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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养兵千日

    几日之间,变了模样的不仅仅是城南的小渔港,更有千里之外的瑜城。

    如今的瑜城已经办不出丝毫曾遭过水患的模样,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往来的百姓脸上,都带着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曾一度断了往来的商贾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有序。

    曾一度萧条的各处商铺门前客商不断,人来人往颇为热闹,往日如潮般涌入城中的难民已经罕见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往来客商。

    在这其中,绸缎庄的生意最为火爆,这般炎热的晌午仍可见店伙计忙碌的身影,更可见几家绸缎庄铺子前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驶离。

    瑞王殿下闵柏涵坐在马车中见到这样一幅场景时,心中是有些动容且艳羡的,而更多的却又是有些心急如焚。

    虽瑜城不是受灾重地,然据他所知这瑜城所辖的三镇十乡二十四村都已经恢复有序,丝毫不见灾后的困境和破败。

    可见已经恢复昔日的繁华一事并非是老三弄出来糊弄人的障眼法,而他的封地瑶城却是还不知是什么鬼样子!

    想要指望那帮眼高手低的狗官给他做出点政绩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可瑜城的暴民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能动身前往瑶城。

    原本心下还有些欢喜的瑞王殿下闵柏涵,不过几个转念间,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模样。

    怪的是这几日别说暴民,就连半个灾民的身影他都没见到,倒是那处收纳了上前灾民的江堤,他倒是去瞧了。

    不得不说,老三的这个办法的确非常好且非常有效,至少他并未见到有人因分食不均一事而生事,毕竟在江堤上做工是多做多得少做少得。

    说来便也是与付出息息相关,付出的多,所得倒的回报便多,并没有吃白食之人。

    原本他还对老三的这个做法有些鄙夷,亲眼所见后却才知是可效仿之法。

    因今日是微服出巡,闵柏涵所摆的阵仗并不大,除了赶车的小厮,不过带了两名侍卫,且今日的闵柏涵也未穿着那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而是一袭华贵的锦袍。

    他这阵仗在不乏富贾和权宦之家的瑜城中并不打眼,打眼的是他这份贵公子的气度和容貌,且马车的帘幔已经卷起,不仅闵柏涵能看清外面的情况如何,街上往来之人也自是看清了车中的样貌。

    本就贵为皇长子,身份自来便尊贵,虽有些不学无术,可那通身的贵气却是鲜少能有人比得上,是以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起来,其这其中不只有男子,更是有几位胆大的姑娘往车中抛起了香囊帕子等物。

    若是换了往常,本就好美色的瑞王殿下闵柏涵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可眼下烦心事一大堆,更有府上的荷侧妃勾着他的魂儿,自是消受不起这等美人恩。

    且这地界又是瑜城,是老三的封地,若是闹出什么风流韵事,他在老三面前长兄的威严荡然无存不说,只怕父皇那里也会开罪下来。

    看着绣工精巧的香囊手帕,闵柏涵口中啧啧叹气两声后,便甩手把这些物件都丢出了轩窗外。

    “光天化日下便做此等轻浮之举,实在是伤风败俗。”

    声音冷清的呵斥声从车厢中传出,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街头似是一下子便冷清了起来,随后静默的人群中不知谁人带头赞了一声“好”。

    随后人群中便又是响起热络地说话声,因当朝瑞王殿下到瑜城一事并不是秘密,是以当夜有在城外观望的百姓识得闵柏涵,便在人群中悄声宣扬起来。

    百姓们纷纷开始见礼,反倒是方才扔了香囊帕子的几位姑娘满脸羞臊,趁着人群骚动时飞快地溜回到自家马车。

    已经撂下纱幔的车厢里,闵柏涵有些得意地抿唇轻笑。

    他这位瑞王殿下来瑜城已有几日还一直未在人前露脸,今日倒也是误打误撞,只是可惜了那如花美眷无福消受……

    城里发生的这点事,还未等闵柏涵的马车行至瑾瑜王府,城外十里处营地中的闵柏衍便收到了消息。

    听得手下来报后,闵柏衍稍有些感到意外,但随后便也相通了此事。

    在他看来这并非是他的大王兄改了性子,而是懂得吃一堑长一智了,否则若是前来驰援却又乱了男女一事,只怕父皇也轻饶不了他!

    “不用管他,把人盯好别出什么岔子就成。”

    闵柏衍吩咐了一句来禀的属下,便又转头开始看起了手中的兵书。

    待侍卫走出营帐后,闵柏衍便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方才还神色淡然的脸上也现出些困惑的神色来,轻拧的眉头更是昭示着此时的他心不在焉。

    前天夜里他已经收到了金陵的千里传书,只是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却比他预料的要早,然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

    是以对此他做了两手准备,外祖那里他已经派人送了信,毕竟是母妃本家,且那惹事的乔石在他看来也是在是个奇葩之人。

    这样的人虽有些另辟蹊径,但也不乏能堪以重任,只是此人还需再磨砺一番才可成器,否则此人这般心性以后难以驾驭。

    至于这件事情是否会牵扯到己身,他根本毫不担心,父皇并非是痴傻之人,他要处理的也就是不要寒了外家的心。

    至于婉儿口中提到的,这一切消息的来源都是顾清临所提供,他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之心,且也起了疑心。

    言辞闪烁的蒙大夫、处处掺一手的顾清临,都让他觉得颇为蹊跷,不过想要验证心中所想,还需他回到金陵才可。

    “殿下,这两日随瑞王殿下前来的将士们似是有些怨言。”

    “什么怨言?”这倒是让闵柏衍有些惊讶,三百将士吃住在营地,虽不比金陵繁华,但与往日军营之中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就是,就是……就是一直这么待着他们好像才有了怨言。属下也是前去送被褥时听到了那么几句。”

    听到这话的闵柏衍当下便冷下脸来,眼中的怒火也腾地升了起来。这些人想建功立业想疯了吗?既然那么想建功,何不去边关!

    “注意他们的动向,刘老疤那里的消息也密切注意着,怕是也安宁不了几日了,幕后之人策划许久的事总不会因大王兄来此便搁置。”

    “还有,你去吩咐那些士兵,就说本王的命令,闲着无事便开始操练,一日不练便惫怠一日,养的是兵不是大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小小管事

    站在瑾瑜王府门前,瑞王殿下闵柏涵的脸上神色突然变得晦暗起来,看着比自己王府要更加富丽且巍峨许多的门庭,他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嫉妒。

    同为王爷,只一字之差,却让他切身体会到了这中间的差距之大。也让他切实地体会到,那个从前不被他看在眼中的愣头青老三,如今已经彻底的改头换面。

    匾额上父皇亲笔御书提的几个大字,更是像针尖一样刺痛着他的双眼,那时他以为的优越感和在父皇那里的特别重视,在这座府邸门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想当初封王初始,无论是自己还是老二都不曾得父皇钦赐的字做匾额,甚至当初他还曾在私下里求过父皇……

    那时他想求不来也就罢了,左不过兄弟三人父皇都是一个态度,可如今亲眼所见,到底是见到了父皇待老三的不同。

    这不仅仅是一种荣耀,更像是一种认可。

    姜恒姜管事不动声色地把瑞王殿下闵柏涵脸上的神色都纳入眼中,这才缓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说话。

    “瑞王殿下,府内已经命人备了膳食,您看您已经体察民情了整整一上午……”

    本就心中郁结的闵柏涵听得这话后,当下便站在石阶上回身看了一眼说话的姜恒,眼中的凌厉和恼恨尚未褪去,却对上一双神色平和的眼。

    闵柏涵心下一惊的同时却又有些恼怒,冷哼了一声便抬脚迈进了府门,心中却是开始了咒骂。

    明明一整个上午他都是坐在马车里东逛西逛,说的好听是体察民情,实则说成是窥探瑾瑜王爷治下的瑜城到底为何。

    不过好话谁都愿意听,只是这话听在有些做贼心虚地闵柏涵耳中,到底是有几分讥讽的。

    也不知这个老狐狸似的管事老三是从哪里寻来的,且他直觉这个姜管事,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平庸木讷。

    这个想法一在心头闪现,闵柏涵便忍不住自嘲出声,若当真是一个平庸木讷之辈,只怕也当不了这王府管事,更不会在老三卧病期间,把瑜城大小事宜打理妥当!

    这一刻的闵柏涵甚至有些开始怀疑,姜管事是否是父皇指派过来的人……

    跟在闵柏涵身后的姜恒自是不知闵柏涵心中的弯弯绕绕,他今日只有一个目的,便是领着瑞王殿下看王爷受封时写下的那幅字。

    至于能领会多少,全然看瑞王殿下自己了。

    进到府里后闵柏涵的心思便都退居到心底,只细致地打量起这座府邸来。

    从规格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恰好是王爷府邸的规格,若非是府外匾额是父皇亲笔御赐,他的心境倒也还算平常。

    飞鹤纹的影壁也是寻常式样,只是石料上用得颇为讲究,到底比他府邸里的要好。这也没什么不同,闵柏涵心里倒是越发地平静起来。

    想来虽被加封了封号,但这府邸却是在去岁封王时所建,短短半年里老三便又被加封,但府邸选址却是不会,只会在原址上扩建。

    而今国库亏空得厉害,又有多地受灾,想来这扩建也是万万不能的。且就算有人提及,只怕依照老三的性子,也不会选在当下这档口便扩建王府。

    毕竟一己私利去劳民伤财的铺张浪费之举,一向不是老三的所愿,那么等到他如愿地登上太子之位入主东宫时,这样一座小小的府邸,便更加不会入了他的眼。

    闵柏涵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兴致也有些高昂起来,看待府里的景致便也顺眼许多,同时闵柏涵也看出了这府里一些不伦不类的搭配。

    心中略有不屑地鄙夷了一声,闵柏涵脸上一惊带上了笑。

    老三到底是个愣头青,虽有瑾瑜王爷的名号,然封地里的府邸并不是长居之地,可见这府里的事物实在有些粗糙不堪入眼。

    并且他发现老三那样的性子,并不一定能驾驭得了这位姜管事,王府里真正当家作主的并不见得就是老三。

    这么一想,闵柏涵看待姜恒倒也越发顺眼起来,而那厢姜恒还在喋喋不休地给闵柏涵介绍着府里的结构。

    当姜恒提到王爷的书房所在时,闵柏涵倒是留了心。

    “哦?诚如姜管事所言,现在你我所处之地再往前走岂不是到了老三的书房?恰好本王想起要修书一封,不如就借老三的书房一用吧!”

    落后闵柏涵几步的姜管事听着瑞王殿下这蹩脚的借口时,沉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口中却推据起来。

    “这……这,恐怕不妥吧?您也知道殿下的书房是府中重地,没有殿下的容许,我们这些人都不敢靠近的。”

    姜恒的拒绝在闵柏涵的意料之中,且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去看看老三的书房,又岂会因一个管事的三言两语便生退意?

    “姜管事这是信不得本王的人品吗?以为本王会借机窥探老三的秘密?小小管事竟然还管起主家的事来了!”

