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八十八)
傅天泽皱眉:“怎么了?很冷?”
许清如点头:“嗯,有一点。”
这下好了,连声音都变得有点哑了。
傅天泽神色凝重,伸手将他拥进怀里,打开了外套一口,将她裹紧衣服里。
他的胸膛足够宽广,他的衣服足够宽大,他的温度足够温暖。
许清如软软地趴在他怀中,很是安心。
她睁着明亮的眼睛,抬眸看他。
不远处有一处路灯,斜斜地照了一些光过来,她可以看见他好看的下颌线,好看的鼻梁,好看的眉宇。
他的每一处,都这么好看。
还有近在眼前的喉结。
他的喉结也很好看啊……
或者说,是性感。
许清如情不自禁地抬手,指节碰了碰他的喉结。
傅天泽微怔。
他身体有些发僵。
他低下头,去看那个捣乱的人。
她窝在他怀里,睁着好奇的眼睛看他。
傅天泽压抑住所有的情绪,喑哑着声音说:“小如,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嗯?”
“你这是挑逗。”
许清如笑笑:“我就是挑逗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能拿她怎么办?
很快,许清如就知道了。
那一刻的思绪是乱的。
两人都是乱的。
青涩的尝试,懵懂的探索,再到情不自禁的深入,进而纠纠结结,不可分离。
就像是这场雨,起初只是浅浅地溅起些水花,而后越来越大胆,哗啦哗啦地要将所有的雨水都融入大地,彼此不可分离。
屋檐上的雨滴缓缓地落下来,垂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声响太过于轻微,不足以打扰到深陷混乱中的两人。
有人抵挡不住,有人欲罢不能。
于是总会持续很久很久。
末了,许清如红着脸,缩在傅天泽的怀里,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让她紧张,又让她欣喜。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捣乱的结果会是这样。
怎么想,都不知道是她吃亏了,还是傅天泽吃亏了。
傅天泽拥着她,微微喘息了许久,才开口道:“雨停了。”
雨停了?
许清如从他怀中探出个脑袋,看看屋檐外的世界。
似乎是停了。
听不到噼里啪啦的雨声,只有屋檐的雨水还在缓慢地低落。
许清如咬唇,半天才突出一句:“哦。”
傅天泽失笑,这个小丫头是被吓到了吗?
他微微放开许清如,轻声道:“我们走吧,嗯?”
“哦。”
又是这么个字。
傅天泽确信,她确实是吓到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许清如觉得,她浑身都烫。
她把这归咎于牵着她的那只手。
傅天泽的手太烫了,害的她全身都发烫。
傅天泽也不好受。
可他知道,这些“不好受”,都要归咎与今天那个吻。
可他很开心。
至少她没有拒绝他。
走到楼下,许清如如释重负,赶紧说道:“我到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完又要跑。
傅天泽手上一拉,便将她拉回来了。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许清如看着傅天泽炙热的眸光,磕磕巴巴:“怎么……怎么了?”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八十九)
傅天泽笑:“没事,就是想亲一下你。”
许清如惊。
这个人,没脸没皮了是吧!
许清如气上心头,口不择言:“不是亲过了吗!”
说完这一句话,她觉得她的脸怕是丢尽了。
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傅天泽觉得乐得不行。
他一本正经地拉过许清如,笑:“一次哪里够?”
“……”
许清如脸色爆红,手上一用力,赶紧甩开傅天泽,转身便跑。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傅天泽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笑。
不急,来日方长。
*
来日确实方长。
自从那个情不自禁的吻之后,傅董事长仿佛又打开了另一个封印,每天必须要欺负许清如,欺负到她晕头转向,怀疑人生。
他的技巧也从当初的青涩懵懂,迅速变得炉火纯青。
许清如哀怨,为什么傅天泽每次都能把她搅得乱七八的。
对此,傅天泽不要脸地表示,这是“练得好”。
“练得好”!
许清如简直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但经过这件事,傅天泽终于明白了,许清如并不排斥他的亲近。
甚至,她还很喜欢。
虽然她紧张而害羞,可她愿意与他亲近。
至少,他的行为没有吓到她。
当杨奕听到傅天泽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满脸惊讶地问傅天泽:“傅总,您以前是不是觉得,你拐骗了小姑娘,所以做什么都心生罪恶啊?”
傅天泽皱眉:“我没有心生罪恶。”
“那你怎么会觉得,抱一下小学妹都觉得会把她吓到呢?这不是情侣之间的正常举动吗?”杨奕继续疑惑。
傅天泽陷入了沉默。
是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那时还不明白,以为珍视,因为爱护,所以每一步,都那样小心翼翼。
*
这一个学期,便这么惊涛骇浪又静水流深地过去了。许清如的成绩进步了不少,人也似乎变得活泼了。
宋依然笑她,说她是被傅天泽打开了封印,谈一场恋爱,整个人焕然一新。
其他室友表示同意。
不过她们却把当初提出的,要傅天泽请客的事情忘了。
许清如却不知道傅天泽是怎么知道的,竟然主动提出请几人吃饭。
许清如当初是打算先缓一缓,等她兼职挣够了钱,就可以请客吃饭了。
可没想到,傅天泽没让她掏钱。
那顿饭很简单,就是一顿火锅,但也算用心了,大冬天吃火锅,很实在。
几个室友吃得尽兴,纷纷表示,许清如和他这门婚事,她们同意了。
许清如无语,什么婚事,这才刚刚开始呢!
