仍要与对方发狠撕咬到最后一刻。然而眼见那小校被射中面门已是救不活了,很多梁军士兵,竟然当即面露惊恐绝望之色......

    按李天衢先前部署,要尽快促成梁军会溃乱崩散。也是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朱温打天下时,曾定下一条特殊的军法:每逢厮杀战阵,军中若有将校阵亡的,那么他部队所属的士卒,也要全部斩首,而这条军令,则被唤之为“跋队斩”。

    若按后世军制比较,就好比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在战争中相对阵亡概率更大的中低阶军官,倘若战死,那么无论这场仗打赢与否,所部班、排、连、营...所有士兵就要被集体枪毙。

    朱温定下这条军令,也必然是知晓厮杀白刃近战,冲锋在最前线的兵卒伤亡丧命的概率最高,而前阵倘若因士兵恐惧而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很容易引得全军阵列混乱。可是在最前线亡命厮杀,也未必会死,而谁要是畏罪惜命,累害得所部上官战死于阵中,则一定会被咎责斩首。所以无论新兵老兵,也就唯有抢在所部上官身前冲杀,而且尽可能附从军令,否则各级带头的将校不幸战死,那么就已是宣判他们的死刑了。

    “跋队斩”固然能迫使朱温手下的兵敢打敢冲,使得军队战力立刻能提升到寻常割据势力军旅之上,可是他定的这条规矩,又何止是不近人情,简直毫无人性化可言。

    按明朝时节于谦打响北京保卫战之时定下了“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的军令,实则在先前各朝也有先例。朱温估计还以为自己是奇思妙想,定下跋队斩军法,逼迫着他的兵更能搏命厮杀。但是战事无常、刀剑无眼,你在最前列冲杀的不管是走卒小兵,还是低阶将官,阵亡战死的概率都大,我豁出性命好不容易打赢了仗,结果所部上官一时不慎战死了,咱们这些生还的弟兄也都要随着他陪葬,这又冤不冤?

    所以随着朱温历次征战,也时常有士兵因为所属部曲的上官死亡而逃亡走脱,朱温得知之后,又想出应对之法,便开始逐步命令各部军士都在脸上刺字来记录军号,如此逃亡之人,在各处津都要隘也会被立刻认出,再抓回来治罪。由此军队黥面,于士兵脸上刺字的惯例,到了宋朝倒也更得发扬光大......

    可是按史载轨迹,梁军中逃亡者被逼得走投无路,也只得拉帮结伙,啸聚于各处山林川泽当中做强寇贼人,打家劫舍、为害乡里。本来朱温打了几十年的仗,也是要到称帝之后,才愈发意识到这条军法的弊端,所以便废除了跋队斩军法,而颁诏令赦免逃亡啸聚军士罪过,即便黥面刺字,仍由返回乡里。

    那些迫不得已做强盗勾当的逃兵,也终于陆续散伙,得以归乡回家。这也使得梁国境内啸聚山林的强盗数目锐减七八成,由此可见多少年来被朱温这条酷厉军法逼迫只能流亡绿林的逃兵,人数又是何其之多......

    然而如今朱温篡唐称帝的时日提前了许多年,现在的他多半还以为定下跋队斩军法,仍能迫使麾下兵卒尽可能死战不退。他为国事操劳,也有可能提前发觉自己所制定军法的弊端,但是李天衢通过降将丁会求证,“跋队斩”这一朱温所创的制度,眼下在诸部梁军当中,也仍然是不容违背的军法。

    而厮杀中将校突发阵亡,余众虽然情知战后必死,可是被后继的同僚部队携裹着,却也只得奋勇向前,争取在战事趋于尾声时寻路径逃脱。李天衢心说按原本的轨迹,朱温定下得这一条军法也未曾被敌对势力重点针对过...但是我如今偏偏就是要从这跋队斩军法中寻处破绽,着重于阵前狙杀你军中各级将校,那么战事再持续下去,又将会对投入战场的梁军部众造成什么影响?

356章 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激烈的战事仍在继续着,而梁军方面另有一员小校正挥刀声喝令着,忽的却看见一支狭长的羽箭穿过前方阵列,在自己眼中迅速放大,紧接着眼前一片血红,这支袭射而来的箭簇,便已深深的插入他的眼眶当中,簇尖又贯入脑中,而当即了结掉他的性命;

    另一侧的战团当中,又有名小校也乍闻尖锐的破风呼啸声袭来,他下意识的张口欲呼,那支羽箭准头精确,便已经从狠狠的插入口中,锋利的箭簇,溅起血花,也登时从他脑后贯穿透出;

    距离厮杀最为惨烈的位置后方百来步,还有一众梁军士卒面色苍白,齐刷刷的转头朝着统领他们的那员将官望去。而那将官也是怔怔的低头望去,就见贯穿入他心窝的弩矢尾端几乎也已没入血肉当中。嘴里喷出殷红的血液,这梁军将官身子猛的栽倒,从马上直翻滚坠落到尘埃当中。

    而在李天衢所部军旅这一侧,仍在数十刀盾手的环顾护卫之下,有员使用弩机的好手好整以暇的重新扣动机括,拉弦上弩,眼睛微眯,又在前方人群当中寻找下一个目标。

    纵然对面也有零散的利箭射来,围绕在那弩手左右的刀盾手便立刻挥刀格挡、架盾防护,尽可能的确保由他们护卫的弓手、弩手不必分心,也不必理会对方的寻常兵卒,只管放手狙杀敌军阵中各阶将校。