    抬出身份的闵柏涵面带讥诮地训斥起姜管事来,且眼中视线也在姜恒的身上来回打量甚视着,好似姜恒才是那个心怀不轨之人。

    面露难色的姜恒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闷不吭声地跟在闵柏涵的身后。

    “王爷折煞老奴了。”

    须臾后闵柏涵才听得身后响起的一句干巴巴的解释,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后,他便脚下不停地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虽说写书信是借口,但进到书房后的闵柏涵并未四处打量,反而是在外间寻了主位坐在那里,转而吩咐姜恒去寻了纸笔过来。

    已经离开金陵近半月有余,只给府里去了一封平安信,然今日在街上被那些妙龄女子一撩拨,他倒是十分想念起荷侧妃来。

    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两页纸,闵柏涵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笔,封进信封后又封了火漆,这才揣进怀里。

    呷了一口透着清香的茶,闵柏涵这才起身细细打量起闵柏衍的书房,墙上的一幅山水画十分打眼,是前朝的名家所画,然据他所知,这副画的真迹一直收藏在父皇的私库里,却想不到如今也不声不响的到了老三的府上。

    按下心中的不悦,闵柏涵继续抬步步入书房的里间,入目的便是那副被高高挂起的圣旨,看到圣旨下的香炉时他眼角抽了抽,随后目光一偏,便看到了左下方的那一副被裱起来的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末将之过

    一个“恪”字筋骨锋利,力透纸背,可见书写其人刚正不阿的本性,有可见其人书写时稍有复杂的心绪……

    这字迹他看着熟悉,当是老三的手笔,然而他却不解其中之意。

    本见到那圣旨下搁置着香炉他便已经十分惊讶,且觉得老三此举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再见到在圣旨下方悬挂这副字以后,闵柏涵心中的好奇便彻底被勾了起来。

    若说在圣旨下焚香跪拜,感念父皇恩德倒也尚算有情可原,可又悬挂一幅自己的字,又是何意?是要恪守本心还是恪守本分?

    想不明白的闵柏涵抬了抬下巴一指圣旨的方向,“这是何意?”

    姜管事垂眸微微一笑,在抬眼时却是满面的谨慎小心,微拧的眉头又让他看起来似是十分为难,“这,这是殿下在接到陛下的圣旨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夜后所写,老奴不知其意。”

    “不过这字却是老奴亲自拿去装裱起来。”

    闵柏涵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香茗似是也失了味道。

    这前一句后一句说与没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看来想从这人精似的老狐狸口中套话并没有那么容易。书房里的布置更是简单得可怜,甚至那一排的兵器架子都让闵柏涵感到头疼。

    见姜管事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门口,又没有窥探到秘密的闵柏涵自是没了好声好气,“不是说已经备好膳食吗?恰好本王也感到腹中有些饥肠辘辘,还不引本王去饭厅!”

    临出书房前,闵柏涵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隐约随风轻晃的明黄绸绢玉轴的圣旨,微微眯了眯眼,眼中的神色若有所思。

    老三虽是个愣头青,但不得不承认就是他这样的性子怕是更得父皇之心,且他这般行径,似是也更能讨好父皇。

    老三看似是个没头脑的鲁莽青年,但现下看来,却又是个粗中有细的,至少把封王的圣旨悬挂并每日上香跪拜一事,他就想不到……

    而恪之一字,有恪忠、恪尽之意,更有恪尽职守、恪守本心之解。

    在圣旨下悬挂自己的字,既是有提醒自己之意,又有向父皇表忠心之意。

    如此看来,老三的手段比自己要高明许多。

    闵柏涵的这些反应自是不在闵柏衍的预料之中,姜管事今日一行的目的他知晓,且也颇为赞同,毕竟整日无所事事听得大王兄在他跟前拈酸的语气说话,他也有些受不了。

    如今争夺太子之位尽是心知肚明,偏大王兄时常说些酸牙的话,就像是得不着糖的小孩说糖不好吃一样……

    明知对方心中所想,却偏偏要装聋作哑……他倒是越发看不清大王兄了。只是不知大王兄此举是想要自己放松警惕还是什么。

    闵柏衍微微拧眉,额角上的汗珠子滑下来时,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他的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却是带了几分狠戾的。临时搭建起来的校场上操练的士兵们见此,都不由地心中一凛,也没了敷衍的心思。

    率兵前来瑜城驰援的将军却生了别样的心思,见惯了瑞王殿下锦衣玉食,再见到瑾瑜王殿下这般模样,孰高孰低自是有了计较。

    原本心中存了几分不忿的将军,对这位曾在大将军麾下当兵的瑾瑜王殿下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也许再看到昔日大将军的风采,并不是痴心妄想。

    敛了敛有些激动的心绪,将军便大马金刀地开始训话。

    “所有人听令,自今日起恢复操练,不得惫怠。身为将士我等职责便是守家卫国,不该因平和无战事便松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不努力,战时掉脑袋的就是你们自己!”

    “这等微末小事本该人人恪守,如今尔等因长途奔袭生出了惫怠之心,理应受罚,但殿下仁和,念你们初犯,今日只罚每人绕营地多跑十圈。”

    站在那里早已经汗湿衣衫的闵柏衍不禁看了一眼这位虬髯满脸的刘将军,心下虽有些好奇刘将军的态度转变,但无心去猜测的他只觉这样会省了许多麻烦。

    “本王大病初愈尚有些乏累,如此就有劳刘将军了。”

    “王爷该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本就是末将职责,劳王爷烦心已经是末将之过,王爷请放心,末将定会尽忠职守。”

    回到营帐中以后,闵柏衍仍觉得方才刘将军的举止有些怪异。

    这位刘将军就驻守在国都金陵外的军营之中,相比大耀各边境驻守的将军而言,这位刘将军是有些傲气的。

    是以被大王兄点名前来瑜城,这位刘将军心中是有些怨气的,从抵达瑜城以后,这位刘将军每日宿在营帐放任手下就可看出。

    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刘将军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并不知晓,然而只要不是坏事,他都乐见其成。

    现在的他十分盼着那些不安分的人早些动手,这样归金陵之日便可期,现下的他不说是归心似箭也差不离了。

    闵柏衍看着面前平摊开的纸张,喟然长叹一声。

    提笔时却已经换上了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且所落得字迹也已经换上了寻常得称呼,那等透着亲密的称谓并不适合他。

    江山和美人之间若是可以自由选择,他自是会选美人,只是他与这美人的缘分终究是太浅,浅到稍有越界,便会烟消云散。

    既不得美人,便要坐拥这江山。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提起的笔悬在纸上许久,笔端的墨早已经滴在洁白的洒金纸上,晕开的一朵墨色浸染的花像是那些无法诉说出口的思念和心事。

    “呵呵,这般犹豫不决倒不像你的性子……”

    自言自语了一句后,闵柏衍又重新拿出纸张铺展开来,这一回落笔时不见了犹豫迟疑,比先前多了几分利落干脆。

    同一日,自瑜城发出的三封信笺相差不过一个时辰便都由专人送往金陵。

    而同时身在瑞王府中的荷侧妃也收到了来自叶府叶婉茹的帖子。

    看着帖子上言说明日来访时,郑荷华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眼中的恨意却再也无法掩饰,而侍奉在她身侧的春杏儿却是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出神。

    恍惚的脸上似悲似喜。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无媒苟合

    捏着拜帖的指尖已经泛白,青葱似的指节上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本该是十分赏心悦目,但让人见了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寒意,甚至是厌恶。

    本以为心绪可以平和,然而见到这封拜帖上的字迹时,郑荷华才知道那些仇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反而越演越烈。

    叶婉茹!虽不是直接害死她骨肉的凶手,却也直接造成了她骨肉之死的刽子手,若是没有那株打眼的百年紫参,怕是也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那紫参上。

    这样她的孩子也就不会生来便会天生血瞳,没有血瞳就不会被视为天降灾星,更不会被活活闷死而后又遭烈火焚身之痛!

    满目恨意的杏眼中渐渐被朦胧的水光所覆盖,郑荷华狠狠要紧牙关,不让那哽咽声溢出喉咙,那张艳丽的脸却因此而带了几分扭曲。

    “春杏儿”声音沙哑着唤了一声近身婢女,郑荷华却没得到应答。

    偏头看过去时,郑荷华的脸上不由地带了几分厉色,将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到了嘴边也打了个转儿,眼中若有所思后,郑荷华脸上的神色已经和缓许多。

    “春杏儿,你这丫头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连我唤你几声都一副神游的模样。”

    带着打趣的口吻,郑荷华脸上半分恼色都无。

    惊醒过来的春杏儿连忙跪倒在地,口中求饶起来,“啊?主、主子宽恕,奴婢,奴婢方才走神儿了……”

    端着茶盏的郑荷华也不说话,轻抿了一小口茶水后,就这么端坐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春杏儿。

    正值好年华的丫头玉肌雪肤,一双眼眸晶亮,藏了心事的模样带着几分胆怯,却又忍不住让人心生怜惜。

    如今换上了颜色鲜亮的裙裳,发间也簪了绢花,石榴色的耳坠与鬓间同色的绢花相得益彰,倒是个水灵的美人儿。

    郑荷华看着春杏儿眼中那难掩的春色,又想到这两日她不时地走神儿,便心下有些了然,只怕着丫头是动了春心。

    更怕是已经有了相好之人,否则又哪会这般心不在焉!

    想到此的郑荷华当下便有些发怒,但转念一想,这怒气便又压了下来,“细算下来,你还要年长我两岁,再过两年便也到了出府的年纪,到那时,若是你没有心仪之人,我自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端不会委屈了你。”

    “只是……”

    方才还有些语重心长的郑荷华突然话锋一转,不自觉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凌厉,就在春杏儿心中紧张大气都不敢出时,却又听得郑荷华叹息一声。

    “哎!你这丫头也大了,该知道的也自是知晓,有些事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心中也有思量,只是我劝你还是要谨慎小心些,切莫要做那无媒苟合之事,待日后嫁人时不好和夫家交代不说,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咱们院里也面上无光不是?”

    “更严重的下场我就不说了,免得吓到你。”

    这般说话的郑荷华倒是少了往日的尖锐,多了几分与春杏儿交心的模样,且字字句句都像是在为春杏儿考量。

    听得这些的春杏儿已经惨白了一张脸,只以为前天夜里与李郎私会一事被主子知晓,已经带上焦急的眼中不由地带上了惊惧。

    若是这事被告发,哪里紧紧是面上无光,无媒……苟合便等同于偷情,且又为奴婢之身,怕是要被沉塘的……

    战战兢兢的春杏儿煞白着脸不住地磕头,“主,主子……奴婢没,没有与人……苟合……”

    听到这话,郑荷华悄悄松了口气,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好,免得到时候遭了人闲言碎语,就是她这个主子爷落不得好名声,更何况春杏儿这婢子她用着十分得心,自是不想身边的丫头是个不知轻重的。

    “你能恪守本分,我便放心了!旁的事情我不欲打探,望你好之为之。”

    睨了一眼似是吓傻了一般的春杏儿,郑荷华眼中神色平静,“行了,别哭啼啼的,我又没怪罪你。这张脸面容姣好,落了泪便不好看了。”

    抽出丝帕按在春杏儿有些发凉颤抖的手中,郑荷华轻步走进里间,“我要小憩一会儿,若是主院来人寻我过去,就说我给王爷诵经祈福呢,打扰不得。”

    吩咐了一句后,郑荷华便关上了里间的门,面上已经带上了几分讥诮,但同时她的眼中也布上了几分忧思。

    说不清这股忧思因何人而起,反倒是有些期盼起明日的叶婉茹来访。

    昨夜还月朗星稀以为翌日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却不想天色还未明时,便是雷声滚滚闪电似银蛇划破即将破晓的天空。

    眼见着已经渐明的天不过眨眼间便又漫天乌云,眼看着大雨将至,满腹心事的郑荷华在床榻上打了个哈欠,便又拥着锦被入睡。

    今日还要面见仇人,她合该精神抖擞才行,只这一夜的梦魇让她心中越发地烦乱。

    在这样惊雷忽至的夜里不能好眠之人不仅仅是郑荷华一人,身在寝宫中的轩帝亦是如此。

    似是已经许久未曾被噩梦惊醒的轩帝,在惊雷响起的一瞬间便忽地从龙床上惊坐而起,睁开眼的刹那他眼中的迷茫神色褪去,只剩下惊惧之意。

    且那梦中朦胧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一时间滔天的愤怒便降至心口,轩帝满面愠色地坐在那里呼吸急促。

    “来人……来人!”