傅天泽心里却盘算清楚了,再等三个月,一切就成了。
三个月后,她就满二十岁了……
只是傅天泽的打算,许清如怎么会知道。
老奸巨猾的。
寒假回家的那天,傅天泽送许清如到火车站。
遇上春运,好在许清如的老家荆城是省内城市,票不难买。
只是人熙熙攘攘的,很是拥堵。
这就是春运,万千人民,奔向家。
傅天泽买了同一趟车,却是去往最近城市的票,得以送许清如进站。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
两人检票进站,火车还有十几分钟启动,两人站在站台上,难舍难分。
许清如心有不安:“你不用送我进站的,还要花钱买票……”
傅天泽摇头:“无碍,十几块钱而已,不看着你走,我不放心。”
许清如笑笑,抓了抓傅天泽的手。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你回去的票,要尽快买了。”许清如说道。
傅天泽点头:“我知道。我大概临近过年再回去,我们博士生,寒假要留在学校做点事。”
这当然不是真相。
傅天泽留在武汉,只是因为要处理集团分部的一事务。
许清如点头:“好吧,不过要注意时间,春运的票不好抢,要是你抢不到,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抢。”
傅天泽笑,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好,我知道了。”
许清如心里闷闷的,还是不舍。
她的目光转来转去的,忽而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站台小摊上,
便暗淡了下去。
傅天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摊上有不少新鲜的橘子。
“我以前很喜欢读朱自清的一片文章,叫做《背影》。”许清如轻声开口道,“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这段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我就想,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疼自己的孩子,我爸爸却不疼我呢?”
许清如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转而挂上笑容,朝傅天泽笑笑:“不过现在不会这么想了。”
傅天泽心里疼。
他揉揉许清如的头发,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许清如不明所以,很快便看到他向着小摊走去,买了些橘子,而后转身走来。
许清如愣愣地看着他。
傅天泽将手里那袋橘子放在许清如怀里,笑笑。
许清如失笑:“傅天泽,你又不是我爸爸。”
傅天泽凝望着她:“小如,我是想告诉你,以后有我疼你。”
“……”
许清如眼眶莫名地发热了。
她抱着橘子,听见提醒旅客上车的播报再次响起,伸手拿过傅天泽一直帮她拿着的行李箱,说道:“我该走了。”
傅天泽点头:“好。到了给我打电话。”
许清如答应了,一手抱着橘子,一手拖着箱子,几步一回头的,依依不舍上了火车。
傅天泽看着她走上列车,车门关闭,而后启动离开,一颗心却又提了起来。
这下,他没法在她身边看着她了,真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
想了想,便取出手机,安排人去荆城照应许清如。
她那样复杂的家庭背景,他真怕她会出事。
真是操碎了心。
*
傅天泽是在腊月二十八回到昆城的。
傅劲松一见孙子回来,双眼一放光,赶紧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而后失望道:“怎么没带我孙媳妇回来?”
傅天泽无语:“爷爷,您孙子回来了,您不高兴?”
“孙子经常见,孙媳妇我一眼都没见到呢!”傅劲松气呼呼地,坐回沙发上,扯开报纸看。
傅天泽受了冷落,闷闷地回房,换了衣服,下楼来,看到傅劲松还在看报纸,也不说话。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 (九十一)
傅劲松头也不抬,却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没跟她表明你的真实身份?”
傅天泽坐到傅劲松对面,反问道:“这您都知道?”
“能不知道吗?你动了这么大的关系,让人家院长把你搞到大学里假扮博士生,这种事我能不知道?”傅劲松继续吐槽孙子。
傅天泽轻咳一声,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哼。”傅劲松不置可否,“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不像是要查许诲平了。不过啊,我担心许诲平不同意你娶她女儿啊!”
傅劲松说了这话,让傅天泽陷入沉思中。
许诲平,确实是个麻烦。
“你要是想娶她,一定不能偷偷的娶吧?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也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我看许家和赵家那些人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你好好想想要怎么保护自己的媳妇吧。”
傅天泽有片刻的沉默。
他很清楚,爷爷说得没错,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一旦他和许清如之间的关系被许家和赵家知晓,怕是会不得安宁。
想了想,傅天泽认真无比地说:“那就先别让他们知道。”
傅劲松蹙眉:“你这是什么决定?”
“清如还小,”傅天泽继续认真说,“这些事情过于复杂,不适合她。”
傅劲松笑了两声,说道:“真是不得了啊,现在就懂得疼女孩子了。对了,老婆子说了,让你找个机会,让她也见见孙媳妇。”
傅天泽为难地说:“清如还不知道,您二老这么有身份。”
傅劲松不解:“什么意思?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不瞒着能怎么办?
傅天泽叹息,不语。
傅劲松看他那副样子,好心提醒道:“你这样处理,迟早要出大事的。”
傅天泽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可他总不能现在就向许清如摊牌吧?
风险太大。
傅劲松摇摇头,转了话题问:“许诲平那边,你查到什么了吗?”
傅天泽摇头道:“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就知道。你爷爷我查了这么久,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东西,你非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你说你,好好学你的经济学不好吗?”傅劲松说完,低下头去,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傅天泽懒得与他争辩,起身出门。
身后传来傅劲松的叫声:“小兔崽子,你又去哪里?”
