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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晚枫无眠     扶摇而上婉君心txt下载     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人心不古

    老秀才说完这些话有些唏嘘,似是想到自身一般,觉得甚是无趣,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便拨开人群,从中间狭小的缝隙穿了出去。

    他一个穷酸老秀才能看到的、能想象到的、能说的也就这些了,再多的说出来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了。

    平头百姓一个,身无分文,手无寸铁,有的也只是那满腹的之乎者也,和屡试不中的抱怨以及对命运不公的嫉恨。

    他有文人的清高和风骨,甚至有些迂腐,却又不可免俗的拥有一颗世俗的心,他有七情六欲,甚至看到一件稍显体面的细布长袍穿在一个无赖的身上时心中会泛起拈酸嫉妒的心。

    但同时她又拥有文人身上那股子凛然的正气,他迂腐、他世俗、可他却也看得清透。

    他愿意站出来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大情大义,只是为了不愿这些百姓被蒙蔽双眼,做了别人手中的枪。

    世道艰难如此,为什么就不能再活的简单些呢?手无寸铁的百姓们何苦遭受这无妄之灾。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秀才拄着树杈做的拐杖一步一步的向着城外的方向挪动,下颌和脖颈间连着一道挺直的弧度,他那早就被世俗压弯的脊梁倔强的挺直着,维持着一个读书人最后的体面。

    反方向的墙角那里李大李小兄弟俩正像这满城的难民一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蹲在墙角处,享受着顶头艳阳所带来的温暖。

    但他们说出的话却会让人在这艳阳高照的正午下脊背发寒。

    “那个老不死的想要煽动人心,你看那些愚蠢的百姓已经有些动摇了。”

    “大哥,要是百姓们被扭转了想法,那钱老大的计划不是要泡汤了?”

    “小事一桩,谁要是挡了咱们兄弟的富贵路,那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反正你我兄弟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勾当!”

    “富贵之路从来不是别人施舍的,是要靠我们兄弟自己争取,小二,这事必须早早的了解。”李大虚张了一下手掌,随后紧紧一握。

    “大哥,你放心,二弟这就去筹备,是时候该下一记猛药了!”李小拧了一下眉毛,两道险些连在一起的眉毛因他的这一动作彻底的连在一起。

    一道浓黑的眉毛横在不算宽阔的额头上,衬着那双阴狠的双眼,看上去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模样。

    “小心行事。”李大低语叮嘱一句便微微闭目,靠坐在墙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与那些等着商铺施粥裹腹的灾民无任何区别。

    李小看了一眼渐渐散去却仍旧低语不断的百姓们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站起身来略显蹒跚的迈开了脚步混迹于人群之中。

    而这时城外坐镇的林老太爷见到前来请医的王府侍卫心中一惊,红润的面上也是忧心不已。

    他连忙亲自收拾好药箱交代了几句后便匆匆跟着侍卫的脚步离去。

    侍卫和林老太爷火急火燎的模样没有躲过站在城门边李小的双眼,同样更被游荡在城中的百姓们看进了眼里。

    林太爷一路上眉目严肃沉默不语,脚下却健步如飞,肩上挎着的药箱紧紧地贴在身体一侧,左手紧紧的按在上面。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结果不一定像他想的那样坏,但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王爷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他忧心不已。

    况且这两日城外已经有百姓患上了不治之症,这些疫症传播的太快,虽然从洪水消散后他便命人煮了预防的汤药,却没想到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其实不只是城外临时收容所中出现出现的情况,城内也有两位百姓出现了感染疟疾的症状,只不过为了不引起恐慌他没有对外宣扬。

    但那两位病患却已经被他单独处置,到底情况会如何,还得看这两剂汤药下去能不能有所好转。

    王爷虽然贵为真龙血脉,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肉眼凡胎,只不过比旁人多了些服食了些人参灵芝等仙草养身,可疫症面前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恶魔是不会看在王爷的身份就高抬贵手的。

    他不怕医治不善陛下怪罪下来,只是不愿那个与自家孙儿年岁相仿的年轻王爷就这样断送了性命!

    许是林老太爷走的急了,这会不过刚走上一半的路程,光洁的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林老太爷双眼始终看着前方的路,一张布满了褶皱的嘴紧紧抿着,眉心微微隆起,一脸的忧心忡忡。

    走在前面的亲卫兵原本就紧张不已,现在被林老太爷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更是弄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早早就等在府门口的姜管事,一见到那两道急匆匆的身影走过来便连忙迎了出去。

    林老太爷在瑜城不仅德高望重,医德更是这附近几座城中最高的,放开王爷与林老太爷的私交不说,就这份医者仁心就值得人敬佩。

    “辛苦您了林老太爷。”姜管事迎上去后拱了拱手便想要接过林老太爷的医药箱。

    “这个你不能碰。”林老太爷避开姜管事伸过来的手,语气稍稍有些生硬,大概是就不开口的缘故,声音中有些嘶哑。

    “是我鲁莽了,林老太爷您别介意。”姜管事面色不变,他知道有些医者有许多的怪癖,像林老太爷这样的实在不足为奇。

    殊不知他的想法与林老太爷的真正用意相去甚远。

    他整日坐镇城外为百姓们免费看诊,这医药箱整日暴露在那种环境中,谁知道沾没沾上病毒,恐怕就连现在他自己都不管保证自己不会有得疫症的可能。

    一只脚已经踏入王府的林老太爷快速的撤回右脚,从袖子中掏出一块平整的手帕,打开后蒙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姜管事一看林老太爷的这幅模样当下便凝了凝眉,却也没说什么,快速的将王府大门关闭。

    “姜管事别误会,老朽日日在城外看诊,你也知道最近城外出现了几例疫症,我染上了不要紧,千万不能传给王爷。依照老朽的经验来看,王爷的病症不像是疫症……”

    林老太爷轻叹一声,便熟门熟路的直接奔着王府后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三章 虎毒食子

    留在原地的姜管事有一瞬间的怔楞,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点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对林老太爷的敬重也更深厚了一分。

    医者仁心这话说出来容易,但当真能设身处地做到这份上,可不是每个医者都可以,毕竟谁的命不是命啊!

    “老太爷您请,王爷现下已经昏迷,稍稍有些高热,已经用冷水降温,您没来也没敢煎药给王爷。”

    进了内院姜管事说起话来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毫不隐瞒的将闵柏衍的现状一一说明。

    姜管事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说完这话更是抬起充满希翼的眼看着林老太爷。

    他想让林老太爷给他一剂定心丸吃吃,但林老太爷的说出口的话却让他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王爷的病不似疫症,但却也甚是棘手,老朽行医多年还未见过如此复杂难辨的病症。”

    林老太爷并不托大,只是如实相告,但脸上显然易见的忧心却并不比姜管事少。

    姜管事看了一眼林老太爷不算太好看的脸色,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什么,只是迈开的脚步更大了。

    瑾王府外,一双闪着诡谲光芒的眼睛看着紧闭的府门有些若有所思,定定的看了半晌后一闪身便混迹在拥挤的人潮中。

    林家老太爷频繁的出入王府早已经被满城的百姓们看在眼中,封地的王爷本就受人瞩目,更何况是这特别的时期。

    瑾瑜王就像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王爷不倒,这股精气神就会支撑着他们。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那么乐观,再加上之前钱老大蛊惑众人的那一番言论,让瑾瑜王病重的传言迅速的在百姓们当中传开。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百姓们由先前的希望在即变得都有些人心惶惶。

    毕竟疫症猛于虎,城外死人的消息虽然一压再压,但难免还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知晓,并在小范围内开始传播。

    有不少的百姓们有意无意的都在向王府大门靠了过去,也许他们想早早的知道瑾瑜王爷到底感染疫症没有,也许他们不过是想在天灾中寻求最后的一点依靠。

    与此同时,一队拉送着丰产稻谷的车马队正在向瑜城赶来。

    对此种种,闵柏衍并不知晓,他陷入昏迷以后仍旧存留一丝清明。只觉得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着他,耳边能听到轻微的响动,但人却始终醒不过来,好似陷入梦魇一般。

    闵柏衍心中的恐惧正在一点点侵蚀着他,大敌当前的时候他都不曾畏惧过,但此时他是真的惊恐万分。

    一只指尖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探上手腕,一股浓浓的药草香直接窜入鼻息,闵柏衍有些惊慌的内心在这股草药香味中渐渐安定下来。

    这是常年行医之人身上特有的药香气,他虽然现在不能睁眼视物,但也能想象出此刻林老太爷的模样。想必林老太爷的脸一定不好看,毕竟前两日他一再的告诫自己没事少往城外跑。

    他身为这瑜城的王,便是瑜城百姓们的依靠,若是他临阵脱逃只整日里坐在王府中指手画脚那百姓们还不早就慌成一团?

    疫症一事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现状并不容他退缩。

    若是有圣手之名的林老太爷都对此无法,那他恐怕真的是无药石可医了。

    种种往事像倒影一样在闵柏衍翻飞的思绪中一页页展开,所有的人和事快速的掠过,最终画面定格在那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上。

    闵柏衍的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浅笑。

    那样的笑脸、那样的人是他所珍视的,更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只能永远的珍藏于心。

    那份懵懂的情感慢慢升华,经历种种后,直至此已经超越了世俗的男女之情,更像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知道现在他也有些不清楚当初的那份未说出口的爱恋是男女之情还是一种兄妹间的情谊,但他知道叶婉茹于他来说是像母妃那样至亲一般的存在。

    恒毅不在了,他会替恒毅继续守护着婉儿,守护着她安然无虞的度过这一生。

    为闵柏衍诊脉的林老太爷没有错过他嘴角的那一抹浅笑,林老太爷提起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王爷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起码王爷对周遭的感知还在,并没有完全的陷入昏迷当中。

    “王爷,老朽说的话您能听见的话就点点头。”收起引枕后林老太爷对着闵柏衍轻语一句。

    这话一落,姜管事和几位亲卫兵都几位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林老太爷的眼神说不出的诡异。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王爷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虽然那幅度极小,但也能看得出来王爷是真的能听见,做这个动作更绝非巧合。

    “王爷,请恕老朽才疏学浅,并不能诊断出您究竟得了什么病症,但依照老朽的经验来说肯定不是疟疾和霍乱之症。是以,轻重缓急,还望王爷能从京中请来经验老道且可靠的太医前来诊治。”

    林老太爷说完后静静地看着双眼紧闭躺在那里呼吸均匀的闵柏衍,而他也没有错过闵柏衍呼吸有一瞬间的飞快停滞。

    林老太爷话中的那“可靠”二字可以说是蕴意颇深。

    闵柏衍呼吸一滞,他没想到林老太爷能说出这番话,这其中的提醒之意甚明,想必林老太爷对京中的局势早已看的透彻,也知道此时有人恨不得自己死去。

    来时路上的刺杀还会继续上演,若是自己病倒的事情传到他们耳中,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的。

