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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火华山君     神雪赋txt下载     神雪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如影随形

    玉露见状,提气聚力便是一杵打在开门的机关上,金杵之下,机关顿时毁坏粉碎,北宫门一时绝无可能再开,可也几乎断绝了她自己的后路,玉露心中坚定不已:反正被困,去含寿殿一趟。

    玉露没与太子兵马缠斗,身轻如燕展现出上乘的轻功,屋檐柳梢皆可落脚,眼见着极快的速度,似一道紫霞从太子头顶窜身而过,宛如天外飞仙,往西北方向去了,太子带人追了一会便丢了踪迹,气骂着:“散开!各宫各殿搜查给朕活捉了她!再传令下去,另带一队去查抄庐陵王府,别弄死杨金风,本王要当着杨金风的面蹂躏他师姐!哈哈哈哈!”

    玉露本就对宫中不熟只知往北面走,可殿宇尽是类似,左右寻不到那含寿殿,一时情急竟掳了一宫中侍女,臂弯反从背后锁着那宫女的脖子冷冷问道:“得罪了,含寿殿是哪个?”宫女用手挣扎不开哭腔出来:“那个最高的像塔一样,有七层那个。”玉露真是善良单纯,就这般撒开她任凭其逃走,自己往那七层宝塔含寿殿去了。

    这含寿殿算是隋国历代帝王的祠邸,除祭祀外,平日只有一两宫人负责清扫,玉露神色冷峻,长眉入鬓,推开殿门持着金杵便尽数吓退了宫人。映入眼帘的是开国皇帝杨中与皇后吕氏的朝服衣冠画像,像下设泥金牌位两座,瞧见杨中画像,玉露心中想到苦命的师傅,气不打一处来,广袖一拂掌风一挥便即将牌位掀倒,也不多耽误功夫,玉露速速移转了目光,扫视两侧见有楼梯盘旋而上,玉露当下速速往上攀登。

    大随开国至今唯有两任国君,楼上二到五层皆是空无一物只有些桌椅摆设。玉露至六层见有四个皮箱,皮箱外也无丝毫标记名录,只得尽数翻开。找了许久,满地的珠宝玉器老旧衣物,只得再皱着眉头往上走,可就是此时,玉露神情一震,楼下竟隐约传来许多人声,攀登声音不绝于耳,怕是方才的宫女已经出卖她的位置,引了太子的追兵过来。

    无可奈何,玉露咬了咬牙,已经退无可退,提了衣裙火速奔到了七层,果然,七层几乎是个书库,老旧书卷尽数叠放此处,玉露赶快翻的尘土与书页一齐纷飞。可还没寻完半数,耳畔突然一阵疾风嘶鸣,玉露迅速扭脸一躲,一支银镖便穿发而过钉在书柜上,她随手将眼前毒镖拔下顺着原路一掷,正中方才发镖之人,那杀手应声晃悠着倒地。

    “陛下有令,活捉这个女的!”随着杀手首领的喝令,也数不清有多少人,从楼梯两侧黑压压的围了上来,玉露从袍袖中取出最后的两颗金色小球,运气往两侧楼梯下一发,还在六楼的杀手是乱做热锅之蚁,不一会楼下便没了声响,只剩楼上的这十来号人。

    “妖女!今日你寡不敌众,劝你理智些归顺了新君,也免受皮肉之苦。”那杀手说罢便举剑刺来,但太子叮嘱过不能伤其性命,手上力道不减却瞄得不是要害,玉露眼前这般,如两年前往日重现,蓦然心中腾气一股杀气,今日便是玉碎此处,也定要杀尽这些衣冠禽兽,随手极快的用金杵将剑柄一缠,左掌直击那杀手咽喉,杀手喉颈吃痛手上的长剑稍稍一松便被玉露夺了过去,随既便捂着脖子退到一旁,示意令一旁的杀手各自扑将上来。

    杀手们分别要抓住玉露的左右臂膀,但手尚未伸到跟前,寒光一闪紫袖一摆,众人尚未看清,杀手的手指便已齐齐削断滚落地上。玉露左右手分别持了短杵与抢来的长剑,这剑甚利,金银光芒交互相缠,玉露出手之快如雷如电,让人难以观详周全。又是几人扑上前来,或是胸腹要穴遭金杵重锤,或是心肺大脉遭长剑直刺,玉露长剑往下淌着血,杀念一开心中怒气难平,杀他个天地变色才好,出手招招皆是要害部位,想着老君山坠崖,金风太子府中毒,不由得恨极这天地不公,使造恶者享平安富贵,对为善的风刀霜剑寸步紧逼。

    正是玉露几乎杀的失了神智时,楼下的迷烟似是散去了,上来两个原先熟人,提了鎏金大锤与那用黑铁锁钩的两个老仇人。只见隔空一道黑铁钩锁如黑色巨蟒一般向玉露缠绕而来,操纵者是位高明,知玉露双手分而共用出手狠辣,所以一直离得甚远,以锁链连环缠绕。玉露连连避让,可那锁链刀砍不断又游刃灵活,还不停转换角度试图将她困住。玉露不管如何闪躲锁钩都如影随形,刚出一圈又寸步不离围过她来,难以脱身,玉露只得如笼中鸟一般在屋内忙着招架,可无论玉露怎样努力去击杀那锁钩杀手,根本进不了身,任凭身法招式再怎样迅捷,始终逃脱不出。

    胶着难缠之际,那锁钩杀手受雇于太子,也不敢取她性命,只想着将她体力消耗殆尽好毫发无损的献给太子,但玉露此刻斗志甚高,自幼练武学医,劈柴捣药,空谷无人寂静坚守,早练就了无与伦比的耐心与毅力,此刻既然已横了心,那便是绝无二志,分外专心的攻那锁钩,那杀手竟然也有些耗不过,开始有圈套不及使她漏网的时刻出现。

    那锁钩杀手面上已出了汗珠,逐渐耗不过,已心生了胆寒,便朝那使金锤的暗暗递了眼色。玉露招架之余,见是对方都不敢对她下杀手,一时铁石心肠起来冲着那钩锁杀手便是长剑直刺,但玉露恰恰中了人家的诱敌之计策,背心不慎漏了破绽,那提了金锤的眼见伙伴要落下风,瞅准玉露入了圈套便一记大锤是脱手而来,正正打在玉露后脊。

    玉露一口鲜血喷出,顿时是血溅满怀,好似周身紫衣如紫霞之中染上红霓。她被金锤击飞起身,直直砸在书架上,书架已老朽被砸的应声而破,玉露手中拿着剑,痛苦的滚落在书堆与书架残骸之中,撑着金杵挣扎起身之间,竟瞥见眼前有一书名,《七绝要术》!

第五十四章 支离破碎

    玉露双膝跪在书堆上,挣扎着向前爬行,放下手里的金杵将《七绝要术》塞入怀中,拭去了嘴角血渍。方才那一锤打在玉露纤柔的身躯,震得玉露耳畔蜂鸣作响,腹内五脏像移位了一般,但她撑着胸背疼痛,强行倚着长剑起身:“偷袭鼠辈!与我决一死战!”说罢玉露也是虚弱无力,但还是奋力将长剑一振。

    见她已虚弱,三五个杀手掏了绳索,试图近身捆束住她,但此时玉露已得了《七绝要术》,金风性命就系此一线生机,想起金风,玉露竟微微笑起,竟强打精神出手迅捷不亚方才,三五杀手绳索尽数削断,且拆了几十招,杀手们尽数中剑,伤的或轻或重。见她负隅顽抗,众杀手也是实难下手,但玉露一时聚气死拼,伤势也越发严重,嘴角血迹从缓缓流下转为阵阵猛喷。又是方才那使黑锁钩的,见玉露脚下已不堪重负,摇摇晃晃估计再已闪躲不了,便心中得意要抢功,故意将锁链耍的狠辣试图绑住她交差。

    如毒蛇腾空,那铁锁在玉露眼前有些模糊不清,她已看不真切了,耳畔蜂鸣,避无可避,只觉周围像是天罗地网一般笼罩着自己,昏暗无光。玉露一咬牙,运起剑来削的脚下书页夹杂木片横飞,掀起一阵烟尘如天女散花。但哪有那么容易,那使铁钩的怕她逃窜,烟尘中虽看不确切但是奋力一抡使了个“夺命回环式”,奔着玉露淡紫色的影子便去了,直接阻拦了最近一侧下楼的路。

    待尘埃落定,玉露非但没被束缚住,反倒翻身腾挪,顺着铁索一步一步的踏了过来,剑尖直逼那黑锁钩杀手天灵盖。人在性命危机时刻难免下手便没了分寸,一时那杀手也顾不得太子号令,竟急忙将锁钩一回攻势迅猛,玉露只听得背后风声呼啸,那锐利的钩头冲着玉露后颈而来,无奈,玉露只得先转身招架,但钩锁通体漆黑沉重无比,玉露虽架剑相迎却被震得胸口伤痛剧烈,猛喷了一口鲜血,而转身之时,怀中的《七绝要术》竟飞出衣领。

    数十杀手围着,见此书她如此宝贝竟纷纷要抢,玉露大惊,腾身而去抓过书本护在胸前,谁料那提了金锤的也是一发力,同那钩锁一道迎头痛击过来,玉露脚步一乱手中又持剑不稳,难敌那黑铁钩锁千钧之力,那钩锁便隔着书本打在玉露胸口正中,力道甚大,古旧书籍本就脆弱泛黄,纸张被钩头戳得粉碎,玉露更一口鲜血咳出,溅得纸屑血染,片片蝶飞,正巧身旁是老旧窗栅,玉露已失平衡,被痛击的顺着力道便头朝下跌出了窗外。

    玉露只觉身下一空,紫色的衣衫在风中拂的呼呼作响,外面已近日落,红光照在面上十分刺眼。老君山坠过一次,今日又坠一次,但七层的含寿殿与千丈的老君山不同,根本不足以让她翻身设法逃脱,而且玉露此时已被前后重重锤击了两次,再也无力自救,只是死死抓着怀里的《七绝要术》,心中暗暗难过起来:今日看来是命绝于此,只可怜了我的金风。突然,玉露觉得颈后腰间被暖暖的托住,盘旋了几步便落在稳当的地方。

    “我是,下到地府了吗?你怎么在这,你也….!”玉露无力的睁开双眼,以为已经身死落到地府,见是金风以为他也死了,心里难过不已,咳了两口血出来。金风见她这般说着胡话,满身血渍手中紧紧抓着《七绝要术》,心中宛如刀割:“我这就带你走”。

    “走?你当我大随皇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野种,你的野爹呢!”太子叫骂着从南面提剑过来,身后黑压压的几十号人,而见玉露坠楼,含寿殿中的十几人也提着刀兵出来,将二人团团合围。玉露见此,挣扎着要起来,却已无力自行起身,只是瘫软在金风怀里轻声说着:“那怎么又回来了,快走,金风,别叫我拖累你和你爹。”金风怕贸然挪动加重她伤势,也不管旁人如何刀剑相向,只是淡定的轻轻揽她在胸口靠着,缓缓说道:“父皇咳喘病加重,出了城门便不行了,临终托付了我许多事,师傅那边一安排妥,我便急忙回来寻你,若能早来一步也不会令你伤重至此,我对不住你。”玉露方才一人力战群魔,心中倒是不怕,但却十分不安,如今听得师傅无虞,心中静如止水,这才回神过来集中力气看了看怀里的书,见书页残破只剩了约么半部,一时急火攻心:“这,这可怎生是好。”随既便不驻呕血了数口,拉着金风的手:“金风,我是医者,这次的伤是好不了了,你带上这半本书兴许还能有用,快逃吧。”

    金风看着满是血污的半部残书,咬牙切齿的掉下泪来哭的颤抖,玉露可真是傻,为了医书被十几个人打的遍体鳞伤,若非来得及时借助轻功将她接住,此刻已血溅当场,见玉露身上越来越凉,知道她恐怕只剩须臾性命,强忍了泪水:“我们无牵挂了,我与你再也不分开了,要死就一起好了。”太子朝着杀手骂了几句,转头邪笑着对金风说到:“既然老家伙已经死了,你又跑回来想与这俏娘子作伴,那朕就成全了你。”

    “传国玉玺你可找到了吗?”金风凤目生威瞪着太子,搀扶着玉露缓缓站起身来说到。太子顿时怒目圆睁,看来被金风言中了,金风浅浅笑着:“传国玉玺在我这,父皇已经交给我了,上面有自毁装置,休要起抢夺之心。”太子收了包围的杀手:“我们公平一点,你交出玉玺,我放你们两个出宫,也算庐陵王拥护新君了。”玉露听到这里已气若游丝,强打精神抬头望着太子:“解药,还得,交出金风的解药!”

