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说声再见（四）
许清如笑笑：“无论我身在何方，哪怕我只是一个菜农，每天在菜市场卖菜，我也能继续热爱鉴古。”
“筠之，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南北派真正的力量不是我们这些身处高位身怀技能的人，而是千千万万热爱鉴古，隐于闹市的普通人。”
许清如的每一句话，都再次牵动顾筠之的心弦。
这话，许清如确实与他说过。
自从许清如担任掌门人以来，她也在实践这一观点。所以，北派的元老们褒贬不一。
但谁都无法否认，许清如确实改变了南北派的走向，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了。
顾筠之扯开嘴角道：“你走了，这些理念还能继续吗？”
许清如点头：“我相信你能够做出最准确的决定，我也相信沈月白。”
顾筠之了然：“原来你真的看中了沈月白。”
“嗯，他是年轻一代里最有天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有理想。”
许清如说着，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顾筠之：“我总结出了一些特别的鉴古方法，沈月白那边，我也给了一份，只是那一份更加详尽。但我觉得，以北派顾筠之的能力，并不需要那么详尽的叙述，所以做出了这个精简版。”
顾筠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莹莹发光：“是你自己的方法总结？”
“嗯，不一定准确无比，希望你能够做出改进和补充。我想你有这个能力，融合南北两派的鉴古方法。”
“筠之，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多的顾虑，但现在你可以大胆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了。融合南北派之长，，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心愿吗？”
灯光披在许清如身上，顾筠之抬眸望她，仿佛看到了一层光芒晕出来。
顾筠之笑笑，伸手接过那本笔记本。
“清如，我一定会去尝试，也一定不会放弃。”
“我知道你会。”
许清如仿佛松了口气，浑身释然。
顾筠之收起笔记本，站在原地，温和的目光凝望着许清如，问道：“你这次来找我，不止是因为这件事吧？”
许清如点头：“是啊，不止是这件事。”
“你要和天泽离开了吗？离开昆城？”顾筠之径直问了出来。
许清如并不意味顾筠之的了然，点头：“是，我想和他一起离开了，还有傅爷爷。”
“其实你们不必离开昆城……”
“筠之，”许清如打断了他，“不管我是不是青木家族的人，这件事都已经压不住了，我不能让整个傅家和南派，因为我的身世问题而混乱。”
“南北派需要傅家，我也曾经想过，为了南北派割舍掉天泽。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天泽也做不到。”
“我与天泽都不是在乎家产与名利的人，就算重新开始，也未必不可以。离开南北派，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否则南北派会一直攻击傅家，这样只会让彼此生出嫌隙。”
许清如清楚明白地告诉顾筠之，她与傅天泽的选择。
顾筠之不语，蹙着眉头看她。
第1258章 说声再见（五）
从很久很久以前，顾筠之便觉得看不清许清如。
如今还是看不清她。
她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气，难以捉摸。
许清如笑道：“我这么做，是让天泽吃亏了，所以我准备赔他一辈子，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话便是在开玩笑了。
顾筠之情不自禁笑起来：“他怎么会不愿意，我看他巴不得。很早以前，他便想带你离开。”
许清如垂眸，沉默不语。
顾筠之上前一步，忍着情绪问她：“你们打算去哪里？可以告诉我吗？”
许清如眉宇跳了跳，抬头：“现在还不太想告诉你。”
顾筠之失笑：“你还是这么直白。”
不留余地。
许清如的眼光闪了一闪，淡淡说道：“筠之，我不能含糊不清。”
“我不能耽搁你。”
这话说得更加直白了。
果然。
果然是为了谈这件事。
顾筠之面露苦笑：“清如，你千里迢迢来告诉我这件事，何必呢？”
“因为我应该这么做，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筠之，你值得我这么去做。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南北派的同僚，或是作为从小认识的知己，你都值得我的尊重和感激。”
许清如明明白白地表达她的情感与触动，明明是简单的话语，却让顾筠之心中大为感触。
许清如这些想法，这些话，即便她从来没有说出口，但顾筠之一直都明白。
如今许清如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反倒让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落下了。