    趁你病、要你命,他们一定会痛下杀手。

    不能独善其身,又如何能护佑一方百姓?届时父皇一定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质疑。而现在的他相当于孤立无援,必须要依靠住父皇这棵强有力饿靠山。

    即使这靠山并不这心的提供给自己,但为了牵制瑞王玥王,父皇该给的援助还是会有的。

    这话一落姜管事和几位亲卫都不禁锁了一下眉头。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可靠之人也不是没有,但此时王爷病症久治不愈的事情若是传到京中对王爷可是大大的不利。

    更何况现在有多少人盼着王爷不好呢,他们已经刻意的将事情隐瞒,但早早晚晚事情还是会传到金陵,毕竟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府他们并不知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四章 医者传承

    姜管事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都没作声,这件事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至于怎么做还是要看王爷如何定决。

    这期间林老太爷一直没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闵柏衍做决定。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自然清楚,但他不希望瑾瑜王爷轻易的下决断,毕竟事关生死。

    闵柏衍有些艰难却异常坚决的摇了摇头,手更是缓慢地移动着抓在了林老太爷的手腕上,虚虚的一握。

    有些滚烫的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林老太爷身上,虚浮的手并没有多大的力道,甚至有些感觉不到。若不是那稍显滚烫的温度和他一直注视着瑾瑜王爷,恐怕都会以为是错觉。

    仅仅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林老太爷有些忍不住老目含泪,他明白瑾瑜王爷这是把他的命交到了自己手中,这种无言的信任让他心绪难平。

    不过和孙儿一般刚刚及冠的年纪,却因为生在帝王家,尚且稚嫩的肩膀就不得不肩负起家国的重任,身在虎狼之地,现在就连从京中请太医都不能,让他感到有些痛心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一阵悲哀。

    人人艳羡生在帝王家生来就拥有无上的权势和地位,但却无人想过那荣耀背后需要付出和承受的。

    “王爷……”

    “请王爷您放心,老朽定会拿出平生的医术竭力来为您医治。”

    一段话林老太爷数度哽咽,有力的双手紧紧的握在闵柏衍的手上。

    只这一句话后林老太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干瘪的嘴唇蠕动了半晌儿却一句话也没说出,花白的胡须跟着颤抖了几下,最后到嘴边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得到林老太爷肯定的答复,闵柏衍彻底的放下心来,心中一阵轻松,就连眼前的那无限黑暗也渐渐被升起的光明所替代。

    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听天命,尽人事,若是老天真的要收他去和恒毅作伴,那他做再多无用的挣扎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林老太爷收拾好药箱后又对着姜管事交待了一句,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开。

    瑾瑜王爷的病症复杂,他以前从未接触过如此复杂难辨的病症,王爷执意不请太医前来,那么他只能放手一试。

    所需的药物都需重新调配,只有对症下药才能治愈王爷。

    他心中有些激动难安,激动的是碰上这种疑难杂症对他这种研习了一辈子医术的人来说是极为新奇的,难安的是这毕竟是王爷,更是这数座城的王,若是在他手中出了事,他以死谢罪都不够,他更不想让这位年轻王爷在他手中葬送了性命。

    一边向王府外面走,李老太爷一边在脑中回想那上千篇的药方,甚至开始回想曾经在古籍上所看到的的病症,一一在脑中开始回想,企图找出与瑾瑜王爷相似的症状。

    猛地好像想起什么一般,林老太爷情不自禁地一击掌,苦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容。

    “老伙计,怎么把你给忘了呢!看来是该请你出山的时候了,清净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林老太爷自言自语地低喃一句,嘴角溢出的笑容便越大,手在下颌的胡须上捻了两下,似乎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若是能请得动师兄出山,那这一切便迎刃而解了。谁让师兄从前跟着师父学习医术时便是不拘于一格,偏偏喜欢钻研这些疑难病症。

    只不过自从那件事后师兄对这个世道的心就彻底凉了,但只要他为医者一日,以师兄的性格来说他就不会忘记当日曾宣之于口的誓言。

    “医者仁心,不医鬼神,医世间万物生灵。”

    这是当年他们拜师时在师父面前发过的誓,他们也始终秉持着这句誓言,活一日,便终不敢忘。

    这不仅仅只是师徒间的一种传承,更是身为一名医者所应该终生秉承的医德。

    多年下来,他始终铭记当初想要学习医术时那种悬壶济世的心情,不过影响最深的应该还是他们的师父。

    走出王府后李老太爷便坐上姜管事命人备好的马车匆匆回了林府,城外临时搭建的行医棚那里都是一些寻常的药,瑾瑜王爷的病症那些寻常的药已经不起作用了。

    等师兄前来的这段日子他还要翻阅一些古籍才行。

    回金陵的路上经过那一场冷嘲热讽的言语交锋后,叶婉茹和顾清临二人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

    无论顾清临说什么叶婉茹都始终装作没听见一般不予回话,顾清临本就满身的疑点,现在兄长又除了这样的时候,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顾清临的手笔。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心中一闪而逝,她清楚轩帝多疑的同时也一定是非常固执的,顾清临远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左右轩帝的想法。

    但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实在是蹊跷的很,让人心中不不得几多疑虑。

    如果不是靠着这件事为瑞王翻身,那顾清临的计谋又是什么呢?此时的瑞王已经早就没有了先前的风光无限,长久以往下去,瑞王迟早会慢慢淡出朝臣的眼和轩帝的心。

    到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始终觉得顾清临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让自己大放异彩的机会。

    为瑞王献计上策帮助瑞王从眼下的困境中解脱,这不仅仅说明顾清临此人的心智谋略远超常人,更能让他在瑞王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相当于众叛亲离的瑞王身边现在只有顾清临还依旧不离不弃,若是顾清临此事办成,那日后瑞王恐怕会视顾清临为可肝胆相照之人。

    但顾清临又在谋求什么呢?只是为了攀附权势吗?玥王和兄长的势头已经远超瑞王,为什么偏偏顾清临就选择了瑞王?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顾清临心中所谋求的不仅仅只是权势吧!

    “想不到婉儿姑娘如此小的肚量,某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何至让你生气至此。”

    “惹得美人恼怒,某心中实在难安,不若一会儿进了溪夏城某当着满城百姓的面向婉儿负荆请罪可好?”

    “婉儿……,”

    顾清临此人的颜面之厚让叶婉茹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她有些厌烦的抬起手捂在了耳朵上,想要隔绝这些这一路上不断响起的聒噪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试探底线

    紧挨着叶婉茹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旁边,顾清临正翘着一只脚没个正行的坐在那里。双腿叉开,一张矮桌横在身前,一手捏着几页纸张,一手捏着毛笔。

    马车车帘掀开一半,若是从外面看的话恰好能看见顾清临的两条长腿和一张矮桌,再往上看却看不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清临正在奋笔疾书。

    接连说完这几句话后,顾清临微微弯腰像外面看了一眼,只比他的马车稍稍快上一点的那辆马车中一点声音也无。

    “哎!”顾清临嘴角叼着毛笔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婉儿都始终无动于衷。这让他深感无奈,就像方才他所说的那样,在溪夏城中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向婉儿道歉。

    虽然有些丢脸,但为了能博婉儿一笑,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左右溪夏城有李牧原他们之前的那场闹剧在,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过为百姓们添上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想必老狐狸顾言知道后定然会觉得老脸无光,恐怕更会暴跳如雷。

    一想到老狐狸顾言被气的暴跳如雷,却又因为自己手握丞相李宏源一事而隐忍不发作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他也真的轻笑出声。

    “呵呵!”轻撩眼皮,带着漫不经心的视线穿过半掀开的车帘看了一眼车外,顾清临轻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倒要看看顾言的底线到底在哪,又因为家族前程的事情能对自己容忍到什么地步。

    这也关乎着之后他对绊脚石顾从云采取怎样的方法有着直接的联系。顾言最是在乎颜面,若是自己此次的胡作非为顾言能够始终隐忍不发的话,那在之后他稍稍打压一下顾从云的气焰,想必顾言也不会做多阻拦。

    兄弟阋墙的传言顾言一定不会坐实,这有损于他在文武百官前的威严不说,也会让他在轩帝面前颜面有所受损。

    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家宅不宁那便是顾言的能力有问题,这样的人又如何担当得起一国丞相之职?

    老狐狸顾言父子俩只想借着自己的手查找到搬倒丞相李宏源的有力证据,却忘记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到嘴自己又怎么会甘心吐出。

    毕竟自己可不是唯父命是从的顾从云,哼,这事若是换在顾清临本尊身上只怕所换取的会更大,只不过他们俩的区别在于所牟取的方向不同。

    他可不想始终处在内忧外患之中,毕竟只要自己不退出对于权势的争夺,便会对想要接管顾家势力的顾从云来说始终都是一种威胁。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早就对自己起了杀心的顾从云。

    这也是顾清临和顾从云兄弟二人最直接的区别所在,若是换成了顾清临,以他的性格来说若是真对某一人动了杀机,那他一定不会犹犹豫豫迟疑着下不去手。

    他会当机立断痛下杀手。

    可以说顾清临果决,也可以说他心狠手辣,但他认为这也恰恰是顾清临这许多年都活在顾从云的光环下,却始终不争不抢的原因。

    他不想破坏顾家表面上的平静,更清楚的自己的心中所想和性格使然,所以当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些的时候,便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说顾清临有心亦可、说他无心亦无错,毕竟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面前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直至今日他才真正的了解顾清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是因为他身处顾清临这个位置,用顾清临惯用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以及与顾言和顾从云的相处模式。

    他现在是有些佩服顾清临的,权势、富贵虽然如过眼烟云,但世上能为之毫不动心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之中,心中积压着太多的怨念和满腹的才华不得施展,只能日日装疯作傻,做一个京城之中有名的纨绔子,所以才让他内心之中越发的阴沉难猜。

    顾清临的确拥有常人不及的聪明才智,少年之时便能看透想通这其中种种,并用风流纨绔的名头来掩饰自己。

    顾清临可以说是既聪明又愚笨的。

    高门贵府里虽然光鲜亮丽,但龌龊之事却丝毫不比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要少。

    顾清临做出这等抉择可以说是无奈之举,但又何尝不是明智之选?

