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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人比花娇

    因两日不曾见到段恒毅而心中有些失落的叶婉茹,想到此眼中便不由地噙了笑意。

    那碟素包子面皮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内里透着粉红的虾仁和浅碧色的时令蔬菜,一个个摆在碟子里小巧玲珑又透着几分精致可爱。

    似是也变得有食欲了许多,喝下一勺嫩滑的蛋羹,叶婉茹这才举箸夹了一个素包子,鲜香在口中四溢时,她甚至忍不住想,这般大小的素包子怕是还不够恒毅哥哥塞牙缝的。

    他虽生在金陵又是大将军府上,做派却像足了西北那边的人,带了几分豪爽,各家贵府上的那份精致他却始终不会。

    自从恒毅哥哥伪装成顾清临的模样,吃穿用度上倒是精致了不少,只在她面前便会露了原形。

    立在一旁的虹玉见叶婉茹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便也知趣地没有说话,内心里却是在猜测这两日小将军都在忙什么,害得小姐都得了相思病。

    悄悄环顾了一眼四周,又瞥了一眼窗外,并未见到碧玺的身影后,虹玉不禁又在心里啐了两声碧玺。

    这个丫头也是个毛躁的,只是出去倒水,这人却没了踪影,若是她在,倒也能给小姐逗趣几句。不像自己,肚子里那点子趣事有限,讲出来也不好笑……

    正想着,房外便响起了脚步声,虹玉不由地起了几分精神,连连向外张望了几眼。

    碧玺刚刚一脚踏进中间,便忍不住有些兴奋地开口。

    “小姐、小姐,公子来看您啦!这会儿到了观荷亭那边等您呢,我看公子手上还拿了两朵花,怕是要送给您呢!”

    “那刚才在院里你是和他说话呢?”叶婉茹一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是呀!公子问婢子您可是起了,用了早饭没,就吩咐婢子告诉您一会儿忙完去亭子那寻公子便是。”

    碧玺脆生生地应道,随后又轻笑道:“婢子倒了洗脸水,就去小厨房端了一屉新出锅的肉包子让怀瑜给送了过去。”

    碧玺有些偷笑地瞄了一眼虹玉,自从得知虹玉姐姐和怀瑾两情相悦后,有什么事她自是不好意思指使怀瑾去干,那就只能落到怀瑜头上了。

    谁让这个院子里,小姐最信任他们四个呢!

    碧玺脸上不禁现出些许骄傲的神色来,连像两个小包子似的的胸脯都挺高了不少。

    得知心中想念的人已经到了府上,叶婉茹心下高兴不已,见碧玺那副模样,便知道她是一心等着自己夸奖。

    叶婉茹不禁忍了笑,开口道:“你这个鬼机灵!今日咱们这是起晚了,公子怕是用过饭才过来的,你倒是实诚,又拿了一蒸笼,生怕他吃不饱。”

    “公子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呢!当初一碗大黄羊汤的事,他早就不记得了。”

    听叶婉茹如此说,先是神色一喜的碧玺随后便有些迟疑,“小姐您说得可是真的?您可别糊弄婢子……”

    “你这丫头莫不是昏了头,小姐什么时候糊弄过你,小姐说公子不计较你当日所为,便自是早就忘记了。”

    虹玉连忙走上去有些嗔怪地点了点碧玺的额头,但看那模样似是也松了口气的模样。

    叶婉茹浅浅一笑,便缓缓起身,“剩下的这些你们吃了吧!我去看看公子。”

    说着,叶婉茹便走出里间。

    碧玺这丫头心大也真是大,但心眼小又确实小。

    自从她得知如今常来府上的“顾公子”就是恒毅后,总是想着法子给恒毅送吃食,原本她还以为碧玺只是单纯地以为恒毅能吃,追问下才知道她生怕恒毅还记得当初在卓阳国时那一碗加了大黄的羊肉汤……

    那一回恒毅喝了羊肉汤,便闹起病来,更是让他身边的小厮去自己帐中传话说命不久矣……也是那回,那人固执地把自己抱在怀里。

    她记得,那时恒毅口中念叨了一声“爹”当日她以为“顾公子”是思念他的父亲,到如今想起来,才方知,恒毅哥哥口中喊的却是大将军。

    正当叶婉茹心中忍不住生了感慨时,便听耳边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打趣声。

    “小懒虫,都已经日上三竿才起来,这会儿又站在这里迷糊上了?”

    “你怎么今日来得这么早?”

    对于段恒毅这么早就出现在叶府,叶婉茹是心有惊讶的。

    她知道恒毅哥哥在大理寺差事不多,但也没这么清闲就是了。

    他上差,可是颇有几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架势,也不知道他这样子,会不会惹得旁人心生不满……

    “今日来,自是想你了。”段恒毅满眼含笑地看着叶婉茹,随后抬手就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朵月季插进了叶婉茹的发间。

    也不知道是段恒毅不知这簪花该如何簪,簪在何处,还是他有意为之,那朵娇艳的嫩黄月季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叶婉茹发髻的正中间。

    初吐露芬芳的花自是娇艳,朝阳下少女如玉的面容也自是靓丽无双,只这朵花的位置,让叶婉茹看上去活脱脱似是土气了不少。

    但段恒毅却对自己的手法感到无比的满意,连连在花和叶婉茹的脸上打量了几眼,口中还不时地轻啧几声。

    “好看!这才是人比花娇,这花开得再好,到了婉儿你这里,都成了陪衬。”

    叶婉茹透过段恒毅的眼眸,已经看到了自己如今是一副什么尊容,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她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好看……

    若是在嘴角上再点上一颗大黑痣,可不就与城东有名的媒婆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她却并未出言打击段恒毅,而是抬手悄悄拿下来又换了个位置。

    不大的娇嫩花朵被插在了鬓间,便多了几分娇俏,馨香的花朵又为妆容清丽的女子平添了几分娇媚,倒是相得益彰。

    叶婉茹不去看段恒毅有些炙热的目光,口中又追问了一句,“这两日可是有事要忙?”

    “是忙了一些事,不过这几日怕是就要见到成效了。”

    段恒毅也不瞒着,直言应道。

    见段恒毅眉眼间带着的几分讥讽,叶婉茹便猜测他是要对李独出手。

    “可是李独的事有了法子?”

    “对,已经下了饵,就等着鱼儿上钩了。”段恒毅笑了一声,随后又略微严肃道:“只是可惜了,这出戏太过肮脏,倒是不能与婉儿一起看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都听你的

    听得这话的叶婉茹不禁响起那日恒毅提起此事时所说的话,面上便有些羞赧地神色浮现,却又为段恒毅脸上那略感惋惜的模样而感到羞恼。

    “呸!好像谁想看似的。我若是看了还怕长针眼呢!”

    低啐了一声段恒毅,叶婉茹又飞快地抬头看着段恒毅,言语中也带上了几分霸道,“你也不能去看!什么肮脏事你都能入眼,你也不怕长针眼!”

    恒毅已经听了一回壁角,又是活春宫……难不成他还想再去听一回才肯罢休?

    略忖一忖,叶婉茹又道:“你就让霜痕大哥盯着好了,等事成了让他知会你一声就是。”

    叶婉茹这副娇憨的模样让段恒毅心里憋了笑,婉儿这副吃醋的骄横模样可是不多见,更何况原本他就没打算要自己去听壁角。

    碰巧遇见一回已经够让他吐几回得了,要是再上赶着去看,这一个月怕是都要吃不下饭了,他可没有自虐的倾向。

    就像婉儿说的,这事交给霜痕去盯着就行了。

    段恒毅默默地在心里同情了霜痕一回。

    而此时正在酒馆中暗中盯着马御史的霜痕却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让一向身强体健的霜痕不由拧紧了眉。

    不像是染了风寒,那便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

    “好,都听你的。”段恒毅浅笑着应了一声。

    “已经分别往瑞王府上和李家送了信,至于他们会不会如约而至,还要再等,不过那家酒肆却是马御史常去小坐的。”

    “只要李独和春杏儿的好事被马御史撞见,这事就不会罢休,依照马御史的脾气,怕是一定要闹到轩帝罢了李独的官才肯收手。”

    “没了这官职在身,这李独于二殿下自是无用之人,而此此后他也不会假借赵诗妍之手来给婉儿添堵了。”

    听得这话,叶婉茹心中一暖。她就知道恒毅这般容不下李独,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在于她,否则李独虽为二殿下的谋臣,但到底与整件事没有什么太大的瓜葛。

    而李独和春杏儿见不得人的关系,则更对整件事情没有影响。那春杏儿是为郑荷华的贴身婢女,能知道瑞王府上的事情实在有限。

    更有恒毅哥哥的本意也并非是让瑞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若是瑞王和二殿下争得你死我活,倒也能省去恒毅不少的心思。

    说来说去,恒毅这般做,都是因为赵诗妍伤了她的心。

    能有一个维护她至此的人,又何其幸运。

    她虽心善又容易心软,但对意欲图谋不轨之人确实不会心慈手软。

    赵诗妍不管是身不由己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想要利用自己却是真,只不过被她察觉出不对心有防范,这才免去了许多祸事。

    否则无论是叶府的事情还是卓阳国的事情,若是被赵诗妍套了话,再经由她之口转达到二殿下闵柏淳那,定会生是非。

    从卓阳国回来途中的刺杀,也许就是出自闵柏淳的手笔。

    然而却又有人借故,在那次刺杀中趁乱放了那封意图谋逆的信笺,闵柏淳虽也是被人利用的,但到底是他先动了杀机,这一回他被夺了封号囚禁在府并不冤枉。

    那么无论是李独还是赵诗妍,都是在助纣为虐。

    至于赵诗妍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端的要看她自己的选择,就像被李独利用一样,她从来都是有退路的。

    心中轻叹了一声,叶婉茹却是不再去想赵诗妍的事情。

    那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想那些也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转念一想段恒毅刚才的话,叶婉茹便忍不住有些忍俊不禁,“敢把主意打到马御史的身上,你怕也是这朝中内外的第一人!”

    这位马御史她可是有所耳闻的,马御史其人可以说是朝中的一股清流,私下里从不与任何的朝臣有所往来,为的当然不仅仅是避嫌和拉帮结伙之嫌。

    因为据闻这位马御史是一位极其自律之人,谁人若是稍与他亲近些,他便会发现此人身上的不足之处,从而便会上奏轩帝。

    这些不足之处当然是这些为官之人的短处,久而久之下来,朝中便无人再去理会这位马御史,而马御史也自是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

    这还并不是最为奇特之处,最为奇特的是马御史虽为朝中百官不待见,但却没人敢欺侮到马御史头上,就因为轩帝对马御史格外地器重。

    这位马御史可是连轩帝的本都敢参奏的人,朝中百官哪个又不时绕道而行?