    类似的情形,也在战场上到处上演着。而且也不止是符存审所统领的豹韬都,按李天衢部署,先行抽调筛选己方诸部军旅中最善射术的弓弩手,都安插进打头阵的部曲当中,传达军令,命各部调遣刀盾手护卫狙杀敌军各级将校的弓弩好手安全。

    虽然梁军众部大多骁勇剽悍,一时难以冲垮阵列,但是对方同样无法李天衢方面打头阵的几拨精锐部众。如此数百安插在各个部曲当中的弓弩好手,也能按部就班的瞄准施射。

    反观那些一直冲杀在最前面的梁军士卒,他们本来悍不畏死,尽皆挺起血肉之躯,以构成严谨的阵列大概也能与迎面杀来的敌军杀得个不分伯仲。

    而按这般时节军旅编制大致所划分五人为伍、十人为伙、五十人为队、二百五十人为厢、五百人为营...厮杀阵中,有伙长被射杀下辖两伍兵卒见状色变;队正中箭阵亡周围数十人也尽皆面色惊恐;厢指挥使倒毙身死,便有两百来号人立刻意识到这场战事过后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所见面临的命运又是什么......

    战事凶险前方激战的惨烈而由李天衢调派的那些弓弩好手,位于后列射程范围内,一一寻找、狙杀梁军前列伍、队、厢、营各级将官,乃至部众小校本来也并非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过往有同僚兵卒因上官战死而被排头斩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由朱温所设立的跋队斩军法,本来会强迫梁军士卒只能结阵往前面冲,可是所部上官既已阵亡,那条军法,便如一把把屠刀无论激战过后能否保住命在,也将立刻朝着他们的脖颈劈斩下来。

    情知必死而且这还不是壮烈战死,而是要被己方势力擒执住一并砍头哪个还能一直高昂亢奋的战意厮杀到底?亡命凶气骤然被打消,那些眼见所部上官被射杀的军卒们绝望惶恐然而身后还有大批同僚涌杀上前迎面还要遭受敌军部众的齐头猛攻...身处于战事最为激烈的位置那些梁军士兵癫狂嘶吼,只是下意识的挥舞着兵刃冲杀,心态却彻底崩了,谁又能注意维持阵列的严密!?

    而李天衢所处的大军阵势,斜侧忽的又有一彪劲骑疾冲杀出。一队队骑兵尽按弓马骑射配置,催马卷起一片烟尘,在广阔的平原上奔驰游走,也并没有直接撞杀如敌军的阵列当中,驰骋中的健儿也纷纷擎起骑弓,而朝着敌军后阵施以箭雨打击。

    梁军本来徐徐向前涌动的阵列,顿时也翻到了一片。然而交织的箭雨当中,时不时响起格外凄厉的箭啸声,正是安仁义按李天衢部署,也率部杀出了阵列,而以他最擅长的本事向敌军阵中射出催魂夺命的利箭!

    在周围一众亲随骑军的掩护之下,安仁义携着两张弓,而更为轻便,利于连环速射的骑弓挎在马鞍一侧,手中仍旧擎着张力可达三石,适用于远距离单点狙杀的重弓。他那对招子,仍旧犹如鹰隼一般来回睥睨,迅速锁定目标,伴随着弓弦回绷的劲响,以及羽箭凄厉的破空声,也总会有梁军将官根本没瞧清死于何人手中,便已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能射杀营指挥使、都指挥使,乃至军阶更高,声名在外的敌将,这固然最好不过。纵然是伙长、队正,我也不嫌你官小,至于敌军中的大头兵,也只管由打头阵的袍泽部众去抵挡,由我麾下弓马骑军施射引发乱势,但凡是被我安仁义盯住的目标,又有谁能够侥幸保得命在!?

    安仁义心中念着,率领麾下将士来回奔驰,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不会被任何一支敌众步军给缠住。且骑且射,所过之处,持续不断的朝着敌阵中看似领头模样的目标,但凡是三石强弓射程范围之内,箭啸连鸣,而且由颠簸的马背上射出也是不差毫厘,甚至大概还能预判出敌将下一步的动作...只一会的功夫,梁军中队正、乃至厢、营一级的将官,便有十二人为安仁义所射杀!

    小撮的敌军将官阵亡,纵然麾下军卒恐慌,但也不会引发得梁国大军全盘溃乱。可是按李天衢谋划的极有针对性,也使得梁军各级将官战死的几率成倍激增,哪怕是军中区区伙长、队正,一个人的死,也总能周围一众兵卒的恐慌。如此战事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梁军前阵,不战自乱的现象已是愈发的明显,双方打头阵厮杀的军旅,从场面上看,渐渐也是由李天衢一方占据了上风!

