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三）
傅天泽微怔。
他身上那件衬衣，在刚才的纠结中早已经丢开了，如今敞着上身，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房间里坐了许久了。
傅天泽轻笑：“我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许清如眨眨眼睛，扯开一床被子，递给傅天泽。
那意思很明了了。
傅天泽心头微动，钻到她身侧的被子里。
许清如的心情似乎是真的平静下来了。
只是刚才哭得过于悲伤，发丝乱糟糟地黏在脸上，整个人显得有些颓。
傅天泽不敢太靠近她，沉默着陪她靠在床头上，眼见她的情绪慢慢平复，才终于敢问出口：“小如，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现在已经相当肯定，许清如方才那样失控的表现，绝不是因为和他差点滚了。
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她那样清醒地告诉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个成年人了。
不可能转眼之间，又出现这样强烈的反抗。
傅天泽耐心地等待着，等待她愿意开口。
许清如的眼眸闪了一闪。
她长长的睫毛上依旧挂着泪珠，湿润湿润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般。
许清如抱着被子，盯着前方看了许久许久，似乎有太多的回忆与情绪，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些回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否则，她不会这般难过与悲伤。
这般绝望。
傅天泽没有逼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许久之后，他听见许清如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不安的颤抖：“如果我告诉你了，我怕你接受不了。”
傅天泽蹙眉。
没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
他轻笑：“小如，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接受。只除了一件，就是你离开我。懂了吗？”
许清如的心颤了颤。
她咬咬唇，下了最大的决心，决定把一切事情告诉傅天泽。
“我之前跟你提过，我妈妈精神不太稳定，所以是大姨一家把我带大的。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扣下我们的生活费，还经常不给我饭吃。”
“小的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经常和他们抗争，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不给我饭吃，他们不想落人话柄，只好勉强抚养我长大。上学后我遇见了严涵，她和她的家人对我很好，知道我的遭遇之后，经常把我接到他们家里，给我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没有严涵，我的处境大概会更惨。”
许清如说道这里，嘴角浮现有些释然的浅笑。
傅天泽捕捉到了她的浅笑，他想，她如今心里记着的，更多的是严涵一家给她的温暖吧。
许清如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有些没有良心的人，是真的没有良心，不能指望他们悔过，也别指望他们改过自新。”
“高三的时候，大姨说我从小吃他们的用他们的，是该好好回报他们了。他们不许我去参加高考，想逼我出去打工挣钱。我不同意，他们就把我锁在房间里。”
“有一天，家里没人……大姨她老公醉醺醺地回来了，打开了我的房门……”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四）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要放我出去了，谁知道……”
许清如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整个人紧绷着，苍白的指节紧紧攥着被子的边缘，仿佛要将那条被子撕扯破裂。
傅天泽已经能够猜到，那种人会做什么。
他咬着牙齿，额上青筋凸起，眼眸也变得猩红。
“小如。”傅天泽伸手过去，握住她苍白如纸张的手，“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我能明白。”
“不，”许清如咬牙，“我要说。错的不是我，应该感觉到羞耻的也不是我，不是么？”
她说着，转头去看傅天泽。
傅天泽看到她眼眸中的愤怒与狠绝。
他从未见她如此激动。
傅天泽握紧她冰凉的手，我在手心里：“是，应该感到羞耻的人不是你，而是做出禽兽行为的人。”
傅天泽心里翻滚这巨浪。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定要把那个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不惜用尽一切办法，不折手段。
许清如见到他眼眸中翻滚的黑色浪潮，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了，反握住他的手，忽而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不用为我出头，我已经把他收拾了。”
“……”
傅天泽惊讶。
他的目光中含着些许不可思议。
许清如扯扯嘴角：“他没得手，我把他踢伤了，跑了出去，报了警。”
“然后，他就被抓了。大姨走了关系，想把他救出来，我便提前一步找了报社，把这件事情闹大了，闹上了法庭，严涵的爸爸帮我请了律师，那个人渣就被判了刑。判了多少年我忘记了，也不想记得。”
“但只要把他送进去，我就觉得解气。呵呵。”
许清如提到这里，语气忽而云淡风轻起来。
似乎她所经历的那些黑暗与不堪，都离她很远很远。
傅天泽心下一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小心翼翼。
“小如，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怪我没有早点遇见你，让你独自面对这些事。”