    太子将袍袖一振,反倒是让杀手再次围拢起来:“一个玉玺,你不觉换得太多太贪心了吗!今日谁都别想走,要毁你便毁,我是陛下独子皇位无人质疑我,大不了,朕再刻一方大随新印,看看谁还要你手里破破烂烂的旧石头。”

第五十五章 世事无情

    “解药我可以不要,到宫门口,我护送玉露周全出宫,玉玺自然给你。”金风见形式不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毒,一心只想着赶快带玉露离开疗伤,玉露听罢,急得眼角淌下泪来,口角两侧流下两道血迹,断断续续的说道:“把我留下换解药吧!我伤重,生死也就一时片刻的工夫,留给他一具尸体罢了,外面广阔天地,还你自由自在。”说罢玉露阵阵的咳出血来,呛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就算你死,我们便同穴而眠,还是说你嫌弃我了,当初说要嫁,反悔了吗?”金风眼眶通红,轻声问到。玉露已无力气说话了,摇了摇头,太子反唇相讥:“我劝你把她留下换解药逃了吧!瞧她这个伤势,不如身子凉下来之前留给朕享乐一番。”

    这般污言秽语听的金风怒发冲冠,瞧着玉露面色雪白生机流逝,不由得杀气顿起大喊道:“淫贼!今日玉玺换我二人出宫,就这般定了,你愿意便罢,不愿意看我不与你拼个玉石俱焚!”太子听罢,反正二人已将死之人,为了传国玉玺,何必要冒险,便挥手让开了一条路。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声嘶鸣,一匹白马冲入众人眼前,正是庐陵王府的那匹,白马闻见了玉露周身血气,挣开司马局缰绳便杀将出来,金风见此,抱起玉露,提气腾身,一个轻功便跃上马背,直奔着南宫门而去。

    太子在其后紧追不舍生怕他毁了玉玺,眼见那白驹身轻如燕四蹄踏风,宛如白龙入云好似疾风闪电,急忙命几个轻功好的去追。至了南城门,杨金风头也没回从怀中掏出拳头大的一个黄色包裹向身后一丢,方才眼见玉露擅用暗器,杀手们生怕是诈,合围上来用刀尖拨弄着黄色的布包,见松开口后内里确实是脂白的石头,便急忙争抢起来打算邀功,为首的杀手侧目一瞪,一人扇了一巴掌,薅过来便双手捧着去见太子了。

    太子刚才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这传国玉玺历朝历代都象征着名正言顺,哪能是说不要就不要的。传国玉玺前身是先秦至宝和氏璧,秦国一统天下后便落在了嬴政手里,由圆璧改刀镌刻成了玺印,上书八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此象征着天下帝王皇权正统由天所受,算是天下至宝。待那侍卫首领奉上玉玺,太子如饥似渴的剥开外层包裹,只见内里是一正方五龙纽印,鎏了一纯金边角。说起这金角,乃是西汉末年王莽之乱,太后不愿王氏篡权刘汉天下,却已是兵临城下无可奈何,愤怒的将玉玺摔在了地上摔掉了一角,那王莽拾起来后便想尽办法镶上了一纯金边角,所以此物没错,正是传国玉玺。太子笑靥如花,重重的赏赐了身边献上玺印的杀手,振了振衣袖说道:“你们几个下手也太重,不过美人儿没得到,可朕得了天下,以后什么没有,算了,杨金风和他师姐,自生自灭吧。”

    玉露在金风怀里已逐渐失去声息,金风方才便为她点住了几处要穴,但马背颠的她一口一口的往外嘴角溢血,金风衣襟染红了大片,金风流着泪喊着她:“别睡,坚持一下,我带你回老君山,两年前你能活,现在你也能活下来的。”玉露痛苦的眉头紧皱,轻轻抓着金风的衣袍,手却是越来越松,轻轻说了一句:“可能来不及嫁给你了,好遗憾啊,我下辈子补给你好不好,我好困倦。”金风吓得三魂离了两魂半,眼见身后没有追兵便急忙停下马来,小心翼翼的托着玉露躲进街口破败的城隍庙里。正值初冬,今日天上飘下雪花来,月亮不太明朗,天黑得早街上商户也回家的早,没什么人注意这对苦命人。

    这处城隍庙实在是狭小老旧,平时香火也不旺盛,造像早已塌了板块,就算每年春节庙会时也没人来瞧一眼。供桌积满了灰,金风抱着她靠在神像下,猛的瞧见一只棕红葫芦形小瓶从她衣袖间滚落出来,金风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她给皇帝服用的速效救心丹。金风不通药理,但玉露已奄奄一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金风颤抖着推开瓶盖将丹药全都倒在衣上,取了一粒含入玉露口中,可玉露此时已几乎气绝,根本吞不下去,金风口对口的帮她服下,可毫无起色,玉露眼皮沉重一动不动。

    金风的眼泪如滔滔的江水,他又喂了玉露一颗,一颗接一颗,直到喂下了整瓶十几粒全部用光,玉露还是一动不动。金风痛苦极了害怕极了,觉得像是有人用刀剜出了他的心。马上便要痛失所爱,和五年前一模一样,金风无助的瞧着外面的雪花,又瞧着屋内半坍的神像,他拭了拭眼泪对着屋外祈求着:“我杨金风,一生飘零,从未得过天地垂怜,今日祈祷上苍,能保佑玉露活下去,我愿用剩下全部的命换给她,立死当场,毫无怨言。”言罢金风颤抖的跪着头点在地上,他的泪水滴在青石砖面上洇开成了一片。

    似是玉露呼吸急促,金风急忙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爬回玉露身边,她的手冰凉如玉,金风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颈上,金风眼前泪水模糊了玉露的身影,他呜咽的在嘶喊:“求你了,别死,不要离开我。”

    只听一声猛咳,金风听此,全身颤抖,急忙用衣袖擦了泪查看,玉露竟然睁开了双眼!“你给我,吃了什么,胃里好冷。”玉露断断续续的说着,金风急忙托着她后背让她靠在怀里取暖:“一瓶速效救心丹都给你服下了,太好了,真是管用了,神灵保佑。”玉露挣扎着起来怔怔的瞧着金风,眉头一皱:“救心丹没有药效,只能拖延一时片刻,我不能长长久久的陪你了,瞧你,还是这么爱哭,我死了,谁来照顾你啊。”金风咬着牙,强忍着眼泪,反而轻轻抿嘴笑了笑:“那我们,拜堂吧。”

第五十七章 君子之托

    “师傅我妥善的交代给李源了。”金风娓娓道来,原来出了北宫门后,金风眼见着玉露舍身护自己出宫,不敢怠慢片刻,心中打算好了,先去接上师傅将他们二人安排在李家,再赶紧进宫救玉露,闯的出去便闯,闯不出去便与玉露生死与共。金风背着皇帝便是轻功一使,脚下风驰电掣,行了片刻后,又从一队运送蔬菜食水的商队车马中夺下匹马来,直奔庐陵王府一骑绝尘。

    可金风将皇帝背至师傅宋琴病床前撂下,皇帝已呼吸艰难,他瞧了眼年高卧病的母亲激动的双手抖动,老泪纵横,是更加呼吸艰难,金风刚从一旁取来了鹤顶红的解毒丹药打算速速给皇帝解毒,皇帝虚弱极了,自知难活多时便推开了金风手中的解药,几乎用尽了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能见上母亲一面,我也无憾了,只是我那天杀的孽畜儿子连累了你们。”说罢又从自己头上用力扯下了一绺头发交到金风手里,是黑白相间的一束,继续说道:“我母亲醒来帮我交给她,就说她儿子也算是活到老了白了头了,戎马一生勤勉一声,不亏母亲给的这条命。另外,玉玺,你拿去换你爱人出来,她是母亲的养女,算你的姑母辈分,以后善待,善待…!”皇帝的话还没言尽,玉玺就咣当一声便掉在了地上,面前养父惨死,身后恐怕还有追兵,玉露困在宫中,金风顾不得大悲只得颤抖的将皇帝的眼合上,收好玉玺背起师傅就跑出庐陵府。

    果然,他前脚出府后脚太子的追兵就到了,搜出了皇帝尸体便大声宣扬着,说是庐陵王弑父篡位,太子清君侧匡扶正义,真真是好不要脸。金风一路急奔顾不敢骑马招摇,追到李府后面,撞见李源竟然在城里藏好了兵马,点好了人数便下令往城门增派,一时马上醒悟过来,怪不得太子敢反上太极宫,全因得了李家的帮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身上去便一拳打在李源脸上。“你疯了吗!”李源抬臂格挡却还是十分吃痛朝杨金风大叫着,四周士兵急忙拔剑相助,李源却摆手令他们退下。

    巷中只剩金风与李源两人,金风面色涨红:“太子害死我父皇,你们李家也是帮凶!你少惺惺作态。”李源却低声语了一句:“太子已只手遮天,我也是为了李家,况且我也不知太子会丧尽天良弑杀亲父,这样的君不是我本意要追随的,你先莫要激动。”金风把脸一扭便要转身背着师傅离去:“李家救过我,你若不捉我,我也不杀你,玉露还困在宫中,背信弃义的,后会无期吧。”李源一把拉过金风的胳膊:“你背着你师傅去救人,你休要胡闹!”李源随既低声的,原原本本讲了自己与父亲对未来的计划,直言要一步一步诛杀太子杨广风,夺下军权另举贤德新君,更是承诺杨金风永远与他为友,希望能够互利互助:“你大可以放心将你师傅交给我,我藏在车中带到李家军营好生伺候,北境在与东突厥打仗,稍后若你能顺利找太子抢回解药,再接上你师姐回来我们在营地汇合,直接暗中随军开拔,以后改名换姓神不知鬼不觉,兴许时机成熟哪一日我们会拥立你为新君也说不准。”

    “哼,我是你们的挡箭牌,事成你需要个杨家人传位给你,事败你可以把我献给太子。”金风不屑的瞧着李源,李源反倒是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啊,可是这是数年甚至数十年才会来的事情,你眼前能帮忙的却只有我,怎么样,要不要同舟共济。”金风想来确实是如此,师傅当年便因自己而蒙难,玉露也不知在宫中怎样,便将师傅缓缓放在李家后门的石阶上,又恭敬磕了一个头,起身后给李源拱手深深一揖拜:“君子一言?”李源还礼道:“不辱所托!”