    顾家这座高宅大院注定是要轰然倒塌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尚且年幼的顾清临便能看清且揣测出未来的格局变化,不得不让人心感震惊。

    这等心智恐怕遍寻世间也无几多。

    一阵浓郁的水汽被温热的风轻轻送来,在这有些燥热的天气中让人不由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他看了一眼远处被艳阳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溪流,趟过这条浅溪就到了溪夏城外,柏衍的人大约会在那里等候。

    这一大块烫手山芋总算是安然无虞的护送到地,也算是了却了一块心病。不过回到金陵之后建造檍翔弓的作坊可能要换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了。

    既然顾从云已经对自己起了心思,那么他就会派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批檍翔弓是为了柏衍所造,他不希望中间出现任何的差池。

    顾从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将自己踩在脚下的机会,豢养私兵是杀头重罪,那丝造这等杀伤力极大的兵器就有谋逆之嫌,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想光明正大的开设铸造兵器的作坊,唯有一条出路可行。那就是在轩帝面前过了明路,毕竟铸造兵器一直都归工部管,他大可以说成是为了抵抗云帆国的劲敌所制。

    但唯一的坏处就是一旦在轩帝那里过了明路,届时檍翔弓铸成后就会率先装备给皇城的守卫军,其次才是各大军营。

    能从卓阳国得到的原料并不多,这点数量远远不能够支撑整个大耀国军队的所需,这也是卓阳国为了防止大耀国有倒戈相向的可能。

    更何况他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给柏衍留下一道强有力的后盾,让他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真的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只能束手就擒。

    碌碌的车轮带起一阵飞溅的水花,溪水清冽又有些腥湿扑鼻而来,顾清临放下手中的毛病静静地听着车外的声音。

    “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六章 顺利交接

    数辆马车接连在这一声声的喝停声中减缓速度后停了下来,马儿们欢快地打着响鼻儿。

    这情形好像会传染一般,那跟在车马队伍后面的上千匹铁背烈马几乎先后都打起了响鼻儿。

    一两匹马并不觉得怎么样,上千匹马一起打响鼻儿造成的声势颇有些惊天动地,这阵仗让前来接应的一队士兵们都有些傻眼。

    虽然他们都从王爷的口中知道所为何来,但当真正的看见这些在战马中属于顶级一类的战马时,他们还是无法阻挡心中的震惊和难以言说的激动。

    带头侍卫看着那些膘肥体壮、毛光锃亮的铁背烈马双眼有些发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近前的马车。

    侍卫赶紧走上前去几步,声音里仍旧有些激动难平,恭敬的上前躬身行礼道:“叶、叶小姐,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

    正要步下马车的叶婉茹虽然早就知道在这里会有兄长的人前来接应,但当从士兵的口中听到兄长的消息时还是让她的心绪有些激动。

    这种情绪与久别重逢并不相同,而是当双脚踏上这片故土的时候,听见熟悉之人的名字、看见熟悉的面孔、听到与他们有关的事情时升起的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故土难离、草木情深,大约说的就是她此时的心情吧!叶婉茹眨了眨眼,收回了眼中方才不经意间泛起的一层水光。

    她一直都知道她对这片国土的眷恋之情,但未曾想到这种眷恋仿佛已经深入血肉,根深蒂固的驻扎在心。大约这一生她都会难离这片故土。

    敛去心中的一丝惆怅,叶婉茹掀开帘幔后步下马车,看了一眼带头士兵,悄悄的在心中和鹰九儿交给自己的画像做了一个比照。

    她观察的非常仔细,仅仅是一瞥见,她便连连那士兵眉毛中一颗浅淡的褐色痣都看的清楚。

    对照无误后,叶婉茹才微微颔首叮嘱道:“既然兄长能派尔等前来定然是视你们为心腹之人,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尔等切莫大意。”

    “是,叶小姐,王爷都交代清楚了。还请小姐您放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属下等已然清楚,定会加倍谨慎,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

    带头士兵一脸郑重严肃的神情,对着叶婉茹深深一颔首。其余士兵都跟在他的身后对着叶婉茹揖礼,且异口同声的做着保证。

    “请小姐您放心,属下等定会加倍谨慎!”

    “好,你们且去吧,小心行事。”叶婉茹轻声叮嘱一句后便稍稍后退了两步,将马车旁的路闪了出来。

    带头士兵再次一颔首后走了两步却又退回到叶婉茹身侧,想起什么似的低语一句。

    “王爷让属下转告小姐说,请您放心,一切安好。”

    叶婉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一双明亮的眼眸中再一次漫上水雾。

    兄长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可如今的情势,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切安好?

    兄长特意交待属下转告自己这一句,也不过是料到自己归来途中必然会对此事有所耳闻,想让自己宽心罢了。

    己身尚且自顾不暇,还要分出心神来为自己担忧,叶婉茹说不清这一刻心中的滋味儿是熨帖多一些还是有心多一些。

    不过大概再有几日那些丰产谷种应该也能运到兄长的封地当中了,希望这些谷种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只是不知道兄长这段时日的境况如何,早在五日前他们之间的联络便断了,瑜城中更是再也无消息传来。

    期盼那里的情况当如兄长所说那般一切安好吧!这也是她目前最深的祈愿。

    带头士兵带着一众士兵从马车旁穿行而过,这期间顾清临一直坐在半撩着车帘的马车中看着、听着,这位前来的小子他认得。

    想不到一年不见李三娃已经坐到了千户的位置,还深得柏衍的心,这也足以见得李三娃的能力的确出众。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当初就连说句话都害羞的人现在竟然也能独自领兵替柏衍办下这等大事。

    李三娃出入军营时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只会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珠怯生生却又倔强的看着你,每当有人想要与他说话时,便会像刺猬一样竖起满身的防备。

    但现在却能在这么多人前侃侃而谈不说,丝毫不见拘谨之色,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知怎么的,他就起了逗弄的心思。眼见着李三娃带着人刚刚要走过他的马车时,他猛地掀开窗幔,将头探出去一半,嘴里对着外面的人影打了一声响亮的哨音。

    “啊!”

    毫无防备的李三娃被顾清临这突然的出声和动作吓得跳了起来,双脚已经离地一尺左右,整个身体更是幅度很大的向后靠仰,同时手中的佩刀也已经抵到了顾清临的下颌处。

    “哼!”看着李三娃一连串毫不停顿的动作,顾清临心中满意不已,且还颇有些骄傲的心情。

    身法灵活的有些诡异,出手速度极快,且在遭受到突然的“袭击”下很快便能辨别出“敌人”的所在,并扼住咽喉这个极其脆弱的部位。

    看来三娃不仅没有丢下这些功夫,反而较从前更加的精进了。

    毕竟当初李三娃的野路子都是被柏衍和自己纠正过来且悉心教导过的。

    若说是他的半个师父也不为过,只不过现在这刀就有些不太妙了。

    “哈哈哈!”顾清临丝毫不顾脖颈上贴着的刀,微微仰头略带嘲笑般的大笑了起来,好像李三娃方才的反应有多么好笑一般。

    定了定神的李三娃,看清了方才那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是何人后面色微冷略一颔首。

    “哦,原来是顾公子。”

    李三娃的态度颇为冷淡,与对待叶婉茹时大不相同。

    顾清临微微垂眼看了一眼下颌的刀鞘,轻哼一声,对李三娃不予理会。

    李三娃面色无恙,只是又目光不明的看了一眼顾清临,最后才像略有不甘似的双手一抱拳,而后匆匆带着属下一次走过数辆马车。...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冷清之地

    顾清临趴在车窗口看着李三娃带人走过去,略带嘲讽的轻嗤一声,垂在车窗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车厢板。

    再往前行进五十里便是京郊军营,他倒是想看看柏衍会把这一千匹扎眼之极的铁背烈马安置在何处。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极为好奇的事情。

    不过看三娃那满身戒备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尤其从三娃对待自己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毕竟对于柏衍和婉儿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敌对之人。

    他不信任自己、甚至是防备自己也是情理之中。顾清临轻撩了一下眼皮,目光始终追随着李三娃一行人。

    一连串略显尖锐的哨音从顾清临口中吹响,带有一丝丝轻佻和嘲弄,却又能从中听出一丝愉悦来。

    李三娃匆匆行走的身形有瞬间的僵硬,脊背半拧着,似是想要回头却又生生止住了一般。

    耶律德尔派来护送马队的士兵见有人来接应后便纷纷上前对着叶婉茹颔首揖礼,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连串着卓阳国的话语。

    叶婉茹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信笺交到侍卫队长的手里,抿了抿嘴角温婉一笑。

    护送到此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再近一步就是国都金陵,他们这一众护送士兵有三百余人,这么多的护卫队就是在大王子殿下出访卓阳国时都没有带那么多人。

    这不仅仅只是大王兄对自己的身手和护卫们的身手放心,而是因为护卫过多的话极其容易引起轩帝的猜测。

    三百多人的护卫队若是真想在金陵里翻起点风浪也不是不可行,轩帝对此一直忌讳非常。别说是友邻王子出访,就是连大公主殿下和驸马前来也只能带着五十余人的护卫进入国都,其余人等都要在城外十里处的驿站等候。

    “回去把这个交给大王兄即可,这一路上辛苦诸位,婉茹感激不尽。”

    说着叶婉茹对着众侍卫微微颔首。

    一众侍卫连忙对着叶婉茹恭敬还礼,右手抚在胸膛上深深一颔首,只留下三十人的护卫队随行河阳郡主呼延雪莹进京,其余人等纷纷上马向着来路返回。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卓阳国特有的人悠扬长调,嘹亮婉转且悠扬的长调响起时轻轻的扯动了叶婉茹的心弦。

    她听得出这是在祈青节上被无数卓阳国百姓所吟唱的长调,包含着最美好的祝愿祈福之意。

    思绪也不禁被带回到那片青青草原上,那里自由且无拘无束,天高地阔,满目绿草如茵的草原,远处的苍仁神山白雪皑皑,在那里生长着最圣洁的苍仁雪莲。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在那里常住,听一曲长调、煮一壶清茶、画一幅铭记于心的画像,伴着明月清风直到华发并生。

    飞扬的尘土渐渐将他们离去的身影笼罩在其中,但悠扬嘹亮的长调却仍旧能听的分明。

    叶婉茹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轻瞥了一眼顾清临的马车,旋即吩咐道:“启程吧!”

    兄长的人已经将马队接管,接下来如何安顿这批铁背烈马就是他们的事情了,看顾清临那副模样,想必他一定很想知道这批马的最终去向。

    可自己又怎么能回让他如愿!多一个人知道便要多承担一份风险,尤其还是顾清临这样心思不定之人。

    长长的马鞭在半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鞭花,随后一记鞭花在空中爆裂的响声震荡半空,余音荡荡,车队再一次在一记高亢的响鞭声中缓缓启程。

    轱辘辘的车轮碾过城外的沙土路,阵阵尘土被带起复又落下。

    远处的马蹄声依旧能听闻,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同时也是不同的国度。

    两方人马纷纷启程,留在原地尚且未动的唯有李三娃一行。

    顾清临坐在马车中不时地便会把头探出车窗向后张望,但基本上每次他看过去的时候都会与三娃略显凌厉的目光相对。

    若说一开始他还心存了一点好奇,但接连数次与李三娃对视后,他一次次的好奇打量也不过存着逗弄的心思。

    归根结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李三娃的变化较过去太大,再次回到金陵的时间越长、越发深入朝堂争斗的漩涡,他所遇到的旧人也就越多。

    而因为这一重身份的缘故,他总是能看到那些旧人与过去大不相同的另一面。

    夕阳的余晕洒在这片金色的琉璃瓦顶上,泛着赤金色光芒的同时也能让人感受到那份来自于太阳的温暖。这温暖足以照耀生活在这片冷血无情皇宫的人心。

    高博仍旧像过去的每一日那样,穿着绣有祥云纹的锦袍,臂弯中搭着那柄黑色拂尘,尽忠职守的为轩帝陛下鞍前马后。

    他站在大殿外的廊前檐下有些目光正正的看着渐渐没入西山的夕阳。

    也许是他真的老了,已经记不清这是第一次被陛下拒之门外了。

    由从前的贴身随侍,到现在不时的被遣走,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一边有些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烦忧。

    不能近身侍奉,有许多的消息他便不能第一时间知晓,从而不能为主子提供情报。那样他便是一个无用之人。

    无用之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就留,他必须让自己尽快变得像过去一样有用才行。

    “唉!天冷了啊!”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也被那红彤彤的火烧云掩映时,高博忍不住叹息一声。

    “高总管说笑了,这才不过流火的季节,哪就能冷,不是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吧?不若去跟陛下告个假,也好回去修养一番,若是您病倒了,恐怕陛下又要发脾气的。”

    一名新调过来的内侍嘴角微弯,满目的担忧,细声细气道。

    “呵,不是杂家病了,而是杂家老了啊!”高博哼笑一声,目光有些近乎痴迷的紧紧追随着那透过云层隐约可见的一束细散光芒。

    皇宫内院看似金碧辉煌,甚至是奢靡无毒,但同时也是最清冷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大约都会像他一样喜欢这烈日暖阳吧!