    杀到热血上头、脑晕眼花,前阵血战不休的梁军诸级将官愈发感到焦头烂额,甚至尚还没有察觉到相隔出一段距离的同僚正在被针对射杀,还只以为是正常阵亡。随着他们率领部众前赴后继的涌杀上前,陆续也将被对面弓弩好手给盯住。

    既然置身于沙场最前线的梁军将士尚还未曾觉察李天衢的用意,那么坐镇中军,从远处观望战局的朱温则更无法洞悉隐藏在敌军阵中的精锐射手,所施发的利箭弩矢又是主要袭向何处...至少眼下而言,从他的视野看来,也只能遥望见由他派出的先攻军旅,似乎不及前列敌军将士骁勇,而逐步也被压制住了。

    朱温脸上神情,也变得愈发阴沉,不觉紧攥着马鞭,掌心处也早已渗出汗来。他惊异于李天衢派出得先头军旅剽悍能打,仍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然而既已出手,就要再拼下去,彼此投入共计近四十万兵力的大战规模,结果从一开始便挫动了锐气,这种情况倘若继续维持下去,再由李天衢趁势发动全力猛攻的结果...以朱温这多少年累积下来带兵打仗的阅历,也当然十分清楚。

    是以朱温很快的又厉声号令,指挥严阵以待的几拨部众开拨向前,加入战团。这一盘棋起先被敌方占得先机,但也不代表就会一直输下去,还是要押上棋子以图扳回局面,现在可还没到不得已认输的时候!

357章 十几万大军的溃势,谁又能够遏止?

    朱温添兵加入战团,李天衢也调遣部众向前方压去。没有变化的,则是阵列当中,依然有成队的刀盾兵掩护精锐弓弩好手,纷纷向对面的梁军各级将官瞄准过去,趁其不备就要施发箭矢狙杀。

    几十万人的会战场面,就好像是一片海洋被煮沸正在翻腾着,狂潮怒涛、腥风血浪,虽然李天衢方向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折损,可战事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尤其是厮杀中的梁军阵势前列,愤怒焦灼的呐喊呼号声,似乎也变得愈发响亮。

    有员梁军士兵发了狂性的挥舞手中长斧劈杀一番,眼见对面的敌军仍旧成行成列的不断涌来,他浑身是血,怔怔的望向前方片刻,也不禁挪步开始试图向另一个方向退去。然而从后方又有后继兵马杀至,一员营指挥使眼见前方有兵卒要脱离战场,他便立刻上前厉吼道:

    “不可退!临阵退缩者,斩!”

    “去你娘的!我们营的指挥使死了要斩,临阵要退求条活路,也是要斩!我们弟兄出生入死,冲杀在最前面,可这场仗能否打赢,老子都是个死,你这囚攮的,倒还来逼迫老子!”

    那梁军士兵终于彻底爆发开来,他口中不断的咒骂着,竟然转过身去,抡起手中大斧,倒向那同僚部曲的营指挥使恶狠狠的劈斩下去!而一人癫狂爆发,也引得周围一众心境同样极为焦虑绝望,手持着长大兵刃的重甲步兵回过身,也朝着那些猝不及防的梁军士卒猛攻过去。自相残杀,也登时引得梁军前排阵列一片混乱!

    由于上官身死,而陷入绝望,只是下意识的仍在厮杀抵抗的梁军可远远不止是这一拨。李天衢方面的诸部精锐部众,即便有伙长、队正也难免在激战中阵亡可是迅速还有同僚部众带队将官乃至上级军将接管继续指挥。而梁军伙、队、厢、都...各级将官被针对被杀得人数更多,而且所部军卒的心态彻底崩溃仍旧身处在惨烈的战团当中愈发焦躁也终于相继溃乱,甚至不惜与后方胁迫威逼的同僚自相残杀!

    纵观广袤的战场眼见各部梁军集结成的方阵一个、两个、三个...在与己方军旅交锋的过程中,阵列已经相继溃动而且迅速朝着后方波及而去。策马立于高处观望战局的李天衢情知时机已经成熟遂发号施令,周围军校也立即传令下去,只片刻过后,后方中军大阵便齐声响起嘹亮的呐喊:

    “胜也死败也死,此刻不降,更待何时!”

    “胜也死,败也死,此刻不降更待何时!”...声浪如潮,也迅速在战场中的诸部将士阵中迭层响起而梁军前阵那些消极焦虑的士兵当中,也立刻有人听出了敌军阵列中呐喊的含义所在。越来越多的兵卒开始转过身子,调转兵锋甚至指向了同僚部众反而似是李天衢的先攻军旅开始歇斯底里的呐喊起来,朝着反方向猛攻了上去!

    毕竟再为朱温卖命,回去就是死路一条,现在被挟裹在战团正中,也根本无法逃脱得去。那么想要活命唯一的指望,就是阵前倒戈,去投从李天衢一方军旅!而他们身上,仍旧身着梁军制式的衣甲,情急之下,他们也只有将刀口对向后方的同僚,才能向李天衢所统掌的大军表态自己的确是打算投降倒戈!

    就算仍有些犹豫是否要退的梁军士卒,也不由得纷纷的后退,涌向后方。惨叫声接地连天的响动,以符存审所部豹韬都为首的精锐兵卒,也迅速又排列成紧密的阵列,人人手中都挥舞着锋刃滴血的军械,朝着前方那些纷纷向松垮崩溃的梁军部众砍杀了过去。

    比起方才僵持对抗的场面,陷阵冲锋的诸队步卒,便已如同一具具杀戮机械,但见寒芒一层层的卷动,溃不成阵,而先要被背反的同僚冲杀一番的梁军士卒一排排的倒下,转瞬之间残肢遗骸便涂满一地。乃至平原上各处的战团,届时身首异处的溃军尸体!