    虽说马御史参轩帝的本并没有什么用,但朝中有这样一位敢说敢做的御史大人,总是没有坏处的。

    恒毅哥哥这一回可算是找对了人。

    马御史眼里容不得藏污纳垢,德行不端的李独是万万容不下的。

    “哈哈,可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对马御史还是很有信心的。”段恒毅略显得意地笑了一声。

    “那你就是胆大的呗?”叶婉茹笑道。

    “我可算不上是胆子最大的,能在这朝中立足之人,哪个不是胆大的。要是没有胆识,也不会想要到金陵立足。”

    段恒毅冷嗤一声。

    “这个李独也不是个容易安分的人,你看着吧,等事发以后就算他被罢了官,怕是也不会甘愿就这么扔下在金陵得到的一切。”

    叶婉茹冷笑道:“权势、地位、金钱,他又岂会那么容易就割舍掉。”

    “只是不知赵侍郎赵大人会如何看待这门亲事了……”

    “赵大人如何看待都没用,最关键的还要看赵诗妍自己,不过这门亲事当初是赵大人定下的,恐怕他心里难免会自责。”

    说起赵侍郎,段恒毅又不禁微微拧眉。

    赵侍郎府与李家相隔并不算远,也往日也并非没有半点往来,那么李独的不正常,赵侍郎就没有过半点的疑心吗?

    还是说这个李独太会伪装,瞒过了所有人。

    “今日一早顾言带着账本进宫去面见轩帝了,能等上两日,已经快要耗尽了老狐狸的耐心,不过我想这会儿轩帝怕是已经早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段恒毅脸上现出些讥讽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冥思苦想

    只在心中稍稍一想,叶婉茹便想通了段恒毅如此做的目的所在。

    他为的,便是让顾言渐渐失了帝心。

    无论是李家父子倒卖私盐一事,还是账册的事情,顾言早就知晓,却一直沉着没有向轩帝告发。

    他为的,不是大耀、更不是百姓,而是为了他自己升官发财。

    如今,顾言从“顾清临”口中得知轩帝已经知晓了李家父子贩卖私盐一事,那么顾言在此时献上账册,便等同于落井下石。

    而轩帝又是典型的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这么一个人。

    落井下石这等做法,最为他所不齿。

    可想今日顾言进宫面见轩帝一事,定会铩羽而归。

    显见,恒毅是在对顾言使坏了……

    “你就不怕顾言知道你在背后捣鬼给你穿小鞋吗?”眼中含笑的叶婉茹开口打趣。

    “哈哈,那老东西现在巴结我还来不及,又哪里敢给我穿小鞋,顾从云他指望不上,还指望着我这个假的给顾家增光添彩呢!”段恒毅哂笑道。

    叶婉茹默了默,似有叹息道:“顾言打得好主意,孰不知你这个顾清临,却是能要了顾家命的索命阎罗。”

    “若是一死变能免去顾言所做下的那些事,倒也罢了,只怕将来事发,顾家怕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十数年来,顾言贪墨的银两怕是已经十分惊人,然而就是这样他仍旧贪得无厌,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只怕大耀早晚会败在他的手中。”

    “朝中捏着顾言罪行的人,怕是也不在少数,只是碍于他的官威不敢告发罢了!等他渐渐失了帝心,这些人便会如同雨后春笋。”

    看着段恒毅一脸算计人的模样,叶婉茹便忍不住抿嘴轻笑。

    恒毅哥哥看着是个老实的,实际上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并不比旁人少半分,他每回想要算计人时,脸上都会带着点坏笑。

    这样的恒毅哥哥从未让她感到害怕,反而颇为心安,因为只有这样,在刀锋上行走的恒毅才不会被旁人给算计了去。

    有心计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心思不正之人。

    荷塘上的微风轻拂过来,阵阵的荷花香沁人心脾,仿佛这才是夏日里最为独特的味道,让人不禁便心旷神怡。

    段恒毅轻嗅了一口荷花香,又瞄了一眼叶婉茹鬓间的那朵嫩黄月季,不知怎的,便觉得那月季香气最为宜人,也格外醉人。

    收回视线的同时,段恒毅也敛下心中的旖旎心思,“罢了!那些糟心事不提也罢,今日难得清闲,你我二人也许久未曾对弈,何不手谈一局?”

    “让人取了棋就是。”叶婉茹含笑应道,随后便吩咐了一声已经候在亭外的虹玉。

    此时的顾言正立在御书房外等待轩帝的召见。

    从先前离府时的心中激动,到了这会儿已经沉淀下来,反而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且他也开始觉得自己今日所为,实在是有些冒失。

    更让他感到后悔的是,没有早点把这账册拿出来交给陛下,事关朝中大员丞相,又岂是凭他一人之力就可扳倒的?

    要是他早早地就向陛下禀明,怕是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左右为难。

    怀中揣着的账册,也像是一块烧红的炭火般,让顾言越发地难安。

    好在没等多久,那扇紧闭的殿门便缓缓从内打开,内侍大总管高博的身影也从门中走了出来。

    笑呵呵的高博拱一拱手,“顾大人您久等,陛下刚刚才批阅完几本急奏,这不就赶紧吩咐老奴来请您进去。”

    听到高博的话,顾言也并未一味地托大或是趾高气昂,对着高博略略颔首。

    “是本官来得突然,倒是险些耽误了陛下的政务。”

    心中有几分焦急的顾言对待这位大总管高博,倒是有几分礼让,但他这话也并非是说给高博听的,而是想要经由高博的嘴说给轩帝听。

    笑呵呵的高博微微错身,“大人里面请。”

    看着打开的殿门,闻着由殿内弥漫出来的龙涎香,没来由地顾言心中一阵紧张不安,这种感觉最早还是他初为官时得了先帝的嘉奖,进宫面圣时才生出的情绪。

    现如今……便是他许久未曾进宫面圣的缘由罢。

    心中胡思乱想的同时,顾言抬脚卖过门槛,走进了殿内。

    这时身在内殿的轩帝正拧眉看着手上的纸张,眉目间的神色也越发地冷肃。

    当他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便把这张折叠压进了手边那一摞奏折中,同时他的脸上也带了笑。

    “顾卿家可是许久不曾进宫看朕了啊!朕见到最多的还是顾卿,这个小子啊可是深得朕心呐!”

    轩帝的话让顾言脚下微微一顿,同时他那颗有些忐忑的心也稳定了下来,又安稳地落回到了心窝窝里。

    先前是他想多了,哈哈,无论是这账册还是他知道陛下暗中调查李家父子一事,若真论起来,都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倒是都由清临出面的,而陛下万一若是怪罪下来,那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更有他听陛下言谈间,似是对这个浑小子十分满意,那么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顾卿和小顾卿家,这其中的差别可谓是相去甚远。

    由此更可见陛下对清临的器重,那么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清临小子还是有些顽劣,若是哪里惹得陛下您不快,莫要给老臣留言面,您直接管教就成。这也是清临小子的福分,能得陛下您提点,更是我们顾家三世修来的福。”

    顾言一张老脸上都笑开了花的模样,看得轩帝心中倒是也有几分喜色。

    “呵呵,还不是顾卿家你教子有方,不像有些人呐!自己走了岔路不说,还偏偏引得自己儿子也跟着走上岔路。”

    “这可是百姓们常说的一条道走到黑?”

    轩帝突如其里的一句感叹,让顾言一颗心有些滚烫,且他也发觉事情似是找到了契机。

    按捺住一颗有些激动的心,顾言故作愁眉苦脸地附和着叹息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臣近日得知一件倍感痛心之事,为此内心煎熬多日,冥思苦想后又与清临小子商量了一番,这才下定了决心。”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耽误功夫

    轩帝状似不经意地睨了一眼顾言,在他眼中有些许的讥笑闪过,脸上却是不显分毫,反而随着顾言的话也做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模样。

    “爱卿有话不妨直说,朕倒是要听听,究竟是什么痛心之事闹得爱卿夜不能寐。”

    轩帝言语间倒是半点没有提起“顾清临”,反倒是顾言说话时也把“顾清临”给拉出来做垫背的,好似生怕轩帝怪罪下来能有个人替他挡刀子似的。

    顾言打的主意,放在心思深沉的轩帝眼中,毫无遁藏之处,然而轩帝却并未拆穿顾言,毕竟是老臣,这点颜面他还是要给的。

    一脸苦相的顾言见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这才一脸沉痛地跪在地上,口中直呼自己有罪。

    “先前是老臣糊涂了,知情不报,还望陛下降罪。昨夜若不是清临小子开口点醒老臣,只怕老臣还要继续糊涂下去。”

    “哦?爱卿倒是说得朕越发糊涂了,到底是什么事,你总该让朕知晓才是,至于降罪与否,也要看爱卿你说的事情如何。”

    轩帝的神情变得有些冷峻起来,言语中也似是有了几分不耐烦。

    眼睛看着顾言,轩帝心里却是在想着“小顾卿”段恒毅,且他最近发现与小顾卿说话直来直往惯了,对于朝中老臣这样说一句话打半天哑谜的方式越发地厌烦。

    就像有的地方官员呈上来的折子一样,写的满满当当,其中有大半都是废话,至关重要的话只有那么几句,却非要啰里啰唆地把折子写满。

    他虽乐意听奉承话,可一整本折子都是奉承话,看多了心里也早就腻了,不是瞎耽误功夫是什么?

    折子上冗长的赞誉之言,就像是此时顾卿家所说的这些话,半点用处都没有,偏还得耐心地听下去……

    这种不正之风,日后得改。轩帝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个决心。

    而这会儿的顾言终于像是酝酿好了情绪、也下定了决心一般,长舒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老臣此前曾无意中得知朝中有人纵容亲子贩卖私盐,以牟取暴利。”

    “臣得知此事后,心中骇然又倍感痛心。又唯恐是臣意会错了冤枉了同僚,这才让人暗中秘密调查。”

    “此前,老臣一直未向陛下您禀明此事,有知情不报之嫌,更有未督促好同僚的失职所在。老臣本为御史大夫,职责所在便是做陛下您的一双眼睛。”

    “如今……如今老臣却自己蒙蔽了双眼,实在是失职失责,还望陛下降罪。”

    顾言说得颇为动情,一副深为痛心疾首的模样,更甚至他眼角上闪现出来的零星泪花,都让人倍感情真意切,丝毫不会怀疑他是故意作戏。

    在听完这些话后,轩帝已经微微眯起了双眼,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顾言。

    此番顾言虽未言明指使纵容亲自贩卖私盐是何人,但他却是已经心知肚明。

    放眼朝中上下,又有几人敢这般阳奉阴违,暗地里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怕是除了丞相父子,再无他人。

    而这也与他所调查得来的线索不谋而合,参与贩卖私盐的并非是李家远房子侄,而是李卿家父子本人……

    这些年来,他给李家父子的恩惠可是不少,却想不到他们的胃口如此之大,竟把主意打到了贩卖私盐一事上。

    都怪他太仁慈了啊!

    轩帝在心中长叹了一声,桌下的手却已经紧攥成拳。

    如今他还尚未迟暮,朝中老臣便不仅生了异心有了异动,竟也开始起了糊弄他的心思。

    若是小事他自是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件事却决不容姑息!

