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颜面全无
“少爷,咱们回府吗?”刚刚被呵斥的小厮脸上没有一点不悦,反而还像方才那样甚为恭敬地走上前去请问一句。
“回,如何能不回,不回府中,又能去哪呢?”顾从云讽刺一笑,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颔首间眼睛瞥到自己刚刚造成的那一滩污秽上时满是厌烦。
为了能够尽快的摆脱李生桐,他已经豁出去不要面子,想必李生桐那样的人精也定然会看穿自己的把戏。
不过撕破脸皮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丞相一脉的势力很快便会土崩瓦解,而自己的父亲将会担当起丞相之责。
果然不出所料,老二他果真与自己和父亲不是一条心,他们是为了整个顾家的荣耀在谋划,而他却是为了自己。
不行,要赶快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父亲,否则一旦事情已经定局再无回转余地时恐怕就前功尽弃了。
更何况自己拿从前的努力也都将白费,胜利的果实反被老二摘了去。
“扶我回府。”顾从云吩咐一声后便又像刚才那样露出醉态。
“是,少爷。”小厮略一颔首后便架起顾从云的一只手臂,半拖半抱地扶着顾从云向外面走。
已经步下楼梯的李生桐步伐缓慢,像是在有意的等着后面的顾从云一般,他嘴角上扬,挂着似嘲讽似讥笑一般的笑容。
“少爷,这个顾大公子似乎也没有传言般的那般没用嘛,起码心机并不简单。”
落后李生桐一步的小厮压低了声音。
“呵呵,就算是真的没用,在我那么多次生硬的发问下,他也该有所警觉,也怪我太过心急,你也知道这件事若是被翻出来,对于李家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李生桐双眼瞪得极大,压低的声音中仍旧能听出一丝狠厉来。
“少爷,这件事是小的没处理妥善,这才让顾清临钻了空子,只是没想到他去卓阳国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查证我们。”
小厮忧虑且烦闷不已的捶了捶拳头。
“这是我和父亲也始料未及的,况且这件事情责不在你,想来那老狐狸顾言谋划此事已经许久,毕竟他想要搬倒父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倒是小瞧了顾从云,他最是看不上顾清临,且顾清临这次若是能找出一二证据交给顾言,那日后顾家上下都会对这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另眼相看。”
“本以为顾从云为了保住自己在顾府的地位能透露一二,却不想他能对此事守口如瓶,还白白的浪费了本少爷的银子请他吃酒。”
李生桐厌恶的皱了皱眉,手上一块锦帕不断的擦拭着身上的锦袍,好像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般,
“公子,小的看顾大公子也未必就会知道什么,他们兄弟不睦金陵城中无人不知,顾二公子更是以与顾大公子最对取乐。更何况顾二公子被打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能在这一帮贵公子中崭露头角,他又怎么会把这个功劳让出去。”
小厮说话的间隙微微侧挡在李生桐的身前,躲避过迎面走来的两位醉汉。
“这话不无道理,但北地与咱们切断一切生意也是事实,能吞下这么多家的商铺,可想而知他背后的财力有多雄厚。你觉得只单凭着顾清临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能拿出那么多的银钱吗?”
“再有那账册上虽然用的不是少爷我的名字,但为显示诚意和可信度,我去往北地从未以假面示人。只要拿着画像前去一查便知,到时候一旦事发还如何能逃得过。”
恼怒不已的李生桐有些忧心忡忡,但等多的是对此事毫无应对之策的烦躁。
“少爷,若真的一旦事发,小的愿意将一切都扛下来,这罪名小的去顶,反正小的上无老下午小孓然一身有何畏惧!”
小厮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决绝,同时也按下了眼底泛起的一丝不安和茫然。
“少爷将你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怎么能就这么让你轻易送命,更何况你一个小厮去顶罪太过显眼不说也不会有人相信,此事莫要再提。”李生桐轻斥一声,微微侧头听着后面渐渐响起的踢踏脚步声时便稍稍加快了些脚步。
“是小的考虑欠周,下次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不过少爷,小的想起一个事来,趁着现在顾清临尚未赶回,我们大可以找出一个与您面貌有几分相似之人来混淆视听。”
小厮被李生桐方才一呵斥,眼底的不安和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以复加的感动,少爷当年从北地救回自己,他总想着去偿还这份恩情,但没有想少爷竟然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
李生桐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希望的光,随后便又暗淡了下去,烦躁不已的轻叹一声。
“天下之大,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于我相似之人?此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况且现在紧迫非常,也肉容不得我们去大海里捞针。”
“真人找不到,咱们就去找高人做一张假面找个替死鬼好了,小的以前听传言说有一种秘术做出来的假面让人难辨真假且毫无破绽可言。若是能找到这样的隐士高人,那咱们……”
“嗝儿,生桐兄今日抱歉万分,改日某做东再请生桐兄去琴轩楼一叙,那里虽然没有异瞳女子,琴娘的滋味……”
被小厮扶着走过来的顾从云打了一个响亮非常的酒嗝儿,且带着醉意的说话声也非常大,在这低声交谈的大堂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甚至有几桌的客人已经轻笑出声,虽然琴轩楼那等风流的烟花地他们没有人不去,但却没有人穿着锦袍坐在风雅别致的大堂中说着那么露骨的话。
说白了就是大家虽然都风流、都好去胭脂地风流,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彼此都心照不宣,但却不会有人这么赤裸裸的宣之于口。
毕竟金陵城中这些个官宦子弟就算不都熟识但也都是有所耳闻的,这些人背地里可能什么都敢玩,但在人前却都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满金陵城像顾清临那样毫不避讳直言自己风流的公子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李生桐听见顾从云的这一声叫嚷和那几声毫不掩饰的低笑声,当时便面色一红,他一直以来都是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这个顾从云还真是克星一般。
面色不虞的李生桐驻足回首对着顾从云略一抱拳颔首,便带着小厮头也不回的迈步祥和楼敞开的大门。...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个中缘由
顾从云好像梦魇听见周遭接连响起的嘲笑声和嘀咕声一样,脸上带着醉酒后的酡红笑眯眯的在小厮的搀扶下对着诸人遥遥拱手。
有认出是御史大夫顾言家的大公子时便都默默转转回首不在关注这个醉汉,毕竟顾言对这位大公子喜爱非常。且顾言十分记仇,若是因为此事再让顾言参他们的爹一本,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少爷,您喝醉了,小的扶您回去吧!”
眼见着顾从云好像有要向熟识之人那里走过去的意思时,小厮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店门口的顾从云二人,连忙横挡住顾从云低声劝慰了一句。
这道声音虽低,在静默下来的大堂中却听得分外清晰,甚至有一位与顾从云年岁相仿的公子也开口劝慰了一句。
“是啊,看从云兄这个样子好像饮了不少的酒,不若快些回府吧!”
“对不住了各位少爷,我家少爷今日饮酒饮的多了些,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小的在这给各位少爷赔不是了!”
说着小厮一脸的歉意对着众人连连颔首。
顾从云半抬着眼瞥见李生桐已经上了马车,搭在小厮肩上的手便点了点小厮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毕竟戏演到这正主已经走了,他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
微微垂着头的顾从云脸上带着一点浅浅的似是憨憨地笑,这幅样子一看就是已经大醉。
众人也没有人那么不开眼的去为难一个小厮,俗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小厮身边站的毕竟是御史大夫顾大人家的大公子。
且顾从云也有官职在身,在场众多人中有许多官宦公子们还没有个一官半职,无论哪种,这点薄面他们肯定要给的。
“快回去吧从云兄,免得顾大人担心。”
方才开口的那位青年站起身来笑呵呵道。
低垂着头的顾从云对这些声音毫无反应,细听之下他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有数人对着这样的顾从云善意的笑了一下,随后便转回去谈及方才的话题,丝毫不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能够看一看顾家大公子的笑话作为下酒的佐菜已经是意外之喜,再多的他们却不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自己家的老头子没爬到那个位置呢!
祥和楼外的李生桐已经步上马车,小厮坐在前面凌空打了一声响鞭,这噼啪的一声响掩盖住了李生桐的冷哼。
顾从云倒也真是豁出去不要颜面了,谁不知道顾言最是好面子,今日没能从顾从云的口中套出有用的话,能看着一出戏这不算是白费功夫。
祥和楼后面的巷子角落里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停靠在那里,车里坐着的正是之前在李生桐和顾从云隔壁雅间里的人。
马车中焚着上好的甘松香,整个车厢中都弥漫着一股似苦似甜的气息,又有一丝丝清凉之感。在这有些炎炎夏日里闻之后不禁有些通体舒泰。
端坐在马车里的人微微闭目轻轻的嗅了一口飘荡着的香气,而后轻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茗,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说吧,你想起什么事来了,可是与他们其中之一有关?”
“前些日子属下去龙虎堂谈生意的时候,恰好赶上一位没有露面的买主,这人从始至终都蒙着面,想要买一个人的命。”
“今日属下听闻顾从云的声音方才知道那日的人就是他。”
坐在外面赶车的侍卫语气中略带嘲讽。
“嗬,买凶杀人,杀的可是他的亲弟弟?”车内的人冷哼一声。
“回禀主子,也不能算是杀他吧,只是让龙虎堂的人重伤他即可,正好那批死士们出的任务相同便通路而行了。不过顾清临倒是机敏的很,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看来顾从云恐怕要失望了。”
“还是心不够狠呐,只要他一日不将顾清临出去,顾清临便始终会是他的心腹大患。不过顾家三个儿子取名倒是有趣的很,老大从云,老三从风,取风从虎、龙从云之说,由此可以看出顾言对这二子寄予的厚望。”
“偏偏这位二公子不止名字与他们不相似,且最不受顾言重视的就是这位二公子,个中缘由真是让人好奇啊!”
马车上的人低低的笑了起来,似是对此事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一般。
“是的,属下也听闻过,这位顾二公子虽说不得顾言重视,但顾家的两位夫人却对其格外疼爱。”
“这么一想还确实有些蹊跷之事,待得空了属下就去查探一番究竟为何。”
“嗯,也不用太过重视,大约也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对于我们的整个计划也无甚太大的影响。”
“赶车吧,今日出来的久,有些乏了。”
马车上的人轻轻叹息一声,声音里有些慵懒,似是已经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
停靠的马车从鲜有人走的暗巷中缓缓驶离,而祥和楼的门前依旧热闹非凡,顾从云和李生桐的马车一前一后也纷纷离去。
马车中顾从云正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凝滞的目光始终看着身前矮几上摆放的茶点干果盘,这些东西都是母亲命人给他备下的。
这种待遇可以说是许久不曾有过了,也不是说母亲待他不好,只是相比于二弟,母亲对自己的关注总是少了些许。
大约从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在他懂事之后便不会再去刻意做些什么去博得母亲的关注,只为了从她口中听见那么一句夸奖。
这些干果茶点他从未去触碰过,即使他心中很怀念那种味道,但他自己清楚吃下去也不会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为何母亲和祖母会对二弟如此偏爱呢?会不会是二弟不是父亲的孩子?可为什么祖母又对二弟喜爱非常?