    金风便这样把师傅托付给了李源,他简单的给玉露讲了一遍:“露儿,你责怪我吗?把师傅交给旁人。”本以为她会责怪自己,没想到玉露倒是低眉沉思了片刻说道:“哎,比跟着你我强些,你记好我给你指的这一句,算着师傅还得五日才醒,我恐怕等不到了,你到时候自己问她,记好日子可莫要错过了。”金风听到此处紧紧的抱着玉露:“你就真没办法了吗?师傅依托那冬藏神功年近百岁,我多希望也能与你再夫妻恩爱个一百年。等等,冬藏神功!”金风灵光突显,惊喜的拉着玉露的手又说了一遍:“冬藏神功不是能调节身体机能,增进功力补养脏腑吗,那你这伤是不是能救。”

    玉露眉间笼上一层犹疑:“我被前后夹击心脉损伤,断骨又刺伤脏腑,内出血严重,能靠着那速效救心丹挺到现在已是尽力,哪还有力气练十四日的冬藏功法。”金风左思右想:“不如这样,冬藏功法中专门有三章,不是修炼内力而是修复机体,需要连着修炼三日,不食不水不间断,我们要不要试试,我帮你辅助运功,你只专心便好。”玉露细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可行,但又犯了难:“想来可行,没准断骨皆可修复,只是我大量失血,体内几乎虚空,这可怎生是好。”杨金风思忖了一番:“露儿你等我下,现在外面夜色起来,我赶紧翻墙出去带点吃食回来,咱们扎根此处从内钉好门窗,生死在此一搏,你信我。”玉露点了点头,杨金风将她轻轻扶在一旁靠住,回望了一眼:“你别怕,在此等我,千万别睡下!千万别合眼!”

    金风说罢便急忙出门,随手掩上了殿门,又去庙门处闩好外门,又不放心的将一截倒了的院树拖来挡住封好了殿门,这才翻身出了院墙,奔着市区铺子去了。杨金风一身深灰衣袍不怎么扎眼,轻功了得真是如梁上飞贼一般,只是少了只右手拿细小物件不甚灵活,偶然掉落了几只铁钉,庆幸铁匠铺四下无人,金风在集市转悠了一会儿,便偷了满怀的物什,果蔬干粮为主,心下估算够了便匆匆折返城隍庙。

第五十八章 前途未卜

    雷霆一般的回了城隍庙,金风从后院提了桶水来,且待他搬开殿口自己拦下的枯树开启殿门,只见玉露已瘫倒在石像下,金风瞬间如入冰窟,急忙跪在玉露身边将她靠在膝上,大喊着她的名字,玉露虚弱极了,眼眸半睁着眨了眨。见玉露还活着,应是血虚气亏所致,金风赶快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匕首,用牙咬着刀柄拔将开来,照着自己左手脉搏处扎了下去,想以自己的鲜血喂给玉露,金风将左手探到玉露口边,可瞬间记起自己已中了七绝散毒,若是自己的毒血进入玉露身体,反而害死了她,一头冷汗冒出,便急忙收回手来,又瞧着一旁的白马转念说道:“白马,我血中有毒,今日金风只好对你不起,借你一壶马血救我爱妻,定不伤你性命!”那白马竟点了点头,稳稳的站里好也不叫唤也不挣扎,金风急忙捧了水壶来,用匕首割破了马腿后的一条血管,瞬间血如泉涌。

    金风右臂托着玉露后脑,左手持着水壶,将其内的鲜血尽数灌到玉露喉中。玉露已近乎无知觉,只觉得口中甚是腥甜腹中一股暖流充盈,渐渐不觉得有心慌虚空之感。

    待回过神来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她缓缓均匀着呼吸,抬眼见一旁已生了柴火,暖洋洋的,可火光映照的金风双唇煞白,玉露急忙努力起身,金风手上袖上粘了不少血渍,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心疼的说:“你割腕给我饮血了吗?!”说罢急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挽起金风衣袖查看,瞧见伤口已干涸凝结住,玉露皱着眉头,有些费力迟缓的将手帕折叠好系紧在他腕上,金风则抚了抚她的鬓发又指了指那白马缠着绷带的前腿说道:“我脑子一热,差点给你灌下我的毒血去,后来细思,取了马血给你补养,快保存体力吃些东西,我煮了粥。”玉露靠在石像下,瞅了一眼那白马,轻轻拱手拜了一下。

    金风用城隍庙的贡碗给她盛好了一碗,用竹棒反复搅拌吹凉,轻轻托着碗边给玉露喝下,玉露缓缓接过说道:“我自己来吧,你也快吃些东西,真傻,怎么如此自残。”金风嗔了她一声:“哼,老说我傻,你得挺住,不然你这傻丈夫自己活不下去。”玉露朝他柔柔的一笑,心想着这是跟他耍起夫威来了,但心里倒是暖暖的,便娇软的答了声是,金风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在身上掖了掖:“待会咱们一鼓作气,我助你把冬藏功法完成,等你好了,我毒解了,我们接上师傅,另外找个山头开垦几亩荒地,生上几个娃娃,三世同堂其乐融融,杨广风这种昏君,总有人取而代之的,咱们再不问世事了。”玉露将碗中的粥饮尽点了点头,脸颊微微晕染了些红晕。

    “那咱们快开始吧,趁着十几粒速效救心丹药效还能吊得住。”金风将白马撒开缰绳放他在后院草丛与水渠旁,回来后便从内将门窗钉好封住,只留火光摇曳在侧,柴薪探手可汲。安排就绪,金风扶玉露端正盘膝坐好,自己则坐在玉露身后探出左掌轻按在她背心,说道:“露儿,我是辅助,若我感觉四周有异,我不会停手也同时帮你应对,你务必坚持住,忍住痛楚,就三天,万万不能中断运功而将前功放弃。”玉露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后背徐徐过来一股内力,金风掌中十分温热,内力绵长充盈,玉露顺势,借助这股气息逐渐试图按序打开任督二脉。

    她额上滚下珍珠一般的汗珠,她柳眉凝聚如吹皱春水,当真十分艰难。玉露腹背皆受反复重击,大难不死二脉未断,已属功底扎实,唯有带脉、冲脉无大碍,其余六脉均是同样,如山崩石塌,脉路泥泞堵塞,淤血横亘,运功疏通使玉露痛苦不堪,金风见内力行的吃力,在她身后朗声鼓励着,手下的力道减了两三分,传功虽慢但使玉露略舒缓了些,金风逐渐放下心来,随着玉露引气游走,金风掌中内力配合的是随强则强,随弱则弱,二人此刻心意相通,完全无语却胜过千言万语,金风心里也暗暗高兴,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杨金风毒解了吗?人在哪呢?”李京卫也不知如何闯入的内宫金殿,好似土行孙遁地冒出来一样,使杨广风吃了一惊:“大胆!朕明日登基,你这泼妇怎敢如此质问朕,拖下去。”“没有我,能让你这般早当上皇帝?笑话!你若杀我,我已布好了接应,只要我两个时辰后不出宫,看看洛阳城如何说你这弑父篡位的狗皇帝!”李京卫一改几年前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样子,现在若个女将般杀伐决断,真是越来越让杨广风后怕,便屏退了左右侍者与歌姬,说道:“表妹,金风我可是按你要求没杀,已经放出门了,你可莫要为难我,免得自毁李家百年基业才好。”京卫是长眉入鬓,大声嚷嚷着:“什么叫放了?!不是让你活捉吗!你给他解毒了吗?”

    “笑话,我一代明君,能给他解毒吗?好留了活口让世人对朕说三道四?!哈哈哈哈,但朕没想到,表妹倒也是十分好男色,真是独孤家的好血统,与朕有些相似呢。”杨广风调笑着,淫邪的走下金座,躬身将脸凑在李京卫面前,也就一两寸远,故意用鼻息吹着她的面颊:“不如,别想什么杨金风了,朕明日可以不立那太子妃萧氏,若你跟了我,你李家便出了个协领后宫的皇后。”李京卫先是娇媚一笑,又是急转了愠色,顺手扇了杨广风一巴掌:“立我为后,与李家礼尚往来?好让天下人都知你是借李家军造的反吗?我李家不敢受陛下如此厚禄!同样,今日杨金风解药不给我,我一样让你被世人唾骂,你想想哪个划算。”

    杨广风冷笑着,狠狠地盯着李京卫:“你这疯子!好啊,表妹不愿意可以,日后李家,看朕如何百般呵护,传令,让李源独自领李家军,北上克敌突厥,不胜不得还朝!”随手将袖笼内一棕色药瓶取出,翻出一粒摔在李京卫脚下。“臣妹谢陛下赐福。”李京卫拾起药丸捏在手中,说罢便背过身去,猖狂的咯咯笑着走了,丝毫不管“兄长”死活。

第五十九章 光怪陆离

    “杨金风你可见了?”李京卫是虎步生风,推开唐国公府邸大门便朝着院内的李源喊到。李源卷了卷手里的刚接的圣旨:“连声哥哥也不叫,你真是病的不轻!没空与你说这些,北路十三军七日后开拔北境,我去军营整顿兵马了。”说罢李源便牵了马便出门,一个翻身上马勒住缰绳便是要走,李京卫也不知哪里来的邪劲,竟然猛的双掌一推,将李源胯下红马推得竟四蹄不稳往街上倒去,李源连人带马即将摔倒,大惊失色,幸好反应快,敏捷的从马蹬中抽出脚来,跳跃到地上费劲得将马扶住站稳,那红马被吓得嘶鸣了好一阵。“你!”啪的一声,李源冲到李京卫面前,甩手就打了妹妹一个耳光:“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从前爹与我都视你若掌上明珠百般宠爱,居然现在把你惯的你是目无兄长,癫狂失德,给你点教训!也难怪人家杨金风瞧你不起。”

    李京卫娇容失了往日样貌,被打的耳畔作响气由心生,听了这话更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李源的话说得她是万箭穿心,一时语塞,愣了一阵神才字字锥心的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你们有什么了不起,李家子子孙孙,无非都是梁上君子,你当我稀罕你们的宠爱吗?”“好好好!将门虎女!你现在谁都不服了是吧,那你自己找去吧,找得到算你本事。”李源被自己亲妹妹指着鼻子骂,只觉得怒气几乎要顶开天灵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觉浪费了这十几年对她的疼爱,再也不想理这泼妇,跨上马猛抽了三鞭子只留尘埃喧天,李源扬长而去。

    家里府兵听了这话,哪还敢受李京卫差遣,京卫也不慌张,冷冷的嘲笑着凡人的愚蠢,她自有她的办法。精卫乃是羽族之主重明鸟娘娘的女儿,是天庭公主也是羽族至尊,一声号令,天下鸟雀可是莫敢不从。京卫平日文弱今日竟然到马房牵出马来,直奔着洛阳东郊树林而去。京卫左右巡视了一周,林中无人唯有空山鸟语,随既是纤纤玉手轻巧一挥,瞬间一道红光漫了出去,穿林而过只在刹那,逐渐林中的鸟声安静异常,只有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抬眼一望,林中鸟雀皆已纷纷落在京卫身旁的四五棵大树上,树枝站了黑压压的一层又一层,各种杂色混合在一起已分不清品种,喜鹊、麻雀、灰鸽、乌鸦,应是把东郊林中会飞的尽数招来了。

    “听着,洛阳城内,给我仔仔细细的找,躲起来的是一男一女。”李京卫说罢,随手丢出一块染了轻微血迹的纱布块,众鸟雀急忙飞过来低头嗅闻,此物不是别的乃是当时杨金风在拾翠院被玉露刺伤,抬到李府救治擦拭伤口的纱布,擦完本该扔掉,没想到李京卫竟私藏多日留在此时派上用场。李京卫挥了挥手,将混乱一团争抢纱布的鸟雀分出两列,说道:“找到了便来李府向我回报,第一个找到的赏赐仙籍,事成之后随我返回天宫,可派至我琥珀凤凰台当差。若在其后找对了的,赏百年道行,应劫不死多修炼些年也能上天,懂了吗都,速速去吧!”李京卫话音刚落,鸟雀是凄厉的嘶鸣着冲向了天空,彼此竞争着振翅,人们从城里高出看去,恰似是一道黑光从东方窜出直逼洛阳,顿时坊间都传开了说是新君不祥,黑光冲日,主大凶之兆。