    眼见陆续投入战场的军阵一层层崩散溃动,呼喊声也如浪潮一般倒卷而回,远处矗立观望战局的梁军部众也都被惊动。而此时此刻,尚还能维持着完整阵列的军旅,也就唯有戎卫在朱温左右的四万五千兵马......

    当年苻坚统领前秦大军号称八十万,实际上也是与如今朱温兵力相当的二十多万兵马,本来信誓旦旦的要杀过长江,吞并东晋,却被谢安所率领的八万军旅杀得一败涂地,也有军队内部人心不附,容易引发内乱的因素。而按李天衢设计,就是利用朱温制定的跋队斩军法,持续促使梁军相继溃乱,也终于起到了极大的效果。

    而梁军大阵当中,非但就是压阵观望的一众梁军将领惊愕震恐,朱温更是面色铁青,脸上仍旧写满了无法置信。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了前方作战的麾下军旅,明明骁勇善战,可怎么就会相继崩散后退,乃至自相残杀的个中因由。

    可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然而朱温也很清楚,就算他在这个时候立刻号令撤除跋队斩军法,免除前阵溃败倒戈的将士一应罪责...可是十几万规模的军队已经开始全盘溃退,后面又有二十万上下的敌军提着刀穷追猛打,这等形势之下,又有谁能够力挽狂澜,而阻遏住大军崩散溃退之势!?

    反观另一侧的中军大阵,李天衢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意。梁军沿用的跋队斩军法,他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可是先前几番战事,并没有针对这个破绽往死里打,就是考量到朱温会有所察觉,而立刻废除了这条军法,毕竟他或早或晚,也终将会意识到跋队斩的弊端。

    但是趁着现在梁军破绽尤在,李天衢就是要等到朱温亲自集结大军,兵力累积到相当一定规模之后,再一举重挫敌军。如此才能把朱温打得更狠,伤得更惨。

    就算朱温也有雄才,他痛定思痛,立刻会调整改变军法,所以按李天衢想来,利用精锐弓弩手重点狙杀阵前梁军各级将官的大招,也就只能够用一两次,但是此役大胜,一举击溃二十多万规模的就敌众大军,便能立刻压制过朱温一头,战略形势上也能够占据上风!

    到了此时此刻,敌军果然开始大举溃动,也正是趁你病、要你命,而发动全力猛攻往死里打的绝佳时机。

    李天衢遂又高声喝令,位于中军大阵一侧,立刻又有隆隆的雷鸣声响起,那是汇聚在一处的轻重骑兵开始策动进发,声势极为雄壮的尽现。而骑阵前方,又有一员大将奋力高声嘶吼,语调中也充满了摩拳擦掌等候的久了,如今终于又能大显身手、杀阵扬名的亢奋喜悦。

    却正是王彦章终于等来了李天衢的军令,立刻便催马杀出,率领龙骧、虎翼两支重装、轻装骑军,开始朝着溃乱崩散得各部梁军杀去,而要一举荡平他们视野之内的所有敌军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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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转凉,有些头晕脑热的,状态好些再码字,所以今日第一更晚了,晚上第二更尽量会有。

358章 兵锋所向,已是汴州开封

    人披重甲,马覆马铠的具装甲骑,所组成的钢铁洪流缓缓加速,他们身上披覆的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大片闪闪寒光,仍旧不断的朝着前方涌动。

    李天衢麾下这一支装备最为齐备的精锐涌出,一股萧杀锐骑扑面而去,休说是如今已然陷入崩溃的梁军部众,战场上任何一支军旅撞见如此重骑声势,恐怕也都不禁要面露惶然之色,而愈感心悸......

    经过王彦章连日好生演练操习,方今属于龙骧军重骑编制的雄壮军士,便已有四千人之众。时至今日,他们也已然能熟练的组成密集的冲锋阵列,来往反复冲击,而不停的击垮捣毁敌军的阵势。

    何况面对的是已然崩散松动的敌阵,龙骧军重骑甲士列阵冲锋,完全足以形成平趟碾压的效果。大片的尘土飞扬,支撑着重铠马甲的雄健战马,开始高速冲驰起来时所形成密集而激促的蹄声,当真就似是雷暴天气前夕,在遮天蔽日的乌云中所蕴含的滚滚洪雷。本来便已是士气低迷、军心动荡的梁军士兵闻之,也好似碗大的铁蹄重重的砸击在他们的心房上!

    终于,龙骧军具装重骑的铁蹄挟裹着漫天飞卷的烟尘杀至,前方追击梁军溃兵的同僚步军已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骑阵前列,披覆着沉重甲胄的军士齐刷刷的挺起手中马槊骑矛,先是犹如百余柄锋利的尖刀,而轻易的切割剖入进前方松垮溃散的军阵当中!