这个问题他从未问过父亲,他怕揭露出来的事情不是他自己所能承受,更怕引起父亲的不悦。
“若是他不是自己的血亲就好了,自己便能对他下杀手,免得他不安分!”顾从云低语一句吗,随后便轻轻阖眼,似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该怎么和父亲说这件事他要好好想想,毕竟现在父亲对老二的态度已经不像从前那般,若是他说的太过明显,恐怕父亲会认为自己有意诬陷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三十九章 故技重施
碌碌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带起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本就有些烦躁的顾从云更有些心浮气躁,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就没停止过。
父亲对老二的态度不明,母亲和祖母对他喜爱非常,自己在顾府中的地位颇为堪忧啊!看来真的有必要去旁敲侧击一下为何二弟的名字会与自己和三弟的不同。
当然这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若是能确定二弟与他们兄弟俩不是同一个父亲、或者不是同一母亲,那自己便有法子去对付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些束手束脚。
不日老二便要归来,这次归来后他在顾府乃至金陵城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难以捉摸的轩帝会提拔他的官职也未可知。
林林总总没有一件能让人心里痛快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拈花惹草的二弟开始突然变了呢?变得有些争强好胜,且更懂得收敛心思,让自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从前二弟只是在父亲的冷落和自己有意的打压下有些心灰意冷,更是集结了一帮与他一样的富家子弟整日里招猫逗狗。闹得鸡犬不宁,进京兆尹府更是常有的事。
可好像自从上次回来之后他就渐渐的变了,虽说脾气秉性仍旧像以前一样令人厌烦,但他对自己却不像从前那样不知反抗,甚至对父亲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恭敬。
好似对父亲的那份孺慕之情已经消失不见,更是处处与自己作对,这种作对和从前的惹是生非不同,他在于自己争父亲的关注、争在整个顾家的地位。
自己早就知道二弟聪慧,所以才会在幼时便开始有意的去压制他、甚至是去诬陷他,让父亲不再喜爱这个顽劣的二子。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是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轨道?让自己被动非常,甚至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关注。
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慢,顾从云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父亲开口说才能显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大少爷,到了。”小厮勒停了马车,跳下车辕后站在车厢门口禀报了一声。
这时府中的管家吴伯从门房中走了过来,看着正要下车的顾从云笑眯眯道:“大少爷,老爷特地让我在这等您,知会您一声,回来了就去老爷的书房。”
“好,辛苦吴伯了。”顾从云勉强一笑,随后抿了抿嘴角。
父亲对于自己今日与李生桐相约一事是知晓的,但却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了些。自己还没等踏进府门父亲便迫不及待的唤自己前去,还真是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闻着这满身的饿酒气顾从云的脸上有些更加难看了,与一向无酒不欢的二弟不同,他是有些厌恶饮酒的,若无必要,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
这满身的酒气熏得他有些想吐,原本还打算回去洗漱一番再去向父亲禀报,看来只得作罢了。他不能让父亲以为自己心存怨怼才有些怠慢、甚至是对父亲存着不恭敬之心。
满怀心事的顾从云绕过石屏迈着大步不疾不徐的向着后院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吴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顾从云,随后便又挂上那副常年堆在脸上的笑容。
这笑容看似平日与无异,但与对待顾清临时总归是少了些真诚,这样的笑更像是一种假笑,不是发自内心之中的。
“云儿,你可回来了,李生桐找你到底所为何事?可是清临那边有消息了?”等在书房外的顾言见到顾从云走过来时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
顾从云听见这话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烦躁不已的心也有些冷静了下来。他身上的酒气这么大父亲不会闻不到,明明知道自己不喜饮酒却不闻不问。只关心着那件事、关心着二弟。
“孩儿,拜见父亲。”压住心底的怨气,顾从云强自摆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顾言一见到顾从云有些摇摇晃晃的行礼,便也知道是自己心太急,遂有些抱怨道:“可是李家的大小子拉着你饮酒了?”
“无酒不成席,李生桐又岂会不拉着孩儿饮酒,今日李生桐不断的试探孩儿的口风,看来二弟那边已经得手了。”
顾从云仿佛有些难受似的拧了拧眉,语气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顾言闻言后双眼微微眯了一下,似是有些诧异的啧了一声,随后便不发一语的率先走进了书房。
“来,你先喝杯茶解解酒气,省得一会儿难受。”进到书房的顾言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顾从云。
顾从云有些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茶盏,“谢谢爹。”
吹了几下后顾从云轻轻啜饮了一口,稍有些滚烫的茶水入口略苦,入喉以后口中回甘,满嘴的茶香气。顾从云的心中忽然就有些感到熨帖。
看来父亲还是在意自己的,一早便猜到今日自己会饮酒,所以才造就叫人备好了自己喜爱的茶。
“云儿刚才的意思是说清临已经查证到了有力的证据?可清临怎么对此只字未提呢?李生桐会不会是来试探是否是咱们对李家下手的?毕竟盯着李家的不只是咱们顾家。”
顾言仿佛仍旧不相信一般,略一沉吟后便开口道。
“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李生桐话里话外都在谈及二弟,并且非常明显的将话题牵引到二弟身上。是以孩儿猜测应当是二弟在那边已经得手了,所以李家难免有些狗急跳墙。”
看着努力为二弟开脱的父亲,顾从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一口温热的茶似是流进肚子里后便变得有些冰冷。
现在父亲对二弟也不是一口一个“逆子”,而是直呼其名,这种明显的差别对他来说有些如鲠在喉。
“孩儿在想,会不会是二弟打算拿着这证据要替瑞王翻身,毕竟李宏源可是支持玥王的,若是能搬倒李宏源,那么瑞王的最大威胁便已经解除。”
说完这句话后顾从云便苦恼的低叹一声,“看来二弟对我这个兄长还是心怀芥蒂啊,不肯一心一意的为顾家谋前程。伴君如伴虎,别人赋予的永远不如自己争取过来的可靠,二弟如此聪慧怎么就犯了糊涂。”
带着感慨的说完这句话顾从云悄悄瞥了一眼父亲的脸色,见父亲脸色微变时心中忍不住轻笑一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章 身世之谜
惴惴不安的心中开始变得平静起来,顾从云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在父亲心中二弟还是没有家族的荣耀重要。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踢走这颗拦路石。
毕竟自己一直在为了整个顾家的前程在做事,而不像二弟一样只顾着为自己谋前程,况且接任下一任顾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是父亲一人的一言堂。
毕竟老家那边还有几位年长的长辈在,看来寻个机会应当回去通一通气了,免得到时候万一出了差池可就追悔莫及了。
手中慢慢转着茶盏,顾从云又喝了一口热茶,舒服的喟叹一声,人仿佛也比之前要清醒了几分。
“爹,您看孩儿要不要每隔两日便去城外驿站等一等清临,一来孩儿是想二弟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也好就此解除;二来若二弟要是真有拿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也好拿回我们顾家来。”
“毕竟这些东西一旦交给了瑞王,咱们顾家便失去了获取更大权益的筹码。您说呢爹。”
顾言坐在那里双眼微微眯起,好似在思索着什么,一脸的阴晴不定,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冷哼一声。
“不用,长兄如父,你作为兄长他理应对你恭敬有加,没有你亲自去接他的道理。况且他要真是这么里外不分,那也不配为我顾家子。”
这话说得颇有些狠绝,恐怕父亲心中已经对知情不报的二弟颇有怨言,否则父亲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从前二弟再不懂事、闹得顾家上下无宁日,父亲嘴上骂着“逆子,还不给我滚出去!”这种气话,也从来没想现在这样冷静地说出有些冷血的话。
一个人不能带给整个家族无上的荣耀,只有当一个人身居高位之时才能带领整个家族始终站在高点,让这无上的荣耀屹立不倒、永世长存。
他和父亲的想法一样,只要推倒了丞相一脉,父亲便能坐稳丞相之位,到那时朝中父亲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员。从而便能带领整个顾家登上荣耀的顶点。
“二弟还是有些年轻气盛,这些年都怪孩儿对二弟有时候的态度太过严厉,才让他对孩儿心生不满。可事关整个顾家的前途未来,孩儿实在忧心不已。”
顾从云瞥了一眼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父亲,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看似忧心不已,实则是在火上浇油。
“谁人不曾年轻气盛过,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帮着父亲做事,哪里会像他这样。我看清临不只是你对你有怨言,恐怕对我这个父亲也是颇有微词的!”
顾言冷肃着脸,眼中有隐忍着的怒气,但这一声冷哼中又似是包含着一种对于顾清临的失望和他自己对于二子多年来冷落的一种惋惜。
心里始终存着一件事的顾从云有些心不在焉,脑中一直在回想着父亲方才的那句话,再有在这之前他心中九层怀疑过。
现在酒意有些上涌,顾从云的思绪便始终绕在那里,走不出来。他不知道借着这个机会能不能让父亲对他倾吐出个中缘由,但他一边极力的想知道顾清临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弟弟,一边又怕惹怒了父亲。
“此子果然于我顾家不是一条心,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办竟然敢拿去瑞王那里邀功,他以为凭着现在的瑞王还能搬倒李宏源那个老贼吗?”
“老贼李宏源如此狡猾,只怕现在这样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此次不成,再想抓住老贼的把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早知如此结果,当初我就不该让他去办这件事,到底是烂拟扶不上墙的东西,就知道谄媚奉承,哪里有我顾家子孙一点点的风骨!”
思来想去后的顾言愤怒不已,升腾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手掌在坚硬的桌子上用力的拍着。
耳边一声声“啪啪啪”的清脆声响和着那句“哪有我顾家子孙一点点的风骨”这句话,彻底的灌进了顾从云的耳中。
猛地一下,顾从云只觉得头脑中白光闪现,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嗡的一声,耳畔更是响起一阵嗡鸣。周遭的声音已经全部被掩盖住。
“顾清临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极有可能是母亲偷人留下的。”
这句话在心中一闪后便始终和浮在脑海中挥散不去,顾从云一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上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羞耻和难堪。
难怪父亲不喜他、难怪母亲对他疼宠有加、难怪他的名字与自己和三弟的有区别、难怪二弟的相貌不似自己和三弟,反而更像母亲的多,难怪他的脾气秉性乖张、放荡不羁,原来最终的原因在这里。
“爹,孩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顾从云猛地深呼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地吐出,才语气轻缓的问出这一句。
这句话说出去后顾从云的心便开始狂跳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想听的究竟是哪一种答案,更不知道这种答案是不是他所能承受。
若是事情真的如猜测那般,要他日后如何面对母亲?且这件事情一旦被揭露,清临那样骄傲的人一定会被金陵城中的流言蜚语淹死。他又要如何去面对曾经的故人?