傅天泽低头抵在她的发上，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宣泄心中的愤怒，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许清如抬手，抓着他的胳膊，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解决好了。”
“小如。”傅天泽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你现在有我了，知道了吗？”
今后，他不会再让她提心吊胆，孤立无援，甚至被人欺负。
傅天泽想到这里，收紧臂膀，将紧拥在怀中。
许清如说出了这些事情，身体也放软了一些，眨眨明亮的眼睛，抬头看傅天泽，有些疑惑地说：“天泽，我以为这些事情我会说不出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样全都告诉你了。”
“我是你老公，你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的？嗯？”傅天泽低头笑道。
许清如脸红：“什么老公，我们又没有结婚。”
“迟早的事。”傅天泽胸有成竹。
许清如脸更红了，往他怀中又缩了缩，有些窘迫地说：“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五 ）
傅天泽失笑：“我是怕我吓到你了……”
他蹭蹭她的秀发：“小如，是我太冲动了，把你吓坏了，还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许清如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只是有点紧张。”
能不紧张吗？
傅天泽自己都紧张得很。
傅天泽拢紧她身上的被子，笑：“笨蛋，来日方长。现在赶紧睡觉，嗯？”
许清如眼眸一颤，微微垂首，轻声说道：“我是愿意的……”
傅天泽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久后，他才反应过来，捏着她那张小红脸说道：“小如，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期待这件事？嗯？”
许清如气恼，抬手锤了他一下，翻过身去，钻进被子里。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
傅天泽轻笑，凑过去，从背后环抱住她。
这样拥着她入眠，感觉太过于美妙与幸福。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早实现每天与她相拥入眠这件事情。
窗外夜色漆黑，猝不及防之间，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春天真的来了。
许清如靠在温暖的怀抱中，许久后便陷入了沉睡。
从前，她从未睡得如此安稳。
原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挺不错的。
许清如在沉睡之时，傅天泽却一夜无眠。
待到听到她越来越沉的呼吸声，傅天泽拿过手机，给杨奕发去了一封邮件。
【去查一查沈丹的丈夫，如果还在监狱，别让他好过。如果已经出来了，再想办法让他进去。】
发完了邮件，傅天泽陷入了沉思。
他此前查过许诲平的信息，也查过许清如的信息，但竟然没有查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按理来说，既然许清如曾经将这件事公布于媒体，对簿公堂，那便不可能不留下任何信息。
除非，有人刻意隐去了这件事。
至于这个人是谁，傅天泽想，大概只有许诲平会做这种事情了。
看来，他对这个女儿的情感真是够复杂的。既然能出手销掉对许清如不利的消息，为何当初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不站出来为她挡一挡风雨？
傅天泽咬咬牙，低头，埋首在许清如的颈窝里。
“小如，以后你有我就够了。”
不需要假借其他人之手，来保护他心爱的女孩。
*
许清如是在一片鸟叫声中醒来的，她翻了个身，发现身上穿上了傅天泽宽大的衬衣。
她朦胧地眨眨眼，记得这件衣服肯定不是自己船上的。
那还有谁呢……
许清如脸红。
傅天泽就躺在她身边，一只胳膊还抱着她。
许清如挪动身子凑过去，看着傅天泽的睡颜，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真好看啊……以后这张脸只能她戳。
“嘻嘻。”
戳到后，她开心地笑了笑，又仰头去亲亲他的下巴。
她哪里知道，傅天泽根本没睡着。
他闭着眼睛装睡，就是等她自投罗网。
于是她很快便看见他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看着她。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六）
“小如，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傅天泽沉声问她。
许清如有些慌乱地往后缩。
可傅天泽是不会放过她的。
几下较量后，傅天泽突然有点懵。
许清如这战斗力怎么有点强？拳打脚踢的。
过一会后，傅天泽恍然大悟，一边抬起胳膊挡着许清如的进攻，一边无可奈何地问：“小如，你有起床气？”
许清如脸色一红，下手轻了些，最后又收回了爪子。
她确实……有起床气。
早上刚醒过来，要是谁惹她，她是一定会揍过去的。
这么一收，便被傅天泽逮住，拥着她笑道：“看来以后，我要赶在你之前醒来，否则，一定会被你踹下去。”
“……”
许清如更窘迫了，于是某人得寸进尺，她最终只能浑浑噩噩地怀疑人生。
只是傅天泽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虽然很难熬，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来日方长。
*
两人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天还早。
下了一夜的雨，雨后初晴，天空澄澈，阳光明亮，整片天地似乎被清洗了一般，干净透亮。
两人在桃源村口简单吃了顿早餐，坐上小巴车回城。
这一夜太过于惊心动魄，许清如两只眼睛依旧是肿的，回城的路上一直靠在傅天泽肩膀上补觉。
等到了宿舍楼下，她还是晕乎乎的。
傅天泽无奈，给她买了一些水果和面包，递给她，千叮咛万嘱咐：“回去先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再补一觉，懂了么？”
许清如打了个呵欠，点头答应，晕乎乎地上楼。
宿舍其他几人不在。许清如松了口气。
要是她们在，一定会穷追猛打，问她昨晚去哪里了。
她哪好意思说。
可刚洗完澡，严涵的电话来了。