    轩帝攥紧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复又轻轻握拢。

    只是眼下不是动丞相的时机,他还要再留些时日才行。而这个顾卿家所为……也真是有些一言难尽呐!

    “顾卿家知道些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和朕打哑谜不成?”

    略微沉了语气的轩帝面色微冷,似是带上了些许的胁迫之意。

    “陛下,老臣惶恐!”顾言口中惊呼一声,却是哆嗦着伸手入怀,把那本揣了一路的账册拿了出来。

    而后只见顾言是双手托着账册高举过头,缓缓地伸向轩帝的方向。

    轩帝抻长了脖子也没看清顾言手上拿的什么,便轻咳了一声,旋即睨了一眼高博。

    得了轩帝的暗示,高博忙一颔首这才快步地步下石阶行到顾言身前接过账册。

    账册拿在手里,高博只微微垂眸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看着脚前的路,直到把账册交到轩帝手中时,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接过账册的轩帝迫不及待地开始翻看,越看他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眼中也有狠戾浮现。

    就这么一本没头没尾的账册上,就已经看出这对父子从中牟取了至少数十万两白银,而今岁多灾多难,却不见丞相府曾开仓施粥!

    虽然这盐大都是贩卖在了卓阳国境内,但以此来牟利已经有损家国利益,偏这对父子毫无悔改之意,把罪名推到了无辜之人的头上!

    简直是气死他了。

    轩帝只觉心中一阵阵的血气上涌,不仅对李家父子生气,对在他眼前的顾言更是感到生气。

    这个老狐狸向来会审时度势,若不是顾卿回府和他说起这事,只怕这本账册这个老东西怕是要带进棺材里去!

    这么想,不过是轩帝气急罢了。待他稍稍冷静下来后,便把顾言之所以会如此做的缘由想了个透彻。

    顾卿家与丞相不睦,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且他也有所耳闻。

    但朝中丞相一职与御史大夫一职,本就是互相牵制,免得谁人试图遮蔽天眼,做了朝堂上只手遮天的千岁爷!

    在此之前顾卿家隐瞒不报,为的便是不引起自己的怀疑,那么如今呢?

    他真的只是因为听了顾卿一言,才向自己坦言,还是他对丞相一职早就起了心思?

    这也是他暂时不打算动丞相一脉的缘由,倘若大将军便是整个大耀武将心中的定海神针,那么丞相便等同于朝堂上的一块泰山石。

    动了丞相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上必然受牵连着广众,而他眼下有没有能暂替丞相一位之人。若是他此时发难丞相……

    那么这个丞相之职,便要由御史大夫暂代。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顾全大局

    想到这的轩帝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殿中的顾言。

    而他,并没有让御史大夫暂代丞相一职的打算。

    附加在顾言身上的荣耀,到了御史大夫之位这个高度已经足够了。

    若是人不知足,妄想蛇吞象,那么他给的,他也自是有权利收回来。

    敛下心中的火气,轩帝一甩手把这本账册丢在了桌案上,转而问道:“朕不知,顾卿是何时查到这本账册的。”

    问出这话后,轩帝便直视着殿中的顾言,而微沉的面色也让人看得出来,此时的轩帝心情十分不好。

    素来会察言观色的高博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对看过来的顾大人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哪还敢插嘴半句,瞧着顾大人也是个沉稳的,怎的如今却慌了神,可真是比小顾大人还不如……

    高博在心中连连叹息了几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而顾言想要让高博站出来说两句和络话的希望落空,不得不开始谨慎地思量该如何回答轩帝的问话。

    按说这账册他早就拿到了手里,可他要是说清临小子从北地归来时便一同带回来,陛下又会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丞相父子贩卖私盐的……

    细细追问下来,他难免会有所疏忽,到时也就给陛下抓住了把柄。

    略一思忖,顾言揖首道:“实不相瞒陛下,老臣是数月前得到这本账册的,只是这账册上的落款用了化名,老臣一时糊涂,便未禀明陛下。”

    这一点倒是与轩帝所得到的消息一样,且方才账册上的每一笔交易后的落款他也都看在了眼里。

    名字虽有不同,但一个人写字的方式和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会更改的。

    小李卿家这几年来上的奏折,他自是十分熟悉他的字迹。

    更有前去调查的翼龙卫来报得知,这几年是有一个商人在卓阳国内倒卖海盐,而那人的长相便与小李卿家一模一样。

    倒卖私盐的人究竟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那你如今又是怎么肯定,这帐册中牵连到的、倒卖私盐的人是何人呢?”

    轩帝这话,却是让顾言心中一凛。

    牵连……陛下竟然说是牵连,难道不应该是主犯吗?难道到了这种地步,陛下还是打算包庇李家父子吗?

    心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恼怒,顾言一张脸渐渐变了颜色。

    “陛下,您就不要瞒着老臣了,清临小子都已经告诉老臣了,丞……李家有远房子侄倒卖私盐,老臣以为这本账册便是罪证。”

    因轩帝的那一句“牵连”已经话到嘴边的“丞相”二字,硬生生让顾言给改成了李家远房子侄。

    “数月前爱卿便得到了这本账册,却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呈到朕的面前。朕想问一问,顾爱卿是不信任朕会秉公处理吗?”

    轩帝的话语间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站得最近的高博甚至不由地抖了抖。

    “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

    眼见轩帝有了发怒的征兆,原本就忐忑不安的顾言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

    “老臣绝无此意。”

    “老臣……老臣,老臣是担心事情牵扯到丞相大人,李大人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若是他出了事,只怕朝中定会动荡不安,外有敌国虎视眈眈,今岁又水患频生,老臣不忍陛下您再为此操劳伤神。”

    “只是老臣本就为御史之责,不想愧对陛下您的信任,更不忍辜负这御史之责,奈何这账册放在老臣这里,始终像是在心中坠了一块石头……”

    “老臣日日不能安心,还是清临小子给老臣出了主意,让老臣把这本账册交到陛下您的手中。”

    话在顾言肚子里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又落回到了“顾清临”的身上。

    顾言如此,无疑是在推卸责任,也是摆明了告诉轩帝,您老若是怪罪,就怪罪清临小子好了。事情可是与他无关啊!

    一早就清楚顾言打得什么主意的轩帝,闻言后不由地有些气结。

    这个老东西岁数越大,越像沁了油的狐狸一样,滑不溜手,让人难抓到难点错处。

    不过话都让顾言说到这份上了,轩帝自是不好再苛责他。

    轩帝略微叹息一声,“顾卿家顾全大局让朕颇感欣慰,请起吧!”

    听得轩帝如此说,顾言便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至于那本账册,他只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至于旁的,日后再慢慢计较也不急不是?

    “老臣多谢陛下恩赐。”

    顾言口中高呼一声,抬起头来谢恩时颇有些感激涕零的模样。

    “罢了!今日朕也乏了,哪日无事顾卿家该进宫坐坐才是,许久未曾与你对弈,朕倒是有些手痒了。”

    话虽如此说,稳坐宽大椅子中的轩帝却是略显疲态地挥了挥手。

    听得这话的顾言心下一喜,当下便应声道:“老臣告退,改日定来给陛下您问安。”

    见已经闭上眼睛的轩帝略一点头后,顾言才缓缓施了一礼,按捺住一颗有些激动的心轻步离开了御书房。

    走到殿下的顾言不由地露出得意一笑,清临小子果然已经把陛下的脾气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今日进宫送账册,倒是有惊无险。

    至于功劳,日后李家倒台,他的机会还愁不来吗?

    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陛下心中的帐则是最多,而今日他的言行想必会让陛下给他添上那么一笔功劳。

    顾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御书房,殿内的轩帝坐在那里沉思着,高博见状后便轻步退到了中殿外等候,丝毫没有半点的打探之意。

    而这会儿已经临近晌午,各家酒馆食肆酒楼中也开始纷纷上客。

    这家平日里生意清冷的酒肆并不十分打眼,但站在街上就能闻见的浓郁酒香,却是分外勾人馋虫。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这家酒肆的生意倒是十分红火,只见三三两两的食客像是循着这酒香找了过来一样,纷纷进了酒肆。

    不大的酒肆眼看着已经要客满,也就是这时,一身穿墨绿色长袍头戴斗笠的人径直上了酒肆二楼。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好戏上演

    这位身着墨绿色长袍头戴斗笠的人行踪有些鬼祟,但今日酒馆生意异常火爆,倒也没有人注意。

    且那间雅间早早地就被定了出去,是以这人进了雅间倒也没引人怀疑。

    店伙计和掌柜的没有注意,坐在窗边的霜痕却像是有些狰狞地一笑,旋即便又垂下眼来自斟自酌,神情间似有几分落寞,颇有几分江湖中独来独往剑客的冷清气息。

    而那位身穿墨绿色长袍头戴斗笠的人并不是旁人,正是段恒毅用计给约到了这家酒馆的李独,且此时那位大名鼎鼎的马御史也正在楼上雅间中小坐。

    马御史如往日一般,只点了两样小菜,一碗米饭,便作罢,他虽嗜酒,桌上却连半点美酒的踪影都不得见,只有最寻常的一壶茶摆在那里。

    但雅间的门却是向内大开着,这不仅仅方便马御史在此“督察监听”有关朝臣的言论,更能方便他闻着浓郁沁人心脾的酒香去吃那两样素菜。

    要说段恒毅之所以会这么顺利地就把事情布置下去,还要感谢顾言。

    没有此前顾言派人紧盯了马御史近半月余,才摸索出这个规律,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出都在等着的好戏了!

    从此事上看,顾言此人也并非是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人,至少对于这位敢打顶头上司小报告的属下,顾言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十分放任马御史的行为。

    不管顾言放任马御史是出于哪种心思、哪种目的,性情直率的马御史也的确是让朝中某些官员收敛了不少,当然,他的谏言,对于顾言、李宏源这样的老奸巨猾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要说,也只能说是马御史根基太浅,在朝中虽说不是孤军奋战,却也是鲜有知己一人。

    这便也是他和顾言的最大不同。同为御史台任职,顾言又是最高长司御史大夫,节年往来时,府上门前却是车水马龙,而马御史却犹如猛虎一般,朝中人人避之不及。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或许是马御史不近人情,又或许是顾言太不尽责。

    吃下一口清炒菜心,马御史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动作轻微地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这才咽下嘴里的茶水。

    而这会儿马御史隔壁的那间雅室里,李独一进了雅室便摘下了头上与衣衫极为不搭的斗笠。

    早就候在雅间里的春杏儿一见到李独进来,便飞快地小跑了过来,同时口中也娇声抱怨了一句。

    “李朗怎得才来,害得妾在这好等。我跟主子说是上街买胭脂水粉,这才能多得些闲。”

    抱怨了一句后,春杏儿看着李独有些容光焕发的模样,又忍不住心中有些拈酸嫉妒起来,“李朗如今娇妻在怀,怕是早就把我给忘在了脑后,若是忘了,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说到伤心处,春杏儿不由地便满腔委屈,见到李独的兴奋早已经在这有些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眼中沁了泪的春杏儿幽怨地看着李独。

    而李独一手拥着春杏儿的肩,一手却背在身后紧了又紧,最终那些疑问都屈服在春杏儿那一双水汪汪的泪眼中。

    他想问,如何就约在了这家有些偏僻的酒馆,他也想问,春杏儿的主子可否有起疑心,他也想问,春杏儿也是否想他难以成眠……

    他不知道是否是他多心了,自从上次他和春杏儿在一起后,回到府上后他的妻子便一直怏怏不乐,对他也不像从前那般热情。

    而孤枕难眠下,他便越发地想念春杏儿……

    “说什么傻话,我占了你的身子,你自然就是我的人,当初若非我娘……现在你不早就是我的房中人了?”