心中的那样东西，曾经让他坠坠地沉重，不知缘由。
如今，将这种沉重移开了，他似乎真的能够减负前进了。
顾筠之凝着眸光看她:“你想对我说得，是什么？”
许清如沉静了片刻，认真而温和地看顾筠之：“在梓潼的时候，你跟藤井伊织说过许多话，不是么？”
顾筠之微怔，点头。
“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话，但我想，那一定是让她能够继续向前的话。”
“筠之，你之于藤井伊织，便如我之于你。”
“你应该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有属于你的生活轨迹，而不是在过往的漩涡里，无法挣脱。”
“你的未来或许明亮，或许会有挫折，或许一帆风顺，那都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有的人会成为你生命里曾经的执著，但那都只是曾经。”
“就像你路过的风景，有时你会觉得美丽无比，甚至觉得，你想永远留在这里，不想再继续向前了。可是很快，你会发现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美丽风景，更加适合你，那才是值得你倾尽一生去追寻的。”
许清如没有直接劝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指向性，可她的每一句，都能让顾筠之感受到，这些话都是告诉他的。
那个沿途看风景的人，便是他。
顾筠之恍然想起当初自己对藤井伊织说的那些话，他让她继续向前，让她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人生。
因为他无法给藤井伊织任何人生的承诺，给不了，就不能留下任何希望。
第1259章 说声再见（六）
如今许清如也以同样的方式来让他放手。
她无法给他任何人生的承诺。
果然如许清如所说，他之于藤井伊织，就是许清如之于他。
“清如，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跟着我在故宫的城墙下一直走一直走，后来下了雪，雪那么白，城墙那么红。”
顾筠之忽而忆起了往事。
许清如笑笑：“是啊，我也记得一些。说起来，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顾筠之喃喃自语。
他看着许清如，突然想问他，那么迈阿密的那个傍晚，你还记得吗？
可话到了嗓子眼，还是咽了下去。
何必给她徒增烦恼。
顾筠之笑道：“那个时候你还给我起了个外号，‘豆汁哥哥’。其实豆汁不怎么好喝，是吧？”
许清如也笑：“是不怎么好喝，但是很特别。”
“特别到可以一辈子记住。”
许清如一语双关。
顾筠之的眼眸中似乎亮起了万千星辰。
只有你能偶尔记得我，便够了。
不是爱人，不是情人。
是朋友，是知己。
是亲人。
顾筠之凝望着许清如的眸，在她眼中仿佛看到了他所向往的那篇浩瀚星空。
他会一直，一直，仰望这片星空。
人若没有对浩渺星空的期望，那大概会太过于平淡吧。
他陷落在这片璀璨的星空之中，在沉静与默然之中，缓缓说出那些话：
“清如，我会继续走下去，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看着他们长大。我会安享晚年，安息在温暖的床上，带着我一声精彩而温暖的回忆，而不是止步在这个夜晚，止步在过往的绚烂中。”
“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得到。”
许清如眼眸湿润。
她抬头，看向浩瀚的苍穹，夜色正浓，月光很美。
人的一生或许会爱上许多人，当你获得真正属于你的幸福时，便会明白，曾经的爱与痛都是财富，会让你更加珍惜眼前之人。
更加勇敢地，继续向前走去。
那时顾筠之的眼眸中，映着许清如的身影，月光与灯光在她身上交错出朦胧而又深邃的光晕。
他忽而心生释怀。
与过去和解。
与他爱而不得的遗憾和解。
顾筠之面露浅笑，在送许清如离开的那一瞬间，忽而开口叫了她：“清如。”
许清如回首，站在轿车前，目光如水。
“清如，你会记得我的吧？”
“我叫顾筠之，温庭筠的筠，王羲之的之。”
温庭筠的筠，王羲之的之。
这熟悉而陌生的话语在许清如脑海中盘旋，她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个在异国他乡赤红如画如诗的傍晚。
她朝顾筠之笑笑：“我当然会一直记得。”
长久的纠葛之后，原来最终她能记住的，是最初那一句，温庭筠的筠，王羲之的之。
顾准一路送了许清如进航站楼，许清如让顾准先行回去，往安检通道走去。
来来往往的人群，经历与见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都只是寻常之事，前方还有许久的旅程，需要继续。
第1260章 最后计划（一）
迎面走来一个人，许清如停住了脚步。
“你现在才来找我，也真是有耐心了。”许清如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现在不是正好？你该告别的人，都告别了，现在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许若凡纤瘦的身子站立在来往的人群中，不凡的气质与相貌让她仿若遗世独立一般，两个美好的年轻女子站在大厅中央，引得身侧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她们。