    接连喊了两声才听到一道有些跌跌撞撞步伐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这让本就存了怒火的轩帝更加愤怒,“还不掌灯!”

    随着一声咆哮,手边的玉枕便穿过层层幔帐摔了出去。

    一声碎响惊动了殿外戍守的亲卫,叩门声应声而起,帐外高博的求饶声也紧随响起,守夜宫婢的惊呼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霎时间,方才还安静的寝殿,不过瞬间便变得兵荒马乱起来。

    帐中的轩帝却是满目憎恨地盯着剩下的一只玉枕,都说玉枕安神驱除邪祟可得安眠,可为何那个人还会入梦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天子之怒

    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即将破晓却又忽然乌云叠涌的天空,同时也照亮了亮起烛火的辉煌宫殿。

    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一阵强劲的风涌入殿中,层层幔帐被风撩动,那幔帐外的人影便变得摇曳起来,似是鬼魅一般。

    耳畔的哭泣声还未停止,又似是响起窃窃私语声,兵器擦过铠甲时发出的碰撞声响让轩帝脸上的升起些许畏惧,而那道映在幔帐上的人影也越靠越近。

    “滚!滚!都给朕滚!滚!”

    双眼猩红的轩帝嘶哑着嗓子嘶吼着,那张布满惊惧的脸上带着慌乱的神色,发抖的身体不住地后退着,先前还拥在身边的锦被也被他甩了出去。

    龙榻上能扔的东西都扔了,就连榻边矮几上的灯座都没等幸免,全被甩到了幔帐外。

    榻上的轩帝头发散乱,涨红的面上又透着一股灰败,猩红的眼中像是沁了血,只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被胡乱打砸已经有些破败的幔帐。

    好在,那道人影终究是听在了层层幔帐外,且轩帝也看到那道人影渐渐地跪倒在地,那时低低的啜泣声和铠甲与兵器撞击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在耳畔。

    “陛下,可是梦魇了?老奴……老奴失责,还请陛下责罚。”

    “属下来迟,望陛下降罪!”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和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接连响起,坐在龙榻上的轩帝怔愣了须臾,才像是大梦初醒般微微阖眼,敛下了心中万千思绪和那些不由生出的畏惧。

    稍显昏暗的帐中轩帝脸上的神色越发地晦暗,满是怒意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屈辱,翕动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却是抿紧了嘴角。

    这般模样的轩帝看上去颇有几分骇人的模样,透着狠戾的双眼中猩红尚未褪去,脸上也有几分扭曲,偏头发散乱的模样又带着几分颓唐。

    轩帝久久不语,幔帐外的人也不敢轻易张口,没了方才的那股风动,从帐中向外看,只能看见两道不过及膝高的人影卑躬屈膝的模样。

    殿外闪电不断,滚雷一声接连一声,偶有一声惊天炸雷响起时,轩帝脸上的神色便又沉了一分。

    这样的雨夜,让人心悸。

    殿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带着一股令人心感恐惧的味道,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要来袭。

    殿内却一反之前的兵荒马乱,而是带着一股令人敬畏的寂静。跪在地上的高博止不住地色色发抖,单薄的衣衫挡不住自膝下传来的寒意,更抵不住心中的寒凉。

    殿中伺候的宫婢和内侍们早就畏畏缩缩地挤成一团跪在殿门口,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团团跪在那里,先前的啜泣声若是细听,仍可听闻。

    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和敬畏仍未褪去,然而却无一人敢出声,都在静静地等着最后的宣判,就连跪在高博身侧的带到亲卫眼中都满是忐忑不安。

    然而他忐忑不安的原因却远远不止这一次轩帝的惊醒和暴怒,而是他发现近日来陛下似是又犯了梦魇的毛病。

    且让他苦恼的是,陛下虽然并未讳疾忌医,但太医来来回回的几次瞧过,陛下却始终不见好转,像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实在太过频繁……

    帐中的轩帝瘫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似是响在耳畔的滚雷,当那条条银色火蛇再一次照进眼中时,他忽然咧嘴露出了一个冷笑。

    “当真该死,朕的真龙之气都震慑不了你!”

    这一声低语帐外候着的亲卫和大总管并未听清,然而那个“死”字却是清晰地映入高博的耳中,高博眼中的瞳仁猛地一缩,声音也变得更显尖细许多。

    “陛下您说什么?”

    “身为侍婢不安分守己,未尽侍奉之责已是论罪当诛,惊扰圣梦饶朕不得安宁,理应凌迟,念在你们平时尚得朕心,免凌迟之刑。拖出去斩了吧!”

    帐内的轩帝每说一句,帐外的这些人面色便又白了一分,当轩帝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有胆小的侍从和宫婢已经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离幔帐或是距离轩帝最近的高博和亲卫二人却是神色各异,亲卫只微微拧眉便利落了应了一声。而高博却是抖了抖身形,冷汗早已经浸湿衣衫。

    卑躬屈膝地跪在那里的高博对于轩帝这一句语焉不详的处决,心有惊恐之余又怀有一丝庆幸,然而他却又不敢妄动,生怕会错了意。

    是以当他抬头看向映在幔帐上的人影时,便犹如一只抻长了脖子的鸭子,模样实在是有些猥琐却又让人感到好笑。

    目睹这一切的亲卫沉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而后悄悄拉了一下高博的衣袖,“大总管,这些人我先带出去了,陛下这里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听得这话的高博并未看向身边的亲卫,而是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已经有些零碎却仍旧紧密的帐幔,再听得帐内的轩帝并未制止时,高博才松了口气。

    轻瞥了一眼那些宫婢和侍从像小鸡子似的被鱼贯而入的侍卫拎出去时,高博身子一软彻底地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随之席卷而来。

    仍旧心有余悸的高博紧张地接连吞咽了几口唾沫,却发现嗓子发干发紧到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他也确认了一件事。

    荣华富贵固然诱人,然而能执掌他生死之人,也许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人而已……

    许是跪久了腿上进了寒气,许是死里逃生的余慌未消,又许是年岁大了身体不中用,直起身形的高博缓了几缓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

    因嗓子发干发紧一直发不出声的高博,坡着脚先去外间的盏中倒了一杯参茶,这才又慢吞吞地行至内殿的帐幔前。

    “陛,陛下……先喝点安神茶吧,老奴这就命人去把殿中打扫干净。”

    撩开层层幔帐的高博跪倒在龙榻前,态度恭谨,然恭谨之余却又多了几分往日不常见的敬畏。

    一手接过瓷盏的轩帝微微眯眼,凌厉的目光落在了榻前已经头发半白的人身上,“你也受了惊吓,同去喝杯参茶,朕还指望着你伺候呢!”

    心中惊喜的高博抬眼时老泪纵横,自是也错过了轩帝眼中的讥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一次不忠

    卯时一过,方才那场来势汹汹的如注大雨便收了势,一如来时那般干脆利落,不过盏茶间,被层叠笼罩乌云笼罩的太阳便重新笼罩在金陵上。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暴雨降临,在许多人看来,不过是清梦被扰醒,不过是阻挡了出行的脚步,而这个清晨里却有二十四人因此而丧命。

    大雨洗去的不仅仅是落在飞檐和琉璃瓦顶的灰尘,更洗刷掉那些浸染在铺就着白玉石地面上的血迹,倾盆的大雨似是能涤荡一切脏污,就连那些浸在砖缝里的血迹都未能幸免。

    若不是空气中仍旧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怕是不会有人想到,在这个即将破晓的雷雨天里,又有人悄然丧命于这座巍峨的宫殿。

    金色的琉璃瓦顶被猛烈的太阳光一照,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象征着权力和威严的宫殿,却早已成为一片埋骨葬魂之地,却仍旧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然而无论这座宫殿变成什么样子,依旧阻挡不了那些奔往至高皇权的脚步,即使那朱红的盘龙柱、朱红的宫门上染着许多人的血。

    宫里的一切都在照旧,且依旧沿袭着昨日乃至数十年前的轨迹,并没有因为那二十四人的丧命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只不过今晨宫里往外送恭桶的车却多了几辆,散发着异味的桶中仍旧能看见草席和几片衣角的模样,但那些往来的宫人脸上一片淡漠,像是已经见怪不怪。

    这座宫殿看似巍峨且富丽堂皇,却也像一个吃人的巨兽,那耸立的宫门便像是巨兽长满獠牙的嘴,入者鲜少能有全身而退之人……

    当太阳笼罩在这片宫殿上时,沉浸在轩帝眼中的暴戾彻底散去,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然而今日殿中侍奉的一干人等却是无比小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是巍巍宫峨里发生的事情,然而不消个把时辰,便近乎传遍了金陵中各大府邸。

    一时间不说人心惶惶却也有人捶胸顿足,更有人沉默良久后长叹一声,陛下当真是越发喜怒无常了……

    二十四条人命啊!

    陛下这一年里龙体微恙一直在修身养性,听说就连后宫已经显少涉足,却不想一下子便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的吗?

    头发花白胡须已经飘荡在胸前的老者想到此,抚须长叹一声。

    前几日遭到轩帝无声斥责,独自在御书房偏殿面壁思过的户部尚书姜恒在听闻这件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骇,当下便马不停地地赶往户部,同时也让侍从去召集一干属下前去议事。

    不过前两日刚刚夏种,今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怕是又要有不少百姓遭殃,他这个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若是还没颜色,只怕下一次就不仅仅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了。

    户部尚书姜恒的举动并不小,是以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晓,就连不明就里的百姓们都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儿来,然而这个消息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户部分拨了银两疑惑是米粮,那么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困难时节,便可助他们渡过难关,是以百姓们一时间对轩帝越发地感恩戴德起来。

    甚至有不少百姓们自发地前到城外的石溪寺为轩帝祈福,更有不少富庶的员外郎老爷们携妻女家眷去为轩帝点了长明灯……一时间整个金陵都热闹起来。

    远在宫中的轩帝自是知晓了姜恒的作为,在听得他又要分拨米粮赈灾时,轩帝先是微微蹙眉,似是面有不悦。

    然当听得翼龙卫上报金陵中今日的传闻后,轩帝脸上的神色便已经转怒为喜,那双满是愠怒地眼中沁满喜色,丝毫不见先前地恼怒。

    罢了!这一前一后地消息传出去,也免得有人以为他轩帝是个残暴之君。

    “陛下,可要嘉赏户部尚书姜大人?”

    翼龙卫见轩帝面露喜色,便以为轩帝对姜恒此举颇为满意,当下便壮着胆子提了意见。

    “哼!他不过是赶着卖好,况且这本就是他分内之责,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便是失职,何来嘉奖一说!”

    轩帝哼笑了讥笑了两声,转头便逗弄起那只羽毛七彩斑斓的鹦鹉来,听着这鸟儿口中一句句吐出的吉祥话,轩帝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今日的高博格外地乖顺,但却也比往常更加沉默了许多,那双阴狠的三角眼中没了往日的阴沉,却又多了几分犹疑。

    侍奉在轩帝身侧的他虽不至于走神儿,但却没有了往日的机灵劲儿,像是被清晨时的那件事吓破了胆一样,本就白皙的脸上越发地惨白。

    对于高博的变化,轩帝自是看在眼里,却没有提点半句,就连往日装模作样的关怀都不曾有,好像只把高博当作了一个透明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然而现在还不是摊开的时机,高博留在身边还有大用,他又怎么可能让他丧命!

