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挖了个坑
一连两日,瑜城中都变得异常安宁,虽然这些安宁中有巡逻卫队不断增加的原因在其中,但这样有些异常的安宁中却是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股不同寻常就连那些临街商铺都已经心有所感,更有这几日涌入城中的灾民也来越少,要是换作前些日子,临街的各处商铺早该打开大门迎客做生意,然而这两日却是不断地有商铺挂上了关门歇业的牌子。
对于这些明显的变故,城中的百姓们对此并未有任何的怨言,且不仅如此,这两日里,就连上街走动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就好像瑜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一般。若非走在街道上时,偶尔会听到几声宅院里传出的孩童嬉闹声,便会生出这是一座空城的错觉。
骑在马上在亲卫的随行下,进到瑜城的瑞王殿下闵柏涵便是见到这样一副情形。
早在城外的营帐中时,闵柏涵对于属下来报并不相信,这才生出了想要亲眼所见的心思。
然而亲眼证实了属下所禀报的情形后,闵柏涵只觉心间正滋生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慌乱,更多的却好像又像是一种有些令他热血沸腾的激动。
想必这些城中的百姓们定是收到了老三的授意,减少外出便会减少给不轨之徒的可乘之机,且亦会减少一旦混乱发生可能会造成的伤亡。
然而这般做法下,便也会给那些造成乱的宵小之辈一个警醒,若是不生乱,他这位殿下前来的意义便已经失去了。
他并非是不计较利弊得失的圣人,反而如今的他十分看重得失,且如今的他,也亟需功劳加身,这样才能有了与瑾瑜王殿下一教高下的筹码。
否则现在看似样样比他这位长兄出色的瑞王殿下,便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人选,毕竟他先前遭到二次禁足的原因太过不光彩。
那天回去后,冷静下来的他仔细想过那丰产稻谷一旦试种成功后,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和丰功伟绩。
然而他却不是这第一人,他不过一个居于人后的效仿之人,不过是一个得到他瑾瑜王殿下慷慨解囊的被施舍之人,更是一个分担了、瑾瑜王殿下此举可能造成的巨大利弊背后的承担者。
他大致能猜到这些丰产稻谷来自何地,且对于卓阳国这种丰产稻谷之事他早已有所耳闻,且更加知道大耀国中有多少人垂涎那丰产稻谷。
若非没有水患一事困扰,那么大耀国的百姓们自是会自给自足,可连年来总是有地域受着天灾的困扰,偏远之地连年减产自是不在话下。
若是能在全国范围内遍种这种稻谷,那么大耀国上下便不会再出现饿殍甚至是流民,但这种丰功背后却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这等丰功落在朝中任何一位大人的身上,便是他加官进爵的筹码,更甚至父皇龙心大悦下会赏下世袭罔替的爵位……
是以,若是一旦丰产稻谷的消息外传,那么怕是会有人把心思动到这位瑾瑜王殿下身上。
毕竟不过几日前才闹出那谋逆信笺一事,若是这时候再爆出瑾瑜王封地的瑜城中百姓们得以种植卓阳国丰产稻谷一事,那么这些稻谷的由来便变得不那么重要。
反而是瑾瑜王殿下与卓阳国的亲密关系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么瑾瑜王殿下一时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那个时候,莫说是天大的功劳加身,怕只会都变成怀疑降在他身!
但有了他的加入,事情便会变得不同,且瑾瑜王殿下也变得不会太过显眼,他这般做法不仅仅是卖了一个人情给自己,更是给他挖了一个坑!
想到这些,闵柏涵心中便不由地大为光火。枉他那夜被眼前可见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却没看到这背后所带来的危险和利用。
如今的老三更是不容他掉以轻心,老三已经并非是从前的那个傻小子,变得像狐狸一样精明且狡猾,在不知不觉中便摆了他一道!
闵柏涵坐在马背上神色几经变幻,被派来当导向的姜管事自是把瑞王殿下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却装作不知一般,只依旧向先前那般热络。
“瑞王殿下,穿过这道巷子便可抵达殿下坐落于瑜城的王府,虽说殿下到了瑜城后并未居在府里,但府里一应具细一直有人在照料,可是到府里小憩片刻?”
闵柏涵双眼向前扫了一眼,果真见到一座高于附近宅邸的飞檐高高耸立,只这般远看便也能看出那座宅邸的恢弘之气,可见在修建这座宅邸上,父皇的确是下了不少心思的。
若是换在从前,他少不得要去到府上坐一坐,只是现在,他却是不会如此。
一个双封号又享亲王禄王爷的府邸,规格上自是比他的王府要阔绰,他不会做给自己添堵的事!
心中冷哼了一声后,闵柏涵口中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姜管事的提议。
“不了,本王来到城中并非是为了参观三弟的府邸,而是前来查探这一城的百姓是否安泰,更是为了提防那些宵小行不轨之举!”
说罢这话后,闵柏涵便双腿一夹马腹,率着八名亲卫打马调头向着城外驻扎的营地赶了回去,丝毫不理会姜管事。
而此时的城外营地里闵柏衍的那座大帐中,已经接连几日未曾现身的蒙靖石蒙老头儿正坐在帐中,且闵柏衍这会儿正由梁景贤梁老医者为他诊脉。
反倒是先前为在瑜城为医者主力的林景洪林老太爷做起了小学徒的活计,林老太爷端正地坐在桌前,一手执笔、一手按在宣纸上,一副等着梁景贤开方子的模样。
直到再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闵柏衍还是有些稍稍无法适应,他从来不知道德高望重的林老太爷竟还有如此一面。
这几人中反倒是被段恒毅不远千里请来的蒙老头儿最为自在,翘着脚坐在椅子中顾自喝着凉茶解暑,口中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一声不发的闵柏衍静静地等着梁老医者诊脉的结果,眼中视线便有些百无聊赖地落在这几人身上,当他的目光几次三番地落在蒙老头儿身上时,心中便又起了怀疑。
据他所知,婉儿与在军中为军医的蒙老头儿并未直接接触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怀念往昔
那时他昏睡许久初醒来时,听得蒙老头儿的说词并未察觉出有任何的不妥,且听闻蒙老头儿的解释后,也颇觉的合情合理。
如今细细想来,蒙老头儿的这些说词中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莫说婉儿与蒙老头儿之间从未有过交集,就连身为兵部尚书的叶大人,与蒙老头儿也是从未见过面。
叶大人在朝中并无太过亲近的同僚,对谁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虽与大将军府上因婉儿一事关系稍亲密些,但据他所知蒙老头儿一直没有到过金陵。
那叶大人又是如何联系上,自从大将军出事后、便辞了军医一职带着徒弟归隐山林的蒙老头儿呢?
既如此,那蒙老头儿口中所言说的,收到叶大人的飞鸽传书后,便带着小晏马不停蹄地赶往瑜城为他诊治,便是说辞……
这般说词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推敲,很显然蒙老头儿对他说了假话。
从前他在军中虽然因身份一事,与蒙老头的关系算不得十分亲近,但无论如何,也是共同历经过生死的。
那么在此事上蒙老头儿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呢?说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还是在掩饰什么?
“殿下可是有何事?”
蒙老头儿吹了一口茶盏中漂着的茶叶,转头笑呵呵地问了一声。
正盯着蒙老头儿兀自想得出神地闵柏衍听到这声问话后,神色间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像是掩饰一般转开了眼珠。
心中犹豫了一下后,闵柏衍并未问出蒙老头儿为何会说假话诓骗于他,而是神色间带了几分怀念几分感慨。
“没……无事,只是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蒙老您,不禁有些怀念起昔日,在北地军营时的日子,那时我和恒……”
口中的话语戛然而止,轻轻叹息一声后,闵柏衍的目光便落到了帐外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上,那里晏梓河正考较小冰各种草药的药性药理。
装作不经意地回转目光时,让闵柏衍心有失望的是,蒙老头儿听到他这话后神色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上露出了几分唏嘘之色,口中更是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大帐门口考较小冰药理药性的晏梓河,却是转头看过来一眼。
这一眼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蒙老头儿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闵柏衍心中不禁有些雀跃起来,看来蒙老头儿师徒俩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赶来瑜城,并非是收到了叶家传去的消息。
而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和恒毅,更甚至是和大将军府,都是关系匪浅!
“殿下,并无大碍,只这两日的药还需更换一副。”
诊脉的梁景贤收起脉枕后,对着闵柏衍拱了拱手,这才走到桌前低声地与蒙老头而交流起来,看模样像是再讨论药的剂量,而坐在那许久只等着下方子的林睿洪林老太爷连忙拿起纸笔也凑了过去。
一时间无人问津的闵柏衍重新拾起方才被打断的思绪,看来回金陵后他是时候去拜访一下大将军府了!
想到那一种极有可能存在的可能,闵柏衍心中便越发地激动难安,恨不得立下就能飞回金陵,去问一问霜痕!
之所以他不把这种希望放在蒙老头儿身上,是因为大将军于蒙老头儿有恩,且蒙老头儿向来待恒毅亲厚,对他倒是多了几分客气。
且倘若当真有什么可能,看蒙老头儿的态度,也是不会对他吐露半分的。
想要证实心中所想,他还是要回到金陵去找线索。
心中打定了主意后,便不禁对于瑜城眼下的拖拉之势有了尽早结束的念头,对于究竟是谁人再背后设局想要一究到底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闵柏衍缓缓地舒了几口气,这才平缓心中的那股激动。
“就下这几味药即可,那些稍烈性的药待过两日再加不迟。”
讨论药方的三人经过一小番的争执后,还是行医资历最高的蒙老头儿一锤定音,且他的这个方子梁景贤也大为赞同。
只有林睿洪林老太爷像是有些不服蒙老头儿一样,写方子时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殿下,姜管事来信说瑞王殿下已经带人出了城。”
进门禀报的亲卫队长沈斌说完后,便看了一眼坐在那神态悠然的蒙老头儿。
闵柏衍眉头微微一皱,原本他还想着今日便留蒙老头儿在营地中,这样也免得蒙老头儿一把年岁为了给他治病还要东躲西藏。
但如今他有了这个猜测后,蒙老头儿师徒二人,是定然不能让大王兄见到的。
不料,未等闵柏衍说话时,蒙老头儿便非常识趣地放下了手中茶盏,转而站起身来抬手拍在了林睿洪的肩膀上。
“看来老夫还要到你府上叨扰几日了!”
正在写方子的林睿洪林老太爷闻言后,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蒙老头儿,旋即便转开脸轻哼了一声,但却不难发现林睿洪脸上一副喜滋滋的模样。
闵柏衍并未见到林睿洪脸上的笑意,只以为这两个老头儿脾气不和,面上不禁也带了几分尴尬之色,这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他只想着林家在瑜城多年,根深叶茂不说,瑜城的百姓也颇为敬重林老太爷,蒙老头儿师徒俩安顿在林府却是最好不过。
这样一来,无论是城中可能会再次发生的混乱,还是不知暗藏在何处的探子,都无从对蒙老头儿师徒俩下手……
但他却忘了年岁相仿,可脾气秉性相去甚远的二人相处也许并不融洽。
“这两日叨扰您老人家了,若是蒙大夫不嫌弃,可到柏衍的府上去……”
闵柏衍口中有些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梁景贤笑着打断。
“行了你们两个老家伙,在殿下面前也是这般随性。”
梁景贤先是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蒙老头儿和林睿洪,这才转身对着闵柏衍拱了拱手,口中笑道:“殿下不用理会睿洪小子,靖石兄能住到他的府上去,只怕是他心里都乐开花了!”