“去给你孙媳妇打电话。”
傅天泽心情闷闷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拨通许清如的电话。
可打了好几遍,她不接。
她在忙?
傅天泽微微蹙眉,发了微信过去,等待她的回复。
他又怎么知道,此刻的许清如,正在默默坐在餐桌角落里,挨着大姨和母亲的轮番轰炸批评。
这是每年的必备环节了。
过年过节的,大姨一家总会装模作样地把她和母亲接过来,说是一起吃一顿饭。
许清如很清楚大姨的用意,不就是用几顿饭,让许清如闭口不提他们一家私自扣下生活费的事情吗?不就是怕她闹出去吗?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二)
这装模作样的,不就是想让街坊邻居以为,她这个大姨还是有点良心的吗?
许清如心里清楚得很。
可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她也不愿意与大姨一家闹腾,毕竟她在外读书,母亲独自在家,精神状态又不太好,还需要大姨一家照顾。
再者,母亲过于信任大姨一家,根本不相信许清如所说的那些话,反倒觉得许清如是在找茬。
许清如曾经花钱请保姆来照顾母亲,可不到几天,便被母亲赶跑了。
到了这份上,只有大姨一家能够照顾母亲了。
要是撕破了脸,许清如真是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这一顿饭,许清如吃得浑身不自在。
她一块肉都还没吃到,便被这一家人轮番批评。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说她不过就是个女孩子,读什么书,不如早点去打工赚钱养家。
要么就说她没出息,长这么大还没交上一个男朋友,隔壁家的姑娘孩子都要生了,老公是某某企业的老总,是什么金龟婿。
许清如心里默默槽,那是“老公”吗?怎么据她所知,这个老总家里有老婆呢?
不过这些话,许清如是不会说出口的。
小的时候,她不懂事,总是要和她们吵一吵,结果吃苦头的还是自己,深受身心的折磨。
后来她就懂了,要想好好生存下去,只能伪装起自己,变得沉默内向,胆小自卑,这样,她们才会放她一马。
衣袋里的手机在微微振动,许清如猜得到,是傅天泽的来电。
她很想接。
很想他。
可是不能。
要是现在被他们知道,她交了男朋友,而这个男朋友不是她们眼中的“金龟婿”,只怕会想法设法,连夜就把她裹了送给某某某地方的有钱老头。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是谨慎为好。
于是,许清如便在沉默中结束了这个饭局。
终于回到家中,母亲又数落了她几句,骂来骂去,还是那些词,“赔钱货”,“没本事”之类的。
许清如左耳进右耳出,终于等到她骂累了,进房休息。
许清如松了口气,迅速回房,锁上门,给傅天泽打电话。
“对不起啊,我刚才在大姨家吃饭,不好接电话。”
许清如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件事。
她不想让傅天泽担心。
可傅天泽已经猜到一二,问道:“她们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许清如微怔,想否认,可说不出话来。
长久以来,她已经忘了改怎么去委屈。
可如今,她忽而想向傅天泽表达委屈。
想到这里,她有些难受地红了眼睛。
“小如,我们视频好不好?”
傅天泽问她。
她回家这么多天,傅天泽有时也会与她视频,许清如总是小心翼翼的,怕被母亲发现。
傅天泽自然也是小心翼翼的,怕被她发现他正住在豪华别墅里。
许清如想了想,贴近门板,听不到外面的响动了,猜想母亲大概已经睡着了,便答应了下来。
许清如不敢开灯,怕被母亲看到门缝漏出的光芒,过来兴师问罪。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三)
于是她这一头的影像是黑的。
傅天泽看着乌黑黑的一片,笑:“几天不见,你已经这么黑了?”
“……”
许清如气。
又听见他说:“我今天一回来,爷爷就问我怎么不带你回来。”
许清如看着视频里傅天泽好看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戳了戳屏幕上他的脸颊,而后偷笑。
傅天泽当然不知道她在调皮,半天没听到她的回应,疑惑问道:“小如?怎么不说话?”
许清如回神:“哦,你爷爷知道……知道我啊?”
她有些意外。
傅天泽笑:“当然知道了,我好不容易交了个女朋友,再不跟他们说一说,他们都要怀疑我的性取向了。”
许清如惊:“不会吧!你……看起来不像交不到女朋友的样子,他们也会担心吗?”
“当然。”傅天泽一本正经地说,“有一会,爷爷跟我说,没有女朋友,带个男朋友回来也好。”
“哈哈!”
许清如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又赶紧闭嘴。
要是被母亲听到了,那不得了了。
两人温声细语地聊了几句,敲门声忽而响起来。
许清如一阵慌乱,赶紧把手机丢在床铺上,扔掉耳机,起身开灯去开门。
慌乱之中,她忘了挂断视频通话。
房间里灯光亮起,傅天泽微微蹙眉,却在一片明亮之中,看到许清如房间墙面上挂着的一幅画。
他惊讶无比。
那是《富春山居图》的一部分。
傅天泽凝着眼神,放大视频,盯着那幅画卷看起来。
视频并不算太清晰,细节之处开不明晰,可以他的能力,是真是假,这一眼已经足够看出来了。
但这幅画,他竟然看不出真假。
怎么可能呢?