    逗弄鹦鹉的轩帝拇指和食指虚虚地拢在鸟儿纤细的脖颈上,每每一拢手时,那鹦鹉口中便飞快地吐出几句吉祥话,逗得轩帝越发开怀。

    “小姐,今儿这天可真奇怪,方才那雨来得也怪,又说没就没,原以为得下上大半日,却不想这会儿又艳阳高照了。”

    正在归置被风吹倒花盆的碧玺口中喋喋不休地唠叨着,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你看什么都奇怪,先前也不知道是哪个,一听打雷就险些跳到小姐的床榻上去,这般没规矩!”

    虹玉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唠唠叨叨的碧玺,旋即便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正安静坐在桌前的叶婉茹,略一沉吟后,这才开口。

    “小姐,碧玺这丫头说得也在理儿,您看这天无常得很,偏您要今日去到瑞王府……”

    早已经梳妆好的叶婉茹悠然自得地品着手中清茗,心中前所未有的安逸舒适,就连碧玺的唠叨都顺耳了许多,听得这些,又哪里不知道是这两个丫头担心自己,当下便轻笑出声。

    “怎么,害怕你家小姐到了瑞王府上吃亏不成?莫说瑞王府并非是吃人的地方,就算它是,你以为我在那出了事,瑞王府就能逃得了干系吗?”

    “况且我去,不过是想把事情和郑荷华摊开来说明白,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帐找谁清算,没能耐也别找我,我又不是任人揉扁搓圆的面团子,哪就那么容易吃亏。”

    “总这样被她当作敌人背地里给我穿小鞋,当真是厌烦得很!”

    说罢,叶婉茹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口,一身撒花海棠红的裙裳越发衬得她面若桃李,凭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镜花水月

    手中正捧着一盆花色艳红月季的碧玺看着走出来的自家小姐,又接连低头看了数眼自己手上的花盆,突然就有些嫌弃手上的花来。

    先前她还觉得这满院子的花,夏日里就数这月季最为娇艳,孰不知最娇艳的还是自家小姐。不过小姐已经有大半年来不曾穿过颜色衣裳,如今去瑞王府报仇倒是穿得十分耀眼。

    放下手中的花盆中,碧玺有些期期艾艾地凑到了叶婉茹跟前,细致地打量起自家小姐来,这一看碧玺才发现,自家小姐眼角眉梢都带着舒心的笑,再也不见从前半点的沉闷。

    这又让碧玺有些惆怅起来,她们使了那么多法子小姐能开怀一笑已属不易,眼下不过与“顾公子”互通心意,便见小姐与那时不同。

    心中稍有失落后碧玺便已经释然,对于自家小姐能重新开怀一事,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至于是何人能让小姐展颜便也不那么在意。

    叶婉茹太过了解碧玺,那丫头转眼珠她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先前一直穿素色衣衫有为恒毅守节的心思在其中,且也是存了祭奠之心……但如今他们已经相认,她自是不会再穿素色衣衫来膈应自己,更想要借此来遗忘那一段时光。

    只是眼下这些事她却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恒毅没有打算把他的身份搬到明面上来,是以该瞒着的人还是要瞒着。

    一想到恒毅每日顶着顾清临的那张脸行走在人前,忍不住心下酸楚的同时又有些感到好笑,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一个人,现下竟也学得油嘴滑舌起来……

    这厢叶婉茹想着段恒毅站在檐下眉眼含笑,那厢碧玺一个劲儿地朝虹玉叽叽咕咕地使眼色小声嘀咕,眼见着自家小姐这副眉目含春面带浅笑的模样,便越发地有些看不上那顾家公子。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出发前往瑞王府,你们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快去梳洗吧!免得失了礼数。”

    轻语吩咐了一句后,叶婉茹这才莲步轻移到屋里。

    本来她没打算眼下这档口便登门瑞王府,毕竟瑞王殿下尚在瑜城未归,而她与殿下自来较好,若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怕是会以为她趁机拉拢瑞王府上的女眷。

    然而与恒毅相认后,知道恒毅眼下的处境,她便不想让恒毅分心来担忧她的处境,更何况这件事也算是她埋下的祸根,那么理应她出面调停处理。

    至于郑荷华会作何选择,她并不在意。话说开了,任她郑荷华脸皮再厚,也不会在背后做些小动作来惹人生厌。

    直来直往最好,解决了郑荷华,便也算是解决了闻语兰,谁让闻语兰素来与郑荷花交好,且大有同仇敌忾之意呢!

    瑞王府上今晨一早大雨过后便开始忙碌起来,清晨的一场暴雨打落了不少的荷花,而仙荷园里又数那片荷塘里的花最为娇贵。

    毕竟这处园子是当初郑荷华嫁到皇子府时大殿下闵柏涵亲自命人栽种,只因郑荷华名字里带了个“荷”字,闵柏涵更是提笔亲写了“仙荷园”命人拓下做了园子的名。

    这满池子的莲花不仅仅是瑞王殿下重视荷侧妃的象征,更是代表着荷侧妃,满园子的下人们哪个敢不重视?

    且今日郑荷华都接连过问了几遍,这让一众侍从婢女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就差拿网兜去荷塘里捞拾被打落地花瓣。

    “春杏儿,你看我今日簪这个如何?”

    坐在梳妆镜前地郑荷华手中拈着一支紫玉质地的玉兰花簪,花瓣中几点穿了金丝的红宝石珠子随着她的晃动而轻颤两下,像是玉兰花随风轻动一般。

    “这个最衬您的肤色和气质,您戴上这个可不是要叫这满园子的花都失了颜色。”

    春杏儿笑着夸赞了两句,连忙轻步上前双手接过郑荷华手中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插进郑荷华的发髻间,稍稍退后两步后,看着镜中的人这才笑着打趣起来。

    “奴婢记得这支玉兰簪还是王爷送您的,平日里您都舍不得戴,可奴婢听说这紫玉珍贵,更宜养人,可见殿下对您的心呢!”

    “我也知道珍贵,可阖府上下这么多女眷中,唯有我这独一份儿,就是想戴也怕太过招摇惹得人心不快。”

    郑荷华看着铜镜中的人面带浅笑的模样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簪子上的花瓣,略微垂了垂嘴角,也有些怅然起来。

    “左不过是我的簪子,放在这匣子里日日能赏玩一番也算心满意足,太过打眼总归是会吃亏。”

    “如今殿下前往瑜城评判民乱,你没看那边都整日里吃斋念佛,我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可不是给王爷找难堪呢!”

    说这话时的郑荷华眼中有些怔忡,更有一丝迷茫,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人,像是想要通过那双眼睛看清镜中人的心中所想一般。

    方才她说起殿下时竟是那般自然,且在这一瞬间……她竟然以为她和殿下当真是鹣鲽情深的夫妻,而非是她心另有所属。

    这一刻的郑荷华心中也是有些慌乱的。

    殿下与她本就没有一个良好的开始,且她对殿下从未生过心思,从前见过殿下的次数更是寥寥几次,只因她谨记殿下是她的姐夫。

    而少女怀春时,他便自然而然地入了她的眼,埋进她的心,只是不等有所进展时,殿下便毁了她的梦,同时也毁了她!

    更是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她对殿下有恨、有怨,却唯独没有爱。

    她恨殿下,她恨郑风华,更恨郑家那个心术不正的夫妇,可她现下却无能为力……

    眼见着郑荷华有些出神地看着镜中人,春杏儿自是体贴地没有问半句,只悄悄地退后到中间外,留了一个空间给自己主子。

    然而不等春杏儿走出去,郑荷华便开口喊住了她,“春杏儿,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这簪子待会儿也记得放好,还照从前那样锁进箱子里,待殿下回旋之日再拿出来。”

    “是,主子。”

    郑荷华临起身时,又看了一眼镜中人,忽觉十分陌生,似是那眉眼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当她微微抿唇浅笑,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中都染上几丝笑意时,才看得到几分过去的模样。

    微微扬起下额的郑荷华轻提裙裳,心中苦叹了一声。

    到底是大不相同了,从前飞扬明媚的人,如今也不得不缩手缩脚地讨生活。而叶家小姐却活得越发肆意,当真叫让人心生艳羡!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何其不公

    郑荷华看了一眼身上的雪青色裙裳,抚了抚衣摆下绣着的蝶恋牡丹,指尖微微一顿,再抬眼时,方才眼中的怅然已经悄然散去。

    她已经说不清楚心中对叶婉茹是憎恨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女子择婿大都身不由己,能嫁与心上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说是盲婚哑嫁也不为过。然而放眼整个金陵,像叶婉茹那般与心上人青梅竹马心意互通者更是寥寥无几。

    女子的婚姻大都被做为延续家族辉煌的筹码,联姻似是并无可诟病之处,攀附权贵才可保家族仕途坦荡,可为什么要牺牲的偏偏是她?

    在这场婚姻中,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她尚来不及诉说出口的倾慕,更是她的清白和尊严!

    也许,对于叶婉茹,她并没有恨之入骨,让她憎恨的却是那样一份自由和情爱。

    这两样,都是她求之不得之物。对于拥有之人自是多了几分妒忌之心和艳羡之情。

    当这份心情在扭曲些,便变成了恨。

    恨之不能、恨之不得。

    头上的油纸伞遮去了大半的阳光,影子倾倾斜斜地映在地上,随着她的移动而轻动,望着地上那有些矮胖的影子,蓦地郑荷华嫣然一笑。

    走在郑荷华身侧的春杏儿看见她脸上的这笑容后,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影子旁边隐约能看见几只芝麻大的蚂蚁正快速地爬着。

    春杏儿抿了抿嘴角,又看了几眼脚下,却不知主子到底为何发笑。

    走在前头的郑荷华忽然驻足,“春杏儿,一会儿待客的小食茶点都备好了吧?”

    “早都备好了,奴婢方才见天晴了,又吩咐人备了些解暑凉茶和绿豆糕。奴婢打探到叶家小姐喜食绿豆糕,这才命人又多备了一样。”

    这话既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讨好郑荷华,春杏儿说完后眼中稍有忐忑,她自是看得出来自家主子与叶家小姐不睦,然而昨夜临睡前主子吩咐务必要事事周全,万不能让人挑出王府待客不周来,她这才擅自做主让小厨房多加了一道小食。

    许是听出春杏儿话中的忐忑,也许是春杏儿此举让郑荷华十分满意,她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夸了一句。

    “无妨,这一处你倒是比我细心得多,左不过是些个零嘴小食,既然她喜欢便命人准备着。”

    “是。”

    郑荷华迈步走上建在湖中的九曲回廊,朱红的栏杆上已经有些斑驳的痕迹,只看了一眼,她便有些厌恶地偏过了头。

    这水榭并非她嫁进皇子府时所建,当时不过时重新漆了朱红漆,然这漆不过才不过一年之久,便已经有些受不得风吹雨打。

    如此看来,这草木也不过如此。

    春杏儿虽不知郑荷华的心中所想,但她在郑荷华身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更是生出了几分出揣摩的心思。

    如今她见到郑荷华瞥了一眼有些掉漆的栏杆,便已经心知她的不悦,当下便微微蹙眉,同时在心里也对院里的管事有些不满。

    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要人提醒了才去做,可见管事对她们院里的主人并不上心。

    春杏儿一直记得初春时节她前去主院时所受到的冷遇,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婢女,说到底都是因为伺候的人在殿下面前不得脸。

    然而如今已大不相同,殿下和主子修复于好,莫说主院里的人不敢轻视她们,就连在王妃那里她们也是有两分脸面的。

    但谁又能想到自己院里的人这般无用呢!惹了主子烦心,她们这些伺候人的,谁又能落个好?