    “高公公,陛下让您进去。”

    带刀侍卫推开紧闭的殿门走出来后略一颔首。

    高博攸的收回目光,脸上有些唏嘘感叹的深情飞快的换成平时的那副模样。...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无名怒火

    方才还一脸怅然感慨万千的高博听到这声传唤,转眼间脸上便堆砌起往常那种温和的浅笑,但配着脸上那双始终目光冷沉的三角眼,让他这笑容看上去也有几分阴翳。

    转身的刹那,高博方才还挺直的脊背便微微弯曲起来,头也半低着,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

    一脚迈进打开的殿门,身形有一半陷入稍显暗淡的殿内,尚未迈进殿内的左腿上仍旧落着一点赤金色的光晕,佝偻着的影子像怪物一样映在地上。

    高博略一垂眼,瞄了一眼地上的影子,目光微微一冷。影子的形状已经诠释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卑躬屈膝,毫无尊严可言,就算他现在贵为内侍总管,但说到底也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且还是一条无根之狗。

    高博仅仅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后便毫不犹豫的抽回那条让他感到暖融融的腿,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向着坐在大殿高处的轩帝走了过去。

    总有一日他要成为这无上皇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到那时他再也不会是现在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

    他微微垂头看了一眼自己锦袍下空荡荡的下体,失去的了不能再找回,那么便换成滔天的权势吧!

    空旷的大殿内除去那些戍守的卫兵,便只有他和轩帝二人,待走到龙案下方时,高博微微侧身颔首道:“陛下,天色已晚,可是要传膳?”

    这期间高博一直没有去观察轩帝的神情,反而一直半垂着头。此时的他已经沉浸在自己臆想的美好未来中无法自拔。

    坐在龙案后半靠着椅背的轩帝闻言后看了一眼下首的高博,原本就有些不太好的脸色更是变了一变。

    “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整日就知道吃吃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朕哪还有心思去吃饭,用什么膳!”怒气冲冲的轩帝拍着龙案手指着高博的鼻子叫骂。

    站在下首的高博心下一惊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看吧,陛下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如今事事都避着自己,现在却又将这无名怒火宣泄到自己的身上。

    “陛下息怒,老奴惶恐,是老奴在殿外看着天色渐晚,以为陛下忙碌一日腹内空空,老奴意会错了。”

    就算心中再有不甘愿,高博还是当下便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脸的诚惶诚恐。

    久不闻轩帝言语,高博趴伏在地上的脊背又向下压了压,口中悲戚道:“陛下,您息怒啊!”

    坐在那里的轩帝始终冷肃的面孔,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了好一会儿后才略有无奈和懊悔的叹息一声。

    “起来吧,是朕心绪不宁,不该把脾气发到你身上,一把老骨头了,地上寒气重。”

    跪趴在地上,额头抵在厚厚地衣上的高博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寒意穿过,但内心之中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到了一股透心的寒冷。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服侍陛下三十余载,却越发的看不透陛下的心思,也更加摸不清陛下的脾气。不知道是他年岁大了还是陛下变化的太快了。

    难道那些“长生仙丹”服食久了,还能致使人的性情大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将来恐怕会发生诸多的变故。

    “老奴多谢陛下恩典,老奴一把贱骨头无甚大碍,倒是陛下您万金之躯可万万马虎不得,有怒气你尽管对老奴发,老奴绝无怨言。”

    高博并没有依照轩帝的话站起身来,而是仍旧跪在地上,脊背仍然微微弓着,半抬着头一脸忧心忡忡却又无限担忧的看了一眼上首的轩帝。

    这短短两句话的功夫,高博在心中对陛下无缘发怒的缘由做了数种猜测。但京中最近并无大事发生,难道是瑾瑜王爷那边做了惹恼陛下的事?

    可观瑾瑜王爷也不像那种恃宠生娇之人,况且这份恩宠因何得来瑾瑜王爷不会不知,聪明人大约都会在这个时候夹紧尾巴做人。又岂会顶着枪口往上撞?

    不过这样带有明显利用目的的恩宠,对于瑾瑜王爷来说只怕也是极为羞辱的,心思郁结之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中虽然对陛下为何发怒极其好奇,但言语和神态中却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打探之意。言语间尽是对陛下的担忧之情。

    “行了,快起来吧,朕也是一时情急没控制住。”

    轩帝烦闷不已的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后偏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博,语气稍缓道:“怎么,难道还要朕亲自去扶你吗?”

    说着轩帝也真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作势要步下台阶。

    “老奴惶恐,如何敢劳动陛下,只要您不发怒就好,老奴受着点又有什么大碍。”

    眼见着轩帝起身步下台阶,高博有些局促不安却动作缓慢的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微微躬身步履迟缓的走到轩帝身边后,高博看了一眼轩帝,一双平日里略显阴翳的三角眼中尽是担忧之情。他略一沉吟后,也跟着无奈的叹息一声。

    轩帝站在台阶上,身后便是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势的高大龙椅,目光极尽之处便是高耸的雕花殿门。

    空荡荡的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火光照耀下,大殿内的盘龙漆柱和描金雕花纹路等一切器物看上去都精美绝伦,更被照耀的一片金碧辉煌。

    但不知为何,轩帝看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器物心中升起一阵没来由的厌烦。

    这里再辉煌也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他这一生自掌权开始仿佛极少踏出过这群宫殿。

    长生不老之后,他难道还要永生永世困在这里吗?可是若不在这里,他手中掌控的天下生杀大权又将从属何人?

    目光放空的轩帝有过那么一瞬间短暂的茫然,但随后却被那种永生永世与天地、日月星辰长存的浩然之气所淹没。

    收回视线的轩帝看了一眼高博,幽幽道:“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何发怒吗?”

    “老奴别的本事没有,只能充当一下为陛下解闷的解闷石,陛下愿意说,老奴自是洗耳恭听。”脸上带着笑意的高博态度十分谦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九章 福重压身

    “你倒是个会讨巧卖乖的,你跟随朕这么多年,功劳苦劳皆具,朕如何会那么不开明的去怪罪你。”

    好似陷入回忆中的轩帝面上有些唏嘘的神情,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里带着些感慨。

    高博挂着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上挂着一抹冷笑。

    相伴多年,却也始终不过是一条可以任意打骂的狗!

    若真是像陛下自己说的那样,考量到自己多年来的功劳苦劳,会这么随意的对待自己吗?

    最近宫中新调来几位内侍和婢女,陛下如此的对自己大发雷霆,让自己还如何树立威信?

    “陛下您说笑了,老奴身为陛下的奴才就是要为陛下您分忧解烦。能久伴陛下身侧,就像小顾大人说的那样,自然也能沾染到陛下您真龙天子的福气。”

    堆砌着谄媚笑容的高博说到小顾大人的时候,微扬的嘴角不禁较刚才真诚了几分,但细看之下,他的眼中却又包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嘲讽。

    “哈哈哈!”

    轩帝朗声大笑一声,眼前不禁浮现出除夕夜宴上的那幅场景。

    “顾小卿家的确是个非与寻常之人,也不知道顾卿家是如何教导出来的。”

    高博听到轩帝的这句感叹,心中登时便泛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与他自己所猜想的八九不离十,让陛下勃然大怒的对象果真是诸位皇子王爷其中的一位,否则陛下不会用这种带着一点唏嘘的语气去提起顾清临。

    顾清临和顾大人的关系极其僵硬,金陵城中人尽皆知,况且顾大人重视长子远远超过只会搅家不宁的二子,那又何来教导之说?

    就算高博在人精,在此时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轩帝的这话,若是夸赞顾清临,有贬低王爷皇子之嫌,毕竟瑞王爷的丑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

    若是贬低顾清临,那就有否定陛下之意,毕竟陛下对小顾大人还是有那么两分重视的。

    是以高博听见轩帝的这声感叹后,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缩着肩膀健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同时他心中又在揣度轩帝什么时候会将这件事说与自己听。

    各自满怀心事的轩帝和高博二人出人意外的都沉默下来,静谧空旷的大殿里只能听见他二人轻浅的呼吸声和那只红头蓝鹦鹉啄食的笃笃声。

    好似过了良久之后,也许只不过是须臾之间,正在出神的高博便听见轩帝略显消沉的声音响起。

    “老三病了。”

    前面两个字高博并没有听的真切,不过后面“病了”二字却是听的真切。

    脑中飞快的回想了一下陛下方才的发声,他心下有些了然,原来是瑾瑜王爷病了啊!

    半垂着头的高博心中冷笑一声,正愁着没处为这位风光两无的瑾瑜王爷下绊子呢,可不就是自己找上门来了?这等大好时机如何能错过!

    “陛下,瑾瑜王爷的病症严不严重,若是陛下您放心不下,何不从宫中遣御医前往瑜城为瑾瑜王爷诊治。”

    “这可如何是好,瑜城的水患感刚刚得到控制,瑾瑜王爷却病倒,失去了这根主心骨的百姓们岂不是又要整日里惶惶不安。”

    “陛下,不若老奴去库房中找两支百年人参来派人送往瑜城?想必是治理水患太过操劳,瑾瑜王爷又一心担忧百姓,这才……”

    “瑾瑜王爷才刚刚加了封号,派与以前去医治也能告诉瑾瑜王爷陛下您对他的关怀,更会为满城的百姓定定心神,更加彰显皇恩晃荡。”

    高博一脸的惊慌失措,眼中更是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高博一连串说了这许多话,但靠坐在那的轩帝却始终沉默不语,只在高博说到“皇恩浩荡”时瞥了一眼他。

    “侍卫来报说老三极有可能染上了疟疾或霍乱,城中有名的大夫已经一直许久,却始终不见好转。”

    轩帝略沉着嗓子道出这句后就一瞬不瞬的看着高博,像是想让高博想辙怎么解决一样。

    听见疟疾和霍乱等字眼儿,高博满面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惊恐。

    “瑾瑜王爷如何会染上这等虎狼之疾!”