这个时候的顾从云内心之中矛盾不已,好似有两个小人在打着拉锯战,一面想快速的赶走顾清临这个妨碍他接管顾家的最大绊脚石;一面又不免有些忧心。
他忧心母亲若是知道事情已经曝光会不会寻了短见、他忧心事情一旦被传扬出去父亲定会成为朝堂上的笑柄、他忧心顾清临被驱逐出顾家以后要如何顶着“孽子”、“孽障”这样的称呼继续生活在金陵……
“从云,你想说什么?”
顾言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顾从云,而后凝着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顾从云,声音冷肃非常,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许严厉。
“孩儿,孩儿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二弟与我和三弟的名字不相似,孩儿在想是不是名字的原因才让二弟的秉性不像是顾家子。”
对上这样严肃的脸,顾从云紧张的甚至有些结结巴巴,绕了几绕,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只是选择了一个极为委婉的方式。
“从云长大了,说起话来还知道跟爹卖关子了!”
顾言攸的撤回落在顾从云身上带着似有千斤重的目光,略带讽刺的冷哼一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一章 父子离心
身上仿佛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撤去后顾从云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听了这话后反而压力更大,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站在那里的父亲面目充满着威严,他仿佛看到朝堂上父亲对待着对手时的狠厉和无情。
他内心之中慌乱不已,当下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没放稳直接倾倒在桌上,半杯的茶水洒了一桌子,四溢横流的茶汤顺着桌面蜿蜒而下。
起的太过焦急和慌乱,连身下的圆杌也被带倒,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个滚,直到撞在墙上时才停下来,又顺着余力像原来的轨道滚了几圈,撞在顾言的脚边才停下来。
“爹,孩儿不敢,孩儿只是一时失心失言,还望父亲见谅。”顾从云站在顾言身前深深地颔首躬身一礼,顶着这种巨大的威压让他双股战战,险些站立不稳。
顾言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却不说话,只是目光阴晴不定的看着顾从云。
面对这样的顾从云他颇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是浓浓的失望。他不明白这样的意见小事怎么就能值得他如此的重视,更让他失望的是从云现在面对自己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坦然自信,然而多了些小心翼翼。
这不是一个孩儿该面对父亲该有的态度,这种小心翼翼的谨慎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从云的这种态度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他不知道该要从何处下手去改变。
他失望的是现在的从云会和自己耍心机,从打进门的第一句话恐怕就是他深思熟虑后才说的,毕竟若是换成从前只怕从云会直接的表示对清临的不满。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转弯抹角用一种委婉非常的话说出清临的事,言语中更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直来直去。
自己不喜清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清临的心思太过深沉,难以猜测,且清临平日里有些太过阴沉,这种阴沉有的时候会让他忍不住心底发冷。
所以他对清临便慢慢的疏离起来,从云是他寄予厚望的孩子,更是将来要抗下顾家这杆大旗的家主,他不希望从云变成一个被小事羁绊住心思的人。更不希望他整日臆想自己地位不保产生的惶恐。
从云的话中有话,只是他不知道是从云从自己的话中听出了什么意思,还是说这件事从云早就有所怀疑,只是隐忍到现在才发问。
“你真的只是一时失言吗?还是已经疑惑许久,只不过到了今日方才发问出来。”
顾言声音沉了几分,双目凌厉的看着面前深深颔首的顾从云。
顾从云心中跳入鼓雷,更是惶惶不安,此时的他后悔万分,后悔不该这样冲动的便问出这样的话,现在惹恼了父亲他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不,父亲,孩儿的确只是一时失言,清临是孩儿的亲弟弟,孩儿以后会慢慢转变不对清临那么严厉,让他对孩儿敞开心扉最好。若如不能,那便一心一意为顾家也好。”
顾从云深深地吸了口气,毫不停顿的将这些话快速说完,紧张的声音里能听出有一丝丝的颤抖。
“哦?这样吗,那你便照做吧!”顾言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目光再次收回落在了远处。
他的失望不是因为不能将这件事宣之于口,毕竟这件事也是他有错在先,他不是不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失望从云的敢做不敢当。
他顾言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却从未逃脱过什么事情,自己的圆滑奸诈从云学去了五六分,但担当这一项却分毫也未学到。
男子汉大丈夫奸雄也好枭雄也罢,无论是哪种都能留得一世名声,但软弱无能之辈却会成为人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样曾经被寄予厚望的人真的能抗下整个顾家的重担吗?
若是将来顾家的光景不像现在这般,从云又会如何对待顾家的后辈?
先前的万般肯定被推翻后又重新在心中推演,顾言看着在他面前紧张到无以复加的从云竟然生出了那么一丝不确定。
清临虽然心思阴沉难以猜测了些,但这份担当却是有的,从前他闹得金陵城中整日里鸡犬不宁却从来没有将那些个小子推出去顶罪过。
这份带着义气的担当虽然并可以取,但这却是他的魅力所在,所以清临改邪归正后,那一帮成日里四处作乱的小子竟然也都安分了下来,乖乖跟着清临干正事。
一个人就算站到了最高的位置,却也不是能靠着一个人便能完成所有的事。这个时候就需要许多拥护的力量站在两侧为你保驾护航。
这种力量不是金钱利益所能牢牢牵住,而是靠着一种与信仰相当的崇拜。
就像段云亲手所创的玄云铁骑一样,那些将士在大将军出事以后其中有许多都纷纷撤离军营隐姓埋名了起来,留在军营之中的也都改头换面让人无所知。
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大将军效力、卖命,为了整个大耀国挡在前方披荆斩棘,却唯独不是为了坐在高高龙椅上的轩帝陛下。
军营之中的人在前方浴血奋战,马革裹尸,远在国都繁华糜烂的金陵城中的那座宫殿里,那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却整日里荒淫无度。如何能不叫那些将士心寒?
他顾言没有国家大情大义,他只想带着顾家再上一层,让自己站在顾家前所未有的荣耀上,受后人敬仰。惟愿足以。
“是,父亲,孩儿知晓日后该如何做了,请父亲放心。”顾从云胆颤心惊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他不过是说了一些口不对心的话,父亲竟然听起来好像很欣慰一般。
是欣慰自己终于能接受清临了吗?
且父亲对自己所问之事只字不提,却用了那么严厉的话来反问自己,若不是难以启齿,又岂会恼羞成怒!
顾清临不是自己的二弟,他是一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野种,父亲到底对母亲有多情深才能容忍至此!
顾从云觉得心灰意冷的同时又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愤怒!
看来,日后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了,反正也是身体里不知道留着谁血的野种。
“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忙。”顾言轻叹一声便转身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坐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二章 将计就计
有些失魂落魄又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狠绝,顾从云最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父亲的背影。
原来,在父亲眼中,现在的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野种,多年以来自己为顾家所做的、所谋划的一切都化成虚影。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功劳和苦劳,都化为乌有。
被一个野种比了下去,他顾从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是,父亲,孩儿、告退。”
简短的几个字顾从云却说的艰难无比,他觉得在他和父亲中间已经竖起了一道巨大的屏障,这道屏障就是顾清临。
自己的光芒已经完全被这道屏障所阻挡,抹不掉、推不开、绕不掉。只能任由这道屏障横挡在那里,矗立的屏障不会自己轰然倒塌,除非有一天自己能够将这道屏障夷为平地。
那么在自己和父亲之间便再无阻碍,在自己接管未来顾家家主之位的道路上才能畅通无阻。
既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那这件事情就简单的多了,自己不必再投鼠忌器,不用再去担心双亲会因此事埋怨自己狠毒。
毕竟那样的身世就算死了爹娘他们也不会太过张扬,因为顾清临一旦死了,那么父亲便不会再在未来家族的人选上游移不定,更不会做出有损下一任家主威严的颜面的事情。
阴沉着脸走出顾言书房的顾从云,已经在心中想到了数百上前种能置他于死地的方法,更让他后悔不迭的是这次竟然错过这大好时机没有将其杀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是眼下对自己最真实的写照,他对他心存仁慈和善念,而他却未必会如此待自己。对敌人手下留情便那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
铲除异己者是每个上位之人都会做的事,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况且,自己若是除去了顾清临,恐怕父亲心中还会感激自己。
毕竟顾清临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大的污点,那么便让自己成为父亲心中的骄傲吧!
顾从云定了定心神,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仿佛前面等候他的便是荣光闪烁的家主之位。
书房里的顾言透过窗外疏朗的叶片间看向外面的目光有缘深邃,方才冷肃非常的面上已经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据他所推测清临这次必然是已经得手,至于为何没有像自己禀报,一来是清临没有习惯在离家远行之时每个十天半月便修一封家书;二来则是以清临的深沉心思定然不会在书信中透露此事,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差池,那老贼李宏源一定会有所防备。
再者他猜测清临必然不会将这么重要的证据交到瑞王手中,想当初在除夕夜宴上瑞王始终不曾维护清临半分的举动,清临何等聪慧,定然不会全心全意的为瑞王谋划。
清临一定是在自己谋划些什么,甚至是准备拿着这些能搬倒李宏源的证据来作为与自己交换的筹码。至于交换什么他隐隐约约能猜测出几分。
但也仅仅只是猜测,这一切都还要等清临归来之后才有定论。
“这个逆子竟然敢算计老子了!”