    倚在亭中美人靠上的郑荷华神色有些恹恹,看着湖中盛开的荷花时脸上的神色也不见好转,随手一指前方的水榭,“今日招待叶小姐便摆在这处水榭吧!听闻叶府上也有一处荷塘,可见她也是个爱荷之人。”

    春杏儿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应了一声,“是,主子。”

    这也是春杏儿颇得郑荷华心思的另一个原因,不会去问为什么,虽然春杏儿心中稍有疑惑。

    毕竟昨夜定下今日招待叶家小姐的地方是花阁,而非是水榭。然而春杏儿却是不会去问,只会在稍后命人把已经备好的一应物件都送到这水榭来即可。

    春杏儿退下去后,郑荷华独坐亭中,只在稍远处有两个婢女站在回廊前,并未靠近过来。

    独处的郑荷华不免又把心思想到了即将前来的叶婉茹身上,同时那个深藏心底的影子也渐渐浮出水面,变得无比清晰。

    想到闵柏衍时,郑荷华紧紧地拧起了眉,方才还平静无波的杏眼中,也充满了怨恨和深深的嫉妒。

    对于叶婉茹前来的目的她隐约猜到几分,然而眼下让她在乎的却并非是这件事,而是闻语兰。

    她生平最恨背叛,而无疑现在的闻语兰却是背叛了她!

    想到那日在画舫上闻语兰还曾与她一道同仇敌忾,视叶婉茹为敌人,她就会感到一阵阵作呕,且更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愤怒!

    她以为闻语兰对叶婉茹存在的憎恨只是因为段恒毅的缘故,却从未想过还有三……瑾瑜王殿下的缘故在其中。

    若非她听闻若溪公主又将闻语兰说给他当王妃的消息,只怕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而闻语兰明知自己心许何人,在她面前却是半句都没提过。

    这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凭什么她们想嫁谁就能嫁,甚至是不愿嫁,而她就只能让他始终藏在心里,甚至连心事都不曾倾吐过?

    老天待人,何其不公!

    她宁愿他……娶一个陌生女子,也不愿见闻语兰嫁给他为妃,因为她不配!一个嚣张跋扈的郡主根本配不上他!

    且这世间也鲜少能有人配得上那个人,至于她,则更加不配……

    恍然间,郑荷华仿佛看到眼中噙着温柔笑意的青年忽而转头看过来,那一眼缱绻温柔,似是能令冰雪消融。

    郑荷华的眼中现出些迷茫的神色来,两颊绯红,带着一股女儿家的娇羞,没有了往日的怨天尤人,更没有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见到心仪的男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半路截胡

    瑞王府外,一辆石青色的马车缓缓停靠,尚不等车里的人下来,便见瑞王府的门房小厮已经一脸笑容地走了出来。

    “昨夜主子便吩咐小的今儿激灵点,道是有贵客登门,小的从清晨醒来便一直未敢错眼,可不是把贵客盼来了!”

    稍有些胖的门房小厮一脸灿笑地走上前来,见到叶婉茹缓缓步下马车后,才微微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姑娘您请,进到府里自会有引路的人。”

    见到这般喜气洋洋说话顺耳的小厮,叶婉茹面上自是也含了两分笑意,然而让她稍有疑惑的却是郑荷华的态度。

    郑荷华并非是蠢人,对于自己前来的目的想必她也是心知肚明,然而郑荷华能这般平心静气甚至是有些诡异的热情,倒是让她十分出乎意料。

    但细细想来,有似是也在情理之中,郑荷华从前就是个能颠倒黑白之人,且说话也是滴水不漏,面子功夫做得好并不让人意外。

    稍稍沉了沉心思,叶婉茹轻吐了一口气后,这才抬脚迈进瑞王府的门。

    “有劳小哥久候。”

    虹玉对着小厮微微一颔首,随后递过去一个钱袋子放到了小厮手里,这才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进到门里后,叶婉茹便发现果真如小厮所言那般,有一位模样姣好的婢女正宫恭敬地站在影壁前,见到她过来后,便笑着福了福礼。

    “叶姑娘这边请,我家主子早就吩咐了婢子在此等候姑娘,生怕怠慢了姑娘。”

    叶婉茹微微垂了垂眼,收回了打量那婢女的目光。

    这婢女看着不过与碧玺年岁相仿,本就长得赏心悦目又是未语先笑无形中便能博得人的好感,但实际上却比碧玺要高明许多。

    叶婉茹并未搭话,反倒是碧玺转了转眼珠开始与那婢女搭起话来。

    走在前方的叶婉茹听着身后二人一问一答的轻语声,心下感到有些无奈,且心知以碧玺的心思怕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手中的帕子忽地飞落在地,叶婉茹只稍稍一驻足,尚不等俯身时,身后的虹玉便已经先一步拾起了帕子收好入怀,同时又拿出一块新的丝帕递到叶婉茹手里。

    脚下不停的叶婉茹听得身后再没嘀嘀咕咕的轻语声时,轻舒了口气,她到底还是不习惯有人窃窃私语,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蜜蜂在不停地飞在耳边。

    耳根清净下来后,叶婉茹这才觉得心中宽慰了不少,然而她却也猛地发现这婢女所引之路,并非是通往郑荷华院落的路。

    郑荷华所居之处她虽然只去到过一次,然而她的记忆中却并非是这条路,至少这精致和方向都是相反的。

    不是郑荷华,那么便只能是她的嫡姐郑风华了。

    瑞王府上后院里的女眷虽不少,然而能当家作主的却只有这姐妹二人。

    可见无论是门房小厮还是现在的引路婢女,并未受到郑荷华的指派,而是听了这座王府上唯一正牌女主人郑风华的令。

    想到极有可能是郑风华在紫参上动了手脚让自己替她背黑锅一事,叶婉茹眼中便现出了恼怒。她不去招惹她,却不想她倒是先来招惹自己!

    姐妹俩在这一点上的做派倒是有些相似,都令人有些厌烦。

    似是没察觉出引路婢女的意图,叶婉茹只静静地走在通往王府后院的石板路上。

    在她身侧撑着油纸伞的虹玉自是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微微蹙眉后便回头看了一眼尚且不明就里的碧玺,当下便心中一叹。

    这妮子心眼没多少,蛮力倒是有些许,又十分贪嘴,只怕那满心满眼都是美食……

    这厢叶婉茹由人引路直奔涵华院前行,那厢仙荷园水榭中的郑荷华也自是得了消息。

    吩咐人去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应小食茶点都送往水榭后,春杏儿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水榭,她回来时便见到自家主子正满面含春地看着荷塘出神。

    春杏儿只远远地站在回廊上看着,并未上前,至少这片刻的安宁她不想去打破。

    这样的神色、神情,她自是十分熟悉,至少她在自己身上已经看到过许多回。且她也知道能让主子这般牵动心神之人……并非是殿下。

    她一边觉得主子这样做不对,至少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告发,后果将不堪设想……可她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至少当初殿下的所为……是有些卑鄙的。

    同为女子,她自是替郑荷华感到有几分可怜,且想到自身,她又觉得想要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思守并没有错。

    想到李郎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春杏儿脸上便忍不住现出一丝娇羞来,然而她又想到如今李郎的身份地位,再想到李郎那个老不死的娘,她便觉得前路十分艰难。

    蓦地,春杏儿便回想起那日在画舫上郑荷华对她说的话,沉浸着懊恼的眼中猛地迸处一道希冀的光来。

    也许,将来主子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那样一来,她便能如愿嫁给李郎……

    一主一仆二人相距不远,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然而她二人的神色又有些相似。

    小跑着前来的婢女来时便看到这样的场景,然而婢女却没心思猜测什么,只有些慌张地跑到了春杏儿跟前。

    “春杏儿姐姐,婢子刚才接到前院的消息,说是叶家姑娘已经来了,却被王妃派人直接给请了过去,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主院了。”

    脑中美好的臆想被打断,春杏儿是有些不悦的,而当她听得这些后,未避免心事暴露也不能开口叱责来人,只微微沉下脸来呵斥了一句。

    “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这般毛毛躁躁成何体统!没的让人笑话咱们院里的人没规矩,你先下去吧!”

    来人喏喏地应了一声离开后,春杏儿这才快步走上回廊,朝着郑荷华走了过去。

    而这会儿郑荷华早就已经将婢女的话听在了耳中,见到春杏儿走过来时,微微偏头讥笑一声,“可是半路被截胡了?”

    虽知道这嫡亲的姐妹俩不和,但春杏儿亦知以她的身份是不能说王妃坏话的,只点了点头,连抱怨都不曾。

    郑荷华狠狠地绞紧手中的丝帕,“哼,丧尽天良的事她做了,如今人正主找上门来,她倒是做贼心虚了么?”...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见郑风华

    郑荷华这话说得并不狠戾,却听得春杏儿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家主子满面讥讽时,春杏儿心中微叹一声。

    主子和王妃之间的龌龊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未曾想过身为王妃……竟这点脸面都不顾,半路上截了侧妃的客人算什么?

    是想要彰显她身为王府当家主母的身份,还是真如主子所言那般,做贼心虚了?

    想到这阖府上下的数位女眷中唯有自家主子曾诞下王爷血脉,却又夭折,春杏儿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想不到王妃看着是个面善的,心地却这般狠毒,自己生不出,旁人的便容不下,就连嫡亲妹妹的骨血都容不得。

    这份歹毒的心思……实在事令人毛骨悚然!

    打了个哆嗦的春杏儿,轻抚了抚袖口处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主子,那咱们就在这干等着吗?”

    “等着吧!不等着又如何?总不能冲过去把人抢过来,她不要脸面我还要,更何况你以为叶婉茹是个吃素的吗?你别看她不声不响的,吃亏的事她也是不做的。”

    郑荷华冷笑一声,抬手扶了扶鬓间的那支紫玉簪。

    手捧茶点小食和各色瓜果梨桃果盘的婢女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过来,郑荷华只瞥了一眼便有些神色恹恹地闭上了眼。

    春杏儿见郑荷华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抬手示意了一下走来的几人,随后便也悄悄退至郑荷华身侧站好。

    得了春杏儿示意的几分当下便轻手轻脚起来,就连盛着瓜果和茶点的瓷盘放在石桌上时,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散发着沁人馨香气的瓜果上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须臾间便可见颜色有人的瓜果皮上渗出水珠,显见这些瓜果桃子都是事先放在了冰盒子里。

    现在拿出来等待会食用时,倒也恰好,免得大热大凉后反倒伤了脾胃。

    想到这些的春杏儿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闭目养神的郑荷华,这些并不是她吩咐的,可见自家主子对叶家小姐也并非恨之入骨。

    又或许心结解开化敌为友也说不定?