“可不是谁都能有和靖石兄讨教医术的机会,从前他求都求不来,如今因殿下才有了这份机缘,睿洪小子巴不得靖石兄能常住他宅子里呢!”
知道闵柏衍心生误会,林睿洪林老太爷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又不肯承认师兄口中所说,只站在那里讪讪地笑。
然而闵柏衍却是第一次,对这位被林老太爷从金陵请来,且亦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医者有了浓厚的兴趣。...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吐露实情
安排了亲卫护送蒙老头等人从营地西面的小路离开后,闵柏衍这才缓步走回到营帐中,而一直跟在他身侧的亲卫队长沈斌,进到帐中后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原本闵柏衍心中还在琢磨着梁老医者的身份一事,见到沈斌这般模样后,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且这话也因方才蒙老头儿他们在不方便说。
闵柏衍接过沈斌递过来的茶盏,却并未急着喝,而是笑着询问起来。
“有什么事,让本王向来息怒不行于色的亲卫队长,变成了这般模样?”
听到这句询问,原本还想着收敛几分脸上笑容的沈斌,彻底的放纵笑出声来,“哈哈哈,殿下,咱们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摆了瑞王殿下一道……”
“可惜了,瑞王殿下到今日才反应过来!”
沈斌脸上带着极为难得一见的疏朗笑意,不见了往日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冷肃模样,这般模样的他才显得像个年轻人。
听到这话后,像是被沈斌感染了一样,闵柏衍也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笑了几声后,才开口嘱咐道:“收敛些,若是这话被大王兄听见,你我可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吗?”
“这等缺德的事,本王可是不做。”
不料原本已经收敛了些许笑意的沈斌,听完闵柏衍的这话后,更是笑得有些控制不住的模样,一盏茶水端在他手里已经洒出来些许。
闵柏衍只笑着轻抿茶水,并未制止沈斌难得的放肆。说到底他身边的这些属下于他而言,更像是朋友和亲人,并不只单纯是听命的属下。
在不出格且合乎时宜之时,他也乐得对他们宽纵几分。
更何况无论是大王兄一事还是今日他的新发现,都算得上是连月来难得的一桩喜事,笑他一笑又有何妨?
“哈哈,殿下您是不知道,姜管事传书回来说,在城中瑞王殿下脸都快黑了,就连姜管事提议说去到王府上小坐片刻,都被瑞王殿下拒绝了!”
“早前属下安排护卫随行时,可是亲耳听见瑞王殿下说想要到府上小坐,想来是咱们这营地样样不精细,瑞王殿下身娇肉贵受不得了。”
沈斌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眉眼间也生出不少的嘲讽之意,虽是在言说当朝的瑞王殿下,可他并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若非为了贪功,这一遭怕是瑞王殿下不会走的。虽是咱们算计了瑞王殿下,可他却也得了实际的利益,毕竟那些谷种……”
沈斌口中略带着些微不忿和抱怨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闵柏衍所打断。
“谷种虽是婉儿不远千里又花费了心思从卓阳国送回,但你可知道婉儿带回的这些谷种,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一城的百姓?”
“无论是心胸还是眼界,都不要太过狭隘,否则总有一日会被这些害了自己。”
闵柏衍这话说的颇重,已经不仅仅是劝诫之意,更多了几分训斥的味道。
“无论是瑜城的百姓,还是大王兄封地瑶城的百姓,都是大耀国的子民,那便是你我的手足。眼下洪峰过境两地颗粒无收,若是不能稳住这些百姓的心,那么饿殍遍地便也时日不远了。”
“没了安稳的心,百姓们又如何能安心去夏种?没了夏种,秋收时不用有天灾降临,百姓们就已经要背井离乡去讨生活。”
“那么从前的鱼米之乡,便会变成一座空城,如此循环往复,你可有想过后果吗?”
闵柏衍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冷肃起来,没了半分笑意。
“且不说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不过刚刚分拨过来的封地,到了本王手里不足一年便成了这般模样,本王又如何对得起这一城的百姓?又如何不会感到心中愧疚?”
更重的话闵柏衍并不想说,但这会儿的沈斌已经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从前的富庶之地到了殿下手里后,不足一年便变成了满目疮痍的灾难之地,就连原本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都要外出谋生,那么殿下必然会受到陛下的叱责和问罪。
且朝中更会有人散播殿下福薄之言,一个福薄之人,是坐不上太子之位的。毕竟向来无论是帝王还是太子殿下,都是要福泽百姓之人……
想到这些的沈斌不禁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析出,幸好他知道这些谷种来之不易且十分珍贵,早在命人育苗时,便留出了不少。
虽然那夜他和姜管事商量了稳住瑞王殿下时,便想到了要拿这些谷种做交换,但他那时想的不过是权宜之计。
说到底他会生出这种有些卑鄙的念头,全然是因为瑞王殿下实在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且他也并不相信瑞王殿下会把这些谷种尽数用到百姓身上。
若是被他拿去邀功,那么不仅仅是叶姑娘的心思白费了,就连殿下也是成了他人之美!
“殿下您放心,属下受教了。”
“你是个稳妥的,我自是放心。只是日后谨记凡事都要对事不对人,有错的是大王兄,于百姓何辜!”
见到沈斌已经想通,闵柏衍便放下心来。原本他还有几分担心沈斌过分珍视那些谷种,生怕沈斌阳奉阴违暗中把丰产谷种给私下调了包。
如此一来,得了沈斌的承诺,又见沈斌心思开阔起来,他才是彻底的放下了那一份担忧。
“怕是大王兄快要到了,你先下去命人备些酒菜来,一会儿本王要和大王兄畅饮一番。”
闵柏衍嘴角上带着一抹不太明显的笑,且看向沈斌那一眼却是有些意味深长。
“属下这就去安排。”
应了一声后,沈斌便也是眼中带笑的离开。
他知道殿下是要安抚发怒的瑞王殿下,可他总觉得殿下这般言行,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更有畅饮之人也不过是瑞王殿下一人,毕竟那鸳鸯壶可是“做不得假”的。
远在金陵的城南范家庄里,对于段恒毅来说,也可以说得上是好事连连。
就在一早便要把范智杰、柳三豹等人移交到大理寺之前,柳三豹终是受不住霜痕的“酷刑”哭哭啼啼的吐露了不少线索。
而范智杰见柳三豹等人争先恐后地招供后,不知是受不住满屋子的臭味还是存了想要功过相抵的心思,也终于吐露出了段恒毅想要的线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多谢照拂
这会儿的段恒毅心情大好,本来他已经对范智杰等人不报任何的希望,却是没想到这些人在最后要移交到大理寺前才开口。
然而让他感到可笑的是,范智杰等人还不知他们要被移交到大理寺,若是知道的话,怕是这几人咬死也不会开口。
不过这就不归他管了,去了大理寺……那的刑讯手段可是比霜痕要粗暴得多,也不怕他们不说实话。
但也存在着另一种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段恒毅微微拧眉口中轻啧了一声。大理寺一直是杨玉昆的地盘,但也不能确保大理寺上下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虽然霜痕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口供,但他仍旧不愿范智杰等人死于他人之手,毕竟这些人所犯下的罪恶远不是一死便可了之。
更有他还想留着这几个杂碎的性命,来震慑那些尚未清除的余孽!
否则无论这件事情最终的调查结果为何,都达不到预期的目的。他彻查此事,不仅仅是为了重创背后之人,更是想给百姓们一个惊醒,想给那些不法之徒一个震慑!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那么多稚子被略卖,且他也知道略卖人一事,并不能从根本上彻底清除干净!
国土幅员辽阔,总有王法达到不了的地方。这也正是让他感到无奈又可恨的地方。
也是透过这件事,他才真实的感受到威胁百姓安危的,不见得就是战乱和天灾,这等人祸若不除之,又何来安宁可言?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段恒毅眉宇间有些许的疲惫之色升起,这是他名字的含义,且也是他所背负的使命。然而他却希望这不仅仅是他的使命,更是吾辈共同的使命和责任。
倘若万众一心,那么大约便离河清海晏之日不远矣!
放空了头脑须臾,段恒毅这才把这股阴霾之气挥散干净。
心中无事,段恒毅便又把目光落在了这两日格外消沉的顾清临身上。
这两日顾清临虽说情绪十分消沉,但眼中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想来是那日的话起了作用,然而顾清临这两日的话却也是极少。
往往段恒毅说了大半天,顾清临能回个一两句便是不错了,大多时候都是冷眉冷眼地看着他,这也让段恒毅有些黔驴技穷。
劝人的话左不过就那么几句,更何况他公务缠身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劝说顾清临,只盼着顾清临自己想清明才可。
段恒毅眉头微拧,心中开始筹算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让顾清临离开金陵,否则他怕顾清临留在城南的时间越久,轩帝和顾言的疑心便会越重。
“顾兄这两日可觉得身上大好?”
略一思忖,段恒毅便开口询问起来。
正瘫在软榻上望着帐顶的顾清临听到这话后,有些缓慢地转了转眼珠,清冷的脸上便带上了些许的讥讽。
“怎么,如今你好事将近,便想把某一脚踢开吗?”
“顾兄戏言了,如今局势越发紊乱不安,又何来的好事将近?只是我担心你留在城南越久越不安全……”
听到顾清临开口就是这样的冷嘲热讽,段恒毅感到头疼不已,然而却又因为心中的愧疚,而不得不耐下心来。
然而话未说完时,便被顾清临一声讥笑打断。
“是吗?如此某倒是要多谢段兄照拂之恩了!”
“清临兄总是这般冷嘲热讽为何意?段某抢占了你的身份的确有愧于你,然而占你身份一事并非只是偶然……”
后面的话段恒毅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但他却知道顾清临定然了解其中之意。
且他虽有愧于顾清临,却并没有必要一直去包容他的无理取闹,这种状态实在让他疲惫不已。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话的顾清临一下子气势便低了下去,像是一个斗败的公鸡一样,丝毫没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
“若是无大碍,不若明日清临兄便回到府上去看看夫人和老夫人吧!她们……”
“他是他!我是我!你莫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顾清临的神色有些激动,言语间都透着一股失望和深深的憎恨。
见到他这般模样,段恒毅心中想说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然而像是顾清临与顾言这对父子间像是仇敌一般,他却是少又听闻。且他还记得就在这不久之前,顾从云还曾放言顾清临并非是顾言之子……
若非那时他不曾听顾言亲口承认顾清临的确是他的儿子,他对于顾从云的怀疑也是将信将疑的,且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顾言这种怪异的行径看起来合情合理。
想到这,段恒毅便不禁觉得顾言和顾清临之间当真是一笔糊涂账,且顾清临……的事,怕是也只有顾言才最心知肚明。
“我和他是不相干之人!段兄难道忘了吗?那日你同在大殿中,且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像是被刺中了心事一般,顾清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且也变得更加暴躁起来,整个脸上的神情都带着些狰狞。
“……段某始终未曾忘记。清临兄息怒吧!”
