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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二章 秧苗金贵

    婢女得了孙雅瑶的命令,连忙福了福礼小跑着到后面吩咐去了。

    方才还热闹到有些喧嚣的庭院里,如今便只剩下孙雅瑶一人,两排桌椅上尚未撤去的茶盏和小点依旧摆放在卓岸上,地上零星地散落着几个稚子玩耍时的小玩意。

    端坐在主位上的孙雅瑶目光清冷不带一丝暖意地掠过这些物什,最后才像是卸了浑身的力气般,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些许,整个人靠在了身后宽大的椅子中。

    她微微仰首看向远处湛蓝且无一丝赘云的空中,空中只有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洒下的万丈光芒,那些丝丝缕缕洒照下来的光芒似是一柄柄闪着寒芒分利刃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孙雅瑶的目光却渐渐有些放空,她看着那远处的天空微微有些怔神,且她眼中的清冷的目光似是也有些回暖起来。

    从前待字闺中之时,她便被指给二殿下为皇子正妃,那时的她满心欢喜,怀春的少女四处打听二殿下的相貌如何、品行如何……为的也不过是不想盲婚哑嫁。

    直到那年宫中合宴群臣和家眷,远远地她有幸得见一件意气风发的二殿下,心中便仿佛有颗种子生了根发了芽。

    若是没有那场意外,她想她还会是那个天真的,满怀期待的少女,只一心等着身穿大红嫁衣被八抬大轿抬进王府……

    可后来,本已经有了正妃之名的她,到底是从了侧妃之礼,只一身枣红嫁衣便匆匆抬进了府里,那尚未过完的六礼便也就此作罢。

    那时爹因徇私舞弊锒铛入狱,她以为殿下不嫌弃她是戴罪之人的家眷,心中甚是感恩戴德,更以为殿下情深义重,没有毁了婚约。

    嫁进皇子府以后,她也的确和二殿下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琴瑟和鸣的日子,可没了母家的支撑,她便与孓然一身没有任何的区别。

    莫说天家之子娶亲,就连勋贵之家娶亲,都不仅仅娶的是那位样样拿得出手得女子,更是娶的女子背后的母家。

    母家势强才会在争权逐利的斗争中助上一臂之力,而非是一块拖着脚步的绊脚石,而她于二殿下便是那块绊脚石,更是一块鸡肋。

    那时她以为就算是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她也以为二殿下会对他舍不得丢弃,可在她满心欢喜地孕育着腹中孩儿时得知殿下将娶正妃后,那一瞬间的欢喜顷刻间荡然无存。

    且她还得知,自己父亲的案件与二殿下有着解不开的关联,怀着这种小心翼翼和不满,她终于迎来了郑家嫡二女被大殿下玷污之事。

    一个失了贞的女子自是不会嫁与殿下,且殿下又咽不下这口气……至此她便顺理成章地升为殿下的正妃……

    兜兜转转蹉跎几许光景,这本就该属于她的手,终归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只是年少不知事时,心中那浅浅萌芽的爱恋和倾慕,早已经化成了乌有。

    孙雅瑶迎着万丈阳光清冷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来。

    这一座府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早不是她最初所见的那般模样。这院外的天看上去十分遥远,不过想必这高墙也不见得能阻挡殿下的脚步多久了吧!

    孙雅瑶口中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也不睁眼,右手却准确无误地探到桌上,重新执起了那柄绢扇。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孙雅瑶默默地端坐身形,方才的慵懒和惫怠已经消失不见,且脸上又是那副温和恬淡的模样。

    “回主子话,奴婢都按照您的吩咐交代好了。”

    这婢女轻声细语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八风不动地站回到孙雅瑶的身后侧。

    “嗯。”

    孙雅瑶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继续摇着手中的绢扇。

    庭院中虽有几株亭亭如盖的银杏树遮挡住了洒下来的大半光芒,但尚无一丝风动,这树阴下也并不凉爽。

    她手中的绢扇带起的几丝细风,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事实上是半点作用也没有的,不过观她似是十分喜爱这面绢扇,就连方才那表示不悦的一摔也不过是轻轻一放,却用扇柄在桌上磕了一下罢了。

    几欲开口说话的婢女打量了几回孙雅瑶的神色,见她面色与往常有些微的异样时,便止住了话语,静静地陪着站在那里。

    而此时被这主仆二人谈及的二殿下闵柏淳,恰好把箱子中的秧苗全都栽进了泥地中,看着半截身子都浸在泥水中的秧苗,闵柏淳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一旁侍立内侍手脚麻利地走上前接过已经空了的木匣子,随后便悄无声地退下,随后便又有两名内侍走前上来。

    一人微微躬身颔首扶着闵柏淳步出足有半尺高的潜水塘,来到平地上后,脸带笑意的闵柏淳微微垂眼看了一下自己被泥水沾湿的半截腿,眼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嫌恶。

    且没了那几分水汽的蒸腾,闵柏淳便越发觉得炙热难捱,一语不发地净了手后又饮了一杯清凉解暑的凉茶,他的面色才缓和些许。

    “你们几个一会儿赶紧把帘子罩在上面,这巴掌大一块地的秧苗可金贵着呢!”

    闵柏淳吩咐了一声后,一甩手中已经沾上了斑驳泥点子的布巾,抬脚便走。

    站在廊下的几名内侍得了吩咐后,连忙抻起地上卷着的草帘子,另有两人手中拿着木桩铁锤等物下到泥地里几根桩柱,被打湿的草帘子虚虚地罩在这些秧苗上,同时几乎挡去了这肆意的强光。

    “启禀殿下,今儿一早咱们府上的匾额便给摘了去,属下看您一直在忙,便未上前打扰。”

    “呵呵,不过是一块死物罢了!活人尚且没争过,争留一块死物又有何用?这件事若是成了,门楣之上还怕空悬吗?”

    闵柏淳口中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

    口中虽然这般说着,但闵柏淳的眼中还是极快地闪过一道阴沉的目光,且背在身后的右手也狠狠地攥了一下。

    沉默了须臾后,闵柏淳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那几个老东西可有异动?”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三章 外坚中空

    “回禀殿下,并没有任何的异动,都安分得很。想来他们也该知道殿下您与瑞王殿下是不同的。”

    说话的侍卫面目严肃且恭敬,但说出口的话中却带着一丝阿谀之意。

    缓步在前的闵柏淳并没有因为听闻此话而心生愉悦,反而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来。

    “呵呵,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不过是在观望罢了,我如今之势远比瑞王当初要糟糕,说是丧家犬也不为过。”

    那侍卫似是没料到闵柏淳会如此说,当下便有些惊惧地缩了缩肩膀,整个人的脊背也微微弯曲了起来,态度比方才还要恭谨几分。

    虽未听到回答,但这并不影响闵柏淳,不过停顿的间隙间,他便又开了口。

    “压在老东西们身上的东西太多也太重,他们的思量自是繁多,且他们真正的主人也并非是我这个被褫夺了封号的王爷。”

    “这些人呐!看着中用,实则不过是外坚中空。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说的便是这些人。”

    “你记住,他们永远不可重用,要用还是自己人用起来更加放心。”

    口中既像是叮嘱又像是提醒一般,方才停驻的脚步又缓缓抬起,只是闵柏淳看向侍卫那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别有深意的。

    而那略微落后闵柏淳一步的侍卫,在听完这些似是推心置腹一般的话语后,本就严肃的面目上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但他却像仍有一丝不明般,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闵柏淳的脚步即将迈过连接两处庭院的月洞门时,侍卫眼中的不明神色豁然褪去。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穿着一身布袍的闵柏淳亲自栽种完那些金贵的秧苗后,不过是用清水净了手擦了汗,如今他的腿上和脚商仍旧沾满了泥水。

    且早已经被泥水浸透的鞋袜,随着他向前每迈一步,便会在青白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个个泥泞的脚印和水迹。

    远远看去,这串满是泥泞的足迹与这处处透着精致的庭院格格不入,仿佛是粗鄙的泥腿子贸然闯进了高门贵府。

    处处都透着丑陋和不堪。

    炙热的阳光一晒烤,那些泅在地上的水迹很快便渗到了青白的石板中,然而那些附着在上的零星泥土就一直留在上面。

    正如那些沾在他腿上的泥水般,若不彻底的清洗便会一直沾在上面,且经阳光一晒,所散发出的腥臭味也让他十分难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闵柏淳的脚步渐渐放缓,一脚迈过月洞门时,他微微垂目看了一眼自己满是泥泞的双腿和双脚,眼中不可避免地现出厌恶的情绪。

    同时,在他眼中也有一股极为阴沉透着狠戾的目光闪过,这些吸附在腿上的泥泞就像是那些令人憎恨的人一般。

    若是不能彻底清除,即使洗去了这一身的污渍,可已然还会留下些许的痕迹……

    这些痕迹若是没人在意也就罢了,若是有朝一日被放在了高雅又庄严的大堂上,只怕是要成为他永远也洗刷不去的污点。

    更会成为他走向断头台的催命符。

    他向来都不是手软之人,于这件事上,便更加没有手软的必要。否则,他便要再一次的重蹈覆辙!

    闵柏淳脸上的神色又森冷了几分,烈烈的艳阳照在他脸上似是都不能散开那一脸的阴沉气息,反而让他的面色看上去更加的苍白了几分。

    就好像……是催命的厉鬼一般。

    停驻脚步的闵柏淳看了一眼在他身后快步跟上来的侍卫,旋即阴沉着脸色口中带着讥讽重重地哼笑一声。

    “年纪轻轻便这么拖拉,真不知道我养你们为何用!”

    本想走上前听命的侍卫,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飞快地变了变,但随后便朝着闵柏淳离开的方向行了礼,旋即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对于身后之人的行径闵柏淳好似不知一般,仍旧像方才那般沿着园中有些蜿蜒的小路向前走着,正是正午时分,那些娇艳的花好似都受不住这炎热一般,有些蔫头耷脑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相反走在这花团锦簇中的闵柏淳,却一扫方才的阴翳,连眉宇间沉淀的阴沉气息都好似褪尽,且脚下的步伐也不似方才那般踟蹰,颇有些虎虎生风的气势。

    这样的闵柏淳与前两日事发之后日渐消沉,且整日酗酒的闵柏淳有着极大的区别,更有自从他封王以后,便一直偏爱深色锦袍,如今穿上这身淡青色的布袍,看上去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少了几分暮气沉沉。

    不过又向前走了十数步,尚未走到第二道月洞门时,他便远远地看见了那道窈窕的人影,正面目温和带着些许期盼地看向园中。

    尚未至近前,闵柏淳的脸上已经缓和了许多,且不由地也露出两分笑意来。

    脚下的步伐较刚才急促了几分,似是表示着主人心中的些许急迫一般,就连行走时鞋袜间发出“噗嗤”、“噗哧”令人生恼的水渍声,都没能让他神色有任何的变化。

    闵柏淳一脸心痛的表情,朝着站在正院门口的孙雅瑶走了过去。

    “瑶儿,我不是叮嘱过你吗?晌午的太阳最毒,莫要中了暑气才是,你这般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殿下放心吧,我既不是泥做的、也不是纸糊的,不过是方从屋里出来一会子罢了,哪有那么娇弱就中了暑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那些过去,脸上神色淡雅且带着一丝笑意的孙雅瑶一开口,便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火气。

    而听到这话的闵柏淳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滞,随后他的神色却并不见恼怒,反而更加地和缓了几分。

    “瑶儿如今也学的顽皮了几分,倒是会打趣起爷来了!”