    随即高博意识到自己是在轩帝面前,便下意识的一低头,想要掩饰掉眼中的惊恐,瑾瑜王爷染此等虎狼之疾自己不该是这幅模样。

    “朕初听闻之时,与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轩帝并无怪罪高博的意思,反而只是长叹一声。

    “这等虎狼之疾几乎无药石可医,朕有心想要派御医前去诊治,救我儿一线生机,却又不忍年迈的御医们长途跋涉后命送他乡。朕不可做自私之人。”

    “可柏衍毕竟是朕的亲骨肉,让他危在旦夕朕于心何忍!又如何向敏妃交代!”

    “柏衍是个能文能武、性情温良的孩子,且加封封号以后更是恪勤匪懈。这样一个好孩子朕一想到他可能……,就心痛难忍!”

    轩帝说这些话时几度哽噎,双眼中更是泛红,一手扶在额上悲戚不已。

    高博听到这里心中早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冷笑,轩帝口口声声称不忍瑾瑜王爷离去,但却还是极其忌讳这虎狼之疾。

    毕竟这等虎狼之疾染上几乎无痊愈的可能,且前去之人若是被传染,那时病源便会急速扩散。

    说到底,也不过是唯有自己的命最值钱!

    若陛下当真在乎瑾瑜王爷又岂会让他成为牵制玥王的一枚棋子,更不会在这件事上有真么多的思量。

    不接瑾瑜王爷回京医治不说,就连派太医前往的命令都迟迟不下,可见瑾瑜王爷于陛下而言,已成为无用之人。

    上前几步站在轩帝身后为他轻轻抚顺着后背的高博略一沉吟后轻声道:

    “陛下,您且宽心,瑾瑜王爷是真龙血脉,自是有的真龙之气护佑,想必瑾瑜王爷会化险为夷,只是这瑾瑜王爷才刚刚追加封号不久,便染此虎狼之疾,怕不是这福分过重,此时的王爷不足以承受?”

    轩帝听闻这话,扭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高博,带着泪光的眼转了转,随后悲悯且懊恼的叹息一声。

    “如此说来,倒是朕害得柏衍如此。朕本想着老三如此恭谨孝顺该得如此殊荣,却不成想……”

    高博的心砰砰狂跳,十分紧张又期待的等着轩帝下面的话,只要轩帝再下旨褫夺了那个刚封不久的封号,瑾瑜王爷便又和过去一样无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章 断其生机

    高博半垂着头,满心里想的都是陛下即将取消瑾瑜王爷的封号一事。只要撤销这个封号没有亲王禄,那他仍旧和过去一样,只是一个毫无威胁之人。

    毫无威胁之人,生与死都不关紧要。

    毕竟方才陛下也只是说瑾瑜王爷可能得了疟疾或是霍乱之症,但仅仅只是可能就已经让陛下避之如猛虎。什么病症也已经不重要了。

    一旦失了帝心,日后任他再有建树,也不会在这金陵城中掀起大风大浪了。又有何畏惧?又何须防患?

    希望陛下会在他的有意引导下在心中认定瑾瑜王爷就是得了虎狼之疾,并且趁早放弃这一枚无用的棋子。

    况且瑾瑜王爷才刚刚获此殊荣不久,便重病加身。哈哈,该说他是时运不济呢还是无福享受呢?

    一个福分浅薄之人是无法难继大统的,只要陛下认定是瑾瑜王府是福薄之人,那便相当于斩断了瑾瑜王爷的太子之路。

    这一病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能省去诸多的布置,更不用动用一兵一卒便能将其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

    不过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就怪瑾瑜王爷自己吧!好好的金陵王府不待,非要只身赶到封地中。谁都知道水患过后各种疾症会四处蔓延。

    也是活该他时运太低,否则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都相安无事,怎的就他自己染上病了呢!

    陛下如此这般的忌讳,也不知道那传信之人是否还能活命!

    “呵!帝王心难测啊!”高博在心中冷哼一声。

    “都怪朕呐!若不是朕……”轩帝声音中带着哽咽,长长地叹息一声。

    但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若不是他什么?

    若不是他晋封瑾王爷的封号?若不是他选择了让瑾王做牵制玥王的棋子?

    他后悔的究竟是哪般大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听见这话高博心中有些失望,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陛下竟然还没有松口削去瑾瑜王爷的另一封号。

    大约若是瑾瑜王爷就此逝去的话,依照陛下现在的这一份内疚之情,将瑾瑜王爷追封为亲王也说不定。

    不过,已死之人获得再多的殊荣又有何用?也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就像段大将军一样,父子二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大将军夫人得到陛下钦赐的“忠烈夫人”之名,后继已经无人,就算封爵封侯也不过是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以示天恩。

    “陛下,想必不日瑾瑜王爷病重的消息就会传回金陵,老奴以为若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骚乱,应当派人送些药石过去。”

    说到这的时候高博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轩帝的神色,见轩帝坐在那里脸上愁云密布,口中的话顿了一顿后继而道:“否则也未免让人太过心寒,毕竟陛下的考量旁人又岂会能懂!”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位殿下不是陛下您从牙牙学语的婴孩长到了玉树临风的青年?这其中的深厚感情旁人不会想,只会以为陛下您铁石心肠啊!”

    这两段话高博说的可谓是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不知道的还以为病重的是他的至亲之人。

    眼见着随着他的话而逐渐变了脸色的轩帝,高博拱着手慢慢的跪了下去。

    此时的高博已经化身为正谏不讳的忠臣,更是设身处地的站在轩帝的位置为他考量,丝毫不见方才进入大殿时的畏首畏尾。

    “朕的孩子朕如何会不痛心!只是眼下朕也实在是别无他法,就按你说的办吧。去库房找出些上好的药材,再去太医院传朕口谕,派一位年轻且尚未婚配的太医前往瑜城为瑾瑜王爷诊治。”

    “你且退下吧,朕乏了。”说罢轩帝沉痛无比的长叹一声,像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行动迟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缓缓地在空寂的大殿上漫步目的的行走。

    背影中带着几多凄凉和萧瑟,仿佛真的是一位担忧儿子生死安危的慈父一般。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办,您且放宽心,瑾瑜王爷若是知道陛下您如此担忧他,想必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回。”

    跪在地上的高博深深一揖首,险些贴在地衣上的脸挂着一抹诡异的冷笑。

    事到如今,轩帝始终没有吐口将瑾瑜王爷接回金陵诊治,不说那瑜城的大夫是不是赤脚大夫,就是这太医院的御医们未必拿瑾瑜王爷的病没有办法。

    现在不止瑾瑜王爷被陛下放弃了,就连那名被指派的年轻御医也即将成为陪葬品。

    大约人命在陛下眼中都不如这殿中的器物贵重,何其悲哀!

    高博恭恭敬敬的对着轩帝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后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轩帝的背影,这才迈起脚步向殿外走去。

    左右瑾瑜王爷也不过是一枚弃子,不若自己再伸手推波助澜一番,没准儿瑾瑜王爷还能成为这大耀国前后两无、才及冠便封亲王的第一人。

    只不过这个第一人,他必须是个死的。

    走出这座让高博心中倍感压抑的大殿后,站在大殿门前的檐下他忍不住快速的呼吸了几口夜晚中有些闷热的空气。

    就是这样一座富丽堂皇且象征着无上权势的宫殿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又不知道还将有多少人葬送于此。

    这座宫殿有着整个大耀国、乃至周边各国中最珍贵之物,百姓们常常以能面见陛下为荣,官宦人家的女子更是以能进入后宫之中为耀,却殊不知这里有着全天下最冷硬的心肠。

    这里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呀,他早就住够了,不过一个阉人离开这里,又要何去何从呢?

    大约只有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爷之时,他才能脱离这座牢笼,也去宫外建一座千岁府,再纳娶几位美艳的女子,届时,谁还会看不起他一个阉人?

    温热的风阵阵轻送,高博看了一眼一排排燃着幽暗烛光的宫灯,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这才转身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过去。

    陛下吩咐的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只是不知道哪位倒霉蛋符合陛下所需之人。

    呵,这看似仁慈的口谕实则才最狠心吧!行将就木的老御医不仅经验老到更是医术纯属,陛下明显是不想让瑾瑜王爷活命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一章 时事命也

    高博走后,留在大殿内的轩帝仿佛真的是无限感伤一般,目光有些凝滞的落在墙壁一角上挂着的一副字上。

    一个“恪”字,笔锋锋利却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横平竖直、不懂迂回,就好像那孩子的性格一样。白纸黑字,用了上好的掐金丝龙纹框装裱好挂在那里。

    这个字是他让人偷偷地从瑜城瑾瑜王爷的书房中拓印而来,当时出于什么目的叫人拓印回来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静静地凝视了许久,轩帝伸手轻抚了一下那掐了金丝的裱框,入手微凉的触感让他稍感不适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收回手指轻轻捻了下指尖。

    “恪,恪尽职守,从你接受朕赏赐的荣耀是否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呢?若是你没有福分承受,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字了!”

    “谨慎、恭敬,如若不能逃此劫难,那这个字便赐给你做亲王封号吧!”

    轩帝始终目光凝视着画框里的字迹自言自语,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幅字,而是闵柏衍本人一般。

    轩帝稍显冷漠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也许他哀伤的是失去一枚用处极大的棋子,也许他哀伤的是即将失去一位儿子,可这些对于掌握天下生杀大权来说,已经变的无足轻重。

    且不说现在儿子就有数位,更何况现在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后宫之中妃嫔有那么多,再生养几位皇子又如何?

    眼中的一点悲哀散尽,轩帝的目光中带着狠戾。

    谁企图谋取自己的皇帝之位,那么下场便只有一个,即使是他的儿子们也不行!他求长生也不过是想生生世世做这个天下的执掌者。

    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那将是何等的霸气长存!做一位贤君也不过短暂的在青史留名,终究会有后来人覆盖住你曾经的光芒。

    走出去两步的轩帝猛地一转身,看着那副字画有些恶狠狠道。

    “朕不死,尔等终究只能为臣!永生永世为臣!”

