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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端茶送客

    从赵诗妍的口中听到原原本本的事情经过,叶婉茹终于是没忍住心中的怒火,且对于赵诗妍先前所说的“道听途说”也带了几分怀疑。

    这般事无巨细的听闻,又岂会是道听途说?可见一定是郑荷华认为“证据确凿”才告诉了身边的亲近之人,好让旁人都知道她是位心肠歹毒之人!

    莫说她跟郑荷华之间没有仇,就算有仇,她也不会拿一个尚未出世的幼子泄恨,反倒是郑风华嫉妒郑荷华怀有瑞王殿下的骨血,借刀杀人……

    而不巧,偏偏她就成了那把刀,更让她感到愤慨和不解的,却是郑荷华的所作所为。

    如今的郑荷华动不得身为瑞王殿下正妃的郑风华,便把失子之痛的怨恨都撒到了她的身上,是看她叶婉茹太过软弱可欺了吗?

    叶婉茹狠狠地咬了咬牙,心中对郑家姐妹生出了一股浓烈的恨意,连带着对早就知情的赵诗妍也没了先前的好脸色。

    赵诗妍一瞒再瞒不说,又几次三番地前来试探,可见她心中更倾向于何人已经是十分明显,致于那日游船上的那句好心提醒,怕也是她一时间的冲动之举吧!

    否则,又怎么会隐瞒了许久,在那日却会又说出口呢?

    叶婉茹的冷言冷语和脸上闪现出来的讥讽之意,看得赵诗妍极为吃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诧地看着叶婉茹。

    似是她没有料到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后叶婉茹的反应会这么大,似是她也没有料到一向脾气温和的叶婉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想过这些后,赵诗妍的脸上便又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安,而后目光也不敢直愣愣地盯着叶婉茹看,转而目光有些躲闪。

    这件事还是闻语兰和她说的,虽然她不太明确闻语兰和她说这话的目的,但这话毕竟是经她口中传出……

    一旦叶婉茹找上荷侧妃算账,那么她夹在中间,是无论是得不着好的。而想必闻语兰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也会来找自己的晦气!

    赵诗妍越想越觉得不妥,且今日原本她是来向叶婉茹道歉,以此来稳住叶婉茹,这也才好有以后的行事顺利。

    然而却不成想她却追问起那日之事,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更与她心中所设想的发展完全不同。

    又想稳住叶婉茹,又想不得罪荷侧妃郑荷华,赵诗妍一时间只觉事情变得已经超出预料,且变得十分棘手。

    “茹姐姐……这件事……这件事也只是诗妍从岚湘郡主口中得知……”

    心中有些慌乱的赵诗妍略一思忖,便决定还是把闻语兰给抖落出来,毕竟叶婉茹和闻语兰不和已经是许久。

    听得这话的叶婉茹眼中露出些讥讽的笑来。

    她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经由闻语兰之口,才到达了赵诗妍的耳中,毕竟金陵这些贵女中,与郑荷华一向亲近的也只有闻语兰而已。

    “今日便不留诗妍妹妹久留了,雪莹丫头独身一人随我来了金陵,一直因琐碎杂事没尽好地主之谊,如今又惹得她恼了我……怕是要花好一番心思去哄劝。”

    垂了垂眼眸的叶婉茹端起桌上始终未动的茶盏,却并未有饮茶的意思,而是看似委婉却相当直接地下起了逐客令。

    听得这话的赵诗妍心中一惊,整个人不由地挺直了脊背,且上身也微微向前倾了些许,似是还想再和叶婉茹说些什么。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叶婉茹手中捏着的茶盏时,不过瞬间脸色便猛地涨红,难堪之色飞快地便出现在她眼中。

    端茶送客,且又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她若是强留……就太过难堪,且更会显得自己毫无眼色。

    脸上神色讪讪的赵诗妍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腰间的香囊随着她的动作刮倒了桌边的茶盏,“砰”的一声响后,便见那茶盏中的水沿着石桌开始晕开。

    一股浓浓的茶香窜进鼻息,赵诗妍本就涨红的脸上似是更红了几分,这等失礼之举……

    “我……我……诗妍今日先告辞了!”

    看到桌上渐渐晕开的茶水,又看到叶婉茹平静的脸,赵诗妍终于难以灾维持表面上的镇定,慌乱地福了一礼后,便转身匆匆朝着观荷亭外走去。

    亭外不远处,虹玉正带着一位挎着药箱的郎中匆匆走来,满怀心事的赵诗妍走过他们二人身边时,就连虹玉的话都没有听清。

    观荷亭里,已经站起身来行至亭边的叶婉茹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赵诗妍落荒而逃的背影。

    “哗”的一声,一直被她捏在手中的茶盏猛地倾斜,早已经凉透的茶水尽数洒到了亭前的石阶上。

    果真是物是人非吗?

    步下石阶时,叶婉茹脑中闪过这道感叹。

    若说她前几日因赵诗妍的有意试探而故意冷落她,还尚存了几分愧疚,那么在闻得今日一言后,这种愧疚已经变成了一种怨怼。

    这两日她也听闻了一些赵诗妍眼下在金陵一众贵女中的处境,虽说这其中不乏有她低嫁被人不被人高看的原因在其中,但更多的原因却还是出自找赵诗妍本身。

    她处处逢迎,想和谁都打好关系,却并不管那些人之中是否有恩怨在,只想着处处讨好,到了最后却是把人得罪了个遍……

    “小姐,赵家小姐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走过来的虹玉有些诧异又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了一声。

    “事出所料,又如何能心神俱宁?”叶婉茹看着向下蜿蜒延伸的石阶,口中轻叹了一声。

    “雪莹丫头呢?碧玺过去陪着了吗?”

    对于方才呼延雪莹的忽然离开,叶婉茹到底还是有几分担忧的,且方才那番话虽说是说给赵诗妍听的,但也确实是她的实言。

    不料虹玉听了叶婉茹这话后,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随后便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小姐,您就放心吧!郡主殿下并没有生您的气,只是想给赵家小姐行个方便罢了!如今郡主殿下正备了几样小食煮了茶,等着您去给讲故事呢!”

    这回就连叶婉茹的脸上也变得有些苦笑不得起来,落在石阶上的步伐也略有停滞。

    讲故事?哎,这哪里是故事,分明就是事故!若不是她先前动了恻隐之心,又何尝会惹出这多么不必要的是非来?

    叶婉茹摇头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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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梅酒开封

    模样有些惊慌失措的赵诗妍一人走在叶府的林荫小道上,只觉得满心的难堪和早已经变得滚烫的脸,直到这会儿似是才消退了些许。

    更让赵诗妍感到后悔不已的是,方才她不该那般落荒而逃,那些似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礼教让她心知方才的举动有多无礼……

    这般失态之举,她似是从来都没有过。

    而叶府给她的感觉也从未这般陌生过,就连虹玉看过来的目光,她好像都觉得那里面带着嘲讽,虽然她好像记得方才虹玉口中极为关心地问了一句。

    可她并不能再继续留在叶府,端茶送客,在叶府她还是头一遭。

    继而赵诗妍便想到了春日里拿回给各府送帖子举办的赏花会,那是她嫁到李家后不久,本想着在新府邸办赏花会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

    可那日到最后不过只有寥寥数人,更有回来回话的人告诉她,有几家府上根本就没收她的帖子。

    闭门羹,她吃过不只一次,只怕日后叶府……虽不至于让她吃了闭门羹,但与茹姐姐之间,怕是再难似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呢?

    有些魂不守舍的赵诗妍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凄惨的笑,这些改变便是从她嫁到李家以后吧?

    虽说……这人对她与刚成亲时变化不大,但她却是能看出他的功利心极强,且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才会对他越发的不喜。

    难道当真并非良人吗?

    这一点赵诗妍并不确定,但身边的这些变化她却是眼睁睁看着发生,且又无力改变的。

    是不是当真如相公所言那般,等他的官职升了,她这位李府夫人才会重新被人高看?

    赵诗妍缓缓驻足,回头看着那被掩映在满眼绿色中的观荷亭,眼中的目光带着些幽怨。

    茹姐姐本就是兵部尚书之女,又有卓阳国义公主的名号,自是万事足……她的善解人意,如何就不能会意几分她的难处呢?

    步出叶府时,赵诗妍满心的茫然,甚至不知该去往何方。

    母家赵府她定然是不能回的,否则娘定然会问东问西,她这般模样,若是回去也不过徒添担忧罢了!

    李宅……她回去后又如何向夫君交代?那满眼的期待……都已经落空,那粗鄙老虞婆,怕是又要借顾摔东西不让她安宁……

    赵诗妍心中十分疲惫,只觉这天地间似是没有一处容身之所。

    而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成亲了许久,这肚子却始终……那老虞婆日日指桑骂槐,说什么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粗俗不堪、粗鄙的言行,都与她从前所学所看大相径庭。

    难道只能一直忍气吞声吗?难道只有高人一等时,才能不受气吗?

    赵诗妍心中越发茫然,神色恍惚地上了马车,帘幔落下时,她忍了一路的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

    似是,这狭小地车厢中,才能让她稍感安宁,也可让她不用强颜欢笑。

    出了城南范家庄地段后,段恒毅骑着马像是漫无目的一样,在行人渐渐多起来的街道上开始四处游逛起来。

    这会儿的他,倒像是一个闲散富贵惯了的公子哥儿,受不住城南营地的清苦,想要出来大肆享受一般。

    毕竟他的目光所流连之处,尽是那些在金陵数一数二的酒楼茶馆。数一数二的好,却也数一数二的贵。

    这等酒楼和茶馆,寻常百姓自是不会登门,只有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公子才会时常光顾,而“顾清临”便是其中之一。

    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就连杂耍艺人都坐在树荫下打着盹儿,而段恒毅这般骑着马像是巡视一样缓慢行走,便犹为引人注意。

    原本顾清临在金陵便是不识之人稍有,更有近月来他更是名声大噪,并且近几日城南的动向金陵的百姓们也早有耳闻,是以,对于顾清临这位大理寺主簿恐怕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不,原本酒馆门前坐在门边上打着瞌睡的伙计,见到有一人一马在那百无聊赖地游逛时,便不禁多看了几眼。

    先前这伙计没认出是“小顾大人”时,还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府上的阔少爷不知人间疾苦,不过只怕看之人的模样,只怕也是位外强中干囊中羞涩之人,否则,那么多的食肆酒馆寻了哪一处,也不会在这毒辣的太阳下晒着……

    然而当伙计看清马上之人的面目时,那双困倦的双眼便冒出了几分精光来,脸上便也带了几分热络又带有三分殷勤的笑。

    这不是已经改邪归正的顾家少爷吗?

    寻常时,无精细之物不入喉的顾少爷可是鲜少能光顾他们这种寻常小店,现如今见到顾少爷在他们门前经过又何尝不是一个时机?