    这道念头在心中升起后,春杏儿便收回了落在郑荷华身上的目光。站在那里不由地哂笑一声,她自己一身难事,倒是替主子杞人忧天起来,多少也是有些不自量力的。

    “叶姑娘,王妃就在前面等着您,婢子就不引您过去了。”

    引路的婢女伸手一指前方的花厅,便错身退至门口,满脸的笑容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

    “有劳喜姑娘。”碧玺飞快地接过了话。

    看了一眼院内房里隐约可见的那道人影,叶婉茹眉眼间的温和褪去,只剩下些许的凌厉,且又在太阳下走了这么久,虽有伞遮去了大半的光,但心中却仍旧存了火气。

    一脚迈进门里,叶婉茹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本就心中存了火气,又乍一闻到这股甜腻的香气,当下便让她有些心下作呕。

    不想让自己失礼的叶婉茹强忍下心口的不适,微微拧眉走了进去。

    虹玉见到自家小姐比方才还要难看两分的脸色,又闻到这股甜腻气息后,当下便面色稍沉快步追了过去,同时又拿出一块丝帕塞到了叶婉茹手里。

    闻到这帕子上那股艾草香时,叶婉茹不由地把帕子凑到了鼻前轻嗅了几口,眼中的冷色渐退,对虹玉的贴心细致却是越发地感动。

    不等叶婉茹走进屋里,便见到一道有些圆润的身影快步走了出来,同时一道似是带着娇笑的声音也响在耳边。

    “贸然请公主殿下前来,是我莽撞了,还盼着殿下莫要介怀才是。”

    对上一张含笑的脸,叶婉茹微微一笑,同时福一福礼算是还了郑风华的礼,只话锋一转却是半点情面都没留。

    “王妃多虑了。不过今日婉茹前来,的确不是拜会王妃。”

    说话的同时,叶婉茹也在打量着郑风华。郑风华年长她几岁,从前并未得见,也只有在除夕轩帝夜宴百官时远远地见过一面。

    如今如此近地观察,却能发现郑风华与郑荷华有许多的不同之处。

    但之论相貌而言,郑风华较郑荷华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柔和,美则美矣,却并不像郑荷华那般张扬明艳。

    同是一双水波流转的杏眼,镶在不同的脸上,眼中所盛之意也大不相同,至少若是不知此人心肠蛇蝎,怕是会以为她是个温和无害之人。

    撂下这句话后,叶婉茹眼中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郑风华的脸上,只等着看她如何变脸,毕竟她这话太伤人脸面。

    然而让叶婉茹有些失望的是,郑风华听得这话后面上并未露出不悦,只稍稍错愕了下,旋即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不少。

    笑容虽是退减了些许,然而郑风华身上的气息却并未发生变化,只像是有些失落般轻阖眼眸,“无妨,我自是知殿下前来是与小妹有约,冒昧邀你至此,也不过是想唠叨几句罢了。”

    进到花厅后,沁凉舒爽的凉意渐渐袭来,那些附着在衣裳上的热气似是一下子便散了,让人不禁有些身心愉悦。

    然而坐到这里的叶婉茹却是心下越发地不耐烦起来,无论是郑风华还是郑荷华,她们之间本没有交集,然而却因她们自己府上的腌臜事,把她牵扯进来。

    她今日来也是为了和郑荷华挑明这件事,而不是看郑风华一脸想要轻吐心事的模样。

    看了一眼婢女奉过来的茶盏,叶婉茹并未伸手接过,而是直接看着郑风华,“王妃有什么话还请直言,现下是婉茹早到,恐一会儿误了相约的时辰,婉茹并不想做一个失信之人。”

    像是察觉不到叶婉茹的不满和敌意一般,坐在那里的郑风华抚了抚衣袖长叹一声,“近日王爷前去瑜城驰援三殿下,我便日日在府上吃斋念佛,既为王爷和三殿下祈福,亦为瑜城和瑶城两地受灾的百姓祈福,属实是有些顾不上荷华。”

    “我是想着……若公主殿下闲暇时能多来府上走动走动,宽慰宽慰荷华,我这个做长姐又做主母的,便也能安心了。这也免得,免得荷华日日消沉。”...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自是不同

    从涵华院走出来时,叶婉茹心中跟吃了个苍蝇一般恶心。若是没有先前赵诗妍的那一番话,只怕她还会以为郑风华是个好的,是个处处为嫡亲妹妹着想的人。

    然而现在看来,只觉这个人从头到脚的虚伪,且更是处心积虑。

    并且她也能看得出来,郑风华这个人更会装腔作势,且这方面看来她要比郑荷华高明许多。

    从郑风华吃斋念佛为瑞王殿下和两城百姓祈福一事就可看出,以她的了解,怕是郑荷华就没有这份心机。

    从涵华院上下对郑风华的恭敬有加也能看出,她的此举收获颇丰,外面尚且不说会如何,就瑞王府内而言,郑风华这个当家主母已经值得他们死心塌地。

    一个看似无欲无求之人,心中所求却颇为骇人,郑风华远比郑荷华要心有城府。这也难怪郑荷华明知郑风华动手脚害死了她自己的孩子,却迟迟不敢还击,反而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且郑风华的算计远远不止于此,想要让她多往瑞王府走动走动……她还真是好算计!

    如今人人得知瑞王殿下到陛下面前亲自请命,不远千里前往瑜城驰援瑾瑜王爷殿下,却置自己的封地瑶城于后。

    不明其中缘由之人,哪一个都会道一声瑞王瑞王殿下仁慈高义,若是她再往瑞王府上走动,只怕更会有人以为瑾瑜王殿下已经依附于瑞王。

    如今玥王殿下被褫夺了封号囚禁在府无召不得出,殿下又刚刚大病初愈,整个大耀众皇子中势头最盛的便数瑞王殿下。

    无论瑾瑜王殿下是否当真依附于瑞王殿下,只要她叶家女长往瑞王府走动,都会给人造成这样一种假象。

    那么等到瑞王殿下归朝时,怕是朝中众臣都会一窝蜂地想要攀附瑞王殿下!

    对于郑风华的算计她还不放在眼里,叶婉茹面露讥笑,在引路婢女的指引下,赶往郑荷华的仙荷园。

    虽说今日一行尚未见到正主便已经心存怨气,然而叶婉茹却并不后悔今日走这一遭。

    前来引路的婢女站在那道月光门前恭敬地福了福身,这才轻声细语道:“殿下,过了这道门就是荷侧妃所居的仙荷园了,婢子就不进去了,您进去后也自会有人引路。”

    略一颔首叶婉茹便抬步迈进了月光门,把引路婢女带笑的脸甩在了身后。

    这时候的她心中是稍有些佩服郑风华的,且对于郑风华身边伺候的人,她也是有些高看的。

    先前她毫不留情面地冷待郑风华时,无论是郑风华本人,还是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始终未曾露出半分不满的神色,就连这引路婢女都能始终笑着应对。

    这件事若是换成她或者她身旁的虹玉和碧玺,只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且从见面伊始,郑风华便始终以“公主殿下”来称呼自己,且姿态也摆得极低,远没有当初前来参加郑荷华腹中孩儿纳福礼时所见那般趾高气昂。

    无论她说了怎样难听的话,郑风华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始终不曾见过半分的恼色,就连那次初见时别有深意的目光都不曾出现在她脸上。

    看来瑞王府这水也颇深,且叶婉茹发觉难对付的并不是郑荷华,而是这位心机和城府皆十分深沉的郑风华。

    然而叶婉茹不知的是,这件事她也只才对了一半。郑风华远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淡然,至少在郑风华得知叶婉茹被从到了仙荷园时,她神色淡然的脸上再也难以维持平静。

    先前在她身边伺候的人已经跪了一地,且并不是在凉爽的屋内,而是都直挺挺地跪在烈阳普照的院子里。

    方才招待叶婉茹的花厅中,如今也是狼藉一片,未动分毫的盏茶和瓷盘、点心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上,就连桌上搁置的花瓶都没能幸免。

    整个屋里像是遭受了一场突然袭来的龙卷风一般,而郑风华便是这场风暴的发起者。

    一语不发的她沉着脸坐在那里,目光阴鸷地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和碎成渣的点心沫子,透着阴狠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

    不知想到了什么,郑风华脸上现出阴测测有些癫狂的笑,一手搭在腹部,就这样袅袅婷婷地起身离开,对于外面的那些人,她始终不曾看一眼。

    一间单独辟出的屋舍早被佛像占满,最大的一座佛像等身高鎏了金,正慈眉善目面容宽和仁厚地看着立在蒲团前的郑风华。

    然而郑风华却并未跪拜于蒲团前,而是就这样怔愣地立在那里,看着面前宝相庄严的佛像出神。

    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婢女们,并没有因为郑风华的离开而起身,依旧直挺挺地跪在艳阳下。这些婢女们脸上神色漠然,似是已经十分习以为常。

    仙荷园湖畔中的九曲回廊里,郑荷华得知叶婉茹已经前来时,松开了一直拧着帕子的手,轻轻地舒了口气。

    眉眼间神色平和,丝毫不见半分焦急之色和恼怒,仿佛已经忘了郑风华半路截下了她的客人一样。

    春杏儿又退回到郑荷华的身后右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回廊的那端。

    看着比自家府上要更加广阔的一池荷花,叶婉茹忍不住轻嗅了一口空气中荷花的淡淡芬芳,淡淡的香气沁入心腹时,喟叹了一声。

    也不知郑风华的院子里到底哪来的那股甜腻香气,闻得久了只觉头脑晕胀十分难熬,夏日里当属这荷香气最为宜人。

    只是郑荷华的性子却不似这莲,若非她名字中带了一个“荷”只怕也不会有这池荷花的由来,也就更不会有仙荷园。

    敛下心中所思,叶婉茹缓缓走到亭中坐下,看着她面前神色平淡的郑荷华。

    “你来了。”郑荷华语气平淡,不怒不喜,然而就是这样的语气中,偏偏透露出些许怪异的熟稔来,似是她今日招待的当真是一位老友,而并非是一位曾被她恨之入骨之人。

    “听闻你家府上也有一池夏莲,如今正是夏莲绽放之时,怕是景致也大都相同吧!”郑荷华只把目光在叶婉茹脸上逗留了须臾后,便错开了目光。

    “美丽的景致大都相似,只是观看之人心境不同,所赏到的景致也自是不同。”

    叶婉茹没有料到郑荷华会说出这样的话,只稍稍错愕了些许后,便从善如流地应答。...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性格使然

    “那今日,你与我同观这片莲池,看到的景致也不尽相同吗?”郑荷华又追问了一句。

    “当是不同。”

    叶婉茹并没有附和郑荷华的话,而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郑荷华的疑问。

    她们之间本就心性不同,且又存在了这样的恩怨在其中,即使所见景致相同,但说到底心中所想眼中所见定是不同的。

    似是没有料到叶婉茹会这般直白,郑荷华稍有怔愣后,便低眉敛目轻笑出声,“想不到这名字与人的本性也大抵是不同的。”

    “我名字中带荷,却对荷并不甚喜爱。你的名字中有婉,可见也并不见得就是个温婉娴静的。至少你的性子不如你的名字来得动听。”

    这般说话的郑荷华面目和气,并不带有尖锐,满面浅笑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

    “你倒是名副其实。”叶婉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神色淡然地道了一句。

    她微凝眉头看着这般闲聊的郑荷华,心中对于她能这般沉得住气,不禁有些感到惊讶。

    然而郑荷华能沉得住气闭口不谈她的来意,她却不愿在这与郑荷华这般闲谈,瑞王府这地界,坐久了她便觉得心中厌烦。

    “你就不好奇吗?”

    郑荷华巧笑一声,而后执起桌上放着绣着喜鹊登枝图样的绢扇轻轻扇动,“好奇什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而后前来兴师问罪,还是该好奇郑风华请你过去说了什么?”

    不等叶婉茹说话,郑荷华便又顾自说了起来。

    “有什么可好奇的……”

    听得这一声轻叹后,叶婉茹便见郑荷华有些变了脸色,方才还眼中带笑神色淡然的人眼中已经带了恨意。

    “这件事、这些怀疑,我只与语兰说起过。而你,与语兰关系平平,她自是不会跑到你跟前诉说。那么想来便只能是出自与你和语兰都尚算交好之人的口中。”

    “你来兴师问罪虽让我有些意外,但也尚算情理之中。毕竟这件事是我有些无理取闹,可每每想到……我身上掉下的骨肉……我便恨不得所有参与的人都去死!”