眉头紧拧的段恒毅抖了抖耳朵,确定大帐附近没人时才彻底的放下心来,然而对顾清临这样不管不顾叫嚷的行径却是心有担忧。
幸好今日小厮罗宝莲被他支走,否则以罗宝莲的性子,怕是会偷听……
一想到罗宝莲,段恒毅眼中便有些许的狠戾升起,罗宝莲今日看似是被他支开回到府上去取衣裳,但今日也正是他回去向顾言复命的日子。
就算今日他不支开罗宝莲,罗宝莲也定会寻了借口跑回顾府。
看来不管什么原因,顾清临都不能在金陵久留了。
“清临兄明日便回府上看望两位夫人吧!她们十分惦念你……你不在金陵的这些时日,段某会替你尽孝。”
略一思忖后,段恒毅便将此时定下,而并非是方才那般商量的口吻,略顿一顿后,他又像是在给顾清临吃定心丸一样,“清临兄大可放心,这件事不管最后结局为何,段某都答应你,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住两位夫人安全无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放心离开
“呵呵,我放心?段兄这番话说出来,也不过是想让顾某安心上路。”
顾清临撇嘴冷笑一声,眼中的讥讽目光直看向段恒毅,不等段恒毅说话,顾清临便接着又是一句直戳段恒毅心窝子的话。
“一个连自身都尚顾不暇之人,又如何能保证得了他人的安危?段兄夸下这般海口,可想过日后事与愿违之时,又要如何给顾某一个交代?”
面对顾清临的咄咄逼问,段恒毅只觉心中气闷不已,且更让他感到有些羞愤难当。
顾清临所言虽有些刺耳不中听,但却句句都是实话。
他段恒毅要是有那个只手遮天的势力,也就不会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回到金陵,更不会选择隐形埋姓连家都不敢回,更加不会连他活着的消息都瞒着娘和婉儿……
他眼下的行径虽说是迂回曲折,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迫于无奈指下,因为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本就脾气算不得太好的段恒毅接连受了顾清临几日的冷言冷语,且又在心中长久以来所积郁的憋闷下,终是爆发了出来。
“看不出来,清临兄倒是喜欢戳人伤疤!”
冷哼一声后,段恒毅看向顾清临的目光中已经满是冷意。
既然顾清临想要掰扯,那他也不介意把事情全部摊开来讲讲清楚,顾清临虽说是一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人,但说到底,没有谁人是无辜之人。
且顾清临本就是顾府二少爷,吃穿用度更是向来奢靡,而能支撑他奢靡无度的原因,又是因为其父顾言本就是一个好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人。
否则仅凭着身为朝臣的那点俸禄,又如何能让顾清临生来便享有优渥的生活?
虽说顾言对顾清临并不亲厚,但吃穿用度上却始终不曾亏欠于他,甚至在整个顾府里,顾清临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似是察觉出段恒毅已经发怒一般,顾清临的态度反而有些和缓的迹象。
“呵呵,你我之间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是枉然……”
顾清临神色间稍有怔忡,旋即口中带着自嘲之意轻笑了两声。
“段兄应该谨记今日之言才可。这样……顾某才可安心北去。”
说这话时,顾清临已经闭上了眼睛,且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漠然,让段恒毅探究不出说这话的顾清临,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已经得到顾清临的应答,段恒毅悬起一半的心总归是能安然放下。
没了顾清临在此,他便不用顾忌轩帝陛下和顾言安插进来的耳目,这样一来他便也不用束手束脚。
“清临兄放心即可,旁的允诺段某自是不会应承,但此事段某却是竭尽全力也会去保全。”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段某占了你的身份而因此心生愧疚,而是某……也感受到了两位夫人对某所倾付的真心,虽然二位夫人并不知道某是赝品。”
“但某以为,既然某承了这份恩情,自是该尽些许的孝道。”
段恒毅句句话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且他也知道无论在朝上朝下做了什么,顾府里的二位夫人对此毫不知情且并不是他的帮凶,那么二位深居简出的夫人,自是不应去承受顾言之罪。
绿林好汉常言,祸不及妻儿大概便是此理。每有朝中之臣犯下滔天罪行时,怒极的陛下便会行连坐之罪。
这在他看来,实属暴行。
他仍旧记得年幼时所见过的那座被满门抄斩的大人府邸……那景象更是一度曾成为他的噩梦。
“恒毅兄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口中所言句句肺腑,某自是深信不疑……只是某,某……”
在听完段恒毅这些话后,顾清临的心绪波动似是极大,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却是说得十分困难一般,且观他神色间,亦似是有些悲怆之色。
本心中似是还有诸多言语可劝慰顾清临,然而当段恒毅看见这样的顾清临时,只剩下满心的同情和悲悯。
故土难离,难离的不仅仅是那一份如山重的恩情,也不仅仅是那一份难以割舍的爱恋,而是对故土的深厚眷恋之情,同时也是远离故土、踏上异国他乡的茫然和恐慌。
若是能有权宜之计,谁人又愿意远离故土去他乡讨生活?
顾清临这般与瑜城内外随处可见的灾民又有何异?不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他此举又与他们有何异?甚至他的处境远不如那些灾民……
“清临兄大可放心,有段某在便定然不会让两位夫人出了事,定然也要等到清临兄回到金陵,尽孝膝下才可。”
段恒毅心知顾清临放不下的还有孔姑娘,然而对此他却不敢下任何的保证,因为他现在尚不清明孔大人的立场,且他也不敢此时在顾清临面前提起孔姑娘。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顾清临如今失意之时,他又怎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
“明日,去过顾府以后,若是方便……恒毅兄便安排某离开吧!这金陵……实在无甚可留恋!”
顾清临仰躺在软榻上,手臂抬起覆在脸上,言语间似是已经带上了几分凝噎。
段恒毅轻轻叹息了一声,尚算平稳的心绪不禁有些掀起了波澜,他已经许久不敢去想他的爹娘……每每心中的思念不可抑制时,才敢趁夜深之时偷偷溜进府里探望一二。
对母亲如此、对婉儿亦如此……而现在在回到金陵后,他却始终未曾踏进府里半步,不时他不能,而是他不敢。
如今潜在他身边的眼线不只一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个不慎,便会引得多疑的轩帝陛下怀疑。
“咕咕咕!”
“咕咕咕!”
头顶的密林间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段恒毅心中杂乱的思绪瞬间便尽数敛起,只满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浑身雪白的各自在空中盘旋了须臾后,便飞快地落在了段恒毅的手中。
鸽子身上的羽毛稍有些凌乱,看模样并非是长途飞翔所致,反倒是像外力所致。
手指探向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时,段恒毅的手不禁有些发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伸头一刀
不过是几息之间,段恒毅的额头上也已经沁出一层冷汗来。
鸽子身上的羽毛凌乱,但又能准确无误地飞到这里,明显是有人从中截获信鸽,看过里面的内容后又放飞……
若这信鸽是前往广元的属下发回,并无大碍,至多不过是消息泄漏些许,可这信鸽若是蒙老头儿从瑜城放过来的,那么会引发何等变故,他无从想象,也不敢想。
不过筷子粗细的小竹筒,段恒毅接连解了几次,都没能解开,而鸽子在他手中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不停地用翅膀拍打着他的手背。
“咕咕!咕咕!”
鸽子在段恒毅手中躁动不安地拍打着翅膀,口中所发出的叫声也带着几分尖锐,突然间段恒毅便收回了解竹筒的手,转而虚虚地抓着鸽子安抚起来。
一手拿着鸽子,眉头深锁的段恒毅大步流星地走回到帐中。这林木间耳目繁多,而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
且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自乱阵脚。
虽然段恒毅心中安慰自己,这信鸽不见得就一定会是从瑜城飞过来的,但信鸽被人截获过的事实还是让他心中慌乱不已。
而就这般像是被鬼踩了脚一般模样的段恒毅进到帐中后,顾清临只不过看了一眼便发现了段恒毅的异常之处。
顾清临眼中的目光有些锐利,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他便又把目光从鸽子身上转移到了段恒毅那张有些惊慌的脸上。
“怎么!恒毅兄这般模样,可是外面天上下刀子了吗?”
顾清临眼中带着点玩味的神色,口中说着满是嘲讽的话,神色和心态都与段恒毅在帐中时大有不同。
心中正是忐忑的段恒毅听到顾清临的这句讥讽,只觉心口越发地拥堵,恨不能上前把顾清临那张讨人嫌的嘴给堵上,更觉得前两日不怎么言语的顾清临更为顺眼些。
“莫说这天上没下刀子,就是下了刀子,清临兄以为你就能躲得过去吗?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还不被削成肉片吗?”
段恒毅眼中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赏下地扫了顾清临一眼,口中故意啧了两声,“段某再不济也是将门之子,手上功夫自是不在话下,自保更是没问题,总好过清临兄有被凌迟之险!”
段恒毅这话说得颇为不留情面,且他口中之言也似是含着怨怼一般,然而他脸上的神色却并不如他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狠戾,反倒是讥讽居多。
神色稍有怔愣的顾清临转顺便轻笑起来,眼中带着有些好奇的目光上下地打量起段恒毅来。
“哈哈!看不出来恒毅兄这等一本正经之人居然也会口出戏言,虽说你这戏言听上去有些鲜血淋漓,让人心中大为不适,但也足以出乎顾某意料!”
“你……简直无聊透顶!”
段恒毅被这般嬉笑模样的顾清临气到有些无可奈何,且这会儿的他也知道顾清临是看他神色有异,想要缓和气氛。
然而现在的他却是没心思去与顾清临调侃,只一心担忧着。
在段恒毅解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抓在掌心中时,顾清临收起了脸上的嬉闹神色,颇有些凝重地问道:“有人忍不住出手了吗?”
“不是才有人出手,而是才有人对我出手。想动手的人一直都在,只是他们没找到时机而已,而今却正是恰当时。”
抽出纸卷的段恒毅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且这会儿的他心中颇为沉重,对于手中的小小纸卷也不由多了几分慎重之心。
讯息若是被调换他一定能看得出来,就怕这纸卷上被动了手脚,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你身在是非之中,便定然会波浪渐起,这一点恒毅兄怕是早就心知肚明,否则也就不会借顾某之身了。”
顾清临口中既像是饱含讥讽、又像是深有感触般喟叹一声。
听闻这一语,正捻开纸卷的段恒毅手中一顿,抬眼看了一眼顾清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歉疚地话他已经说了太多,且个中缘由他也向顾清临讲明,多说无益,且他看顾清临这般模样,要的也并不是他地解释。
身为大耀国子民,本就没有能立是非以外之人,无论是王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还生活在大耀国这片土地上,那么大耀国地兴衰,便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见到纸卷上封着地那一层蜜蜡涂层,明显被刮去的痕迹时,段恒毅的眉头更加深锁了几分。
可见有人不仅仅是截取了他的信鸽,更是曾打开过这纸封。
有了这道猜想的段恒毅,一面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纸卷上写了什么,一面又不免有些担惊受怕,生怕这纸卷是蒙老头儿所写。
那样一来,他的身份便会暴露无余。
看出些门道的顾清临也同样心急想要知道这鸽子从哪来,更想知道这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让段恒毅大变脸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可谓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这凌迟之险没有先落到我顾某人身上,倒是会些拳脚功夫的恒毅兄身先士卒!”