一直阴沉着脸色的顾言面目缓和了些许,有些无奈的笑骂一声。
笑着无奈摇头的顾言仅仅只是笑了那么两下便收起了笑容,目光变得有些微凉锐利起来。
清临的心思与从云的心思从来都不相同,从云虽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却不会拿来与自己作为交换的条件,清临是一种以自己为上的人。
什么事情都会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去计较得失,可以说他们兄弟三人中大概就属清临是最像自己的。
青出于蓝胜于蓝,心中升起的自豪感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后而来的便是一种被掌控、被算计的烦躁。
他一个做老子的被自己的儿子算计如此,不知道该说是失败还是欣慰。
清临幼时他便知道这个孩子聪慧非常,可慧极必伤,这种超乎同龄之人的智慧让他一边心生喜爱的同时又有着无尽的担忧。
在这两种极为矛盾的情绪催使下,他变得越来越疏远顾清临,甚至已经刻意的去忘记这个二子,慢慢的心也就变得冷了。
顾言长长的叹息一声,这声音里包含着对顾清临所作所为的无奈和对于顾从云的失望,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一刻,他觉得他老了。
正在赶往金陵城的顾清临,自是不知他的好大哥顾从云已经凭着自己的猜测就给他扣上了一顶“野种”的帽子。
此时的他正躲在马车中努力的在模仿着信笺上的字迹,眼看着距离金陵城也不过是两三日的光景便能抵达,但这的力道总是差上那么一两分。
这信笺上的字迹与叶大人的亲笔字迹几乎不差分毫,而自己苦练许久却还是始终达不到难辨真假的地步,这不由地让他分外挫败。
且不顺心的事情不止一件,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自从那日刺杀风波以后,婉儿便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不愿与自己同行。
他知道那日的事情一过婉儿就对自己起了疑心,毕竟当时的话中漏洞百出,却被自己的一通胡搅蛮缠掩盖过去。
回京的途中如若他不能和婉儿和解,那等这“勾结外邦”的谋逆之罪爆发出来时,必将是婉儿和自己的决裂。
婉儿必定会认为是自己将这封信笺放在了她们的行囊中,也会认为是自己想要置叶家于死地,那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现在的婉儿在他心中不止是一个未婚妻的身份,更像是他身处无边深渊中的一种救赎、为他在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幽幽烛火,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不希望和婉儿就此分道扬镳。
但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不能让瑞王和顾言起了疑心,所以怎样将这封信笺上的内容润色修改成有利于叶大人也是一件难事。
既然有人设下这个圈套,他就不想当做不知情去毁掉这封书信,如若毁了这封书信那日后势必有更大的阴谋在筹划。
朝局中的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他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去日日提防小人的暗算,所以他必定要一举让叶大人坐稳在轩帝心中无可撼动的忠臣之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三章 慢慢变老
想要让轩帝陛下打消对叶大人的怀疑不是易事,毕竟轩帝性格太过多疑,再有婉儿的身份相对来说比较敏感。恐怕现在的形势对于轩帝来说是危机四伏的。
毕竟卓阳国与大耀国从前的国力就相当,现在大耀国已经呈现颓败之势,而卓阳国却是蒸蒸日上。像云帆国那样虎视眈眈的小国要防备,像这样存在着极大威胁的大国更在防范之中。
婉儿成为卓阳国义公主有着将叶家推上“通敌叛国”这条路的极大风险,但随之而来的还有能为柏衍登上太子之位、甚至是那个至高之位提供着强有力的帮助。
利与弊总是相生共存,但当利大于弊时,这件事便是可取的。
距离金陵城越近,他的心便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是激动忐忑,一方面他总觉得这位欲要陷害叶大人的人恐怕与谋害自己父亲的人是同一个人;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担心事情会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若是事情不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展、若是那幕后之人还有安排,他的这一举动很可能会将整个叶家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不是神,不能掌控一切,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凭着自己的深思熟虑将事情可能会造成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况且回到府中以后还要应付顾言父子。想到这顾清临扯着一边嘴角冷笑了下,他直觉刺客暗杀时那支射向自己的弩箭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这次刺客的主要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瞒天过海的塞下这封信笺,并没有一名刺客去谋害他们这一行人,偏偏那人目标明确,冷箭直指自己。
若说这其中没有顾从云的手笔他是如何是不会信的。
能请得动龙虎堂的人,想必顾从云也没少花银子。看来整个顾家的财力不容小觑啊!
若是能得到顾言的信任接管顾家一部分的事物,那养护那些士兵的银钱也便有了着落,不说再组建出一支无坚不摧的玄云铁骑也肯定要比现在军中的将士可靠许多。
顾清临环顾了一眼这辆马车里的内饰,外表毫不起眼的马车内里用的全部都是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就连放置物品的五斗柜都是采用了这种昂贵的木料。
车厢一角的香炉中燃着一钱十金的名贵香料,就连所备下的茶叶都是一两百金的冻顶乌龙,冻顶乌龙年产量极低,所采下来的茶大多都进奉到了皇宫之中,可以说是有价无市。
但这些名贵的东西却能常年为顾清临这样一位纨绔公子所有。这不仅仅只是顾府主母顾夫人对顾清临的宠爱,更显示的是顾府的财力。
若是没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恐怕不足以支撑着顾清临这样挥金如土的花销,更不用说他从前去喝一次花酒就要花费个上千两。
也不知道老狐狸顾言这些年究竟贪墨了多少赃款,恐怕顾家的财富已经远超国库所有。然而就是这样富可敌国之人竟然还不觉得满足。
人呐,果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就像现在的自己,舍不得当做与婉儿毫无瓜葛,他明明知道那样是最好的方式。
可他太过贪恋婉儿所带给自己的温暖,已经舍不得放手。
一手执笔,一手扶住稍有些宽敞的袖口,笔尖触在宣纸上却迟迟未落下,一滴浓浓的墨滴从笔尖滑落,沁在雪白的宣纸上。
今日的他总是不能静下心来,每一次靠近金陵他的心境都会有所不同。归、去、来,不同的境遇,不同的心境,从前的他从未觉得金陵是一个让他有些恐惧又亲切无比的地方。
这里有他的家、有他的娘、有他的坟墓、有他一切的美好记忆,但这里却也有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在潜伏着。
这个恶魔让他恨的心头滴血,却也让他常常不寒而栗,眼前再一次被血雾覆盖,他猛地深呼了一口气。
眼前一片漆黑,血雾渐渐消散,握在毛笔上的指尖有汗珠析出。睁开眼看见那一滴污墨和划出那一长狭长的墨痕,他有些颓败的放下手中的毛笔。
看来,今日是不能再练习了。
精神猛地一松弛外界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钻进了耳朵里,顾清临轻叹一声靠在软枕上听着外面的说笑声和山林间隐隐传出的虎啸声。
不知道雪虎进京会不会引起民众的恐慌、不知道轩帝知道雪虎这等珍贵百兽之王现身于金陵会不会有见上一见的念头,毕竟轩帝最近可是对飞禽情有独钟。
不知道“绝情三侠”将雪虎放到婉儿身边究竟是何意。
她们知道自己没死且对婉儿隐瞒身份了吗?抑或是想派雪虎来保护婉儿?
种种猜想他早在见雪虎第一面的时候便有所疑惑,但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想通。
相比于顾清临的万千思绪,前一辆马车中的叶婉茹却没有那么多思量。
丰产谷种她已经派人直接送往兄长的封地瑜城,这一千匹的铁背烈马也会在经过临水镇时被兄长的人接管,只要这一千匹铁背烈马不进京城便不会引起太大的流言。
手拿柔软的绢丝锦帕擦拭着手中这柄凌霄剑,剑鞘上的纹路被打磨的光滑无比,剑柄那里更是有两处纹路已经被磨得有些发平,一看就知道这剑被人经常使用。
剑柄处所系的同心结依旧鲜红,仿佛像新的一样,足以见得剑的主人有多爱惜。
手中轻轻摩挲着凌霄剑,脑中上演着恒毅手握凌霄剑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舞剑的场景,叶婉茹忍不住有些嘴角微微扬起。
把剑装回到新打的红木盒子中后叶婉茹拿出一副卷轴,轻轻的铺在矮几上,净手、研墨、提笔,不多时一柄剑便出现在画中人的腰间。
话中的少年墨发束起,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鬓边,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画卷外面的人,腰间悬挂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再三看了看这幅画卷,叶婉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从前她便觉得这幅画卷上缺少些什么,现在总归是全了。
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以后的每年,她大约都可以画一幅恒毅的画像陪自己慢慢变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四章 喜从何来
一幅画像、一柄剑、一枚龙形玉佩,前者是为了让她自己始终能清晰地记得恒毅的模样,后两者是恒毅终年所佩戴之物。
那剑上、那玉佩上仿佛还残留着恒毅手上的温度和他身上的气息,更留有恒毅身上坚忍不拔的特性。
以后的每一年恒毅生辰时,她都可以画一幅恒毅的画像,想象着他在自己记忆中慢慢长大、逐年变老的模样。
大约,能用这样的方式相伴一生,自己也并不会感到孤独。
只是,她终究是没有机会与他一起结青丝,共白首。
回想那年冬日里雪中舞剑的场景,恒毅的肩上发上落满了飘雪,大概老了他们二人也会是那副光景。
一人弹琴、一人舞剑,煮一壶清茗、烫一壶温酒,在冬日里温暖的午后,依偎在一起,读着手中的书卷,看前人的故事。
曾因骤然失去恒毅而变得有些空虚和恐慌的心,似是一下被填的满满当当。她终于找到了一种恒毅能够今生与他相伴的方式。
画中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抹熟悉的笑容,仿佛下一刻便会笑着走过来,双眼目光温柔且坚定的看着画外之人。
待恒毅今年的生辰,她会画一幅恒毅身穿大红喜服的画像。头戴玉冠、胸前系着大红绸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走来。
这是他们二人曾经幻想过的画面,亦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事情,如今恒毅不在,但她仍旧可以完成他们二人共同的心愿。
“此生有你,足矣。”对着画中人温言轻语一句后,叶婉茹便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了起来,放进装有凌霄剑的盒子中。
恒毅仅留于世的这几样物品会陪伴自己渡过漫长且又短暂的一生,她如何不能小心对待?
宝剑不能蒙尘,她原本想着把这柄凌霄剑送给兄长,也算是物尽其用,更可况恒毅和兄长还是挚友。
但她的私心让她舍不得将凌霄剑送出去,就算是为了满足她的一点点私心吧,将凌霄剑独自占有,仿佛就像恒毅始终陪伴在身侧一般。
倚靠在车窗旁的呼延雪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叶婉茹,这幅画卷她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也知道那画中人就是额格其的意中人。
她也从大王兄的口中听过这位少年将军的一些事情,她虽然还有些不太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够至死不渝,但却觉得眉目俊朗的少年将军与额格其当真是天作之合。
只是可惜了,天妒英才,留下额格其一人空留闺怨,让人如何觉得不惋惜?