    叶婉茹看着咬牙切齿的郑荷华眼中带着的狰狞,不禁深拧眉头,脸色也沉了几分,“你何止是无理取闹,简直是个胆小鬼!”

    “你明知这件事与我无关,却偏偏想要把错归咎在我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现在动不得你长姐,便是以为我好欺吗?”

    气急的叶婉茹当下便冷声讥讽起郑荷华来,且似是已经眼中带泪的郑荷华并不能激起她丝毫的怜悯,她怜悯的只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孰料听得叶婉茹这话的郑荷华只稍稍怔愣须臾,便像是有些理亏一般,飞快地错开目光,便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郑风华啊!我的好长姐,惯会做人,请你去,怕是托你多来我这走动了吧?前些日子她便派人去公主府上请了语兰来,对语兰也是这般的说辞……”

    “呵呵,同为瑞王府上的女眷,她便日日着素衣吃斋念佛为殿下和……两城百姓祈福,而我这个侧妃却要在此时宴饮宾客……”

    “孰是孰非便高下立见,她这般的算计你可看得清明?这样深沉的心机,于我当真是策马不及。”

    郑荷华满含恨意的脸上突然现出讥诮的神色来,但她的嘴角上又带着笑。

    看着这样的郑荷华,叶婉茹突然有些后悔登门瑞王府,这一个两个的看着都有些不正常,像是魔怔了一样。

    轻抿一口盏中清茗,丝丝缕缕的茶香在口中绽开,闻着萦绕在鼻息前淡淡的荷香,叶婉茹的心中却感到有些沉重且烦躁。

    似是看出叶婉茹有些恼火,郑荷华偏头略带歉意一笑,“呵呵,说这些让你厌烦了吧?”

    “这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一直未曾像旁人提起过,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了倾诉的念头,或许是你我二人之间并不亲近,才不怕你笑话吧!”

    见这姐妹二人同出一辙的自说自话,叶婉茹心中的火气倒是稍降下去些许,略略挑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又怎知我不会笑话你?”

    “你的性子使然。”郑荷华颇为笃定。

    “呵,你是想说我是老好人吗?”叶婉茹笑着反问了一句。

    郑荷华眼中带着诧异地看了一眼叶婉茹,旋即似是有些乐不可支的模样,趴在栏杆上轻笑起来,“你只这么认识自己的吗?真是奇怪!”

    “我看你呀,看似是那种心地纯善又容易心软之人,在我看来你这样的人却是最是冷漠无情,你只关心你在乎的。而我和你没那个交情,自是不敢奢望你会关心我。”

    “说到底你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告诉我冤有头债有主,莫要欺负到你头上。”

    说罢,郑荷华收敛了脸上的笑,有些幽怨地看着叶婉茹,语中的怅然之意甚为明显。

    “可你知道吗?子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你而死!你还敢说你当真无辜吗?”

    叶婉茹险些被这般强词夺理地郑荷华气笑了,然而她心中地火气却也是有增无减,同时她地耐心也降到最低,有种鸡同鸭讲地无力感。

    “你的憎恨、你的埋怨,皆因你自己保护不当。若是你当真细心呵护,你又怎么会半点防备都无?据我所知瑞王府中后院地女眷没有二十也有十五,这些年来无一人诞下子嗣,这其中的缘由你就未曾想过吗?”

    “紫身珍贵不易得,念你我尚有一丝交情在,这才拿了当贺礼。若说错,我也的确是错了,倘若当初没有动了恻隐之心,便也不会有今日之患!”

    “想要不动声色地除去你腹中孩儿,又岂能是一己之力便可达成?且一碗红花便可让你小产,偏偏要等到你生下孩子才动手,这其中缘由你又想过没有?”

    说完这些话后,叶婉茹轻舒了口气,似是要吐出心中的郁结。

    这件事虽说不是因她而起,可到底是那紫身惹了祸,且虽猜测与郑风华脱不开干系,但苦于没有证据,又不能指控郑风华残害瑞王血脉……

    无论从哪方面想,都让人感到无比憋闷。

    “这些事情你好好想想吧!若是你还觉得此事因为而起,那我也无话可说。”说罢,不再理会郑荷华,叶婉茹便领着虹玉和碧玺径自走了出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给你撑腰

    瑞王府上自叶婉茹这个访客走后不久,便又迎来了另一位访客,且这位访客的架子可比叶婉茹要大得多。

    闻讯赶来的闻语兰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瑞王府,一副火气冲冲的模样,像是要来寻仇一般,就连上前来的小厮都被她给挥到了一旁。

    在小佛堂里礼佛的王妃郑风华自是听到了音讯,只撇了撇嘴角,口中淡淡道:“由着她去闹吧!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说罢,郑风华便不再理会婢女,只站在那里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细听下,便可发现她口中所说正是梵语佛经。

    然她这般站着礼佛,把摆在佛像前的蒲团当摆设,也属实怪异。

    “郑姐姐、郑姐姐!”

    听得这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声音,依旧倚靠在那的郑荷华微微蹙眉,眉宇间便染上了些许的厌烦之色。

    惯会察言观色的春杏儿心知自家主子不耐烦应付岚湘郡主,且她自己也对岚湘郡主这般没规矩有些轻视和鄙夷,当下便上前两步,“主子,可要拦了岚湘郡主?”

    闭着眼睛的郑荷华脸上现出些带着讥讽的笑,轻叹一声,“呵,拦不住,该来的总会来。拦也无用还拦她作甚!”

    一主一仆说话的功夫,便听闻一人脚步略沉重地跑上了木制回廊,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让人听了便心中凭添烦躁。

    本就心绪烦乱又有几分窝火的郑荷华听得这声响后,眉头紧拧着,方才还柔和下来的脸颊也紧紧绷起。

    眼见着主子一脸的愠色,春杏儿飞快地转身出了凉亭,眉眼间的厌烦已经褪去,眼中带着笑和担忧。

    “郡主殿下,您可小心着点,这湖水深着呢,要是您有什么闪失,主子还不心疼死!”

    “你这死妮子是盼着本郡主有什么闪失不成!”

    闻语兰面有不悦地轻斥了一句,脚下到底是缓了缓。

    只是闻语兰的性子随了若溪公主,骄纵惯了不说就连礼仪方面也少有遵循,坐卧行走更是我行我素,如今虽似是响雷般的“咕咚”声没有的,却仍旧能听得她略有沉重的脚步在木板上踢踢踏踏的声响。

    春杏儿也不恼,但她脸上也不现卑微之色,只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闻语兰,“郡主殿下可不是冤枉了婢子,婢子盼着您好呢!”

    “量你也不敢!”闻语兰轻哼一声,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颌,趾高气昂地从春杏儿面前走过。

    听着这样狂妄自大的话语,郑荷华眉间越拧越紧,不由地在心中便把闻语兰与叶婉茹比较起来。

    众所周知叶家女不仅相貌出众,身材更是高挑,在金陵这一众女子中,虽不是最高挑之人,却也比大多女子高上许多。

    然之前叶婉茹走过回廊时,她却未曾听到半点声响,可见仪态之端庄,然而一个皇亲国戚的郡主殿下却走出了“咕咚——咕咚”的声响……

    郑荷华轻叹了一声,从前的她猪油蒙了心,只觉闻语兰是真性情,如今看岂止是举止粗鲁,简直是没有教养!

    听得有人大刺刺地坐在身边后,郑荷华便睁开了眼,同时眼中的那些嫌恶也褪尽,只略有担忧地嗔怪道:“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做什么?临近晌午正是暑气大旺时,也不怕着了暑气。”

    似是撒娇一般,面色发红的闻语兰有些幽怨地抱怨了一句,“郑、郑姐姐,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春杏儿上前奉了茶后,又退到了郑荷华的身后侧,只微微福礼,却是没在搭话。

    眼见着闻语兰像是牛饮一般拿起茶盏咕嘟嘟地把茶水一饮而尽,郑荷华飞快地蹙了蹙眉,嗔怪的话堵在嘴边却是没再说,只执起丝帕掩在了唇边。

    见闻语兰接连饮了两盏茶又长舒一口气后,郑荷华这才笑着道:“我在府上好吃好喝十分安逸,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般说话时,郑荷华眼中的目光倒是始终停留在闻语兰的脸上,想必闻语兰已经知晓叶婉茹前来拜访一事。

    就是不知她这般风风火火地找来,是为了寻仇还是真的担心自己……

    一脸怒色的闻语兰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郑荷华不过说了一句,她便开始连骂带叱地开了口。

    “郑姐姐,与我你还有什么好瞒着的,叶婉茹那个贱蹄子不是来找你了吗?想来是赵诗妍那个快嘴之人把那件事说了出去,她来还能干什么,还不是想要兴师问罪吗?”

    “哼!那件事本就是她之过,更是她存了歹心,害得郑姐姐你没了孩子,你还没问罪于她,她又怎好意思舔脸登门!”

    “你最容易心软,且眼下大王兄又不在府里,哪有人给你撑腰!”

    听得闻语兰这般自说自话,郑荷华脸上的讥笑又映在脸上。且她这会儿对于方才叶婉茹也不由地有些同情起来。

    只怕方才叶婉茹听她自说自话时,心情比自己还糟吧!

    呵呵,听这意思,她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是想要给自己撑腰吗?她闻语兰也真能看得起自己!

    郑荷华心中鄙夷地唾弃了一声,口中却温声劝慰起闻语兰来,“语兰妹妹说得哪里话,我在自家府上还需旁人撑腰吗?”

    “更何况叶婉茹前来也并非时兴师问罪,不过是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说到底……这件事不怪她,若是当初我能稍加防备些,也就不会给小人作祟的机会,于她又有何干。”

    见闻语兰眉眼都有些凌厉起来,郑荷华当下便又飞快地开口,她可不想再听那些粗鄙之语污了耳朵。

    “语兰妹妹,从前我便劝过你,你好歹是皇亲国戚,出去行走代表的便是皇家颜面,你这般言语粗俗只会叫人以为我们皇家行为不端、礼仪粗鄙。可不是要叫人笑话!”

    软了几分语气的郑荷华抬手点了点闻语兰的眉心,“你呀!当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也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受得了你。”

    “还不是气不过才会这样,郑姐姐冤枉语兰,我哪有这般不堪!”

    口中狡辩了两句的闻语兰倒是有些消沉下来,没有了方才那般乖张,因为郑荷华的话,让她想到了除夕夜宴上给她难堪之人。

    似是那时,那人也是这般略带讥讽地说她言语粗俗,可她偏偏却对那人动了心……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这样不行

    闻语兰飞快地掩下心中所思,做出一副有些娇憨的模样,嘟着嘴有些嗔怪地看着郑荷华。

    郑荷华只看了一眼闻语兰,便知闻语兰想让她一如从前那般安慰她,只从前做惯了的事,如今再看,竟生出几分厌烦来。

    压下心中的不耐烦,郑荷华的目光从闻语兰身上移开,落进到那片满目青翠上,“也不知瑜城的事解决得如何了,瑶城的百姓还尚不知如何,殿下此去这一遭,怕是要数月才能回来。”

    郑荷华的语气低沉,面上也带着感伤,似是同为那封地里的百姓感到担忧。

    对于郑荷华的心思,闻语兰一直都是知道的,且对于闵柏涵所做的事,她也是一直心存芥蒂的,只是一切已成定局,她自是希望郑姐姐能和大王兄好好的过日子。

    “郑姐姐,你怕不是想大王兄了吧?”闻语兰一脸好奇地往郑荷华身边凑了凑,且这会儿的她也把耶律德尔的事情放在了一旁。

    郑荷华脸上飞快地铺上了一层红霞,眼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却是轻啐了一口,“你这妮子倒是嘴碎,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便说什么想不想的,也不怕婢子们笑话。”

    “哼,谁敢笑话本郡主,更何况大王兄是郑姐姐你的夫君,你思念夫君自是在情理之中,看谁敢笑话你!”