    李独低笑一声,随后双手揽紧了春杏儿,说话时不断地亲春杏儿的脸。

    春杏儿还在回想刚在李独的话有那些不对劲。

    李朗说,若非当年他娘从中作梗,她早就成了他房中人,却没有说自己会是他的妻子,那么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遭遇便只能是妾。

    从前李朗尚未发迹时,自己就没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如今李朗在朝为官,又娶了高门之女为妻,那么自己呢?顶多抬个姨娘到头。

    到时候,还要看那个老虞婆的脸色过活,而李朗……只怕也是个薄情的。

    他如今不会也是贪一时新鲜吧?

    春杏儿的胡思乱想,很快便被李独上下乱拱的嘴搅乱,脑子里再也不能思想其他,眼前也只有这个越发俊朗的男人。

    “杏儿,你今儿擦了什么粉,怎得这般好闻,让我都舍不得挪开。”有些情动的李独一边呢喃着,一边开始推着春杏儿往里间的软榻上走,也开始对春杏儿上下其手。

    原本心生几分悲凉的春杏儿,听的这话后,却是娇笑一声,故意抬手掐了李独腋下一把。

    “这粉便是街上最寻常不过的香粉,李独怕是没闻过吧?”

    身份、体面,于她而言早就不存在了,不过能给那个老虞婆添堵,又霸占了李朗的身子,她又何乐不为呢?

    那个老虞婆不是要上吊威胁李朗不能娶自己吗?那就让她看看,她的儿子如今还不是上赶着来找自己!

    也有些情动的春杏儿顾不得想其他,便也开始半推半就地回应起李独来。

    楼下便是喧哗热闹的酒馆大堂,门扉紧闭的雅间里,从打开的窗子间也能听闻街道上对街小二声音洪亮地招呼客人的声音……

    这让李独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背德的快感,甚至身下人的每一次回应,都让他格外兴奋。

    他是书生,在书生的这个教条下已经禁锢了太久,如今遇到春杏儿,他才能算是释放了些许的本性!

    这一对野鸳鸯开始不顾及场合地肆意快活起来,先前还顾忌着场合压抑着些许声响,但很快便有些许的声响传了出去。

    楼下尚且听闻不及,但隔壁的马御史却是听了个正着。

    桌上的两样小菜还剩下少许,那一碗米饭也早就见了底,茶水倒是剩下大半壶。

    马御史面上露出些许的狐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又侧耳听了听,忽地便见马御史满脸通红,随后他一脸怒容地便站起身来。

    一手拎着茶壶的马御史怒气冲冲第循声走去,见门扉紧闭且声响不断,抬脚便踹在了门扉上。

    “哐”一声巨响,让雅间里的两人瞬间冷静下来,而楼下的霜痕听到这声响动后,却是微微一笑。

    看来,这李独还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一个!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自报家门

    霜痕轻呷了一口杯中酒,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不见,在他眼中却是盛满笑意。

    少爷这招……还真是够损!

    这个李独日后怕是没法在金陵混了,就连瑞王府上,这回也要跟着丢脸了,只可惜李独是二殿下的人这事知道的不多,否则让二殿下也丢一回脸才是真格。

    美食配美酒,又有好戏看,才不枉费今日苦等了两个时辰。

    霜痕吧唧了一下嘴,脸上露出些许的讥讽,只是这戏未免有些污秽难以入眼,只一回他便想吐。

    楼下大堂里的食客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而楼上雅间里的食客们有听到响动又爱看热闹的,这会儿已经站到了走廊上相互询问着。

    姗姗来迟的店伙计一脸歉然地看着几位食客,忙作揖赔罪,“对不住了各位,许是有客官醉酒了,打扰了您几位的雅兴,实在对不住。”

    “小二哥儿,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啊这是?”

    “哈哈,你个伙计只嘴上赔罪可不行,新开坛的酒来一壶才是正事!”

    “还是老兄你的鼻子好使啊!这酒馆哪一日新开了什么酒,都瞒不过你!”

    ……

    几位食客旁若无人地说起话来,倒像是忘了为什么出的雅间。

    伙计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陪笑,“几位客官稍等,小的过会儿就给几位爷来一坛今日新开封的酒。”

    说罢,伙计对几人连连作揖告罪,随后便贴着墙边朝着那间雅间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这会马御史正脸色涨红一脸怒容地看着里间那衣衫不整的二人,若不是他拎着茶壶,恐会让人误以为他便是醉酒想要闹事的无赖。

    受了惊吓得春杏儿脸上得潮红尚未褪去,眼中有些迷茫又有些惊慌地看着马御史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而衣衫大敞的李独则是在百忙之中把亵裤提了上来,这才没有让自己那点子隐私暴露在旁人的目光之下。

    心中同样慌乱不已的李独分出那么一点理智,把仍在软榻上的外衫照在了只穿着肚兜的春杏儿身上,这才怒视着来人。

    “大胆醉鬼!喝多了酒赶紧滚回去,别跑到爷跟前闹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容得你在此撒野!”

    李独有些色厉内荏地怒吼一声,说话时还不住地把目光瞟向马御史身后,他生怕引来食客围观,更怕是他的发妻赵诗妍前来捉奸……

    与相好的私会,私下里说出去顶多算一桩风流韵事,可要是闹到明面上,未免就有些太伤颜面,若是再闹大了,他在岳家那边也是不好交代。

    李独心中的思量多,已经有些发懵的春杏儿则是思量更多。

    她这一回是撒谎说要买胭脂水粉才和侧妃告假出了王府,万一要是被抓去送官……王府怕是要把自己投井了事。

    这个时候,她能指望的,只有这个男人。

    想到这,春杏儿不由地抓紧了李独的手,瑟瑟发抖的指尖让她看上去颇为无助,这也更加惹得李独心生怜惜。

    “什么地界?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界?”马御史冷笑一声反问道。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你便与女子在此行苟合之事,你的羞耻心呢?你的廉耻呢?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

    本就满心愤怒的马御史见这男子不知悔改一副强横的模样,便更是生气,抬手便把手中的茶壶甩了过去。

    李独被春杏儿拉扯着避闪不及,茶壶打在他赤落的胸膛上应声碎裂,已经有些微凉的半壶茶水尽数地落在他衣襟上裤裆上。

    活像是尿了裤子一样,茶叶沫子也沾了一身,好不狼狈。

    春杏儿尖叫一声,却是手忙脚乱地去擦拭李独身上的茶渍和茶叶,她一动,盖在身上的外衫便滑落下来,圆润白皙的肩头便露了出来。

    马御史一见飞快地撇开眼,口中却是大骂一声,“不知羞耻!不顾廉耻!简直败坏风气!”

    马御史口中接连的辱骂让李独深感面上无光,更让他感觉在春杏儿面前丢了颜面,那自高中又入朝为官的优越感也荡然无存。

    恼羞成怒的李独恨恨地咬了咬牙,“呸!你个臭无赖敢在此撒野,坏了爷的好事不说,还口口声声大喊礼义廉耻,你要是知廉耻,也就不会闯入旁人的雅间自说自话!”

    李独虽然心中愤怒,但总归还是压了几分火气,他并不敢真的把事闹大,他的倚仗不过是岳家,乃至是二殿下。

    而这等丑事一旦被散播开来,岳家那里他定是讨不着好,而二殿下也难免会对他心生失望。

    能搭上二殿下这条线,他暗中已经变卖了不少发妻的嫁妆,若是失去了二殿下的器重,那他就会成为从前一无所有的穷书生。

    受尽白眼、听尽讽刺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人人夸赞见面揖礼寒暄,才是他想过的生活。

    “莫要狡辩!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白日宣淫也就罢了,还在人来人往的酒肆,简直是畜生不如,你以为这里是花街柳巷吗?想喝花酒你怕是找错了地方!”

    “若是你在花街柳巷自是碍不着本官的眼,只是你在此处,不仅污了本官的眼,也脏了这酒馆的地,本官还就要管到底了!”

    马御史本也没想不依不饶,只是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对在酒馆发生这样的事不会坐视不理,然而李独的态度,却是彻底极怒了马御史。

    而李独听得马御史这话,心下虽有些惊慌,但却仍就梗着脖子吼叫,“你又是什么官?这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多了去了,爷还是官员呢!你又算哪根葱?少多管闲事!”

    春杏儿听罢李独的话,心中却是猛地一凛,她暗暗闭眼在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这个男人嘴皮子不如人不说,还蠢到自报家门,生怕旁人会不知道他们的丑事吗?她就说李朗总是到这样的地方不行,人多眼杂难免会生事端。

    好端端的有客栈不去,偏要来酒肆……

    肠子都要悔青了的春杏儿咬了咬唇,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马御史一听这个毫不知廉耻的人同是官员,当下更是来了精神,抽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便厉声道:“报上姓名官职,本官倒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谁人下属!”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扭送府衙

    要说这位马御史也是个奇人,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足有近百人之多,但凡能进得朝堂之人,无论职位高低,他都会熟记在心。

    这样一来,他才能更好地监督朝中百官。

    然而像是李独这样在翰林院任编修一职的官员,或是像段恒毅这样在大理寺任主簿一职的官员,按规定来讲是不需要上朝的。

    因为官职太低,能进得乾元殿议事的朝臣都是从五品以上的官员,但无论是段恒毅还是李独,官职都远远不够。

    否则每一日上朝乾元殿内外站着的官员,怕是有上千人之多。

    莫说乾元殿放不下这么多人,就是放得下,每日上朝便要上千人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片,轩帝恐怕更要头疼不已。

    可又因为段恒毅这个“小顾大人”虽然职位低微,但轩帝对他另眼相看,更是许了他可上朝的这一份荣光,然轩帝称病已久不理朝政,朝中政事每日都由六部协同丞相和御史大夫共同审理。

    相比于这位人人熟知的“小顾大人”段恒毅,李独在朝中便显得无足轻重许多,马御史不识得他再正常不过。

    然而因为翰林院这个部门的特殊性,即使任职于编修一职,李独从来都是自视甚高,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毛遂自荐找上了当时的玥王爷闵柏淳的缘故。

    李独虽然自从得了探花之名又被轩帝钦点进了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他虽然自视甚高也颇有野心,但却一直把自己的野心隐藏得很好。

    至少在旁人看来,他就是那个脾气温润且颇有几分谦谦君子模样得书生,暗地里怕是除了二殿下闵柏淳,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藏了怎样得狼子野心。

    如今被马御史逼问官职和姓名,李独心中的火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也是这时,李独才感到有些后怕。

    二殿下从前便一再叮嘱他在外要小心谨慎,而他接连两次与春杏儿在外野合……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孟浪。

    而他这一次,也怕是被人给盯上了,否则又岂会这般赶巧?