    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黑光冲日的说法便传到了杨广风的耳朵里,杨广风气的将酒杯一摔,双手一把便将身旁舞姬的脖子死死掐住,直到那舞姬花容狰狞,身体抽搐如离水之鱼,杨广风才笑着放开手来,又脸色瞬间转黑,不知怎的就往那杨金风身上想,只觉得给了李京卫解药留下了隐患,便朗声传令:“朕乃真龙,不怕什么黑光,召原东宫侍卫长来。”

    待密诏了侍卫长进宫面圣,杨广风示意他上前来,那侍卫长躬身在地上手足并用的向前爬了五六步,逗的杨广风是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个皇帝样子,说道:“真是朕的好狗!东宫以前的旧部以后皆封内密卫,你便是朕的内密卫首领了。”又突然声音黯了下去,低语的吩咐着:“带上二十个高手,把洛阳翻过来也得找出杨金风,此妖孽不除,遗害我大随江山。”首领拱手诺然,跪安之后便疾步退出宫,去依令行事了。

    金风将庙门钉死,这两日根本就没再露过面,哪里是那么好寻的。玉露已渐入佳境,金风以自身气息相送,玉露引为己用逐渐打通了整条督脉,血行增加逐渐已平复气血双亏之态,唯剩下任脉还未贯通,不过任脉也已由下而上顺利过了气海与神阙两处要穴,只是到了巨阙附近,胁下断骨依旧拦在内脏之旁,旧伤已有淤血固住,贸然冲撞而过则可能割伤脏腑或是撕裂伤口,导致巨量出血难以控制,只得慢慢搬挪,一旦借助冬藏神功将其复位,便是大功告成逃过此番劫难。

    玉露这两日还算顺利,金风心中却越发的谨慎,但见玉露自行挪骨实在痛的后背颤抖,金风扭腿踢过几根柴火维持好一旁的火堆,轻声说道:“胜利在望,切莫心急,咱们再坚持一下。”手上正是一刻不能停的时候,金风往玉露身后又挪近了些,将右臂轻轻扶在她肩上帮她忍受痛苦。但随着夜幕降临,破庙损毁的房瓦一角有些漏风,今夜无风,殿内取暖的火堆有些炊烟从屋角渗出。空中鸟雀是先知先觉的,突然一火红眼睛的小雀从屋顶下来,一跃一跃的蹦到了金风眼前,金风怕妨碍玉露练功,急忙用足尖踢了一树枝恐吓,但那小雀反倒跳的离金风更近了,直勾勾的看了一会,随后翅膀一振速速飞走了,金风也没放心上。

    内密卫也已出动在城里暗访,可杳无音信,李京卫在阁楼上敞着窗户查看外面的街道,见那黑衣的内密卫如笨蛋一般围着李府转悠,不由得银铃一般轻笑起来:“杨金风发迹于李家,世人皆知,又怎会回来投奔,蠢货。”笑声刚停,精卫窗前落下一轻巧麻雀,正是红色的眼睛。

第六十一章 万箭穿心

    金风苦于招架,玉露在怀中随着他是旋转腾挪,片刻安宁难存,金风不由得担心万分怕玉露功败垂成,可杀手们也没什么君子道义而言,持刀的,持锁钩的,是纷纷合围上来,金风自身躲闪还要帮玉露避让,简直如行在刀山剑树之中,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你们几个欺负他一个,好不要脸!”一旁李京卫被挟着,嘴上叫嚷着,金风听了真是气煞,但周身内力几乎全全交予玉露使用,现在是单凭身上蛮力与敌缠斗,实在是再无多余之力骂出口来。

    玉露气息有些紊乱,此时艰难控制,眉头紧锁,金风招架之余也觉得似乎气流乱窜,低头扫了一眼妻子,见她面容苦楚,心中焦虑,顿时分心了一瞬,刚巧是此瞬,平时不出手的内密卫首领竟瞧到了契机,勃然腾身跳起,从空中用尽周身解数劈出一掌。

    看招式竟然是青城派开山掌!金风躲闪不及,眼间那歹毒首领是照着玉露攻来,金风只得一个转身,以自身硬是背下了这招。可此招威力巨大,不仅震得金风口中吐血,掌力更是顺着金风输送给玉露的内力,一股脑串到了玉露体内。玉露本身就在归整自己与金风两股气息,轻缓搬挪伤骨归位,遭此霸道掌力一冲,伤骨在体内被三股力道直接碾的粉碎,崩裂形成万千鱼刺小箭,或是扎入内脏或是闯入血流,在这股掌力之下,最后未通的任脉也已被强行贯通,骨刺随血流随经脉经心而过,万箭穿心便是如此了。

    腹内以及四肢百骸,猛然剧痛,玉露捧着心口呻吟了一声。刚才发生的事金风有感觉,三力交汇的一瞬,好似金风眼见着她的断骨被揉碎,又被气息冲散刺向全身,本来希望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但须臾之间就灰飞烟灭,金风心里大恸。

    金风感觉着她内息运转也已中断,便掌下收力回来,换了右臂揽着玉露,怒而左手空手夺白刃,抢下一把刀来。那使金锤的刚举手要从上往下锤击,金风反手从下往上照着眼前他咽喉便深深一刀。那持金锤的立马撒开手中兵刃双手捂着咽喉不能呼吸,咣当一声,连人带锤倒在地上,血从他口中、脖颈汩汩涌出。金风脚下一踢,将那金锤拿在手中,这金锤足足有近百斤,原本的主人想向来是双手持着,金风竟单手舞的虎虎生风,三五人无法近身。

    见队伍中的高手精英被杀,杀手们只觉得杨金风此时像是困兽,凶残异常实在不敢贸然近身,方才腿法都招架得当,现在手持重器岂不更加难缠,杀手们竟然面面相觑起来。金风见他们一帮孬种不敢上前,便将玉露轻轻放置在殿中石台旁先行查看。玉露旧伤皆愈恢复了些精神,却新添了这般再无法愈的内伤,心里已经认了,强忍着剧痛瞧着金风,见他红着眼睛口角流血,便抬手为他擦拭:“别打了,让我再多瞧瞧你。”金风的泪珠滚落下来,紧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露,他低头顿了一顿说道:“你坐在这等我片刻,刚才那个我必杀他,还有一个使钩锁的伤过你对不对,那日来不及,且看为夫的给你报仇。”玉露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李京卫在门外听了惊讶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金风下手极重,使出了全部的杀招直奔那密卫首领而去,虽然手上拿的大锤招式却都是剑招,一个转身刺剑直冲心窝而去,那首领急忙抽刀躲闪,但金风天生神力,本就用劲霸道,如今是怒火三丈哪能是他能抗的住的,首领的持刀的虎口瞬间便被震的迸裂冒血,破口大骂道:“杂种!爷爷刚才没一掌劈死你还不领情!”还没等这个“情”字话音落下,金风左手金锤虚晃诱敌招架,逼着他双手举刀相迎击,胁下破绽大露,金风抬膝便是一腿,周身力道其实完全不在手上而在这一腿,又转身一踢跟上,一脚便将那首领踹到方才破碎的庙门木茬上,朽木虽容易碎却十分尖锐,金风招式极快,那首领回过神来时,见到自己腹部已被木茬贯穿,口吐了几口鲜血便仰过去了,再没了生息。

    见此,那使黑锁钩的急忙是要回头搬救兵,金风顺手便朝着他将金锤掷了过去,又踢起脚下方才是卫首领那金刀握在手中。见背后重锤来袭,那杀手急忙提钩招架,但金锤坚而稳重,金风掷出时用力又猛,刀兵相接之时直接将黑铁钩打了个粉碎,那杀手只得提着剩下的锁链与金风相斗,可失了惯用兵刃眼见就败下阵来。金风此时已是全身热血翻腾杀得起兴,可心中也越是悲苦至极,就算杀了他们又能如何,玉露再也不能痊愈了,事事委曲求全,可为何每每珍爱的人都要稍纵即逝,母亲、兄弟、父亲,接下来是新婚的妻子,金风一时恨意难平血流加速,竟刺激牵动了体内的七绝散毒,顿时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那黑铁钩杀手也是纳闷:“怎么?要熄火了?哈哈哈!”说罢是奸笑着卑鄙的反守为攻,金风转为了艰难招架,玉露见况不妙,心里算了算金风中毒的日子,顿时是心急如焚便挣扎着扶着石台起身。李京卫也意识到金风有异常大喊了一句:“你是不是毒发了!”金风挥刀接招是铿锵作响,此时越听是越气,怒喊了一句:“毒发又怎样,下一个我便杀你!李京卫你莫急!”李京卫惊讶但还是赶紧将解药抛向杨金风:“我有解药在此,你接着。”岂能料到,李京卫抛出的解药竟被黑锁钩杀手用铁链一打接了个正着,顺着锁钩便落在了手上,金风已是头痛欲裂,嘴角鲜血淋漓脚下跌跌撞撞。玉露见此哪里能忍,也是豁出命去了,竟拾起地上的一柄剑,强提一口气气便窜入阵中,一个平沙落雁式直指杀手腕上。

第六十二章 舍生求死

    金风晕晕乎乎见个暗红色身影在跟前转,甩了甩头定睛一看正是玉露,一下子急的不行,毒血行的更是快的无以复加,金风痛苦的喊着:“露儿,快退下歇着。”玉露此刻听他这般,脑海中浮现了从前,小时候金风总是跟在她身后,提水,劈柴,自己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总是小心翼翼的,今日倒是真拿自己当是妻子般命令,嘴角轻轻笑了笑心里很是欣慰,手上剑锋舞更是快如幻影,先前含寿殿玉露便与这持钩子的斗过,他大体有什么路数心下已经明了,对方现在只剩锁链,玉露心中已再无可畏惧了,况且虽然内脏被骨刺损伤,经脉却是通畅不已,此时运功毫不费力身法迅捷不亚之前。

    李源昨日与妹妹斗嘴,离府匆忙落下了帅印,可既然皇帝下了诏书,李家也是十分识趣的,明白皇帝担忧李家会妨碍他,便赶紧先由唐国公带着兵马开拔北境了,好委婉的向新君表达忠心,李源单枪匹马的回府取自己的帅印。正是午后人多之时,老城隍庙这般大的动静街坊四邻自然是知情,李源怀揣帅印正要出城,却隐约听坊间议论那破庙的打斗,几个胆子大的还要去瞧,李源扭头又见了几个黑衣的内密卫往那边过去,便也起了疑心:“该不会是杨金风吧?糟了,万一小妹也在。”毕竟同胞兄妹,照顾了她十几年,纵使她病愈之后心性大变,做哥哥的还是有心软体恤的一面的,想罢李源急忙策马往老城隍庙过去。

    玉露与那杀手,从殿角打到殿外,又从殿外轻功一使,二人打上了破庙屋顶。那屋顶不光漏了一角,整体都是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玉露体态甚轻,踩着还无大碍,那杀手却是壮年男子又手持沉重铁链,才打了一会,脚下便东一脚西一脚的将屋顶淌的不成样子,他自己也是站立不稳便想往后院地上逃,还想着:今日这女人怎么更加凶猛了,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玉露此时抱着必死之心也要替金风取来解药,又怎会轻易放他逃走,便借着屋顶的破烂处故意将他用招式封在一个范围内,死死控住了他的去路。