许清如没有说话，清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许若凡身上。
“怎么？傅天泽已经同意你的做法，连程浩都不再保护你了？”
许若凡又说道。
许清如还是看着她，目光浅浅的，一言不发。
许若凡轻笑：“你这样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看看‘六蠹门’的老大，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许清如扯出浅笑，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应该见过你许多次，但好像一直没看清你。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我是该以另一种眼光看你了。”
许若凡笑：“是啊，你我已经不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了，怎么样，我不再是你姐姐，是不是可以让你不再心慈手软了？”
许清如摇头：“你误会了，我对你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我的犹豫从来都只是为了我亲近的人。”
“……”
许若凡没有接话，只是冷哼一声，眸光微寒。
许清如便问道：“许若凡，你是想和我在这里继续探讨这个问题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你又有什么阴招，我不相信傅天泽就这么容易地，让你跟我走。”许若凡说道。
许清如挑眉：“他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做这件事的。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解决了，说实话我并不介意就在这里解决。”
许若凡的眸光变了变，她沉静片刻后，咧开嘴角：“那就麻烦许掌门和我走一趟了。”
许清如沉声道：“我已经不是南北派的掌门，你不必那样称呼我。”
“……”
许若凡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去，许清如跟着她，一步步向航站楼外走去。
这两人离开航站楼后不久，傅天泽与程浩从一侧的休息室走出来，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行动。
“傅总，您真的放心夫人一个人去？”程浩问道。
傅天泽皱眉：“我同不同意，她都会去做的。你盯着她们的动向，我一定要尽快知道，她究竟把墓葬群的地点定在了哪里。”
“明白。”
傅天泽脸色微沉，心中的不安与紧张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乱成一团麻。
怎么可能放心……
*
许若凡带着许清如，一路走到停车场，一辆旅游巴士的门随之打开。
许清如不解：“你要坐巴士？”
许若凡点头：“是，这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想明白，要不要告诉我墓葬群到底在哪里。”
许清如冷笑：“别说得这么诡异，你不就是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让傅天泽追踪不到你？”
第1261章 最终计划（二）
“就算他追踪到又怎么样？许清如，你现在有求于我，就得乖乖地在我手上。”许若凡有些得意。
“……”
许清如咬牙，没再说什么，径直坐上了巴士。
巴士里已经坐了七八人个人，许清如这下明白了，许若凡这是带着手下，要准备直接去把墓葬群的东西搬走？
还真是迫不及待。
她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靠着窗，看着黑夜中的灯光，若有所思。
许若凡走到她身边，开口道：“许清如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嗯？”
许清如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窗外的光芒，淡淡说道：“你想去哪里，问我做什么？”
“或许该直接问你，墓葬群在哪里。”许若凡开口道。
许清如转头看了她一眼，笑：“谁跟你说我知道墓葬群在哪里的？”
“那真是奇怪了，要是你不知道，这几年怎么一直拿那些赝品来引起我的注意？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早就找到墓葬群了？要是你不知道，现在又怎么会跟着我坐上这辆车？”
许若凡情绪淡然地说道，抬手拨了拨头发，又笑：“你不就是想和我谈一笔交易吗？想让青木家族放弃追究赝品的事情，让我方南北派一马，不再拿你的身世做文章。”
对于许入凡这一番说辞，许清如并没有否认，她笑笑：“我有些好奇，你就这么相信我？你不怕你会像当年的洛老大一样，东西没找到，先把命丢了？”
许若凡眼眉挑起，道：“我没他那么蠢。许清如，南北派的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你不能带我找到真正的墓葬群一直，青木家族便会正式向外宣称，你们南北派用赝品调换了他们当初归还的真品，到时候，我倒想看看，南北派要怎么承担这个后果。呵呵。”