    且他更加怀疑的是,那封信到底是不是春杏儿派人送去的……

    他这是让人给算计了啊!

    心里冷静下来的李独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掏出纸笔的马御史,对于在他身后藏着的春杏儿,他也不禁有了抱怨之心。

    他本想借春杏儿从瑞王府上探听些有用的消息送到殿下那里去,却不成想,被这个贱人给算计了去!

    这个贱人,是不是早就爬上瑞王的床?和自己缠绵只是为了引自己上钩!

    心中胡乱猜测的李独得出这个想法后,想要回身掐死春杏儿的念头猛地萌生,然而当她看到春杏儿眼中带泪一副受惊不轻的模样,他便又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

    从前春杏儿便对他一心一意,若非他娘看不起春杏儿,嫌她不清白,他早就娶了她……而今也并非是春杏儿先找上的自己。

    反而是他在街上无意中见了春杏儿,便自私地与她往来起来,他贪恋春杏儿柔弱无骨的身子,又想利用春杏儿如今的身份。

    是他存了卑鄙的心思,不怪春杏儿……

    李独心慌意乱,却也知道碰上了一个脑袋不开窍的呆木瓜,但无论如何他也知道不能吐露自己的姓名和官职,否则丢了脸面不重要,丢了官职才是要紧。

    要紧了牙关的李独愤恨地看着马御史,而马御史则一派严肃一脸正气地等着李独自报家门。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客观,可是发生了何事?小的方才听见吵闹声,掌柜的叫小的来看看……”

    店伙计正说着,忽地便没了声,随后便听“扑通”一声,一道人影便从门外飞扑了进来。

    这回不仅马御史懵了,就连被人从背后给了一掌的店伙计都是一脸懵。

    “这……这……”

    看清了门里马御史正坐在那里向审案一样的做派,店伙计更加迷茫。

    “哟,有大人在办案,难不成发生了命案不成?”

    紧跟进来的一位食客大惊小怪地咋呼道。

    “咳,刚才我就说吧,好像听见有人呼救声,你们偏说我耳背听错了!可见某这耳朵灵光着呢!”

    “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您办案怎得也不带着属下,要是歹人没走,您可不就有危险了?”

    几位食客纷纷涌入门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里间榻上的春杏儿听得越来越多的人说话,一张脸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头也紧紧地捂在李独的外衫下,丝毫顾不得裸露在外的肩膀。

    李独一张脸也是变得灰白,坐在软榻边上,只觉得一颗心变得拔凉。

    狠狠地咬紧了牙,李独这回不敢再质疑马御史的身份,只暗恨他一时色上心头,被人给算计了。

    马御史虽不认识涌进来的几位食客,却也是露出了一个笑,“打扰几位雅兴属实歉然,不过还要劳烦几位帮本官把这对奸夫**送到府衙。”

    最先进来的那位食客听后惊呼一声,“什么?奸夫**?”

    本来想往里走几步的店伙计急急忙忙地转回了身,站在雅间门口却是不回头了。

    “哟呵,若是本公子没记错的话,此地可是酒馆,酒馆么,就是喝酒吃菜的地方,什么地方还干起了勾栏院的买卖?”

    “客官,这个可不敢说,咱们酒馆从来干的都是正经买卖,要喝花酒该去、该去那种地方才行。”

    店伙计又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那的马御史,有些怯懦道:“大人,您可是问清楚了?小的先前见这雅间里只来了一位女客,这奸夫怕不是行歹之人吧?”

    孰不知店伙计这话一出,倒是惹得其中一位食客抚掌大笑起来,“哟呵,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倒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你这伙计怕不是没去过红粉巷吧?”

    马御史见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抬手拍了拍桌子,“闲话少说,不知几位可否帮忙?”

    本就是存了看热闹心思的几人听得这话还那肯推诿,当下便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雅间只有一帘之隔的内间。

    衣衫不整的二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酒钱没给

    虽心里有了防备却半点还击之力都没有的李独和春杏儿二人,就这样暴露在了几人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中。

    在听到要被拉去府衙时,春杏儿动过跳下去的念头,可她衣不蔽体,跳下去若是死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死,这脸便算是丢尽了。

    她这条命来得不易,受尽欺辱才活到了今天,丢脸又算得上什么?她的脸早在十年前就丢尽了……

    心如死灰的春杏儿已经无心去埋怨李朗忍不住在这便行了床笫之欢,她只恨这多管闲事的老狗!

    衣衫大敞的李独本想缩进软榻里,可这床榻不过宽三尺有余,就算他躲,又能躲到哪去?

    挣扎不已的李独被人一把拽下了软榻,他一个趔趄被拽到地上来,躲在他身后的春杏儿原本一手抓着李独的手,李独这一动,盖在她身上的衣衫也被抖落在地。

    只穿着亵裤和肚兜的春杏儿这一回避无可避,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啧啧啧!”一位食客目光肆意地在春杏儿身上打量了几眼。

    紧咬着嘴唇的春杏儿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尖叫,有些木然地拉过李独的外衫套在了身上,这才下了软榻。

    马御史有些意外地看了春杏儿一眼,目光漫到李独身上后,在他眼中现出的那点意外又归于平静,这样随随便便与人在外苟合的女子就算不是水性杨花也好不到哪去!

    简直是有伤风化、败坏风俗!

    马御史收好纸笔冷哼了一声,转身率先出了雅间。

    几人押着李独和春杏儿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马御史的身后往楼下走。

    原本就热闹的酒馆大堂里,因马御史一行人的出现爆发了更为热烈的说笑声,且口中的谈资便是这衣衫不整的二人。

    “咦?这不是翰林院编修李大人吗?怎么好端端地被人给绑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人状似无意一语道破了李独的身份。

    “啧啧,我记得去岁这位李大人好像还是被陛下钦点的探花郎,那么这女子……莫不是李大人的爱妻?”

    “呵呵,马御史,您这……是不是管的也有点太宽了,人夫妻俩在此行夫妻之礼,虽有些不合时宜,但总归是……是可以理解的嘛!”

    “哈哈,情难自己嘛,咱们都是过来人,这美色当前,怕是柳下惠也难以把持住啊!”

    “我看这女子可不是赵侍郎家的女儿,听说赵侍郎家教颇严,虽说出嫁从夫,可在下以为赵大人家的女儿不至于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这女子莫不是花钱从香脂院买来的吧?”

    “哈哈,老哥你说的有理!”

    这香脂院是整个金陵里一处最下等的妓院,那里的姑娘年岁不等,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给点银钱买得一夜春宵。

    这样的妓院在金陵的花街上自是不入流的地方,且有点身份的人也自是不屑去香脂院买春,否则染上花柳病可不是要害死人了?

    众人肆无忌惮的谈笑让李独的脸青青红红好一阵变换,而春杏儿只紧咬着嘴一声不吭,双眼已经通红却是半点眼泪都没有。

    马御史一听有人道出这个衣冠禽兽之人的姓名和职位,更是有些兴冲冲。

    陛下不上朝,他也着实是闲了一阵儿,如今被他抓到这样不正之风的朝臣,陛下也就没有了不见他的借口!

    从前马御史不见过李独,但李独却是听过马御史的大名,而且这位马御史又是二殿下闵柏淳再三叮嘱不要招惹的人。

    听人管这个多管闲事的人叫马御史,李独现在是一头撞死的人都有了。

    且他也越发地肯定了自己一定是被算计了,否则哪会这般赶巧,被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缠的马御史给撞上了?

    他和春杏儿私下见面不过三四回,李独一根肠子已经悔青了,双手却被自己的腰带绑着,半分动弹不得。

    诸多食客杂七杂八的说话声还在继续,而马御史却是改了主意。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此人的身份,那么这折子上如何写便也有了定向,至于前去府衙,他自是没那个功夫。

    “还劳烦请几位壮士把这二人送到府衙核实身份,本官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马御史朝押着李独和春杏儿的几人一颔首,便阔步出了酒馆。

    这三人有些面面相觑,似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几位壮士还愣着做什么?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看多了脏了眼睛,合该送到府衙那里惩治一番才行,你们说是不是?”

    “言之有理!读书人没了读书人的气节,竟与花街柳巷的姐儿厮混至此,实不知羞!”

    “啧啧!还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若是陛下知道了还不给他定了死罪啊?否则未免有些……”

    有眼无珠?

    坐在窗前的霜痕默默在心中接了一句,却是对那三人悄悄使了个眼色,旋即便转回头专心致志地喝起酒来。

    轩帝有眼无珠的事情可不只这一件。

    只是没有哪一件会让他这般没脸罢了!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出了酒馆,直奔府衙而去,这一走不要紧,酒馆里又爱看热闹的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店伙计站在就关门口看了一眼渐渐走远的一行人,有些无措地抠了抠门板,那马御史的酒钱还没给呢,也不知道掌柜的会不会怪他。

    这会儿正是晌午,街上的行人却是不见少,来来往往的人有热闹瞧,都纷纷凑上前去,不过半条街的功夫,押送队伍却是不断地壮大。

    原本存了趁机逃跑心思的李独,也彻底歇了心思,只低垂着脑袋被人推着往前走。

    而他寒窗苦读、与春杏儿相识、直到后来高中,殿上被钦点探花郎又入了翰林院,又娶了兵部侍郎赵大人之女为妻。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上演。

    临街的一家食肆中,赵诗妍正坐在临窗的桌前吃茶,窗外的热闹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有些厌恶地收回了目光。

    但立在她身后的侍女却是在几次张望后猛地变了脸色,“小姐,那人、那人,看着怎么好像是姑爷……”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脸上抹黑

    外头的吵闹声太大,赵诗妍想不听见都难,然而人多嘴杂,她有只不过听了个大概,是有一对男女被捉奸了,这才引得这么多人围观看热闹。

    听见是这样热闹后,赵诗妍心中存了几分厌烦,便也没了打探之心。

    可如今赵诗妍身边的侍女竟说那人是姑爷……

    赵诗妍极为错愕地转过头,“你说是谁?”

    声音有些尖锐的赵诗妍满脸不敢置信的怒容看着侍女,“你说像谁?”

    她的接连两声质问,让说话的侍女神情间有些怯懦起来,侍女不禁有些泪眼汪汪地看着赵诗妍

    “回、回小姐话,婢子看、看那人像咱们姑爷!”