正是心烦意乱的段恒毅被顾清临这样一通胡言乱语的胡搅蛮缠,心中倒是也没有纠结烦躁的心思,只觉得无论事情为何,总归是要弄个明白的。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话一经顾清临那厮的嘴,却像是变了味道。
“顾兄闭嘴吧!还嫌不够乱吗?”
轻斥了顾清临一声,段恒毅便轻呼一口气,而后缓缓展开手中不过两指宽的纸卷。
在他看清上面所写为何时,眉宇间的烦躁之色便缓缓褪去,且他心中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好在这信并不是蒙老头儿送过来的,否则以蒙老头儿那万年不变的称呼,他隐姓埋名一事一准儿会露馅。
他神色间方才稍有松弛,不过眨眼间便又紧拧起双眉来。
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前去广元一带调查略卖人一案的属下处处碰壁不说,那里的官员也是张口便否认有此事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如此一来,调查的难度便已经加升,总不能去让属下挨家挨户的跑,毕竟能问出家中所在的人数并不多。
看来只有张榜一条路可走,可这样一来毕竟有些过于冒险,此举无异于将那几位前去的属下致于敌人的靶子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知难而退
张榜让丢失了孩子的人家前去,也并不稳妥,这样不仅仅会有人滥竽充数,也会给百姓们造成更大的恐慌。
然而最为难办的却还是那些已经变成骸骨之人的身份还如何核实,更有前去广元一带调查之人的首要之责、并不仅仅是要找出那些孩童的家中所在。
而是要彻查出具体到究竟有哪些官员参与其中。
若是一旦张榜,那么便等于把他们对于眼下局势束手无策的弊端展现在敌人面前,更会让那些宵小之辈有了沆瀣一气的机会。
张榜实为无奈之举的下下策,万算不得良计。
地方官员官官相护,对此事不仅仅是相当不配合,更是极力否认,这便让事情越发难办,而轩帝陛下也仅仅只给了他三个月为期限。
他要的不是零星的替罪羊,更不是几个无足轻重的虾兵蟹将,否则这一次事件的爆发便会彻底失去意义。
且对于百姓们来说,也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想来截获这封信笺的背后之人怕是要乐开花了!一想到那不知是何方鬼怪的捣鬼之人正在暗处偷着乐,段恒毅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始终坐在榻上的顾清临,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了段恒毅身旁。
“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恒毅兄这般变了脸色?”
他突然的发声,让沉浸在这件事越发难办,不知如何是好中的段恒毅心中一惊,他抬头便对上顾清临一双带着探究的眼。
顾清临向来心思颇多,且他本就是置身事外之人,这件事若是换成他,他又会如何去做,如何打破眼下这僵局呢?
这道念头一再段恒毅心中闪过,他便越发觉得可行,且他看向顾清临的目光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期许。
“倒也不是什么大难临头之事,不过……眼下确实有件颇为棘手之手,想要说与清临兄听几句,不知可否当讲。”
段恒毅的话语中稍有些迟疑,顾清临启程北去卓阳国不过三两日,而略卖人一案却要调查许久才可结案……
他不能因为顾清临心中的鬼道道多,便把人强留在金陵,那样一来,危险便一重多过一重,也总有防不胜防之时。
他这般带着商量又有些迟疑地口吻,让顾清临一怔后,眼中便升起了些许警惕,且他看向段恒毅地目光中也带上了几缕算计。
“哦?能让向来游刃有余地恒毅兄说出颇感棘手之事,看来是十分为难了。既已言出,又何来不当讲,若是恒毅兄不介意,大可说出来,顾某洗耳恭听便是。”
顾清临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配合,这倒是有些出乎段恒毅的预料,然而他却也没错过顾清临眼中的算计,也不禁起了几分警惕的心思。
顾清临这个人心思太多活泛且多变又诡谲,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他给算计了去,如今他不仅仅要堤防外人,更是连顾清临都不得不防。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顾清临心中又在谋算些什么。
段恒毅心下了然,顾清临必定是有所求,才会这般好说话。
只权当不知,段恒毅故作苦恼地叹息了一声,“想必清临兄也知道段某之所以会来到城南之地是为何事,然略卖人一案所牵连之地甚广涉案之人又颇多,然陛下只给在下三月之期为限,但眼下调查之人不过方抵达广元一带,便处处受阻,调查难有进展。”
“不知清临兄……对此可有何妙计良方?”
“三月之期?”
顾清临疑问了一声后,便是挑眉轻笑一声,看向段恒毅的眼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揶揄,“想来陛下允你三月之期为限,便是等到期限一到,不管你查到了哪一步都要收手是吗?”
“那么恒毅兄便可以看出,也许咱们这位陛下……并不希望你去彻查此事呢?更或许陛下只不过想让你找个替死鬼了事……”
本想听到些有用的建议,然而让段恒毅大失所望的却是,顾清临口中所说之言不过是打击和嘲讽,这让他心中倍感失望。
“清临兄……”
“恒毅兄你先别急着否认顾某。”
顾清临抬手打断了段恒毅口中的话,且他又抬抬手示意段恒毅稍安勿躁。
“顾某这几日宿在城南这处脏乱之地,对此地也有了几分了解。想必恒毅兄所知定比顾某要深,那这处范家庄的由来,恒毅兄也定然是心知肚明的。”
顾清临挑挑眉头,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段恒毅,“略卖人一事非同小可,范家兄弟敢在此地为非作歹,一手扶植他们在朝中立足的陛下,当真会一无所知吗?”
“依某之见,若是恒毅兄还想在朝中立足、还想人不知鬼不觉地调查你父亲的事情,不若就此罢手了事。”
“否则倒时只怕先身先士卒之人,便是你这位大理寺主簿小顾大人!”
“无论这件事情陛下是否有参与其中的嫌疑,他对此事不见得就是半点也未曾听闻,且略卖人一案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恒毅兄又可曾想过?”
“若真如你所言那般,从广元一带开始,顺着水路绵延千里直至金陵,那么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地方和人员,怕是足有上千人之多。”
“不过短短三个月期限怕是去到各地调查取证都极为困难,再反观陛下的态度,恒毅兄难道还不知难而退吗?”
面对顾清临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和句句反问,原本心中还存了几分劝慰之心的呃段恒毅,在完全听完这些话后,突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轩帝陛下对此是否全不知情一事,不仅仅顾清临一人怀疑过,早在发现城南范家庄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地时,他和婉儿便有过相同的疑问。
且这件事他也曾当面问过轩帝,并且轩帝的话他在清晰地记在脑中,更有在此事上他也选择了轩帝所言。
但事实便像是顾清临所言说这般,短短的三月之期,根本不足以到各地去调查取证,且涉案之人又有上千人之多,一旦抓捕起来,其中更是苦难重重。
可他信誓旦旦下决心要彻查之事,便只因前路坎坷而知难而退,甚至是匆匆敷衍了事吗?显然是不能,否则那些枉死之人又要如何?
那些百姓又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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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道阻且长
段恒毅知道顾清临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是出于对他的安危考量,并不想让他去触碰更多人的利益,更不想让他触碰到轩帝陛下的底线。
且顾清临口中所言这般,也是他在决定把这件事闹大时,便早已经有所预料,可他仍旧不敢苟同于顾清临所言。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早已经心知肚明,然既然不想让自己变得与那些杂碎无异,那么他便只能由心行事。
若不然,那六箱子的金锭银锭也就不会出现在河堤之上……
他想,若是任何一个心中尚存几分善念之人,只怕是见到那夜地窖中的场景后,都不会对此事生出姑息的念头。
那样的话,他们的所为已经不仅仅是姑息,而是选择了放任和纵容!
看来寄希望于顾清临身上已经行不通,只能另寻他法了。
眉头深锁的段恒毅口中长叹了一声,这才抬眼看向顾清临,语气中带着稍有的凝重,“清临兄虽说现下在城南这处脏乱之地栖身,然而你我所在之地不过是远离村落的渡口河边,清临兄未曾真正见识到这处破落地的险恶之处……”
“倘若清临兄亲眼见过那些杂碎的畜生行径,怕是会生出和段某一样的心思。”
段恒毅始终看着顾清临,不想错过顾清临脸上的神色变化是其一,想看到顾清临有所动容、认同他的想法是其二。
无论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还是身边不同人的话语,都让他深感要彻查此事到底有多难,而困难重重也遥无止境的面前,他也会生出无力之感……但他更怕的却是,不知何时他也会生出退却之心。
他怕这种退却,一退便会生出怯懦之人,也许这怯懦之心便会一直影响着他,直到他变得和所有人一样。
段恒毅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清临,看似平静的面孔下,却藏着一颗有些焦灼的心。
他想要从这个与他十分相似之人的身上,看到的不仅仅是他的影子,也不仅仅是一种认同,更是需要他的一种鼓励。
顾清临带着零星笑意的脸,在段恒毅的注视下缓缓收敛,且他眼中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起来,甚至是多了几分肃穆的神色。
段恒毅看到他的这种变化后,心中悄悄松了口气,收拢的拳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果然不失他所望,顾清临虽然为人冷清且对世事并不关心,但他心中仍尚存热血和善念。
这便已经足够了,至少他知道顾清临的诡谲心思和机敏善变,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大恶之人的狡诈狠辣……
“的确如恒毅兄所言,顾某虽宿在城南,却未曾真正踏入村庄半步……”
语速有些缓慢的顾清临说到这里时,微微拧起眉头,脸上也带着一股嫌恶的神色,瞥了一眼段恒毅后这才有些迟疑地开口。
“并非顾某对这处作奸犯科的村庄不好奇,而是……而是这里的气味实在让顾某难以忍受……每每闻之都忍不住作呕。”
正一心想听顾清临有何独到见解的段恒毅,听闻此言后只觉一口气鲠在嗓子眼里。
而更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说完这话的顾清临已经脸色难看地干呕起来。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虽城南这处整个村落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鱼腥气,但对于从前在军中的他来说,并不算太过难捱。
在军营时还好,营地府近便有河流,用水洗漱沐浴都极为方便,但行军时若是赶上山路连日跋涉,哪个人身上不是臭烘烘的汗味?