    顾少爷可是如今金陵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若是能请顾少爷进店中小酌一番,那明日便会有无数人跟风,只以为顾少爷这种口舌挑剔的老饕又寻得了什么人间美味……

    能拉拢到顾少爷这样金贵的食客,不怕掌柜的不给涨工钱。

    想到这些的伙计,瞌睡也没了,当下便从石阶上连走带跑十分殷勤地跑到了那一人一马前。

    “顾大人安好。您今日怎的这般得闲,这金陵城里可是有日子没见您英姿飒爽的身影了。”

    段恒毅正在心中琢磨着霜痕能有机会在哪现身,毕竟先前相约时霜痕语焉不详,只告诉他来城中即可,自会有人引路。

    闻言后,段恒毅转过身来后,微微垂首,便看见一张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脸。

    他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如此不谨慎上前来搭讪之人,会是霜痕所安排的吗?虽是为了躲避身边的眼线,但霜痕不该如此不谨慎才是……

    “爷得不得清闲,还要向你告知吗?”

    许是那句身影英姿飒爽取悦了段恒毅,虽然心中有怀疑和不悦,但他却并未表露分毫,也乐得有个小伙计跟这插科打诨。

    “您误会了不是?小的哪儿敢啊,这不是听闻大人您近来公务繁忙十分辛苦么!可巧,今日偏得小的遇见了您,弊店里去岁封的青梅酒这两日刚开了坛,不如大人您进店中小坐?”

    “小的再给您上几道地道的下酒菜,这般酷热的午后,大人您合该也偷得些许清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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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像是黑店

    店伙计的态度格外的殷勤,且段恒毅记得这店小二他并未曾见过,虽“顾清临”的名号在金陵中颇为响亮,但想来远远达不到人人识得的地步。

    那么这个异常殷勤的伙计,便太过不同寻常。

    段恒毅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睨了店伙计一眼,而后眼中似是带着笑意的轻慢目光,缓缓掠过店伙计身后那并不显眼的酒肆。

    冷哼了一声后,段恒毅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好整以暇地看着脸上带着几分谄笑的店伙计。

    这一声冷哼中似是带着不屑和嫌弃,想来也是,本就出身富贵之家的“顾少爷”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且精细,去往之处都是装修高雅之处,也更是一掷千金之地。

    像是这等藏于陋巷之中风格粗犷的小小酒肆,他又何曾踏足过?

    这一点不仅仅是段恒毅心知肚明,就连店伙计听到他的这一声冷哼后,很快也便想明白了“顾大人”为何不下马。

    且之所以会称呼为“顾大人”而不是“小顾大人”,也自是因为这几日有关顾家父子不和的传闻,已经在金陵的各大街小巷中开始流传。

    店伙计为了能拉拢到“顾清临”这位金陵的新贵进店中小酌几杯,也算是花尽了心思来讨好他。

    “午后酷热难耐?本官在此视察民生,你竟敢私自拉拢本官,该当何罪、又是何居心啊?”

    明明额头上已经被晒出了一层薄汗来,偏偏段恒毅这般拿腔作势说话时,又是一副颇为怡然自得且神清气爽的模样。

    格外拉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质疑,却又带着少许的威严,听得店伙计心中直打起了鼓,直后悔不该见钱眼开对这位爷起了利用之心。

    后悔不迭的店伙计见“顾清临”这般刁难他,自是心中一阵忐忑,但见到他这般模样,又不敢现下又打退堂鼓,更怕这位难缠的爷起了疑心。

    毕竟这位爷的喜怒不定,他可是早有耳闻。骑虎难下的店伙计脸上笑容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看那模样似是笑容已经有了些许的僵硬,说话爷不如先前那般顺畅。

    “大人……小的、小的哪儿敢呢!不过是见大人您如此辛劳心生不忍,您看……今日这街道上如此萧条,还不都是畏热躲在屋里纳凉……”

    说话吞吞吐吐的店伙计偷偷抬眼瞥了一眼端坐马背上的段恒毅,见他神色依旧如方才那般时,心中更是跳入鼓雷。

    拿起搭在肩上雪白的布巾,有些急切地擦了擦满脸横流的汗,店伙计这才压低了声音又带着些恭维道:“大人您是不知,前几日您奉旨随陛下西行,不过第二日便有大人们登记造册把受灾的百姓记录在上,且这两日正在往下分拨赈灾银两。”

    段恒毅耐着性子听这店伙计在这罗里吧嗦,听闻这话后微微一颔首,眼中也露出些许的兴味来,总不至于这伙计是因为对他心生感激才上前搭话吧?

    不等段恒毅心中再做猜测,便听那店伙计语气有些激动道:“这次朝中的大人们分拨赈灾银两,不只是按田地分钱,更是算上了家里人口,小人家在金陵外的朱家庄上……小人这回也得了一份灾银。”

    “虽说不多,但小人常年在外做活计,家里又有几亩薄田,养活一家老小是足够了。小人知道这虽然是陛下的旨意,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心中都感激顾大人您……”

    “要是没有您为我们这些百姓说好话,只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大人您不知道您这一回是救了多少的百姓!”

    店伙计好似十分激动,说着话竟也有几分热泪盈眶的模样,看向段恒毅的目光也更加热切了几分。

    像是在段恒毅面前落泪十分不好意思一般,店伙计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的笑更加真诚了几分,但说话间又带上了几分之前的市侩。

    “老话儿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大人您今日行到这便也是缘分,何不进小店小酌几杯略作休憩。”

    听到这些话的段恒毅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喜意来,看来他那日所为并不算白费心思,然而他想要的并非是这些百姓的感激。

    略显严肃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四遭周身,眼见着行人比先前已经多了不少,然而却始终无一人上前来与他搭话,难不成这有些聒噪的店伙计当真是霜痕安排的引路人?

    “陛下才乃我等百姓的衣食父母。更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本官之本分,下回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爷差人割了你的舌头!”

    眼中带着清浅笑意的段恒毅虎着脸恐吓起店伙计来,这话他听得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只怕会给这小伙计带来灾祸……

    “多……多谢大人提点。小的心中感激大人,今日有缘得见,一时间心中激动万分,这才……”

    一听要被割了舌头,店伙计吓得变了脸色,说话也战战兢兢起来。

    想到这有些聒噪的伙计便是霜痕找来的知情人,段恒毅心中便也没有逗趣的心思,当下便冷着脸呵斥了一声。

    “少啰嗦,还不赶快去给爷张罗几个下酒小菜,再打两盆清水来,给爷饮饮马。”

    步下马背后又把缰绳交给了店伙计,段恒毅这才缓缓踱步进这小小的酒肆中。

    酒肆里不大,不过有四五张桌子靠窗边摆放着,倒是一股浓郁的酒香气一进屋便争先恐后地窜进鼻息,扫了一眼靠着墙壁摆放的数尊大酒缸,段恒毅便看到了那道延伸向上的楼梯。

    想来霜痕怕是就在楼上候着吧?

    段恒毅心中略一迟疑,却是没有步上楼梯,而是寻了一处靠门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酒肆实在奇怪得很,店内冷清没有食客尚有情可原,然而连掌柜的和伙夫都并未见,这里里外外似是都只有这伙计一人。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处黑店!

    也许,这伙计并非是霜痕安排下来的接头人,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有这种可能,段恒毅心中便生出了几分警惕来,看向门外忙着拴马又抓了草料喂马的伙计,他心中的疑虑却始终不消。

    先前这伙计一口一个对他心生感激,现下却把一个大活人晾在这,反而殷勤地照顾起一头畜生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章 属下之过

    一想到现在的自己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富贵少爷,且又手无寸铁,若这酒肆当真是一处黑店,那只怕他就会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段恒毅心中便越发地不安。

    若是这伙计并非是霜痕找来的引路人,而是城南一案背后的主谋所设下的阴谋诡计……他今日怕是要凶多吉少!

    想到此,段恒毅便坐不住了,只觉这酒香四溢的小小酒肆中,处处都是能杀人于无形的机关暗道!

    霍地便从椅子中起身,段恒毅想也不想地迈着大步朝着店外的方向走去,同时口中也厉喝一声正在给马喂食草料的店伙计。

    “住手!本官想起还有事务在身,自是没有闲暇坐下来小酌几杯。”

    看到那正弯腰给马添青草料的店伙计听得这一声厉喝,当下便一惊旋即一下便瘫坐在抱来的那堆青草上。

    受到惊吓的店伙计瘫坐在那,一回头便见已经进了店内的段恒毅正横眉怒目地看着自己,当下便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

    “大……大人……”

    段恒毅一见到店伙计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觉这伙计更是心中有鬼,否则又怎么会竟如此惊慌失措!

    “哈哈……”

    正当段恒毅想要开口训斥店伙计时,他便忽然听闻一道甚是愉悦的笑声传进耳中。

    担心中了计的段恒毅并未往旁处想,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是如何也不想再踏进这酒肆半步。

    且他看一脸惊慌模样的店伙计,似是并未听到这笑声,段恒毅便更觉这酒肆处处都透着怪异,即使不是一处黑店,却是是一处陷阱!

    “想不到堂堂……如今胆子竟也这般小……”

    断断续续的话继这笑声之后,又传进了段恒毅的耳中。

    而这话语中的含义却是听得他心中猛地一惊,或许旁人听不出这话中所说为何,但他却是真真切切地明白这话中之意。

    来人,定然是十分清楚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听这声音却又并非是霜痕。

    心中也开始变得忐忑起来的段恒毅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这酒肆他都必须进去小坐片刻了!

    方才这酒肆的楼下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却并未见到有任何人,那么这人便定然是在楼上,且这人几度说话,那店伙计只怔愣地盯着自己,却是毫无反应,可见他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大……大人……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可是嫌弃小的怠慢您了?大人您有所不知,掌柜的这几日回乡照顾要生产的夫人去了,只留了小的在这照看。”

    伙计抬袖子擦了擦汗,这才又有些急迫地开口,“小的家里以前养过牲畜,见您这坐下骏马似是极渴,这才想着先喂饮了骏马,免得待会儿耽误了大人您的事……”

    “是小的思虑不周,大人……大人您莫恼……小的这就给您打酒来……”

    那伙计说话一会儿放松一会儿又像是十分紧张,磕磕绊绊地说完后,也不管扔在地上的一堆草料,只匆匆地看了段恒毅一眼,便贴着墙边飞快地溜进了店里。

    段恒毅回头紧紧地盯着那伙计的背影看了一眼,又抬头扫了一眼关着窗子的二楼,这才缓缓抬步向店内走去。

    心中已经思量起一会儿要是动手,能否全身而退的段恒毅这会儿倒也静下心来,但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气恼起霜痕来。

    在他心里,霜痕一直都是办事稳妥的,然而若这家酒肆、这个伙计,当真是霜痕安排的,那他想打霜痕的心都有了……

    虽是这般想,段恒毅又不免有些担忧起来,霜痕向来办事稳妥,且范智杰等人的供词他也知道至关重要,不该这般随意才是,难不成霜痕被绊住了手脚?

    事情超出所料,段恒毅心中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然而那道令他心神不宁的说话声却是再没响起,似是方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且更像是那说话之人在等他一样。

    瞥了一眼正提着酒提从大缸中大酒的店伙计,段恒毅状似不经意似开口道:“本官见你这店中生意清冷,不会是你偷清闲,见掌柜的不在便不揽生意吧?”