《富春山居图》曾因“焚画殉葬”分成两段,前半卷“剩山图”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后半卷“无用师卷”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世上其他地方的《富春山居图》,无疑都是临摹作品。
许清如房间里这一幅是谁临摹的?竟然连做旧的痕迹都如此逼真?
傅天泽还在苦思冥想,许清如回来了,她拿起手机,才发现视频电话还未挂断,屏幕上傅天泽那张拧眉思考的脸映入眼中,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赶紧关了灯,挂上耳机,轻声道:“对不起啊,忘了挂电话。刚才我妈找我帮她找东西。”
傅天泽总算回过神来,笑笑:“没事。你妈妈去休息了?”
“嗯,这次应该休息了。我得小声点,不能让她听到……”许清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傅天泽问她:“你妈妈,是不是可能会反对我们在一起?”
“……”
许清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可能会反对。
是一定会反对。
傅天泽见她没有回应,便转了话题问她:“小如,我刚才看到你房间里挂着《富春山居图》的一部分,那是你的吗?”
他提起这幅画,许清如本能地朝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说道:“哦,是我以前临摹的,然后瞎玩,把它做旧了。”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四)
傅天泽不解:“做旧了?”
许清如笑笑:“是啊,我爸爸给我的笔记上写了一些做旧的手法,我就想试一试,就试了。我画得不好,但是做旧的效果还不错,嘻嘻。”
傅天泽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做旧的?”
“用红茶啊,放进红茶水里进行染色。不过分寸要把握好,我试了几次,才试出比较合适的温度和浓度。”
许清如解释道。
“……”
傅天泽无语,这不就是纸张做旧的手法吗?这样不会使得原本的图案被茶水晕开吗?
他刚想问,又听见许清如说:“不过要在画之前先把纸张做旧,否则上面的图案不好固色,就会一同被晕开了。”
傅天泽这下明白了。
他笑道:“小如,没想到你还会画国画。自学的吗?”
许清如说道:“国画需要学习的,我哪里有钱去上国画老师的辅导课啊。是我爸爸以前教过我一点,后来我就自己瞎琢磨了,不过还是不行,画得挺生硬的,只是用了一些别的辅助技巧,才能临摹出这一幅画。”
“辅助技巧?”他不解。
“嗯,其实《富春山居图》不算是我画出来,而是印出来的,我借用了扎染的方法,把印好的图染到我做好的纸张上,再调一些颜色补上细节,大概就差不多了。”
许清如顿了顿,笑道:“这都是雕虫小技,懂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嘻嘻。我就是自己弄着玩的。”
“……”
傅天泽却沉默了。
竟然不是画出来的,而是“印”出来的。
他并不知道许清如所说的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够弄出一幅以假乱真的《富春山居图》,但以视频里的图画来看,她至少成功骗过了他的第一眼。
而这种“印画”的方法,傅天泽记得,“怀音手记”上并没有。
说不准,是她自己探索出来的。
想到这里,傅天泽情不自禁问她:“这么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又是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自己瞎折腾的啊……”许清如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纸张做旧这个,是学来的,又不难。”
果然,并不全是“怀音手记”记载的方式。
傅天泽忽而不想继续问下去了。
他总觉得,他这是在套许清如的话。
这种方式,让他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他不想让他与许清如之间的一切,变得一面是真情实感,一面又另有图谋。
他笑了笑,转向其他话题。
两人便随便聊着,聊着聊着,许清如呵欠连连,抱着手机不知不觉,便在被窝里睡着了。
傅天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哑然失笑。
他轻声说了声“晚安”,挂断了电话。
夜已经有些深了。
傅天泽轻声叹息。
许诲平将“怀音手记”给许清如,恐怕超出了他原本的打算。或许,他是因为发现这个女儿天赋异禀,拥有超乎常人的辨色能力和灵活的举一反三能力,所以才决定培养她的吧……
可是,许诲平培养这一个女儿,是想做什么?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五)
傅天泽心底产生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可以继续指导许清如,让她得到更加深入的进步,到那个时候,她或许能够成为南派的后起之秀,甚至是……
傅天泽垂眸。
他竟不知道,这样的念头,对于许清如的未来来说,是好还是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寒假不算长,按照假期安排,过了元宵便要返校了。
可对于傅天泽来说,见不到许清如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他早早安排好了天寰集团的事务,瞒着许清如跑回学校,等待她回校。
可他没想到,回校的第二天,许清如也回来了。
理由跟他一样。
她想早点回学校,等傅天泽回来。
傅天泽哭笑不得。
早知道如此,便提早与她约好,一起回来了。
那样,他还可以去接她。
这时才正月初十,学校食堂还未开伙,两人去门口超市买了点食材,前往杨奕家做饭吃。
许清如惴惴不安的,问傅天泽:“我们总是来杨奕家里做饭,他会不会有意见啊?”
他敢有什么意见?傅天泽暗笑。
嘴上还是说:“没关系,他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以后让我给他多做几次饭就好。”
心里却在想,我做的饭他敢吃?