    侍女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后,却是忍不住咬紧嘴唇低声哭了起来。

    听侍女如此清晰地说出这句话,赵诗妍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旋即便失神地跌坐到椅子中。

    是他,那就错不了了,她相信梅儿若不是看清楚了,定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只是他日日不在府上并不是去翰林院当差,而是与风尘女子厮混了吗?所以才会对自己冷脸相迎,甚至是会不时地流露出些许的厌恶来?

    那从前的那些甜言蜜语又算得什么?他可曾有半点的真心?

    他会不会是被人诬陷了?

    心乱如麻的赵诗妍眼中泪水盈眶,想要起身却发现提不起半点的力气来,只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渐渐远去。

    外头的吵闹声虽是走远,但食肆里却是接连响起热闹的议论声。

    “哈哈,今儿可算是见着一出奇闻了!你们知道外面这是怎么回事吗?”

    “嗨,老哥你倒是挺好信儿!怎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远远瞧着好像是哪家府上的人去抓奸,这才闹得沸沸扬扬。”

    “错错错!不过也不算全错,老哥你只说对了一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来来,老哥坐这、坐这。”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刚从外面来,把事情也算是听了个真着。之所以说是抓奸也不为过,是因为捉奸的人是当朝大名鼎鼎的马御史马大人。”

    “什么?竟是马大人?那、那女子是马大人的家眷吗?”

    “浑小子,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被抓进牢里去!”

    “都别吵了,还是听这位老哥说。”

    “话说马御史今儿在一处酒馆中吃饭,不巧的是有一对野鸳鸯,没忍住便在酒馆的雅间里行了苟且之事,恰好,马御史就坐在隔壁。”

    “马大人的大名咱们都是知道的,那可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又岂能搪塞过去?”

    “这不,那二人被扭送去府衙了。不过听说那个男子啊,是去岁陛下钦点的探花郎,那女子的身份只怕多半是花街柳巷出来的。否则哪个良家女会如此不知羞与人在外便……”

    “听说那这两人被马大人抓了个正着,你没看现在那两人都衣衫不整?要老哥哥我说啊,那位探花郎可真是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这点廉耻都不顾及,可不是给陛下脸上抹黑么!”

    有些安静的食肆中,只听这位中年汉子的叹息声响起。

    一众食客们都是神色各异,有唏嘘的、有神色古怪的、有免带揶揄的、有面露不屑的……

    临窗雅间中只有一帘之隔的赵诗妍听得这些,却已经是泪流满面,却只能压抑着声音无声地流泪,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啧啧!也不知道这野花究竟是何等的神仙姿色,竟然这位探花郎管不住自己……”

    “呵呵,野花?只怕也真是开在路边的野花,任人采撷的那种。秦轩楼的姑娘好看不好看?最普通的姑娘弹奏一曲都要五十两银子,要是想听素琴姑娘弹琴,至少要百两银子起步,还要看素琴姑娘想不想弹。”

    “这种能被人领出来随便苟合的姑娘,怕是花街柳巷里的也没这般下贱……啧啧!今天可真是开了眼啊!也不知道那家酒肆被人污了地盘,生意可还能继续!”

    “哈哈,说不准啊,那家酒馆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呢!”

    “只怕马御史日后也有的忙喽!想不到吃顿饭竟然听了一出活春宫。啧啧,这位探花郎可就有些……难怪都说最风流莫过读书人。”

    这话一出,食客中便有读书人脸上挂不住了,更有先前他们也曾把去岁的这位探花郎赞不绝口过,至少他写的文章一直在他们当中流传。

    可如今这样的事情发生,堪比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脸上。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里都是这样的败类吗?他是、那是他自己的事,可代表不了我们所有的读书人,你说话可不能一竿子把人都打死!”

    “好好好!算老哥哥我说错话了,这杯酒给你赔不是。”

    随后便又响起了推杯换盏的声响,去岁探花郎与人在酒馆苟合被当朝马御史抓个现行的事便就此揭过,新鲜阵过了,便也没人再提,毕竟这食肆中有读书人不是?

    说话声渐渐消了,可赵诗妍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人的话连她想给李独找个借口都不行,也绝了她自欺欺人的念想。

    立在一旁的侍女梅儿已经苦得直哽噎。

    她早就看出来了,姑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瞧着他对自家小姐热乎乎的,可那眼里又哪有半点爱意?

    她看姑爷待小姐,都不如那位风流名声在外的顾公子对待叶小姐,至少顾公子看叶小姐时,满心满眼的都是叶小姐,可姑爷呢?那眼里怕是只有荣华富贵!

    这寒门子就是靠不住!

    梅儿心中气恼又感到无助,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念叨念叨,自是不敢说出来。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是老爷,要说也只能说是姑爷骗过了老爷,这才祖坟冒青烟娶了小姐……

    “梅儿,咱们回去吧!”

    默默地擦干了眼角的泪,赵诗妍缓缓起身轻声唤了一声梅儿。

    梅儿上前扶住赵诗妍,哽咽着问出一句。

    “咱们回咱们府上吗?”

    赵诗妍一怔,旋即脸上露出些苦笑,“说什么胡话,当然是回李府。”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进宫面圣

    此时的赵诗妍也是有苦不能言的。

    她已经嫁进了李家,又哪有道理回赵家呢?况且她还没有与李独和离,这会儿回李家又算什么?

    想让爹娘给她撑腰吗?

    这门亲事是当初她爹给她定下的,她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回了娘家,她爹脸上又岂会又半分光彩?她一个人添堵也就罢了,没道理给她爹娘都添堵。

    况且她已经出嫁为人妇,没有道理有了委屈就跑回娘家的道理,那样岂不是更让人轻看?

    即使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李家的门,她始终是要回的。

    只是日后呢?她又该怎么面对李独?

    李独的娘是个什么脾气她看得清楚,不过是穷惯了的乡村粗妇,乍一富贵起来,恨不能尾巴都要翘上天。

    肚子里没有二两半香油,却是事事都要跟着掺和、都要说一说,免得旁人看出他们家势浅薄毫无底蕴,可她越是这般,越能让人看出她的粗鄙来。

    且那个老虞婆一直说她是……是不下蛋的母鸡!这样粗俗不堪的语言,她又何曾听闻过?

    她不是没有想过李独会纳妾,只是他们才成亲不过半年之久,哪有那么快就怀上了?

    像叶姐姐和小将军那样一双人的婚约,她从前也曾心生羡慕过、更曾期盼过,可到现在,也只剩下满心的荒凉。

    若说情深不寿,那她这又算得什么?

    她和李独不过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是新科探花郎,一个是年龄正当的妙龄女,顺理成章地成亲拜堂变成了夫妻。

    他们之间,自是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只是她曾经以为新婚夜合卺酒对镜映红妆的甜言蜜语便也算是称心如意。

    可到底是她的一厢情愿,是她以为这天下的儿郎大都会像小将军和父亲那般,却忘了始终会有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赵诗妍浑浑噩噩地上了马车,缓缓驶离食肆的马车载着红着眼眶的一主一仆离去。

    而食肆里却也因赵诗妍的离开,而掀起了一股小风浪。

    有人认出了赵诗妍的身份,再有刚才被他们大肆谈笑的李独被捉奸一事,一时间不免有人唏嘘感慨起来。

    纷纷说赵家人当初看走了眼,若把鱼目当珍珠,这才毁了姑娘一辈子的幸福,毕竟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了,那姑娘不也跟着没脸?

    “呵呵,这嫁女啊,还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的,寒门出了贵子说出去是好听,可做出来的那些个事啊,真是下三滥都不如!”

    “老哥这话可不又是一竿子打死人了?那些个富家子又有几个是好的,有个有权有势的爹,那玩的不更是花样百出?姨娘一房房抬进门,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落地,占个主母的身份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哈哈,按照你这个说法,那富贵之家少好人,清贫之家少良人,生了姑娘岂不是要一辈子养在家里当老姑娘不成?”

    “非也!所以说啊,这嫁女嫁女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别管寒门还是贵府,那良婿也并非不能寻觅,端的看那儿郎的品行如何罢了!”

    “那家有贤妻美妾的贵人府也不是没有,只要别闹出这样的丑事,给足了妻室爱重,几房妾室又算得了什么?”

    “你看哪家的日子过得不是合合稳稳?像这位探花郎之流,毕竟是在少数,也并非是所有的男人都这般急色吧?”

    “老哥哥您言之在理啊!”

    “哈哈,我也不过是心有感慨罢了!谁让咱家有千金呢?这也算是提了个醒儿吧!”

    ……

    食肆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这家食肆在金陵并不出名,是以来吃饭的食客们当中身份并非有贵人,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在此大肆谈论,否则因口舌之祸惹恼了贵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无论是食肆里还是酒馆中,人们议论也不过是一时,毕竟这件事并不光彩,且又带着几分肮脏,说出来也只能当作笑谈。

    酒馆靠窗位置上的霜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桌上只留着两盘未动分毫的菜肴,和一只空了个酒壶。

    晌午时分,衙门里十分清净,只有门外戍守的两名带刀侍卫尽忠职守地站在那里,宋大人已经吃过了午饭正在后院小憩。

    已经着实清闲了一阵的宋大人,怎么也没想到与他素来毫无瓜葛的马御史,给他送了一个烫手山芋过来。

    而这时正在御书房软榻上小憩的轩帝,也如何没有想到一直被他打发不见得马御史,正在宫门外跳脚吵着要进宫面圣。

    “马大人,您快回去吧!您看晌午太阳这么大,您也该回府上好好歇歇才是,否则您要是病倒了,陛下岂不是要挂心不已?”

    端着笑脸的高博好声劝慰着。

    这并非是高博看人下菜碟,而是轩帝早就有话在先,若是马御史进宫面圣,无论找什么理由,都要把人打发了。

    谁让这位马大人像和尚念经一样,一见到陛下那就是喋喋不休地谏言呢?

    参完了臣子还要冒死参陛下一本,陛下不是圣人,再好的脾气听完马御史的话也要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朝中不能没了马御史这样的人。

    这也是陛下容留马御史至今的理由。

    高博对这些自是十分清楚,是以对这位马御史,他可是拿出了七八分的小心。

    马御史面目冷肃,话语中透着几分沉重,“本官前来有要事奏明陛下,还烦请大总管通融。”

    见高博只是面露苦笑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马御史不禁加重了几分语气。

    “这件事并非是本官小题大做,而是事关我大耀的前途,大总管不去禀明陛下便直接回绝本官,将来出了事,不知大总管是你还是本官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高博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地打起了鼓。

    马御史是什么脾性,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马御史脾气执拗直率,虽说他看不惯的事情很多,但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无的放矢。

    难不成今日金陵里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没传到宫里?

    “这……既然如此,马大人您随老奴去见陛下吧!”