    陆续捅穿几名梁军士兵身躯,而锋刃滴血的马槊仍旧平举,在溃乱的人群中呼啸而过,大批奔逃的溃卒也根本来不及闪避,后面被撞飞的同僚尸首便重重的又砸了过去。

    战场上刀枪无眼,那些本来由于上官战死阵亡,又深知跋队斩军法酷厉,而只得阵前倒戈的梁军士卒当中有不少人仍不免倒了血霉。都他娘的临阵反水,掉过头去和以往的同僚厮杀了,骤然杀至战场的龙骧军重骑又如何能一一辨识得清楚哪个已经降了,哪个又要负隅顽抗?索性仍是一股脑的平趟杀去,滚落群骑马蹄之下的兵卒,仍是不免当即毙命!

    所幸符存审预先得李天衢知会,反应极快,也甚是机警。以他为首,几拨打头阵的将领在王彦章统领龙骧、虎翼二军迅速杀到战场之际,便立刻号令所部军旅高声呐喊。喝令大批临阵倒戈的梁军士卒不必再向后涌杀,而是就地弃械再退闪到一边去伏在地上听候处置,也不要挡在己方军旅趁势大举掩杀的道路上。

    如此一来乌泱泱的人头溃动战场上各处崩散的梁军阵列,也都有大批的士卒忙不迭的丢弃兵刃呼啦啦的闪到一边,麻溜的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在后方有军旅前来押送他们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哪怕这一大批、一大批请降的梁军部众,其中也不乏有大量本来训练有素,且骁勇善战的士兵。他们若仍能团结一致,奋力厮杀也仍会对李天衢麾下诸部军旅造成相当程度的杀伤。然而成也跋队斩败也跋队斩...厮杀到最后,回去必定要死,哪个还肯继续为朱温效死搏命?军中儿郎的性命,在那梁国皇帝眼里不算什么,可是谁又会认为自己就当真命贱?

    放眼望去战场上到处密匝匝的人群伏蹲在了地上。而李天衢麾下各部精锐军旅仍在奋力冲杀,目标指向便是那些仍然聚集在一处向后溃退,不会降从只是意图尽快从战场上脱离的梁军部众!

    但凡是撤逃的梁军残阵,被龙骧军继续驰骋追击赶上便是一触即溃。如此已说不上是摧锋破阵而是单方面的碾压屠杀。除了由王彦章亲自统领的龙骧军虎翼军中几员指挥使听从号令,率领所部骑军,以更快的机动性迂回包抄,也纷纷扑向溃逃的梁军部众。忽左忽右、往来如飞,如果无法列成密集的阵列,纵然是轻装骑兵,也能够轻易得撞杀到人群当中趁势大肆杀戮!

    军队大规模的全盘崩溃,而当中也不免有些梁军将士便如发了失心疯一般,做困兽之斗仍在拼死顽抗着。然而其中不少人惊然望见扑杀到眼前的重骑阵中,正有一员大将身披重铠、手绰大枪,宛如从天而降的一尊杀神,居高临下,睥睨瞪视过来时,甚至转眼间便杀至眼前...先前亡命死战的心思,也登时消减了大半!

    “嗵!!!”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起,竟有三名梁军骑将的身子同时被撞得飞起,王彦章抡舞大枪,挟裹着霸道猛烈的惯性,也绝非寻常肉体凡胎能够阻挡得住!

    “噗!!!”

    歇斯底里的梁军将官再扑向王彦章时,激荡的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然而他奋起一刀,完全无法就对眼前这员敌军大将造成任何伤害,自己手中的刀,反而被轻易震飞。

    而王彦章瞪目望去,挺起大枪直搠,轻松写意的便洞穿了那员梁将的胸脯,旋即随手抡臂一甩,那员梁将被生生挑飞,便惨嚎着非甩出丈高的空中,身子在重重砸落进滚滚突进的骑阵当中时,便已气绝毙命!

    “喀嚓嚓!”

    王彦章奋猛突进,催使着战马凿进前方溃动的人群当中,胯下高头大马长嘶时,扬起老大的铁蹄凌空踏落,恶狠狠踏前方一名梁军步卒的胸腔。霎时清脆却让人闻之格外心悸的骨骼碎裂声乍起,那步卒被活生生撞翻踏倒,他无法呼吸,甚至还能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胸脯凹陷下去一片!

    如此这般,成批的梁军士卒非是被王彦章抡枪砸得几个、几个往半空中飞去,便是相继在势不可挡的战马蹄下翻滚着。骨骼碎裂,口中喷出一团团血肉,奔走不及,也只能陆续成为王彦章的枪下亡魂!

    按原本的轨迹,本来应该是五代第一朝社稷最后守护神的王彦章,反倒如自诩天下无敌的李存孝那般,大肆袭杀梁军抵抗将官,他抡动大枪,催骑撞杀之势摧枯拉朽,当真是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而策马冲驰掩杀的王彦章,反而是心中腹诽,脑中忽得生出一个念头:

    朱温麾下,不也是良将如云么?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场大战,梁军方面,的确也集结了杜晏球、李思安、牛存节、王檀、邓季筠、张存敬...等众多将才。然而他们率领着所部将兵,也已然开始纷纷后撤。毕竟就算是勇冠三军的猛将,面临这等规模的溃败颓势下仍要试图顽抗,也无异于飞蛾扑火。

    更何况,那些惊愕震恐的梁军将领再是不甘,却又听得阵阵激烈的鸣金声传来。是朱温慌忙下达军令,急命各支部众撤离战场,诸如李思安、牛存节、王檀等将领怒目瞪视向远处不停朝着这边涌杀过来的敌军,再是不服不忿,可他们却也不得不承认就此撤军,自己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至于朱温,他满目怨毒,眼见也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眺望李天衢这边,还有高思继、刘知俊、张归厚...陆续率领所部骑军奔涌杀出,不断的趁势收割人命,情知此战己方败局已定,要尽可能保存军力,也唯有退兵,而且是越快越好!