    说着,段恒毅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藏在酒缸后的楼梯一眼。

    “哪能啊大人,当初小人来城里找伙计,没有傍身之技,只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掌柜的心善才赏了小的一口饭吃,又教了小的这酿酒的技巧。”

    “对掌柜的,小人感激不尽,还哪敢生出偷懒的心……”

    打酒的伙计也不知道是没听懂段恒毅话中的弦外之音,还是当真不知道这酒肆楼上藏了人,只手脚麻利地提了酒装进酒壶。

    段恒毅见从这伙计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便也断了试探地心思,只缓步绕过柜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拣两样下酒菜送上来。”

    吩咐了这话后,段恒毅特意回头睨了一眼这小厮。

    然而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已经见他上楼,这小厮的脸上仍旧看不出半分的异样来,似是当真不知这楼上有人一般。

    “大人您稍等,昨夜新卤的牛肉,如今正用冰块凉着呢,配上着青梅酒,最美味不过了!”

    伙计声音雀跃地应了一声,便脚步匆匆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手抓着酒壶的段恒毅站在楼梯上,却并未听闻楼上有任何的响动。

    难不成这小小的酒肆还就成了龙潭虎穴?

    心中冷哼了一声,段恒毅却并不敢大意,只迈着稳健的步伐沿着楼梯快步向上。

    一上到二楼,段恒毅眼中便闪过一道诧异的目光。

    这楼上与楼下略显逼仄的空间相比,可以算得上是极为开阔了,且无论是从这酒肆的门脸还是楼下的格局,都丝毫看不出二楼会是这样一副宽敞的布局。

    看来这处酒肆当真是不同寻常……

    就在段恒毅接连推开两处雅间的门都没看到半个人影时,方才那道说话声却又是响起。

    “让大人这般如临大敌,是属下之过……”

    紧随着说话声响起的,却是一道略显低沉的喟叹声。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福至心灵

    听到这道有些突兀响起的说话声时,段恒毅心中先是一惊,并没有直接走向声音的来源处,而是转身行至楼梯口,向下张望了一眼。

    从这里恰好能看到酒肆厨房门上遮挡着的半片布帘,而透过那道布帘,恰好可以看见那店伙计的身影,且那伙计一如先前那般,对于楼上的声响似是始终不能听闻一般。

    方才这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且他看那伙计也并没有耳疾,但却又为何几度三番都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只匆匆瞥了一眼楼下那只能看见半道影子的店伙计,段恒毅便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方才传出声响的那间雅间。

    “下酒菜多拣几样上来,今日爷要一醉方休。”

    盯着那间只闻声响却不见人的雅间,段恒毅说话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方才这人开口说话,虽说是略表歉意,然而他却从中听到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至于那人口中所言的歉疚,他却是半点也没听出来!

    既是知晓他身份之人,又约在这种隐蔽之地,想来这来人十有八九是霜痕所派……既然是霜痕派来的人,又为何会捉弄他呢?

    段恒毅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心中已经隐隐料定,这说话之人定然不是与他为敌之人,否则这会儿怕是早已经兵戎相见了。

    想到这,段恒毅却又是恶狠狠地磨了磨牙,胆敢在此时捉弄他的人,若是不毒打一顿,实在是难以消气。

    害得自己先前提心吊胆,只恨不能赶快逃离了这处酒肆,如今猜测房中之人并非是敌人派来的细作,这处酒肆也并非是黑店,段恒毅说话也自是不客气起来。

    “你之过?藏头露尾实非君子所为。”

    说着,已经行至雅间门口的段恒毅,抬手一掌便猛地拍开面前紧闭的门扉。

    雅间内的人似是已经料到段恒毅会有这一手,在听闻脚步声行至门口时,便已经飞快地跳开门口的位置。

    然而向内开的门扉被大力震开时,屋内之人还是站得稍稍近了些,被猛然打开的门板直接撞到一旁。

    这人口中尚未说完的话,也在段恒毅似惊似怒且又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少……”

    屋内的人见到来人时,眼中也满是惊诧,然而随后便神色复杂起来,眼中目光似惊似喜,一脸的震惊,只嘴唇有些颤抖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一掌把门拍开,段恒毅虽是起了几分教训屋里人的心思,但却也是提着一分警惕之心的。

    毕竟眼下不似以往那般平静,前两日的轩帝陛下出游一事尚且不提,只城南一案怕是已经让他成了许多人眼中不得不除的钉子。

    更何况还有一直对他欲投无门却又虎视眈眈的幕后之人,身边来自各方势力的探子亦不少,想探听到他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这些种种隐存的危险,都让他不得不万分谨慎小心……

    然而当门被拍开,看清来人的相貌时,段恒毅心中的情绪却在瞬间便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少爷……”

    来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好了小福,爷没死,你哭什么哭……”

    一脚迈进雅间门里的段恒毅随手便把门扉关起,口中叹息了一声。

    他从未料到今日前来之人会是他从前身边的小厮福子,而他还活着的事府上除却霜痕几人知晓,便再无旁人得知。

    福子虽说是他的小厮,但他以为他出事后,福子早就已经不在府中做活计了,且福子并不会武……但偏偏霜痕却派了福子前来。

    看了一眼面上又惊又喜却又眼中带泪的福子,段恒毅并没有开口呵斥,也并没有急着追问霜痕的消息。

    段恒毅等了须臾后,见福子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脸上的泪越来越多,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同时,又生出几分焦躁来。

    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止住了抽噎起来的福子,“你今日来此,可有谁人知晓?”

    “回……回少爷……话,小的来此是奉了霜痕大人的命令。小的……以为……以为霜痕大人是骗我的,却,却没想到真的见到少爷您了……呜呜”

    “少爷……您还活着真好!”

    听到福子这般有些语无伦次且答非所问的回话,段恒毅不禁拧起了眉头,只觉先前在楼下所闻和现在的听闻、更有福子的表现可谓是大相径庭。

    难不成福子……想到有这种可能,段恒毅的脸上便带了几分冷肃模样。

    福子见到段恒毅变了脸色,忙停止了抽噎,模样也有些局促起来,忙不迭地开口解释起来。

    “少爷……那些话……是,是霜痕大人让小的说的……并非是小的本意。”

    虽然听福子这般说,但段恒毅心中升起的疑虑却是未消,如此重大之事,霜痕却偏偏派来了一个不会武功的福子前来……

    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吗?还是霜痕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这些猜测段恒毅并不知晓,只眼中略带甚视地看着面前之人,“我如今这副相貌你便也能认定我是你家少爷吗?东西呢?”

    段恒毅接连抛出两个前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后,微微一眯眼,便好整以暇地等着福子回答。

    “霜……霜痕大人,告诉小的您就是我家,少,少爷,东西在,在这……”

    福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口中磕磕绊绊地说着话,眼中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惊骇升起,脸上也现出些迟疑地神色来。

    说着,福子从袖子中抽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哆哆嗦嗦地隔着桌子往前推了推。

    “少……少爷,您是我家少爷吧?您别吓唬小的……”

    “我要不是,方才你便身首异处了。”

    接过厚厚一叠纸张的段恒毅轻哼了一声,“怎的数月未见,你这性子倒是越发的……”

    段恒毅瞥了一眼福子,后面的话却是没再说。

    福子的心情他能理解,那些揶揄地话便自是不会再说。

    若非是亲近之人,且一心关慰之人,又哪有人会在乎其生死?

    “少爷,您既然活着怎么不回家看看夫人……您不知道……”

    只粗略地扫了一眼手中地供词,段恒毅便把纸张收起仔细地贴身放了,闻得福子的话后,便叹息着打断了福子的话。

    “我知道,回家?我也想回,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见福子似是心中了然却又有些懵懂地点头,段恒毅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起来,“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娘。”...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像一个人

    安静的酒肆中只有段恒毅一人坐在临窗的雅间里,看着窗外的行人由密渐疏,看着窗外的树影渐渐西斜,看着落在窗棱上的光线似是都染上了一层赤色光芒……

    桌上摆放的酒壶中有大半都已经空了,几碟下酒的小菜却是分毫未动,原本满屋子的酒气早已经随风散到了窗外。

    段恒毅看着桌上横七竖八杂乱摆放的酒壶,微微蹙了蹙眉,似是不知不觉间他便饮了许多青梅酒,然而如今他却并没有半分的醉意。

    且心中似是比以往都更要清明几分。

    他从未想过这处酒肆是父亲的产业,并一直交由霜痕的一房远亲打理着,且这里又是作为一处秘密的联络点……

    这般看来,父亲,是否早就已经对轩帝有了防备之心?

    转了转手中的酒碗,段恒毅叹息了一声。

    父亲不在了,这些话他自是无处去说,且心中的猜测,也无处去一探究竟。

    饮尽碗中剩余的半碗酒,段恒毅口中轻啧了一声,伸手入怀时,脸上也现出些少许的迟疑来。

    这处酒肆虽是父亲从前置下的产业,但如今他看这处酒肆生意十分清冷,若不是还有那一处用,怕是早就关门歇业了吧?

    虽说如今他囊中羞涩,且这处酒肆又是父亲的产业,但他想吃白食的心思也仅仅只是起了一瞬,便把一颗银锭子放在了桌边。

    无论是掌柜的还是伙计,都还要靠着这处酒肆过活……

    转身步出酒肆时,段恒毅却感到右眼皮一阵狂跳不止,这狂跳突如其来,让他本就不宁的心神也生出几分躁动不安来。

    虽然他一向不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样的话,但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足以让他心中警惕万分。

    抬手摸了摸跳动不已的眼皮,段恒毅原本带着轻笑的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转而变得严肃非常。

    已是日暮时分,西斜的太阳躲进了层层迭起的云层中,灰白色的云朵都被染上了一层殷红,而那些自云边迸出的金色光芒,却是肆无忌惮地洒落在金陵这片土地上。

    脸上被镀了一层金色光芒的段恒毅,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息,然而当他策马转身时,迎着那炙热的光线行走时,便又变得与平时无异。

    酒肆二楼正收拾桌上狼藉的店伙计,一手攥着那银锭,一边探头探脑地看向楼下那道骑马渐渐远去的身影,在他眼中有些狐疑升起。

    “怎么看着那么像一个人呢!”

    店伙计嘀咕了一声,又探身向窗外看了几眼,这才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酒壶酒碗。

    离开酒肆的段恒毅骑着马缓步在街上前行,看他所行方向,却并非是回到城南范家庄,反而像是朝着顾府的方向在行走。

    然而当行至顾府所在的那条街道时,段恒毅却是打马绕过,并未有入府门的打算,转而向着下一条街道前行。

    城南范家庄里,眉宇间带着几分沉郁之色的顾清临正坐在帐前摆放的那张椅子里,只神色怔忡地看着远处的河堤,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晨初便赶回府里的小厮罗宝莲就蹲在顾清临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眼中目光不时地落在顾清临身上,抑或是顾清临手边的那张矮几上。

    罗宝莲一脸肉疼的模样,目光频频落在那张不大的矮几上。

    矮几上摆放着四五碟精致的茶点,且又有鎏金瑞兽香薰炉冒着缭绕的烟雾,细腻的薄胎白瓷茶壶中隐约能透出几分茶汤的清亮之色……

    这些物什都是回到顾府又回来的罗宝莲所带回,无疑是为了圆他自己的谎话,但这其中也是顾府中两位老夫人的心思。

    如今却被一个外来的无名鼠辈享用,还是这般的暴殄天物,又如何能让他不肉疼?