许清如“哦”了一声,走进房间,先把一些肉放进了冷冻室。
傅天泽心口一动。
他走过去,环抱住许清如。
好久没有抱她了……
许清如有些紧张地吸了吸气,软软地问他:“怎么了啊……”
“小如,”他的声音充满魅惑,“我想你了……”
抵不住抵不住。
许清如投降了。
于是他的捣乱从后颈开始,慢慢悠悠的,就像是一只蜻蜓,点着水面,轻飘飘飞起,落到更远的地方。
她被他抱着,窝在沙发角落里,半晌无法回神。
许久之后,她哑着声音问傅天泽:“你什么时候做饭啊?我好饿……”
傅天泽捏捏她羞红的脸颊,道:“马上。”
为她做饭这件事,真是越来越让他愉悦了。
尤其是“偷吃”之后,简直神清气爽,干起活来都倍有精神。
许清如自个儿磨蹭了一会,起身,跑进厨房帮他打下手,洗个菜切个菜什么的。
只是她切的菜太难看了,葱段切得一段长一段短的。
傅天泽哀叹,这些年她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吃食堂长大的?
确实是吃食堂长大的。
小时候在严涵家蹭饭,上学后在学校食堂吃饭。
一番功夫,几个小菜炒出来,胡萝卜炖羊肉,木耳炒蛋,蒜泥生菜。
许清如端着一大碗饭,吃着吃着,突然说:“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都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啊……”
她想起方才与傅天泽在这里亲近,便觉得很不好意思。
说到底,这里是杨奕的房子……
傅天泽满不在意,想了想,说道:“那就把它当成我们的家好了。”
“……”
许清如呆。
还能这样操作?
傅天泽放下碗筷,目光灼灼的看许清如:“小如,我们住这里,你说好不好?”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六)
许清如又羞又囧的,结巴了半天,气恼道:“我说过了,我不要和你同居。”
她和他才交往多久啊?这个人脑子里整天想什么……
许清如当然不知道,傅天泽脑子里成天想的,自然就是怎么把她骗到手。
傅天泽拉过她的手,笑道:“谁说要和你同居了?我是说,我们结婚后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清如脸红,认真地想了想后,问傅天泽:“你是想在武汉这边找工作吗?离你家会不会太远了?而且武汉这么大,万一我们找的工作在汉口或者汉阳那边,住在这里,上班有点麻烦。”
傅天泽无语。
他说的是找工作的事情吗?
他说的是结婚啊!
结婚啊!
但很快,傅天泽就明白了,这丫头误解他的意思了。
她大概以为,他是在说毕业之后,他们找工作,结婚,住在这里。
傅天泽心中哀叹。
他怎么可能等到她毕业呢?
还有那么长久的时间,万一出来个程咬金,把她拐跑了怎么办?
后来的许多年,傅天泽每每想起这件事,总是无比得意自己的“迫不及待”。
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坐实了他与许清如的这段婚姻,没准后来那么一折腾,就会被顾筠之那小子趁虚而入了。
许清如当然不知道傅天泽心里那些小九九。
但她已经基本确定,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她是会和他结婚的。
恋爱,毕业,找工作,结婚。
这仿佛就是他们之间自然而然的事情。
傅天泽反应了好一会,忽然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原来,许清如已经在心底里,接受了他的“求婚”。
接受了他们未来的婚姻。
想明白这件事后,傅天泽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扒着一碗白饭,笑嘻嘻地。
许清如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傅天泽一脸傻憨憨的模样,皱眉:“你怎么只吃饭不吃菜啊?”
傅天泽笑:“嗯,今天的饭太好吃了。”
“……”
许清如无语。
回宿舍前,傅天泽将一袋东西给了许清如。
“这是昆城的特产鲜花饼,那一盒是昨天刚烤的,记得尽快吃掉。另外包装里的,是给严涵和你室友的鲜花饼,可以放几个月,到时候你分给她们尝一尝。”
傅天泽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过要是你嘴馋,就自己吃掉,不用留给她们了。”
许清如扁扁嘴:“我没这么馋。”
不馋才怪。
“这就是用玫瑰花做馅的饼吗?”许清如又问她。
傅天泽点头:“是,昆城盛产玫瑰花,不但有鲜花饼,还有鲜花菜肴。”
“这么丰富啊……”许清如看看满袋子的鲜花饼,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问傅天泽,“刚才在杨奕那里,你怎么不拿出来啊?我们可以一起吃啊?”
傅天泽笑:“这些都不够你塞牙缝的,我还是不跟你抢了。”
“……”
许清如无言以对。
她谢过傅天泽,开心地拎着一大袋鲜花饼回去了。
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一盒现烤鲜花饼,是傅天泽亲自给她做的。
那个笨蛋,什么爱好都没有。
就是爱吃。
哦,不对,还有爱他。
傅天泽乐滋滋地想。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七)
傅董事长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终于即将迎来三月。
三月二十五之后,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许清如娶回家了。
喜大普奔。
傅董事长完全不担心,许清如不同意结婚。
开玩笑,经过这些日子的温水煮青蛙,傅董事长坚信,这煮熟的鸭子跑不掉,煮熟的青蛙更跑不掉了。
可身为“青蛙”的许清如并不知道,傅天泽预谋已久的打算。
她甚至不太记得,再有一个月,她便满二十岁了。
儿时她也期待过自己的生日,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生日蛋糕。
可期待几次后,她发现,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也不会有生日蛋糕。
于是到后来,连她自己都淡忘了生日这件事情。
立春之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校园里的早樱已经盛放,玫红的花朵如火一般簇拥在枝头。
比起脆弱而柔美的日本樱花,这些大叶早樱顽强得很,风吹不落,雨打了落一点点。
只是因为生长在偏僻的校医院方向,鲜有人发现。
可天天前往图书馆的同学们,自早樱盛放的那一日起,便在路旁远远看到这些娇艳的樱花了,都开开心心地前去照相摆拍。
许清如也去了。
站在高大的樱花树下,拿着手机拍花。
傅天泽在一旁笑她:“你就不拍拍人?”