    闵柏淳抬手屈指敲了敲孙雅瑶光洁的额头,举止间透着说不出的亲昵和宠爱。

    原本孙雅瑶在说完那句话后,眼中神色正有些后悔,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听到闵柏淳这句话后,便略微颔首轻笑了一声,一副极为羞赧的模样。

    同时孙雅瑶的手便也顺势牵住了闵柏淳的手,口中略带心疼的话便脱口而出。

    “如今府上的光景虽算不得极好,但也是过得去的,殿下……殿下,这般作践自己,让我如何不心生痛惜?”

    说罢孙雅瑶口中的语气一变,温和之间已经带了几分的凌厉。

    “府上这些个腿子也是不知轻重的,竟然让殿下亲自动手,合该都把他们赶出府去!”

    “呵呵,瑶儿莫恼,这事还真是不能假手于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四章 力争一回

    闵柏淳说完这话后,便亲亲密密地握住孙雅瑶的手,带着人往院内走去,脸上的笑也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意味。

    “殿下如今这般倒是和欢儿有几分相似,把自己弄得像个泥猴子一般,还如此巧言善辩,错的反倒是我异样!”

    孙雅瑶面上有一丝恼怒之意升起,但细看之下便能看出她两颊上已经升起了些许的羞赧,这些似是抱怨的话,便已经变成了带着几分不满的娇嗔。

    然而微微垂目的孙雅瑶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这精光转瞬即逝,好似从没有出现在她那双总是温和平静的眼中一般。

    “你呀你,子肖父,欢儿是我亲子,又怎会不像我。一日不见你便说这些浑话气我!”

    闵柏淳口中戏谑一笑,忽而松开孙雅瑶的手,同时便轻展揽在了孙雅瑶的肩头,他甚至手上用了两分力气,把孙雅瑶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原本就透着几分脉脉温情的二人,如今看上去,更是多了几分伉俪情深的意味,让人心中忍不住便生出了几分羡慕来。

    然而,因闵柏淳这个无意间、且也十分习惯的举动,被他揽在怀里的孙雅瑶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却又瞬间的僵硬,且眼中似是也闪过一丝难堪。

    半垂着头的孙雅瑶从闵柏淳怀中抬起了头,抬眼飞快地地扫视了一眼院内的人,当她留意到并无人看过来时,她脸上的那一丝僵硬才松懈下来。

    “殿下可是累了吧?沐浴的热水早就让人备好了,快去把这一身的泥土洗洗,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过会欢儿下学回来,日后可该有样学样了!”

    孙雅瑶顿了顿,随后抬手轻垂了闵柏淳胸口一下,口中嗔怪道:“一个两个都像是长不大的孩童一般,我这心便始终悬着放不下。”

    “呵呵,瑶儿放心,今日欢儿便正式开始上骑射课,这会可是回不来的,你大可放心。”

    闵柏淳揽在孙雅瑶肩头的手指不安分的动了动,且那几根修长的手指更是顺着怀中人纤细的手臂缓缓摩挲了几下。

    这几下似是带着情意绵绵的摩挲,孙雅瑶又如何不懂,且方才在她眼中现出的那一丝难堪又重新浮现。

    可即使是这般,孙雅瑶也并未阻止闵柏淳的动作,只是脸上那温和的浅笑却如何也有些维持不住。

    一张似是桃枝上最粉嫩花瓣的薄唇也变得没了血色,孙雅瑶无声地张嘴嗫喏了半晌,最终她咬了咬牙,猛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正有些心猿意马的闵柏淳眉眼间都带着疏阔的笑,突如其来的停滞不前让他心生讶异,同时便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人。

    见到怀中人突然冷肃下来的眉眼,闵柏淳带笑的脸上便也没了喜色,反而多了几分厌恶和嘲讽。

    他松开了揽在孙雅瑶肩头的手,也不看孙雅瑶,独子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方才孙雅瑶一直坐着的主位上。

    同时闵柏淳口中略有些嘲讽地轻嗤一声。

    “怎么,你又想规劝爷去旁的院子吗?又要规劝爷去宠幸旁的女人?”

    两句话说完后,已经端起茶盏的闵柏淳似是火气很大般一摔手中的茶盏,抬手便指着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孙雅瑶开始训斥。

    “爷以为你能明白爷的心!可是你呢?一次次推据我,就因为她们来你这哭闹几次,便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推出去?”

    凝声质问这几句话后,闵柏淳便轻扯嘴角冷笑一声。

    “你这般不知好歹,可别等爷宠幸了旁的女人,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吼完这几句话,闵柏淳脸上的嘲讽便彻彻底底的变成了阴沉,那像是毒蛇一般淬着毒的阴冷目光直盯着孙雅瑶不住地审视着。

    “如今连你爷对我避之不及了吗?外面的风声想必你自是一清二楚了吧?怎么,如今爷落魄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便要把爷推据千里之外吗?”

    “那王妃的名头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现在的闵柏淳仿佛一只焦躁且暴躁的野兽,仿佛方才的温和有礼和脉脉温情只是一时间的错觉。

    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甚至是不自觉便捏紧锦帕的孙雅瑶,听到这话后,一改方才的手足无措,眼中现出极大的愤怒后,双眼便蓦地泛红。

    那一双清明温和的眼中蓄满了带着委屈的泪,却始终在她眼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始终倔强地不肯划出眼眶。

    “殿,殿下就是这般以为吗?殿下可是想我不过是那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禽鸟一般,心中没有半点的情义?”

    “殿下口口声声说她们是旁的女人,可这些旁的女人与我进府的日子相差并不远,且又为殿下您开枝散叶孕育了子嗣。”

    “如今府上遭遇不公对待,殿下您闲赋在家,她们心中慌乱想见殿下一面又有何错?难道我该阻拦吗?”

    “还是在殿下您的眼中,这女子都是眼高手低的,一心只有荣华富贵,早已经把真情抛在了脑后?我们这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

    “同为女子,又同为幼子的母亲,我对她们几人的所忧感同身受,难道不该怜惜一二吗?”

    “殿下您做什么我从未怀疑过,是因为我相信殿下您总是会成功的。可您呢?您有相信过我一分吗?”

    许是今日心绪太过波动,又许是这皇子府后院的几个女人日日来吵嚷,让孙雅瑶心中那一根看似坚实的横梁终于被压弯,这些堵在心口许久的话便这般倾巢而出。

    原本一脸怒气口中声声诘问的闵柏淳,在听懂孙雅瑶带着哽咽的一声声质问后,脸上的怒气褪尽,只剩下一丝恍惚和惊诧。

    还不待孙雅瑶继续说话,她便只觉眼前一花,随后整个人便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瑶儿莫恼,不是瞒着你,不过是不想你烦忧罢了!你也知道我被褫夺了王爷封号,又被囚禁在府,若是不能力争一回,日后咱们怕是都要死在这牢笼中……”

    闵柏淳眼中带着怜惜,手也轻轻抚在孙雅瑶的背上,带着一股安抚的意味。

    “你知道我今日在浦沅栽下了什么吗?若是这次能成,只怕就会是父皇求着我出府了,这么重要的事我又怎么能告诉她们?”

    孙雅瑶只觉心中跳入鼓雷,甚至耳边也都出现了一阵嗡鸣,但她旋即便抬手轻掩在了闵柏淳的唇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五章 暗中密谋

    微凉的指尖、温热柔软的指腹触到闵柏淳的唇角时,他的心有瞬间的悸动,且也感觉心中似是柔软一片。

    这一回,他心中并没有那些想要耳鬓厮磨的念头,只觉怀中人柔软的指尖像是同时也触散了他心中的沉积不化的潭水。

    且这一刻,闵柏淳也越发觉得请封孙雅瑶为正妃,是他所做的最为正确无误的举措。

    有如春风拂面,又恰似解语花,怎一个快活了得?

    “瑶儿总是这般善解人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闵柏淳一双眼中满是缱绻的温柔,落在孙雅瑶脸上时,那眼中的温柔更像是一泓即将满溢的湖水,只看一眼,便忍不住让人沉溺其中。

    “殿下……”

    孙雅瑶只喃喃地低唤一声,却不再言语半句,只是非常柔顺地靠近了闵柏淳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闵柏淳却没了之前的心猿意马,且这一次他也是真正的感觉到了心中有一些从未有过的满足。

    也许,在争权逐利之外,情爱也是一种极为美好又微妙的所在。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对于眼前的人,是心无杂念的。

    没有利用、没有算计、没有装腔作势……有的,只是一腔满满的温情。

    被他揽在怀里的孙雅瑶温和的眼中现出一丝恍然来,且双手也不知不觉地便攀上了闵柏淳尽瘦的腰间,然而出手温热且柔软的布料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孙雅瑶脸上的神色骤变,再去看时,她眼中的恍然和温情都已经散尽,只剩下一片分明的冷清。

    “殿下何出此言,身为殿下的女人,免殿下无后顾之忧,治家宅安宁,便是妾身之职。”

    “前朝的事妾身不懂,若是再连府上这些事都管不好,又如何对得起殿下的一片顾惜之情?”

    说着,孙雅瑶的语气便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能为殿下免去后顾之忧,瑶儿心里也才安心。”

    孙雅瑶前后几句话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有变化的是她的态度,而对此感受最为分明的便是怀抱着她的闵柏淳。

    原本一脸缱绻温柔的闵柏淳在听到孙雅瑶前几句话时,眼中的温情散去了不少,且眼底下又似是开始沉浮起那些阴沉的目光。

    然而当孙雅瑶口中缓缓地说出这一句话后,闵柏淳眼底沉浮的那些阴沉目光渐渐散去,温和的目光又重新弥漫在眼中。

    虽然那丝丝暖意不在,可搂在怀中人肩膀上的手却紧了紧。

    同时闵柏淳口中也似是带着喟叹一般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怀中人是个谨慎之人,且一直一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即使自己再宠爱她,她从来都不会越矩半点。

    这也是他决定请封她为正妃的重要原因,一个知情识趣且又懂得温柔小意的女人并不多见,既然已经拥有,又岂能步好好珍惜?

    说出这些话的孙雅瑶心中是有些许忐忑不安的,毕竟这些话听起来那么的生硬且少了一丝原本夫妻间该有的温情。

    但至少这样才能不惹得殿下怀疑,对于殿下口中所言之事,她已经有了猜测,且作为这府中的女主人,想要知道什么总归是有办法的。

    她不知道那些种子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却知道一旦这件事成眼下困住殿下的局面便会扭转,且这件事也会成为旁人颇为棘手之事。

    不好奇、不探听殿下的私事,是她一向秉持的做法,为的不过是在这府中站得更久些罢了。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这件事也许并不会像殿下所期许的那般……就算如此,自己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只是,欢儿又该怎么办?