    然而罗宝莲却也是敢怒不敢言的,不知为何,虽然他知道面前之人便是假冒自家少爷的宵小,但对上这样一张相同的脸,他又是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清临自是不知罗宝莲心中都琢磨什么,但他频频看过来的目光太过露骨,假使是个木头人,怕也是有所感知的,何况是他呢?

    猜到了罗宝莲的心中所想,顾清临想也不想地便抬手拿起茶壶,把壶中的茶尽数倒在脚下。

    “水温不够,去,重新泡一壶茶来。别以为你家少爷不在就想糊弄本公子!”

    罗宝莲一看这人把刚刚泡好的茶尽数倒掉,便眼角一直抽搐,看着那些没进土里的茶水,他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这可都是贡茶,难得的冻顶乌龙……就这般被毁了。

    尤其这茶是他家少爷平日必不可少的……少爷回来了他要怎么和少爷交待……

    罗宝莲心中想的是这人糟践了贡茶,不好交待,而顾清临此时所想,却也是与段恒毅有关。

    午时他便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而后直到日暮时分都不见人影,顾清临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心这人是不是在外遇了险。

    段恒毅若是遇了险,他便不能顺理成章地离开金陵,而留在金陵便要重新顶替顾家少爷的身份,与孔采薇之间便也有了可能……

    然而他的境遇便又会变回从前,段恒毅能佯装成他在顾家斡旋,而他却是不能。段恒毅对顾家没有恨,而他却有,他做不到段恒毅那样面不改色。

    而此时被罗宝莲和顾清临记挂的段恒毅,却是骑着马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叶府门前。

    然这门却并非是叶府前门,而是叶府的后门。

    之所以会来此,并非是他的临时起意,而是午时出了城南时他便又这种打算,而下定决心今日便要见叶婉茹,却是在他看完那些供词以后。

    段恒毅知道叶婉茹一直惦记着城南一案的进展如何,这些原本他就没有打算隐瞒,但让他更加坚定来叶府的原因却是另有其一。

    十一……这个称谓对他来说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陌生的是,金陵里无论是宫中还是各家府邸,并没有排行十一的人,而熟悉的却是,那些出现在河堤上的金锭银锭下,便都刻着“十一”的字样。

    十一爷,这是范智双等人对那人的称谓。

    “当当当”门上兽嘴里的铜环被拉起又放下,敲在门扉上发出一阵声响。

    “谁呀?……小顾大人……来府上可是有什么是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见不得人

    开门的小厮只从门缝间探出一个头来,看清来人是“顾清临”时,眼中有些诧异升起,但见他的态度却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呵呵,爷来此有何事,还用向你汇报吗?少啰嗦,只管去向你家小姐说就是了。就说本公子与她有要事相商。”

    段恒毅一手撑在门框上,带着轻笑的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像是没看出小厮脸上的怀疑一般。

    “……顾少爷可是醉了酒寻不得自己的家门?这里并非是你们顾府,而是叶家。”

    那小厮见他一身酒气,说话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不由地便是一阵气恼,生怕喝醉了酒的“顾清临”来他们府上寻衅滋事。

    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对他家小姐,就是对老爷恐怕都十分的不利。

    毕竟前几日顾家这对父子在叶府门前可是生了口舌之争的……

    那是他们顾府的家事,但若是这位向来我行我素的少爷与他们府上突然亲近起来,怕是会给自家府上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小厮并非是心无城府之人,且在叶府中当差许久,主家待他又一向宽厚,他自是会为主家多了几分思量。

    因为饮了酒,且又心中压着事,急于想见到叶婉茹的段恒毅见到小厮这副模样,便心知这小厮也是个脾气执拗之人。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后悔,不该这般大张旗鼓地寻了叶府来,不若学那梁上君子直接飞进叶府,也就不必在此与这一根筋的小厮犯口舌。

    “你当本少爷是醉汉吗?少爷看你这小厮实在是愚不可及,脑袋里一根筋尚且不说,就你今日这般以下犯上,便足以治你罪!”

    为此头痛不已的段恒毅面上带了几分狠戾来,口中也抬出身份来恐吓起这小厮来。

    且同时他心中也在琢磨起,若是将这小厮打晕,直接溜进叶府有几分的可能。

    “……顾少爷,方才是小的出言不适,先给顾少爷您赔不是了。只是顾少爷这般是夜来访,实在是有些不妥,不若小的先去禀报老爷……”

    段恒毅听闻小厮这般说,脸上倒是渐渐转怒为喜起来,合着这小厮阻拦自己是怕自己坏了婉儿的名声,如此他倒是可以不去计较他的无礼。

    只是这件事他并不能直接去见叶大人,而是这些事情他需要通过婉儿之口转述给叶大人才可,更何况他今日前来,想见之人也并非是叶大人。

    在府中后院巡逻的怀瑾见守门小厮半个身子留在门里,便不由眉心一拧,当下便厉喝一声。

    “可是有什么事吗?你在那和谁说话呢?”

    听到怀瑾的声音后,段恒毅不禁勾了勾嘴角,有了怀瑾,怕是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了,更不必与这小厮费口舌。

    听到怀瑾的声音,心中一喜的不仅仅是段恒毅,更有那守门小厮。

    小厮松了口气,旋即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人,飞快地缩回了脑袋,一手便把只开了一道缝的门紧紧关上。

    “瑾小哥,你来的正好,这顾家二少爷喝醉了酒,非要闹着见咱家小姐,还说是有要事相告,小的怕招惹流言蜚语……这才拦着不让进。谁知这人难缠得很……”

    “他真是这么说的?”

    怀瑾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地追问起来。

    若是换作往常他定会把人放进府里,只是如今听闻这人醉酒前来,他便也生出了几分阻拦之心,毕竟这位少爷对小姐的心思可不简单。

    站在门外的段恒毅听着门里那二人毫不顾忌地谈论着他,不由地有些失笑,但心中却是半分恼意都没有。

    段恒毅也不推挡在眼前有些碍事的这扇门,只一手撑在门框上,脸上带了点笑意吩咐起怀瑾来。

    “怀瑾,你速速去禀了你家小姐,你去说了,婉儿她自是心中知晓。”

    正在追问小厮的怀瑾,听到门外之人这般理所应当的口吻时,便感到一口恶气提在心口,但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他知道城南一案小姐始终关注着,也知道门外之人日日派人送信来,更是听闻今日那几名证人被移交到了大理寺……

    就算他顾公子醉酒又如何,在自家府上还能容他闹事不成?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摆设,但若是耽误了正事那就是罪过了。

    “顾公子请稍等。”

    怀瑾应了一声后,便掠起身形朝着叶婉茹的院落飞奔了过去。

    听到怀瑾的话后,门外的段恒毅倒是更加不着急了,且心中也十分笃定,虽这会儿已经快要入夜,但婉儿定会与他相见。

    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扉,在心中描绘着心上人此时也许会坐在廊前檐下看着一池莲花,兴许调皮的雪虎会跳进池塘里,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听闻婉儿弹奏一曲……

    想到这些,段恒毅便觉得那些跳动不安的烦躁情绪,似是都变得安静下来。

    而此时叶婉茹虽不如段恒毅所想那般正对着荷塘抚琴,却也正是坐在廊前檐下看着雪虎嬉闹的。

    坐在叶婉茹身边的,正是先前在赵诗妍面前演了一出气恼而走的呼延雪莹。

    雪虎终是耐不得热,在冰缸里的冰渐渐消融时,便跳进了池塘里撒欢,抓鱼毁了不少的荷华不说,就那一身雪白的皮毛都沾上了不少的污泥,活脱脱像是一个泥塑……

    偏得雪虎不自知,只寻了亲近的叶婉茹想要往她身边凑,鸡飞狗跳了一阵后,雪虎正被怀瑜提了桶洗刷。

    叶婉茹和呼延雪莹只坐在那看着雪虎一脸的不情愿,但被怀瑜使了巧劲按在那里一动不动,又觉心下好笑,是以怀瑾来时,她们二人竟无人察觉。

    “小姐,顾……二少爷在府上后门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告知小姐,如今正被小厮拦在门外。”

    “后门?”叶婉茹有些惊讶顾清临此时来访是何意,但却又对此人向来不拘于形的随性行径有些感到无奈。

    好好的前门不走,偏偏寻得后门前来,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去请顾公子过来吧!”

    见怀瑾掠起身形后,叶婉茹这才收回目光微微蹙起眉头来,已经这个时候了,顾清临却来访……...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喜事突临

    目不转睛地看着雪虎的呼延雪莹自是也听得怀瑾的话,略一思忖后还是问出了声。

    “额格其,已经是这个时辰了,顾清临来做什么?”

    “这人行事向来毫无章法可言,为人更是恣意妄为,心思更是难以琢磨……”

    叶婉茹同样心存疑窦,自是不能给呼延雪莹一个答复。

    略一思索后,叶婉茹便不再去想,左不过一会儿顾清临便会前来,届时自是能为她二人解惑。

    但叶婉茹心中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因那日顾清临有一隐瞒,这两日顾清临派人送来的信笺都被拒之门外……

    他总不能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眼珠转了几圈后,叶婉茹最终还是把目光落在了雪虎身上。

    如今又长大了不少的雪虎在府上好吃好喝伺候着,如今也胖了不少,且在府里与怀瑾怀瑜二人也是十分亲近,眼下虽被怀瑜按着清洗皮毛上的污泥,却也并非挣扎。

    但即使这般,往来送水的小厮仍是只敢站在远处,不敢轻易靠近。

    看着雪虎,叶婉茹便不禁又想到了顾清临,雪虎生来便为山中猛兽,对人并不亲近,然而与顾清临却像是“一见如故”般。

    说来,这其中也颇有蹊跷。

    顾清临……这个人身上的谜团一样不少。

    正心中思虑着一直困在她心头的事,叶婉茹便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哨音。

    不用回头看,便也知定是顾清临到了。

    这般行径轻佻之人,怕是别无他人。

    叶婉茹轻嗤一声后便出言讥讽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公子这般与生双翼的鸟儿倒是有些相似。”

    如今到了叶府竟也这般行径轻佻,当真以为这里是他的顾家不成?这般肆意妄为,连一点登门为客的自觉都没有!