    李源赶到城隍庙,打破损的墙体残垣处瞧,一眼就瞧见妹妹被杀手用刀指着,金风也不救就只是仰面朝着屋顶大喊。李源顿时拔剑,三剑便刺倒了妹子身边的杀手,赶快冲到妹子身边查看:“小妹,怎么回事,说你也不听,竟入此险地!”李京卫一把推开哥哥跑到金风身边,金风已阵阵呕血四肢无力,京卫一把就抱在他身上:“快走,我再去给你进宫求粒解药就是了。”金风冷笑了一声,身上已几乎没了力气,但还是全力把李京卫推向李源,朝屋顶喊着:“露儿!快下来,我不要什么解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顺着金风的方向李源扶着妹妹望过去,屋顶上玉露身着紫衣披着暗红披风,乌发飞扬,手持一金柄长剑上下翻飞,好不威武,真是宛如天兵下凡,又瞧着金风在下面身形摇晃犹如醉汉一般的步态,一下就明白了,定是金风毒发,解药在此杀手那里,只是没想到玉露这般娇妩少女模样,剑法倒是炉火纯青。

    只听咔的一声!屋顶现出一大洞来,那钩锁杀手是踉跄的直直跌入了殿中,玉露胸口有些刺痛感,却还是强忍着使了轻功跳下殿来,只是落地不稳急忙将剑撑在地上缓了一下,而那杀手已翻身起立便是要逃,玉露一个飞身便提气冲上去追,但杀手逃到殿门,李源帮她补上了一剑,是深深捅入了杀手胁下两寸软肋的位置,随着李源抽剑,那杀手应声栽倒下,脚还在门槛身子瘫到了殿外,一动不动。李源掏出块牛皮软布擦除着剑上的血,李京卫竟一点不觉得害怕,一把将杀手的尸身拖了三四步到院中过来,在他袖口、腰间、怀里反复翻找,金风扶着门框艰难的挪到玉露跟前,急切却也温柔的问着:“有没有伤到?你怎么这般不听话。”玉露笑了笑摇了摇头,见金风呼吸不匀接连咳血,又眉间凝聚起来将他扶住往院中走,玉露拉着他也来到杀手跟前,金风却不大情愿的说着:“还看那厮做甚,我们走吧。”

    “找到了!”李京卫从杀手怀里摸出自己那红色小囊,里面装的正是金风七绝散的解药,她大喜的递过来,玉露见此也不顾方才心口疼痛急忙接过,取出药丸放到金风口里。金风皱着眉,瞧着玉露苍白的面容露出了笑吟吟的嘴角,眼泪如珍珠一般滴落下来,金风眼眶通红,口中一用力,便扭头将药丸朝着水井一口啐了过去,只听咚的声响,药丸准准落到了井水里。玉露大惊,疯了一般一把推开金风,冲向井口,单手一撑井沿,曲腿便纵身跃进了水井,在场三人哪里想到她会为了药跳井,但金风也顾不得头晕,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头朝下也进到井中,速速一把拽住了玉露的手,自己则用靴子钩在井沿,不使二人跌落。

    “金风你快松开,一会药丸就化在水里了!”玉露急躁不已,金风头朝下,血流加剧使他头痛欲裂,却是死死的攥着她不撒手,金风足尖用力一勾,李源又帮忙,便把二人拽了上来共同坐在地上。一上来,玉露见金风为了她舍生求死,真是又气又爱的无以复加,胸腹刺痛的厉害,一时心口又是如刀割锥凿一般,竟双目一合晕厥过去。金风情急,不敢用力摇晃只得抱着玉露大喊,见玉露气息奄奄,金风顿时是怒发冲冠,将玉露靠在井沿,摸起一把刀便指着李京卫要砍。

    “你疯了吗!砍我妹妹做甚!”李源见他神色冲动,急忙举剑迎击,刀剑相逢的刹那李源心中便在想:杨金风毒发还能有这般力道,若不为友,务必杀之。“你与国公对我有恩,我不想误伤,今日我必将李京卫碎尸万段为我爱妻报仇,你给我闪开!”杨金风一字一句的说着。

第六十三章 步履维艰

    “爱妻?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李京卫听着金风口口声声管姑射,不不管玉露叫爱妻,心里真是一股无名火窜上天灵盖,自己费劲苦心就为了下界来寻烛龙,可还是被抢了先,顿时恨不得用法术烧死玉露才好。李源凤眼一斜看了眼玉露身上的红色披风,金风发间的红色发带,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应是两人在城隍庙仓促拜堂了,也没个喜服便用的这般物什替代,杨金风依旧是杀心不减:“玉露身受重伤,我与她在此处运功疗伤,正是关键时刻,便是你那好妹妹引来了追兵,害得功亏一篑不说,现在断骨粉碎,刺入五脏六腑再无康复可能。”金风说到激动处血气翻涌,李源见他手抖,急忙借机提气一抬,将他的刀震击开,金风后退了几步又是将刀一抚,摇摇晃晃拉开架势冲李京卫过去。

    见李京卫不再狡辩,李源心中也是气煞妹妹的所作所为,但毕竟亲妹,便朝金风喊到:“你这疯子!你妻子为拼死抢了药来,却被你弃入井中,我看她是要被你气死了。”金风又是一刀劈过来:“她若药石无灵,我又何必活于此世!”李源已无需太费力便可接住金风的招,他左手往金风颅脑太阳穴位置是猛的一掌,金风被一击而晕。“哥!你!”李京卫急忙过去扶住金风坐在地上,瞧着哥哥往怀里一掏,取出一金色锦囊来对京卫说道:“我曾为父亲备下九转还魂丹两粒,此丹珍贵,可免去伤痛续命十日,但愿他醒来之后愿意饶你一命,到时候再想办法救治。”

    京卫急忙接过一粒丹药来塞入金风口中,取出手帕为金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与嘴角的血,李源见此轻叹息了一声,他走到玉露跟前,将剩下的一粒药放入玉露口中。“哥,这般珍贵的药你怎...”“你给我闭嘴!”李京卫还没说完话,便被李源呵斥:“杨金风脾气天雷地火,若他醒来之后发现他妻子已身亡,非得把你碎尸万段不可,救他师姐,便是为兄的在救你。我劝你识些好歹,去!你不是能耐吗,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去,其余屁话,一句不许再说。”李京卫心里有些怨气,但毕竟这千年的神仙也不是白当的,依照人间常理推测着人情世态,杨金风还有的救,此世兴许自己还有机会,大不了姑射死了以后自己做他续弦,心里又转怒为喜,便应李源的要求回唐国公府邸命人赶了车来。

    再次恢复知觉醒来,金风只觉得右侧太阳穴位置隐隐作痛,打量周遭是马车内部,往旁一扫,自己竟靠在李京卫怀里,而玉露自己歪在一旁,金风是一个机灵赶紧挣开精卫,冲到玉露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查看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还活着,便贴在她耳畔,急切的唤了两声“露儿”。“这么快就醒了,咱们才刚刚出城,要赶许久的路。”马车应是李源亲自在赶,才顺利躲过盘查出了洛阳城,金风哪里管得了怎么回事,玉露昏迷不醒此时令他急得如热锅之蚁,朝着马车门帘外喊着:“停车!”

    李源叹了口气,把马车停了,扭头将车帘一掀:“皇帝满城通缉你,你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车里吗?”李源又转头执起缰绳来一边说道:“我给你俩一人喂了一颗九转还魂丹,保你俩各有十日的命,她睡够了自然会醒来,一时片刻死不了,别耽误我赶路,李家军已开拔北境,等你们入了我李家军营,便可安安全全万无一失,到时候再想办法医治。”

    金风听罢稍是放下心来,紧紧的把玉露搂在怀里,悄然落了泪,李京卫在一旁也只得扮些乖巧体贴模样,递了水壶给他,金风没接,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李京卫是心虚的随口胡诌道:“就是带着家丁一处一处找,见这不对劲就进来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搅的,担心你们安危才这样来着。还有那解药,不光是玉露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我也是冒着李家满门生命危险,去宫里求皇帝才拿到的。”金风冷漠的说道:“李大小姐,我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自打第一眼相见你便苦苦纠缠,真是谢谢你的抬爱了,如今我已与玉露结为夫妇,我俩时日无多,唯是想求片刻安宁罢了,国公与李公子于金风有救命大恩,希望你不要再为难。”

    李京卫让他说的心里酸楚极了,一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从小到大,堂堂九天小公主,天帝天后甚至不敢说过一句重话,如今杨金风语气说的这般的凝重,真是令她又气又屈,可又一点办法没有,只得摊手坐在马车里,呆滞的瞧着他俩。

    行了约半个多时辰过去,玉露渐渐苏醒过来,轻轻缓过两口气,迷迷糊糊的抚摸了抚摸自己的腮边,痒痒的,是金风滚落的泪滴。“怎么样,有没有不适。”金风见她睁眼,背过头去用衣袖拭了拭自己都眼睛,温柔的问着。玉露抬眼看着金风,又瞧了瞧四周,柔柔的说道:“给我吃了什么仙丹,身上不怎么痛了。”李京卫瞧着他俩只觉得腻歪:“是啊,我李家便求世上灵药,为家里老父亲备下的九转还魂丹全让你俩吃了。你俩即日起只有十日命,你不是通晓些药理吗,快些解了杨金风的毒。”金风眉头一拧,只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听,但玉露听罢,却微微一笑,伸手平复了金风的眉头:“十日便十日,没关系的。”“嗯,没关系的,反正已经出城没人再来追杀了,你我新婚燕尔,高高兴兴的,谁也惹不得咱俩。”金风是目如星月,望着怀里的玉露,经了这般多悲苦的日子,反正临终还有十日,反倒释然了。

    “对了,不是说师傅在李源这儿吗?兴许你我的伤病,她老人家有办法。”玉露轻声问着,金风也才想起来,喊李源驻了马车。

第六十四章 月淡风清

    “李兄,家师...?”金风刚一开口,李源便接话说道:“你放心,城里不安全,藏在哪里都不合适,早已随李家军粮草车辆一起护送出城,现在应是随大军共同开拔北境了。咱们追上大部队,你到时候一看便知,绝无亏待。”“我师傅在军营里?算起来再有两三日她便要醒来,咱们可追的上?”玉露急忙坐正,问到李源。“嗯,追的上,他们急行军,早咱们一日,估计两日便可追上。”李源见她一身的血渍却依旧是风姿秀美,心中有些羡慕杨金风,只叹息自己没能让人家姑娘瞧得上,不过父亲唐国公也为李源说下了一门好亲事,是关陇世家名门窦氏,前朝长公主的女儿,武将家族,虽没见过面,但李源不同金风,他不是个执着的人,此时能有助力者,才可为妻室。

    不觉之间天已黑下来,李源看了看拉车的马匹,杨金风的白马还可以,自家的那匹也已累的气喘吁吁,北境山高水长,若是累死了拉车的马也是得不偿失,便提议先宿一宿,每歇两个时辰之后行两个时辰,如此交替人马都能好受些。玉露有些凝眉,她十分想尽快前去照料师傅,有些嫌李源慢了,心里盘算着,若能自己死前将《七绝要术》中所写的“七叶一枝花”问问明白,找辙骗金风解了毒,再把师傅托付一番,也是不枉费此生了。“怎么了,不舒服吗?”见她皱眉,金风关切的问着,而李源已用石头垫了车,随手解了马放牧在草丛边。

    玉露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言道:“没什么,觉得车里有些胸闷,我们出去歇着吧。”金风瞧了瞧外面,风不大却隆冬正冷,便解下自己外袍为玉露穿好,随即先行出了马车,回眸探手,扶着她下来。“你俩下来作甚,车里更暖和些。”李源坐在一棵云杉树下,见他俩下车溜达便说着。“胸闷可好些了?”金风问着玉露,但玉露此时也不想与李京卫在一处待着,便说道:“咱们就在外面单独歇着吧。”金风嘴角浅浅一笑,查看了四下一周,皆是枝丫粗壮的云杉,瞧罢便冲着玉露深情一望,随手轻轻搂着她的纤细腰肢,一提气,使出了上乘的轻功,足尖踏在树干上,三五步便窜上了离地两丈多的的一主枝,且将玉露安放下说道:“这枝子快有腰粗了,应该禁得住咱俩,不必听李源与他妹妹聒噪,就咱们两个。”