许清如深知，许若凡手里攥着的这个把柄，足以让她妥协。她也深知，即便她真的给许若凡一个真正的葬墓群，许若凡和青木家族也未必会放过构陷南北派的机会。
这件事更严重的后果，怕是会上升到更高的层面，引起外界对中国文物部门的不满。
无论如何，许清如都必须找到一个方法，彻底断绝青木家族的威胁。
那时的许若凡还不知道，许清如心中早已酝酿了一个置之死地的计划。
那要多感谢，她揭穿的所谓的许清如的“身世”。
许清如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有去看那些灯光，片刻后淡淡说道：“先到郑州，到了郑州，我再告诉你下一步去哪里。”
许若凡迟疑了片刻后，点头：“好，那就去郑州，我是不可能会相信，墓葬群在郑州这种傻话的。许清如，我希望在到达郑州之前，你能想清楚，跟我耍心眼，没有用的。”
许若凡说完，便转身下了车，应该是去安排行程了。
车上其他人的目光是不是投落在许清如身上，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嘲笑。
许清如没空去管。
这些人都是“六蠹门”的人，可她从未见过。
第1262章 最终计划（三）
许清如的目光依旧与那片灯光相互缠绕，在一片迷蒙中，她似乎看到傅天泽的身影。
她坐直了身子，心跳加速。
不是说好了，让他先去大理等她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清如揪着心，紧握的指节有些苍白。
傅天泽站在相互辉映的灯光中，看着许清如所坐的巴士启动，而后缓缓离去，很想追上去……
他的目光便这样，一路追随许清如而去，久久无法回神。
“傅总，我们要跟上去吗？”程浩问他。
傅天泽摇头：“嗯，派人跟着，被发现也没关系。”
“被发现也没关系？”程浩不解地问。
傅天泽点头：“没关系，许若凡应该早料到，我不可能让清如一个人冒险。现在她自认为攥着我们的软肋，认定我们只能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她不会在意这些。”
程浩领悟了，点头去安排。
许清如的目光一直望向傅天泽的方向，直到巴士离开停车场，越行越远。
许若凡就坐在与她同行的座位上，撇过目光来，嘲笑道：“看够了？呵，傅天泽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你，可惜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跟着来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许清如脸色有些凝重，她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傅天泽的身影，剩下的，只有沿途车辆划过的光流。
她不再多想，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陷入了沉睡中。
许若凡无语地看着闭目休息的许清如，真不知道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能睡觉？
呵。
许若凡咬着牙，靠在座位上，却无法像许清如一样入睡。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筹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墓葬群，拿到了墓葬群里的东西，什么“六蠹门”，什么南北派，跟她毫无关系，她坐拥这批财宝，远走高飞。
在这种想法飘忽的时刻，许若凡脑海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傅铮，如果你还在，是不是也会为我感到开心……
可惜，你不在了。
*
车辆沿着京石高速，一路行驶，而后转入京港澳高速与石安高速，最后进入京珠高速。由于所坐的是客运巴士，深夜只能停下休息，到达郑州附近的服务站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许清如一路醒醒睡睡，整个人状态有些不好，迷迷糊糊地醒来，去服务站的洗手间洗了把脸，拿了盒泡面，坐在服务站外的台阶上吃。
许若凡走过去，不屑地笑笑：“这里有餐厅，你何必吃泡面？这点饭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许清如搅动着碗里的泡面，抬头看许若凡：“我就喜欢吃泡面。”
想了想，又加了句：“傅天泽平时不让我吃，好不容易他管不着了，我当然要吃。”
许清如说这话，纯粹就是想恶心许若凡的。
果然，许若凡听后，脸色青了青，从她身边走过去，不再理会她。
许清如心里暗爽。
她吃不吃泡面关她许若凡什么事？
她最讨厌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打扰她。
许清如一口一口泡面地吃着，眼眸却不由自已红了起来。
第1263章 最终计划（四）
许清如想，要是傅天泽在这里，一定不许她吃这什么泡面的吧……
她抬头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感慨，还是昆城的蓝天更美啊……