许清如恍然大悟,拉过傅天泽,将他推到樱花树下,举着手机说道:“对啊,是应该拍一拍你。”
“……”
傅天泽哭笑不得。
他要拍的是他自己吗?
可许清如很快便拍了几张下来,蹭到傅天泽身侧,笑嘻嘻地给他看。
“你看你,也不笑一笑。不过也挺好看的……”
她喃喃自语。
傅天泽拿过她的手机,鼓捣了一番,又将手机还给她。
许清如莫名其妙的,翻了一会,才发现,傅天泽把他那张照片设置成了许清如的手机壁纸。
许清如气恼:“你……你太无耻了!”
傅天泽笑:“我宣誓主权,不行吗?”
宣誓什么主权?现在学校谁不知道她许清如是傅天泽的女朋友?
倒是有人不愿意知道,傅天泽是许清如的男朋友。
要宣誓主权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不过许清如一向不爱拍照,除了登记照,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张生活照。
想想还是算了。
许清如吐槽了傅天泽几句,收起手机,并没有删掉那张壁纸。
她挽上傅天泽的胳膊,无意间提起,附近有一个桃源村,听说开了不少桃花。
“以前没听说有什么桃源村的,大概是最近在发展旅游业,所以新增了一些旅游景点吧。”许清如说道。
傅天泽想想说:“大概是类似生态旅游村或是农家乐吧。”
许清如点头。
傅天泽忽而问她:“想不想去玩?”
许清如眼睛一亮:“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不然你想和谁去?”
“嘻嘻~”许清如笑,“当然只能和你去啦~我们可以去看桃花。”
想了想,她又说道:“不过有点远,我们去有点麻烦。”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八)
“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傅天泽说完,拿出手机。
许清如以为他是准备查地图,没想到他只是给杨奕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帮我查怎么去桃源村,详尽,迅速。】
许清如没看到具体的信息内容,只是没过一会,便听见傅天泽看着手机,说道:“也不是很麻烦,现在有专门接人到桃源村的小巴车,我们坐公交去小巴车的站点,再去桃源村就好。”
许清如问:“要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
许清如想了一番,早上去,晚上回,应该是来得及的。
便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啊?”
傅天泽问她:“你这周的作业完成了?”
许清如点头:“做完了啊,这学期课少了一半,比上学期轻松。”
“择日不如撞日,这周六去,好不好?”
许清如立下便开心了:“好啊,那就周六去吧!”
傅天泽凝望着许清如的眼眸,看见她开心雀跃的模样,轻声问她:“小如,以前你去哪里玩过吗?”
许清如想了想,说道:“去过一次北京吧,我爸爸带我去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不太记得了。”
“还有呢?”
“就没有了。”许清如笑笑。
傅天泽心疼。
他揉揉许清如的头发,说道:“以后,我带你去玩,多少名山大川,我们都去,好不好?”
许清如点头,而后加了一句:“还有博物馆,好不好?”
“好,每个博物馆,我都和你一起去看。”
“嗯,你说的啊,要记着哦。”
许清如笑道,握着他的手,只觉得未来的日子,只要想一想,便让她无比幸福。
或许因为这段承诺,让后来的那两年里,她每每路过一座博物馆,都极为难受,不愿踏足。
*
或许桃源村的名声被炒起来了,周六这一天,排队等候小巴车的队伍绕了好几圈。
许清如懊恼:“我们已经来的很早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
傅天泽安慰她:“无碍,我看车次不少,应该是预估到客流量了,大概再等二十分钟,我们就能坐上去了。”
许清如点头,想了想,说道:“傅天泽,上学期都是你来我们班旁听,要不这学期我去你们班蹭课吧?”
傅天泽笑:“你确定?”
“嗯……我和你在一起有几个月了,还不知道你们上课讲什么内容。你学的经济学,我也不太懂。”许清如有些低落地说。
傅天泽笑道:“小如,我们上的是博士生课程,小班研讨会,总共就十来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讨论。”
许清如一惊:“那我要是去旁听,不就被所有人围观?”