    高博有些歉然地一笑,旋即又叮嘱道:“只不过陛下近来少眠,今日又看了大半天的折子,这会儿才刚刚睡下。”

    要是让马御史知道今日陛下逗了一上午的鸟儿,怕是又要被他好一顿唠叨,陛下自是不会说马御史什么,只是他是少不了一顿训斥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心生一计

    脸上端着笑得高博走在马御史身侧一旁,自是把主路给马御史让了出来。

    按品阶来说,马御史品级尚不如高博这个内侍大总管级高,然而因轩帝的态度,高博对这个马御史从来都是尊重有加。

    他这般,便可谓是看人下菜碟。

    马御史大步流星地走在有些空旷的御道上,行色颇有几分急切,让一度想要开口的高博几度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得加快了步伐紧跟马御史。

    自那日出宫去了一趟石溪寺见过无尘禅师后,回到宫里的轩帝,似是一下子放开了压在他心里多年的大石,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从前轻快了不少。

    这几日他时常便面带浅笑,就连那日殿外洒扫的小内侍摔碎了花盆要被高博处置,轩帝都好心情地赦免了内侍的罪。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并且这也并非是轩帝性情暴戾,而是这么小的事情,他从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因为轩帝的开口,那名小内侍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此时的轩帝正拥着薄被睡在软榻上,睡着的轩帝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就连时常紧锁的眉都舒展开来。

    想必,这与那个背影再也不曾如梦,有着很大的关系。

    府衙外面蜂拥而至的人群让两名戍守的侍卫有些如临大敌,不禁都把手搭在了要间的刀鞘上,面目冷肃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模样。

    不等两名侍卫拔刀,那蜂拥而至的人群便渐渐地停下来,且那些掺杂在一起模糊难辨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

    那被马御史嘱托的三人押着李独和春杏儿缓步上前。

    押着李独的青年对上两名侍卫有些防备的目光,略略后退了半步,“不知宋大人可在?”

    两名侍卫一听来人是找宋大人的,且又押着这一男一女,便悄悄地松了口气。

    左边的侍卫目光在李独和春杏儿的身上一扫,眼中有些许的了然,又有些许的茫然。

    这一男一女衣衫不整,怕是被捉奸了,只是捉奸一事并不归他家大人管。

    衙门里一天事情多了,这种捉奸的小事哪有闹到府衙来的?还不都是找上门去让各家府中自行处理?

    “不知公子有何事寻我家大人,这二人可是犯了什么罪?”

    “呵呵,可不是我们要找你家大人,而是我等受马御史马大人所托,把这二人交给宋大人审问。”

    说罢,押着春杏儿的青年松开攥了一路的衣袖,而这时,被绑了一路的春杏儿也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这衣衫还是围观群众中不知谁人丢过来的一件破罩衫,青年便绑在了春杏儿的手腕上,为的,自是防止春杏儿路上寻了短见。

    李独被两名青年一左一右地夹着,想跑不能,想死更是不能,且如今站在府衙门前,看着门外两尊威武非常的石狮,和那高悬的匾额上所书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彻底让他心中恐慌,两腿也止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

    春杏儿则早已经是面如死灰,从被人撞见,到现在,这一路上她担惊受怕,但到了此时,她的心中却是越发地平静起来。

    她怕、她惧,实则都已经没用了。

    她今日注定是凶多吉少。

    站在那里的春杏儿眼中默默地淌泪,一路上污言秽语她已经听了太多,那位马御史的大名和事迹她也听得分明,自是知道今日在劫难逃。

    对于李独、对于以后,她已经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能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轻瞥了一眼挡在身前却是浑身颤抖的李独时,春杏儿一双泪眼中有怀疑闪过。

    从前李朗便是这般的没有担当,那时他们明明好的蜜里调油十分恩爱,却因为那个多管闲事的老虞婆挑坏,李朗便狠下心来把自己送走。

    如今又是这样,那些污言秽语她听了一路,李朗却始终没有为她辩解过半句,让她受尽了难堪和侮辱……

    而她曾经安稳下来,后又颠沛流离至今,也全然都是拜李朗的娘所赐,那么,她从李朗这个做儿子的身上,讨些债似是也理所应当。

    蓦地,一个念头在春杏儿心中升起。

    而看着李独始终未曾回头的背影,这个念头在春杏儿心中也越发变得肯定起来。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位宋大人。

    一听来人提起金陵大名鼎鼎的马御史马大人,两名侍卫有些面面相觑,但同时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既如此,还劳请几位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大人才行。”

    侍卫的匆匆离去,并没有让围观群众们就此散去,反而颇有些越聚越多的趋势。

    方才正值晌午十分,因为天气炎热,百姓们大都在房间里纳凉,这会儿已经日头偏西,温度已经不似先前酷热,闻声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独的身份是其一,其二便是春杏儿的身份也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毕竟这其中还有马御史牵扯其中。

    这也让原本一件捉奸的小事变成了大事。

    金陵里从来都不缺热闹,但这等风流韵事却从来都是被人所津津乐道的,住在府衙府近的百姓们,也自是乐得来瞧一瞧热闹。

    府衙后院正打着鼾的宋大人被敲门声猛地惊醒,看向走来的侍卫时,他眼中尚有些迷茫,然而当他听清是马御史让送来的时候,便瞬间清醒过来。

    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好,宋大人便慌忙地往外跑。

    这位马御史他可是久闻大名,他自是不好得罪,免得被参上一本玩忽职守的罪名,那他这官位怕是要不保!

    跟在身后的侍卫手上提着宋大人的靴子,连忙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马御史并没有来,只是让人把人给送来了,让您审问。”

    “你看我都睡糊涂了!”宋大人也不觉尴尬,当下便长叹一声,这才坐在石阶上穿好靴子。

    “押来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话,一男一女,又有些衣衫不整,属下看那二人的模样怕是被捉奸了,马御史让大人您审的,只怕也是那二人的身份。”

    “不过属下听百姓们一轮说那男子的身份好像是翰林院编修。”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德行不符

    “你说谁?”

    穿好了靴子正要往前迈步的宋大人听后又收回了腿,有些惊讶地低呼一声。

    “翰林院编修李独,好像是去年的探花。”侍卫一怔,旋即从善如流答道。

    方才外面吵吵闹闹,但以他这么多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还是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翰林院编修李独,此人我都是有所耳闻。据传此人文采斐然,去年殿试的时候一席话也算是惊艳四座,只是年岁比前两位少年才子要年长,这才得了探花之名。”

    “若非状元何榜眼二人都是少年才子,这位李独大可受得起状元名……”宋大人略带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啊,此事若当真,他这个探花之名也属实是受之有愧。”

    “在朝为官只有才可不行,要德才兼备方能身兼国之重任。你看那些阁老,哪一个不是德行兼备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受人敬重,才配得起德高望重几个字。”

    心中颇有感慨的宋大人步履不疾不徐,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焦急,反而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个李独与人在外行不轨之事,顶多就算是搅了一锅好菜的臭鱼一条,并不足为重。

    让他堪忧的是,这朝中上下究竟又有多少李独之流。

    能从乡试一路晋升殿试,又得了陛下的青眼,高中探花,可见此人并非没有半点墨水的,然就是这样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竟能做出白日宣淫之事……

    身负官职,便负着家国社稷的重任,如此不修德行,那个这官职于他又是什么?家国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什么?

    前路坦荡无虞,午后的阳光正好,素来心中安稳的宋大人,头一回萌生出茫然无措来。

    他曾以为他离朝中的动荡十分遥远,却不想身在金陵、身在这个家国,那些动荡便始终在,一直在他的心里。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那道门。

    过了,便是前堂。

    “走吧!既然是马御史交代的,本官定要审问清楚才行。”宋大人轻叹了一声,旋即不等侍卫动作,便率先抬手推开了朱红大门。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响,置在前堂院外的大鼓猛地被敲响。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无形间便带了一股肃穆,温热的午后似是也变得有些微凉,窃窃私语的人群在听到这鼓声后,便霎时间变得静默下来。

    衙门前,只听闻鼓声回荡在街道、在街角、也在心间。

    李独尚且不如何,春杏儿倒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被这鼓声吓得不轻。

    坐在公案后的宋大人轻抬眼扫了一眼堂前的几人,吩咐了一声立在身侧的侍卫。

    “把人带上来。”

    谁知不等侍卫应声,便见堂前的李独和春杏儿二人已经被那三名青年押送了过来。

    宋大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那三人,目光堪堪只停留了一瞬,就收回了目光,转而又落到了李独的身上。

    这一路被推搡着,李独的形容比现在在酒馆时狼狈不少,且出了酒馆时,马御史也并没有给他系上扣子的时间,直到这会儿,李独仍旧是袒胸露乳的模样。

    他这个德行,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宋大人只看了一眼,便心生厌恶地收回了目光,虽然他已经清楚了这男子的身份,却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紧随而至的却是一声厉喝。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因犯何事被扭送至此,且一一道来。”

    李独立在堂前,他有官职和功名在身,见宋大人自是不用跪,而春杏儿却是在那一声惊堂木拍响时,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堂前。

    春杏儿双肩有些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太过紧张,那张煞白的脸也有些瑟瑟发抖,像是咬紧了牙关一样。

    李独微微垂眼看着地上卑躬屈膝的春杏儿,见她这副明显吓破了胆的模样,先前心中涌现的那点埋怨都变成了怜惜。

    这个丫头为了活着吃尽了苦头,是他有一次把她推进了深渊,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能力去护她周全,这让李独的心中格外难过。

    此时,李独心中想的并非是前途,也并非是名利,而是这个无名无份跟了他几年的姑娘,这个姑娘并不纯洁,却曾给过他最好的爱情。

    他也曾幻想和,会和春杏儿一起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可现在,他能给的,也许是牢狱之灾。

    到了这个时候,李独已经绝了浑水摸鱼的念头,直言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堂下之人是为李独。”

    李独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道:“某现奉职于翰林院编修一职,今日之事与堂下之女无关,都是某一时失了心性,才、才做下这等违背人意之事。”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李独却说得极为艰难,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无比清晰又掷地有声,这也让旁观的众人不禁有些惊讶。

    毫不知情的百姓们也就罢了,但押送他二人至此的那三位青年对此却是一清二楚。

    这两人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且听店伙计的话,那雅室里先去的分明是这位女子,可见他二人是约在此地……

    公案后的宋大人听得这话后,撩起眼皮睨了一眼李独,便又收回了目光。

    若说在场中人谁人最为动容,便要属春杏儿了。

    原本她已经打算把事情推到李独身上,是李独曾给过她希望,又亲手把她推到绝境,眼下她好不容易峰回路转看见了希望,又亲手被李独打碎。

    她是有些恨李独的,她想让他失去所拥有的一切,那样也许他们还能走到一起,回到偏僻的乡下过自己的日子。

    什么金钱、什么名利,统统都不要,她只想求一世安稳!

    然而如今,李独却又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

    猛然回头的春杏儿已经泪流满面,朦胧的泪眼间,她却从李独的眼中看到了安抚之意。

    这一刻,春杏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害怕、惊慌、有过的狠毒和愧疚,猛地放声哭了出来。

    “堂下之女为何哭泣?”宋大人抬手便拍响了惊堂木。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陛下辛苦

    宋大人不等春杏儿说话,便又是一声严厉的问话。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不一一报来,又在堂前大哭?”