    可是...于长垣附近郊野打响的这场大战溃败,李天衢再无顾虑,挥军继续侵攻,兵锋所向,却不正将是我大梁国都汴州开封!?

359章 狡兔三窟,迁都的打算

    兵败如山倒,还是一溃千里。就连坐镇戎卫于朱温左右的梁军军旅,在目睹前方一拨拨同僚部众相继崩挎溃散,单方面遭受敌军屠戮的惨状之时,大多将士也不由面露惶然之色。军心动摇,由李天衢统领的大军却是气势如虹,这场仗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惊呼逃命,散布在平原上乱成一团的大批兵卒只能抛在脑后,面沉如水的朱温立刻拨马回身,在身边一众宿卫甲士的护卫下,呼啸着向南面退散。虽然由他统领的这一拨梁军撤兵的势头井然有序,可是身后绝大多数同僚部众的死活,他们也都顾忌不得了。

    胯下坐骑飞速奔驰,也已开始喘起了粗气。朱温骑在剧烈颠簸的战马上,再是气急败坏,他脑中思绪却仍转得飞快。

    戎马半生,过往惨痛的败仗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朱温每一次都能从危机关头挺过来,势力还会比以往更为强大,也正是因为他每次败阵之后都会走一步、算三步,考量敌人还会有何举动,以及自己又应当如何应对。

    汴州开封,到底距离义成军太多临近了...李天衢那厮复夺藩镇,又亲自统领大军杀来。朕到底无法杀退这一路的敌军,还有天平军葛从周、徐泗方面张归霸联合杨行密麾下大将田頵一并侵攻,汴州多面受敌,国都长久处于险情当中,我大梁社稷,只怕也会愈发动荡......

    朱温心中寻思着,他很清楚这场惨败的结果无法挽回,李天衢就凭着这场大胜,对己方势力治下各处州府,乃至周边各方势力的震慑力,也是不言而喻的。

    眼下最为紧迫的,则是李天衢联合各处敌对势力,已经能够随时侵犯至梁国国都城下。朱温思量自己倘若据城死守,那么敌军也能调遣兵马,长期切断汴州与外界的联系,那么梁国内部的局势只会变得愈发动荡。若有选择的余地,又有哪个国家的君主,还刚吃了场极为惨痛的败仗,而还会把国都设在与敌国的边境线上?

    但是宣武军汴州做为自己投从朝廷后的发迹之地而且这些年下来被朱温打理得富庶繁荣防御工事也是城高壕深,绝对不能轻易拱手让于李天衢。要熬过这个难关也绝对不能被李天衢趁势逼上绝路...那么朕又应当如何做?

    迫不得已也就唯有壮士断腕,然而汴州开封若有保住的可能,也绝对不能让它落在李天衢手中......

    经过深思熟虑下一步又当如何做朱温心中大致也已有了个眉目。当他回过神来,仍见周围的景致飞快的向后方流逝。所部宿卫梁军仍然疾速行军,意图尽快甩开身后穷追猛打的敌军。然而对于仍旧陷在战场中的梁军余部而言,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就更加无法抵挡随时都会赶杀过来的敌军锐骑......

    “快撤!片刻延俄不得!”

    朱温嘶声怒吼喝令麾下兵马加速撤离。不但要立刻摆脱李天衢敌众大军的追击,待奔逃会汴州开封左近时,朱温也已打算派遣快马至城中告急,关于梁国政权中枢的转移,也务必要提前准备了......

    长垣郊野一带李天衢麾下各自精锐军旅,仍旧在周围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的左冲右突不断得在追击截杀阵型崩散的梁军部众。一直冲杀在最前面的众多甲士浑身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不过绝大多数血污,也都是在屠戮敌军时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走脱不得而又要负隅顽抗的敌军到头来也终究是死路一条。单方面的碾压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战场上也几无仍要抵抗的敌军士卒。终于到了要打扫战场,清点敌我双方阵亡伤损的时候。朱温亲掌的二十二万梁军,阵亡战死、临阵倒戈、伤重不治,乃至四散逃逸者,总计数目竟然达到了十五万人。更为关键的是,其中还多有朱温麾下以善战而闻名的精锐军旅。

    反观李天衢方面,伤亡总计也不过两万人上下。这般战果,也绝对称得上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捷。

    战场上各处军旅齐声呐喊,欢声如雷,士气高涨已到了极处。而李天衢也开始下令安歇整顿、犒劳三军,虽然也倍感欢欣鼓舞,可是李天衢心里也很清楚这场大胜的关键因由,在于他视线看出梁军的破绽取巧制胜,也绝非是与朱温军力对比的体现。

    从一开始,朱温猜忌心思作祟,导致朱珍、李唐宾这两员本来能给己方军旅造成极大麻烦的劲敌身死,三军士气更是倍受打击;之后又是莫名其妙的丢了朱温势必要守住的义成军滑、郑二州,大量的军资补给,也都落到了李天衢手里;加上近日如此惨败,朱温元气大伤,想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战略局势上也将十分的被动。

    汴州开封,为梁朝政权中枢所在,如今相距不远,我当然还是要趁势打下去的...可问题是,朱温眼下形势险急,若是据守城池,而任由我军围城切断各处道路,而其它各处梁军部众,也都被晋军、吴军、葛从周、张归霸等诸路兵马给牵制住,这就无异于坐以待毙...那么他又会做如何打算?