    孙雅瑶清冷的眼中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但此刻的她却好似又分外贪恋这怀抱的温度,她揽在闵柏淳腰间的手也不由地紧了紧。

    正在享受难得片刻温情的闵柏淳因为孙雅瑶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只觉眉头一跳,就连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这是一种依赖,更是被需要的感觉,更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待心中那股令他心悸不已的感觉平复后,闵柏淳在松开揽在孙雅瑶肩膀上的手,牵着她的手缓步像正屋内去了过去。

    顶着烈阳在这你侬我侬了半晌,已经将闵柏淳心中的耐性晒去了大半,若是没有方才这片刻的温情,只怕他会比之前还要暴戾。

    静静走了一段路后,就在一脚将要迈进高高的门槛,且同时脸上已经能感受到屋内扑面而来的凉爽气息时,闵柏淳突然略有些凝重地开了口。

    “这些种子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外面买来的,现在还是试种阶段,能不能适应还有待观察,这件事关乎着咱们府上的前程。”

    听到这些似是坦诚相待一般的话语,孙雅瑶蓦地眼眶一红,但随后她便狠狠地咬了咬唇,粉嫩的唇上现出一片苍白的颜色。

    同时孙雅瑶的眼中也闪过一道极为怪异的颜色,脸上的神情也有瞬间的不自然。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正房中,这会见到殿下来,院里伺候的人都远远地避到了后院里,所以并不用担心会有人泄露了殿下的秘密。

    但殿下这般毫不顾忌地说出口,还是让她有些心惊。

    知道的越多,便越不安全,且殿下这样,也会打乱她的心……

    “这等秘闻殿下下次还是不要告诉妾身了,妾身怕……”

    怕什么孙雅瑶却没说出口,且她怕的也很多,最怕的还是她面前这个衣冠禽兽之人出尔反尔。

    眉目间有几分严肃的闵柏淳听到这话后,神色不禁柔和了许多,脸上也重新带了笑。

    “瑶儿有何可惧?爷会保护好你的。”

    正厅中置着消暑的冰缸,丝丝缕缕的白气肉眼可见,一股股沁凉的气息被吸入肺腑间,那些从外面带回来的燥热便被消去了大半。

    置身在屏风后、浴桶中的闵柏淳脸上带着一股势在必得且有些狂妄的笑。

    哼,他老三能有的东西他也有,且也比老三早了不只一步,他这次能否东山再起,便全在此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六章 稳中有序

    丰产稻谷一事上,二殿下闵柏淳自以为占得先机,并把此事作为了他翻身得筹码,却殊不知瑜城中对待此事得筹备并不比他晚。

    且由叶婉茹从卓阳国带回并派人送往瑜城的那些丰产稻谷,早就已经经过了育苗、试种的阶段,并且眼下正打算大规模栽种。

    瑜城的百姓们因水患已经错过了一季的收成,且对此大多数的百姓们也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治的心态,毕竟再坏也不过是像上一季般颗粒无收罢了!

    但沿江靠河之地,能活命的营生总归不全靠那几亩天地的,就算出去撒个网捕些鱼、婆娘去帮富人家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也能填补一二,总不至于没了活路。

    然而对于新谷种栽种,仍旧有不在少数的百姓对此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上一季已经糟了水患颗粒无收,若是下一季再出了差错,这一家老老小小怕是要勒紧腰带了……

    种种考量和担忧都是人之常情,更是在情理之中,况且原本这也在亲卫队长沈斌和瑾瑜王府管事姜管事的预料当中。

    说的狡猾些,原本这也正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丰产稻谷一事原本就是叶小姐为了他们王爷、为了这一城的百姓从卓阳国带回的,丰产稻谷谷种有多难得自是不用言说。

    知道此事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毕竟这瑜城中也并不全然是人,其中的内鬼也自然没法一一除去。

    百密尚且有一疏,更何况是这有这几十万人口城池呢?

    连皇宫内院都做不到如铁桶般密不透风,这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连带周边几处城镇和大大小小的村庄,想要做到密不透风更是难上加难。

    况且,若当真做到了那种地步,才更加让人心生忌惮!

    瑜城中心的主街上施粥的棚子足足熬了一上午的粥,这会大锅下的炭火仍旧尚有余火未熄,只看一眼热浪虚浮的大锅上方,便仿佛仍旧能感觉到灶火炙烤的闷热般。

    从天不亮便开始排起等着施粥的长队这会儿也早就已经散了,晌午的太阳太过毒辣,不仅守着粥棚子的侍卫们受不住,那些逃荒过来的灾民们更是经受不住。

    是以这会儿喝饱了粥的灾民们都聚在各处背阴的檐下墙根下打着盹,与前些日子相同的是,城中仍旧少见年轻力壮的汉子们,且如今就连轻手利脚的女人们也都少见。

    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幼栖息在檐下乘凉打盹儿,等着日暮时分的第二次施粥,虽说这几日粥锅里的粥越发的稀薄,但至少也能果腹不是?

    那些被灾民们所倚靠的墙上仍旧能看出一张张贴在墙上的告示,竟是前所未有的招工信息,原本各个府上招工,大都是去牙行挑人,现如今却大可凭借这告示前去。

    这也是近日姜管事想出来的辄,一是为了缓解粮食越发捉襟见肘的压力,二来也算是为那些灾民们找了一条出路吧!

    米粮有限,且后续驰援的米粮迟迟不到位,仅凭着这一城的储备粮,并坚持不了多久。但若是能让他们自力更生,则能大大的缓解。

    并且这样一来,也大大地减少了城中发生因抢夺一口粮食而发生的斗殴事件。一次两次可以镇压,却始终是不解决问题的。

    日久下去,殿下难免便会落得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坐在营帐中的姜管事放空的目光悠悠地看向远方,耳中似是还回响着方才来人所报之事,良久后,他长长地喟叹一声。

    还好一切都算如常,如此一来,才算是无愧殿下。

    叹息一声后,姜管事便把目光落在了手中这本名册上。

    这本名册是他和沈斌等人,花费了近五日才整理出来的名册。

    不外乎其他,这本名册上都是愿意栽种这种“来历不明”稻谷的百姓,且他们也都愿意签下那本什么保密的纸。

    都在上面画了押,画押在这些淳朴的百姓心中,只有犯了大事进了牢狱里的人才会做的事。可瑾瑜王爷为百姓们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且愿意相信这样的王爷并不会害他们。

    毕竟王爷就像是远在金陵的陛下异样,对他们这些低微的百姓来说,是极为高远且神秘莫测的,若王爷想要他们的命,不会这般鬼画魂儿,不救他们就是了……

    一目一行细细地核对着名册上所记录的信息,姜管事一张有些消瘦且严肃的脸上便带了些许的笑意。

    这一次的试行推广比他原本所想要更加顺利,且这一次一应事务都是他和沈斌亲自着手去办,并未惊动那些大人们。

    然而最要感谢之人,还是各处乡村的几位里正,除却道一句明事理有远见之人,他不知还能用何等言辞去赞誉……

    当然这其中鸡飞狗跳的事也不是没有,看完几页后,心情大好的姜管事便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边桌案与姜管事相对而坐,且在名册上写写画画的沈斌突然放下笔,拧着眉问了一句。

    “管事大人何来又哭又笑?”

    “不知道是不是老朽多虑了,总觉得这两日城中安静的有些过于诡异。”

    “管事大人可是因为明日瑞王殿下即将抵达而心生不安?”

    沈斌不答反问,且同时也合上了手中的账册,一脸凝重地看向对面的姜管事。

    “呵呵,老朽大风大浪见的虽然不多,但还不至于一个瑞王殿下就让老朽吓破了胆!”

    姜管事面容冷肃口中连连冷笑几声,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却仍旧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之意。

    姜管事见沈斌面色冷峻,且眼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戾气,也并不在意,而是拧了拧眉低叹一声。

    “老朽是担心有人会在瑞王殿下抵达时,便送上一份大礼!眼下局势于殿下而言已经很被动,若是再有一次,这金陵怕是容不得殿下了!”

    姜管事说完这些后便长叹一声,旋即瘦骨嶙峋的手便捏在了眉心,像是要挤出这些压在心头的烦忧般。

    面目冷峻的沈斌听完姜管事的分析后,双眼闪过一道冷厉的光,两颊也紧绷起来。

    “闹一个杀一个,我看谁敢借机作乱!”

    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后,不待姜管事说话,沈斌自己便先泄了气。

    “在河堤督工的刘老八会密切注意的,一有异动他便现在河堤上把人处理了,不会闹在殿下眼皮子底下。”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七章 空有蛮力

    沈斌说完这话,便深拧眉头口中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看向帐外似是翻滚着热浪的青草地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愁绪。

    “这座城本就是殿下的囊中之物,又岂能拱手送人?他瑞王殿下的如意算盘未免打的也太狡猾了些,哼,真以为我等追随殿下之人都是吃素的?”

    “沈队长切莫意气用事,还需从长计议才可。你既已告知殿下,便安心等殿下醒来再做安排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莫眼下便针锋相对。”

    两度对上沈斌一脸莫名且有些恼怒的脸,姜管事只抬手示意沈斌稍安勿躁,旋即便眼中带着些算计把未说完的话顺利的说出口。

    “更何况瑞王殿下此次虽说来势汹汹,但殊不知此事也并非不可化敌为友。”

    “管事这是何意?他瑞王都欺负到殿下头上了?殿下如今十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是昏睡的,难道要我等眼睁睁看着殿下受欺负吗?”

    一听见姜管事说切莫眼下便针锋相对,早把什么大计抛在了脑后,满心只有自家殿下即将受到欺负所感受到的屈辱感。

    甚至恨不得能暗中下绊子不让瑞王殿下一行抵达瑜城,且他以为这个姜管事平日里看上去老奸巨猾,想不到事到临头,也倒是想做起缩头乌龟来。

    这种念头一在心中升起,更让他倍感愤怒,甚至有些怀疑起姜管事会不会是旁的什么人安chajin来的眼线,否则殿下又怎么会一到瑜城便事事不顺呢?

    姜管事的来历他自是知晓的,是殿下母妃敏妃娘娘亲自拨过来的人,原本自是信得过的。

    只是这人心隔肚皮啊!瑜城自殿下封王后也不过来过一次罢了,这中间若发生什么变动也是未可知的。

    这般想着,沈斌落在姜管事身上的目光便变得有些凌厉起来,且又带着毫不掩饰的防备和审视。

    姜管事活了大半辈子,又时常游走于各色人中间,看人的本事自是不在话下,且这揣度人心的功夫也不遑多让。

    不过沈斌看过来的几眼,姜管事便心下一片了然。

    识破沈斌的心中所想后,姜管事面上倒不似方才那般略带急躁了,反而老神在在地口中哼笑了一声后,执起了桌边早就备好的茶水,递到嘴边后慢慢的啜饮着,下颌上黑白参半的胡须也跟着一抖一抖。

    他这副模样落在沈斌眼中,便更是老谋深算狡猾的狐狸在谋算着什么一眼,这样一来,沈斌不由地更加紧绷了几分。

    且沈斌的目光,也不由地落在了桌上一人面前一本整理归纳好的名册上。

    若姜管事当真是被人收买了的奸细,那么这些名册上的百姓,便是他亲手送到了敌人的qiang下……

    沈斌的神色越发地凛然,也一手也悄悄地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当手触摸到那一片冰冷时,他轻轻地舒了口气,十分庆幸今日外出归来后并没有卸甲卸剑。

    不过对付这个老奸巨猾之人,怕是也用不上刀剑,只一掌便足以让其毙命。

    殊不知不待沈斌有所动作,这边连着喝了几口凉茶的姜管事倒是先有些不屑地轻嗤一声。

    “沈队长这般是要做甚?可是要与老朽操戈挥剑?”