    情绪已经失控的春杏儿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控制不住地在堂前大哭起来,似是这一哭,把心中的委屈、恐惧、愧疚都发泄了出来。

    对上宋大人一双充满威严的眼,春杏儿下意识地便躲避开目光,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忍着痛、也忍下了哽咽。

    “回、回大人话……小女子名,名为春杏儿,如今在瑞王府上为婢女,伺候侧王妃……”

    断断续续地说完,春杏儿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攥紧了拳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微微偏头去看了一眼李独,霎时间却又变得双眼通红,似是含了极大的委屈。

    “呜呜……”

    猛地收回视线的春杏儿痛哭着便磕头在堂上,“求大人作主……小女子今日本是上街买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午间便去了酒馆吃饭,因在王府做事,小女子向来言行谨慎,便要了一间雅间,谁知……”

    “谁知这个醉酒的登徒子便闯入了雅室,便、便把小女子糟蹋了!”

    “呜呜……小女子求大人作主。”

    哭诉着说完这些话,春杏儿便像是再也忍不住委屈一样,放声地痛哭起来。

    堂外聚集的百姓们当中已经响起了嗡嗡嗡的私语声,原来这女子的身份并非是他们以为的风尘女子,而是高门贵府里的婢女。

    能在高门贵府里做事的女子没有哪一个不是清白之身,又因春杏儿是女子,是为一众不明所以的观众们便越发地对春杏儿有了几分怜悯。

    自然而然地,对待李独便也多了几分鄙夷。甚至还有人把在小摊前买的菜扔到了堂前,砸在了李独的身上。

    “呸!这个败类!好端端的糟蹋人家姑娘,该打死他才是!”

    “若是两厢情愿也就罢了!仗着醉酒欺侮姑娘,可不就是臭不要脸!”

    ……

    堂外的说话声有些嘈杂,堂内公案后的宋大人并听不真切,但这女子所说,与先前他听侍卫所言,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心有怀疑的宋大人轻扫了一眼立在身侧的侍卫,眼中明显带着征询之意,然而侍卫也只能无奈地摊摊手。

    刚才他说的那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究竟怎么回事也只有这翰林院编修和这女子清楚,至于那三位押送前来的青年,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收回视线的宋大人把目光又落在了堂前的两人身上。

    事情因酒馆中淫乱而起,若是只涉及到一位翰林院的编修也就罢了,他不好处置推给陛下也就是了,可如今又牵扯到瑞王府上的人……

    更甚至还牵扯到强暴一事,他处置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他并不愿意参与进党争之中,但今日一事,涉及到瑞王府,虽事情不大,他却是感到有些棘手。

    这个马大人,真是能给他出难题!

    心中抱怨了一句后,宋大人猛地一拍大腿。

    人是宋大人抓的,宋大人让他审问,他也审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宋大人就是了。

    心思转了转,宋大人已经拿定了主意。

    哪怕他这么做会让人误会他无能、怕得罪人的印象,他也认了!

    “此话可当真?”

    凝着声的宋大人问了一句。

    这话自然不是问春杏儿,而是问李独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肯定的答复,至于这两人究竟是合奸还是强暴,他并不想去细究。

    莫说众说不一的说法,就这女子与李独之间的眼神交汇,他也自是看在眼里的。

    有没有情义在其中,他自然也分别得出来。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又何必细究分明,况且马大人想要的也不过是他们二人的身份罢了!

    “回大人,这女子说的都是真的。”轻闭着眼的李独叹息着回了一句。

    且自此他便没有看春杏儿一眼,这也是他能够给春杏儿最后的周全。

    至于他自己难堪与否,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听到这句准话,宋大人脸上的神色不变,瞥了一眼记录案情的主簿,那主簿微微一点头,便听宋大人朗声道:“案件经过本官已经明了,婢女春杏儿受辱是事实,把这二人押后处置。”

    拧着眉的宋大人说完这番话,便率先起身迈步走向后堂。

    至于在案卷上签字画押,自是有主簿等人,他这般也算是溜之大吉。

    一脚迈进后堂的宋大人轻舒了口气,抬起的脚步却似是带着几分虚浮。

    他为官多年,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案,却还是头一回。

    春杏儿被拉着在案卷上按下手印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李独,然而李独却是挺直着脊背立在那里看着空空如也的公案,不知道在想什么。

    嗫喏了几下嘴唇的春杏儿,到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按完手印的两人被侍卫押向后堂,而那份案卷也被主簿装好,堂外一众看热闹的人都是一副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甚至有人在不住地叹息。

    宋大人眉头微拧后吩咐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去瑞王府上报个信儿。”

    旋即,又问道,“案卷已经派人给马御史送去了吗?”

    “回大人话,主簿大人刚才已经派人去给马大人送去了,那您看,这两个人要怎么办?”

    说起这事,宋大人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能怎么办?先关押起来,等着马大人来提人吧!这个烂摊子是他揽下的,与咱们衙门有何干?”

    “是,属下明白。”侍卫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宋大人却是站在院中那棵亭亭如华盖的松树下久久未动。

    “呵呵,朕可是许久未曾见到马爱卿了啊!”

    笑着的轩帝感叹了一句。

    正要躬身行礼的马御史听闻这话微微一滞,到了嘴边的问安也咽了回去,扫一眼书案上摆放的那一摞奏折,“陛下您辛苦了!”

    轩帝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旋即轻瞥了一眼立在马御史身后侧的高博,今儿是抽什么风?他已经吩咐下去别放马御史进宫,果不其然,一来就给他添堵!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陛下圣明

    轩帝的这一眼带着埋怨和嗔怪,高博却只能是无奈地一笑。

    这位马御史脾气执拗,要是倔脾气上来了,别说十头牛拉不回来,就是陛下也奈何他不得,他又有什么法子能拦着不让他进宫?

    对此,轩帝也别无他法,且他也并没有怪罪高博,只是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知马爱卿寻朕有何要事?”

    马御史躬身行了礼,这才气冲冲道:“臣要参奏翰林院编修李独李大人。”

    听闻此人,轩帝面上露出些许的迷茫来,似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李独是何人,不禁又瞥了一眼高博。

    对于这位李独李大人,高博自然也是知晓的。不仅仅是因为此人是去岁的探花郎,他有幸在殿上见过一面。

    更是因为此人是二殿下的幕僚,这等秘闻,他也自是知晓的。

    只是他知道,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高博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疑惑的神色来,却是把目光慢慢放到了立在前的马御史身上。

    他的目光轻转,同时也让轩帝转移了视线。

    轩帝在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他都记不得的人,高总管又岂会记住。他虽记不起此人是何人,但他却并不愿让马御史看出来。

    因此,轩帝故作一脸的深沉,看着马御史不说话,像是等待着马御史的下文。

    马御史虽脾气执拗,但心思也是个通透的,轩帝与高博之间的眼神交汇,他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明了。

    只怕陛下早就记不清李独是何人了。

    心中这样想着,马御史却又不禁有些抱怨,都怪陛下太不负责任,提拔任命官员太过草率!否则李独之流又岂会有为非作歹的机会!

    凭白污了读书人的名声不说,也给官员们脸上抹黑!

    他这般轻狂的行径,还不让百姓们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中有了埋怨,说出口的话不免就带上了几分抱怨。

    “回陛下,李独是为去年在殿试上您钦点的探花郎,后奉职于翰林院,主编修一职。”

    听闻马御史这般口吻,轩帝只觉一口气鲠在喉间不上不下,却又拿这个马御史毫无办法。

    且这会儿他也真觉得他是自作自受。明明知道马御史是什么脾气,他还一直抬举他给自己添堵,可要是朝中没有了马御史这样的臣子……

    呵呵,这朝中只怕会更乱。

    轩帝轻叹了一声,敛下了心中愁思,仔细地询问了起来。

    “朕记得这个李独是个心明眼亮之人,不知他所犯何事惹得马爱卿要参奏他?”

    “回禀陛下,今日臣在酒馆里吃饭,瞬间听听百姓心声,不料想这个李编修与一女子在隔壁雅间行不轨之事,那二人还不知羞更不知收敛。”

    “他枉为读书人,枉为朝中之臣!臣就是要参奏他!”

    说到此,马御史像是被气急了,说话间也带上了几分赌气的模样。

    能把在酒馆吃饭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之人,整个朝中内外,怕也是只有马御史一人了。

    马御史喜饮酒,却从不在外饮酒,特别是当差的时候,这一点轩帝也自是清楚的。

    听罢马御史这话的轩帝和高博有些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

    这等风流韵事若是发生在平头百姓身上也就罢了,最多算是一见上不得台面的风流韵事,可事关朝臣,便会牵扯到他的德行之重。

    德行有失便不宜在朝为官。

    实则朝中之臣多多少少都有德行有失的存在,然而只要其在职位上没有他的疏忽和过错,他并不会问罪。

    但闹到明面上来,他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特别是被马御史抓到了小辫子,他就更不能容留这样的败类在朝为官。

    轩帝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不知李独现在何处?那女子又身份为何?可是风尘女子?”

    “回陛下,李独现在府衙,那女子也被一同押去审问,其身份未明。”

    马御史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想必很快就能清楚她的身份。”

    “此女不自重,在外与人苟合不说,淫词浪语更是层出不穷,在臣看来,同样有罪。”

    马御史这话,让轩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明明听起来有几分香艳的事情,由这位马爱卿口中说出,却硬是让他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罚,该罚!”

    轩帝一拍桌案,便算是定了李独和春杏儿的罪。

    只是律法中并没有关于朝中官员与人苟合一罪该如何处置,轩帝便沉默了一瞬。

    他想起来了,这位李独去年在殿上表现尚可,又文采斐然,他这才起了栽培之心,放到了翰林院。

    却想不到此人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能被女色迷惑乱了心智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失了德行之人,并不堪重任。

    对上马御史一脸怒气的模样,轩帝心里那点略感惋惜的心思彻底断了。因为一个不堪为重的臣子伤了谏臣的心,得不偿失。

    “传朕口谕,罢免翰林院编修李独一职,因其当众淫乱,特在午门前行鞭笞之刑,以儆效尤。”

    轩帝沉默了一瞬,继而道:“无姓名女子同罪,鞭笞一百。”

    原本他是不想对一个女子动刑的,只是马御史在这,他若是不表态,只怕马御史也不会就此罢休。

    这并非是轩帝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而是一个风尘女子不知得他费心思费口舌。

    “陛下圣明。”马御史有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既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便行刑。”轩帝眼眸微眯沉声道。

    立在一旁的高博几不可察地笑了一笑,挪动了一下脚步,以他对陛下的了解,下一步陛下就要开口赶人了。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有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走来。

    这名侍卫匆匆走到殿前微微一拱手,随后大步迈上台阶到轩帝身边耳语起来,便见轩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本就没打算走的马御史凝着双目紧紧盯着那侍卫,似是想要一探究竟。

    “简直胡闹!”似有愠怒的轩帝一拍桌案,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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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