    段恒毅正眼中带笑且心情愉悦地踱步往这边走来,听得这话后,脚下步伐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掩藏不住。

    看来婉儿还对那日之事耿耿于怀,是要好好花上一番心思哄哄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登徒子……

    “婉儿也说是相似了,可见某比那鸟儿聪慧能干许多,至少某能说会道,那鸟儿却只会叽叽喳喳乱叫。”

    段恒毅见叶婉茹并不回头看她,不由感到有些无奈,偏偏呼延雪莹频频看过来,且那眼中带着的幸灾乐祸也十分明显。

    “郡主殿下。”

    对着呼延雪莹略一颔首,段恒毅眼中目光却是始终不曾从叶婉茹身上移开。

    夜幕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了这片土地上,远处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黑暗所掩盖,庭前廊下已经燃起了烛火,照的灯下之人越发夺目。

    察觉到顾清临就站在身侧,且这会儿那人身上扑鼻而来的酒气更是避不可及,叶婉茹只当顾清临是喝醉了酒跑这来撒癔症,嘴里也没了好话,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顾公子并非是能说会道,而是巧言善辩。虽鸟儿叽叽喳喳,但也十分婉转悦耳,不似有些人说话,却是十分难以入耳。”

    又被讥讽了一句,段恒毅也不在意,只顾自挑了一处离叶婉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十分自在地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喝了一下午的酒,如今又吹了会儿风,如今正是口渴之时。

    见到叶婉茹微微蹙眉又禁了禁鼻子,段恒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这才想起自己满身酒气却又没回去换一身衣裳便跑到了叶府……

    然而他既然已经到了这,就没有道理折返回去更衣再来的道理,且再登门的话,他怕是连府门都不得进。

    “今日有喜事突临,某一时心中难以自持,饮了不少的酒,还望婉儿担待些许。”

    口中虽是说着歉意的话,但段恒毅脸上半分歉疚之意都没有,只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盯着叶婉茹的脸看。

    坐在一旁的呼延雪莹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珠骨碌碌地在叶婉茹和“顾清临”身上来回打转,忽地她便狡黠一笑。

    “额格其,雪莹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息了。”

    叶婉茹听得这话还哪里不知道呼延雪莹是寻了借口,但又怕她是真的乏累,也不好强留她在这陪着,只得有些气恼地瞪了一眼呼延雪莹。

    段恒毅听得这话却是不住地点头,且心中更是对有眼色的呼延雪莹多了几分好感。

    叶婉茹虽然有些气恼呼延雪莹的行径,却也并未开口强留,且这会儿她的心思已经被“顾清临”口中的喜事勾起了好奇心。

    “不知顾公子口中所言喜事为何?”

    “嗷呜!”

    清洗了大半个时辰的雪虎终于洗了个干净,不等怀瑜给它擦干毛发,便低吼一声朝着坐在那里的段恒毅扑了过来。

    叶婉茹见到雪虎这般兴奋的模样,也忘了身边之人尚未答话,只把眼中目光落在顾清临的身上,而后又带着些怀疑地看着雪虎。

    方才她就看出来了,顾清临走过来时雪虎便挣扎了几下,只是碍于尚未清洗干净只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怀瑜往它身上冲水,如今刚一洗完,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这般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如何能不叫人生毅?

    雪虎本就是冷珏所豢养在苍崖山的猛兽,且又因为咏心荷的缘故,不仅仅是雪虎见到段恒毅十分亲昵,就连段恒毅对知道他身份的雪虎也多了几分亲近。

    虽然这份亲近不足以为外人道,但这种亲密感仍旧让他心中十分受用。

    如今见到雪虎扑了过来,坐在石凳上的段恒毅只把两只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同时腰背也发了力,就等着雪虎扑过来。

    一直留意观察着身边之人的叶婉茹自是没错过他的这个细微变化,且她也早就知道这人会武功,只是这瞬间的气势变化,倒是让她十分眼熟。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蒙上叶婉茹心头,这让她不禁把视线都落在了面前的这张脸上。

    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种变化吗?且若是顾清临如今不过及冠之年,若是他许久之前便懂得收敛锋芒,是否心机太过深沉了些?

    “你这家伙……”

    雪虎撞了个满怀,但段恒毅的身形却半分未动,虽脸上身上被雪虎抖出来的水溅了不少水,却也并未见他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像是十分纵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皮糙肉厚

    看到顾清临对雪虎的纵容,那股怪异感又一次在叶婉茹心中升起。

    顾清临这个人十分难以琢磨且又善变,心性如何更是不易探知,然而对于雪虎,她却是非常了解的。

    山间猛兽本就对人有着几分抗拒,这是它的天性,若不是她在苍崖山时与雪虎时常相处,怕是也换不来这样一份信任和依赖。

    然而雪虎对待顾清临,好像从来都是特别的。

    她记得在卓阳国的祈青节开幕大会上时,她与雪虎在山间相遇,也就是那晚顾清临与雪虎第一次相见,但是这一人一兽不仅能和平相处,甚至还共饮一坛酒……

    那时雪虎待顾清临便是十分特别的,只是那时她虽看在眼里,却没记到心上,如今再看,便会看出血多的不寻常之处来。

    但眼下不是探究雪虎为何待顾清临十分亲密的时候,而是他还未回答方才的话。

    叶婉茹看着雪虎两只前爪搭在顾清临的肩头,亲昵地用湿漉漉的大脑袋蹭着,微微拧了拧眉又,便又一次发问。

    “不知顾公子口中所言喜事为何?”

    这一次发问,叶婉茹稍稍加重了些许语气,带上了几分不容忽视的意味。

    她不管方才顾清临是有意忽略这个问题,还是当真没顾得上回答,这一次她都不想让顾清临继续欺瞒她。

    段恒毅正在拿着硕大的布巾擦着雪虎身上湿漉漉的毛发,听到叶婉茹这提高了声音的话后,脸上的笑意倒是更明显了许多。

    拨了拨雪虎的耳朵,段恒毅这才转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叶婉茹,话到嘴边后转了几转却也是答非所问。

    “某知道这张脸尚且俊朗,但某是面薄之人,婉儿这般盯着某看……某会以为婉儿对某心中亦有所想。”

    “面薄之人?顾公子怕是对自己认识不清吧?顾公子这般行径可并非是面薄之人所为,反倒该是皮糙肉厚。”

    叶婉茹冷言冷语地讥讽了一声,但却还始终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顾清临这个人说话时常不着边际,然而这也恰好是他掩饰内心真正所想的一种手段,就像眼下他这般的言语风流……

    听到叶婉茹这一句讥讽后,段恒毅脸上的笑似是越发放肆了几分,然而他却并未再胡言乱语,反而煞有介事地跟着点了点头,像是十分赞同叶婉茹所言一般。

    “婉儿慧眼识珠所言不假,某受教了。”

    正当叶婉茹有些恼怒他寻常门来后,却又几次三番不说正题时,恰好段恒毅开了口。

    “婉儿可曾听闻过‘十一爷’这个名号?”

    段恒毅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但却在说到“十一爷”这个名号时,犹为加重了语气。

    他今日前来不仅仅是要告知城南略卖人一案的进展,更是要告诉婉儿这个十一爷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且更是想要通过叶大人的手得知有关这个人的任何线索。

    顾府的老狐狸顾言,也许会知道些许,但他却是不能回去跟顾言解惑的,以免有个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打草惊蛇。

    “十一爷?”叶婉茹轻声追问了一句,心中却是疑惑不止,然而她细细思索起来,却是对这个名号一无所知。

    “顾公子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这个十一爷便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吗?”

    忆不起任何有关这个名号的事情,叶婉茹便也不再纠结,转而追问起顾清临来。

    可见顾清临口中所言的喜事,并非仅仅是这个名号,而是另有其他。

    “莫不是城南的案子有了进展?”

    不等段恒毅回答,叶婉茹便有些焦急地又询问了一声。

    “这……呵呵,婉儿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该让某先回答哪个好呢?某今日下午饮了不少的酒,如今正是酒意正酣时,想来怕是有些跟不上婉儿的思路了。”

    不过三言两语后,段恒毅便又没了正形,原本十分清醒的模样,像是在说完这些话后,便带了五分醉意一般,只一手拄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叶婉茹。

    能与心上人在这般静谧的夜里相邻而坐,是段恒毅一直以来都求而不得之事,且如今在夜里就着摇曳的烛火,又凭添了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朦胧感,而这也恰好能掩饰掉他眼中的那些神色。

    对付这样带着几分无赖模样的顾清临,叶婉茹心中实在感到疲累,且也越发地不耐烦,但尚未探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她又有些不死心。

    叶婉茹眼中带着些嘲讽地看着身边的人,压下了心中不断泛起的那股怪异感,只冷言冷语道:“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迟暮的迹象,说来当真有些可悲!”

    “顾公子也不用感到为难,左不过是与城南一案有关,自是公子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洗耳恭听便是。”

    叶婉茹虽然口中如此说着,还是轻瞥了一眼立在身侧侍奉的虹玉。

    得了示意的虹玉极有眼力地走上前去,为段恒毅面前那盏已经空了的茶盏中倒了半杯茶,“公子请。”

    段恒毅扫了一眼又退到叶婉茹身后的虹玉,口中略显愉悦地轻笑了起来,“虹玉这丫头倒是越发地有眼色了,比碧玺那丫头……”

    话仅仅只是说了一半,但段恒毅却猛地住了口,且叶婉茹也感觉到身边之人,似是在这一瞬间便也变得像是有些紧张起来。

    不等叶婉茹细究他这般怪异的话为何而来时,便听身边之人开了口。

    “城南一案目前进展并不大,那日我们不过是抓到了三两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对于整件事背后的真正幕后主使,却依旧知之甚少。”

    “手下的人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才从范智杰口中得知,他们都是替一个人称‘十一爷’的人做事,然而他们也仅仅是见过数面,且这人向来怪异,无论哪一次相见都是覆着一张黄金面具。”

    “更有消失不见的范智双才是这件事里的关键人物,至少他知道的比其兄范智杰要更多,然而范智双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整个金陵里并没有搜寻到有关他的消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一己私欲

    段恒毅口中所言这些,与叶婉茹所知道的情况相差不大,唯二有区别的怕也就是“十一爷”这个人的身份,更有范智双在这件事中要比范智杰重要一事也是叶婉茹没有料到的。

    “一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总会留下痕迹的……除非,除非这个人死了……”

    说到这个“死”时,叶婉茹口中话语稍显迟疑,这并非是她惋惜此人的死,而是不由因此而想到了深埋她心中之人。

    活着的人若是毫无建树,尚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一旦死了,便更是无人会记得……就连大将军那样战功累累的人,如今也鲜少有人提起。

    不过也是,眼下的金陵局势一片混乱,朝臣们四分五裂各为其主,有所的人似是都在关心着眼前的阴谋诡计,为自己谋前程,又哪有人还会分心思给一个已死之人?

    只怕是,只有当强敌过境之时,人们才会记起昔日的战神犹在时,是何等的威风!

    叶婉茹话语中的稍显迟疑,段恒毅并没有错过,而看到她眼中那瞬间升起的感伤时,却是让他心中蓦地一紧。

    对于婉儿想到了何人,他自是不用猜也知道事有关自己。

    然而他却不能对她坦白,只能顶着一张旁人的脸,坐在这里与她说些或紧要或无关时事之言,似是这样看着便已经心满意足……

    但他却也知道,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婉儿,想要的都是当下。

    “在某看来,范智双十有**还活着,从那夜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且有性命之忧的人反倒是,已经被移交到大理寺的范智杰和柳三豹等人。”

    想到这事,段恒毅不禁拧起了眉头,他虽在大理寺任职,但官职太过低微不说,更有他任职这许久,到大理寺也不过寥寥数次,那些人虽碍于顾言的面子对他尚算和气,但却也正是因为这份和气,让他像是一个被养在大理寺的废物!