额格其脸上的笑容看的她心中有些隐隐发酸,却又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甜蜜。她猜想,那一定是有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甜蜜过往。
“额格其,我们还要多久能到金陵啊?”靠坐在车窗旁的呼延雪莹一脸好奇的看着外面,声音中有着些许对于陌生环境的一丝丝胆怯和浓浓的期许。
“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大约后日的这个时辰便能到了。”叶婉茹抬头顺着撩起的窗幔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
就快要到临水镇了,她两日前便已经派人联系了兄长在临水镇的属下,一经进入临水镇这一千匹铁背烈马便会被接管。
国都金陵不仅达官显贵居多,更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难保有识货之人,这些铁背烈马一旦进入了金陵城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届时轩帝若是有所耳闻的话,恐怕会将这些铁背烈马全部纳为己有,那样一来他们之前所做的种种不过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轩帝这样不作为的皇帝,她已经不想再去为他争取一丝一毫的利益。她所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还大将军和恒毅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的太平盛世。
空中有一只盘旋的蓝灰色鸽子突然闯入视线中,叶婉茹看着那只鸽子有些出神。这是一只传递讯息的信鸽,看样子竟仿佛是迷了路一般。
这种情况实在很让人意外,信鸽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对于方向有着极为准确的辨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
“额格其,你在看什么。”呼延雪莹也好奇的凑过来向外面看了一眼。
叶婉茹收回了视线,目光转回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那只信鸽朝着下方飞了过去,再细看时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看到一只好像迷路的鸽子,有些好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叶婉茹笑着摇了摇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好奇那只鸽子究竟飞去了哪里,更想知道那只鸽子是不是爹爹从金陵里发出来的。
“额格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有些紧张,你摸摸看,我手心里都有些出汗了。”呼延雪莹有些苦恼的低叹一声,有些湿漉漉的掌心贴到了叶婉茹的手背上。
“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紧张是正常的,就像额格其初去卓阳国的时候,心情也是既紧张又有些兴奋的。等过两日你慢慢熟悉些,就会好了。”
叶婉茹反手握住呼延雪莹的手,两只温热的掌心凑到一起,不知是不是被呼延雪莹所感染,叶婉茹竟觉得她的手心里也在慢慢的沁出汗来。
原本她还没有觉得怎么样,可一想想久别重逢的父母双亲和年迈的祖母、还有京郊竹林中的衣冠冢,心中不禁也有些激动紧张起来。
湿漉漉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紧张比较多一些。
“咕——咕!”这个鸽子的叫声!
两声短促且稍有些沙哑的叫声传进叶婉茹的耳朵,她敏锐的将头探出车窗外。
正在这时又响起两声短促低沉的叫声,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她们身后的那辆马车。
“有人从金陵给顾清临传了消息,抑或是顾清临传了消息回金陵,而这只信鸽就是传递回信的。”叶婉茹一想到是顾清临先传回的消息便忍不住有些不安。
“嗬,顾某恭喜婉儿了!”顾清临一声不阴不阳又带着一点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婉茹被顾清临这话说的一头雾水,同时心中也是一会不已,当下便蹙了蹙眉道:“不知顾公子这声恭喜的喜从何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五章 授人以柄
仅仅只是一瞬间,叶婉茹便在心中做了数种的猜想,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去叶府提亲。
但爹娘也知道自己的心愿,并不打算强求自己嫁人,这一点又有些说不同。
可实在是没什么事能让顾清临这样阴阳怪气的说出这“恭喜”二字。
“当然是要恭喜婉儿了,不过短短数月,瑾王爷便摇身一变成为金陵城中独一无二的双封号王爷,并且是享亲王禄的。这其中的深意以婉儿的聪慧自是猜得出吧!”
这一次顾清临的声音清冽且带着些微嘲讽清晰的传了过来,而那只先前消失不见的灰蓝色信鸽正从他的手中飞出。
叶婉茹的视线和顾清临的目光相互碰撞在一起,她能清楚的看见顾清临眼中的不满和嘲讽。
满心震惊的叶婉茹已经不知道该要回给顾清临一个什么样的眼神,金陵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轩帝将兄长封为双封号王爷?
并不是说以兄长的贤能不能有被晋封为亲王的资格,而是这件事必须要事出有因。
享亲王禄,那就是等同于亲王的待遇,但区别只是没有亲王的称号。可就是这样的变故也足以将兄长推上风口浪尖。
听闻这个消息叶婉茹并不觉得喜,反而忧心忡忡。轩帝从没有表现出对兄长的特别重视和非常喜爱,一切也不过是平平常常。
皇子该有的兄长从不缺少、王爷该有的兄长也就得了该得的那一份儿……,不对,那艘逾制的画舫。
上元节花灯会时他们一行所乘坐的画舫就是超出王爷规格,但又低于亲王规格的画舫,难道说那个时候轩帝就已经早有预谋了吗?
对,就是预谋,不是无心之举,更不是她以为的、轩帝因为赈灾一事上委屈了兄长,赏下这艘画舫不过是为了犒赏兄长赈灾有功。
封王一事轩帝实属是为了牵制瑞王,不让瑞王在朝中慢慢坐大势力,那样轩帝无异于被架空,成为了一个傀儡。
牵制,对,就是牵制!
轩帝果真是狠毒非常,当初为了牵制瑞王,不让他一人势大,便将兄长和二皇子同时晋封王爷。如今瑞王被接连禁足,玥王一家独大,轩帝便迫不及待的将兄长吊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处境。
虽享亲王禄,但却并无亲王的实权,这样不仅能防止兄长扩大势力,更会让他对自己的言行都谨慎万分。唯恐会有哪样的言行便引得轩帝猜忌。
毕竟轩帝的意思不明,他们这几位皇子都是轩帝手中博弈厮杀的棋子,怎么走、走哪步,都在轩帝的掌控和计划之中。
可他真的以为他能将一切都全盘掌控吗?他就不怕兄长借此机会真的将势力坐大到他不能掌控的范围内吗?轩帝就真的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凭什么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机关算尽的再世诸葛吗!
随着每一声在心底无声的呐喊,叶婉茹的眼眶便更红了一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恨和替兄长感到委屈。
事事尽心尽力的兄长不过是被轩帝玩弄于股掌的一枚棋子,一枚牵制中宫炮的屏风马,在轩帝心中到底他属意于谁?
他做这一切又到底有何意义?难道看着皇子们自相残杀当真那么有乐趣吗?
并不痴愚的兄长如何会看不透这其中的缘由,兄长不顾暴雨亲往封地赈灾,难道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吗?
这种被陛下强加于身的愤怒和屈辱,让有些刚直的兄长要如何去承受?
兄长从前对轩帝的孺慕之情并不比寻常人家儿子对父亲的少,轩帝这样做和对着兄长的胸口扎刀子有何区别?
这件事看似得利的是兄长,但实则呢?反而是最不利于兄长的。
瑞王和玥王会因此事对兄长怀恨在心,甚至是提前便生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而那些摇摆不定的朝臣们则会在暗中观望。
观望这位“默默无闻”的武将王爷有没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才决定要不要在他身上押宝。
而兄长本身就作为一位牵制他人的棋子,本着他们从前商议好的韬光养晦之策,兄长定然会阖门闭府,将那些试试探探的人都拒之门外。
这也是为了不让陛下起疑心、杜绝他心中的猜测,以此才能护住兄长周全。毕竟现在的兄长已经完全的威胁到了瑞王和玥王。
兄长要想得到轩帝的护佑,那么便要做一柄愿意受人摆布的利剑。
格挡迎面而来的劲敌、横扫直击而来的狂风暴雨、劈砍四面八方的飞沙走石……
直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当兄长失去可利用的价值,便成了一枚弃子。
亲生骨肉,他于心何忍!
轩帝的心中又到底属意于哪位皇子?他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看他们互相博弈,还是在为了真正的太子人选扫清障碍?
每深想一分,叶婉茹心中对轩帝的仇恨便加深一尺。大将军出事时的不作为,到现在的故弄玄虚。林林总总回想起来都让她对轩帝万分痛恨!
就是这样一个荒淫无度的皇帝竟然让大将军、让爹爹义无反顾的效忠多年,还有那军中的数万万将士,他们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客死他乡、马革裹尸,他们真的值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去恨一个人,恨不得亲手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拉下,让他跌落在泥潭之中。让他也尝尝受人摆布无法掌控命运的滋味。
顾清临仿佛没有看见叶婉茹眼中翻滚的情绪一般,仍旧声音冷冽的讽笑道:“这等好事如何不喜?我们都在谋划,只不过这次却被你们捷足先登而已。”
“瑾王爷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的得到这类比亲王的封号,想必现在在朝中瑾瑜王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样与太子有何异?”
“于尔等而言还不能称之为喜吗?那某看你们还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少了许多谋划便能得此尊荣地位。恐怕你们要少做许多事了!”
此时的顾清临的内心之中非常愤怒,他想不到轩帝会做出如此的决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六章 斩首示众
顾清临心中气愤不已,轩帝的这一道圣旨太过突然,竟险些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想不到轩帝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将柏衍推上这个位置,但细想之下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毕竟瑞王失势造成了玥王一家独大的局面,再想另外快速的扶持一位皇子上位就显得有些太过刻意明显。
四皇子即将成年,若无大事发生且无显著的功劳,按照礼法是不可能提前封王的。且有柏衍的例子在前,只要四皇子的功劳没有大过柏衍的军功,也是不能提前封王的。
那么适合牵制玥王的人选便唯有柏衍一人了,柏衍已经封王,有军功傍身,又无结党之嫌。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双封号和享亲王禄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这些荣耀加身,相当于将柏衍推出去当了出头鸟,更会让柏衍成为众矢之的。
一时间无论是皇子王爷还是朝中诸臣都会认为轩帝属意柏衍为太子的人选,皇子王爷嫉妒成恨、朝臣们为了攀附这棵大树一定会明里暗里向柏衍示好。
明里暗里、好的坏的一时间全都会向柏衍靠近,封地中的诸事恐怕已经让柏衍忙的焦头烂额,这么多的人和事,他一定是疲于应付的。
且以柏衍的性格怕是也不愿意与这些个老奸巨猾的朝臣们周旋,这样一来,依附不成,便会转化成恨,恨意渐浓便会在暗处下绊子。
接受不是、拒绝不是,当真是两难的境地。
顾清临在心中苦叹了一声,旋即,轻闭的双眼便猛地睁开。
这件事情是他想佐了,也许轩帝对此事已经早就有所谋划,毕竟逾制画舫可是在先的。
看来这件事情已经早有苗头,只是一直被自己忽略了而已。
论心机、论计谋,自己还是比不上老奸巨猾的轩帝啊!
他无故称病不上朝,难道只是为了谋划让诸位皇子王爷夺嫡吗?
他这样做的目的又在何?
他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无端地,顾清临一阵脊背发寒,这样的轩帝让他看到自己远不是轩帝的对手,那件事似乎更看不到希望。
自己并不只是在与瑞王、玥王博弈,这幕后的最大推手是轩帝,而他最大的对手也是轩帝。
轩帝才是整个大耀国独一无二的掌权人……
叶婉茹压下眼底渐渐升起的雾气,喝停了马车,掀开帘幔几步步下马车后便走到了顾清临的马车边。
“顾清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低吼道:“如此这等荣耀我宁愿被加身的是瑞王!”
“你们求之不得的,却是我们不想要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比谁都想得清楚看的明白,为何还要说出这等风凉话!”