    那厢向着太医院走去的高博并没有直接走到太医院,而是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特意绕进了御花园中,在一处假山旁小坐了片刻,好似累了一般。

    一弯新月已经远远地挂在天边,几片浅灰色的云朵笼罩在那弯月牙周围,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在这片辉煌的宫殿上。

    清冷的月光仿佛像长了容貌一般,落在脸上都带着毛茸茸的清冷光辉,假山边的池塘中被映射的波光粼粼。

    这里的所有物什,一花一木、一草一石上洒满了这清冷的月光,远处巡逻侍卫队的士兵们所穿的铠甲上更是泛着一层冰冷的光。

    然而,这月光再冷、这铠甲再寒,也敌不过心底深处犹如坠入寒潭之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人情薄如纸,但父子之情能淡薄如此,也着实飞常人所能思及。他呢?他是不是一早便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所以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

    高博坐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天边的那弯新月,心中的思绪翻飞,今日不仅陛下对他的态度让他心寒,让他彻底心冷的反倒是陛下对待瑾瑜王爷的态度。

    至亲之子尚且如此,旁人于陛下来说也不是巩固他手中皇权的可用之物,更如数万万的蝼蚁一般。一个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蝼蚁前赴后继蜂拥而至。

    谁让权势富贵如此的动人呢?动人到连他一个无后的阉人都忍不住动了心思。

    “时事命也!”高博轻叹一声后微微弯了弯嘴角,沿着平坦的石板路向着太医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送药,送的是救命药还是害命的毒药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陛下已经料定了瑾瑜王爷会死。那,如何死、又死于何物,想必陛下也是不会在意的。

    左右不过是个死,自己从中小小地做个手脚,也省的瑾瑜王爷死的太过痛苦。

    高博走后不久,有位身穿内侍服的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进了御花园,东躲西藏后径直走到高博方才小憩的那座假山旁。

    小太监看了一眼四周无人后便将身影掩映在假山的暗影中,伸手挪动了一块假山上拳头大的石块。

    “啪”的一声轻响,石块下方现出一个拳头大黑漆漆的洞口,小太监伸出一只略显白嫩的手掌,伸进洞口里掏了掏,一小块布片被他抓在了手中。

    小太监将石块移会原位后,又像来时一样,谨慎地四处打量了一番,待一队巡逻士兵贴着宫墙走过去后,他才又鬼鬼祟祟的离开。

    那弯新月渐渐被薄云遮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凝聚了不少的乌云,漂浮的乌云中偶尔便会闪过一条银色的闪电,咕隆咕隆的雷声也遥遥传来。

    掩盖住新月的薄云也变的有些赤红色,看上去诡异无比,仰着头的高博不禁打了个冷颤。

    仅仅只露出一个牙尖的新月也被染上了一层血红色,数道银色闪电齐亮,闷雷滚滚,眼看着暴雨将至。

    “血月、血月,这是大不祥之兆啊!恐怕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高博的声音里有些颤抖,喃喃自语一句后便连忙拔起脚步小跑起来。

    他幼时曾听过一个传闻,血月现,必有妖邪出,如若不然,也将会有血光之事发生。

    滔天的权势还没有到手,他是如何也不会先他人而死,那样于众人而言,这宫里也不过是死了一个阉人而已,连个拜祭之人都没有,何来牌位之说!

    若是他将来成为尊贵的千岁爷,百年之后风风光光的大葬,祭拜之人无数,那将是何等的风光!也让那为了三两银子便将他卖进宫中做了阉人的爹娘看看,到底谁才是有出息之人!

    小太监出了御花园后,一路上慌慌张张的小跑着,七拐八拐后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宫墙边,将方才那块布片塞进了宫墙的一处缝隙中后才起身快步的离开。

    这次他离去的方向竟然是后宫之中嫔妃们所居住的宫殿群,这次他不像先前那般尽是挑一些阴暗之地行走,而是端端正正步履平缓的走在石板路上。

    路过池塘时,他甚至还采摘了数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才又起身离开。...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二章 将计就计

    这一夜与往常的每一个夜晚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夜空中的血月异象也并无太多人关注,偌大的金陵城内外只不过寥寥数人看到了而已。

    血月出现的前后也仅仅只是存在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这个时辰已经入夜,闲来无事的人们早已经闭门入睡,又有几人有那闲情逸致去仰望星空赏一轮如钩新月?

    高博看见血月纯属只是巧合而为,若不是他今日来没事的时候便会伤春悲秋感叹自身的悲苦和命运对他的不公,像他这样常常陪在身边的大总管有哪里有那闲工夫去赏月!

    而另一位看见血月现出的人便是顾清临,血月现出时他正在一处隐秘的山林里去接到消息前来的霜痕汇合。

    他从不认为血月是不祥之兆,他从前在一本陈旧的杂记上看过血月的大体由来,但世人愚昧,难免会将这些异象与灾祸联系在一起。

    就像先前瑞王侧妃所生的婴孩一样,碰上一帮愚昧无知且畏惧天命之人,那这命婴孩便成了地狱中的恶鬼转世,生来只为杀戮。

    今夜的血月与那名血瞳男婴一样,“血”本身仿佛就带着无尽的杀戮和灾难,沾上这个血字,又岂会有好事发生?

    若是再有有心之人拿这血月大做文章的话,他也是无力去辩驳的。因为当一件事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的话你是没有辩驳之地的。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便大抵如是。

    想到这里顾清临忍不住勾起一边嘴角带着嘲讽的冷笑一声。

    临近夜幕降临时婉儿他们一行人在将将赶到城外驿站处,此时的城门早已关闭,一行人也只能临时在城外的驿站凑合一晚。

    再急也不急于一时,况且他们并不想引起太大的惊动,更何况若是他们禀明身份让守城侍卫打开城门的话一定会惊动轩帝。

    届时扰乱陛下安眠是小事,若是轩帝再一时心血来潮,将他们二人请进宫中彻夜长谈则太过恼人。

    轩帝做下这一件事,他和婉儿心中对轩帝的怨恨已经又加深一层,此时面见轩帝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若是一不小心没有收敛好情绪,再被扣上一顶藐视皇威的帽子可就是得不偿失,况且还有那件事没有爆发出来,此时实在是不宜再生事端。

    许是卸下了心中始终担负的重担,今夜的婉儿似乎睡得格外深沉,他走过婉儿房门的时候甚至听见了她均匀且轻浅的呼吸声。

    招霜痕前来他是想详细的知道近几个月以来京城之中所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以防有什么事是被自己所遗漏的地方。

    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稍出一点差池,都可能让整个叶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必须手握十足的把握,才能将叶家放在那里做一个诱饵,引诱幕后之人上钩。

    他知道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其实应该是毁掉这封可以将叶大人判定为谋逆的书信,他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不堪,他不该因为一点点的可能便将整个叶家推上险峰。

    但他怕后继无穷无尽的大大小小手段,让人防不胜防;他怕在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婉儿有什么闪失;他更怕错失机会找到杀父的真正凶手。

    他不能放任这一点点的可能从眼前消失变得无迹可寻,他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切,还婉儿一个寻常女子应该过的生活。

    婉儿向来喜静,从前闲暇时,婉儿会在亭下抚弄琴弦,弹一曲温温柔柔的曲调,伴着荷风帘动看鱼儿嬉戏;在梅雨季节来临时会煮一壶清茶,坐在廊下听雨,看着远处与天连成一片的雨幕,素手绘一幅水墨丹青……

    桩桩件件,从前的事情都在他的心中闪现,那样的日子他又许久不曾看见,而婉儿亦有许久没了这份闲情逸致的心思去听雨观荷。

    也不知道婉儿所住的荷韵园现在是什么光景,是否还和从前一样,每到夏日的时节便会开满亭亭玉立的荷花,青翠欲滴的莲叶上聚集着昨夜所存的露珠……

    说完了正事后,也已经有数月未见到少将军的霜痕忍不住开始唠叨起府中的琐碎之事。

    说着说着,霜痕便默默住了口,一脸莫名地看着站在树下、脸上挂着一丝愁绪与浅笑并存的少爷,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

    看来少将军只捡着重要的事和夫人的事情听了,这些府中琐事少爷一件也没往心里去,且观少爷这幅模样也能猜到事情和谁有关。

    “少爷,回神了!”看了一眼天色,霜痕忍不住上前两步,在顾清临面前挥了挥手。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很庆幸在你面前我还是我。”被打断的顾清临轻笑一声,没头没尾的说这一句。

    “少爷,您是整个将军府的顶梁柱,您在,这将军府就不会倒。虽说这份责任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有些重大,但日后夫人若是知道您一直以这种方式默默陪伴着她想必一定会无比欣慰。且那些将士和大将军的在天之灵亦会得到告慰。”

    “没事,只是有些忍不住怀念罢了。”

    “对了刚才你说母亲身边的丫头婚配了,记得多送些赏钱和物件,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毕竟我不在府中,上上下下全靠你们照料着。”

    “你听见了啊?”霜痕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不过看了这许多次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哈哈,霜痕大哥娶妻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份大礼,连那两个丫头都要嫁人了,你还不抓紧!”

    顾清临答非所问,心情愉悦的笑了两声,随后便微微叹息一声,郑重的叮嘱道:“最近一段时日就多盯着点各方人马的动向,有什么事情及时派人通知我。”

    “明日便可进京,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这件事情就会爆发出来,我始终觉得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不会事先一点风声没有。”

    “少爷请放心,接到你的消息后便已经安排人手去几位王爷的府外监察,名单上的几位大人在被列在其中。明日您进京后安插在顾府的人手就先撤回来了。否则难免会打草惊蛇。”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现在就差唱戏之人,我们只要把叶大人和整个叶府择出来,做一个看客便好。”

    霜痕对着顾清临微微一颔首,略显诡笑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三章 负重前行

    顾清临听罢霜痕的话,有些无可奈何地一笑。他知道霜痕故意说的轻松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

    这其中的凶险谁都知晓,稍有不慎,叶大人和整个叶府便会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成为皇权争夺的下一个牺牲品。

    他不愿看见这一点点的可能发生。他不是神仙,没有扭转乾坤、生死人肉白骨之力,更无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能做的也只是尽全力将可能发生的事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尽量的将伤害降到最低。让自己所在乎的人能避开随时来临的危险境遇。

    “我娘就有劳霜痕大哥了,关伯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也该在府中好好的颐养天年,选出来的人考察一段时日后若无大错便可掌管府中管家之责。”

    顾清临的语气稍稍有些低沉,每次提到他娘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去岁在府外不能入内的愧疚和辛酸之感。

    若说这世上他有愧于婉儿,那么最愧疚的便是他的娘亲。

    “少爷请放心,夫人一切安好,自从认叶小姐为义女后夫人较那段时日已经恢复了许多,。关伯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却每样都要一一过问一番,现在的小赵秉性不错,再多历练一段时日吧!”

    霜痕就段恒毅的交代一一作答,说起家常来也没有了之前的拘束,反而多了人几分随意。像是久违重逢的老友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哈,关伯还真是,难怪人常说老小孩小小孩,这脾气越越发的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顾清临有些摇头失笑,想到从前在府中的点点滴滴,脸上略显轻松的神情中带着深深地怀念。

    但眼中深藏的却是许多心酸,关伯变得脾气有些古怪,想必与府中巨大的变故有关,且关伯一定固执的认为这没有男主人的大将军府终有一日会迎回两位男主人。

    像过去一样,等着府中的两个男人凯旋归来。

    关伯这样的一来可能是为了防止有心人在将军府中做什么手脚,所以才事事上心;二来大约想让这府中的一草一木都保持原样,继续等待他和父亲的归来。

    无望且漫长的守候和等待,如何不叫人心酸!