    大理寺也并非是一块铁板,虽不至于像是一盘散沙,但也是分了好几股势力,在这些势力尚不明之前,他并不好贸然拉拢。

    叶婉茹听得“顾清临”这话,心下便是一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可见大理寺里也是不干净的,至少他是怀疑大理寺中有人是一心向恶的。

    蓦地,叶婉茹想起一件事来,那时边城孤墨城屡遭云帆国“盗匪”侵扰,驻守孤墨城的将领周良都尉几上奏折请并出战,都被轩帝和一众朝臣以杞人忧天所打发了。

    直到后来云帆国司徒雷在边境集结大军,那八百里加急的请兵奏折仍被拒之在宫门外……也就是那夜孤墨城死伤无数,也就是在那夜,大理寺卿杨玉昆杨大人出现在了叶府,随后父亲等人便一同登了大将军府的府门。

    由此可见,大理寺卿杨大人并非是佞臣。然即使是这般中坚之臣的手下,都会有宵小之辈吗?

    心下想到那时从恒毅口中听闻到的消息,叶婉茹心中前所未有地沉重起来。

    那时他虽是对孤墨城的状况一语带过,但她仍旧从中听出了令人绝望又让人愤怒的潜在来……

    “大理寺卿杨大人为人颇为中正,倘若顾公子有什么疑虑,想来可向杨大人阐明,虽你在大理寺中官职低微,但却是此案被陛下钦点督办之人。”

    略一思忖后,叶婉茹便忍不住给顾清临出了个主意。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她方才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为难的神色来。

    且范智杰等人罪孽深重,若是就这般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他们的一己私欲而走上了生不如死的路……更不知道有多少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因他们而变得支离破碎。

    若是一死,实在是太过轻饶了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杨大人?”段恒毅口中有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婉儿既知杨大人是中正之人,那也应该清楚杨大人与顾……与家父素来不和,且某得了官职也实属意外,想来杨大人自是不愿……”

    “顾公子,你这般所想实在过于狭隘。杨大人虽与顾大人不和,且看不上你谋得官职的手段,但杨大人是个正直之人,想必能公私分明。”

    叶婉茹见到身边之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也后知后觉地知晓自己方才厉声打断他的话,实在是有些失礼。

    但她听不得任何诋毁那些中正之人的话语,就好像那些诋毁的话,说的不仅仅是杨大人,而是她一向敬重的父亲,更是死的不明不白的大将军……

    轻轻舒了口气,叶婉茹没有去看“顾清临”的脸,而是声音清冷道:“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为了以防未然还是告知杨大人的好,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不只杨大人会落人口实,就连顾公子你也是会被朝臣诟病。”

    “毕竟在这些人未移交大理寺之前,一直被你秘密关押。”

    略略沉了沉,叶婉茹又缓缓开口道:“若是顾公子不放心,这件事我会告知我父。”

    后面的话叶婉茹没有再说,但段恒毅已经听得明白,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不禁也面上带了几分喜色。

    这是意外之喜,却让他心中十分熨帖。

    “如此就有劳婉儿告知叶大人了。前几日在贵府门前……说来实在惭愧。某不好明目张胆地登门拜访叶大人,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婉儿见谅。”

    “不过……”

    段恒毅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神色不似方才沉重,倒是带了几分轻佻之色,“不过这其中自是有某的私心在……”

    “数日未曾与婉儿相见,某心中实在想得紧,且这几日派人送来的信……都被婉儿拒之门外,某伤心万分,这才不得不亲自前来。”

    “怎么?顾公子难道是想要兴师问罪吗?”

    叶婉茹一脸恼怒地看着身边嬉皮笑脸的人,手也已经摸上了腰间的bishou。

    她眼中似是带火一半怒视着“顾清临”,却是暗恨地咬着牙,只要这人再口吐胡言乱语,她便会割了他的舌头!

    “小女儿家的,舞刀弄qiang作甚,没得再伤了自己,介时某伤心不说,还会成了罪人!”

    段恒毅叹息了一声,手已经按在了叶婉茹的手腕上。

    而同时,叶婉茹也只觉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相望无言

    本已经有了五分醉意的段恒毅,如今这般近距离地看着心心念念的人,便不知不觉间有了八九分的醉意,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像是怕惊到身边的心上人一般。

    似有嗔怪又似是宠溺地说完这句话后,段恒毅便也不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叶婉茹。

    然而他的这些变化叶婉茹并不知道,她只觉得这人倾身靠过来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且随之而来的便是握在匕首上的手被一股大力按住。

    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宽厚且修长,带着一股炙热且强劲的力道,让她半分都动弹不得,这让叶婉茹心中恼怒的同时,又倍感慌乱。

    心中恼怒非常且又有些慌乱的叶婉茹向后退去,稍稍拉开了距离,然而她的手腕还被钳制住,便不由恼火地叱责起来。

    “顾清临!你做什么!”

    段恒毅也不松手,只一手按在叶婉茹的手腕上,眉眼间都带着一股浅笑,看着满面怒色的叶婉茹口中戏谑了一句。

    “某可是什么都没做,婉儿你何必如此紧张?”

    不等叶婉茹在说话,段恒毅便缓缓地收回了手,只是落在叶婉茹脸上的目光却一如方才那般,似是带着股不容忽视的灼热,但却又带着叶婉茹看不懂的怅然和唏嘘。

    “小女儿家的,舞刀弄枪做什么呢?怕某图谋不轨吗?若非……某便也不会送你这匕首了。”

    这话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从“顾清临”口中听闻,然而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地让她感到困惑和不解。

    就好像……就好像这个时候的“顾清临”似是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更好像是在怀念着某些已经逝去的过往……

    她看不懂这些,却也知道这些复杂的神色不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身上。

    顾清临是一个纨绔少爷,向来行事张狂且不羁,且他也活得恣意张扬,这样一份恣意,怕是整个金陵上下无人能比得上他。

    他的这份恣意张狂源于其父御史大夫顾言的有意放纵,但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得到了勋贵之家儿郎们难得的我行我素,却同时也失去了一份来自于父亲的青睐……

    这些都是叶婉茹所了解的,且她也能看得出来,顾清临虽对于此事耿耿于怀,但却并没有多贪恋那一份父子之情。

    那么他眼中的那些复杂感情为何而来呢?他又在怀念什么?他又背负着什么?

    还是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顾清临还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这样却也说不通……顾清临这个人张扬恣意,满金陵里早已经是如雷贯耳,且父亲也曾暗中调查过此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对于面前之人,叶婉茹心中越发的感到困惑,且她也感觉到似是笼在这人身上的谜团也越来越大,她却不知道这种怪异感由何而来……

    叶婉茹看着身边的“顾清临”出神时,段恒毅却也在放肆且贪恋地看着叶婉茹,更甚至是这一刻,他恨不能时间静止,只这样默默地相望,似是一切便都回到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叶婉茹,段恒毅心中难得的平静,且他更是不忍开口打破这样难得的静谧。

    他虽不知道婉儿心中在想什么,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用目光来刻画面前的心上人。多日不见,那股一直被他压抑的思念,似是直到此刻才沸腾起来。

    一直侍立在侧的虹玉原本见到“顾清临”的贸然举动,还想上前去把这个登徒子给拉开,然而当她看到叶婉茹一脸怔忡时,却有些为难不知还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虹玉有些无措地抬手摸了摸鼻尖,最后一狠心便脚步轻缓地退到了石亭外,且背对着亭中默默相视的二人。

    虽然顾家少爷比不得小将军,又为人风流无度,然这大半年来顾公子对小姐……她们也自是看在眼里,若说没有半点真情又怎么可能。

    虽然顾家少爷不是小姐的良配,可能牵动小姐心神的人却并不多,这一点也许小姐尚且不自知,但她们却是看得分明。

    本着这种念头,虹玉难得地没死守在叶婉茹身边,而是默默地退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他们二人留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对于虹玉的做法和心中所想,叶婉茹自是不知,且这会儿的她心中正在分析着面前的“顾清临”,且又试图从他身上这股怪异的由来。

    但耳聪目明的段恒毅却是恰好将虹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虹玉的这个举动让他心中十分疏朗,且不禁想起去岁陛下赐婚后。

    那时他毛毛躁躁地跑到了婉儿这来,给了婉儿一块定情的玉玦后,便又匆匆忙忙地跑了……

    那时害羞的不仅仅是婉儿,他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且又有些害羞。

    且厄运便也是在那之后接踵而至。

    先是父亲以身体患有暗疾需要休养为由,向陛下请辞,屡遭拒绝后,无奈之下的父亲只能回到边关守城。

    恰好也就是这一次,让父亲和五千轻骑死于非命,更是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所有的一切看似发生的偶然,实则也都是有迹可循,且更像是暗中有人在操纵一切。

    轩帝独善专权且为人更是极为自负又多疑,应该鲜少能有人左右得了他的决策,但这并不妨碍有心人去利用他对父亲的……忌惮和怀疑。

    虽然这一点他不愿承认,但从叶大人一事上便可看出,轩帝陛下对于叶大人已经起了疑心,更甚至在早在谋逆信笺一事发生前,这种怀疑便是存在的。

    那么对于手握兵权又驻守边关二十载的父亲呢?想必轩帝陛下心中也定然是又喜又忧的吧?

    有一位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大将军驻守最险要的边关,他轩帝陛下才能坐镇金陵且高枕无忧,然这对于轩帝来说,也许更像是一道催命符!

    而这恰好也是可以被人利用的一个契机。

    父亲从未生过反叛之心,甚至是对于越来越多疑的轩帝……父亲有的也只是无奈,而不是想要去推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一兵一卒

    父亲从未生过反叛之心,却并不能阻挡轩帝陛下心中升起的防备和猜忌,就一如今日的叶大人一般。

    也许动手做下这一切的人并非是轩帝,但对此可想而知的是,轩帝一定是默许的,毕竟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除去心头大患,想来他轩帝怕是做梦都能笑醒吧?

    段恒毅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恨意来,且那张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他虽恨,但更让他恨之入骨的却是轩帝!

    从前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一刻间豁然开朗起来。

    也许幕后之人根本没有他以为的那般只手遮天,只要有了轩帝的默许,那么一切阻碍在前的屏障,便也如无物一般。

    而那场被他期待的赐婚,便是造成今日这一切的导火索。

    当朝大将军与兵部尚书结成姻亲,触动了轩帝心中那根岌岌可危的防线,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也是在那时,六礼中独独只差了最后一礼迎亲……便发生那样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故。

    而他面前的丫头,更是为此而背负上了“灾星、祸水”的骂名……

    想到这些,段恒毅的眼中那些滔天的恨意渐退,只剩下满满的怜惜和无奈。

    越发温柔且带着疼惜的目光落在叶婉茹脸上,段恒毅却好似看不够一般,只目光痴痴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却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疚感。

    他不知这种险些压得他喘息不得的负疚感,究竟是因为险些误了婉儿一生而生出,还是因为他与婉儿的这段情缘而让父亲丧命而生出……

    只略略一思忖,段恒毅便飞快地放弃了这种想法。

    两情相悦、男婚女嫁本无错,错的是轩帝的猜忌!