想不到顾清临这个公子哥儿,不仅仅时吃穿用度上都极为考究,就连这一点也时极为在意……
“……这几日倒是委屈清临兄了。”
嘴唇蠕动了几下后,段恒毅才有些揶揄地轻叹了一声。
难怪顾清临常常借养伤之故留在帐中不肯外出,看来这不仅仅是他谨慎小心的缘故,更是不想闻到帐外那股浓烈的腥臭气的缘故。
毕竟这帐中可是整日都薰燃着上好的香料,每个四个时辰便会更换香料,且几种香料的作用也各有不同……
顾清临果真是与他不同的,活得这般精致考究,怕是连宫里的几位殿下都不如他,也不知顾言老贼到底贪墨了多少,才能让顾清临这般肆意挥霍。
一块上等香料便要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但在顾府中不过是寻常之物,然而几两银子有时就够一户寻常百姓家一年的花销。
更莫说顾府中还存有价值百金的极品香料,这些事若是不细想,便也会不以为然,然而若是认真思量起来,便会发现其中所存的猫腻。
顾府上的私产虽有不少,但却并不足以支撑顾府这般挥金如土,他顾言这个老狐狸,又岂会身家清白?
干呕了几声的顾清临拧着眉一脸的嫌恶,连饮了几口清茶后,这才状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恒毅兄说笑了,委屈倒是谈不上。”
“恒毅兄是心思坚定之人,且想来大将军对你的期许亦是如此。既然这般,又何必在意呢?只管由着本心行事即可。”
话锋一转,顾清临口中所言倒是有些认真起来,只是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好看,但这时的段恒毅已经顾不上心中杂七杂八的思量,只看着顾清临。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想必恒毅兄也定然是坚信这一点,才会义无反顾回到金陵这片是非之地,既如此,管他恁多作甚,只管勇往直前。”
看着说出这番话时,带上了几分豪气云干模样的顾清临,段恒毅心中有些诧异,然而更多的却是心中已经开始忍不住雀跃起来。
却是如此!确实如此!顾清临所言正合他心更合他意!
“哈哈哈!清临兄所言不假,段某心中便是做如此想。道阻且长,但某坚信总会有柳暗花明。”
“此事虽难,但要溯源才可,否则只怕亦会是徒劳。”
段恒毅爽朗的笑声未消时,顾清临便又一次开口。
这一次,段恒毅倒是对顾清临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顾清临此人才名在外,但早已经淹没于他整日放浪形骸的外表之下,如今他却是被顾清临一句话点醒。
这件事说来难亦难,但化繁为简就会变得从容许多,那么一切的阻碍便也不是阻碍,不过是几块拦路的绊脚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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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不知所谓
对于顾清临口中所言,不仅仅让段恒毅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更是让他心中生出了感激。
先前他一直被这种愤怒左右着心中所想,且更是想以为然地想要从根源上彻查此事,更是根据这些人说话的口音猜测出广元一带是起源。
然而也许促成这件事情的根本,并不一定就在广元。是他的先入为主才让事情变得难办起来。
那些被略卖来的人最终流向都是金陵,倘若说广元一带是起点,那么终点便是金陵。
可见最大的幕后黑手便是金陵人士,否则那么多不断被略卖来的人不会最终都被运到金陵,而金陵又是一处转折点。
毕竟那些被略卖过来的人,最终并没有全然留在金陵,而是又被转卖至别处。
但从此事上便可以看出,金陵远比广元要更为重要。
如此一来,现在被羁押起来的范智杰等人便变得尤为重要,且不见踪影的范智双则更是重中之重。
看来还要分拨人手搜寻范智双才可,且当夜范智双一个半残之人都能被救走,而范智杰、柳三豹等人却被留在此地,便可见范智双才是这件事中比较关键的人物。
也许范智双才是知道幕后之人身份的关键!
得出这个结论后,段恒毅便忍不住有些鼓动起来。
找到范智双,那么困在他面前的这一切是由,大约便可迎刃而解。
“清临兄一语惊醒梦中人,段某感激不尽!”
段恒毅站起身来对着顾清临拱一拱手,语间已经没了先前的揶揄。
“恒毅兄客气,于你不过是身在此山中罢了!顾某一个置身事外之人,并未受到任何干扰,自是看得清明。”
顾清临脸上并未见任何得色,反而颇为谦虚,且看他模样也似是有些心事重重一般。
“清临兄过谦了。”
嘴上诚切地夸赞了一句后,段恒毅便起身前往书桌前开始执笔写回函。
心中有了主意,段恒毅整个人也不想方才那般带着困惑,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清气爽起来。
鸽子正蹲在桌角上啄食着谷米,一小撮的谷米被吃了大半后,便又径自走到茶盏前,啄饮起盏中的茶水来。
正提笔书写的段恒毅眼角余光留意到鸽子的举动后,脸上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但他收回目光时,眼中便有些凌厉的光芒闪过。
鸽子能被截获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此看来蒙老头儿所发来的信鸽直接飞到城南并不安全……
起身把写好的纸卷夹在指缝间,段恒毅看着又躺回到榻上一副出神模样的顾清临,顿了顿后才开口道:“段某要出去个把时辰,城南这处还有劳清临兄多留意些了。”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顾清临的应答,段恒毅也不在意,径直走到帐外解下拴在树上的缰绳,打马便沿着小路疾驰离去。
段恒毅这边刚刚骑着马走,那边正大马金刀端坐帐中的致果校尉沈长林便已经得知。
“禀报将军,顾主簿方才骑着马离开,身边并未带任何侍从。”
沈长林双眼微微一眯并未言语半句,像是正在思量一般,须臾后才哼道:“顾主簿有手有脚的大活人一个,去哪是他的自由,且他与本将并非从属关系,去哪自是不需向本将报备。”
“你们有盯着他的心思还不如多留意些河堤上的事宜,那日的事若是再生,只怕本将也是保不住你们的。”
听这话,似是沈长林对于属下擅自盯着“顾清临”的动向一事极为不喜一般,然而不等那传话的羽林卫说话,沈长林便似笑非笑地道:“他自是有人盯着,咱们只需尽职即可。”
来人抬眼看了一眼沈长林,然而沈长林却是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只挥了挥手,“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说罢,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来人听一般,口中喟叹了一声,“早些结案咱们也能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堂堂羽林卫禁卫军竟沦落到给他人看家护院的地步!”
静谧的午后就连蝉鸣似是都已经消匿起来,帐中只沈长林这一声叹息格外清明。
炎炎夏日的午后,**辣的太阳光一照,便不禁让人生出几分昏昏欲睡的心思,且这会儿的光线又是最毒,就连临水而建的观荷亭中似是都带着几分闷热。
本就是生于高山林木之间的雪虎早没了往日的精神,只顾自贴着亭中消暑冰缸旁边趴着,看似分外贪得那几分凉气一般。
呼延雪莹正趴在石桌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坐在桌前一页页翻看着手札的叶婉茹,又见她不时便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须臾后,呼延雪莹才略有烦躁地轻叹一声,“额格其,你觉得赵家小姐递了帖子来,想要干什么?”
正认真地看着手中名册的叶婉茹闻言后,手中提起的笔尖略顿一顿,便远离于纸面,眼中神色也有些微变后,这才放下手中狼毫,抬眸轻笑道:“雪莹可是觉得无聊了?不若叫人那些消暑小食来,你便在这观荷亭中小憩片刻。”
叶婉茹并未回答呼延雪莹的话,但她想对于今晨赵诗妍便送上拜帖午后至访的目的,心中是隐隐有几分猜测的。
但她却并不想说出口,一则这仅仅只是她的猜测罢了,准确与否还未知,二则是她并不想把昔日姐妹想的那般不堪。
“额格其,你敷衍我!哼,只怕那赵家小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看她这两日借着由子往府上送了多少精巧小玩意儿?”
“今日倒是不送小玩意儿来讨巧,反而是亲自来此讨人嫌了!”
呼延雪莹有些气呼呼的模样,说话的时候更是不自觉抽出腰间的马鞭,像是极为气恼一般不停地敲打在栏杆上。
雪虎被打扰了好眠,嗓子中咕哝了几声,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转过脸去又开始打起了呼噜。
说到此,叶婉茹也是有些烦闷不已的。
自那日游湖回来后,也不知道赵诗妍心中在想什么,接连两日都派人往府上送了不少惊奇有趣的小玩意,且这些物件又都是价格不高,并不好人推却。
更有来送东西的人口中也言明,这些小物件都是拿给河阳郡主解闷逗趣的。
物件虽不贵,但难得的是这一份心思。这样便更不好让人推辞……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刀山火海
叶婉茹垂了垂眼眸,敛去了眼中的一丝不明神色,微微蹙了蹙眉,脸上也带了几分烦恼不堪的神色。
对于赵诗妍这般无事献殷勤的模样,她也是心有厌烦的,但这件事怪就怪在,赵诗妍打着的名义是为河阳郡主送东西,却不是为她。
若说是为了她,她倒是可是扮黑脸把送东西的人拒之门外,那样一来,外人只会以为她叶婉茹是个不好相与的。
然而赵诗妍打了给河阳郡主送东西的名号,她若是将人拒之门外,那就显得河阳郡主眼高于顶瞧不上小门小户出身地赵家女李家妇……更甚至是会被有心人利用,说成是河阳郡主对整个大耀国都抱有敌意。
三人成虎,一旦这种言谈被许多不明就里之人认定,那便会是有口难辩。
且现在大耀国和卓阳国看似是结盟之国,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甚至是岌岌可危,一旦坍塌一角,也许整个城墙便会轰塌……
这个险,她不敢冒……而对于眼下又一次把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的赵诗妍,叶婉茹却是生出了一丝厌恶之心。
“讨不讨人嫌我并不清楚,但总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叶婉茹轻叹了一声,也就没心思继续看手中的名册,只细心地收起来后交给了虹玉。
当她见到呼延雪莹一脸烦闷的模样时,心中的烦躁似是减缓了不少。
雪莹这丫头便是如此,总会做些出其不意的事让她心中倍感温暖。明明雪莹对赵诗妍不耐烦的很,但尚不清楚赵诗妍的目的前,雪莹却一定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多年的至交姐妹都已经变得有些面目全非,然而却是一位相识不过几月有余之人,对她发自肺腑的关心……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一定便是时间越久越靠得住。
心中感慨了一声,叶婉茹拍了拍呼延雪莹的手背,“雪莹妹妹若是不耐烦应付诗妍,不如先回院子里休憩,在自家府里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额格其也,没有那么傻,会让人算计了去。”
“额格其,你也说了那赵家小姐心思不正,你看她这样一回回的往府里送东西,旁人还以为本郡主与她交好呢!”
“哼!那日你也看出来了,那些府上的姑娘们虽然都是被她请去的客人,可又哪有人把赵家小姐看在眼里?”
“是她赵家小姐先算计了本郡主,更是算计了额格其!她赵诗妍倒是聪慧,难道就以为旁人都是傻子吗?”
一提起赵诗妍倒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惹得呼延雪莹劈里啪啦地一阵控诉。
气呼呼的呼延雪莹哼了一声后扭过了头,一副与叶婉茹闹别扭的模样,“我就不走!我倒是要看看赵诗妍闹什么幺蛾子!”