情绪十分激动的叶婉茹低吼完,更是伸手捶了一下车窗边。
二人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距离却不过一尺远,顾清临清晰的看到叶婉茹眼中的愤怒和屈辱,这种情绪他没虽表现出来,却也在感同身受着。
他心疼这样的婉儿,但却不能不说出这些话,因为他们是两厢对立的。按照立场来说,他理应由这种表现。
在叶婉茹即将落下第二拳的时候,顾清临的手先一步贴在了车窗边,手背贴在车厢壁上,手心朝上。
当叶婉茹的手落下后正好砸进了顾清临的手心里,顾清临借势轻轻合拢掌心。
“婉儿息怒,是某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顾清临,这种假惺惺的话就不要说了,恐怕现在偷着乐的应该是尔和瑞王一行。”
叶婉茹不由分说的抽回了手,双目狠狠的看了一眼顾清临,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回去。
顾清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中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险些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瑞王的翻身仗、手中能定罪叶大人“勾结他国”谋逆之罪的信笺、柏衍如何能护住自身躲避明枪暗箭、父亲的那件事……
桩桩件件都压在他的心头上,最迫不及待想要找出真像的却是被排在最后的。眼下的事情不解决掉,也许那件事情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去军营的两名内侍是谁派出去的、又给父亲看了什么才能让父亲毫无理由的相信,且只带了三千轻骑匆匆离去,父亲和那三千轻骑的尸首有事被谁劫走?那些尸首上会留下线索吗?
时间越长能查到的证据就越少,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他从没有再比这一刻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有多没用,从前父亲像一座山,挡在身前,他不必去担心风雨雷电。
可现在这座山倒了,他便要独自承受所有的风风雨雨。
也许他不能有看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也许他今生再也无缘和婉儿结青丝共白首、也许他会这一生都会做“顾清临”而非段恒毅。
马车再次缓缓行进,车轮滚动的那一刻顾清临敛去了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重新拾起桌上被丢弃的毛笔。
要做的事情太多,并没有留给他多余的时间去伤春悲秋,唯有扛起这座大山,去阻挡更多的风雨,直到根基稳固、屹立不倒。
瑜城中经过几日的治理,已经鲜有先前的混乱局面,但城中仍有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们聚在城门口等着每日的施粥。
然,这一日闹市的菜场口却聚集了几乎全城的百姓。
不为其他,只因为府衙已经贴出了告示,今日要在菜场口斩首三名贪墨赈灾银两的官员。
临近午时,押解的士兵们还没有来,但满城的百姓却早早的便都聚集在此。毕竟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更何况能亲眼看着狗官人头落地,也算对得起他们饿死的孩儿。
闵柏衍早早的便来到了行刑场,一身锦袍在身,端正的坐在高台中央的太师椅上,脸上的病容未散,更是止不住的低咳。
只要轻轻的一垂眼,这些百姓们便都可纳进眼中,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却脸上带笑的百姓们,闵柏衍却焦心不已。
虽然早在洪水退去后各大医馆都已经熬制预防瘟疫的汤药,但这两日城外临时的收容所中还是有五位百姓死去。
疟疾正在百姓当中快速的蔓延,也许不止是疟疾,还有更加可怕的霍乱。
这两日来他始终咳嗽,甚至偶尔会高热不已,也许现在他已经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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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阎罗索命
这两日来他吃了不少的药,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人也越发的没精神。不知道是太过疲惫的原因,还是他已经感染了疟疾,只是没有爆发出来而已。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连林老太爷那样技术精湛的神医圣手都诊断不出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这病症看似是热疾,凭着经验林老太爷给开了两副汤药吃下去后,却仍然不见好转。知道昨日,林老太爷已经不敢再给他开药了。
疟疾和霍乱的发病时间都非常快,这两日他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慌乱,若是他真的已经染上了瘟疫。这瑜城他是离不开了。
若是不能或者离开,他的身他的魂将会永远的葬在这里,他想用生命去守护的姑娘他也终将无缘再相见。
大约她也快从北地回来了吧?
就这样坐着,光线稍稍有些刺眼,闵柏衍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已。
这一瞬间,胸腔里的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一样,呼吸更是急促不已。双手紧紧的搭在椅子扶手上不敢挪动分毫,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强自保留着一份清醒,他感觉到非常疲惫,很想就这样睡去,但他又怕睡去后就再也醒不来。强自让自己保留了一份清醒。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后,明明只是一瞬间但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那疼痛才颇为麻木的传到脑海中,这股剧痛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随后满嘴的血腥味便直接冲到了脑门。
双重刺激下闵柏衍整个人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后看着这满眼的百姓和耳畔不时响起的欢呼声,他仿佛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关死劫。
他微微垂下头不让周围的百姓们发现他的异样,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当汗馊味、劣质的脂粉味、鱼腥味混合着菜场特有的那股酸臭味冲进鼻息时,他才觉得自己彻底的活了过来。
连日的奔波,再加上自从到了瑜城他就没能好好休息,一直都是强撑着在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一日前,更是亲自带人将这三命贪官在城外一处山洞中抓获。
同时搜刮出来的还有那尚未运走的四万两白银,父皇赏下来的十万两白银,其中有四成竟然被这些个狗官私自留下。
一怒之下的他本想将上上下下所有的犯案人员全部羁押到闹市斩首,已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可他自己已经不是从前年少冲动的那个人了,这个时候恐怕无数人在等着纠他的错处。他不能在没有人下绊子的时候自己挖坑自己跳。
恐怕他要是真的将那十数位参与的大小官员全都按斩首处置,首当其冲闹市的的便会是这些百姓。
城中的几大家族盘踞数百年,瑜城一带的百姓中十家里只怕有五家都是沾亲带故的。这种姻亲遍地的情况下,往往很多事情不好开展。
就像这次的事情,虽说是贪墨的官员罪有应得,但他若是不分轻重一律斩首,明日弹劾自己的奏折只怕就会离开瑜城递进京中。
这种非常时期,他不能让人纠出一点点的错来,否则他就会是下一个瑞王爷。
“嗬,也许还不如瑞王。”闵柏衍目光有些散漫的看着身前五六尺远的那块青色的石板上,略带自嘲的冷笑一声。
用不了多久,那一片青色的石板便会被滚烫的鲜血溅染,血红色血慢慢的渗入进石板中,会沿着缝隙汇集在一起。
被血染过的石板即使暴雨也不能将其冲刷干净,石板上会始终留下一片浅褐色的暗影,就像沾过鲜血的双手。是永远是洗不干净的。
喧闹的街道上出现一瞬间的静默,随后便爆发出来一声惊天的喊叫声。
闵柏衍缓缓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拥挤的人群中那三位贪墨之人正被士兵们押解着缓缓走来,行进的速度极为缓慢。
不止是因为他们的脚上带着镣铐,更因为那些红了眼的百姓们正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对着那三人拳打脚踢。
都是因为他们,那两日若是能正常的发放米粮,家里的孩子就不会饿死。若不是他们这些狗官,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对于百姓们的暴行,押解的士兵却恍若未曾看见一样,甚至还有意的放缓了脚步,将手中牵引的绳子稍稍放长了些。
能让百姓们出口恶气也是好的,否则这些百姓心中难免会始终积压着一股怨气,会认为是王爷用人不当、治下不严所致。
别说是王爷这样有些分身乏术,就算是手眼通天的人也难免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不严惩贪官污吏,事情被捅到轩帝那里,也难免会治王爷一个同为贪赃枉法之名。
眼前又忍不住有些犯晕的闵柏衍努力的定了定心神,口中的学沫早已经咽了下去,从喉咙到五脏六腑间好似都有一种带着血腥气却又火辣辣难以言说的滋味在蔓延。
“王爷,午时已到。”
亲卫队长走到闵柏衍身边俯身低语一声。
“行刑!”极力的压抑住胸口不断上涌的感觉,闵柏衍紧紧的闭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仅仅是张嘴的一瞬间,嗅觉敏锐的亲卫队长还是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儿,他抬起头极为惊慌的看了一眼始终端坐的闵柏衍。
“王爷……”
“行刑!”闵柏衍一句从嗓子眼中挤出的低吼声盖住了亲卫队长想要说的话。
亲卫队长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灰白的王爷,口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是,王爷。”
“午时已到,行刑!”亲卫队长站在高台上,半仰着头对着湛蓝的天空高喊一声。
人群外围有几位难民打扮的人听到这声音后对视了一眼,便纷纷四散开隐匿在人群中。
身形高大赤着膊的刽子手提着断头刀缓缓走上高台,刽子手肌肉遒劲的身上隐隐泛着油光,断头刀的刀背上拴着九个圆环。每走一步,这圆环便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无端地听的人心中发寒,好似那声音是从鬼门关里传来的阎王索命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八章 浑水摸鱼
刽子手提着厚重的断头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泛着冷光的刀刃上一片雪白。丝毫看不出那上面曾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
明晃晃的断头刀曾断送了无数人的性命,现在即将又有三人的生命被这柄断头刀所终结。许是那刀刃的寒光太过刺眼,又许是那圆环相撞发出的叮铃声太过震慑人心,喧闹不已的人群中竟然出现一阵短暂的静默。
经过短暂的静默,随之而来爆发出的却是比先前更加喧闹的声音。围观的百姓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百姓们都扬起手来大声的怒吼着。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狗官,还我救命钱!”
原本躲在人群中的罪犯家眷们还想着能求瑾瑜王爷刀下留情,却被百姓们的这股气势吓得有些瑟瑟发抖。其中一名夫人更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所有人的高呼声叠加在一起,造成了人声鼎沸的状态,让闵柏衍有些嗡嗡作响的耳边一度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凭着他们脸上的深情辨别眼下的状况。
刽子手在这种极度愤怒的高呼声中一步步走上高台,断头刀被他竖在一旁的木桌边,微微颔首向着闵柏衍走了过来。
被反剪双手跪在地上的三名囚犯,看着那断头刀和浑身肌肉遒劲的刽子手已经险些晕倒过去。其中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脸色煞白,身下渗出了一滩污秽,在烈阳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臊味。
“小人见过王爷。”刽子手走到闵柏衍身前三尺开外的地方站定,略显拘谨的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脸色青白的闵柏衍挺直着脊背端坐在那里,耳边一片嗡鸣,胸口更像是堵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始终半张着嘴呼吸。
他看着刽子手走过来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翕的说着什么,闵柏衍压下心头升起的恐慌无措,对着刽子手微微点了点头。
“是,王爷。”刽子手轻挑眼皮看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善的瑾瑜王爷,心道这三个鱼肉乡里的畜生狗官当真是惹恼了王爷。
刽子手对着闵柏衍又是恭敬的一颔首,随后便大跨步的走到一旁的木桌前。
粗瓷大碗里装着满满的一碗酒,满脸横肉的刽子手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名罪犯,随后端起大碗喝了一大口酒。
“噗!”满口的酒浆喷洒在被刽子手举在半空中的断头刀上,散开的酒雾在刀身两侧形成一道浅淡的虹。
微胖的中年男子有些扩散的瞳仁看到这一道稍显虚幻的虹时,猛地一缩眼仁,随即便一脸死灰的轻轻合上了眼。
他听他娘说过,人死后若是能看见彩虹是不会下地狱的,这一刻他心中的怨恨和对生的留恋,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收到奸人蛊惑,他又怎么会对这些灾银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只是苦了家里的老娘和牙牙学语的孩童,只怕日后要在唾骂声中长大,遭人白眼了。
他猛地睁开眼,略显迷蒙和留恋的在人群中搜寻,当穿着一身素雅的灰色衣裳、鬓边簪着一朵雪白纸花的老妪映入眼帘时,中年男子下意识的挺直了身躯。
他的老娘、他的妻儿都在看着他,即便生不能名垂千古,那便死得有骨气些吧!