    在对待婉儿一事上,他从未生出过退却之心,就一如他从前想要成为一个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字般,虽有流血牺牲,但他从未想过要退缩。

    而如今,他便更不会,他只会好好怜惜眼前人,更会冲破一切的阻碍,与婉儿相携一生。

    该死的并不是他,而是心胸狭隘的轩帝,更是借此在背后搅弄风云的幕后之人!

    池塘里的蛙鸣近乎响成一片,听在段恒毅的耳中却是从未有过的鲜活,窜入鼻息的也不仅仅是荷塘中飘来的水汽和淡淡荷香,而是来自叶婉茹身上的一股清香气。

    而一直目光怔忡地看着段恒毅的叶婉茹,恰好也在此时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冷荷香,这股香气让她一下便清醒起来。

    她顾不得“顾清临”露骨且非常无礼的凝视,而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转头对着月色下的荷塘开始吸了吸鼻子。

    这股冷荷香与寻常的荷华香气并不同,馨香之余又带着一股冷冽,这股味道她十分熟悉,且回想起来又似是变得十分飘渺遥远。

    入鼻的只是寻常的荷花香气,且这会是夜晚,荷花大多已经闭合,闻到更多的却是来自水面的水腥味,这让叶婉茹失望之余又有些烦闷地拧起了眉。

    自恒毅出事后,她已经不只一次闻到了那股冷荷香,若只是一次,她还能以为是她因思念过度而生出的错觉。

    可四次五次,还能是她的错觉吗?

    这也是她坚信着恒毅并未真正离开的主要原因,她相信他依然活着,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罢了!

    叶婉茹看着羸弱火光下泛着点点波光的水面,怅然地叹息了一声。

    对于叶婉茹这样有些反常的举动,段恒毅先是一怔,随后便飞快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领口,闻到那股冷荷香时,眉头却紧拧了起来。

    自他决定假借顾清临之名回金陵时,便找蒙老头儿想法子除去了这股有些清幽的荷香气,那时他想的却是不想连累婉儿和叶大人一家。

    然而现在看来,那药却像是在慢慢地失了药性,往常还好些,衣物上都薰过香料,自是能阻挡住那股香气。

    不想今日饮了许多酒,却还是没能盖住这股香气,且也正是因为这股浓烈的酒气,他才敢如此胆大地坐在婉儿身边。

    缓缓起身且稍稍站远了些的段恒毅轻咳了两声,这才打破了这股有些怪异的平静。

    “这荷塘……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闻言回过头来的叶婉茹循声望去,就见方才还坐在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远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却又对这人一身诡异的功夫有些惊诧。

    看着面白无须的风流贵公子,实则却是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这件事说出去怕是没有几人会相信……

    叶婉茹深拧眉头只冷淡地瞥了一眼“顾清临”,便下了逐客令。

    “时辰不早了,顾公子若无事便请回吧!十一爷的事情我会和父亲言明,若是有什么进展,自会让人给你送信。”

    方才的事情还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散不去,且那些被激发出来的深深思念,也开始占据着她的心。

    顾清临的来意她已经明了,自是没有心思再去与之多费口舌,更无心去计较方才那登徒子的无礼之举。

    听到这话后,段恒毅只微微皱眉后,便轻叹一声告辞。

    他看着已经背过身的叶婉茹,口中带着戏谑地说了一句:“有婉儿此言,某便放心了。还望接下来某的信笺不会拒之门外才好。”

    有些事直到今日才彻底想得通透,那么接下来的部署他还要回去好好做一番计较才好。

    身后的那道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这时,叶婉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静谧且无人的夜里,那些深藏的思念似是才敢肆无忌惮地在心中乱窜,而叶婉茹并不想像往日一样去抑制,反而是任由那些过往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上演。

    而让她无奈且恼火的是,无论哪一次回想,最后的画面好像每一次都被定格在最后一次的城门送别……

    也是那一次,便成为了她和恒毅的永别。

    离开时,段恒毅脚下的步伐不似前来时那般散漫悠闲,似是带上了几分急迫般脚步匆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煽风点火

    因“顾清临”的话而勾起回忆的叶婉茹自是没有留心这人离开时的异常,且也已经无心再去纠察出现在这人身上的违和感,只满心满眼都装着那一道已经远去的背影。

    而此时似是逃离一般离开叶府的段恒毅,虽已经出了叶府后门,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靠在了院墙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看向深远的夜空。

    拴在门前枣树上的马见到主人出来后,像是有些兴奋地打了几个响鼻儿,蹄子也开始在地上刨动了几下。

    段恒毅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只靠在院墙上仰头凝望着头顶上这片漆黑且深邃的夜空,他眼中的目光格外深沉。

    虽然这些事情早在他脑中想过千遍万遍,但今日所想却是他最不敢想却也最不敢承认的一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都是轩帝所为,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更觉得父亲那样的忠良之辈所有的付出,都是非常不值得的,一腔热血到头来换得的也只是死于非命……

    就这样凝望着漆黑的夜空,靠在墙上的段恒毅却是一动都不想动,分明脖颈已经酸疼不已,然而他却想站在离叶婉茹最近的地方。

    好像这样就能守住心中那最后的一方净土,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最后的一处柔软,不会变得坚硬如铁。

    心若是冷了,只怕日后再难回暖,他需要靠着这最后的热血来让渐渐冰冻的心变得温暖,甚至是炙热起来。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且对心爱的姑娘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他不能让仇恨始终覆盖在心……

    许久后,段恒毅才动了动已经麻木到失去感觉的脖颈,那些先前在他眼中明明灭灭的神色早已经消散于无形,只剩下一片淡然。

    他口中长叹了一声,这才抬手扶在颈间,像个牵线木偶一样行动迟缓且无比僵硬地朝着枣树走了过去。

    他这般模样,看上去颇为怪异且又带着几分滑稽,然而他那一身似有若无的悲痛,却又让人心生不忍。

    墙外的段恒毅骑在马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兴冲冲,眉宇间也更没有了那种疏朗,反而带着几分阴郁之色。

    这般看去,他与顾清临身上的气势倒是不相上下,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形似,就连都与顾清临无异。

    现在莫说是毫不知情的人,只怕是顾清临亲眼所见,只怕都会心生怀疑,因为如今的段恒毅就好像当真是另一个他。

    这种区别不仅仅是面容上的相似,而是一种……一种气息上的相近。

    墙内府邸中的叶婉茹依旧坐在观荷亭中。

    神色恍惚的她看着虹玉细心地在池塘中点起了烛火,眼中神色微微一动,旋即却又归于平静。

    依次点起的烛火随着微风轻轻跳动,羸弱的火焰似是下一瞬便会熄灭,然而却不想那火苗乍暗之后,便会猛然窜出一道异常的光亮,像是在挑战这沁凉的夜风般。

    荷塘似是被这连成片的烛火点亮,恍然间,叶婉茹好似看到了荷叶上滚动的露珠,刹那间的璀璨光芒不过转眼即逝。

    明明该是悲伤之事,然而叶婉茹逐渐下沉的心,却是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该一直沉湎于过去中无法自拔,然而那股思念从心底猛然蹿升时,她却从未生出过抑制的心思。

    她怕,她怕有一日会就这样在纷乱的事情中,忘记了怀念。

    她更怕会有一日想不起心心念念的少年。

    她最期盼的是,当她两鬓斑白时,还会如此清晰地记得恒毅的模样,虽然他始终只能停留在少年,而她却会日渐变老。

    然而,这在她心里,却也是另一种长相厮守。虽然他们之间再无结青丝共白首的可能,但她仍旧不愿他先她一步过了忘川……

    她怕她的那些思念无处诉说。

    站在荷塘中快要被淹没的桩柱上,虹玉有些小心翼翼却又满脸笑容地对着岸上人询问起来,“小姐,这样看得可清楚些?”

    兀自出神的叶婉茹听到这一道声音,才缓缓地唤回已经飘远的思绪,不仅荷塘里的莲叶似是被点亮,就连荷塘中的人似是都被染上了几分莲的色彩,尤其是那脸上的笑容,那样的欢快明亮……

    “甚好。”

    叶婉茹笑着应了一声,眼中的那些悲凉怀念之色缓缓褪去,只剩下似往日一般的温和盛在眼中。

    从远处飞掠而来地怀瑾直到观荷亭外时才稳稳落下,“小姐,小顾大人方才离开府门,看样子像是要回城南。”

    “回城南?”

    对于怀瑾口中所言,叶婉茹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略一思索,便像是讥讽又像是喟叹道:“此间倒是离顾府较近,可见顾言父子如今倒是越发地不和了,顾清临竟然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这时的叶婉茹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到底是什么。对顾清临的遭遇有些悲悯,但同时却又不知为何隐隐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期待来。

    早在前去卓阳国时,她便生出了对顾清临的拉拢之心,然而却不知瑞王殿下许了他什么,竟不能撼动其分毫襄助瑞王之心。

    但如今顾言父子之间矛盾渐起,且又有越演越烈之势,也许对她来说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毕竟抛开顾清临本身不说,瑞王殿下看重他的极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其父顾言。

    向来会审时度势的瑞王殿下,从来都会为自己筹谋到最大的利益,想必于这一点上更是一样。

    一个是才华横溢却在朝中毫无根基的幕僚,一个是盘踞朝中多年枝繁叶茂的权臣,瑞王殿下会站在哪一侧,似是一目了然。

    “去查查顾家父子因何不睦,若是可能……不介意推波助澜……”

    叶婉茹那一双眼中恢复了灵动,且嘴角挑起的笑已经带上了几分狡黠。

    顾清临算计了她不只一次,如今,她也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可!

    “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听到这道命令的怀瑾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毕竟在顾清临手下,哑巴亏和闷气他可是没少吃,如今难得有报仇的机会,又怎能让人不兴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八十章 撇清干系

    就在怀瑾转身要离开时,叶婉茹又突然开口叫住了怀瑾。

    “今时不同往日,且城南本就偏僻,你亲自护送顾清临回到城南驻地,眼下至少要保证他的安危才可,毕竟略卖人一案才有些眉目。”

    说这话时的叶婉茹眉头微拧,既像是有些担忧又像是有些别扭一般。

    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顾清临的武功并不弱,只是如今城南略卖人一案牵连甚广,难保不会有人对他动了杀人。

    虽说顾清临督办城南一案有想要以此建功立业之心,但他却也是当真嫉恨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出现在河堤上的金锭银锭才会彻底失去了作用。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手段狠辣的幕后之人呢?双拳难敌四手,顾清临就算武功再高,也是防不住有人想要暗算。

    并且今日顾清临入府一事,只怕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若是在这归途中他出了什么意外,叶家只怕也难逃干系。

    她也怕没了顾清临,城南一案也许会就此不了了之……那夜所见的场景如同地狱一般。

    本欲离去的怀瑾听得叶婉茹的这句吩咐,虽眼中稍有诧异的神色闪过,但很快便面色有些凝重起来。

    “小姐您放心,小的定然会把小顾大人安全护送到城南驻地。”

    虽然又多了一项任务,但这并不妨碍怀瑾的好心情,连忙应声后,只对着叶婉茹匆匆行了一礼,便拔步飞快地追了上去。

    站在荷塘中的虹玉听不清她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到怀瑾风风火火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当下便生出些许的好奇心来。

    “小姐,这么晚了怀瑾这般急匆匆的,做什么去了?”