一看到呼延雪莹气急了的模样,本想劝慰几句的叶婉茹在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幺蛾子……这话怕是雪莹这几日与碧玺学的……这几日雪莹的官话说得倒是越来越流利,只是不时便会冒出几句这样极具地方特色的方言。
看来碧玺丫头教的也是极为用心。
呼延雪莹看也叶婉茹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这副懵懂的模样看在叶婉茹眼中,便更觉好笑,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像极了雪虎。
早早已经下了拜帖的赵诗妍,在侍女的引路下,来到观荷亭时便是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有劳了。”赵诗妍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对着引路的侍女客气一句,这才抬步沿着通往观荷亭的小路缓缓前行。
赵诗妍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双眼睛更是带着些许尚未褪去的红肿,像是哭了许久一般,且她今日穿得颇为素气,无端端便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在观荷亭中的叶婉茹、呼延雪莹二人并不知赵诗妍已经到了府里,正在那有说有笑地逗弄雪虎,畏热的雪虎本就困顿,被打扰了好眠更是有些焦躁起来,站起身后抖了抖雪白的毛发,低低地咆哮两声后,便又躺回到冰缸旁。
赵诗妍神色有些复杂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听着前方不远处石亭里传来的笑声,神色有些许的怔愣后,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走了几步路,赵诗妍便又拧起了眉头,更是垂首看着脚下的鹅卵石,在她眼中似是有些厌烦的神色闪过,但在她脸上却又升起些许自嘲的笑。
从前每到夏日她到叶府上做客,便是最喜这一处依水而建的观荷亭,这里凉爽且不说,就是那半荷塘盛开的莲花便让人心中欢喜不已。
而从前,她也最为喜欢这一处铺就着鹅卵石的小路。
小路两旁依旧如过去那般,生长着蒲草、栽种着鸢尾,蒲草特殊的香气在人走过时便会不经意地窜入鼻息,且脚下的鹅卵石颜色不一却大小相等,人走在这条小路上时,便会忍不住心旷神怡,更会生出一种似是脚踏在彩虹上的错觉。
就好似,沿着这条路走,前方便是春暖花开一般……好像什么烦恼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路依旧是那条路,就连蒲草和鸢尾都一如过去那般,然而她却觉得这条小路上的鹅卵石有些硌脚,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一种痛感。
就好像,脚踩在刀子上一样。而曾经以为是春暖花开之地,也仿佛变成了刀山火海……
俯身折断一支盛开的紫蓝色鸢尾花,赵诗妍有些神色木然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黄色的花蕊随着威风颤动了两下,赵诗妍的神色却是猛地一变。
再看时,那朵鸢尾花已经被她掐在手里,柔嫩的花瓣在她指尖变得破碎不堪,淡紫色的汁水染上她的手指,也染上捏在她手中的丝帕上。
洁白的丝帕上被染上了些许淡紫色,赵诗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眼中也闪过一丝嫌恶。
随着帕子飘落的还有赵诗妍口中的一声长长叹息。
终究是不同了,茹姐姐待她已经不如从前。
站在那里的虹玉亭外扫了一眼,便看到那道掩映在蒲草间的人影,微微颔首低声道:“小姐,赵姑娘到了。”
叶婉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知道了,这些茶撤下去,换上昨日得来的今岁新茶吧!这陈年普茶诗妍并不喜。”...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宝珠蒙尘
虹玉浅笑着应了一声,便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茶具和分毫没动的点心碟子撤了下去。
手中端着托盘的虹玉,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穿梭在蒲草丛间的那道身影,微微隆起的眉心似是都带着一丝怨怼。
赵小姐几次三番地对自家小姐耍心机,亏得小姐始终记得她的喜好,来府上这么多回,没有哪一次不是随着她的喜好来!
如今这赵家小姐看来也是个手高眼低的,看着河阳郡主身份贵重,便这般没身份地巴结郡主,对自家小姐又何时这般上心过!
同样对赵诗妍心存不满的虹玉暗自腹诽着,但在叶婉茹面前却并未显露出分毫。
虹玉是侍女身份,虽然对赵诗妍心存怨怼,但却不会显露在脸上,那样一来会让叶婉茹没了脸面,了身为郡主的呼延雪莹却没了那么多的顾忌,且她在叶婉茹面前向来是直言不讳。
听到叶婉茹这般说,呼延雪莹当下便有些冷下脸来,且眼中也满是讥诮的神色。
“哼,这从南方远道运来的普茶都喝不得,她赵家姑娘还真是娇贵!”
“也不知赵府是否日日用明前龙井漱口,这才养得这般嘴刁!”
听着这样有些刻薄得话语,叶婉茹轻拧眉头看着呼延雪莹,脸上已经带上了少许的严肃。
从前得雪莹并不会说出这般刻薄的话语,一则是因为卓阳国人生性便颇为豪爽,二来则是因为雪莹是由德玛加王叔亲子教养,男子本就心胸开阔,也自是不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是以她从未从呼延雪莹口中听闻这般带着尖酸刻薄的话,就连在卓阳国时面对给她下绊子的乌力吉宝珠时,雪莹也不过是冷言冷语让她好自为之,但也从未这般挖苦过人。
然而她现在的这般变化,全然都是因为她,且也囿于她周身的所处之地,这才让她说出这样刻薄的话语。
身为郡主又是大家闺秀,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份,且更为不得体。
她知道雪莹并不在意明前龙井的贵重,她只是看不惯诗妍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处事方式,但这也足以让叶婉茹心中警觉起来。
看来这金陵的确不是一处养人之地,任是那般豪爽的女子,也学得有些繁言吝啬……
“雪莹,你身为郡主又身为女子,实不该口出尖酸之言。”
“了解客人的喜好本就是待客之道,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更有从前的情义在。若是冷冷清清,又处处敷衍,还不如直接拒了帖子的好,没有这般下人脸面之举的行径。”
叶婉茹语气中少有的严肃让呼延雪莹稍有怔愣,目光定定地看着叶婉茹,变得有些难以为情起来。
“呜……额格其……”
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呼延雪莹浑身气势散尽,也没了方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只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
叶婉茹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生出些许不忍来,强自忍着,没有上前去宽慰这样带着几分委屈的呼延雪莹。
可惜了这一处风水宜人之地。
叶婉茹在心中喟叹一声后,便故作冷脸不理会口中低语不断地呼延雪莹。
她已经变得无论什么事到心中,都要绕上几绕,这般心思沉重已经失去了很多快乐,她自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呼延雪莹,在她面前变成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模样。
更何况,那样一来,她也有愧于德玛加王叔。
雪莹是草原上最为耀眼且纯粹的明珠,她不能让宝珠蒙尘,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好也不能沾染。
呼延雪莹见叶婉茹如何都不理她,便有些苦恼起来,脸上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心中更是对赵诗妍这个罪魁祸首恼怒了几分。
但她也知道额格其是为了她好,只是为了一个外人便被让她视为最亲密之人的额格其训斥,还是让她心中有些不快。
“额格其,雪莹知道错了……这些话我也不想说,只是一想到那人行事太过,太过惹人生厌,气急了,这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额格其你就原谅雪莹这一回吧!雪莹知道是怎么回事……”
呼延雪莹抓着叶婉茹的手腕轻轻摇晃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期盼地看着叶婉茹。
说出这样过去严厉且又带着说教意味的话语,叶婉茹心中有不忍,更多的却是自责,且她看着呼延雪莹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禁有些后悔。
见到呼延雪莹这般央求的模样,早就已经心软的她只得轻叹一声,“你莫要变成我这般才好。”
这句话让呼延雪莹眼中露出些许的迷茫来,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婉茹,一脸的困惑模样。
额格其脾气秉性好,人长得也美又聪慧,接人待物更是没话说……她倒是没觉得额格其有哪里不好,那额格其又为何会出此言呢?
“您到了赵小姐,小姐记得您要来,早早便在这处风景独好又消暑纳凉的观荷亭里等着您,这不远远看见您来了,便让奴婢去煮了您最爱的明前龙井。”
不远处虹玉不高不低且带着几分热络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听得这话后的叶婉茹抬手抚了抚鬓边,把几缕飘落下来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而同样听闻这番话语的呼延雪莹,先是一怔,后又露出些许气闷不已的模样,随后便又转怒为喜一样,眼中也带上了几分狡黠。
虹玉这丫头还真是不能小觑,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又把赵诗妍的失礼之处给指了出来,可比她方才那番言语更为刺人。
“府上琐碎杂事颇多,这才下帖子约到了午后……诗妍,是诗妍失礼了,忘了茹姐姐有无间小憩的习惯,这才害得茹姐姐和郡主殿下还要候在这处等着。”
赵诗妍带着些许歉疚地声音响起,只是她地声音比虹玉的声音高了些许,恰好能让亭中的人听清,不至于被威风吹散。
呼延雪莹听得这般说辞后翻了翻眼皮,脸上带着几分讥诮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叶婉茹缓缓站起身来,抬手在呼延雪莹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低声嘱咐道:“不许调皮,只要诗妍不过分,也不能给她难堪。”
嘱咐这一句后,她这才转身走到亭外,“诗妍妹妹说得哪里话,这两日本就热得人心发慌,无间也不过是躺在那里胡思乱想。如今你来倒是热闹了许多。”
叶婉茹见到赵诗妍身边没带侍女,便不禁拧起了眉头,“你如何这般粗心大意,天气这般酷热出门怎得不带着人,若是中了暑气在外,连个指使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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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习惯使然
之所以叶婉茹会说出这样带着几分关怀、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话,并非全然初于是虚情假意,而是多年来的交好所在,让她虽然心中对赵诗妍所作所为不满,但这些关怀却也是习惯使然。
而当叶婉茹见到赵诗妍面色有些苍白且神情颇为憔悴时,心中便是更多了几分担忧。
“见你神色这般憔悴,怕不是中了暑气吧?”
眉头拧得更加紧了些许,叶婉茹上前几步迎着赵诗妍,旋即又对虹玉吩咐了一声。
“去请大夫过府来瞧瞧,再命人备些消暑的热汤。诗妍妹妹这般是万万不能贪凉的。”
看着面上带着焦急,且眼中毫不掩饰也毫不作假的关怀,站在石阶上的赵诗妍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只觉泪光朦胧中的叶婉茹较从前没什么两样。
也好似那亘在她们之间的那一道嫌隙,也不存在一样。
越是这样想,赵诗妍便忍不住心中一阵阵酸涩,眼中的泪珠子也像是断了线一般劈里啪啦地淌了满脸,像是这两日来所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口。
泪流满面的赵诗妍只怔怔地看着叶婉茹,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句。
“茹姐姐……”
看到赵诗妍这副模样,叶婉茹心惊的同时又有些感到痛心,饶是她方才心中对赵诗妍存了太多的不满,在看到这一幕时,都已经由冰化水。
“这是怎么了?可是来的路上碰上什么事了?还是新姑爷给你委屈受了?”
一边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叶婉茹一边快步上前两步抓住了赵诗妍伸过来的手,炎炎夏日的午后,入手却是微凉的触感,让叶婉茹不由眉头深拧。
然而她心中担忧的同时,却也不知不觉间便升起了防范之心。
面对叶婉茹接连的询问,赵诗妍并不应声,只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口中不时低语唤几声叶婉茹。
赵诗妍的这般模样,让叶婉茹心中的疑惑更深,怎得看她这般都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只是谁又能给她委屈受呢?