    面上带着几分骄纵模样的闻语兰抬了抬下颌一指涵华院的方向,略有些轻嗤道:“就算她是大王兄的正妃又如何?哪里来的那么霸道,大王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夫君,更何况大王兄本就更喜爱郑姐姐,她不过是占了王妃的名头!”

    “大王兄不在金陵,她便日日吃斋念佛祈福,说得好听,谁知道背地里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得郑姐姐如今也只能日日在府中不敢出去走动。”

    对郑风华,闻语兰是满心得抱怨,尤其是在得知郑荷华那早夭得孩子与郑风华有脱不开得干系时,那些抱怨便都变成了恨。

    只是奈何她是个无权无势得郡主,奈何不得身为王妃的郑风华,但言语上自是没了从前的客气和恭敬。

    “语兰,该当谨记祸从口出之理。你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自是不会传出去,若是在外也这般口无遮拦,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主府,都是有害而无利。”

    面色稍有严厉的郑荷华缓了缓语气,拉起闻语兰的手轻拍了两下,“姐姐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话若是传到了殿下的耳中,殿下会如何看待你?莫要因此毁了你们多年的兄妹情谊。”

    “你对我的维护,姐姐心知。只是日子是人过的,殿下对我好,我亦对殿下倾心,而我所遭受的不公,殿下自是会为我讨回。毕竟那也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眼见郑荷华眼中似是有泪光浮现,闻语兰当即便有些后悔提及此事,毕竟那时郑姐姐因此消沉了许久,且也因此与大王兄之间生了隔阂,如今好不容易大王兄被陛下解了禁,他们两人又重修于好,她自是不该提及那些伤心事。

    “郑姐姐,你莫要伤心,都是语兰口无遮拦。”有些懊恼的闻语兰轻推了下郑荷华的胳膊,而后又把头轻靠在郑荷华的肩膀上,模样十分亲昵,且又十分依赖。

    “大王兄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才得一子,伤心得不只是姐姐,就连大王兄心里也不好过,想必大王兄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闻语兰到底是没把母亲要将自己许给三王兄为妃的事说出来,毕竟她见郑姐姐对大王兄的情愫不似作假,那些不过是少不更事女儿家的心事,如今再说出来,到底是不合时宜的。

    且若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会以为郑姐姐不守妇道心里有了旁人……

    闻语兰几次开口对此都避而不谈,心里已经明镜似的郑荷华却已经心存不满,只以为闻语兰有意隐瞒于她,早就对闻语兰有些不耐烦应付的郑荷华更是有些怨恨起闻语兰来。

    爱而不得,便恨由心生。

    “春杏儿,你去小厨房看看药煎好了没有,怎得今儿耽搁这么久还不见送来?”

    眉心微微蹙起的郑荷华睨了一眼春杏儿,神色有些恹恹地低叹了一声,似是带着说不尽的烦忧。

    春杏儿飞快地看了一眼闻语兰,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这才快步走出亭子。

    听得这话的闻语兰当下便冷下脸来,想要训斥伺候的婢子时又想到这里并不是公主府,而是瑞王府,容不得她作威作福。

    缓了缓语气,这才有些焦急地问道:“郑姐姐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要煎药?”

    神色淡淡的郑荷华应了一声,“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夜里总是惊梦,大夫开了点安神的方子。”

    “我看郑姐姐就是害了相思病,等大王兄回了金陵,自是药到病除!”像是没看出来郑荷华的冷淡,闻语兰浑不在意地打趣道。

    回到府上的叶婉茹还未等进到院子,便碰上抱臂守在院门口的怀瑾。

    看到怀瑾一副冷脸的模样站在院门口,叶婉茹心感诧异,以为是自己不在的这会儿功夫里府上发生了什么事,脚下便有些匆忙起来。

    “可是有什么事?”

    怀瑾一脸的恼怒,却又想到这位行迹不端的顾公子有可能是小姐的姑爷,便又有些敢怒不敢言,当真是憋屈得很。

    “还不是……还不是顾公子来了,小的拦不住,硬是让他闯了进去,偏偏这人还是翻墙进来的,被怀瑜抓了个现行!”

    “小姐,他这样不行。这次是被怀瑜抓到了,若是被侍卫抓住,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况且他什么毛病,好好的门不走偏要翻墙!”

    听得这些的叶婉茹有些无力扶额,拆穿他的身份后,他倒是越发肆意了。然而看到与从前大不相同的恒毅,却不知为何,她总是会忍不住心生欢喜……

    转目看到义正言辞一脸正色的怀瑾、虹玉和碧玺三人,叶婉茹压了压不住翘起来的嘴角,“咳……我会好好规劝他的,今日你做的很好。”

    匆匆说完这句话后,叶婉茹便提起裙裾奔着内院走了过去,似是连脚步都欢快了不少。

    留在原地的虹玉三人面面相觑,颇有些感到无奈和不解。

    “我怎么看小姐……比先前心情好了许多?”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晒迷糊了

    见到门窗紧闭的偏厅,叶婉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这是谁的馊主意,三伏天里进关门窗,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房里有猫腻吗?

    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只怕不是怀瑾就是怀瑜,至于恒毅,怕是不会如此的……

    站在门扉前,手搭在门上叶婉茹四下里看了看,虽知道这会儿院子里的人早早被怀瑾遣走,却仍是生出了几分做贼心虚来。

    正当叶婉茹推开门扉时,屋里一道低沉且带着些笑声的打趣传来。

    “站在门前做什么,害怕我吃了你不成?这般傻呆呆的模样,可是日头太大晒迷糊了?”

    被段恒毅说成是傻呆呆的叶婉茹,心中当下便有些恼怒升起,却也不自觉地红了面颊,那双盛着笑意的眼中却是有些赧然。

    “你才是傻子!还是个登徒子!行迹不断学人翻墙,也不怕被侍卫提到父亲面前去,看那时你又如何交代!”

    叶婉茹轻啐了一口,推门而入后,却也下意识地便合上了门扉。

    “呵,怎么交代。”段恒毅轻笑一声,“就说某心悦叶氏婉茹,想要入赘到贵府,但奈何叶氏婉茹面薄皮嫩,这才有了翻墙之举……”

    耳边打趣的声音不断,早就红了面颊的叶婉茹循声走来,就见那人正翘着腿躺在靠窗边的软榻上,手边的小方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茶点和瓜果,当真是好不惬意。

    对上段恒毅满是戏谑的双眼,叶婉茹拿起一颗入手有些沁凉的桃子便往段恒毅身上丢了过去,“不知羞,还想要入赘本姑娘,你当本姑娘这般随意吗?妄想!”

    伸手接过桃子的段恒毅口中笑了几声,便在叶婉茹带着嗔怪的注视下,三两口把一颗拳头大的桃子吃进肚中。

    “山不来就我,就只能我来就山了!不让我入赘,便是等着我八抬大轿来娶你!婉儿这是等不及要出阁了?”

    见到段恒毅一脸笑容的戏谑模样,叶婉茹忽地便生出了坏心,敛下眼中的笑意和赧然,有些期盼地看着一脸坏笑的人。

    “我是等不及要出阁了,只是不知公子何时上门提亲?公子隔日便要翻墙入府,本姑娘的名节怕是不保,不若就称了你心吧!”

    说罢,似是有些委屈又似是有些幽怨地瞥了一眼段恒毅。

    如愿地见他变了脸色,叶婉茹方觉称心。

    自那日把话说开后,如今他们二人已经能坦然免对大将军那件事,且对于他们之间尚未完成的婚礼,也放下了心结。

    如今这般的调侃,叶婉茹自是少了许多的心理负担。更有无论是那时的“顾清临”还是如今的段恒毅,她似是在口舌之争上,始终落了下乘,如今有机会让他吃瘪,她自是喜闻乐见。

    段恒毅温和一笑,颇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宠溺,“你呀!对我真是半点不手软!”

    “强词夺理。”有些嗔怪地看着段恒毅,叶婉茹倒是也不再打趣他。

    见叶婉茹坐到软榻的另一侧后,段恒毅这才支起身体展臂推开了紧闭的窗子,“怀瑾那小子见我进到偏厅,就把门窗关好又遣退了院子里的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子是叶家姑娘养的面首。”

    说罢,段恒毅正了正脸色,而后对着叶婉茹有些谄媚地一笑,“本公子面如冠玉,体魄强健孔武有力,就那般见不得人吗?”

    “扑哧——”叶婉茹见他这般搞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还不是你行迹不端,这才惹得他们误会。如今你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得很,竟自甘堕落到愿为面首的地步。”

    头枕着双手的段恒毅轻哼一声,“哼!面首怎可与我相比,等事定以后,我定然要亲自来府上迎娶你过门为妻!”

    听出段恒毅话语中的坚定,叶婉茹心生期盼的同时却也有些羞赧,自是不好再接话,且也消了说笑打闹的心思。

    “不是说好了明日才来吗?怎得今日便入府了?”

    “如今城南挖掘遗骸一事已落幕,要等的便是大理寺的审判,城南小渔港也算是步上正轨,我也没理由在再宿在城南营地,又不愿回到顾府,自是寻你这处清净之地了。”

    段恒毅低叹了一声,目光幽幽地落在叶婉茹身上,“更何况,我也有些想你了。”

    有些嗔怒地瞪了一眼段恒毅,叶婉茹正了正脸色,“说正经的,你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城南一事虽说已经结案,但你也不是这么清闲。”

    “不解风情,不解风情。”段恒毅口中接连啧啧有声,眼见有些恼羞成怒的叶婉茹执起了桌上的果盘作势要丢过来时,这才正了脸色。

    “婉儿莫恼,我说就是了。”

    “你可知道羽林卫中的致果校尉沈长林?”

    “沈将军不就是之前驻守城南的校尉大人吗?他有什么不对吗?”沈长林此人叶婉茹倒是知晓,且在城南时也有幸见过一面,到现在她还记得此人面貌如何。

    “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之前他被大统领为难过我,且在发生河堤里出现意有贿赂我的银钱后,我便与他谈过几回话。”

    “那时他的态度摇摆不定,昨夜他却是去找了我。”

    听出了段恒毅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叶婉茹也有些感到高兴,“这么说来,你在羽林卫中也算是埋下了一颗暗钉?”

    “就算是吧!沈将军为人极有原则,要说动他并不容易,只是不知他回去后又发生了什么,这才让他改了主意。”

    “与此人的关系当是互惠互利,沈将军只是对大统领的做法心存不满,对于羽林卫众将士,他十分看重。”

    “他日,若真是生了意外,此人也不见得会偏帮。”

    见段恒毅的神情并未放松,且他的话虽说得隐晦,但叶婉茹心下却是明了。

    “若当真到了那时,也不见得非要他偏帮才能成事,且沈将军若当真如此重情重义,便也该是位辩是非懂黑白之人。”

    叶婉茹这话说的极为笃定,且面容坚毅,似是胸有成竹般,倒让段恒毅有些诧异。

    “你先等等,我去取一个物件给你看。”

    叶婉茹有些狡黠地眨眨眼,便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段恒毅半躺在软榻上。

    段恒毅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这般风风火火……倒是不像婉儿的性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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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