    关伯如此、娘亲如此,婉儿亦如此,他亦如是。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坚持和信仰,且他们在这样的一条路上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不回头、不后退、不后悔。

    大约只有这样坚持不懈的毅力,这世间的美好心愿才能有所达成。

    霜痕看着清冷月光下少年坚毅的脸庞和他身上两股相互掺杂有些复杂的气息时,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原来一个人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时间久了,真的会受到影响。

    他当初千挑万选将顾家二子选作目标,到底是对是错?

    “少爷,船到桥头自然直,能做的您都做了,下面就等着那些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吧,您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霜痕硬如虎钳的大手按在段恒毅的肩头上,毫无防备的他被这一手按的身体不由向下矮了三分。

    霜痕看到段恒毅的这个反应大为不赞同,且极为靠近时他身上那股浓郁的熏香味让他略感不适的皱了皱眉。

    “少爷……”

    “我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咱们府上的吃穿用度虽说没有顾府中那般的精致,但咱们府从前风光的时候少爷我什么没见过。”

    “不过是最近些日子以来日日赶路难免疏于练武,况且我对你不设防,真打的话你还是打不过我。”

    说着,他抬手速度极快的抓住霜痕的手臂,一转一推间,霜痕已经被送出去五步开外。

    虽说霜痕在听到这话后已经有所防备,但就这样被推搡出去,还是让他忍不住老脸一红。

    “你!”

    “哈哈,行了,不用恼羞成怒,咱俩平了,你也该回去了,小心些。”

    倒背着双手的顾清临背对着霜痕摆了摆手,大步流星的沿着小路向山坡下走着。

    夜深露重,从长满寸长杂草的小路上走过时,他脚下的靴子已经沾上了一层露水,就连锦袍下摆都挂满了草屑,甚至有两只调皮的蝗虫收到惊吓后振翅飞了起来。

    蝗虫身上略显坚硬的铠甲从他的手背上划过,他飞快的扭动手腕后将掌心合拢。

    就这样虚拢着掌心任由那只蝗虫在他手心里做着无用的挣扎,不断跳起跃下的蝗虫在他掌心中不安分的动着,一阵阵有些发痒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内心之中。

    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霜痕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有些摇头失笑,难得一见少爷的孩子心性,也许是这压力实在过大。

    就像少爷说的,只有在自己面前少爷才能放下属于顾清临的一切,做回片刻完完整整的段恒毅。

    忍辱负重,必有所成。当一切真相大白之时,便是少爷重回大将军府之日。再也不用活成某个不相干之人,而那些所有的一切、原属于顾清临的不好情绪都可抛下。

    巍峨的皇宫宫墙外收夜香的宫人沿着宫墙推着独轮车小心翼翼的走着。

    炎热夏日的夜晚即使有一丝微风拂过,但那运送夜香的车上锁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足以让人退避三舍。

    推车之人却恍然未觉一般,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神情有些木然的推着车沿着宫墙边缓缓行走,只有一双明亮的眼在朦胧的月色中熠熠发光。

    每走到一处角门时他便从腰间卸下那一大串钥匙,熟练的挑出其中一把拧开铜锁,搬动装有夜香的木桶放在车上,而后又推着车继续前行。

    “收夜香的手脚麻利点,这么大的味道想熏死谁啊!”皇城外巡逻的士兵队长见到收夜香人行动迟缓便上前呵斥道,同时有些厌恶至极的捂住了口鼻。

    “是是是,大人,小人这就走,这就走。”这人极其卑微,面对呵斥时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悦,甚至是有些卑躬屈膝。

    待这一队士兵走过去后,这人看了一眼四周,身形极快的朝着一处墙边走去,弯下身体在墙边扣抓了两下,将一小块布片握在手中后又变成了方才畏手畏脚的收夜香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四章 神奇变化

    幽暗密闭的空间里,纵使燃着通明的烛火,却依旧会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沉闷。更何况这间暗室的中央还有一把面目狰狞的龙椅摆放在那。

    虽然这间暗室里摆放了许多的珍贵器物,却难免还会让人觉得了无生机,甚至是死气沉沉。

    坐在那把纯金打造龙椅上的人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瘫坐在那里,一只白皙且有些圆润的手掌撑在脸颊上,微微侧头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那件撑在衣架上的明黄龙袍。

    这次较于先前在龙袍之上衣架的顶端又多了一个物件。

    一顶纯金打造且串有十二旒白玉串珠的冕冠静静地放置在龙袍之上。冕冠整体用纯金所打造,工艺精美,花纹繁复,在这间暗室中仍旧熠熠生辉,配上那件绣工精致的龙袍相得益彰。

    整套的冕服、冕冠都穿搭在衣架上,若是留心的话,恐怕还会以为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墙体一侧的书架前,一位身着浅灰色布袍的青年正坐在灯下翻看着手中的竹简。

    这竹简稍显陈旧,看上去仿佛已经有些年头了,许是因为保存不当的原因,连系木牍的牛皮绳已经破损了不少。

    青年翻动的时候动作极为轻柔小心,仿佛这竹简是世上最为珍贵易碎的物件一般。

    竹简上一个个篆体字迹早已是现如今并不常用的字体,但青年读起来却丝毫不见吃力,遇到大为赞同的语句时,甚至会忍不住跟着轻轻点头。

    烛光下青年的脸白皙非常,在这明晃晃的烛光下好像要白到透明一般,就连额头里青色的筋脉都隐约可见。

    可见青年大约平日里总是呆在这间永远都暗无天日,只能靠着烛火和夜明珠照明的暗室中,才让他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病态的模样。

    “龙袍虽然华贵,却远不及这龙袍背后所代表的滔天权力。”

    “就像我座下这把龙椅一样,它远比皇宫大殿上的那把龙椅要贵重的多,但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并没有掌握到天下大权,致使这把龙椅除了贵重意外,一无是处。”

    坐在龙椅上的人目光仍旧凝视着那件龙袍,却突然出声感叹道。

    “主人,您的这种说法虽然无错,但未免有些太过意志消沉。这种消沉的情绪若是长时间占据在您心中,那么于我们的大计非常不利。”

    “那个位置若是当真那么容易就能做的上去,恐怕早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我们又何苦筹谋良多。”

    布衣青年轻轻地合拢手中的竹简,又仔细的用柔然的丝绢将竹简包裹起来。

    “日日得见,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龙椅上的人语气有些怅然,甚至是有些颓废。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在这间稍显宁静的暗室中格外清晰。

    龙椅上的人和布衣青年不禁相视一眼。

    “这么晚了还来人,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布衣青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计时沙漏有些疑惑。

    “去看看来人是谁不就知道了,你问我、我又去问谁!”龙椅上的人抬眼看了一下布衣青年,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耐烦和一丝不甚明显的恼怒。

    “主人请息怒,是属下逾矩了。”布衣青年面色丝毫不见惧怕和尴尬,只是微笑着上千躬一躬身。

    正说着话的功夫,占据了这间暗室一整面墙壁的巨大山水地形图便从中间一分为二打开来,一位全身都包裹在黑色劲装的人从中走出。

    来人踏着无声的脚步渐渐走近,还不等他走到近前,坐在龙椅上的人便有些厌恶的轻皱眉头,口中略带调侃道:“又去宫中捣腾夜香了?唉,你们呐,真是,连这点活计都要去抢。”

    来人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更是微微垂头在自己的领口间轻嗅了两下。并没有屎尿的骚臭味,只有皂角的清香,来之前他怕主人闻出来,特地多洗了几遍,想不到主人的嗅觉太过灵敏还是闻到了。

    好在主人并没有怪罪自己,甚至还难得地说了句戏言,这种情况十分难得。况且越临近叶家女和顾家二子一行人回京之际,主人便越发的有些喜怒无常。

    这人无论从身形还是样貌上看都与皇城外卑贱的收夜香人大不相同,唯有相同的一点怕也就是那双明亮如初的双眼了。

    来人微微有些局促,脚步向后缩了两步,而后单膝点地颔首道:“主人,这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入夜以后才寻得机会取出。”

    “呵,谁让现在皇宫的守卫更加森严了呢,唉,日子越发的难捱了啊!”龙椅上的人讽刺一笑。

    布衣青年上前接过来人手中那块巴掌大的布片,随后径直走到书案前,把手中的布片凑近烛火前开始烘烤。

    很快地,便有一股相当难闻甚至是十分刺鼻的焦糊味和酸臭味开始蔓延,距离最近的布衣青年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均匀的烤过一面后又把另一面也翻过来继续烘烤。

    焦糊味和酸臭味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草药的淡淡清香。而略微诡异的一幕也出现了,那深褐色的布片好似烧着了一样冒出滚滚浓烟,浓烟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艾草香。

    这香味与之前的香味又略有不同,甚至细细嗅之再辨别之下就能发现,方才只不过短短几息之间,这浓烟之中所能闻到的草药已经不下十余种。

    黄白的浓烟渐渐散去,那块巴掌大的布片已经彻底的变了模样。

    原来深褐色质地略粗糙的布片变成了轻薄甚至基于透明的米色丝绢,一个个略显清秀的字迹现在丝绢上。

    布衣青年专心的用手挥散丝绢周围缭绕的最后一丝气味,目光却始终没有在丝绢的内容上有所停顿。

    “主人,您请看。”布衣青年走过去后恭敬的将手中的丝绢双手递过去。

    坐在龙椅上的人接过丝绢后放在手中颠了两下,再一次赞叹道:“卿研发的这物什果然神奇,我每次看到都忍不住为卿的缜密心思和巧夺天工的手法感到惊讶。”

    “主人谬赞了,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布衣青年并不居功自傲,满脸的谦恭。

    “你呀!”

    那人摇头叹了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丝绢上。

    随着目光的游走,他却渐渐变了脸色。...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五章 假手于人

    坐在龙椅上的人面目一点点的发生变化,脸色更是逐渐的由阴转晴,眼中含着浓浓的讽刺之意。神情之中却又带有一丝惋惜之情。

    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致使他整个人身上的情绪非常矛盾。

    那二人看见他们的主人这幅模样,都有些诧异,不知道这道消息到底是指向谁,才会让主人出现如此复杂的情绪变化。

    “哈哈哈,果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仔细地看了那张薄丝绢半晌后,龙椅上的人才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

    随后这块写满字迹的丝绢被他团成一团扔到了布衣青年怀中。

    布衣青年带着诧异和困惑略有些急躁地将丝绢展开。

    一行行平凡无奇的字迹映入眼中后却变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事情的走向是不是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啊?毕竟这件事情可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布衣青年压下心中的震惊,复又将丝绢转交给传递消息的来人。

    “主人,想不到这位刚刚才显露锋芒走到人前的瑾瑜王爷如此时运不济。这双封号王爷的位置只怕是还没有焐热,便要被带进了更加阴冷之地。”

    “不过让属下意想不到的是,当今陛下也真的是够铁石心肠,难道他就不怕这件事被天下人所诟病吗?陛下不是向来最注重民心民愿吗?”