许清如立下便清醒了。
没一会，严涵便出现在宿舍楼下。
许清如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隐约觉得严涵在生气。
果然，严涵一见她，便厉声问道：“清如，你昨晚去哪里了？”
许清如眼神闪躲：“去玩了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了。”
严涵眼眸里的光有些凌厉，她说道：“昨天我妈寄了点蜂蜜过来，交待我给你一瓶。我打你电话，你手机关机了，所以我就到宿舍找你。结果，你人不在宿舍，她们几个说你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所以，昨晚一整晚，你都没有回来，对么？”
严涵这么问，许清如不敢隐瞒她，点头，却不语。
“你和傅天泽在一起？”严涵的声音有些抖。
许清如咬咬唇，开口道：“涵涵，我昨天是和傅天泽在一起，今天早上才回来的。你……你不要生气。”
“我生气做什么，你爱不爱惜自己，是你的事情。”
严涵说这话，是真的生气了。
许清如垂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严涵就像是她姐姐一样，照顾她看着她，如今她倒像是长大了变得叛逆的孩子，如今做错了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向严涵交待。
严涵见许清如不回答，叹息道：“做.了吗？”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七）
许清如身子一抖，赶紧摇头：“没有，我保证没有……”
说完，她又上前拉住严涵的胳膊，正色厉声：“涵涵，我保证没有……”
“清如，你才多大？你和傅天泽才交往多久？”严涵劝她，“我之前刚跟你说过的，这种事情要想清楚，万一……万一你和他没有结果，你要怎么办？嗯？”
许清如心口微颤，她低声道：“万一我和他没有结果，我也不想和别人在一起了。”
严涵惊讶无比：“清如，你说什么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傅天泽再好，你也不至于一辈子挂在这棵树上吧？”
“涵涵，”许清如认真无比地看着她，“我是认真的。我昨天把和大姨一家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可以把我心底最深的秘密都告诉他，要是换一个人，我肯定是不愿意说的。”
严涵沉默了片刻，问她：“他有什么反应吗？”
“他……我不是很确定，他一直在安慰我，可我总觉得，他眼里有杀气……好像要杀人似的。”许清如说道这里，笑了笑。
严涵无语：“什么杀气？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竟然能从别人眼里看出杀气来了？”
严涵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你以后不要在这么胡闹了，现在你和傅天泽恋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虽然情侣出去过夜也没什么，但万一这件事被别有用心的人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许清如笑：“名声有什么用，又不能吃。只要傅天泽明白我就够了。”
“你！”严涵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不介意，但总要考虑你妈妈的想法吧，万一被她知道了呢？”
许清如不禁抖了抖，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
“现在清楚你有多胡闹了吧？”严涵继续批评她。
许清如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来的。不过，真的没发生什么，傅天泽他不会勉强我的。”
“我倒是不怕他勉强你，”严涵说道，“我是怕你勉强他。”
“……”
许清如无语。
她的表现有这么露骨吗？
这是让人难为情。
许清如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又听见严涵说：“我不是你妈，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管你，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还是想劝一劝你，如果真的没忍住，也要注意做措施，懂了吗？”
许清如蹙眉：“什么做措施？”
她不解。
严涵无语。
这怎么成了一个小白了？
严涵扯过许清如，在她耳边说了说，许清如立下便红了脸。
她窘迫道：“我知道了……”
“你每次都说知道了，最后还不是被傅天泽迷的神魂颠倒的？”
严涵叹息着，怒其不争。
末了，又拿她没办法，说了几句，将手里的蜂蜜给了她，便先回去了。
许清如抱着蜂蜜，站在宿舍楼下，看着清朗的天空发呆。
她后知后觉，现在才发现，她对于傅天泽，产生了一种飞蛾扑火的决绝。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八）
这种决绝，让她可以不计后果，只想和他在一起。
她想起昨夜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大概，她与傅天泽真的发生了。
可如果发生了，是会带来悲剧还是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深呢？
许清如无法想明白这些。
她不是没有见过别的情侣之间的情情爱爱，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谁谁谁未婚先孕，婚没结成，孩子无法留下来。
以前，她觉得这些事情与她相去甚远。
可如今，她才发现，她与傅天泽，也不过是落入俗套的，走许多情侣走过的路。
相遇，相识，相知，交往，牵手，拥抱，亲吻。
而后是……
那么最后呢？
她和傅天泽之间，会是美满的结局吧？
二十来岁的许清如，站在早春的风中，开始陷入许多少年少女都会陷入的问题中。
那时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对于感情，足够勇敢，却不够成熟，恍恍惚惚的，对未来充满迷茫。
可傅天泽不同，他清醒得很。
他就是要娶许清如，要和她结婚，要和她一生一世。
这是早就做的决定，现在不过是在等她而已。
杨奕眼见傅天泽一夜未归，半夜又收到傅天泽的工作指令，用脚趾头想一想，也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最近他家傅董事长成天与许小学妹黏在一起，还能发生什么。
不过这节奏够快的啊。