    李天衢也在揣度着朱温下一步的计划,三日之内,也有部曲听奉号令,押解数以万计的梁国降从部众赶往泰宁军,经安顿审核,再考虑陆续收编事宜。大军进行休歇整顿,高奏凯歌,则继续向南面进发,而这一次的目标,则已是梁朝国都汴州开封。

    期间东南面也有战报传来,葛从周率领天平军所部牙军,不出预料的攻取襄邑,汴州治下有一处县城失守,对于朱温而言形势更为险恶;亳州守军,也无法抵挡住张归霸、田頵联军的协力猛攻,地理位置上属于“南北通衢,中州锁钥”的州府失守,这将致使杨行密一方势力位于长江以北的兵马,甚至也能对汴州形成直接的威胁。

    由李天衢亲自统领的大军更是势不可挡,先锋部众,眼见也要抵达位于开封东北面的陈桥。只是有斥候轻骑探觑前方军情,又急报赶回禀告,这也大致印证了李天衢猜测朱温下一步打算的预想:

    “禀大王!方今汴州开封,由朱温长子朱友裕统领数万兵马死守,紧闭城门,严阵以待。而朱温竟率满朝公卿,伪朝宗室西奔而去,经许、汝二州,又有梁将牛存节、张存敬、杜晏球断后,估计是欲往洛阳的方向退去!”

    那朱温还真就是沿用了董卓的套路,开封死守不住,便意欲西迁国都了么?

    李天衢闻报后也立刻寻思起来,又暗付不过如今洛阳没有经过张全义治理得复兴繁荣,无论人丁、储粮,乃至城郭规模虽然有所复苏,但只眼下而言,还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要地。更何况洛阳处于河阳军藩镇,同样接邻义成军,朱温如果打算迁至洛阳,不是还要处于我军长期的军事威胁之下?

    朱温意图尽快养回元气,在此期间,也绝对不愿被我趁势逼到死路上。那么他打算立刻从险地迁徙出去,目标所向,应该也不会是洛阳...而是再往西行,会选择有关中险要可以倚仗的长安吧?

360章 朱温的长子,你这辈子也够倒霉的

    “朱温那贼子迁移的仓促,仍要尝试将其一举擒杀,而永除祸患。所以还是要派骑军前去追击,只不过朱温意图尽快脱离险地,想必也是早有准备,途径许、汝等州府,也仍处于梁军掌控之下。如此追击部众,也不必太过冒进,若是追击朱温不得,反而要陷入敌军埋伏当中,便撤返回来,也不必枉然折损兵马......”

    行军大帐当中,李天衢坐在正首,正与麾下众将商议说着,随即又道:

    “而孤亲掌大军,也仍要向南进取。如今汴州开封危在旦夕,朱温纠聚各处兵马,由其长子朱友裕坐镇死守,而调动周围戎卫军旅,仍有数万之众。而开封既是梁国都城,想必城中囤积军资粮秣充足,而且城关防御工事齐备,若要强行攻取,也免不得要大费周折。

    但是该打的硬仗,终究还是要打。朱温不能让我轻易占了他发迹之所,但是经先前那场大捷,邻近藩镇州府尽皆震恐。梁军元气大伤,方今中原一带的军力实难与我军抗衡,是以不但汴州开封必然要打,也正可趁势震慑攻取周围忠武、奉国、河阳几处藩镇,趁朱温势颓之时,他的地盘,能取多少,便算多少!”

    话音方落,帐内便响起一阵激昂的应合声。而李天衢心中又寻思着,朱温的长子朱友裕,如今由于他老子篡位当皇帝的年份更早,所以也不必在其身死后追赠为王,如今爵为梁国郴王,也的确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将才。

    按史载朱友裕自幼善于骑射,跟随朱温作战。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更是宽厚待人甚得兵士军心...可他太过优秀也是个问题。因为朱温猜忌心起之时,除了屈指可数与他最为亲近的几人就算连亲生儿子都不会放过。

    当初也受弑杀唐昭宗罪行要欲盖弥彰而已被朱温所杀的义子朱友恭也曾嫉恨朱友裕。针对其外出领兵审时度势,自作主张而未曾完全遵守朱温的军令便进谗言说朱友裕怕有二心,必有所图甚至朱温还真就忌惮这勇谋兼备的亲儿子会造反。

    朱友裕知情后也深知自己老子那猜忌好杀人的脾气,竟然带了数名亲信藏匿到了深山当中,随后遣人上呈奏书,辩解自己被冤枉谋反当真冤枉。然而朱温的反应却是“既然不打算谋反那你又为何要逃跑”遂于朱友裕入汴州自辩,并冲着他声泪俱下的喊冤之时,却喝令宿卫擒执住自己的亲生长子,拉出去就要斩首。