    姜管事的话语中似是带着一点笑意,但神情却冷淡非常,且他那一双总是充满睿智和沉静的目光中也似是带着点点冷意。

    不待沈斌答话,姜管事口中严厉的叱责便又脱口而出。

    “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就你这般的行事作风又是怎么在殿下身边做事的?不过三言两语便开始怀疑到老朽头上来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手放在剑上又是想做什么?是想让老朽今日便血溅三尺吗?”

    一句句的诘问从姜管事口中飞出,且姜管事一向冷静的脸上也现出一片恼怒的神色来,连日来的操持和忙碌让他的面色有些灰白,这会儿也因愤怒而染上了一层红色。

    坐在椅子中的沈斌听着姜管事一句句严厉非常的呵斥,心中的恼怒不由更盛,且握在剑柄上的手也不由地紧了紧。

    本还想还嘴几句,可他眉想到面前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看上去一脸菜色,如今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且他也听出来了。

    是他方才过于急躁且先入为主,又起了杀心,这才彻底惹翻了这老头。

    句句叱责后,沈斌心中已经有了歉疚之意,握在剑柄上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但一时间面上又有些难堪,只觉这方才还冰冷的剑柄此时像烫手的山芋一般。

    话要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他,眼下局势莫说是他有所怀疑姜管事,除却从金陵带来的那些人,他谁也不信。

    “看我干什么?还不把你的爪子拿开!你以为老朽是吃素的吗?”

    见到沈斌有些木讷的神情,姜管事更是怒从心来,赤红的面上好是狰狞了几下,这才狠狠地瞪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沈斌。

    “性情急躁不定,遇事不懂沉稳,空有一身蛮力,不知动动脑子!”

    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姜管事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些话便似是十分疲累一般往后一靠,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会儿的沈斌彻底的回了神,自知这一次他对姜管事的误会大了,但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缓和显然已经动了怒的姜管事,只能干巴巴地看了姜管事几眼,不过握着剑柄的手却顺势松了开。

    且这一通似是喷火一般的叱责过耳后,沈斌那颗有些焦躁且起伏不定的心似是也沉静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殿下病着,他身为殿下的亲卫队长忙的脚不沾地,外面的大小事宜都由他出面安排,却忘了这琐碎的繁杂事务却全都推给了他面前的姜管事。

    他心中焦躁,姜管事又何尝不是?

    果然如姜管事所言那般,他还是不够沉稳,若是脾性不够沉稳,有朝一日便可能坏了殿下所谋之事……

    “姜管事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沈某泰国心浮气躁,先给您老人家赔不是了。”

    相通后,沈斌也不拖沓,当下便起身对着姜管事躬身行礼赔罪。

    姜管事眼皮动了动,摆了摆手便示意沈斌归座,见着他此时脸上的怒气似是已经散了,可眼中的担忧并不少。

    “老朽方才所言你都想明白了吗?并不是咱们怕瑞王殿下,只是眼下硬碰硬对殿下而言没有半点益处,况且瑞王殿下此行也不见得就是自愿,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一般。”

    “最大的敌人也不在于瑞王殿下。”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八章 有偿买卖

    沈斌也不是傻子,只不过面目长得有些憨厚了些,且这段时日以来堆积的烦心事太多,恰逢瑜城又接二连三的生事不安稳,这才让他看谁都带了几分怀疑审视,又逢瑞王闵柏涵来势汹汹,这才有些失了分寸。

    如今冷静下来,姜管事不过寥寥数语,便为他解了惑。

    他清楚的记得距离瑞王殿下解禁时间尚有半月余,虽然已经封了王爷的成年殿下当中,“行走方便”之人中也唯有瑞王殿下一人,但尚未封王的四殿下、六殿下若是“临危受命”也不是不可。

    然而四殿下一向与瑞王殿下交好,且明里暗里都是一心想要支持瑞王殿下为太子之人,那么若是由四殿下出面,最后这一份功劳还是会落到瑞王殿下身上。

    且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还不如最开始便做一个“好人”。

    而六殿下一向与殿下交好,若六殿下亲自带兵前来,那么于殿下而言便是没有任何的威胁……

    从陛下数次的行事作风来看,很显然是想要几位殿下间互相制衡,两相权衡下,自是由瑞王殿下亲自出面最为稳妥。

    且最为重要的是,如今陛下身边并无可利用的皇子,那么被他亲自下旨禁足的瑞王殿下便是最好的人选。

    如此说来,瑞王殿下也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与他们家殿下,并无异。

    化敌为友,便也不无不可。

    只是这如何化敌为友还有待商榷,更有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瑞王殿下是否知晓还未可知,倘若他心甘情愿做陛下手中的棋子,那么形势对于殿下而言还是不利。

    并无万全之策,只不过要做两手准备罢了!

    这般在心中细细地琢磨了须臾后,沈斌心中最后一点的担忧也慢慢地消散,同时他口中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这般心浮气躁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闵柏衍。

    殿下昨日方才转醒,且大多时候都是精神不济嗜睡,虽然蒙大夫说是在缓缓恢复生机,可他还是有些过于急迫的。

    毕竟他们能等,可瑞王殿下一行的铁骑却是等不了的。

    最为让他心中积压了一股火的便是殿下听闻这些消息时,殿下所表现出的那种隐忍的怒气,更有殿下那一瞬间便红了的眼眶……

    他能看得出来这一次瑜城之行,殿下对于陛下已经多多少少起了防备之心,只是血脉亲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若非如此,殿下也不会对那个位子起了心思……

    他们不是娘们,自是不用矫情地跟着哭天抹泪叹悲悯,更不是可怜殿下,只不过是气不公罢了!

    压下心头不住翻滚的气血,沈斌霍地起身再度对着姜管事恭敬地行了个礼。

    “晚生受教了。”

    “只是晚生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姜管事打算如何与瑞王殿下化敌为友。”

    坐在太师椅中的姜管事抬眉看着在他面前突然间便变得温和许多的沈斌,甚至是彬彬有礼起来的沈斌,目光中除却惊诧以外又有些许的不解。

    这个小子不过二十出头,与殿下年纪相仿,但因出身和环境所致,少了一份沉稳,如今他怒极叱责一番后,便变成了这副模样,倒是让他十分的不习惯起来。

    且他们这些殿下的亲卫身为武将,向来都是风风火火,行走时恨不得都带着一股风……如今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实在是怪异且别扭。

    姜管事嘴角上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两下,旋即变静静地打量着沈斌。

    然而沈斌仿佛打定了主意认真悔改自己急躁的毛病一样,只保持着温和有礼的一面,甚至连躬身行礼的姿势都没变,一副谦虚请教的模样。

    “你先坐下说话吧!同为殿下帐下共事,不过是虚长尔数年罢了!”

    姜管事闭了闭眼喟叹一声,听到耳边悉悉索索响起声音后,才继而开口谈正事。

    “你也知道如今育苗试种阶段已过,只等百姓们平整田地便可栽种,这些规划出来的田地栽种预计完全后,大有富余。”

    听到这沈斌眉头一动,心中对于姜管事接下来想说什么一斤有了大致的猜测,下意识便要反驳,但一想方才被训斥了一顿不够沉稳,便又按捺下来,静静地等着听下文。

    殊不知姜管事有意观察他,在说完这些话后便抬眼打量着沈斌的神色,见他稳住心中的急躁没有开口反驳后,这才又缓缓开口。

    “这些富余原本打算明年续耕且又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当初我们便事先筹算好的。但眼下若想要化敌为友,便不能舍不得割肉。”

    姜管事说到这时,也狠狠地咬了咬牙,仿佛当真要从他自己身上割肉一般。

    可舍出这些珍贵的谷种给瑞王殿下,只为一时间的化敌为友,说是割肉也不为过的。

    但他所思及之事,却并非只是这一时间的化敌为友,而是更加长久之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如此。

    且卓阳国数年来大大小小的动荡也皆因此,若非卓阳国国主一贯强硬且朝中清明一片,只怕早就因此而覆国。

    此物虽好,却也是福祸参半的。

    “姜管事是想要把那些富余出来的谷种,送给瑞王殿下吗?”

    虽是压着心中的怒火,但沈斌这些话说出口后仍旧不可避免地带着些许的火气。

    “有何不可?”

    姜管事不答反而笑着反问了一声,且脸上又带着点高深莫测的神色。

    “不过这一次并非是无偿,而是有价买卖,毕竟这些谷种是叶小姐亲自为殿下买来的,这一路上护送谷种所花费的钱财人力自是不在少数,又岂能白白送了瑞王殿下?”

    “更何况,你以为老朽做此是为了讨好瑞王殿下让他高抬贵手吗?若做此想,老朽只能道你实在太过肤浅!”

    姜管事神色自若地喝了几口凉茶,脸上的笑意不减。

    沈斌被说中了心事,晒得黝黑的脸上现出些尴尬的神色来,却是不再发问。

    “老朽是为了那一城的百姓,瑞王殿下这件事虽有些落井下石之嫌,可那一城颠沛流离的百姓却是无错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姜管事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尽,眼中也带上了几许悲凉的神色。

    一旁的沈斌听得出神,且脸色也彻底的红了个透,就连眼中似是都布满了羞愧的红。

    他一心只想着算计瑞王殿下,却把那一城的百姓也都给算计了进去,与姜管事相比他何止是狭隘,简直是粗俗不堪!

    “管事、队长,殿下刚醒正找你们二人前去议事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三十九章 申时之前

    传话的士兵不过是站在帐外,但略有些高扬的语调和他眼中那一抹喜色,都能看出瑾瑜王爷闵柏衍再一次的清醒,有多令人兴奋。

    今日的情形远比昨日要好上许多,依照这般下去,只怕用不上几日,瑾瑜王爷便可大愈。

    毕竟人虽是醒了过来,可日日嗜睡还是让人心中惶惶不安,生怕有什么隐患未被诊出……

    姜管事和沈斌两人听闻士兵的传话,当下便是有些惊讶,旋即不待惊讶散去,眼中便已经尽是欢喜之意。

    沈斌甚至有些激动地拍了一巴掌手边的桌案,方才那会儿他跟殿下跟前“胡言乱语”了一通,殿下刚服了药没说几句话便昏睡了过去。

    虽说这两日殿下嗜睡是常态,可沈斌还是以为这与他有着很大的干系,若非不是他说出口的那些话对于殿下来说太过难忍,殿下也不会……

    总之他的心中是存着几分愧疚和忐忑的。

    这回好了,殿下清醒过来便派人寻他们过去议事,怕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且殿下清醒过来,他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心中十分的熨帖。

    “好!好!好!”