只是杨奕是不敢过问这些事情，只是老老实实地把所办好的事情向傅天泽汇报。
“沈丹她老公还在监狱蹲着呢，我已经找人去安排了，他在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杨奕汇报完，又忍不住问了句：“傅总，他惹到小学妹啦？”
傅天泽冷声道：“不，他惹我了。”
“哦……”杨奕便不敢再多问了。
傅天泽这气场太冷了，冷得他不敢多说话。
沉静了一会，杨奕小心翼翼开口：“傅总，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做个决定。”
傅天泽皱眉：“什么事？”
“是程浩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说，最近有人在故意整傅家。”杨奕说道。
傅天泽拧眉：“故意整傅家？谁那么大胆？”
“目前还不知道。”杨奕回道，“但程浩说，对方可能有点来头，听说是在傅家的古玩生意里掺了一些赝品，还好发现得及时。”
傅天泽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程浩问您，要不要回去看看？”杨奕问他。
傅天泽想了想，拿出手机看看日期，说道：“这件事我会再和程浩联系，如果我要回去，这边的事情你帮我照应一下。”
杨奕赶紧点头：“好，这边就交给我了。”
这边能有事情，还不都是小学妹的事情？能有什么难的？杨奕心中暗笑。
可杨奕怎么会想到，傅天泽这一走，就闹出大事来了。
*
傅天泽走的那天，许清如有课，只能匆匆送他到校门口，而后前往教学楼上课。
可她心中很是不安，总觉得傅天泽走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对。
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九）
可傅天泽没有细说，只是说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番。
许清如没有多问，他的事情，他愿意说她便听，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只是这种状态让她有些不安。
或许今后她应该更加关心他一些。
这节课上得浑浑噩噩的，接下来几天的课程，许清如都上得心不在焉。
好在课后她自己补了上去，否则，她又会被傅天泽批评“不务正业”了。
这一天最后一节课是在下午，临近下课，不少同学开始收拾东西，可不知怎么的，一些同学频频回头，似乎在看向她这个方向。
许清如不解，看她做什么？
她还在疑惑，身旁的宋依然撞了她一下，示意她看手机。
许清如了然，滑开手机，便收到宋依然发过来的消息。
是一条链接。
许清如打开后，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她抬头，再看到那些转身看她的同学，只觉得他们的目光仿佛锐利得就像是一把把剑，带着嘲讽的光，足以把她剖开了，血肉模糊。
许清如低头，浅浅地笑了笑。
【清如，你别管他们，他们就喜欢乱说。】
宋依然发了条信息过来。
许清如转过头去，看看身旁的宋依然，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许清如。
许清如朝她笑笑，没说什么，收起了手机。
下课铃响，许清如如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教室。
宋依然赶紧跟了上去。
“哎哟，这是许清如同学吗？”
迎面来了个女生，许清如想了一圈，觉得这个人面生得很，她应该不认识。
“你好。”许清如礼貌地回应。
女生露出嘲讽的笑：“这不就是为傅学长献身甚至堕胎的许清如吗？难怪傅学长肯跟你在一起啊？你付出这么多，应该的。”
这阴阳怪气的。
许清如笑：“多谢夸奖。没想到我和我男朋友的事，连不认识的外人都感兴趣。”
她可不想逃。
她就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对她冷嘲热讽的女生，那直坦坦的目光，看得那个女生最后坚持不住了，灰溜溜地走了。
宋依然追了上来，不安地问：“清如，你没事吧？”
许清如轻笑：“没事，一件小事而已，过几天就没影了。”
比起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这些都不算什么。
宋依然依旧有些担心，许清如与她说了几句，便先离开了。
宋依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严涵。
据她所知，严涵是比较有办法的。
学校贴吧里，关于许清如“为傅天泽堕过胎”的贴子原本已经盖得挺高了，开篇一句话，全文全靠编。
可有人就是喜欢这种毫无真凭实据的事情，喜欢空穴来风。
越是神秘，他们越是兴奋。
可楼盖着盖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删了。
被删了还不止，整个学校贴吧都被黑了，屏幕上只剩下“404”提示。
严涵是贴吧陷入瘫痪之前看了那篇贴子的。
她一看完，火气上来，想去揍傅天泽。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
但转眼一想，严涵还是便先叫杨奕出来。
揍杨奕比较可行。
杨奕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蔫蔫的。
严涵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虽然话里都是骂傅天泽的，但骂傅天泽的同时，也会带上杨奕。
于是杨奕也跟着挨骂了。
等严涵骂累了，杨奕才苦哈哈地说：“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这下好了，老大肯定要把我宰了。”
宰了倒不会，或许会把他发配到非洲挖煤吧。
严涵转眼一想，问他：“贴吧瘫痪是你干的？”
杨奕委屈巴巴地点头：“我找人干的。但还是晚了一步。措手不及，这次真的是措手不及。”
严涵皱眉：“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群学生怎么这么无聊这么龌龊啊，清如和傅天泽的事情不是早就定下了吗，他们又搞什么啊？以为这样就能拆散他们吗？”
杨奕闪了闪眼眸，轻声说道：“我们学校学生应该干不出这种事……”
“什么意思？”严涵抓到了他的话。
杨奕赶紧摆摆手，说道：“可能是找外面的人做的。”
他扯了个谎言。
严涵气恼：“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傅天泽而已，她们至于吗？傅天泽又不是什么富二代，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而已！成天不好好读书，搞这些事做什么！真是丢我们学校的脸。”