“嗯,”傅天泽点头,“可能还会被老师点名。”
许清如缩了缩脑袋,怂了。
其实傅天泽自己总共也没上过几节课,这些知识,他早几年都学完了。他可是在伦敦政经拿了经济学博士学位的人,用不着再上什么课。
院里老师都是明白人,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期末论文也不用他交,随便打个分走个过场就好。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九十九)
“傅天泽”这个名字,迟早会在他们的系统里消失的。
“小如,你之前不是说,你偷偷借了本经济学的书看,结果基本没看懂吗?嗯?”傅天泽又问她。
许清如沮丧道:“是啊……傅天泽,你学经济学的,对历史和考古又这么了解,所以我想,我学历史的,也应该对你们的经济学有所了解。”
这都是什么歪理。
傅天泽敲她的脑袋:“你只要学好你的历史,我就庆幸万分了。”
许清如不满,但又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人啊,不能太贪心了。
术业有专攻。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傅天泽那样,双管齐下。
桃源村果然如宣传里说的那样,满村子开满桃花。
这个村落靠山临水,遍地桃花,水库周围,一层层桃花之后,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又有梨花点缀其中。只是如今还只是早春,花开的不多,但也足以让人惊叹。
许清如拉着傅天泽,在桃花林里窜了几圈,拍了一些照片,又在村子里逛了一圈,绕着水库晃了一圈,在路边买了几个土豆饼吃,便满足了。
对于他们来说,风景是其次的,相互陪伴的时光才是最重要的。
临近傍晚,阳光照耀在水库之中,水面波光粼粼的,周围的桃花逆光中够了出枝干与花朵的形状,一轮红日低低地悬挂在天边,很是美丽。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许清如靠在水库围栏上,吃着土豆饼,喃喃说道。
傅天泽无语:“小如,你念的这诗季节不对,氛围不对,已经也不对。”
“哦,”许清如想了想,换了首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傅天泽笑笑,侧过身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着眸光看她:“你刚才说,不及谁送你情?”
许清如赶紧改口:“不及天泽送我情。”
这还差不多。
傅天泽满意地笑了笑。
许清如懊恼:“我嘴上都是油,小心蹭你一手的油。”
“哦?那我倒想试试有多油了。”傅天泽笑着,低下头去,将她唇上的油光一扫而光。
许清如目瞪口呆。
“嗯,是挺油的。”傅天泽笑笑。
许清如手里的半个土豆饼差点就掉了。
她脸红着说了句“无耻”,侧过脸去继续吃土豆饼。
两人晃出桃源村,准备搭小巴车回城的时候,看到村外站台原本拥挤排队的人纷纷散去,许清如不明所以,便听到迎面而来的大叔说道:“莫得车咧,回不克了。”
“……”
许清如无语。
她怔怔地看看傅天泽,不知所措:“没车了……这要怎么办啊?打车?”
傅天泽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网约车。
许清如瞥了一眼预估车费,吓一跳。
“四百五?抢钱呢!”说完伸手点了取消键。
傅天泽道:“没事,我还有钱。回去要紧。”
“可是……”许清如有些不安,四百多块对于傅天泽来说,可能就是半个月的伙食了,他一向吃得很少,平时也不买东西。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
许清如惭愧道:“我应该早点出来的……都怪我太贪玩了。”
傅天泽捏捏她的小脸:“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玩的吗?而且你看这里排队的人,就算我们早点出来,也未必能够上车。这次是我们经验不足,下次就知道了。”
说完,他继续下单叫车。
然而订单呼叫了将近半小时,仍然没有司机接单。
两人都知道,怕是叫不到车了。
傅天泽抬眸,目光看到马路对面,高高低低建着一排建筑,墙面上杂七杂八的,都挂着“XX宾馆”的字样。
他赶紧把目光收回来。
他不能提出这种馊主意,这会让她难堪。
可许清如已经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目光走向。
许清如咬着下唇,内心有片刻的纠结。
可纠结之后,她还是开口道:“傅天泽,要不,我们在这边住一晚吧……”
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房子上。
傅天泽揉揉她的头发:“没事的,我们再等一会。”
许清如不语,看着时间又转了十几分钟,依旧毫无响应。
她抓了抓傅天泽的手,说道:“我……我可以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心理负担?
这都什么用词?
傅天泽有些心疼地看着许清如可怜巴巴的模样,叹息道:“小如,这种地方不安全,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所以,我们需要住一间房,你懂吗?”
“……”
许清如心口微颤。
她咬牙,伸手拿过手机,把订单取消了。
“走吧。”
她很坚决。
傅天泽有片刻的愕然。
之后,握住她的手,向对面走去。
这些旅社都不正规,房间狭小,灯光暗淡,还好在,还算整洁。
傅天泽什么样的酒店都住过,当然,他的“什么样”仅限于五星级以上。
在他的划分里,这些地方算不上酒店,大概只是“临时接待所”吧。
他在楼下小卖部买了洗漱用品,递给许清如一份。
“用新的毛巾,宾馆里给的,最好还是不用了。”
许清如点头。
想了想,问傅天泽:“你以前是不是经常住酒店啊?”
傅天泽道:“我到各地考试的时候,住过不少。”
说完,揉揉她的头发:“现在天还冷,随便洗一下脸就好,明天回了学校,再好好洗一个澡,嗯?”
许清如乖乖地点头,抱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傅天泽听着浴室时不时响起水声,心绪不知怎么的,越来越乱。
他觉得有些热。
傅天泽抬头看看空调的温度,26度,不算热。说了,这破空调制热效果并不明显,他怎么会这么热。
傅天泽懊恼。
他觉得,他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要是今晚……
不行。
傅天泽在心里狠狠提醒自己,不论多难熬,也不能做错事情。
流水声很快停止了,许清如走出来,或许因为洗过脸,她那张脸红扑扑的,发丝上还沾着些许水滴。
傅天泽心口一紧。
他赶紧撇过脸去,说道:“那我去洗了。”
这一洗,洗了很久。
因为他冲了个冷水澡。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一)
许清如靠在床头上,不停地打呵欠。
这家宾馆只有大床房,整个房间就一张床。
所以今晚他们注定要同床而眠了。
她原本觉得有些紧张与害怕,可困意来了,她抱着被子打了几个呵欠,这股害怕竟然退了不少。
现在她只想睡觉。
傅天泽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许清如靠在床头上,歪着脑袋,抱着被子睡着了。
她的大衣搭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床上还放着另一床被子。
傅天泽洗过了澡,只穿着里层的白衬衣,领头两颗扣子散开着,发丝半干,零零碎碎地垂下来。
他眼眸微动。
傅天泽定定神,走过去,给许清如拉了拉被子,想扶她躺下。
许清如立下便惊醒了,朦朦胧胧的,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傅天泽靠得很近。
他身上的凉气和属于男性的气息扑入她的鼻息间,她不禁僵直着身子,往后缩了缩。
傅天泽轻笑:“怎么就睡着了?饿不饿?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许清如往被子里躲了躲,摇头:“不饿,你……你要是饿了,你去吃吧。”
“你都不饿,我怎么会饿?”