    姜管事更是口中接连道了几声好,平日里一张八风不动的老脸上现出了一片激动不已的神色,仿佛方才面带严厉口中之言略有些刻薄之人并非是他一般。

    几乎同时站起身来的姜管事和沈斌相视了一眼,旋即便迈着大步走出了营帐。

    只对视这一眼,二人心中便已经有了大致相同的看法。

    方才他们这般那般所言,虽然已经做好了打算,但这些事上真正拿主意的人却是殿下,且殿下这一次叫他们二人前去议事,怕也正是要谈及此事。

    若说殿下心中一点计较都没有,那纯属是无稽之谈!而他们二人大致定的计划,是要等在听完殿下的吩咐以后才可说出。

    姜管事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又是平日里那一副老城沉稳且带着些狡猾的模样。

    大帐中再一次醒过来的闵柏衍,此时正靠坐在那里,深凝的目光盯着摊在膝盖上的手掌心有些出神。

    方才那摔倒后闭上眼之时,那恍然闯入眼帘的一道倩影像是九天之上的浅月一般洒照在心底,清清浅浅,却又明媚动人。

    只是,这样的女子,终究不是他能奢望的。

    日后他会有自己的妻……却终究不会、也不能是她。

    背信弃义之事他做不来也不会做,大概唯一能做的,便是守护好心中的这一份美好,静静地看她或绽放或枯萎。

    到那时,她应该会很幸福吧?毕竟恒毅早早便丢下他们独自一人去了忘川河畔……

    “殿下醒了后可用了膳食?请蒙大夫他们过来诊过脉了吗?这几日这还会一直嗜睡……”

    当姜管事一叠声的问话响在帐外时,一直看着自己手心出神的闵柏衍缓缓地收回了仍旧有些虚浮无力的手,那双方才还带着些恍然的双眼中也沉稳深邃起来。

    方才还带着几分懒散和无力地倚靠在引枕上的身形已经倏然坐正,挺直的脊背能够看出几分刚毅来,与段恒毅行走坐卧时的姿态有几分相像,更与那些或戍守边关或卫守城镇的将士们更是如出一辙。

    坐姿挺直,不仅仅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态度。

    什么都可以弯,可是脊背不能,即使坐直身体几乎用了他过半的力气,即使这不过须臾间脊背上边有汗滴下,可他仍旧不愿。

    慢慢舒了口气,闵柏衍才沉沉开口。

    “姜管事、沈队长进来吧!”

    去传话的士兵见姜管事和沈斌进了大帐后,便撂下了大帐的门帘,且同时守在营帐门口的四名士兵也走开了几尺。

    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能听闻帐内所谈及的内容,还能在有任何意外发生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营帐。

    撂下来的帐幔不仅挡去了外面耀眼的阳光,更像是挡住了那些无孔不入炎热的暑气一般,置着冰缸的营帐中比方才又清凉了些许。

    姜管事和沈斌进到营帐后,便见到午时还脱力困乏的闵柏衍此刻正挺直着身躯坐在那里,面目冷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二人在观察闵柏衍时,闵柏衍也在打量他们二人。

    只是这打量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审视,而是有些许的歉疚。

    他们二人的职责本一个是王府管事,一个是亲卫队长,却因他突然病倒,而不得不替他抗下担子,料理城内外大大小小事宜。

    且之所以这般冗重,也是因为瑜城中大大小小官员的不作为,更甚至是明里暗里得知了他的病情后便多有疏待。

    惩治大小官员一事并不急于一事,毕竟眼下要解决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这段日子吾缠绵病榻,姜管事和沈队长着实辛苦了。”

    这一次开口,闵柏衍的话语间少了几分虚弱无力,更多的却是一如过去那般的沉稳有力。

    话一出口,姜管事和沈斌皆是一怔,旋即二人的动作也犹如整齐划一一般,一撩衣摆当下便跪在了地上。

    “殿下实是折煞老奴属下,为殿下谋事是属下等分内之事。”

    姜管事和沈斌说出口的话也仿佛如先前便对照过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差别。倒是姜管事做惯了管事之人,心思也更加的细腻些。

    “殿下何出此言,老奴承蒙娘娘照拂,无以为报,这条命留着为殿下您尽忠才得以有所报。”

    闵柏衍摆了摆手,不欲姜管事再多言,便又开口道“寻你二人前来议事不为别的,只为明日大王兄进城一事。”

    “今日沈斌已经把近日来发生的大事小情禀明,明日之事是如何也躲不开的,更何况大王兄此行又是为救急而来,自是没有拒之门外之理。”

    说了几句话,闵柏衍便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也较方才紧绷了几分。

    咬了咬牙沉住一口气后,闵柏衍才又缓缓开口。

    “明日清晨便在城外张榜,进城的灾民也好投奔亲戚寻人的也罢,务必在申时之前全部规整完毕。”12...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章 又当如何

    闵柏衍口中言说张榜限时一事的话音儿落后,沈斌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而姜管事不过是怔愣了瞬间,便快速地反应过来殿下所言为何。

    闵柏衍看到姜管事脸上露出的了然一笑,脸上冷肃的神情也不由地和缓了些许,到底是老姜够辣够狡猾。

    原本他也没指望着他的亲卫队长能转过这道弯来,因为对于沈斌一副有些疑惑不解的模样也并未放在心上。

    且就近日这些时日来看,虽未武官出神的沈斌在行事上也算得上心思缜密了,这比他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等这件事过,沈斌还依然会是他的亲卫队长,姜管事也依旧会是坐落于瑜城王府的管事,这一点不会变。

    但变了的是,他在非常时期看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能力,且也看到了那些宵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就在闵柏衍和姜管事已经“心意相通”且正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处时,沈斌才有些后知后觉又带着些许迟疑地开了口。

    “殿下可是担心明日进城的灾民中,可能会混入心怀不轨之人?”

    沈斌一开口后,瞪得老大的双眼变直勾勾地盯着闵柏衍。

    而床榻上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能维持着自己身形端坐的闵柏衍,在听到沈斌这一句带着迟疑不定的话语后,变似是有些感到无力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队长此言差矣,不是可能,是必然。”

    姜管事开口为沈斌解了惑,同时也老神在在地捋了捋胡须,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势。

    只说了一句后姜管事便不再提,反而是接连反问了两句。

    “沈队长可还记得这次瑞王殿下为何前来?可还记得城中这几日情形如何?”

    “自是为了平叛民乱而来,实则是想要贪功……”

    说了两句后,沈斌便自动地消了声,且眼中的迟疑也褪了个精光。

    此次瑞王殿下率兵前来是为辅助殿下评判民乱,然城内外现在都尽数在掌控之中,三两的跳脚虾还不足为惧。

    那么明日黄昏时分瑞王殿下率兵抵达瑜城,便是最好的时机,否则大张旗鼓前来的瑞王一行岂非是没了勇武之地?

    更有若是时机正当,这一次便正是为瑞王殿下立威之时,且又能得了民心,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

    只被姜管事提点了几句,沈斌不过须臾间便想通了这中间的曲曲折折,然心中的愤怒也变得无以复加。

    数次大大小小的生事,他都曾亲赴地牢审讯,那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受了蛊惑才会生了叛反之心,且他们之所以会受到蛊惑,也不过是为了一家老小能够果腹……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恨,可即便如此,他们手中的屠刀也不该落在这些百姓身上。

    他们虽有罪,却罪不至死。

    这是何等的龌龊心思才会如此?不惜把心思打到了那些只为了几口粮食能活命的灾民身上?难道当真为了权势便可拿百姓的命做草芥吗?

    若是明日万一有了漏网之鱼,他手中的刀当真要落下吗?昔日有富庶鱼米之乡的瑜城当真要变成一片修罗场吗?

    通往至尊之位的道路,当真要无数的血肉和累累白骨堆积吗?

    这些疑问一一在沈斌嘻嘻念头划过,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端坐在榻上的人影上时,心中的那些疑惑便迎刃冰解。

    不管旁人如何,他知道他所追随的殿下不会如此,便足够了。

    沈斌心中的兜兜转转自是瞒不过人精般的姜管事,更加的瞒不过对下属了如指掌的闵柏衍。

    当闵柏衍接收到沈斌看过来的这一眼时,心中是有些欣慰的。

    且对于姜管事方才的有一提点也颇为感激,跟在他身边的人空有武力是远远不够的,否则迟早便只会是一个下场。

    身边之人不能越用越少。

    “你心中既已明了,便多加留意,万不可出了差池给旁人可乘之机。”

    闵柏衍不轻不重地吩咐了沈斌一声,旋即便深深地吸了口气,同时眼中也露出一抹苦笑来。

    在床榻上昏迷了许久,如今不过坐上片刻,便有些力不从心。

    姜管事沉默了须臾,见闵柏衍神色间似有艰难,便拧了拧眉,且眼中也闪过一道钦佩之色。

    殿下这般强撑着自不是为了给他们二人看,而是为了应对明日便抵达的瑞王殿下。

    想到瑞王殿下闵柏涵,姜管事眯了眯眼,“殿下,老朽还有一事容禀。”

    “姜管事但说无妨。”

    “就老朽所知,陛下收到瑜城发生民乱的密函与瑜城发生民乱之时是在同一日。”

    忽闻这道消息,闵柏衍和沈斌当下便睁大的双眼,沈斌满面怒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把递上密函的有心人咬碎了一般。

    而闵柏衍只在听闻之初目露怒容,旋即便暗自咬牙面色发白地咽下了这口怒气。

    双眼微阖的闵柏衍心中翻滚着滔天的怒火,耳畔尽是鸣金之音,心中翻滚的怒火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同一日发生之事,若是发生在一城中尚需几个时辰后方可听闻,若是消息闭塞些,怕是还要晚上一日才可听闻几丝风声。

    然相距近千里之遥,这厢发生之事不出一日那厢便已知晓,真是好一个里应外合啊!

    不止大王兄前来瑜城是有所预谋,瑜城内大大小小的乱子想必都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不知大王兄此次前来到底是顾清临想出来的计策,还是大王兄也在旁人的算计之内……

    若这一次当真是大王兄所谋划,那么他便一直留在这瑜城也并无不可!

    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待心中不住翻滚的气血和堵在喉咙间的那股恶气散去后,闵柏衍才轻咳了几声。

    虽是如此,可喉间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还是不断地上涌。

    缓缓抬手执起矮几上的茶盏,连饮了几口清茶后,那股血腥气才被冲淡。

    “大王兄到来后吾会与之细谈,若无异,婉儿遣人送来的稻谷大可卖些许给他,想必此一行事了他也是会亲往封地的。既然做戏当然要做全套才是。”

    “你们二人各去安排吧!”

    闵柏衍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地闭上了眼。

    姜管事和沈斌互相看了一眼,没有想到殿下的决断与他们商议的结果不谋而合,这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吧!

    然而沈斌仍旧尚有一事不明,若是瑞王殿下此一行当真有异,又当如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一章 瑜城之主

    得了闵柏衍的命令,姜管事和沈斌二人也不多耽搁,当下便告辞出了大帐各自下去安排了。

    明日瑞王闵柏涵一行进瑜城,虽说不是如临大敌,也是不逞多让的,甚至他们这一行比起敌人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若当真是敌人兵临城下,大可二话不说便出兵驱逐击杀便是,可对待瑞王一行却是万万不可的。

    且就算是……也要寻个由头不是?

    他二人走后,帐中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午后的蝉鸣带着几分夏日的静谧,就连没有一丝风动的树梢头和那翻滚的热浪,都让闵柏衍心中有几分心潮澎湃起来。

    他实在是躺的太久了,久到让他有些恐慌。

    并且现在的他也隐约觉得这件事与大王兄之间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他不过是因病缠绵病榻近月余,大王兄却是因犯错被禁足近三个月之久。

    想来大王兄必定要比他更加恐慌许久,那么这接二连三的行径便似乎也合情合理了,只是他万不该把自己当成了踏脚石!

    然,这几件事情也并非没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目的则更加的浅显易懂,不过是为了他们二人鹬蚌相争。

    这两种可能都不能排除掉,但事实到底为何,还要看明日与大王兄的一谈了。

    闵柏衍看着帐外明媚的天和青翠的绿,不由地轻笑一声,一双桃花眼中便似是沁了温情一般,可细看下,那双眼中分明是冷冽的寒意。

    三月之期尚有期限,可被褫夺了封号囚禁在府可就遥遥无期了啊!