杨奕赶紧附和，与严涵一同骂起来。
他心里却暗暗叹气，你们学校的学生这次是真的背锅了……
可事实是怎么样的，杨奕不能告诉严涵。
在议论声中，许清如的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即便与傅天泽打电话，也不曾提起这件事。
可她怎么会知道，傅天泽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件事。
可他被傅家的事情绊住，无法第一时间赶回来。
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杨奕已经将整个贴吧都处理了。
而那些议论声也逐渐消散下去。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如鱼出入，许清如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一抬头，却看到傅天泽站在教学楼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清如惊讶。
原先不是说五天后才能回来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许清如内心开心，欢快地奔到他面前，笑道：“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傅天泽上前一步，低下头来看她，目光炙热。
身侧的学生依旧在匆忙地来往，偶有人看向他们。
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傅天泽嘴角浮起浅笑，忽而抬起手来，太阳的光芒映照下来，他拇指与中指之间发着细碎的银光。
许清如的目光落在那道光芒上，觉得头有些晕。
“许清如同学，你愿意嫁给我吗？”
傅天泽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动情。
他的那句话，是涌动人流中的定点，是喧嚣环境中的沉静。
于是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许清如不可置信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傅天泽还在看着她，目光更加热烈，身姿更为挺拔。
他在等待许清如的回应。
仿佛她不开口，他便一直这样等着，等到地老天荒。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一）
许清如垂眸，看清楚了他之间的那道光芒。
那是一枚银戒指。
小巧而精致，戒面上还雕刻这一些图案。
她有些懵。
他这是在……求婚？
求婚？！
许清如反应过来，惊愕不已。
毫无思想准备。
傅天泽见她沉默了许久，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动身便要跪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许清如赶紧拉住他：“有话好好说，不要……”
许清如脸红，看看周围，放低声音：“低调，低调。”
傅天泽失笑：“那你是答应了？”
许清如眨眨眼，她答应了？
她盯着他的眼眸问：“你是认真的？”
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人意料，让她措手不及。
得问清楚了。
傅天泽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许清如同学，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清如默然。
她清醒过来了。
傅天泽确实是在跟她求婚。
哦，傅天泽在跟她求婚。
许清如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满脑子的烟花绚烂。
那大概是叫做激动吧。
又或者，换个更加强烈的词，叫做幸福。
所有的情绪凝聚在这一股绚烂之中，而后，缓缓落下，成为她眼角的泪水。
她颤着声音，点头说了声：“好。”
这是答应了？
宛如条件反射一般，傅天泽在听见那声“好”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戒指套在了许清如右手的无名指上。
许清如低头，看着戒指上反射出来的光芒，幸福的笑意从嘴角蔓延。
于是，傅天泽顾不得其他了，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激动与开心。
她答应嫁给他了。
那这辈子，她休想跑了。
这辈子，她都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
什么家世背景，闲言碎语，都不重要。
傅天泽拥抱着她，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
*
傅天泽向许清如求婚的事情很快便在一些同学之间传开，他们喜闻乐见地八卦了一番，又谈起之前那个贴子，稍稍一想，便觉得那个贴子应该是在胡扯。
这婚都要结了，孩子什么的也是迟早要有的。
何必多此一举。
谣言总是止于智者。
同学们都不蠢。
只是许清如平白受了嘲讽与议论，许清如自己满不在乎，傅天泽却不能不在乎。
然而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杨奕找人追查到发贴的IP地址，一直追查下去，便发现发贴的根本不是学校的学生。
而且，对方极为隐蔽，根本追踪不到位置。
也就是说，这件事有高手在操作。
学生不会这么无聊。
傅天泽不是省油的灯，再次找人追踪，便追到了一个人头上。
许诲平。
这件事让他陷入无解的困境中。
“老大，你说傅总是不是有毛病啊？要这么整自己的女儿？”杨奕坐在宿舍里，一边磕着严涵给他的瓜子，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傅天泽冷笑：“他是想推进事情快速发展，真够狠心的。”
杨奕还是不明白：“推进什么事情哦？”
“推进我和清如的婚事。”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二）
“啊？”杨奕吓得口里的瓜子壳都吐了出来，赶紧拿纸巾擦。
傅天泽轻笑：“他自以为是，想用这些谣言，让我迫于对清如的爱护，赶紧对许清如负责，和她结婚。其实他根本不用做这些，我早就决定向清如结婚了，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戒指都没做好。”
想到这里，他就来气。