会是那位去岁的探花郎吗?他记得父亲说过,看模样是个脾气温和之人,那便是婆媳不和吗?
只是这等家事,她自是不好插手……
赵诗妍不说话叶婉茹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越想便心中越是烦乱,“怀瑾,你快去前院寻了那车夫,仔细问问这一路上可发生了何事!”
叶婉茹的脸上已经带了几分愠怒,对待怀瑾说话时自是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候在远处的怀瑾听到命令,忙几个起跃飞奔了过来,轻扫了一眼哭啼的赵诗妍,这才收敛目光。
“小的这就去前院问个清楚,小姐您莫急。”
见到怀瑾懂了她的意思,叶婉茹这才收回看过去的目光,转而又落到了身边的赵诗妍身上,抽出丝帕给赵诗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这才拉着赵诗妍的手走到亭里坐下。
呼延雪莹本就对赵诗妍充满了敌意,且一见面话还没说上两句,赵诗妍便这般哭哭啼啼,更是惹得呼延雪莹心中厌烦不已。
而她看到叶婉茹有些心急的模样时,就更是感觉有一股火气在心间乱窜,但也只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着,如今赵诗妍坐到了她身侧,耳畔细如蚊蝇的啜泣声,让她有些忍无可忍。
“赵姑娘若真是遇到什么麻烦,还是要讲清楚得好,你这般哭哭啼啼只会惹得额格其为你担忧。”
听得这话,叶婉茹只微微蹙眉,但并未制止呼延雪莹,甚至没有生出责备之心。
且这话也正是她想说的话,只是赵诗妍一登门便是这样,倒让她不好说。
许是呼延雪莹心存怨怼说话时不禁已经带上了几分怒气,许是哭了这许久以后赵诗妍心中的委屈散了不少,又许是赵诗妍终于觉得一见面便哭啼太过失礼……
在听闻呼延雪莹的这话后,赵诗妍终于是停止了哭泣。
且没有了那一层朦胧眼泪的阻隔,赵诗妍的眼中目光并不看向叶婉茹,也并不看向呼延雪莹,而是只落在她眼前的那茶盏上。
见她这副带着泪痕委委屈屈的模样,叶婉茹只觉心中无奈更甚。
呼延雪莹对此却是没有半分的同情之心,只觉眼前那人碍眼无比,且更是坏了一个原本安逸宁静的午后。
呼延雪莹脸上带着嘲弄,只冷眼看着赵诗妍,她倒是要看看她口中还能说出什么来!
叶婉茹看了一眼呼延雪莹,而后微微摇头暗示她莫要再出言讥讽,而后便又执起茶壶到了半杯茶放到赵诗妍面前。
“诗妍妹妹饮些清茶吧!今岁新来的龙井。”
已经冷静下来的赵诗妍正垂头拭着脸上的泪痕,闻言后,指尖微微一颤,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然而比她的头更低的却是她口中话语,“茹姐姐倒始终记得诗妍的喜好……”
见到赵诗妍终于止住了哭泣,且言语上也没有太大的异常,叶婉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天气本就炎热人心中自是也存了一两分躁气,赵诗妍的哭哭啼啼更会让她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你我相识多年,这点子微末小事又如何会不记得。”
叶婉茹口中轻笑了一声,像是没听出赵诗妍的言外之意一般。
听闻这话后的赵诗妍像是有些心慌意乱般,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叶婉茹,见她脸上并挂笑容时,便又匆匆低下了眉眼。
指尖带着略微的颤抖,赵诗妍伸手触碰到带着些微烫的茶盏上时,更是忍不住缩了缩指尖,但她又好像要证明什么一般,并未缩回手,而是更加直接地把茶盏握在了手中。
见到这一幕的叶婉茹只是微微拧眉,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方才,方才是诗妍失礼了,让郡主和茹姐姐笑话了。”
带着自嘲一般的口吻,赵诗妍声音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不过赵姑娘这般倒是让我极为惊讶。本郡主还是那句话,倘若你当真遇到了什么难事,大可说出来听听。”
“既然你到了额格其面前才哭,怕是也有找额格其诉苦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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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接天莲叶
呼延雪莹对待赵诗妍虽然不客气,但这话却是半点都没说错,且这会儿她的脸上也已经收敛了怒意,并看不出任何的怨怼之心。
是以,叶婉茹并未开口阻拦呼延雪莹,反而煞有介事地轻叹一声,“雪莹这话不假,诗妍妹妹这般实在叫人担忧。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能帮的,我定会帮你。”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稍显迟疑,但她脸上的神色认真,反倒没有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谨慎。
是以,赵诗妍和呼延雪莹听完这话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了过去,只是她们二人脸上神色各异罢了!
叶婉茹虽不知道赵诗妍这般一见面便落泪是为何,但心中隐隐猜测,大抵也是和呼延雪莹所说的话并无二致的。
且她说出这般的话,也不过是为了宽慰赵诗妍,在没探清赵诗妍这般行径为何的目的前,她并不想把这层关系闹僵。
毕竟那日回来后,她便向父亲说明了赵诗妍的反常之处,还让父亲也小心些侍郎赵赫赵大人……毕竟人心难测!
然而当日父亲便给了她明确的答复,侍郎赵大人的为人父亲信得过,且父亲猜测改变赵诗妍的,多半还是她的郎君。
是否是她的郎君让她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她并不清楚,然而她却真实的感受得到赵诗妍的变化,而她们之间的交往也充满了算计。
这一瞬间,叶婉茹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愤懑来。
既然赵诗妍想要算计她,她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呢?倘若她的夫君当真想要对叶家不利,那么她也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得知更多。
一个在金陵毫无根基之人,且更是与叶家没有任何的瓜葛,却为什么想五次三番地想要从叶家探知秘密呢?
他的背后又是何人?
心中这般想着,叶婉茹眼中看向赵诗妍的目光中,便已经带上了几分热切。然而她这般模样看人看在眼里却并不会生疑,只会以为她对赵诗妍姐妹情深……
她的这个举动让呼延雪莹心中越发地不快,且她看向赵诗妍的目光也便越发地带上了几分敌意。
然而赵诗妍却像是感受不到呼延雪莹的敌意一般,只模样有些怔忡地看着叶婉茹,在她眼中盛着困惑和不解,间或还有些茫然闪过。
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而今还正要打算从茹姐姐口中套话……茹姐姐对此当真半点不计较吗?若是她计较,为何不直截了当地戳穿自己?
是不想让自己难堪吗?
已经迈出去这一步的她,和茹姐姐之间,还当真能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吗?
种种怀疑和不确定在赵诗妍心中不断闪现,这让她心中又涌现出了几丝希望来,然而不过转瞬间,一道颇为语重心长的声音便灌入到她的耳中。
“妍儿,你我既是夫妻,便为一体。为夫处处为你考量,你自是也该为为夫考量才是。岳父大人……那里走不通,我自是要想想旁的法子……”
“是为夫没用,只一心读书考取功名,接人待物上有些木讷,不说处处受排挤,却也是不得上峰喜爱。毕竟,毕竟咱们府上底子太薄……也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来打点……”
“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若不是我人微言轻官职低,旁府的夫人小姐,又哪敢给你看点脸色看,你看看与你交好的叶家小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连岚湘郡主都要避其锋芒……”
“妍儿,你帮帮我吧!我也不是要陷害叶家,那等背心之事为夫如何能为?不过是想多打探些叶大人一家的喜好……”
“若是将来得了叶大人的青眼,再能得叶大人在上峰面前美言几句,官职也大可升上一升……”
那些唠唠叨叨,又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和一丝苦恼的话语,就像不断涌起的浪头一般,不断地席卷进赵诗妍的耳中。
这些话她昨夜方才听过,但在那日游湖回府后,夫君对她的态度却是极为冷漠。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也是因为不知他从哪里听闻了当日的情形,对她的所作所为生出了不满之心,这才冷落她。
他的话,她并非不信,但也并非全然相信。她不是痴傻之人,自是有自己的计较,然而她却也深知夫妻本就是同体……
她能相信他吗?她也能相信她吗?
想到这两日府上那老虞婆的冷言冷语,赵诗妍只觉满心的愤恨和无奈,然而更让她感到无助的是,今日这般情形,又要如何收场?
“茹姐姐大可安心,诗妍,诗妍并无事,不过是那日的事诗妍做错了,心中始终愧疚着,不敢前来与茹姐姐间面……”
叶婉茹和呼延雪莹同样带了几分期待之心,期盼着能从赵诗妍口中闻得三两真言,然而听闻这话后,叶婉茹只觉满心的冰冷之意渐起。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敷衍了事。
罢了!个人修得个人福缘,她不说便不说吧!
面前之人三句话中竟有两句是搪塞之言,显然已经无药石可医,她又何必去强求呢?
即便是问了,也不过是几句搪塞的话语,听了只会叫人心堵。
“诗妍妹妹多心了,那日之事错不在你,你又何必心存歉疚?”
叶婉茹脸上温和的浅笑与往日并无异,而当她说完这话后,却是眉头微拧,眼中也露出些许的而困惑来。
“那日诗妍妹妹让我小心些荷侧妃,本已提起了满心的警惕,却不成想,最后也没见到荷侧妃的身影。”
说着叶婉茹又轻叹了一声,“我与荷侧妃虽说不过分亲密,但也算得上是熟稔些,只是不知为何荷侧妃会对我生出敌意……”
“想必诗妍妹妹那日能出言提醒我,怕是对这其中隐情也略知一二吧?”
“倘若妹妹得知些许的细枝末节,不妨告知我,也好做个明白人,否则还不知何时得罪了人……”
问出了这句那日便想追问的话,叶婉茹心中似是轻了一块,且说出这话后,她也并不像方才那般紧盯着赵诗妍,而是错开了目光。
将眼中视线远远地落在远处那些随风轻轻摇曳的莲叶上,看着或粉或白的莲花点缀在那偏偏翠绿之上,心中便会生出几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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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长舌妇人
因为这些美好的存在,便似是能涤荡洗净身边的那些阴霾和已经游进人心里的阴暗。
似是等了许久,久到叶婉茹觉得远处的莲叶似是都在这烈阳下有些失去了颜色;又好似不过只仅仅过了一瞬间,短暂到她尚来不及看清近处的那朵莲花生了几片花瓣……
而赵诗妍便是在这时开了口。
赵诗妍似是没有料到叶婉茹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来,眼中有些慌乱,脸上也带着不自然的神色,口中更是呐呐起来。
“茹姐姐……我,我……”
听到这道声音后,叶婉茹并没有回头看向赵诗妍,她怕会再一次的失望,眼中清明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那片莲叶上,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无论是莲叶还是那些亭亭立于水面上的莲花,似是永远都那般纯粹干净,沾不得一丝的污浊,而人却是不同。
人生于世,便会混迹于形形色色的人当中,那么自然而然便会染上形色各异的气息,有好亦有坏。
然而好与坏之间,又并没有太过明确的界限,归根结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就如顾清临,就如今日的赵诗妍,就如她一般。
眼下她们所做以为对的事,也许在旁人眼中,那便是大逆不道的行径。
想要改朝换代……可不就是大逆不道的行径吗?