    金风在玉露身边也坐下,玉露搂着他的肩颈,温柔的靠在他的胸口,金风低头轻轻吻了吻玉露的额头说道:“前几日我还盘算着,王府要怎样布置才好,新房要怎样布置才好,既想着要热烈一些,又怕你不喜欢,如今也只能给你这般了。”玉露的小手抚在金风心口上,轻轻的说着:“这般也很好,你陪着我就很满意了。”玉露又是欢快的一笑:“让我想起你小时候,你不想帮我磨药材,摘了几个野果子便躲上了树,结果在树上睡着了,我与师傅寻你寻了好几个时辰,最后瞧见树下的果核我才把你捉下来。”金风也爽朗的笑了起来:“是啊,捉下来打了我好一顿,但是打的不痛,我那会就知道你对我好。”玉露坐起身来,轻一撇嘴:“傻子,自那会便不叫人省心,我与师傅还以为你失足掉山沟里了,以后你可不能总这样。”

    金风见她嗔怪的样子十分可爱,搂了搂她的背,故作认真的样子:“好,待会便找支笔录下来,妻训其一:行事作风要事事知会,予人放心。”玉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凝望着金风,只觉得当年救下的疯疯癫癫傻小子,今日竟成了自己的夫君,又是个这般长情的少年,心里欢喜极了,她伸手扶在金风耳畔,轻轻探身,侧头吻了金风一下,如露珠吻上花瓣,她嘴唇柔软极了,金风十分惊喜,也是环紧了她的腰身,深情的拥吻着她。

    待两人分开,金风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却还是调戏了一句:“先前只觉得师姐是个冰山美人不得靠近,直到今日才知你这般热情。”玉露歪头浅笑:“喜欢你便亲了,怎么了?再说,自家男人,我想怎样,便怎样,有什么可遮掩的。”玉露心中乾坤朗朗澄净透彻,也没尘世女子的闺阁娇羞,只觉得直来直去随心所欲。金风心里幸福极了,他心里默念着,若是上苍垂怜,让时光就停在此时该有多好,使我俩不死,永远依偎在一起,金风自小就多愁善感些,比不了玉露月淡风清,心里这般想着,生怕忍不住落泪坏了气氛,便揽着玉露的肩膀让她继续靠在怀里说道:“歇上片刻一会又要赶路了,睡片刻复复精神吧。”玉露十分温顺的靠在他怀里合眼睡去,娇软的像是一只白猫。

    “哥哥不该打你的。”树下,李京卫也走出了马车,在哥哥生起的火堆边上蜷腿坐下,李源顿了许久,挤出来了这几个字。李京卫哼了一声:“打就是打了,别指望一两句话便能修复如初。”李源眉头一皱,扭脸朝着她:“小妹,你这般性格,日后会吃亏的,世间除了父亲与我,你指望其他人谁能怜惜你让着你,若我与父亲出师未捷身先死,世上你再无血亲,你又该怎办,为兄的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李京卫从小哪里听过这种话,天帝天后是货真价实的万寿无疆,精卫又何曾担心过这些,而且自认为天上众仙事事都让着她,平日仙子们也是经常来凤凰台拜会,听到此反而气的樱桃小嘴一撅:“你胡说,素来出门前呼后拥的,周遭之人也都是待我彬彬有礼。”李源叹息了一声:“浮名浮利,他们看到的是李家的荣华与权势,旁人只会敬你是李家大小姐,当今皇帝表妹,可除去这些,你李京卫又是什么,你可有朋友,可有爱人,可有血亲之外真心待你的吗?不觉得寂寞吗。”精卫心中如雷击一般,只是气恼,拂袖便回马车了。

第六十五章 北上军营

    往北走,地势越来越高,山路也不大好行,雪又纷纷下上了,马车打滑,只得是断断续续的走着,约么两天多的时间,终于追上了,还是金风家的白马最出力气,玉露只胡噜了两把鬃毛,除了遇上石多的路,白马拉的车子穿梭雪途是行的快如疾风。

    遥见李家军营盘踞在眼前,背靠雪山,东临冰河,西临山路,正是易守难攻,且容易补充水源给养的福地,李源放心下来,此地进可攻退可守,此丈再难也都不难了。营内设置了四座木石工事,是瞭望台,台上各有令兵三人,李源一行人刚是进了军营视线范围,只听令兵浑厚的声音喝道:“来者何人!”李源急忙驻了车,从怀里掏出一面赤红令旗,规矩标准的上下左右舞动了八个动作,只听瞭望台上士兵齐齐执矛往地上一震:“列队!迎接都督!”随后大门缓缓开启,两侧列了披坚执锐的卫兵,恭迎李源策马入营。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带这两个人过来也就算了,带京卫来做什么!”李丙是一身盔甲,本来是笑着来瞧瞧儿子,见入了营帐下了马车的竟有京卫、金风、玉露三人,顿时朝着李源喊起来:“来人!护送小姐回京师!”李京卫一听急忙是撒娇扭捏了一通,耍着无赖不想回去,“爹你看见了吧,不是我要带,是妹妹非要跟着。”李源无奈的说着,也不想多瞧他们李家的家长里短,玉露快人快语,直接问道:“请问,家师何在?”

    李丙撇了撇嘴,叹了口气:“来人,领她去北第四帐!”金风与玉露一拱手,便随了唐国公的侍卫共同去北第四帐寻师傅了。李丙招呼儿女共同入了主帅帐,将帐门一合,劈头盖脸的责骂着李源:“亏你自小随我征战,连你妹妹一个女人都摆不平吗?到底怎么回事,金风那小子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吗?你给我说!”李源瞥了李京卫一眼:“是小妹做了错事,还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家。”李京卫听他这样讲,气的上去便要抓兄长的衣领,李源一把将她推开继续对父亲讲道:“那日太子殿下行大逆之事,金风与他师姐恰巧在宫中,所以被围困的身受重伤,本来二人已脱逃隐遁起来,还拜了堂成了亲,闭关休养伤势。但是小妹痴迷杨金风您也知道,她不知如何查找到他们夫妻的位置,又不慎引入了内密卫杀手,害得宋玉露伤重不愈,本来我留着杨金风还有用,让小妹逼的他,已毒发却拒绝了解药,只求与妻子共死。”

    “那我方才见了鬼吗?不是俩人好好的吗?”李丙深深皱起了眉,额头皱纹深邃带着怒气,李源拱手道:“儿子不孝,为父亲百年之时准备的九转还魂丹,我已为他俩服下,所以才这般瞧着康健。”李丙锤桌站立起来,威严的说道:“他俩死便死,浪费这般珍贵的药,制九转还魂丹之人是鬼谷最后一位传人,此人已病逝世上再无此灵丹,儿啊,难道两个外人比你爹还重要?”李源其实也是有私心,父亲这般一问也不知心里当时是怎样想的,只得敷衍了一句:“儿子当时考虑不查,金风情急要杀妹妹,所以急忙以丹药相换。”

    李丙起身围着李源踱步了一圈,通身打量了他,眼皮一沉缓缓说道:“为了救妹妹你可以带她走的远远的,之前庐陵王府我安排了眼线,说是你曾求娶过金风的师姐。”李源刚要辩解,唐国公一闭眼一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儿子,功成名就之后,女人便如林中雀鸟,数之不清,挥之不去,大业未成之前,我希望你莫要再犯糊涂。另外,杨金风反正没几日的命了,你莫要再浪费精力管他,首先把突厥破了,后续还需许多心力谋划,而且窦氏也即将过门,你即将再婚,收收心吧。”李源没说什么,低头诺然,随后李丙也宽慰了两个儿女几句,便让他们退下歇着了。

    金风牵着玉露的手进了北第四帐,帐内生了无烟炭火,还算暖和,师傅衣着整齐的静静卧在床上,一旁有个李府的侍女随身服侍,算是照顾的可以,李源也算是不负所托。玉露到床前,从侍女手中接过手帕来,细心的拧了拧水分,为师傅擦拭了擦拭面容、口角、手足,静静的坐在床尾问道:“姑娘,这几日病人可否醒来过?”侍女摇了摇头否认,玉露淡淡一笑:“甚好,你我赶上了,这几日咱们照看的勤快些。”金风也搬来板凳坐在玉露身前拉着她的手:“方才在马车里你睡着了,我摸着你额头觉得今日有些发烧,我很担心,别累着,你去一旁榻上歇着,我来照顾就是。”

    玉露浅浅一笑:“脏腑刺伤的地方可能开始发炎了,总会有些发烧的,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听到这话,金风低头流了泪,玉露轻轻抚摸了抚摸他的头发,心里感慨,他还是听不得这个,真是可怜他了。金风用衣袖擦了擦泪,眼眉低垂,沉吟道:“母亲,弟弟,父皇,都没了,希望师傅醒来能医好你,但若你有事我绝不苟活,你放心,来生我们还做夫妻,换我来救你,希望老天多给我些时间,最好是一百年一千年,换我对你好。”玉露点了点头,紧紧拉着金风,问了一句:“说起你父皇,告诉师傅她儿子当了几十年皇帝,她一准高兴极了,可若问起死因,如何是好呀。”

    金风听罢,急忙想起父亲临终前给金风的那一束头发,在怀中找了找,翻出一个白色绢布小包,一层一层打开,检查了一下说着:“还好还好,父皇托我将他的灰白头发交给师傅,我险些忘了,索性没有弄丢,哎,到时候报喜不报忧吧,就说父皇是心口痛的毛病寿终正寝了。”玉露一抿嘴:“你要骗师傅吗?你这油嘴,进山的时候骗我们姓金,如今还要再骗师傅。”金风笑玉露单纯,轻轻把头埋在玉露膝上亲昵的说道:“我错了,当时都道过谦了,还揪着我不放。除这一次,以后绝不骗你和师傅,我保证。”

第六十七章 愁肠百转

    金风急忙帮玉露穿好衣服,搀扶她起来,玉露转身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那残破的《七绝要术》,二人坐在床前等待着宋琴苏醒。

    宋琴已微微睁开了眼,玉露轻柔的托住师傅的后背将她扶起来,宋琴瞧了瞧周围见又换了环境,有些不安,但瞧着金风脸色红润倒也放下心来,扭头又瞧玉露,顿时担心的问道:“玉露,你脸色怎么这般惨白透着青色,受伤了吗?怎么搞成这样。”玉露顿了顿,且把枕头在师傅腰后撑好,自己坐在师傅跟前说的是风轻云淡:“师傅,我伤得重,肋骨粉碎之后刺入了多数内脏,现在靠九转还魂丹维持着,可还有得治呀。”宋琴惊讶不已,泪水淌了出来默不作声。

    金风见此心里凉了半截,低眉合眼滚下泪珠来,但迅速拭了拭,淡淡一笑说道:“师傅,我已和露儿结为夫妻,抱歉没征求您的同意,我的七绝散也已经发作,我俩虽未同生,但求有一日相伴而死。”宋琴闻此掩面哭的颤抖,又拉着他俩的手说道:“这般好的两个孩子,为何偏偏要这样命苦。”玉露帮师傅擦了擦泪,反而微微一笑对金风说道:“咱俩给师傅磕个头吧,咱们只拜了天地,还没拜过高堂。”说罢,金风扶着玉露稳稳的在床下跪好,恭恭敬敬的给宋琴叩首,宋琴强忍心中的悲伤,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忍着哽咽语重心长:“好好,玉露好比我的养女,嫁给了我的关门弟子,不错不错,你俩要相互扶持。”