傅天泽说着,伸手过去为她掖被子。
许清如脸色微红:“我……我自己来。”
她似乎有些怕。
傅天泽便松了手,任由她去。
没想到,许清如是个不争气的,慌乱之中身子滑了了下去,头一歪,磕到了床头木料一角,疼得她低叫了一声。
“……你是笨蛋吗?”
傅天泽叹息着,凑过去,扶起她,凝着眼眸盯着她的额角看。
还好,只是红了一点,没有受伤。
许清如委屈地抬手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吸了吸鼻子。
傅天泽握住她乱动的手:“别乱动,我去找点冰块过来。”
“不用了。”许清如拉住他,“又没有肿,只是刚才撞的时候有点疼。”
她看着傅天泽,见他离自己又近了一点,他身上的气息萦绕着她,让她心悸不已。
可她不愿意移开她的视线。
她凝望着他俊朗的脸部轮廓,浓黑的眉毛,莹亮深邃的眼眸,微抿的唇……
而后,开始想入非非。
许清如开始深刻反省自己,她是不是也是个沉迷于傅天泽的颜值不可自拔的庸俗之人啊……
不过,庸俗就庸俗吧,她就喜欢这样看着他……
可她哪里知道,傅天泽比她更加想入非非。
她那双眼睛太过于明亮,让他胸腔中的心跳迅速快了起来。
不可遏制。
于是他便不再遏制了。
低下头,攫.取.属于她的气息。
许清如攥着他的领口,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傅天泽微微离开她,看见她那双眸子都要委屈到滴出水来了,轻声笑了笑,抬手轻拭她的.唇.瓣。
“你很怕吗?”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许清如不知道。
或许不是怕,只是很紧张。
她如水的眼眸中,映着傅天泽的面容。
傅天泽与她走过的每一天,此刻竟然清晰无比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即便短暂得只有数月,却又遥远得如同岁月。
遇见你是我蓄谋已久(一百零二)
那时他抱着她去校医院,告诉她不要怕;他耐心地劝她,不要把一切都当作差不多就行。
还有那个月夜明亮的夜晚,他问她回不回家。
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在月台上买了一袋橘子,放在她怀中,告诉她,以后有他疼她。
许清如忽而便想明白了。
傅天泽是真心实意,想和她一生一世的。
她是真的爱他的啊……
许清如咬了咬唇,抬起手来,扯着傅天泽的衣领,颤着声音说:“我……我不怕,天泽,我已经成年了,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大概就是,情不自已。
“小如……”
傅天泽更是情不自已。
一切便发生了。
许清如很紧张,真的很紧张。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他不似平日那般温柔而耐心,仿佛他的另一面此刻撕破了外表皮,于是那个霸道而粗暴的傅天泽跃了出来。
狂风暴雨。
可当地面零.落.衣.物.之时,许清如脑中闪过无数次梦中出现的黑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傅天泽,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被子里。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她开始颤抖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傅天泽有些慌张。
她在害怕。
很害怕。
这种害怕突如其来,让他不知缘由。
“小如?”傅天泽试图去安抚她,却让她躲得更远。
傅天泽每凑近一点,她便远离一点,最后将自己逼到角落一处,缩着身子,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傅天泽很是心疼。
他开始责怪自己今日的情不自已,之前的冷水澡,真是白洗了。
深深浅浅的啜泣声想起来,是她在哭。
傅天泽从未见她哭过,更别说是这样凄厉委屈的哭声了。
那哭声似乎像是被逼到了黑暗的绝境,找不到出路,绝望而无助。
傅天泽的心揪在一起,痛得不行。
他沉下情绪,耐着性子,继续哄她:“小如,你别怕……别哭好不好?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哭好吗?”
许清如依旧在啜泣,隐在被子里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
傅天泽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哄着她。
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一直在说对不起。
一直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良久之后,许清如的哭声似乎清浅了许多。
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
傅天泽心中稍稍喜悦,他拾起被扔在地面上的外衣,凑过去,披在她背上。
“小如,你这样会着凉的。”
他轻声哄她。
这一次,许清如没有再躲他。
好在,房间里的破空调起了作用,房间的温度已经热起来了。
否则,许清如这么蜷在那里,蜷了这么久,肯定是要生病的。
许清如微微抬起头,两只红肿的眼睛从被子后面露了出来。
傅天泽看到她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心口一阵揪痛。
他拉过另一床被子,裹住她。
“小如,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许清如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吐出一句:“你……会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