先前萎靡绝望的中年男子心中跳入鼓雷,他知道下一刻他的项上人头便会脱离身体,那滚烫的鲜血想必会溅出去老远……
略有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断头刀上的刀环相撞声近在耳畔,他甚至闻得到刽子手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微胖的中年男子跳入鼓雷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满身的恐惧的绝望渐渐消散,他罪有应得、他死得其所,能在临终前看一眼虹,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站在一侧的亲卫队长高举的手臂猛地落下。
“唰!”
一道劲风贴着中年男子的颈侧划过,锋利的刀口贴着他的后脖颈切过。
见过了血腥的闵柏衍眼见着那滚烫的鲜血喷溅出来时,还是下意识的轻闭了一下双眼。
“咚”的一声闷响,中年男子的头滚落在地,断裂的脖颈切口平滑,鲜血顺着人头滚落的轨迹洒落了一地。
余下的两名男子已经彻底吓得瘫软在地,身下一滩滩污渍渗出,混着和鲜血浓重的腥气在烈阳下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这种种难闻的气味钻进鼻腔,闵柏衍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青白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吵闹的人群见到人头落地、血溅三尺的场景都噤若寒蝉,一时间热闹的菜场口无比寂静。只能听见刽子手将就喷洒在刀刃上的声音。
鲜红的血被这一大口酒浆稀释后,变成了略显浅淡的粉色,被鲜血沾染的刀刃又重新便的雪白。
刽子手瞟了一眼地上萎靡不顿的那二人,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随后便扬起了手中的断头刀。
静默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刽子手横目怒转,那哭喊的妇人一下子便噤了声,站在最前排的老妇人手中拄着拐杖,微弯的脊背坚强的挺起。
听见这一声凄厉的哭喊时,老妇人浑浊眼中的泪水才无声的淌下,她身边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将孩子的头紧紧的按在自己肩头,早已是泣不成声。
“牙子,跟娘回家了!”老妇人布满皱纹的干瘪嘴唇嗫喏了半晌才发出这一声哽噎的叹息。
“唰!唰!”两声轻响,两颗人头滚落在地,青色的石板上已经泅出一大滩嫣红的血迹。像是一小汪红色的池水缓缓流淌蔓延。
闵柏衍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那一滩嫣红心中止不住的翻腾,他方才仿佛好似听见了刀刃隔断脖颈的声音,然而现在却又一点点声音也听不见。
会不会就此失聪?如果听不见他又有何用?
刽子手用粗瓷大碗中剩下的酒水将断头刀清洗干净后便对着闵柏衍遥遥一礼,随后像来时那样提着大刀从台下一侧步出人群。
“啊!”
“呼!”
静默的人群中再一次发出了唏嘘感叹声,三名罪犯的小厮和家眷们纷纷上前收尸。
看着这有些纷乱的场景闵柏衍轻呼了一口气,折腾了几日总算事了。
“要我说啊,这孟大人死的有些冤枉,大人清廉多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不会是咱们这位王爷找的替罪羊吧?”
“呵,这个不敢说,不过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王爷早就从京城出发了,却是在这道圣旨抵达了三日后才堪堪赶来,要我说,咱们百姓的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贱如草芥!”
原本要离去的百姓们听见这些低低的议论声纷纷停下了脚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九章 鼓动人心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你看看百姓们会不会撕烂了你的嘴!”一位青年站在原地怒目圆睁,颇有些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瘦小的说话男人。
“你胆敢污蔑瑾瑜王爷,我看你纯粹是活腻歪了!”青年伸出碗口大的拳头狠狠地抓住瘦小男人的衣领,竟险些将他提起来。
脚跟已经离地的瘦小男人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围上来的人群,脸上有些惊慌失措,嘴唇有些发抖,嗫喏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眼前高出他一头有余的青年深情十分激动,情绪更是亢奋不已,清明的眼中有淡淡的血气翻涌,喷薄而出有些滚热的气息更是直接洒在他的脸上。
观察到这里,瘦小的男人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原本他们还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鼓动这些灾民,现在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喷涌的人血,尤其是那些他们嫉恶如仇的恶人的鲜血,无论是他们的心还是他们的身都被深深的刺激着。
这个时候的人往往最受不得刺激,因为他们的整个心神始终都会被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刺激着。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悍匪狂徒杀人不眨眼或是大军迎战之前往往都会斩敌人首级来祭战旗。
鲜红的、滚烫的鲜血会给人带来最直接的刺激,鼻息萦绕的血腥气,满目的鲜红,挥之不去的人面临死亡前的恐惧、惊慌、无助、绝望、茫然等着种种情绪全都被充斥在那一双眼中。
而当刽子手面临一个这样的人时,他的心中会升起一种藐视,对弱者的藐视。这无关曾经的地位和权势,因为最终能掌控生死的人才是真的强者。
心中冷冷的讽笑一声,瘦小的男人好似极度恐慌一样,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面前的高大青年。
“你说清楚,不说清楚今日就甭想这么轻松的离开,王爷为了这一城的百姓付出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中,又岂能任你宵小之辈妄议!”
青年看着这矮小男人的瑟缩神情不由地更加理直气壮了几分,攥着领口的手也松开了一些,脸上有些得意洋洋。
“真蠢啊!这么明显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矮小男人在心中笑着叹息一声,随后带着惊恐的眼神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
“大哥,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之不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罢了。”
“少啰嗦,快讲,这么多百姓都能作证,你要是说的在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是啊,你就快说啊,啰嗦什么,刘家小二脾气可是不太好,小心一会儿惹急了他,让你受一顿皮肉之苦!”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等的不耐烦了,便出言叫嚷了一声。
“哼,一群莽夫!”矮小男人在心中鄙夷的唾弃一声,随后快速的瞟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裹在拥挤人群中的另外两人。
“我堂叔父家的表兄在衙门当差,说是啊,这瑾瑜王爷早在暴雨初临时便请旨离开了京城,但是却在途中有意的绕了几段山路,遇上山洪爆发才感染了风寒。”
“然而就在这位瑾瑜王爷离京之后一道圣旨便从宫中发出,你们也都瞧见了,传圣旨的人比瑾瑜王爷足足早到了三天。这三天的功夫若是王爷到了,指不定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更有啊,方才被斩首的孟大人,我听远房表哥说那孟大人府上早就揭不开锅了,老娘和妻儿每日和咱们一样靠着稀粥裹腹,那你们说孟大人为何还要贪墨灾银?”
“孟大人为官多年,虽然不说有多清廉,但却从来不克扣百姓们所得,这件事上我不相信孟大人会如此的糊涂!”
“你们想啊,封地的王爷已经被册封为双封号王爷,还享受亲王的待遇,那这满封地里的大小官员都是都要进上一进,更何况赈灾有功可是能直接上报到陛下那里的,到时候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矮小男人一口气不停歇的说了这一通的长篇大论后,闪着诡谲光芒的双眼飞快的扫了一眼周围百姓的神色。
“更何况这两日你们可能听到过任何风声?这一切都是在秘密进行,不过两日的功夫就抓到了贪墨灾银的官员,并且人赃并获。”
“呵,不知道该说咱们这位瑾瑜王爷是嫉恶如仇、雷厉风行呢,还是早有预谋啊!”
接连的几番话说完,周围的百姓们已经陷入了沉思当中。
当他们那被鲜血刺激的有些热血沸腾的一颗心也渐渐冷却下来,思绪不断被矮小男人的话一直牵引着,牵引着他们朝着反方向去思索。
他们忘记了得知有官员监守自盗时候的愤怒、他们忘了家里的老小因为缺米少粮而送命、他们更忘了那个带病的男人不顾身体日夜和士兵们在城外奋战。
“是啊,前两日孟大娘还曾去我家找我家的死老太婆借粮,要是孟大人真的贪了银子,咋不买米给自家老娘吃?”
“就是,你们刚才没看见,孟大娘和巧姐就站在那里,巧姐身上的衣裳都打着补丁,看也能知道孟大人家的日子有多艰难。”
“可不是,我记得开始的时候巧姐把府里的衣裳都拿出来发给了灾民,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巧姐的衣裳。”
抢着说话的妇人扯了扯身上有些看不出颜色的衣裳,那料子一看就是中上乘的好料子,而妇人的手却粗糙的很,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李寡妇,这衣裳不是你在孟大人家偷的吧,我可是记得你从前就是在孟大人家做活计的。”
“快闭上你的臭嘴,我李寡妇虽说早早没了男人,却从不敢偷鸡摸狗的事,巧姐送衣裳这事好多人都可以作证。”说话的李寡妇啐了一口说话的人。
先前说话的矮小男人看着陷入沉思的人群便一矮身趁乱偷偷溜了出去,留下原地一群若有所思的百姓们。
“这事有把握稳成吗?”
同样脱离出人群的以为男子低语问了一句。
“放心吧,今日不爆发过两日也会彻底爆发出来!”矮小男人眼冒精光看了一眼争论不休的众人。
而这个时候的闵柏衍已经在亲卫的搀扶下离开了菜场口。...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章 推波助澜
矮个子男子看了一眼闵柏衍离开的方向,有些困惑的蹙了蹙眉,随后咧嘴阴狠的一笑。
“也不知道这位瑾瑜王爷是见不得血腥还是……,呵,竟然比百姓们跑的还快,让人有人匪夷所思啊!”
“你的意思是瑾瑜王爷行为有些诡异?要不要属下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这还有什么可查,近日城外收容所中不是死了数位百姓吗,这疟疾和霍乱啊,染上了可就不那么好治了!”
矮个子男子冷哼一声否决了提议的下属,却将话头牵引到近日发生的事情上。
那下属听完这话,又轻抬眼瞥了一眼说话的矮个男子,略一思忖后,眼中冒出精光,嘴角更是微微上扬,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属下明白了,这瑾瑜王爷自路上的时候就染上寒症,直到进了瑜城也未见痊愈,这几日又城里城外的跑,恐怕早就染上了疟疾抑或是霍乱。”
“然而咱们这位心系百姓的瑾瑜王爷却成日里在百姓们中游走,像今日这样的场景更是几乎招来了全城的百姓。”
“你们说这位瑾瑜王爷真的是一心为民吗?得如此王爷也不知是这一城百姓的福还是祸啊!”