    布衣青年脸上一丝异样的情绪也无,只是眼中满是解不开的困惑。

    这时传递消息的来人也已经将那丝绢上的内容阅尽,同样的震惊之外还是不解其意居多。

    明明在这之前轩帝陛下为了牵制玥王爷才抬举了瑾王,现在不过短短半月之期未到,瑾瑜王爷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这并不是陛下放弃一颗可堪重用棋子的理由啊!

    毕竟瑾瑜王爷牵制玥王爷的作用还没有发挥,而朝堂的局势仍旧是玥王爷一家独大。如此这般,那先前陛下的所做所为又意义何在呢?

    “注重民心民愿?若是陛下真的又把这些百姓放在心上又哪里会有流民和饿殍,一切不过是做给人看的罢了。”

    “疟疾和霍乱有多可怕世人皆知,一心求长生梦想与天地共存的轩帝,又岂会因为一个瑾瑜王爷而去毁掉自己的成仙大梦!”

    “更何你认为百姓们有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就算知道了陛下曾经拒绝瑾瑜王爷回京医治一事,又有何妨?不过一两句话就能结局的问题,都不必动用一兵一卒。”

    龙椅上的人依旧仰靠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许是坐的久了腰身有些不舒服,那人有些烦躁的扭了扭腰。

    “主人说得对极,属下大概已经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布衣青年带着困惑的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届时就算真有民众为瑾瑜王爷打抱不平,陛下大可以将霍乱或疟疾的病症强加在瑾瑜王爷头上。这两种病症的可怕世人皆知,而陛下此举则是为了满金陵的百姓、甚至是贯穿从金陵到瑜城这条路线上、上万万的百姓着想。而一旦涉及到自身的性命,又有几人会真正的变成大公无私之人?”

    “只怕到那时百姓们反倒会一边倒的跳出来反骂瑾瑜王爷自私自利为了一人的性命去坑害更多的百姓。到那时不只瑾瑜王爷留下的英明毁于一旦,只怕更会有极端之人会将他的坟墓挖掘出来将其挫骨扬灰以泄私愤。”

    布衣青年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字迹所说的那副场景,露出一些浅红的脸上带着略显诡异的笑,让人看后不仅脊背发凉。

    “所以说,最好用的便是人心。端的看你怎样去用,同样的一句话,你只要将顺序颠倒一番,那么整个意思便已经大相径庭。”龙椅上的人略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就算如此,缘何陛下就此轻易的就放弃瑾瑜王爷了呢?难道是又找打了一颗更好用的棋子?不过依照属下之见,只怕是没有比瑾瑜王爷更加好用的棋子了,毕竟瑾瑜王爷有软肋不是吗?”

    “这人呐,他一旦有了软肋,便是一处致命的弱点,若是想要胁其就范,那便时不时的戳痛其软肋即可,这样猫逗老鼠一样的事情,属下光是想想就已经兴奋不已!”

    布衣青年越说越兴奋,带着病态青白的脸上已经显出不正常的红晕,甚至大笑了几声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在好用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丢弃了一颗,总还会有合适的替代。更何况一副棋中,那么多的棋子舍弃无用的废子有何影响!”

    “主人您是说此时陛下已经找好了下一颗棋子的人选?呵,也是,轩帝陛下那么多的儿子,这个倒下再扶持一位就是了,再不济还有老来子可以继续教养。生生不息,果然强大无比啊!”布衣青年略显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一番。

    “轩帝现在的警惕心远非从前,不仅皇宫内外巡逻士兵的卫队增加,就连换岗的时辰也有所变动,这件事并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不过却也恰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趁早让人将风声散放出去,左右不过他们明日便能进京了。”

    龙椅上的人站起身来后径直的走到了衣架前,清明的目光中带着些期许看着尽在咫尺的这身龙袍。他甚至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的一丝褶皱。

    “是,主人,属下这就着人去办。”黑色劲装之人应了一声后见无其他事情便行了一礼。而后退出这间密室。

    布衣青年出神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沉浸在某种臆想之中无法自拔一样。

    这人也不在意青年的反应,顾自的走到先前青年所坐的书案前,拿起一本典籍细细品读。

    忽然暗室内的光线暗淡了几分,这人并没有从典籍上移开视线,反而抬手在书案一角的一块圆形凸起上轻按一下。

    不过须臾间暗室内那幅画轻轻动了两下,一位年轻女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动作安静且迅速的将燃尽的烛台重新换上蜡烛后又悄然退出。

    “主人,轩帝吩咐可以送良药前往瑜城,不是想借他人之手借此除掉瑾瑜王爷吧?”沉思的布衣青年突然出声疑问道。

    “卿之聪敏不在我之下,怎的今日才反应过来,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籍还是少看为妙。”

    “主人,这个您就别管了,您就说这秘书造纸好不好用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六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书案前的人听到这声问话,似是胶着在手中古籍上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只是翻书的右手稍稍停顿了一瞬。

    “秘术造纸当然好用,不懂行的人看了也只会当成是一块无甚大用的布料,且这秘术造出来的纸燃烧后散发出的冰片和艾草等药香闻过后能提神醒脑。”

    “只不过卿之才思放在这些偏门左道上,总归是有些大材小用的。”

    布依青年原本有些兴冲冲的模样听见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后,苍白的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不已的红晕,垂在身侧的手也变得有些无措。

    “主人,对不起,这几日属下确有疏忽,本想着大计将成便忍不住有些松懈。属下甘愿认罚。”

    布衣青年走到端坐在那看书之人的身侧,本欲撩起衣袍下摆行跪拜礼,但却飞快的收回了手,改成双手抱拳,随后态度恭谨的深深一颔首。

    自从他追随主人,还从未向主人行过跪拜大礼,像方才这样带着不满的斥责更是史无前例。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甚至是主人对自己的容忍度。

    若也是个卸磨杀驴之人,那便从此各不相干也是无妨的。

    “吾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看你把聪明才智浪费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如此说来这事也是怪我,若不是那时候我突发奇想,你也不会对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

    坐在书案前的人语气中有些自责,但语气较之前轻松了不少。

    不等布衣青年说话,这人便把手中的古籍放下,开口道:“金陵这潭深厚之水已经搅弄起来,也会变得越来越浑浊不堪。现在不过才初露端倪,眼看着就要有人死去。”

    “这不会是死去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端的看谁能始终屹立不倒,最终傲视群雄。”

    布衣青年听到这里想要张口去反驳,但仅仅是张了张嘴却又闭紧了嘴巴,不发一语的静静聆听着。

    “只怕瑾瑜王爷若不是时运不济染上重病,他极有可能成为大耀国开国以来,史上第一位最年轻的亲王。只可惜啊,一场大病已经断送了他的锦绣前程。”

    “若不是这场大病,只怕他回京述职之时轩帝便会将册封亲王的诏书大告天下。届时,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上书请封瑾瑜王爷为太子殿下。”

    “而且,只要瑾瑜王爷于制衡瑞王、玥王等势力有用,那么轩帝便会顺应民意,如此说来,其实这也是在间接的断送了瑾瑜王爷的登顶之路。”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瑾瑜王爷此一遭,也算是好坏参半吧。毕竟当初轩帝把他推上这哥独一无二的双封号王爷之位就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如此这般也算是能就此摆脱棋子的身份。”

    布衣青年勾着嘴角冷笑一声,语气中甚是有些惋惜之意,只是不知道是在惋惜轩帝放弃瑾瑜王爷这枚棋子、还是惋惜瑾瑜王爷境遇如此悲惨。

    “你又怎知瑾瑜王爷不会甘愿被当做棋子?虽是为了制衡瑞王和玥王,但瑾瑜王未必没有好处可得。因为只要他还有用一天,那么轩帝心中的那杆秤就还会有些偏颇于他。”

    “不过现在嘛,已经准备被当成废子之人恐怕还毫不知情。呵呵,出此一事,只怕叶洵父女又要忙的焦头烂额了!”

    这人站起身来目光毫无着落点地四处环顾,带着侵犯的视线掠过那把纯金龙椅时稍有停顿,最后带着无限憧憬的目光还是落在那套冕服、冕冠上。

    冕服和冕冠是只有在举行重大仪式时的所穿服饰,像是天子登基之时,祭祀天地、祭祀先祖、颁布年号、昭告天下……

    “有偏颇不假,但以轩帝的谨慎小心和唯恐被推下皇位的心思来看,只怕是压制更多。若是不压制瑾瑜王,到那时才真的是养虺成蛇。”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不过得到了好处也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但现在看来瑾瑜王爷在这件事上就比较吃亏了。”

    布衣青年一脸的幸灾乐祸。

    “对了主人,您说轩帝是不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瑾瑜王爷,这样好名声他落下了,却又把心腹大患除去。”

    “借谁之手?谁又会愿意去背负这个罪名?你以为瑾瑜王爷会无声无息的死去后无人声张吗?那也不过是轩帝的障眼法,只有真正痴愚之人才会在此时去加害瑾瑜王。”

    那人背对着烛火而站,面朝着衣架,带着浅笑的脸上满是嘲弄之意。

    “主人,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瑞王或是玥王?毕竟现在在他们二人心中瑾瑜王才是头号的心腹大患,只要除去了他,他们二人再继续龙虎斗也为时不晚。”

    “哈哈哈,只怕这首位痴愚之人就会是玥王,谁让他找了一帮半吊子去刺杀不成,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布衣青年想到玥王恼羞成怒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

    “玥王也不能小觑,他身边的谋事之臣还是有两位忠谏之人,吃过一次亏的玥王也会吸取教训。”

    “更何况皇宫之中并不是铁桶一块,我们能得到的消息,他们也会知晓,不过是快与慢的关系,你以为瑾瑜王会傻到不在宫中安插自己的眼线吗?若真是那样呆板的话,他又岂能活到今天!”

    这人摆摆手否决了布衣青年的提议,但目光却始终没有从那套冕服上移开,若隐若现的金丝和冠冕上的白玉珠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吩咐下去,此事不得插手。至于瑾瑜王就看天意吧!做不做这个推手已经无关紧要,毕竟相比于那两个草包来说,也就瑾瑜王还算有些看头。”

    “主人说的是,这好戏才刚刚开始,若是主角便早早离场,的确是有些索然无味。”

    布衣青年微微一颔首点头称是,甚至还煞有介事的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一般。

    “好了,吩咐下去吧。吾回去歇下了,整日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中对着那件冕服总是无法静下心来。”

    这人对着挂在那里的冕服轻哼一声,恢复清明的眼中以无痴迷,只有一丝丝厌恶和不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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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介绍:
初相见,他七岁,她三岁,耀眼的阳光照射着女童眉宇间的一点胭脂痣,红的像要滴血一样,满目的桃花,清风徐来,花瓣飘落间迷了谁的眼。扶摇而上婉君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摇而上婉君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摇而上婉君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