原本他让“回音”的设计师去设计和制作他给许清如的求婚戒指了，再过半个月就好了，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出事情，他匆匆在校门口买了一枚银戒指，真是委屈了许清如。
不过看到她戴上戒指时那样开心的模样，他心里的气愤便消散了几分。
她根本不在意戒指贵不贵重，只要是他送的。
想到这里，傅天泽神色有些缓和。
杨奕想了想，问傅天泽：“我还是不明白，许诲平为什么要设计让你赶紧和小学妹结婚。”
“我也不清楚。”傅天泽说道，“我需要找个机会见一见他，但他最近不在昆城，不知道去哪里了。”
“哦，那我让我们的人随时注意他的动向。”杨奕非常自觉地领了任务。
“嗯。”傅天泽依旧眉头紧锁。
杨奕见他不太开心，赶紧扯了别的话题：“既然小学妹答应您的求婚了，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傅天泽缓过神来，说道：“我还没问过她，她喜欢怎样的婚礼，我们就办怎样的婚礼。不过……”
傅天泽忽而停顿了。
“不过什么？”杨奕不解。
傅天泽叹息：“她似乎不想让她母亲知道我和她要结婚的事情。”
杨奕磕了几颗瓜子，说道：“她是怕她妈妈太激动吧？不过老大，您要领证吗？”
傅天泽无语：“不领证我怎么获得清如丈夫的合法地位？万一哪天别人来跟我抢怎么办？”
杨奕一头黑线。
老大啊，傅总啊，谁敢跟您抢啊？
杨奕吞了吞口水，点头称是。
“而且，”傅天泽继续说道，“我不想让她受委屈。我要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
杨奕还是担忧：“老大，您要是要登记结婚，就不得不动用户籍了，我怕……外界知道您结婚，肯定又会议论一番了，我这是怕伤到小学妹啊，她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呢！”
杨奕说得很有道理。
傅天泽凝着眉头，细想一番后，开口道：“嗯，你悄悄去办这件事情，爷爷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有他帮忙，隐婚不是问题。”
原来有傅老爷子坐镇啊！
杨奕笑嘻嘻地说：“傅老先生一定很开心吧，迫不及待等你带着孙媳妇回家给他看看吧！”
傅天泽终于露出笑容：“嗯，是迫不及待。”
*
许清如以前从未想过，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日是与傅天泽一起过的。
以前严涵也给她过过生日，只是许清如不想麻烦严涵，两人买了块蛋糕吃，就算是把生日过了。
可这一次有傅天泽在身边，他可不会这么草率。
恰好这天是周六，两人便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再拿到杨奕那间房子里。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三）
傅天泽做了几个菜，还做了一个蛋糕。
许清如望着平平整整的芝士蛋糕，吞了吞口水，对傅天泽说：“我觉得以后要是我们找不到工作了，可以开一家餐馆，或者开个糕点店，一定门庭若市。”
傅天泽放下最后一盘菜，洗过了手，抬手敲她：“你舍得我做的菜被别人吃了？”
许清如惊：“总不至于，你做的菜只有我一个人能吃吧……”
傅天泽一本正经：“自然是只有你一个人吃。”
想了想又说：“哦，除了爷爷奶奶，他们偶尔吃过，不过他们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许清如又惊了：“这么好吃他们还觉得不好吃？这下惨了……”
许清如情绪低落。
傅天泽不解：“惨什么？”
“你做的菜这么好吃，他们都觉得不好。我做菜那么难吃，他们会不会很嫌弃啊……”许清如闷闷地说。
傅天泽皱着眉头想了一圈，点头：“嗯，是会嫌弃。”
“……”许清如郁闷地看着他。
“所以，”傅天泽笑，“你讨好我，我就帮你讨好他们，他们自然就不嫌弃了。”
“……”
许清如这下知道了，这个人又在戏弄他。
她咬牙，起身走过去，从他身后趴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那要怎么讨好你呢？这样吗？”
说完，她倾身下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傅天泽心头微颤。
他身子微微发僵，伸过手去，将她捞了过来，抱在腿上。
许清如被他这一连串举动下了一条，抬手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脸红道：“你……你做什么啊？”
“不是要讨好我吗？”傅天泽说完便要俯身下去。
许清如一抖，赶紧抵住他，急急说道：“别……我饿了，我要先吃饭。”
“我也饿了，但我现在发现比饭更好吃的东西。”傅天泽没脸没皮地说。
许清如脸色爆红，抬手锤了他一下：“你现在怎么……怎么这么无耻啊？”
傅天泽朝她笑：“我只对你这么无耻。”
“……”许清如定定神，好好跟他讲道理，“这里是杨奕家，我们总是在他家瞎捣乱，太不好了……”
傅天泽“哦”了一声，接着说道：“现在是我们的家了，我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清如不解：“怎么是我们的家了？”
“小如，我们要结婚了，总要有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新房，你说对不对？所以我从杨奕那里转手租了这件房。”
傅天泽向她解释道。
许清如诧异，缓了一会，问傅天泽：“你是说，我们以后住在这里？”
傅天泽笑：“当然，宿舍不适合我们这种新婚夫妇住。”
许清如又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傅天泽的意思，她惊讶道：“你……你该不会是想和我马上结婚吧？”
傅天泽无语：“小如，你不是答应了我的求婚了吗？”
“我……我是答应了，可是……”许清如有些乱。
她想了一会，把思绪理清了，说道：“我以为，你是想先和我确定要结婚了，等我们毕业了，找好工作，再结婚的……”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四）
傅天泽凝着眼眸看她：“小如，我等不及，你今天已经满了二十岁了，我们下周就能去领证。”
许清如吓得直起了身子，坐在他大腿上，总觉得坐立不安。
她抓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哪有这么快的？
他们交往才几个月啊，认识也才几个月……
傅天泽见她眼神闪烁，有些受伤地问：“小如，你是后悔了吗？”
“不是不是。”许清如脱口而出，“我没有反悔。”
她怎么会反悔？
她望着傅天泽，看着他有些受伤的眼神，心软下来，咬着下唇思考了片刻，问他：“天泽，你是认真的？”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傅天泽回答她。