    “师傅,有一物,我想代替我父亲交给您。”说罢金风从怀中取出那素绢包裹,给宋琴展示了一束灰白头发,缓缓道来:“师傅,抱歉之前骗了你,我也姓杨,是皇帝的养子,我父亲叫杨如坚,前几日已寿终正寝,他其实便是您当年被夺走的孩子,他临终前没有痛苦,知道母亲还在世也非常欣慰,这几十年一直记挂着您,他此生唯是没有为母尽孝十分遗憾,戎马一生,荣华一世,托我给您一束白发,以证此生未曾虚度,顺利活到了白首,没辜负母亲给予的生命。”宋琴接过发束,双手颤抖不已,随即抱着杨金风呜咽的恸哭起来,金风也红了眼眶,故意打趣安慰着师傅说道:“您看,以后我是唤您祖母还是师傅,玉露可是要跟着我叫吗?可若按您收养玉露为养女算起,咱们辈分可就全乱了。”宋琴老泪纵横,玉露递过手帕来,听到这,三个人都又哭又笑起来。

    ”叨扰一下,金风,有个事情商量。”正是三人团聚时刻,帐外传来李源浑厚的声音,金风有些气恼念念叨叨的:“师傅刚醒,这厮就来打扰。”刚是要回绝,玉露却一把拉住他:“去看看吧,我陪着师傅,万一有什么急事找你。”金风便不舍的瞧了师傅一眼,笑着说道:“师傅稍等金风片刻,我去去就回,看看是什么闲事又要我管。”

    金风刚出了帐,玉露急忙从袖中取出残本的《七绝要术》递到师傅手中,宋琴瞧着书上的血迹,吃惊的瞧着玉露说不出话来,眼见师傅还有些精力能再多清醒一会,玉露娓娓道来:“师傅,我拼死抢下了此书,却损坏了,中间部分不得而知,唯是篇尾这句,这七叶一枝花,真的能救金风吗,这单狐之山又是何地,师傅可知?”宋琴仔细瞧了书页说道:“瞧这意思确实是能解去七绝散,但此地我确实不知,你可一试。”玉露听师傅肯定,有些欣喜,但又眉峰一聚叹了口气:“只是正巧是金风不在,我实话与您说,金风自从知道我已药石无灵将不久于人世,有人给了他解药都被他毁了了,现在金风为了我只想着一死,就算我为他再取药来,恐怕也未必会吃。”宋琴浅咳嗽了两声,眉头也是沉重了起来:“这孩子自打来时便是多愁善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参照当年他母亲死时,他当时寻死觅活的消沉情景,如今你二人已结为夫妇,恐怕他很难选择独活。”

    玉露顿了许久,眼中闪着光,轻声问着师傅:“他对我情深,势必难以独活,若是,我故意伤他心呢,我改嫁给李家公子,你说他会不会对我失望,了断感情改为求生。”宋琴咳了几声叹了口气:“金风向来热血气盛,你若如此,怕是会逼得他自尽啊,再者,你当金风还是当年的小孩子吗,这些年你们相伴,你说这话,他一准明白你的心意,徒生难过罢了。”玉露痴痴的发怔,不知还能有什么办法,而宋琴的身子也逐渐一软,又是陷入沉眠之中,玉露眼中滚下晶莹的泪珠来。

    “露儿,我回来了。”金风一掀帐门便进了屋,怕身上带了外面的凉气,刻意在门口拍了拍身上,见玉露呆呆的坐在床边流泪,急忙上前查看:“怎的哭了?”玉露急忙拭去了泪,敷衍说道:“没甚,师傅又睡着了,可能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她了,从前只觉得,生老病死人之寻常,有什么好难过的,现如今知道了,难过的不是死,而是遗憾,还有没说完的话,还有没做完的事。”金风瞧见玉露手里捧着那本残书,轻声说道:“浪费时间给师傅瞧这个作甚,反正我们会一起走的,我不需要治了。”玉露抿着嘴皱着眉头瞧着金风,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金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道歉:“以前从不见你哭的,是我不好,老惹你的眼泪。”玉露听罢,双手搂着金风的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口,这是头一次觉得,有些话不能与人言,心中矛盾不已。

    “有个事我想问你的意思。”金风轻轻抚摸着玉露的乌发,玉露听罢坐起身来望着他,金风神色犹豫的问着:“唐国公的右先锋前几日战死了,明日他们想打个突击战,想问我做右先锋,填补空缺,我有些心中打不定主意,问问我媳妇意见。”玉露淡淡一笑:“你若不想去谁又能勉强你,你心中打不定便是在思量着要去,师傅这般睡过去了我也不再紧张会错过了,不必一天到晚只陪着我。”

第六十九章 于嗟阔兮

    “国公。”玉露被宣入帅帐,轻微探身拱手一揖,李丙正在帐内查看军事地图,随手十分注意机密,将地图扣在了桌子上,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说道:“金风的师姐是吧,上次李家相见一面,还不知你的姓名?怎么称呼合适啊?“玉露平静说道:“我已嫁予金风,金夫人或者杨夫人,随意叫都无大碍。“李丙朗声笑了两声:“嗯,夫人是聪明人,金风这个国姓确实麻烦,先前营里的士兵都只道他姓金,不知道夫人来此,可要找老夫什么事情?”玉露也不见外,直接问道:“北境有我在寻的一味草药,国公应有全境地图,单狐之山,您可在图上见过。”李丙从条案后起身,行了几步立在玉露面前缓缓说道:“未曾见过,营中没有能用的药材吗,不知夫人在寻找什么?”玉露有些失望却神色淡定的回道:“一味稀罕草药,七叶一枝花,它能治好金风。”李丙有些犹疑的打量着玉露,顿挫了一阵说道:“七绝散乃是世间罕见奇毒,你有办法医治?何来的方法啊?”玉露浅浅一笑,直来直去:“此法我胸有成竹,他是我丈夫,我自然不会害他。”说罢礼貌的一颔首:“这山我再去找,只一点希望李家能帮忙,我还有不足一周天的命,金风若能治好,你们日后要善待他。”

    李丙负手而立,打量着玉露:”金风是我李家军所培养,自然不会出卖,于我李家也没什么好处,这个可以向你许诺。只是,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玉露没答,轻一拱手叹了口气缓缓转身便要出门,“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金风瞧不上我女儿了,换做京卫,定不会舍得让金风独活。”李丙的话,说得玉露心绪难平,背对着李丙缓缓低语了一句:“国公,今日之事您既然已经参透,日后还请随机应变些,告辞了。”说罢玉露便缓缓出了门去。

    玉露返回自己军帐,取了清水先后擦拭着师傅的面容与手脚,收拾妥当之后玉露坐在床边,轻轻拉着师傅的,眼神呆滞的望着帐门,痴痴的叹着,眼泪划落了一滴,如天上陨下的星辰:“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①。”

    金风这边,与李源兵分两路,绕过了突厥前线的兵营,趁着北境清早朝雾,从左右两翼便打了突厥后方部队一个错不及防,突厥可汗只得被掩护着由地道逃遁。金风骁勇,带领的右翼骑兵是突击猛进,若不是突厥留了一将领炸毁炸药,掩埋地道入口,金风差点便追上那突厥王,但也顺利擒获了对方一将,是全军欢呼,突厥后营一干刀兵粮草来不及转运,金风尽数清点带回,与李源满载而归。

    一来一回也就三个时辰,正赶上李家军营开伙,李源望着营中得炊烟笑着问金风:“你这趟也真是我李家军的财神爷,粮草劫了这老多,爹肯定夸你,待会一块吃午饭吧。”金风悠闲的骑着白马,头是轻轻一昂打趣了一句:“不了,我这新婚,不与你们凑热闹。”李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觉得你也是个威武的汉子,没想到这般怕老婆,昨天问你出不出战,还要回屋商量。哎,还是我一个鳏夫自在,没人管着无拘无束。”金风瞥了他一眼:“随你说去,我敬她爱她,自然会问她的意思,况且,我俩也就还有六七天的日子了,不值得我珍惜她吗?”李源戎马一生,感情上一直只是听父亲安排,上一门亲事也是门当户对罢了,此时听了金风的话,是既羡慕又嫉妒又是觉得惋惜不已,马鞭一扬将马架的更快,说道:“那就快些回去。”

    入了营门,两侧已列队迎接,金风骑马缓缓步入,左右打量了两眼没见着玉露,神情像是个孩子一般,有些黯然,可正是要下马,瞧见玉露如一阵青烟悠悠的从北边过来站在了人群后面,她已换了浅灰白色的衣衫,嘴角带笑宁静而安稳,好像是壁画中的仕女,金风一瞧,立马转了副面容,十分喜悦的翻身下马,分开人群便奔着玉露过来,亲昵的拉起手来。

    “金风,回来,主帐先复命。”李源在他身后叫着他,金风却依旧拉着玉露,扭头喊了一句:“功都是你的,你去禀吧,把俘虏也押过去,你们看着审。”玉露笑吟吟的望着他,金风是黑袍银甲,洒脱的将头盔一摘夹在臂弯,阳光照耀下真是个英雄少年,玉露心里十分得意,想来自己嫁了个这般个英姿男儿,也算人生最意之事,便帮金风整理了整理额前碎发,周身查看了一番,看到没受伤才放下心来。金风唠唠叨叨的,说说这说说那,一时片刻未见竟心里十分想念她,战场所见是一股脑的都与她分享。玉露对战事可能不甚关心,见他这般说的眉飞色舞的喜悦,便时不常的点点头,微笑着回应,“露儿,我跟你说,今日我还俘虏了一个突厥人,一个男人居然穿着兽皮裙子你说怪不怪,有不有趣?待会领你去瞧看。”

    玉露点点头,笑声如清风拂过风铃,笑着问他:“突厥人可与我们长得一样,说一样的人话吗?”金风朗声一笑:“自然是讲人言的,不过也有他们自己的突厥话,说起来叽里呱啦的听不懂,今天抓的这个会点咱们汉语,北境这边土生土长的,算是突厥可汗身边的信使官,各地邮件往来都这个人负责分配,我们打算将他招降好带着我们去找他们可汗。”玉露眼神一闪:“那北境地形,此人十分熟悉吧。”金风抿嘴点了点头:“嗯,何止是熟悉,此人就是活地图,若驯服了他,大功告成。”

    “金风,爹叫你去回禀,你去一趟帅帐吧,俘虏你捉的,怎么审爹想问你思路。”李源怀里抱着头盔朝金风喝令道,玉露见他神色严肃,便将金风手里的盔接了过来:“去吧,我在这边坐着等你,待会出来咱们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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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取自《国风·邶风·击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第七十章 突厥信使

    李源未卸甲胄,俯瞧着玉露,见她换了身干净衣服,阳光下脸颊白如凝脂,抱着金风的头盔,李源顿时想起当日在庐陵王府的光景,佳人,白鹤,哪里有她便好似哪里就是仙境,竟直接在玉露身旁坐下,按理说男女之间避讳,不该与玉露太过亲近,李源一向克己复礼,今日也不知怎的。“金风今日骁勇,临阵缺将乃是大忌讳,该谢谢你让他来帮忙。”李源瞧着玉露说到。玉露轻轻嗯的一声,应下了这个谢字。李源挑眉一笑:“你们两个也是奇怪,金风只听你的话,你也只对金风说话。”这句话玉露十分满意,轻轻笑了一笑,李源望着她补了一句:“而且只对金风笑,我把你师傅安顿的这般妥当,连个谢字也没有。”玉露扭头瞧着他,神情认真的说了声谢谢,把李源逗笑了,看她这般人事不懂的神情可真是可爱。“有个事情,能带我去见见那个突厥俘虏吗?”玉露说罢,李源顿时收了笑脸,为将帅的十分谨慎,李源也十分迷惑,便问道:“你要见此人作甚?”玉露严肃的答道:“我在寻一个地方,你若帮我,金风便能解毒活命。”