    所幸又是朱温的贤内助张惠闻报慌忙赶来,拉起朱友裕抱头痛哭好生求情辩解,这才打消朱温的猜忌心思没有只因为多疑便冤杀砍掉自己亲儿子的脑袋。

    而朱温虽然确认朱友裕不会谋反,可这桩子事一出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深。朱友裕随后郁郁寡欢,终日担惊受怕按原本的轨迹也将在几年后出兵征讨时病死。

    李天衢寻思着谁要是摊上朱温这么个老子也当真是够他受的,太优秀了吧,要被朱温猜忌欲杀;能力平庸了吧,还要被朱温对比李克用之子李存勖骂作“至如吾儿,豚犬耳”...而朱友裕的过早离世,也使得朱温选择继位人的问题上出现祸端,最终导致梁国宗室间父子、兄弟之间残杀的局面。

    不过朱友裕现在还在世,朱温把他这个亲身长子推到火线承受最大压力的用意也很好理解。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朱温现在能确定朱友裕无意谋反,那么以梁朝宗室子的身份,他们父子俩的利益得失还是牢牢的捆绑在一处。可是朱温当初又毫不顾忌要处死朱友裕,彼此心中芥蒂犹在,就算自己这个亲生长子身死,朱温也不会心疼。

    再以朱友裕的能力而言,他也的确是临危受命、稳定军心,而且也能朱温大概相信其不至在险急关头,会有献城投降打算的最合适人选。汴州开封,朱温不能久留,却也不肯轻易放弃这块名城要地,那么也唯有命令朱友裕竭尽所能,力保过往梁国的国都不失。

    “虽说你为人不错,可既然是朱温的长子,你与我注定也只能做对头。且看凭你朱友裕的本事,又能死守住开封多久吧......”

    李天衢口中喃喃念着,随即缓缓起身。针对汴州开封的攻城战事,也开始向帐内众将下达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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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州开封,就是宋朝时节的东京汴梁。在当时做为人口达到一百五十余万,规模宏大,繁华富庶的程度可说位于世界第一的历史名城,从朱温接掌宣武军伊始,便已大兴修建。而宋时皇宫便是在五代梁朝的基础上大加建造,地处黄淮之间,本来便也具备利于漕运的优越条件,是以方今时节,便已是当时最为富庶的名城之一。

    然而这段时日,开封城连通外界的水、陆各处城门紧闭,巡弋在城墙上的梁军士卒格外紧张,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怠慢。而整座开封城也始终被一众紧张的氛围所笼罩着,因为城内军民深知敌方浩荡大军,也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

    忽一日,开封城北面城门楼下,有士卒高声呐喊,惊动得大批守城军卒纷纷攀上城头,朝着城外眺望过去。就见那一侧的地平线上,已经汇聚了无数黑点,并且正朝着开封城郭这边奔涌过来。军阵阵列整齐,旌旗遮天蔽日...联想到前些时日集结了中原方面梁军主力部众,却被这一支大军轻易杀得溃败的战例,那些梁军守城士兵面色煞白,心脏也如远处隐隐传来的战鼓声那般,嗵嗵激促的直跳个不停......

    更何况,攀在墙垛那一侧观望的梁军军士,有不少人也往前即将杀至城下的敌军阵中,还有数百具高耸的投石机耸立,在众多力士的操控之下也在缓缓的朝着这边行进着...除此之外,还有诸般攻城器具,也夹杂着李天衢麾下大军的阵列当中。

    今番已然打到了朱温原本的政权中枢所在,李天衢也动用了治下各处藩镇打造积累的大型军械。汴州开封,本来与天平、泰宁、淄青等诸藩相距路程不远,如今朱温亲自统领的大军已被杀得惨败,也是时候集结己方军旅的火力,而向此处这座名城施以排山倒海一般的猛攻。

    开封北面城门上方,拥挤在一处的守城部众人头耸动,诸部将兵面面相觑,也不由面露惊恐慌惧之色。然而很快的,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叱喝声,在一众亲随的拥簇之下,一员身披戎甲、头戴武冠得梁军将领也迅速赶来,经过纷纷让出条道路的人群,他向外眺望,脸上神情也变得愈发凝重了起来......

    梁国郴王,而身为朱温长子的朱友裕环视城外集结的敌众大军,过了半响,便缓缓的抽出了腰挎的佩剑,虽然面色深沉,可他眼中也仍然流露出决然之色,又忽的高呼疾呼道:

    “哪怕是形势险急,李天衢大军已杀至城下...既然父皇重托,我也唯有死战到底,人在城在,而誓与开封共存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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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大军阀介绍:
乱世人命风烛,这是个血腥、混乱、残酷的时代,更要命的是在这个乱世当中杀业最重的时间与地点出现,开始唯有只身独力的险中求活。
在这个礼崩乐坏、山河破碎的时代,想挣扎求生,并成为一方豪杰注定踏着尸山血海前行。然而终将面对颠覆大唐江山社稷的冲天大将军黄巢之后,还有秦宗权、朱温、李克用、李茂贞、孙儒、高骈、杨行密、诸葛爽、李匡威、王建、钱鏐、马殷、刘隐...等藩镇割据,在多如牛毛的大小军阀势力中要一枝独大,逐步壮大终结这个乱世,熟知这个历史的李天衢心中大致也已有了个计划......
只不过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唐末大军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末大军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末大军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