身材矮小的男子,意味深长的说完后便慢转回身看了一眼尚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不休的百姓。
“高!实在是高!”
二位属下对视一眼后不禁同时露出相同地阴恻恻笑容。
“属下明白,不管这位瑾瑜王爷先前做了多少,又或是他到底染没染上疟疾都不重要,咱们只需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必然会在百姓们当中掀起轩然大波。”
“苛政虽猛于虎,但不治之症才真的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东西。瑾瑜王爷身染疟疾却整日里招摇过市还把百姓们聚集在一起看着血腥至极的场面,可谓是居心叵测啊!”
“百姓的命与之手可摘的富贵之位相比,百姓的命可就轻贱多了。”
“你们二人所言不错,这也正是我的用意。人心是最经不起蛊惑的,更何况三人成虎,只要这件事办妥了,咱们王爷吃的亏也算是找回来了。”
矮个男子微微扬起下颌,目光阴狠的越多层层人群,落在占据着瑜城中最繁华地带的那一片琉璃瓦顶。
若是不加以制止,只怕这瑜城的瑾瑜王府很快就会变成了亲王府。再进一步就会入主东宫贵为太子。
陛下不理朝政,届时六部一定会共同上书请未来的储君行监国之权。若真是走到了那一步,那他家王爷所谋划的又算什么?
“钱老大,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咱们王爷吩咐的?”
一位眉毛险些连在一起的青年转了转眼珠,凑过去笑问一声。
“嗯?有何区别?”矮个男子挑了挑眼皮反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的矮个男子与方才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相比而言,颇显得有些书生气,说起话来也不像方才那般粗俗。
“当然有区别,若是王爷交待好的,钱老大您只不过照章办事,但若这些谋略都是钱老大您的主意,等事成之时王爷还能不对您高看一眼?”
“这话说的不错,若钱老大您依照王爷的意思办事,事成无功,若是不成王爷还会质疑您的办事能力。我们兄弟二人跟着钱老大您身边做事,自然是希望钱老大您能青云直上,我等也做一做升天的鸡犬。”
另外一名下属说完后挠挠头,对上矮个子男人略有揶揄的眼神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
“王爷只是交代我在瑜城暗地里给瑾瑜王爷下下绊子,别让他太过得意顺遂,至于怎么做,王爷并未提起。”
矮个男子收回目光,低低的叹了一声。
大小李话中的道理他自然懂,不然他又何至于驱车千里亲自前往瑜城?还不是为了对王爷的心腹之位争上一争?
争取到亲自前往瑜城这一事务,王爷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交代,未尝没有对自己能力到底如何的考验在其中。
毕竟纸上谈兵终觉浅,那圣贤书读的再多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依照王爷的脾气恐怕是不会留废人在身边的。
“既如此,我们兄弟二人自当为钱老大您肝脑涂地,虽说都是为了王爷做事,但我们兄弟二人却只为了钱老大您。”
李大李小兄弟二人目中不由一喜,又适时地表达了钱老大的一片忠心。
“少说多做,事成之后若是王爷嘉奖自然少不得你们兄弟二人的好处。”名唤钱老大的矮个男子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大李的肩膀。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保您满意,道您都给划出来了,我们兄弟怎么也不会出了差池的。”
两道眉毛险些连成一道的李小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的保证道。
三人边说边脱离出人群,等捋顺了整个事情后,三人已经快要走到了街尾,而闹市的菜场口那里聚集的人群却仍旧没有消散。
“小哥儿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娘家侄儿在林家医馆做学徒,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外帮忙看诊,说是林家老太爷日日都会遣伙计去给瑾瑜王爷送药。”
“这怕也有五六日了,也不知道是真么病这么邪性,竟然还不见好转。”
“嗳,你们刚才有人注意王爷的脸色没有,真真是比咱们这些人的脸色还要难看许多,你说会不会……”
一位身形微胖的妇人一脸神秘兮兮,说到这里眨着不大的小眼睛略带神秘的卖起了关子。
“老张家的,长舌妇人做不得,更何况你谈及的还是咱们这瑜城的王。”
人群中一位穿着土布长衫拄着树杈的老叟面目微沉,呵斥了一声。
“哼,一个穷秀才装什么装,你替王爷说话王爷可给过你半升米?我不过是在就事论事。你说是不是啊大兄弟!”张姓妇人白了老叟一眼,开始在人群中搜寻先前说话的矮个男子。
张姓妇人瞪着不大的眼睛在人群中狠狠的搜刮了一圈,却仍旧没有发现刚才说话那人的身影,而周围人的目光也都带着一点看热闹的意思。
妇人面色有些讪讪,低啐一声道:“是疖子总要冒头,我一个妇人自然是没有酸秀才看得远。”...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一章 难以从命
昏昏沉沉的闵柏衍被亲卫队长和亲卫架着离开高台。
闵柏衍浑身的知觉好像已经全部丧失,好似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听觉仍旧未恢复,眼前的清明也逐渐被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所替代。
“呵,不会是命不久矣了吧!”闵柏衍不由在心中有些苦中作乐地叹息一声。
能强撑到此时,大约已经是他所能忍受的最大极限了。随着渐渐的走出人群,混合着洪水退去后特有的浓重土腥味再一次撞进鼻腔中时,闵柏衍终于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他从没有觉得这股土腥气如此的好闻,就好像是山珍海味所发出的诱人香气一眼,让他甚至忍不住张开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仿佛搁浅的游鱼重获新生一般,方才消失的听觉和感官竟然也在慢慢恢复。
“哈!”闵柏衍长出一口气后轻吐一声。
“王爷,您终于恢复过来了,属下刚才心中惊恐万分。”亲卫队长扶着闵柏衍的收有些微微发抖。
闵柏衍无声的抿了抿嘴,还未来的及感到庆幸的他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有些虚浮的脚步微微一滞,他清了清喉咙装作若无其事道:“无事,派人去请坐镇城外临时医馆的邻家老太爷到府上看诊。”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另一名亲卫朗声应道,随后变快速的掠过人群奔向城外。
“快扶我回去,回去以后你们切记离我远些。”闵柏衍呼吸急促、极为艰难的吐出一句。
亲卫队长听后身形一僵,想到什么后,脸色变了一变,随后眼中便漫上痛苦的情绪。
“恕属下难以从命!”
仿佛过了好久,又恍若不过须臾之间,这句话从亲卫队长的口中清晰且深沉的吐出。
对于亲卫队长这样的反映闵柏衍毫不意外,但此刻的他手上半分力气也无,张开的嘴更是说不出话来,他轻拍了一下腋下的那只手臂,随后便是一阵令人恐惧的黑暗袭来。
“王爷!”亲卫队长的惊呼声响起。
不远处的菜场口那里张姓妇人低啐一声后见无人附和自己的说辞,便有些灰溜溜的提着手中的柳条筐先走一步。
留在原地被呛得哑口无言的老秀才瞪着妇人仓皇而逃的背影无声的蠕动了两下嘴唇。
“张家嫂子虽然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但也算是风韵犹存啊,看那丰腴的身段……”
“谁说不是呢,看那丰乳肥臀的,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老秀才看直眼了都!”
瞪了一会儿后老秀才仍旧觉得不解气,却在周遭响起毫不避讳的调笑声时转会了神。
这些粗俗不已难听的话语灌进耳中,老秀才脸上升起两抹似是醉酒后的酡红一般,他气咻咻的拄着树杈做的拐杖低哼一声。
“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拨开一群看笑话的人群,老秀才想要先走一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不想树杈的前端却被一个破皮无赖抓在手里。
“老酸腐,别急着走哇,你读的书多,你给咱们大家伙分析分析,看看刚才那混小子说的话有道理不!”
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用两根手指捏着老秀才“拐杖”的前端,抖着腿一步好几晃的走了过来。
老秀才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这年轻后生他有所耳闻,是东街刘家媳妇的娘家表侄,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却整日里做些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勾当。
不过如今之际,正式人人吃不饱穿不好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有一身体面衣裳蔽体,着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啊!
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的捏了捏粗布袍边,老秀才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酸气。随后他有些艳羡的在心中叹息一声,但又颇感烦恼的皱了皱两道稀疏的眉毛。
这样的无赖泼皮往往都极为难缠,软硬不吃不说,在别人面前尚且能有一两分尊重的秀才身份在这帮混小子面前一文不值。
这把年纪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和无赖更是无道理可言。
“不知小哥儿所问何事,若是小老儿我知晓,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无赖的态度不恭敬不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极为讽刺戏虐的,但却不见老秀才之间对张姓妇人的那股子不放在眼中和训斥小辈的口吻,反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人群中有熟悉老秀才、且知道他为人的百姓看老秀才这幅模样颇为鄙夷的白了一眼,欺软怕硬的老东西,难怪一辈子也中不上个举人老爷!
他们本想离去,却又想留下来听一听老秀才对这件事的看法。老秀才虽然学问做的不怎么样,但在这十里八乡中也能算得上一号人物。
“噢!”老秀才故作神秘的拉长了声音,微微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看足了周遭百姓们满是好奇的目光时才慢吞吞的吐出下句话。
“瑾瑜王爷一言一行皆在你我的心中,王爷如何行事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在小生看来,这不过有人看不得王爷好,在借机挑事罢了。”
“小生我虽没得王爷单独赠米,但若是没有王爷的种种举措,想必小老儿早就不知死了几回了。”
“做人呐,要有良心,别做那吃红肉拉白屎的白眼狼,这样的人就连老天爷都会看不过的!”
老秀才站在人群中,挺直了有些微弯的脊背,说这话的时候,手中树杈做的拐杖一下下掷地有声的杵在地上,眼神更是不经意的扫过找茬的泼皮。
“老不死的穷秀才你说谁是白眼狼呢,老子让你分析分析孟广合老贼到底贪没贪咱们的钱,谁让你指桑骂槐的,以为我读书少听不懂是吗?”
挑事的少年由半蹲着改成站起身来,伸出手臂指着老秀才的鼻子开始大声质问。
本来被老秀才这几句话说的有些面上讪讪的百姓纷纷放缓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回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毕竟别的事小,这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也是关乎他们生死的。
“哼,孟广合贪墨一事不会假,他媳妇巧姐做的事也是真,但孟广合确实是对那白花花的银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假账都做的严丝合缝,也是个心狠的啊,贪了那么多的银钱,却让老娘在家吃糠咽菜,这不是畜生是什么!”老秀才气愤不已的摔着拐杖,干涸的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人群后面一道人影转回身看了一眼在那里慷慨激昂的老秀才,阴狠的笑滑过嘴角。...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