    穷途末路下,似乎多拉几人下水一起沉沦也并无不可。

    渐渐地挂在闵柏衍脸上那一星半点的笑意也消了下去,只有一脸的冷漠和淡然。

    在姜管事和沈斌各自分头行事以后,留在江堤边督工的癞痢头刘老八乘凉的草棚子上落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刘老八正一手抓着大蒲扇扇着风,手便装着凉茶的茶壶也早就见了底,听闻这一声“咕咕”的叫声后,略有些凌厉的眉眼不经意地闪过一道厉色。

    这会儿早有机灵的手下飞身到草棚子突出的椽子上捉住了信鸽,那手下恭敬地把手中被擒住的信鸽交到了刘老八的手里。

    穿着一身布褂子的刘老八把蒲扇别在颈后的衣领中,单手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管,拿出不过一指长的枝条飞快地掠了两眼。

    旋即,刘老八手上微捻,雪花似的纸沫子便从他手中飞泻出来。

    刘老八本就带着几分匪气的脸上神色更加冷厉几分,眉目一扫那些在江堤边忙碌的人,眼角微微眯起。

    “这两日盯紧点,要是有不老实的……”

    说着,刘老八用手在颈前狠狠一划。

    那人看刘老八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旋即便连连应声。

    “小的明白,八哥您放心,半点差池都不会出。”

    这人走了以后,不大的草棚子下只剩下刘老八和外面两个负手站立一脸横肉的大汉,刘老八有些阴测测目光再一次扫向热火朝天的江堤上。

    “个王八羔子!真是一天都不安生!”

    刘老八口中咒骂一声后,便抬手敲了敲漆面已经掉了不少的木桌子,旋即他对那一脸横肉的大汉低声吩咐了几句。

    吩咐妥当后,刘老八便又眯起了眼靠在椅子上打盹,手中的大蒲扇扔在桌角上躺着,远处的蝉鸣颇有些聒噪。

    眼下他和瑾瑜王爷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这船若是坏了,于他的损失并不算太大,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江湖人,刀头舔血过活罢了,但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想在他的地盘闹事,那就得问问他刘老八答不答应了!

    哼,那日那个找上门来的老小子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只是想不到这人竟与瑞王有些瓜葛,如此说来这位一直病着的瑾瑜王爷倒是占着下风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东西离他太远,他也管不着。

    瑜城这一亩三分地明面上是瑾瑜王爷的地盘,可这暗中还是他刘老八的天下,既然是他地盘里的人,没有不护着几分的道理。

    闭着眼睛的刘老八想起那日约他相见那人尖嘴猴腮的模样,脸上便带了几分憎恶,本就生了一副奸人相还不干人事……呸!

    相比于瑜城这般紧锣密鼓的布置,已经在驿站补足了补给的瑞王殿下闵柏涵一行,也颇有些火急火燎的模样。

    心知没有退路且明知有可能会染上疫症,闵柏涵还是决定不再耽搁下去,最好一口气赶到瑜城那该死的地界才好!

    富贵险中求,若是大难不死,那便是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万万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那样即使这些将士不会说什么,可也会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毕竟与老三相比,老三可是有军功傍身,他不过是空有王爷之名,却没有实打实的功劳在身。

    这一回若是稳妥不出错,不用他开口邀功,这功劳自是也落不下!

    日头已经偏西,然余热仍未散尽,好在这会儿终于起了些许的风,又是穿行在空旷的官道上,倒也不再那般的炎热难耐。

    那一丝躁热散去,就连心中都平静了不少,骑在马上的闵柏涵看着空旷的官道,心中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瑜城向来富庶更有鱼米之乡之称,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如今水患过后,又有疫症蔓延,已经鲜少能看见外乡的客商经此。

    这官道上自是也多了几分荒凉。

    此时的金陵中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的祥和下,实则也早已经是暗流涌动,且这股暗流在玥王殿下闵柏淳被褫夺了封号以后,似是更加凶猛。

    然而轩帝仿佛始终未曾察觉一般,依然乐得逍遥自在,这会儿虽已经是日偏西山,却仍旧没有要打道回宫的意思,正坐在马车中眼中带笑地视察着这一片属于他的土地。

    得到轩帝口谕的户部尚书姜恒此时却颇有些坐立不安,甚至已经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要当下便拨款给金陵受灾的百姓,毕竟陛下出行又闻百姓苦难一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二章 有意庇佑

    轩帝出行一事本就是朝中大大小小官员共同瞩目之事,且又有前两日顾主簿便四下安排一应事宜在内,这一日,关注着轩帝出行的人,已经远远不只那些在朝为官之人,就连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也难得地关心起来。

    虽说他们与高高在上的陛下生活在同一座城中,可陛下那是九五之尊,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又哪里有得见天颜的机会?

    况且,就算得见天颜,又有几人敢直面?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的,谁还会那么想不开自己找死呢?

    每年上元节花灯会时帝后二人都会率众位殿下莅临城门之上与万民同乐,那时远远得见一面便已是大幸,如今听闻陛下出游又与百姓有关,又有几人能不关心?

    是以,陛下明日要召见户部尚书姜大人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户部,那可是掌管着天下钱粮赋税的地方,陛下召见姜大人,眼见着他们这些泥腿子是有了救了!

    茶馆里、酒楼里的食客们早就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语交谈着,且这一日主街各处商铺的生意都分外的红火,都盼着陛下回宫时都有幸见一见天子出游的仪仗。

    若是能当面叩谢天恩才是最为美妙!

    户部尚书姜府中,早早下了差回到府中的姜恒此时正心神不定地在书房中转来转去,且面色也越发阴沉起来。

    陛下此次口谕他已经猜得几分为何,毕竟今日陛下去了城西且有沿途百姓们哭哭啼啼,虽未开口诉苦,但却是无声胜有声啊!

    欠防万防,他也没想到陛下出行竟然是去了城西!

    这都怪老狐狸顾言那个多事的二子清临,才会让他如此被动,原本他想再抻上三两日,便给陛下递折子的……

    这回可倒是好了,他姜恒倒是里外不是人了!也不知这些百姓们私下里怎么骂他呢……虽然这三言两语的咒骂并算不得什么,可朝中等着看他笑话的同僚却不在少数!

    想不到他活了大半辈子,却被一个小辈玩弄于股掌中,当真是让人恼火!

    想到这些,面色阴沉在屋里不住地打转姜恒脸上又露出了几分小模样,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狰狞。

    这一次陛下出行可以说是瞒的密不透风,哪一日出行、哪一个地点,并无人知晓,只有陛下想要出宫散心的传言从未断过。

    这可不仅仅是顾清临那个狂妄小子一人便能做得之事,这其中只怕也是陛下有意隐瞒,至于防着何人便不得而知了。

    也许,宫里那几个无用之人不该留着了。

    姜恒背着手又转了几圈后,心中那股被小辈且还是一个从未放在眼中之人戏耍的恼怒才缓缓平复些许。

    眼下他虽然已经知晓了陛下用意为何,却也不能妄动一分一毫了,失了先机,再去便已无甚大用处。

    可身为臣子为陛下谋事,还不是听命于陛下吗?

    若非陛下之前不管不问,他又何至于此?

    陛下的心思当真是越发地捉摸不定了啊!

    姜恒长长地叹息一声,心中不敢埋怨轩帝,却是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了顾清临的身上。

    但心中又有些忌惮强忍着理智知晓现在不是动顾清临的最佳时机,他虽不为惧同为朝臣的顾言,却不得不忌惮陛下几分。

    隐瞒出行具体日期和路线,单凭顾清临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万万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若是没有陛下有意帮衬,今日便不会是这般情形。

    此时的姜恒尚不知“顾清临”与轩帝早在穹顶山时便不欢而散,否则只怕这会的“顾清临”又不得安生了。

    且这会身在城南范家庄的段恒毅,也自是不知叶婉茹千方百计从德玛加王手中得来的丰产稻谷,已经悄悄地在二皇子府中生根发芽。

    此时的段恒毅,正坐在帐前看着日头正在一点一点缓缓地垂到西山之下,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做了多久。

    也许是在送出那一只作为试探的信鸽之后,也许是在致果校尉沈长林走了之后……

    然而当他心中纷乱的思绪渐渐回巢时,曝晒了一整日的燥热已经消退了下去,只剩下宜人的余温在不知疲倦地温暖着。

    段恒毅抬手搓了搓略有些发木且有些痒的面颊,略叹了口气。

    明日瑞王闵柏涵便抵达瑜城,他不知道大病初醒的柏衍能不能应付得来闵柏涵,毕竟闵柏涵早在应承下来那一刻便将此行作为了翻身的筹码。

    闵柏涵对瑜城一行定然是势在必得的,相比而言,柏衍却是稍有些占了下乘,但却并非是无解。

    至于何解,便端的要看柏衍如何行事了。

    “少爷,里头那位公子醒了,问什么时辰才能用膳。”

    小厮罗宝莲有些扭捏又带着点不情愿的声音在段恒毅身后响起。

    “他怎么……”

    段恒毅只低语了一句,便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但不免又有些摇头失笑。

    这顾清临还真是金贵少爷,且深知即来则安之理,睡醒了便想着膳食……

    “你去渡口边上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吩咐了罗宝莲一声,段恒毅虽是站起了身,却并未急着走回营帐。

    沉吟了片刻后,段恒毅始终沉着的脸上却是带了些许的笑意。

    今日也可以算得上是顺畅吧!

    试探轩帝达到了目的不说,柏衍那边又传回了好消息,且致果校尉沈长林也答应了暂时不与他为敌。

    长久的合作无论是于他还是沈长林都是有些不能的,但只要城南一案结束之前沈长林是站在他这边的,便已经足够。

    没了消息的传递,聂海阁想要给他下绊子便没有那么容易,那么他只要防着那幕后的捣鬼之人便足矣。

    然而如何安置顾清临到底还是个麻烦事,留的太久不仅顾言会生疑,只怕轩帝那边也会起疑心。

    段恒毅口中接连啧了几声,方才才舒展开的眉宇便又拧到了一起。

    而此时的叶府中,叶婉茹正站在回廊下看着渐渐飞远的鸽子有些出神,如今心事总算放下了一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三章 了却心事

    天光已经大亮,那些在夜里得了些许露水的花朵正在悄然绽放,宿在树枝桠上的鸟儿也早早地便外出觅食,为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鸟抓捕小虫。

    然而极清殿内外却都是一片寂静,就连那些平日里这个时辰该洒扫的内侍们也都没有动作,偌大的寝殿外只有王总管恭谨地站在那里。

    其余一干等着伺候轩帝洗漱的宫婢内侍们都远远地站在空旷的殿前,没了恼人的蝉鸣,清晨这会儿只闻鸟语花香,倒也显得十分静谧。

    王总管臂弯里搭着一柄拂尘,躬身颔首一副极为恭谨的模样站在殿前,双眼微微眯着,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会儿已经早就过了平日里轩帝该起身的时辰,然而王总管却并未有想要叫醒轩帝的意思,而站在远处的那些宫婢们自是也不敢上前。

    这极清殿的主人是轩帝不假,可她们这些宫婢也好内侍也罢,平日里也都是听命于大总管高博的,如今高博告病,她们便听命于王总管,也并无不妥。

    然而这些人中大都是跟着高博的时间久些,且王总管不过是因大总管告病才临时调过来的,等大总管病愈还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内侍首领。

    且在场中人并不乏高博的心腹,如今见到王总管这般,难免起了些焦急的心思,更有些许担忧之心。

    往常陛下可从未睡过这般许久,今日这般延迟许久,并且王总管这样的态度,倒是更加显得不同寻常了些。

    “王总管,今日陛下睡了这般许久,还不叫醒陛下吗?”