大理的天也很蓝，以后她要和傅天泽在那片蓝天之下，一生一世，都不再分开了……
许清如吃完泡面后，稍稍收拾一番，许若凡便走过来，毫无感情地问：“接下来呢？去哪里？”
许清如眼眸颤了颤，说道：“你甩掉傅天泽的人了？”
许若凡没想到许清如这么快就发觉了，笑笑：“是。他们大概是跟着另一辆巴士，去了安徽了。”
许清如轻笑。
她早就想到了，巴士开出后不久，许清如的手机便被拿走丢弃。
许若凡这个大小姐，宁愿乘坐巴士，忍受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原来是为了甩掉傅天泽的人。
看来事实也并非像许若凡所说的那样，并不在意傅天泽的跟踪。
只是许若凡大概忘了，墓葬群的方向怎么变，最后都只会转向西南。
许清如想到这里，忽而发现了什么，抬头看许若凡，问道：“你想把他们引向文笔峰？”
许若凡笑：“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厉害呢。”
许清如不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定了定神，问许若凡：“你怎么知道墓葬群不在文笔峰？”
“想确定墓葬群在哪里，对我来说有点难度，但想要确定墓葬群不在哪里，对我来说就简单多了。何况，文笔峰有一个姜霖，你说对吧？”
许若凡似笑非笑地瞧着许清如，让许清如心底升腾起害怕与气愤的情愫。
许清如咬牙问她：“你对姜霖做了什么？”
许若凡就喜欢看许清如这副模样，气愤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她的顾忌与关心是她的累赘，许若凡一直都无法明白，许清如为什么能够为了那么几个算不上深交的人，情绪波动。
许若凡笑笑：“你放心，他还活着。本来他是什么都不说的，不过我拿着他的老婆孩子威胁了他几句，他那个孩子被吓了吓，就什么都说了。”
许清如脸色铁青：“许若凡，对一个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你不会良心不安么？”
“良心不安？呵，看来你忘了，我是没有良心的。”许若凡发出诡异的笑声，而后向许清如走近了一步，“那个孩子说，你从他们那里拿走了不少东西，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本墓葬群的东西就是在文笔峰的，只不过你把东西转移走了。”
许清如没有承认，反问道：“你们‘六蠹门’不是早就发现文笔峰不对劲了吗？翻了这么多年都没翻到什么东西，还敢说墓葬群在文笔峰？”
“我可没说，墓葬群在文笔峰。历史记载‘边郎国’是西南边疆的一个小国，怎么可能会在千里之外的琼州文笔峰？我只是说，墓葬群的东西，曾经出现在文笔峰。”
许若凡颇有自信地说道。
许清如嘲笑她：“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么多年你们怎么什么都没找到？呵，莫非是你们眼拙？”
第1264章 最终计划（五）
许若凡顿了片刻，开口道：“这只能怪我们只发现了表层的机关，不知道机关之下还有机关。”许若凡说道，“不过这一次，我们找到了，只是比你晚了一步，让你把真正墓穴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
许清如不语，直直地看着许若凡。
许若凡这下开心了，她就喜欢看许清如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怎么样？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把那些东西放到哪里了吗？”许若凡问道。
许清如还是不语。
许若凡便低头，看了一眼晚上精致的手表，勾起嘴角：“许清如，我再给你四十八个小时，后天这个时候，要是我们还找不到墓葬群的东西，青木家族就要开始行动了。他们一旦对外宣称南北派调换了文物，这件事就不可逆了，你还有一点时间，最好想清楚了。”
许若凡说完，往后退了一步，看那样子就像真的要给许清如思考的时间了。
许清如没有思考多久，直直看向许若凡：“你不用这么警告我，我已经想明白了，墓葬群是很重要，但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是许若凡，我就算告诉你墓葬群的东西在哪里，你确定你带的走吗？”
许清如清冷的目光落在许若凡身上。
许若凡颤了颤眸，忽而说道：“我现在倒是有点怀疑了，以你的性格和作风，不可能允许墓葬群的遗址遭到破坏，怎么会把墓葬群里的东西转移？这不就破坏了原生环境？”
许清如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在听到许若凡的疑问后，苦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墓葬群本来就在文笔峰吧？”
许清如这么一句话，足以让许若凡明白了。
“看来，有人在你之前已经转移过墓葬群的东西了，文笔峰也不是真正的墓葬群所在地。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你是怎么找到真正的墓葬群所在地的？‘六蠹门’和南北派找了半个世纪，都没有找到。”