许清如垂眸，此刻她脑中思绪万千，心中情绪起伏。
结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不是小孩子了，明白领证结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要以夫妻身份生活下去，共同面对未来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意味着责任和担当。
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分开了。
许清如眸中光芒点点。
答应他求婚的那一天，不就已经做了决定，这辈子要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吗……
许清如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此刻想要什么，未来想要什么。
她想要和傅天泽在一起。
只是片刻的思考之后，许清如抬眸，认真地问傅天泽：“你……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我求婚，是不是因为看到那个贴子，为了平息那些议论，让我不再难堪，所以才跟我求婚的？”
傅天泽捏捏她的小脸，深情的眼眸中透出浅浅的笑意：“许清如，我早就想娶你了，求婚是早晚的事情，有没有那个贴子，我都会跟你求婚。只是时间提前了几天而已。”
“提前了几天？”许清如疑惑。
“嗯。”傅天泽轻笑，“原本想等你生日的时候跟你求婚，接着就去把证领了，但出现了那么一个贴子，我很生气，不想你再受委屈，所以把求婚的日子提前了。”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急了？嗯？”
傅天泽问她。
许清如没想到，他竟然早有盘算。
她低语道：“你……你说你早就想跟我求婚……这么快的吗？我们才认识半年……”
“认识的时间长短，和我想不想和你结婚没有必要联系。”傅天泽诚恳地看着她，“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一直在一起，那么不管是几天，几个月，几年，还是几十年，这个决定都不会变，什么时候向你求婚，都是一样的。”
“只是，”傅天泽笑，“宜早不宜迟，我等不及了。”
许清如听他如此赤条条地表达心中的想法，只觉得内心情绪翻滚，双颊发烫。
她靠在傅天泽的胸膛里，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天泽拥着她，再一次问她：“许清如同学，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清如心头又是一颤。
她抱着他的脖子，埋首进去。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五）
“愿意。”她说，“天泽，我愿意。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
傅天泽眉开眼笑。
真想每天跟她求婚一次。
每天听她说一次“愿意”。
他真是魔怔了。
吃过饭，许清如又凭着惊人的饭量，把整个蛋糕吃了，只留了一小块给傅天泽。
傅天泽开开心心地吃完了那一小块蛋糕，与她同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时间，过了九点。
方才蛋糕上的蜡烛被吹灭了，放在一旁，傅天泽走过去，拾起那两只数字蜡烛，想起她映着烛光闭眸许愿的模样，心醉而沉迷。
不知道她许的是什么愿望，是否与他有关……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许清如悄悄走到他身侧，伸手抱住他的腰。
他被吓了一跳。
“你在想什么啊？”许清如问他。
傅天泽放下蜡烛，笑道：“在想你有没有许一个，和我天长地久的愿望。”
许清如脸红：“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嗯，这种事你也信。”傅天泽笑。
“信不信，都要一点仪式感啊。”许清如回答道。
她凝着眸子看着傅天泽，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天泽，你想和我结婚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还不等傅天泽说什么，许清如又道：“我没什么特别的，不够聪明，家里的情况也很复杂，不能带给你事业上的帮助……”
“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真心和我的未来。”
她说，能给他的，只有她的真心和未来。
可许清如怎会知道，对于傅天泽来说，弥足珍贵的，便是她的真心，她的未来。
傅天泽紧拥着她，眸光闪了闪，说道：“小如，我只跟你提过，我爸爸早逝，妈妈改嫁，爷爷奶奶一手把我养大，对不对？”
许清如点头：“嗯。”
她很少与傅天泽谈起彼此家庭的事情，因为他们都一样，有一块伤疤在那里，能不揭开，便不要去揭开。
“其实，我妈妈是离家出走的。”傅天泽的语气中染上了一层忧伤，很浅，却足以让许清如捕捉到。
“我五岁的时候，爸爸意外去世，之后家里的事情就压在了我妈妈一个人身上。她不堪重负，越来越忧郁，直到最后，抛下我们离开了这个家。”
“她离开的时候，我只有十岁，可什么都懂了，也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天还没亮，我就趴在窗户上，看着她提着行李，坐上了一辆计程车。我没有去追，我知道那几年她有多苦，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我和这个家连累。”
“这些年，我甚至觉得，我应该已经不会那么想念她了，也可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但就在前不久，我又看到她了……”
“小如……”傅天泽低下头去，埋首在许清如的肩窝里，“我真的以为，我记不清她的脸了，可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傅天泽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
许清如心疼，抬头轻抚他的黑发。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六）
片刻的静默后，许清如轻语道：“她是你妈妈，你总会记得的……”
“是，我总会记得的……”傅天泽苦笑，“但我忽而觉得，我不恨她，看到她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孩子，我为她感到高兴……”