    一位胆子大些且手中端着铜盆的宫婢微微一曲膝,壮着胆子对王总管说完后,目光却并不敢看向殿前似是木头人一般站着的王总管。

    几声清脆的鸟鸣划过,王总管却并未理会说话的婢女,只站在那里似是假寐一般,连眼皮都未动分毫。

    见王总挂并未理会她,方才说话的宫婢还想说什么,便被一旁的宫婢眼疾手快地拽了一下,又微微摇了摇头。

    对于宫婢们私下里的小当作王总挂也仿佛未觉一般,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后,就在又要有人沉不住气时,王总管才口中冷淡地轻叱一声,“聒噪!”

    王总管叱责完这一句后,整个寝殿前便变得鸦雀无声,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宫婢也歇了上前言说两句的心思。

    这位王总管虽然不如大总管为人心狠手辣,可能在这后宫中立足多年又混到了如今说一不二的地位,又哪里会是一个好相与任人搓扁揉圆的面团子?

    她们是大总管的心腹不错,可也没人愿意去触他的霉头就是了,否则昨日犯了错便再也没见着的小圆子便是她们的下场。

    王总管没心思揣测下面这些人在想什么,只是在叱责完下边这些没眼色的东西后,便微微侧耳像殿内的方向细听了须臾。

    殿内一如之前那般安静,王总管半垂着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些许不甚明显的笑意。

    而此时在寝殿中睡了一夜好眠的轩帝恰好方才悠悠转醒,然而已经清醒过来的轩帝并未起身,也并未开口唤人进到殿内伺候更衣洗漱。

    轩帝单手垫在头下,正仰躺着看着头上的帐顶,昨夜一夜好眠,且又已经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辰,这是他已经多年来都未曾感受过的感受了。

    昨夜不仅一夜好眠,也并未有故人入梦来。前一夜那似是梦魇一般的梦境好似已经十分遥远一般,让他恍然觉得这一夜的美好,似是已经完全地覆盖住了前一夜梦境所带来的恐慌和厌恶。

    昨夜回宫后,在就寝前他还曾心中惴惴了须臾,见了那不该见的东西,还以为会有厉鬼前来入梦索命,却未曾想竟得一夜好眠。

    那件事虽然不是他做的,可他到底也算是无动于衷地默认了吧!

    这件事一直埋在他心中从来不敢轻易响起,却没想到那人却死皮赖脸地一次次入梦来,想不到昨日一次“误打误撞”地见了一面,倒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

    呵呵,要是当真变成了厉鬼,也该找正主寻仇才是!

    这一夜的好眠缓解了轩帝入夏以来便浅眠的毛病,同时也缓解了连月来诸多烦心事堆积在心所结下的沉郁之气,他只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

    心中豁然开明起来,同时也带走了一直以来始终沉积在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轩帝觉得分外地神清气爽,仿佛一下子便回到了而立之年一般。

    这种感觉远超于那些“不老仙丹”带给他的片刻体会,甚至这一刻他心中还有些感谢小顾卿家的有意安排。

    然而最让他身心愉悦的并不是解了这一块心病,而是那些沿途中所看到的百姓们的笑脸和敬意。

    阿谀奉承的话他听了太多,然而那毫不作伪的疏朗笑意、满眼的感激、甚至是投望过来的一眼,都让他感到新奇且激动。

    这样的神情他并非第一次亲眼所见,也并非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然而他早已经记不清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仅仅是他,更有许多的人和他一样,在权利的诱惑下渐渐迷失了自己。

    可是他有这个目空一切的权利和能力,因为他是这天下的帝王,旁人却不能。

    “呵呵,有些人是该敲打敲打了!”

    轩帝口中低笑了两声,旋即便利落地翻身下了床榻,也并未唤人进来侍奉。

    重重的帐幔从他眼前被拨开,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登基加冕的那一日。

    这重重的帐幔便仿佛如冠冕上的垂绦一把,挡住了他自己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旁人看过来的目光,他唯记得登记那一日他的脚下也犹如现在这般矫健沉稳亦有力。

    径直走到了中殿站定后,轩帝才沉声吩咐了一句。

    “进来伺候吧!”

    “是,陛下。”

    殿外候着的王总管听到轩帝的吩咐,忙应了一声,旋即便拍了拍手,上前一步推开殿门,一干侍奉的宫婢们鱼贯而入。

    直到这一刻,整个极清殿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四章 该不该死

    率着众多侍奉的宫婢进到中殿后,王总管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大,且那一双眼中早已经眯了起来,像是心情也十分愉悦一般。

    王总管只身立在一侧,半垂着头笑眯眯地偷着打量了几眼轩帝,旋即便恭敬地一颔首对着轩帝施了一礼。

    “老奴恭喜陛下得一夜好眠,恭祝陛下诸事顺遂。”

    王总管说这些话在清晨好似刚刚苏醒得殿中实在是有些突兀,且这句句恭喜听上去更是极尽阿谀奉承,大总管高博得几个心腹听完王总管这话后,都极为隐晦地瞥了一眼轩帝的神色,眼中便也带了些许的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陛下入夏以来便一直浅眠,又恰逢多事之际,陛下的脾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真是不知道这位王总管何出此言,且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也忒不到家。

    诸位婢女虽然是在侍奉着轩帝洗漱,但眼中都难免带了些看好戏的意思。

    然而让她们心中大呼意外的却是,这些日子脾气越发阴晴不定的轩帝,并未因此而心生恼怒,反而喝下半杯漱口的清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诸事顺遂!这么多年来朕倒是没发现你也是个会说话的!”

    “老奴不过是言说心中所想罢了,当不得陛下您夸奖。”

    王总管脸上的笑意不减,却也像是没听出轩帝的话中有什么不妥一般,只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无论是脸上还是身形上,都一如方才那般恭谨。

    轩帝略偏头看了王总管一眼,眼中的笑意不减,但垂下眼帘时,在他眼底却有一道狐疑闪过,但这一道狐疑也不过转瞬即逝。

    这段时日王总管在他身前伺候,知道的自是比旁人多,且这老人用起来就是比那些年轻小子顺心,但太老了就不行了,像高博一样人越发的糊涂喽!

    一边在心中感叹着高博的越老越不中用,一边轩帝对王总管便越发地满意起来。

    心思细密,不过从他脸上的神色便能看出他心思为何,虽说有些令人生恼,但他此时心中那些无法言说的愉悦也确实需要人言说出来。

    这样,他才能确认自己已经彻底地,把那些埋藏在心的秘密抛弃掉了。

    轩帝略有怅然地喟叹一声。

    一旁侍立的王总管在听闻轩帝的这一声喟叹后,才又像是如梦初醒般略动了动。

    “启禀陛下,户部尚书姜大人已于御书房中等候陛下。老奴听闻姜大人并未用早膳,便自作主张遣人送了早膳过去。”

    躬身颔首的王总管说完这些话后,便略后退一步,旋即缓缓跪在地上。

    “今晨老奴观陛下难得一夜好眠,便未进殿唤醒陛下,若有不妥之处,烦请陛下降罪。”

    “呵呵,姜大人府上可不缺这几口膳食,倒是跑朕这打秋风来了!只是这秋风打的也太早了些!”

    轩帝只字不提王总管请罪的事,只是笑呵呵地戏言了户部尚书姜恒两句,但这话到最后却已经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昨日亲眼目睹了城西那些受灾百姓们的王总管,脸上神色微顿,但并未接话,只默不作声地跪在那里也并未起身。

    沉默了须臾后,轩帝口中不咸不淡地抛下这一句后便一甩衣摆阔步向着寝殿外走去。

    “你说这些人把心思都打到朕的身上了,是不是该死?”

    跪了一地的宫婢战战兢兢地各自捧着手中的物什,却无一人敢起身,就连那句“恭送陛下”都说的磕磕绊绊,像是心中十分惊惧一般。

    而单独跪在一侧的王总管早就冷汗直流,且他眼见着轩帝一脚迈出了外殿的门槛,却像是忘记了、也像是不敢起身一般,直挺挺地跪在那。

    额头上的冷汗沁到了眼中,一股辛辣感飞快袭来,王总管眯了眯眼,却是也不敢抬袖子擦一擦额头上齐流的冷汗热汗。

    王总管心中不住地画魂儿,方才陛下口中所言既像是言说户部尚书姜恒姜大人,却又像是在暗指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若是当真不心虚也就罢了,可……他这心中何止是打起了鼓,简直已经是如落了晴天霹雳般。

    莫非昨夜偷偷熏染的安神香被陛下发现了?

    一头冷汗的王总管心中不住地猜测,却也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马脚,只觉这差事十分艰辛,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且这会儿他想起也起不来,这一双腿像是不好使了一样,连动一下都十分的艰难。

    脚下稳健有力的步伐已经迈出了外殿的轩帝,正负手伫立在殿前,清晨的微风夹杂着股股袭人的花香,竟让他觉得分外的疏朗。

    “今日难得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这往后怕是会诸事顺遂了吧?”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轩帝低喃这一句后,便冷声轻斥一句。

    “还不跟上!难道你也年岁大了腿脚不好吗?”

    殿内的王总管听到这一声叱责,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后又闪过一丝苦笑,口中忙应了一声,便把手中的拂尘撑在地上趔趄着站了起来。

    这一回王总管学乖了不少,跟在轩帝身后也不敢多言半句了,只是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心中也在思量着是时候给那边提个醒儿了。

    而这时,已经候在御书房外偏殿中的户部尚书姜恒姜大人却是有些食不下咽。

    他虽未像昨日在自家府中一般在屋中来回打转,这会坐在椅子中却也是坐立难安,且他的目光不住地瞟向殿内的沙漏。

    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他却并未见到陛下,且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他拿不准这是不是陛下有意要发难他。

    但他今日进宫后却又有了一个不经意的发现,似是这宫里少了几张熟面孔,多了几张生面孔,比如那位传话的王总管……

    姜恒眉心死死地拧着,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他的手不经意地按了按左手臂,脸上的担忧和焦躁似是散去了些许。

    昨夜他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封奏折,但今日是否要呈给陛下他却还未想好。

    就在轩帝像是散步一般向御书房走来时,宫门外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正在赶往皇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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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避而不见

    今日进宫面见轩帝,是在段恒毅意料之中的,但却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昨日西山一行,在半山腰那一处衣冠冢前与轩帝不欢而散,甚至是口中说出那句话“死得其所”的话,虽是表明他心中所想,但现在想来昨日他实在是有些冲动的。

    冲动、意气用事的情绪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也不该出现在“顾清临”的身上,因为“顾清临”并不是一个会意气用事的人。

    而昨日那句似是带着愤怒和怨怼的话语,不只轩帝听进了耳中,更有那许多跟随在侧的人,也同样听在了耳中。

    不管愿与不愿,这个腰他必须要折。

    支悠悠的马车行驶在已经热闹起来的街道上,一如昨日所见的那般场景,且也是日复一日所见的热闹景象。

    看着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段恒毅嘴角便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不管金陵的局势为何,总有一些人会一如既往地那般生活着,远离了勾心斗角,远离了阴谋诡计,安于一隅过着平凡且平淡的日子。