许若凡蹙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许清如笑笑道：“那要多亏你给的那块玉佩，帮我把所有线索整合起来。”
“哦？那这么说来，我为找到墓葬群也是做出了不小贡献的，我拿走里面的东西，也就无可厚非了。”
许若凡眉眼间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对于这种说法，许清如没有什么看法。
她也不再进一步解释，那块玉佩到底如何帮助她找到墓葬群的。
对于许清如来说，说得越少，越能让许若凡相信。
许若凡沉静了片刻后，再一次开口问道：“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了吗？”
许清如抬眸看她：“往昆城方向去。”
“……”
许若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冷声道：“许清如，你在耍我？”
“我有没有耍你，你想一想就知道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墓葬群在哪里？”许清如语气依旧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第1265章 最终计划（六）
许若凡咬了咬牙，脑中思绪不断运转，最终吐出一句：“在曲靖？”
许清如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许若凡笑。
“你想让我怎么相信你？曲靖那个地方，‘六蠹门’洛老大吃过亏，我们的人找过一遍又一遍，无论是虞山还是霖山，都不可能是。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霖山洞穴里那些赝品，其实是真品吧？”
许若凡脸色很不好看。
下午的阳光有些耀眼，有些暖也有些凉。
照耀在许清如背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光中。
许清如逆光而立，许若凡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却清楚地听到她说出一句：“人们一向喜欢在真品里找赝品，一向想从真实中去掉虚假。”
“可很少有人会在虚假中寻找真实，一旦某些东西被判定为赝品，便不会再去想，赝品可不可能是真品。”
许清如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落在许若凡耳中，却让她思考良多。
许若凡的才识，能力与经验，都不比许清如少。有些方面，她甚至胜过许清如。
所以许清如只是这么浅浅的一番话，许若凡便能从中领悟到她的真实表达。
许若凡嘴角露出自嘲又无奈的笑意，“呵呵”干笑了两声，似乎叹息一般道：“我们守着曲靖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墓葬群遗址，就在一直被我们看做是假遗址的地方。”
“许诲平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带着‘六蠹门’的人去到真正的墓葬群。”
许若凡说完，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她大概是指感慨，在嘲笑自己的疏忽，嘲笑自己比许清如少想了这么一步。
许清如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许若凡，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在冷漠地看着许若凡。
许若凡内心情绪翻涌，再一次直直看向许清如：“还是那句话，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万一又是一个陷阱呢？”
许清如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许若凡。
许若凡有些疑惑，接过去后，打开来，目露惊讶。
“你……这该不会就是胜过刘胜金缕玉柙的那件宝贝吧？”
锦盒里放着的是两枚细小的玉片，玉片上隐隐有些纹路，应该是一些雕刻在玉片上的图案。
许清如终于开口说道：“无论是满城汉墓出土的两件金缕玉柙，还是八角廊村出土的那一件金缕玉柙，所使用的材质都比不上你手里的这两块玉片。”
“更何况，金缕玉柙的价值不仅在于用料，你有了这件玉衣，就有了造赝的母本。现在出土的金缕玉柙不多，一件国宝级的文物能售卖多少价格，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许若凡的目光盯在手里那两枚玉片上，久久无法移开。
许清如想，她从这样的目光里看到了欲望，也看到了为实现欲望不计代价的决心。
“你竟然真的从玉衣上取了玉片下来……”许若凡轻声说道，她所有的情绪都被这两片玉片吸引了，仿佛被不可知的力量吸引着，无法自拔。
第1266章 最终计划（七）
许清如道：“不是我取下来的，我发现玉衣的时候，金线已经断裂，我没有修复它的本事。”
许若凡终于将目光从玉片上移开，看向许清如：“这世上竟然有你无法修复的东西。”
许清如淡淡说道：“这世上我做不了的事情很多，何况这是一件稀世珍宝。”
“那我更加奇怪了，你为什么不把它上交？要一直留到现在？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