    李源眉头一拧,没想到玉露一开口便是这般让人为难,李家治军严格,没有主帅命令,个人不可轻易接触收缴的人与物,玉露见他犯难也是十分困惑:“很难吗?公子。”这一声公子叫到李源心坎里去了,李源听着这柔柔的声音,心里明知不可嘴上却实难拒绝,他一直对玉露心存好感,此时她不过想见个犯人,有何不可,便环绕四周打量了一番悄声说道:“我带你去,不过只能见片刻,被父亲知道了我会挨军杖。”

    玉露点了点头,将头盔原地放下,便悄无声息的跟在李源身后。且至羁押犯人的北部第七帐,门口有卫兵两人,李源面不改色的言道:“此人在战中受了伤,我带军医来给他送药,送完药就出来,通融一下,省的一会俘虏死了大帅怪罪。”李源好歹也是李家军的都督,一声号令是莫敢不从,两士兵迅速让开帐门来,李源故作镇定的还交代了一句:“不能光守着正门,营帐是软的,防止他用刀割破逃窜,多叫几人过来,四周给我看紧了。”

    李源帮玉露掀开帐门,玉露探身入内,只见中间是一处焊接铁笼,那突厥人穿了一身棕黑兽皮背对着门蹲着,身上面的油污简直让人瞧不出皮毛原来的颜色。李源从一旁顺手抄了长矛,用矛头捅了捅那突厥俘虏:转过来!”那突厥人似乎是用听不懂的话骂了几句,待转身过来,怔怔瞧着玉露,李源瞧着这眼神便来了火,重重用矛头刺了他手臂一道:“敢这么看夫人,给我低下头去!突厥人就是蛮夷!”玉露见他这般对待俘虏有些讨厌李源,便急忙朝李源一摆手。那突厥人也不知怎的,好似受了惊吓又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疯了一般的在地上叩头,嘴里叽里呱啦的讲着突厥话,好似即将发狂一般,“别磕了,快起来,我给你治伤,你告诉我单狐之山在哪?“玉露想往前凑近几步却被李源拉住了衣袖:“这人怕是疯了,小心他伤到你。”说罢,李源见俘虏只顾叩首什么也问不出,生怕受父亲责罚,便匆匆忙忙将玉露拽出营帐。

    “干什么?”玉露嗔怪着李源,“这人疯了,问不出什么的,你说的这山,我再给你寻找。”李源硬攥着玉露皓腕拉着她走出好远,玉露有些不爽,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广袖一兜,腰身一翻,一掌击在李源右肩,挣脱开来,扭头便又要回去。“你!带你来此已是逾了规矩,休要得寸进尺。”李源有些生气,上前依旧要拽她回来,玉露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为了那七叶一枝花已是心急如焚,李源与她拉扯本就不悦,听了这般说话真是嗔怒,是长眉一皱,顺脚踢起一杆短棍提在手中,捏了剑指是直指着李源的咽喉:“让开,别管我。”李源扭脸不屑的一笑:“木剑是吗?”玉露冷冷的说道:“木剑又如何不能取你性命,人有咽喉三寸至柔所在,木剑足以。”

    李源气的是怒目圆睁,可瞧玉露这英姿飒爽的样子又实在是心里喜欢,是直直瞪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二人这般寸步不让,李源实在没了办法,说道:“晚上趁人少再来吧,大中午的人多眼杂,到时候治你个通敌叛国之罪。”见李源让步,玉露不舍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将手臂放了下去把木棍背在身后,眼神发怔。

    “露儿!”十来步外,李源背后,金风大喊了一声,玉露一下回过神来,朝金风跑了过去。“李源你作甚?”金风瞧了眼玉露手里的木棍,又见两人对峙之势,一把将玉露护在身后,朝着李源喝到,李源眉头拧的甚紧,也懒得解释了望了玉露一眼便拂袖转身走了。金风回身瞧着玉露,语气温和却有些责怪:“你说好在原地等我,他怎么给你叫到这来了?”玉露眨了眨眸子想掩盖这事:“没什么,他领我在营里转转。”“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你撒谎,今日你这神情特别奇怪,可骗不着我,怎么回事,难道他勾引你了不成。”金风皱着眉头一脸担心,拉着玉露的手问着,玉露确实不会撒谎,也没想出来怎么和他说才好,一时语塞,金风一向对待玉露小心翼翼,此时就更着急了,一口气拉着玉露回了营帐,迅速抬手放下了帐门,一把将玉露紧紧抱住,狠狠的深吻了她许久。

    玉露有些吓着了,金风一贯温柔,从没这样使劲的拥抱过她,只觉得像是被条大蛇缠住一般,又心里觉得十分安稳。“我...,你别多想。”玉露靠在金风胸口搂着他的腰,试图辩解了一句,金风只是伏在玉露耳畔小声嘟囔:“唐国公与李源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你别与他多言语。不是担心你会对我不起,只是怕他们李家又来害咱。”说罢望了玉露一眼深沉的说道:“太子兵变,我怀疑与李家有瓜葛,不然以前他们势同水火,今日怎能平安无事?多提防些才好,省的就这几天了,他们来打扰你我安宁。”玉露点了点头。

第七十二章 狼首山行

    “杨金风你怎么想的!”李源喊着,将布帘一掀冲到了金风与玉露的帐中,金风斜斜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包裹:“你妹和你怎么都这个德行,看来家教一般啊。”金风已打定主意与玉露好好过最后的日子,神态自若,又抿嘴邪气一笑,戏弄了李源一句:“万一我俩没穿衣服呢,被你瞧了去算怎么回事。”李源是脸色铁青更加生气:“你不是不知道,我这缺个前锋,你愿意去狼首山也罢,不愿意去也罢,都得跟我走。”

    玉露有些惊讶,这才知道金风收拾包裹是已经回绝了李家的要求,打算带自己和师父离开,金风当时复命回来之后脸色并不好,一句没说,玉露还当是争辩不过,要随军去北海之滨,自己还庆幸,正好可以顺道去取药。玉露有些蹙眉,望了一眼李源,李源像是瞧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吼吼的朝玉露嚷了一句:“你倒是劝他啊!”金风一下子被拱起火来,挡在玉露身前瞪着李源:“你闯到我这也就罢了,冲她喊什么,就凭你今天这德行,老子说不去就不去,有本事冲我。”玉露轻轻拽了拽金风的衣袖,朝李源轻声说了一句:“你先出去。”

    “你怎么回事?”金风拽着玉露坐在榻上,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开始烫了,又要烧起来了,军医给的药吃了吗?怎么,烧的分不清谁是你夫君了吗?要向着外人说话。”玉露被这一通说,心里也盘算不出什么借口,柔柔的说道:“我生在老君山长在老君山,你却不同,你生来属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能快乐。”金风的心一下软了下来:“我此刻就想在你身边。”玉露双手搂着金风的脖子:“今天中午你回来的时候,高头大马,我当时心中就在想,真好,我嫁了个英雄少年,反正没几天了,再多做几天英雄,去帮帮他们吧,让我多得意几天,而且,我也想瞧瞧北海之滨,漂着冰的海是什么样子。”金风眼眶有些红了:“好,既然你希望我去,那你穿暖一些,到时候我带你去瞧瞧海。”金风又整理了下玉露的碎发,贴着额头试了试温度:“快把药吃了,帮师傅擦一擦早些休息,我去和李源问问细节,片刻就回。”

    玉露帮师傅翻了翻身,宋琴竟然轻声咳喘起来,玉露抚摸了抚摸师傅的后背,随手从药囊中取了两粒常用药送入师傅口中,又给她顺了些水下去,等了一会见不怎么好转着实有些担心,便仔细把了把脉,顿时滚下泪来:糟了,脉象虚浮孱弱,已非长久之象,师傅啊师傅,难道终是走到尽头了吗,若你我都去了,剩金风孤零零的一个,可怎生是好。玉露心中如同乱麻,又怕金风突然进来瞧见了不好,便擦了泪,侍奉师傅躺好,多盖了一床被子裹的严实。

    “今天丑时,连夜整顿拔营,追击突厥首领。”金风进了帐门,拍了拍身上,怕带进寒气来:“我应了李源,要辛苦你和师傅了,又要坐马车颠簸。”玉露回过身瞧着金风,微笑着点了点头,金风拉着她手牵到怀里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玉露比方才更烫了,玉露怕他犹豫急忙说道:“药我已服了,就是有点冷,一会就退了。”金风便扶着她到榻上躺好,扯过榻上的窄被给玉露一个人裹好,自己则合衣躺下,紧紧把她用被子包在怀里:“还能睡不到三个时辰,也别换衣服了,你多歇会。”玉露此时心情无比复杂,心中好似波澜翻涌浪涛千丈,可也只得闭着眼睛默默思量着。

    “金风,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不难受了?”玉露柔柔的问着,金风则吻了吻玉露的脸颊:“我小时候很怕鬼,但自从母亲与弟弟死了,我就不怕了,幽冥之事玄之又玄,若真能远离悲哀与痛苦,使母子、使夫妻永远也不分离了,挺好的,你说是不?”玉露缓缓一笑说道:“若能不死,也还是不死的好。”金风将玉露又抱紧了些,挨了挨,担心她已烧的说胡话,感觉她额头微微冒汗温度降了下来,放下心来,温柔的说道:“希望咱们去了地府,都从孟婆摊子前面逃走,这样下一世咱俩彼此记得,能少耽误些时光。”玉露听得心里酸楚说不出话,金风以为她已睡熟,心里安稳而平静,已对这些逐渐坦然。

    金风的白马被套在了马车上,自从昨天玉露耳畔嘀咕了几句,像是一下就被驯服了,乖多了,也不挣也不闯,拉车稳当,步子轻快,金风的车也赶得省力了许多,玉露不听劝,执意要并肩坐在金风身边,倚着他,好似是蒹葭倚着碧树,笑意盈盈,金风怕她着凉,但听着旁边士兵称赞他俩感情要好,心里十分甜蜜。

    “露儿,没事吧,咱们到了。”玉露这几日也是瞌睡的很,毕竟内脏受伤,气血亏虚,赶路的这四个多时辰,挽着金风的手臂睡着了,几乎睡了一路,金风也怕搅扰她,一直没敢挪动,直到望见了这狼首山。

    玉露睡眼惺忪,出发时的黑天火把,再睁眼已是光天白日,扶在金风肩膀上扭了扭,活动了活动才坐直起来,“怎么,是不舒服还是在和我撒娇?”金风嘴角勾笑的侧身问她,见她抿嘴一笑粉拳一锤,金风心里是洋洋得意,挑了下头向玉露介绍着:“瞧,那就是狼首山,山上有积雪容易雪崩,这种地形咱们要远离山脚,去河边有水源的地方扎营,照军事图上的位置,离此大概还两里,这就要到了。”“真是的,怎么狼首山图上有,单狐山没有。”玉露有些没清醒,无意嘟囔了一句,金风听了扭头瞧着玉露:“怪不得你昨日与李源拉拉扯扯,你问他单狐山的事啦?怎么这么倔,不让你找了,你还想着这。”玉露柔声敷衍道:“没人知道,以后不问了。”说罢挽着金风的手臂笑了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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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雪赋介绍:
看温柔黑龙与冰雪女王的居家日常~~~~~~
天宫大典,朝元仙仗,你我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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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会回忆那一瞬,若是你我不曾相见,若是你我两不相欠。神雪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雪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雪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