“她牵着她的孩子，被她的丈夫揽在怀里，脸上挂满笑容……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她已经不属于我了，不属于我的家了，她有自己的人生，不必再像以往那样，被层层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傅天泽继续说着，语气中似乎多了些许释然。
“小如，我不恨她，我只是很难过。这些年，她有没有想起过我？以后还会不会记起，她还有一个儿子？”
傅天泽抵靠在许清如的肩上，整个人颓然而无力。
许清如伸手拥住他，点头：“她会记得的，天泽，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会忘记呢？她没有来找你，也许是有苦衷的……又或许，她真的累了……”
许清如顿了顿，问傅天泽：“那你……有没有去找她相认？”
“没有，”傅天泽摇头，“小如，你说得对，她太累了，我不想再去打扰她了。”
所以那一天，傅天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母亲，划出属于她的幸福人生，而他清楚地明白，那个“幸福圈”中，没有他的地位。
所以那一天，他拖着难过的心情，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了武汉大学的校门口，走进了那场大雨中。
走进了遇见许清如的人生中。
许清如一向不会安慰人，但此时，她还是尽自己的能力，小声哄着傅天泽。
“天泽，以后你有我了，我们会有自己的家，有属于我们的幸福。”
她眸光动了动，无论是他的母亲，还是她的父亲，在残忍之余，至少赐予了他们生命，让他们得以有了人的身份，便有了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两人相互依偎着，温馨许久后，许清如放开傅天泽，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傅天泽伸手拉住了她。
许清如的手被他握在手心，那温度从手心蔓延，让她浑身发烫。
她看得懂他眼中的内容。
看得懂他眼眸中逐渐深邃的情绪。
许清如微微垂眸，回握住他的手。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回去。
洗过澡后，身上的热气与湿气尚未褪去。
到处都有些凌乱，连许清如的秀发也有些乱。
黑色的秀发铺开在浅色之中，浑身开始泛红。
许清如依旧很紧张。
傅天泽给予的感觉过于强烈与霸道，她退无可退，只能承受。
可许久辗转反复之后，傅天泽只是拥住她，陷入柔软的被窝里。
许清如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眼眸微湿，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有片刻的疑惑与委屈。
傅天泽揉揉她的头发：“笨蛋，快睡觉。”
“……”许清如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说不出口，只是抬手打他。
太过分了。
哪有人这样的，真无耻。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一十七）
就像是戛然而止的高速列车，硬生生地刹车了。
这也太难受了。
可傅天泽比她更为难受。
她怎么会知道他有多难受。
傅天泽拥着她，轻轻浅浅地抚着她的秀发，见她半天没反应过来，笑笑：“小如，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着急？嗯？”
许清如被他气死了。
她哼了两声，不说话。
又听见傅天泽轻声说：“你的户口本现在在家里还是在身边？”
许清如总算找回一点清醒，吸吸鼻子说道：“在学校。我把户口转到学校了。”
那更好办了。
傅天泽笑意渐起。
这样一来，真是畅通无阻了。
“下周一早上我去接你，带上身份证，我们先去保卫处拿你的集体户口档案。还有，记得穿上你那件白色衬衣，洗个头，知道了吗？”傅天泽与她交待事情。
许清如想了想，明白傅天泽的意思，轻轻地“哦”了一声，埋在他的怀里。
她真的要和他结婚了啊。
和傅天泽结婚啊。
这不是做梦吧？
许清如抬手，结结实实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疼的。不是梦。
她笑出声。
傅天泽不解，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许清如笑，“只是好开心。天泽，我们要结婚了，我好开心。”
“嗯。”傅天泽嘴角荡开笑意，“我也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
三月下旬，满校园飘着樱花瓣，美丽而脆弱的樱花在风中卷开一阵阵花雨，铺在樱花大道两侧。
抬头，是与蓝色天空深蓝屋檐相称的粉白色樱花枝，花朵开完枝头，一簇一簇，风中乱颤。
低头，满地的樱花瓣，细细碎碎，迷人而浪漫。
许清如总是时不时地低头，看着手上那两本红色本本，目光灼热。
翻开本子，便能看到他们两人的合照，白衬衣，笑意幸福。
她的脸上依旧洋溢着青涩与稚嫩的光彩，可这有什么要紧的，她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她最爱的人，嫁给她最爱的人……
这才是最要紧的。
傅天泽敲她的脑袋：“你都能把这两本看出花来了。”
可他也是很开心的。
终于，真的抱得美人归了。
一阵风吹过来，几片樱花落在红色的结婚证上，许清如抬眸笑：“真的看出花来了。”
傅天泽失笑。
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不顾身侧拥挤而过的人群，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我傅天泽上有老人，下有我这个小儿，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希望许清如小姐不要嫌弃。”
傅天泽低头，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许清如轻笑，抬头：“嗯，我不会嫌弃的，你以后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扫地出门我也自己滚回来，好不好？”傅天泽朝她笑。
他怎么会知道，许多波折之后，他确实是自己滚回来了
许清如在他怀中趴着，只觉得这漫天的樱花花瓣，绚烂得就像是整个春天的明媚，都在顷刻之间，扑面而来。
未来的日子，大概也会如这春日一般，无限明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