    他们为的便是守护这千千万万个宁静的一隅。

    且到尘埃落定以后,这金陵也好,任何的一地也罢,总有属于他和婉儿的一处可得安乐之所。

    如此想来,脚下或眼前的那些泥泞,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一想到日后便能与心爱之人安得一隅长相思守,段恒毅眼中的笑意便满溢出来,那张脸上也沁满了笑意。

    心情大好的段恒毅口中轻啧一声后,一连串悦耳动听且清脆的哨音便从他口中轻轻飘出,细细听去,竟比清晨时林间的鸟鸣更要清脆几分。

    赶车的小厮罗宝莲听到这颇为悦耳的哨音后,不禁咧嘴一笑。

    昨日少爷回来后便一直板着脸,他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再惹怒了少爷,如今见到少爷露了两分笑意,心情便也十分愉悦起来。

    罗宝莲心里藏不住事,且又有些嘴碎爱叨叨,段恒毅一直板着张脸,给罗宝莲吓得一路上都没敢言语半句,不过这倒也是让段恒毅的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热闹的街道,行过一座座宅邸,远远地便见到那座巍峨且森严的皇宫大殿。

    此时的御书房偏殿中姜恒心不在焉地用了些许早膳,便从椅子上站起身,面上一片恭谨地立在了殿门旁。

    那本揣在他袖笼中的奏折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般,让他感到十分的棘手,且越发觉得这本奏折原就不该写,也更不该带到宫里来。

    原本他还存了两分侥幸的心理,想着万一要是陛下面带不虞他便率先把奏折呈给陛下,也免了陛下发怒怪罪于他。

    可现在他想来,若是当真如此做,那么便是在意指有错的人并非是他这个户部尚书,而是陛下。

    呈与不呈都不是解决眼下这件事的上上之选,且身为户部尚书他本就有不可懈怠之责,这件事的处置上他原本就想佐了的。

    姜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又带了几分愁容。

    御书房外,已经走过来的轩帝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殿外微微仰首看了一眼殿上悬挂的匾额,又偏头看了一眼姜恒所在的偏殿,口中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

    王总管正带着一众内侍和侍卫走在轩帝身后,原本轩帝突然驻足便让他眼中带上了些许的不解,但当他听闻这一声轻嗤后,眼中便飞快地闪过一道笑意。

    也许陛下并不愿见到户部尚书姜大人,毕竟姜大人可是和二殿下往来颇为密切,而如今二殿下又……

    这下面的人最会看眼色,一个无心的举动,也许在旁人眼里便是一种风向的变动,眼下这局势不明,若是因此而让人看出陛下有意抬举二殿下……那金陵这局势怕是越发混乱了……

    王总管心中转了几转,也不言语半句,只身形又略压低了两分,躬身垂首立在那等着轩帝的吩咐。

    立在殿外须臾后,双眼微眯神色不明的轩帝才脚尖微转,一言不发地调转了方向。

    王总管脚步微怔,“陛下不见姜大人了吗?”

    轩帝面上现出些许的冷色,眼中带着阴厉睨了一眼姜恒所在的偏殿。

    “倘若凡事都要朕一一过问,朕又要这些臣子有何用?身为朝臣不谋政事,却偏去网络人心,当真该诛!”

    说罢,轩帝也不理会,迈着大步似是气冲冲一般朝着来路又折了回去。

    这个“诛”字听的王总管缩了缩脖子,好似轩帝口中该诛之人是他一般,然而他眼中却带着一两分不太明显的笑意,紧着便跟上了轩帝的步伐,也并未派人前去知会一直等候的姜恒。

    陛下并未具体言说该诛之人是何人,但方才所谈及之人唯有户部尚书姜恒一人,那么陛下是想要敲打他们这些侍奉的人也好,还是暗指姜大人也罢,都与他无甚大关系。

    他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收集到有用的消息便可。

    殿外这些响动自是没有逃过偏殿内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姜恒,且轩帝口中那句似是咬牙切齿的话也自是被他听了去。

    这会儿的姜恒已经是冷汗直流,面上带着一片死灰,更是不敢迈出这座偏殿一步。

    他也知道了今日他定是无缘得见陛下的,至于外面那些同僚会如何想,他已经没了心思去思量,只一心想着如何能挽回圣心。

    网络人心……只这一句话便可让他性命不保,好在他也听得出来陛下现在并没有要处置他的意思,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自己。

    姜恒也知道,他自己落得今天这般被陛下对待,到底是留了几分颜面的,且他想要扭转眼下的境遇也尚有转机。

    只是说到底,他还是被二殿下所牵连……若非没有二殿下在前,他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遭。

    这回姜恒也不敢坐回到椅子中,虽然他不知道这殿外会不会有眼睛盯着他,但他可是半点差池都不敢出。

    袖中那本写好的奏折在他眼中更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恨不能没动过这个心思,悔不当初的姜恒连连叹息。

    已经行进了宫门里的段恒毅尚且不知户部尚书姜恒被轩帝给晾在了一旁,只一门心思的在宽敞的宫道上疾步走着。

    见轩帝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他却是想见一见这位户部尚书的。

    折道而回的轩帝也并未回宫,而是沿着御花园的小径向着那一处水榭走了过去,如今莲池中开得正艳,倒是一处观赏纳凉的好去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九百四十六章 会错了意

    夏日的阳光再明媚万丈也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就像那些滋生在暗处的绿苔一般,就像那些藏在人心里的阴谋诡计一样……

    那处终日燃着明亮烛火的暗室中一如过去的那许多天一样,仍旧燃着一大片明亮的烛火,这也让那颗镶嵌在龙首上的夜明珠变得有些暗淡无光,但同时却也照亮了衮服和冠冕上的金丝和东珠越发的明亮且温润。

    暗室中也早早地便置了消暑的冰缸,且宽大的桌案上也熏燃着提神醒脑的上好香料,如今虽是夏日里屋内又常年燃着诸多的烛火照明,屋内倒是也没有令人感到不适的气味,反倒是感到分外的凉爽。

    只是这凉爽之意,对于地上跪着的几人来说,却是有些凉爽过头了的,且已经让他们几人感到有些阴冷,从外面归来时额头上的汗珠子这会儿也变得像是冷汗一般。

    带着面具的人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只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也微微阖着,让人拿不准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更让人猜不准他是否发了怒。

    然而从跪着那几个人的脸上却是能看出几分的,这几个人各个面上冷肃,且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子,这会已经红肿了起来,可见下手之人手上的力道十足。

    坐在龙椅上的人不说话也不睁眼看地上跪着的这些人,跪着的这些人有了先前的教训就更是不敢开口,就连常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的闫卿之都躲在角落里佯装看书,不敢言语半句。

    手中的书页许久都未曾翻动过,而闫卿之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手中的书籍上一样,丝毫不敢偏头去看那人的脸色。

    又僵持了一会儿,闫卿之本就苍白没血色的脸上似是都带了些汗珠子,他像是有些痛苦地蹙了蹙眉,旋即抬眼看了一下龙椅上端坐的人。

    这一眼虽没看出龙椅上的人有什么举动,倒是看见了地上跪着的一个人对他使眼色。

    闫卿之的眉拧地更紧了些,且手中那本攥了许久的书也缓缓地放回到了书架上。

    “主子,这里本就阴冷几分,现下还不到最热的时候,这冰缸不若便先撤了吧?”

    跪在地上朝着闫卿之使眼色的人乍一见他开口,眼中便带了几分期许之色,然而当他听到闫卿之口中这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以后,脸上已经是一片死灰。

    闫卿之仿佛没看到那人变得愈发难看的脸色一般,只是一手捂在肚子上,像是十分疼痛难忍一般,且眼见着脸上的汗珠子也更密了些。

    这会儿的闫卿之心中也打起了鼓,最近这段时间里可以说得上是事事不顺,且他也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一语不发的阴沉模样。

    从前下面这些人做错了什么,或者是哪里让主人不满意,多半会惩罚一顿,或是直接让下面的人出手解决了事。

    如今这般一语不发,的确是前所唯有,所以他并未敢贸然开口替这些人求情,毕竟他拿不准主人心中在想什么。

    且就算他有心帮那些人,也得要能保住自己性命无虞的前提下才可,他与那些人的交情并没有到值得他冒险的地步。

    龙椅上的人并未动,只是像先前那般坐在那里,且说话时也并未睁眼,只有闷在面具下的口中发出了带着些瓮声瓮气的话。

    “呵呵,倒是我疏忽了,卿之一向体弱,这冰缸的确是置的早了些。”

    几句话听上去与从前并无异,更听不出说话之人的喜怒,然而闫卿之仅仅只是微微拧了拧眉后,便对着先前那人使了个眼色。

    地上的几人看了闫卿之一眼后,又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然而带着畏惧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后,却并不敢起身离开。

    “多谢主人记挂,说到底是卿之拖累了您,卿之不能贪凉,倒也得让主人跟着沾些热气了。”

    见那几人毫不动作,闫卿之也不由地冷了脸,也不去看那几人,只是手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再说话时声音中便带了些歉然。

    “无碍,这里本就比旁处凉爽些,况且能消暑与否,与这冰缸并无太大干系。”

    龙椅上的人说罢冷笑了一声,这一回任谁都能听出他口中的不悦和他心中隐忍着的怒气。

    闫卿之抿了抿嘴也并不说话,只略微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几人,微微挑起的眼尾便带了些许的轻蔑。

    这些人不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差不多了!更甚至是心狠手辣有余,但却是能力不足,不过是只会舞刀弄qiang的莽夫罢了!

    求了情却又未被领情,闫卿之心中的不悦便愈深,他在心中暗自腹诽,把那些人通通骂了个遍。

    地上跪着的几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便默不吭声地各自行了礼,旋即飞快地起身抬着地中央摆放的硕大冰缸出了暗室。

    听见那幅挂在墙上巨大的山水画缓缓闭合的声音,龙椅上的人也并未动作半分,只是搭在龙首上的手却按的更加用力了两分。

    闫卿之几次欲开口,但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这样的事也更加让他恼火,甚至他开始怀疑主人身边并不干净。

    然而这样的疑虑也不过在他心中画了几个圈,却并不敢真的说出口,毕竟他跟在主人身边的时间最短,若说可疑,只怕方才那些人第一个就会把矛头对准他。

    更有毫无根据之事他也不敢开口提,主人的疑心病并不比那位帝王轻,此话若是从他口中说出,便不啻于挑拨离间。

    “卿之以为那老东西召见姜恒意欲为何?”

    龙椅上的沉默了须臾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回主人话,卿之以为姜大人进宫怕也是为了那些泥腿子百姓吧,卿之得知昨夜姜大人已经连夜写好了奏折。”

    “呵呵?奏折?这个老狗倒是会讨巧卖乖,只不过他怕是会错了意!”

    没了那些人在,闫卿之也没了先前那分拘谨,反而是踱步到了书架前的软榻前坐了上去,说话也比先前随意了几分。

    “这是何解?卿之心中疑惑。”

    “何解?若是当真一心为民先斩后奏并无不可,可马后炮便没有多大用处了!”

    这人说话时口中带着一股轻视的意味,说到最后更是接连冷笑了几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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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