    虹玉这话闻得自然,但叶婉茹还是从中听出了些许的担忧来。

    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立在荷塘边翘首远眺的虹玉,叶婉茹不禁有些懊恼起来,一直以来,她似乎忽略了很多事情。

    看来虹玉和怀瑾二人似是……

    这一点虽让她有些意外,但却并不感到奇怪。

    她们几人本就年岁相仿,且又是一同长大,情份自不比寻常,且若是虹玉和怀瑾互生情愫,也是好事一桩。

    看着虹玉迟迟不收回目光,叶婉茹便难得地起了促狭之心,只看着虹玉笑着打趣起来。

    “你这么急可是有事找怀瑾?”

    “若是你实在着急,便把怀瑾唤回来,换作怀瑜前去也是一样的。”

    虹玉哪里还听不出这是自家小姐在打趣自己,只觉得脸上似是烧着了、又好像是火辣辣地仿佛熟透了一般。

    “……小姐……”

    虹玉红成一片的脸上带着几分羞赧,神情也少有地带了几分扭捏。

    “小姐您就会打趣奴婢,奴……奴婢没什么要紧事,只是看怀瑾这个时候还出府有些好奇罢了!”

    叶婉茹眼中带着点揶揄地笑暗中打量着虹玉,听得她如此解释后,只觉是虹玉面薄害羞了,便也不再拿虹玉逗趣。

    “你这丫头,他来回来去脚程快,怕是有半个时辰就可归府。”

    也许怀瑾和虹玉二人还没挑明心事,这才对她都有了隐瞒之心,但想来离府上操办一场婚事地日子怕是不久了。

    她的出嫁虽然未能如愿,且也只能终生抱憾,但能得见身边亲近之人两情相悦,她仍觉得十分高兴。

    看了看以上中空的明月,叶婉茹略一蹙眉,倒是歇下了前去爹娘院中的打算。

    那位名号为十一爷的人虽是范智杰等人口中所吐露,但是否真实尚未可知,且就算今夜便告诉了爹,只怕也是没有结果的。

    见叶婉茹不再提怀瑾,虹玉悄悄松了口气,但看向叶婉茹的眼中又隐隐带了几分期盼,倒像是希望叶婉茹开口问上几句般。

    可若是小姐问了,她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和怀瑾的事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且她们根本没表明心迹,只不过是怀瑾外出时给她带了些集市上有趣的小玩意儿……

    而她作为回礼,也给怀瑾绣了几双鞋垫罢了……一来一往倒是比从前亲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算不算两情相悦。

    虹玉站在拿纠结了一会儿,眼见着观荷亭四周薰燃的艾绒已经所剩无几时,不禁暗恼自己的粗心,这才连忙道:“这会儿风势小了,艾绒也燃尽了,倒是起了恼人的蚊虫,小姐咱们回屋里去吧!”

    看着虹玉有些欲盖弥彰的模样,叶婉茹只觉心下好笑,倒也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离开了观荷亭。

    原本该是清闲的一日,却不想因等候赵诗妍的来访,没有午睡且不说,又与之虚与委蛇了许久,好不容易晚间得了片刻清净,顾清临便又登门。

    这一日,着实是有些让她疲累。

    此时的叶婉茹并不知道,已经离去的“顾清临”在前往城南的路上,不知为何却又折返回来,而他的这次折返,却恰好与奉命前去护送的怀瑾相遇。

    看到怀瑾现身的一刹那,段恒毅是有些惊讶的,但随之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中便似是染上了些许笑意,只是问出口的话却已经带上了几分质疑。

    虽然心中已经猜了个大致,但段恒毅却偏偏装起傻来,只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怀瑾。

    “不知怀瑾此去何地,又偏偏尾随在某身后,所图为何啊?”

    怀瑾被“顾清临”这番拉长腔调装腔作势的模样气到,但却又不能因此而得罪了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只在心中腹诽不已,面上却是一片木然。

    “公子怕是小人之心了,我家小姐见公子醉酒,且城南又少有偏僻,以防顾公子生了什么意外,怕城南一案就此搁置,这才派小的前来护送一程。”

    听到怀瑾这话,段恒毅险些被气笑了。

    原来不禁跟在婉儿身边的两个丫头伶牙俐齿,就连这怀瑾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这几句话不仅表明了来意,更是不愿婉儿与自己扯上关系的模样。

    段恒毅倒也不恼,只略微颔首道:“恰好某想起有一要事尚未与婉儿说起,这才打算折返。”

    说罢,段恒毅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像个木桩子似站在马前的怀瑾,口中轻嗤一声的同时,他的眼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要事相商是不假,但却并不是忘记了,而是他才刚刚收到的消息。...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误打误撞

    怀瑾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端坐马上的人,眼中带着狐疑地打量着“顾清临”,他心下虽万分怀疑,但又怕当真有要事给忘了。

    怀瑾在心中衡量“顾清临”话中真假时,段恒毅的心里则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婉儿担忧他的安危,这才暗中派遣怀瑾来护送他回城南,以防这途中生出什么意外,这份担忧的心并非如怀瑾所言那般,若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城南一案就会被搁置……

    虽然这是婉儿的一重担忧,但却并非是全部,另一方面便是婉儿当真怕他生了意外,毕竟现在幕后之人在步步紧逼。

    且现在的婉儿对他……只怕又是生出了拉拢之心的,毕竟这一次瑞王殿下自瑜城驰援归来,轩帝陛下定然是会论功行赏,否则柏衍破格被晋封为双封号王爷一事便是为不公。

    为了平衡朝堂势力,轩帝陛下一定会对瑞王殿下封赏,而自己现在更是与顾言不和,届时瑞王殿下能否会依言重用自己还是两说。

    毕竟瑞王殿下更为看重的却是顾言手中的势力,更是顾言在朝中盘根错节的人脉。

    这些都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所不及的,即使他有过人的才智,却也远远不及瑞王殿下越发满溢的野心。

    而这也恰好是婉儿拉拢他投到柏衍麾下的好时机,若非他早有计划,只怕也会选在此时转投到瑾瑜王爷麾下,毕竟这样才更为顺理成章。

    只是他注定要“辜负”了婉儿的这一番美意。

    转念想到方才收到的那封密函,段恒毅心中便有了几分焦急,对于拦在马前的怀瑾也没了耐性。

    “你有何可迟疑?难不成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当真能拦住本公子的去路吗?”

    “本公子想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段恒毅的口吻一如顾清临的行事作风,张狂之余又带着一股自信。

    怀瑾飞快地拧起了眉,他倒是想起了面前这人夜闯皇宫面见陛下一事,毕竟在此之前可是有边城八百里加急都没能进得了宫门……

    守卫森严的皇宫都没能阻挡得了这人的脚步,他……还当真没有把握拦住此人,虽然这人不过是一个四体不勤的富家公子,然而这人的行事手段却一向又十分诡谲难辨。

    就算他现在能拦得住,只怕这人也会想尽法子闯进府里……

    怀瑾在心中思量了须臾,虽然对于这人自大狂妄的话语非常不齿,但却也不敢真得罪了此人,只好微微后退一步闪开了路。

    “公子误会了,怀瑾并没有拦公子去路的意思,只是担心公子公务繁重如此深夜还要来回折返,实在是心中愧疚。”

    说着这样违心的话,怀瑾牙酸不已,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扭曲。

    段恒毅又哪会不知怀瑾再说假话,但却只当不明真相,一张严肃且带着嘲讽的脸上当下便带了笑,像是极为满意怀瑾的识时务一般。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居高临下的段恒毅睨了一眼神色有些不快的怀瑾,呵呵笑了几声后便又顾自地吩咐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先回去禀报婉儿才是,某随后就到,别唐突了才是。”

    他这话说的并不错,离开叶府时已经月上中天,正是到了休憩的时候,如此这般他又要折返,合该遣怀瑾先回去禀报一声才行。

    然而他这般理所当然的口气,像是支使自家小厮一般的口吻,还是让怀瑾心中一阵郁卒,且更是敢怒不敢言。

    “顾公子该当心些才是,夜深人静的可别走了岔路,再摔得头破血流。”

    强忍着心中怒气,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后,怀瑾便飞掠身形朝着叶府的方向赶了回去。

    段恒毅也不耽搁,只轻笑一声后便打马紧随而去。

    调查十一爷是何方妖孽一事尚可延缓,然而眼下这桩事却是如何也拖延不得。

    他没有想到幕后之人没在他这里占到便宜,反而会绕了那么大一圈后把柏衍给拖下了水,且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若当真这个“十一爷”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也许……这个人已经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柏衍身上。

    这样一来,便会让他方寸大乱,且更会打乱他的所有计话,从而无暇顾及城南略卖人一案……

    否则也不会前往广元调查此案的人再多处碰壁后,反而“误打误撞”地查到了私铸钱币的作坊,且这个作坊还牵扯到了柏衍。

    他是不相信柏衍会指使人建私造坊,但如今证据却偏偏指向柏衍……

    也许幕后之人的目的,不一定是想让他手忙脚乱乱了分寸,更是想看这件事他是如何处置,从而会否暴露身份。

    否则便也不会明明是去调查略卖人一案,却偏偏又误打误撞查到了私铸一事,毕竟查那些金锭银锭的由来,只是顺带。

    然而眼下私铸一案却俨然成了主题,若这件事上报到轩帝那里,那么柏衍的下场便可想而知……

    前往叶府的路就在段恒毅左思右想中飞快度过,且不过刚刚离开片刻,便又返回,但段恒毅的神色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轻松。

    反观府里的叶婉茹在回到院子里后,便让人打了水沐浴,正要休憩时,便听得虹玉来传话说顾清临正在前往的路上。

    对此叶婉茹的心中所想与怀瑾毫无二致,大致以为此人是醉了酒说话颠三倒四遗漏了什么,但却不得不起身。

    叶婉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虹玉给她擦干头发,对于顾清临这般冒失的行为,却是满怀怨念。

    虹玉看出叶婉茹心绪不高,不免对这顾公子心生不满,原本小姐今日便接连应付了赵小姐和顾公子,本已经是心神俱疲,如今这多事的顾公子却又去而复返。

    这顾公子也是个没眼色的……虹玉心中腹诽着对“顾清临”的不满,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出来,以免让自家小姐越发地不快。

    叶婉茹看了一眼烛火下镜中人有些恍惚的身影,只觉心头烦闷不已,轻轻挥开虹玉往头上簪珠钗的手,自己拿起一支木发簪只简单地簪了个发髻。

    “不用那些,免得一会儿拆来拆去麻烦,如此也并不失礼。”

    整了整袖口后起身走出去的叶婉茹想了想,便又吩咐道:“去煮些醒酒汤来,免得顾公子过会儿又忘事,还得再招待一番,实在是麻烦。”...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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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