“赵姑娘,你这般吞吞吐吐,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呼延雪莹似是极为善解人意般,看到赵诗妍的这副模样后,少有的没出言讥讽她,反而语中像是带着宽慰一般。
然而不等看过去的赵诗妍收起脸上的惊诧模样,便听呼延雪莹口中冷哼了一声。
“赵姑娘为人怎得这般不诚恳?明明你就是心知肚明,偏偏要对额格其瞒三阻四,却又要在人不经意时跳出来装老好人。”
“你这是里外里都不想吃亏啊!算盘打的这么精明,难不成赵姑娘的启蒙先生当过掌柜的不成?”
听得这话的赵诗妍脸上先是升起些错愕,而后便飞快地面颊染上绯红,眼中看向呼延雪莹的目光也似是带着无措般移到了叶婉茹的身上,在她脸上也升起了难堪之色。
而始终没有理会的叶婉茹在听得呼延雪莹这话后,有些烦闷地拧了拧眉,旋即便转回首看着呼延雪莹,口中一句叱责的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
“雪莹不得无礼!”
话虽如此说,但在叶婉茹的心中,呼延雪莹这般说来也都是她的心中所想。可想虽如此想,这话她却是不会说出口。
这样的话听来已经不仅仅是十分失礼的言行,更是带着一种羞辱。
不管赵诗妍做了什么,至少现在她们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更有她也想通过赵诗妍,去得知她那位郎君的一些消息。
呼延雪莹十分惊愕叶婉茹的反应,霍地站起身来,一双明亮的眼中已经沁满了晶莹的泪珠,满脸的不敢置信。
“额格其!你……你怎么能这么对雪莹!你难道也要是非不分吗?”
气咻咻地呼延雪莹看了叶婉茹一眼,而后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有些无措的赵诗妍,而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小跑着朝观荷亭外跑去。
坐在那里的叶婉茹只是微微蹙眉,看到呼延雪莹跑开后,微微启唇似是要挽留劝慰一般,然而她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留在这里的赵诗妍看了看叶婉茹,又回头看了看呼延雪莹向外小跑的身影,只觉如坐针毡一般,更让她不知该去该留。
“茹姐姐……我……郡主她……”
手足无措的赵诗妍口中呐呐,且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茹姐姐,我……我是不是说出话了?”
叶婉茹收回了看向那道穿梭在蒲草丛中身影的目光,攥着丝帕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便又缓缓搭在腿上,对于赵诗妍的话,她并未回答。
要她说什么呢?赵诗妍并非是说错了话,而是她对此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大的错。
这一点上,不只雪莹愤怒,就连她,也是非常不满的。
且雪莹丫头借故离开,不过是想给赵诗妍一个倾吐的机会。看来,诗妍妹妹怕是要辜负了雪莹的一番心思啊!
“诗妍妹妹多虑了。你也莫要与郡主计较,她呀,就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微微垂眸的叶婉茹脸上带着浅笑,口中话语也带着一股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纵容。
看到叶婉茹脸上的那一抹无奈和纵容后,赵诗妍蓦地便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来。
对此,赵诗妍只面色讪讪地附和着浅笑起来,眼中却已经开始带了几分深思之色。
她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今日她都是躲不过去了,否则,日后这叶府的门,她怕是再也难踏入一步。
那样她不仅仅会失去叶婉茹这个好友,更会……更会愧对夫君的殷切期盼。
呵呵,有句话河阳郡主可是说错了。她这哪里是装好人呢?分明已经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闻语兰趾高气昂的脸在赵诗妍眼前闪过,还有诸多记不清面孔,只闻窃窃私语不断响起的声音在她耳畔刮过。
赵诗妍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那双向来似是都带着笑得眼中,有一道阴狠飞快闪过。
这件事怪不得她,要怪就只能怪岚湘郡主闻语兰,是个守不住秘密的长舌妇人!
“河阳郡主毕竟年纪尚浅,有些小孩子心性也是难免,诗妍今日惹得郡主殿下不快,晚些还有劳姐姐多多宽慰才是。”
赵诗妍一脸歉疚且略显迟疑地开了口,说罢后又飞快地抬眼扫了一眼叶婉茹,这才又缓缓道:“那日没有向茹姐姐说出实情,是诗妍得不是,且那日诗妍并不知荷侧妃得行踪,只是心中的猜测罢了……”
“而现下诗妍要说之事,只仅仅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当信不当信还是两说,之所以会说出来,也仅仅是想为茹姐姐解惑。”
叶婉茹神色始终平静如常,只安然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赵诗妍。
静等了须臾后,赵诗妍见叶婉茹并不开口催促,只在心中轻叹了一声,这才撇开目光轻启朱唇。
“想必茹姐姐也听闻过,荷侧妃生产当日,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难产,且又……生下来一个天生便是血瞳的男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歹毒无比
叶婉茹那时候并不在金陵,但对于这件事她还是有所耳闻,且她记得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中还甚为感到惋惜。
毕竟当日,那尚在郑荷华腹中的孩儿,她也曾参加过纳福礼的……
有了那日的猜测后,如今再次听到这件事,抛开郑荷华的敌意不说,就单单那早殇的婴孩而言,她心中仍会止不住的惋惜。
是世人的愚昧和无知还死了无辜的婴儿,更是人心的嫉妒和丑恶害死了那个孩子……
但她却也知道,接下来赵诗妍的话,只怕才是重中之重。
叶婉茹略一颔首,表示这件事她的确有所耳闻,而后便静静地看着赵诗妍,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让叶婉茹感到有些不解的是,赵诗妍脸上的神色稍显怪异,且眼中目光也开始现出一丝迟疑来。
既然已经开了口,难不成她还打算就此打住吗?
叶婉茹微微偏头眼中带着疑惑地看着赵诗妍,她发觉赵诗妍似是越发地有些不安,眼中神色几经变幻,却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神色。
说出隐情,便会让她如此为难吗?看来果真如她所料,赵诗妍当真是知道些什么的,且虽然这实情是她“道听途说”但想来也是有几分根据的。
“既然……”
就在叶婉茹不想强求赵诗妍时,赵诗妍却是口中轻叹了一声。
“那个可怜的男孩生下来便有一双天生的血瞳,听说……后来……后来直接被掐死了,就连尸身都被大火焚烧……”
“自那以后荷侧妃就疯魔了一阵,且瑞王殿下也因此事被禁足在府,毕竟整个金陵都知道了瑞王府中诞下一名天生血瞳是为地狱中的恶鬼转世之身,降临人间便只会带来杀戮和灾难……”
“那件事之后,死的不仅仅是瑞王殿下的长子,更有伺候荷侧妃的一干人等,就连接生的稳婆都没能幸免。”
“听说那日,荷侧妃所居之处仙荷园的外堂地上,血整整清洗了一夜……这些也不过都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让世人以讹传讹。”
听到这的叶婉茹飞快地拧了拧眉,虽说对于当日之事她知之不详,但今日听闻这些细节时,仍会止不住地心中发寒。
更让她感到心中一阵阵的作呕,似是闻到了那股洗散不去的血腥气……
而这时的她心中却是恨透了强权,侍奉之人何辜?稳婆何辜?幼子何辜?但他们这所有人,却最终都为此而丧命。
不过是为了不让谣言继续散播,便可让那些鲜活的生命消逝……这般手笔当是出自瑞王殿下之手,如此看来,他与轩帝陛下才当真是父子!
想来人命在他们眼中,怕是一文不值的,只怕都不如草芥!
压住心中升起的恼恨和不适,叶婉茹耐心地听着赵诗妍讲述那已经快要被人遗忘的陈年旧事。
且她心中也越发地笃定,这件事定然与她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否则赵诗妍定然也不会贸然提起这件事。
“荷侧妃所遭受的不仅仅是九死一生才生下了瑞王殿下的长子,更是在昏迷之时便已经永远失去了她的孩子,而更难的却是在之后。”
“瑞王殿下因此被禁足在府,而造成瑞王殿下被禁足的荷侧妃也顺理成章地失去了瑞王殿下的宠爱。”
“后来荷侧妃神智清醒后,便心怀疑惑,私下里偷偷出府去找了大夫问诊,便得知……得知她之所以会剩下天生血瞳的婴孩,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听到这里,叶婉茹的心似是瞬间放下后又飞快提起,事情不会像她所想那般吧?那样一来,怕是有人也把她算计在其中……
面无表情地讲述着来龙去脉的赵诗妍,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婉茹,神色间似是有些感慨,又似是透着股悲伤,看得叶婉茹一怔。
“那孩童之所以会一生下来便双眼充血,是因为荷侧妃怀有身孕之时,每隔月余便会食加了人参的鸡汤进补,只为了肚中孩儿能够康健……”
“可哪想到,喜食人参鸡汤一事,却被有心人所利用。荷侧妃在民间找的那个大夫亲自验过药,数味大补草药中,唯有那支人参上被动了手脚。”
赵诗妍后面再说什么,叶婉茹已经听不清了。
她知道赵诗妍口中所说的人参出自谁人之手,那日纳福礼上,各家姑娘门大都送得是金玉饰物,唯独她送了一株百年紫参。
她记得当日郑荷华看见她紫参时,眼中便露出了喜爱之色,只是她从未想过,那支人参会被人动了手脚。
蓦地,一张与郑荷华有几分相似,却又气质截然不同的脸闯入了叶婉茹的脑中。
郑风华……郑荷华的嫡姐郑风华!
那日想不通、想不起的场景一下便如浪潮一般倒灌进叶婉茹的脑海里。
她记得那日郑风华趾高气昂的模样,当众宣布了大皇子不日便被封王的消息,更是当场便拿出宫中荣妃娘娘赐下的那尊玉雕像来羞辱郑荷华……
而郑风华在临走时,却是对她莫名其妙地展颜一笑。
如今再想那日郑风华脸上的笑,叶婉茹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自脊背处升起的一股冷意让她不禁攥紧了手。
想必事情便是出自那一日,也就是那一日郑风华便动了念头。
郑风华当真是歹毒无比,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更甚至是容不下一个与她有着血脉牵连的幼童,想出了一个这样恶毒的法子……
她让郑荷华十月怀胎充满了期待和期盼,却又在最后关头给了她致命一击,并把这罪恶的源头推到了自己身上。
不可谓不是一箭双雕!
虽然这件事并非是她所为,但一想到那无辜幼子是因她所送的紫参而丧命,叶婉茹心中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悲哀和惋惜。
然而更让她感到憎恨的却是郑家姐妹二人。
明明是她们姐妹二人嫁一夫而生了嫌隙,却偏偏都把矛头对准了她这个无辜之人!
何其可憎!何其可恨!
“被人当了一回qiang使,说来也是可笑!这一点只怕郑荷华也是心知肚明的。看来是时候去探访一下荷侧妃了,这般死盯着我,当真是让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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