许若凡依旧攥着那个放着玉片的锦盒，可她的怀疑越来越多了。
许清如垂眸，眼底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
“许若凡，因为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整垮你。”
“你害死了奶奶，让我与天泽分离三年，傅铮因为你死去，彦伯只能孤独终老，这些事，都是你造成的。”
“许若凡，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想让你一败涂地。”
许清如的每一字每一句，许若凡都听得很清楚。
她微怔。
她从来不知道，在许清如的心底，也埋着复仇的种子。
这一粒复仇的种子，竟然让她违背一直以来的信念和坚持。
可许若凡终究还是不信的，在陈笙那里，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许若凡想了想，合上锦盒，笑道：“你不是为了复仇，你是为了引诱我进入这个陷阱。三年前你找到的只是文笔峰那批东西，那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这件金缕玉柙，是你最近才找到的，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因为你的身世问题，被踢出了南北派。”
“许清如，你赌不起，你无法在南北派和墓葬群之间做抉择，因为你很清楚，一旦你选择了保护墓葬群，青木家族就会出手告发南北派，可能从此就没有南北派了。”
“更为重要的是，你不能提交发掘墓葬群的申请，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六蠹门’的地盘，一旦消息传出，没等你们进行保护，里面的东西早就没有了。”
“许清如，你瞻前顾后太多，所以注定是要输给我的。”
许若凡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已经将许清如真实的内心剖析出来。
许清如没说话，依旧垂着眼眸，似乎不准备搭理许若凡。
许若凡笑笑，收起锦盒。
“那么现在你就和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真实的墓葬群，是怎么藏在虚假的墓葬群之下的。”
许若凡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盘算这让人先过去查看。
如果侥幸能够找到墓葬群，许清如就没什么用了。
许清如忽而开口说道：“我可以带你去，只是你要怎么跟我保证，青木家族以后绝不会找南北派的麻烦？”
许若凡扯开嘴角：“我可以把南北派被删除的那些档案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许清如皱眉：“你们还留有备份？”
“当然，有些东西，多留一份，说不定就有用了。”
许若凡说着，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硬盘，递给许清如：“这是其中一小部分的备份，车上有电脑，你可以打开看看，是不是真的。”
第1267章 还是骗了他（一）
许清如伸手去接，许若凡又道：“许清如，我知道你或许会不相信我，但现在你没有任何办法，你只能选择相信我，相信我过后会把所有备份给你。”
“你说得对，我只能选择相信你。”许清如道，“你也一样，只能选择相信我。”
“许若凡，我打赌你那些手下找不到真正的墓葬群入口。”
许清如这么说着，戳破了许若凡心底的小心思，便不再废话，转身走回了巴士。
许若凡没再理会她，再一次打开锦盒，看着那两片小小玉片发呆。
许若凡是鉴古的高手，她仔细看着材质，成色，玉沁，便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品。
确实是古滇国时期的物件。
许若凡望着许清如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念头。
或许她身上也背负太多东西了，到最后，不得不进行取舍……
她们都一样，不得不割舍。
*
许清如乘坐的巴士并未驶向安徽方向，这件事程浩手下的人在几个小时后终于发现了。
他急匆匆地汇报给傅天泽，傅天泽当时刚下飞机，望着昆城的天空，淡淡“嗯”了一声。
程浩急了：“傅总，我们现在真的跟丢夫人了，她的手机被人丢在半路上了。”
傅天泽浅浅说道：“我已经猜到了。”
程浩微怔：“那您还让我们跟着巴士……”
“不跟一跟怎么让许若凡相信？”傅天泽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程浩耷拉着脑袋，他从来都想不透傅董事长心里在想些什么。
傅天泽开口道：“去曲靖。”
“曲靖？”程浩惊讶。
傅天泽点头：“你带人先过去，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程浩也不再多问，既然傅董事长这么说了，那就没有错，赶紧去准备。
傅天泽一路向停车场走去，内心的不安一阵又一阵。
他已经能够猜到，许清如选择的地点在哪里。
只是她要怎么骗过许若凡？要怎么脱身？
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脱身？
这个骗子。
一直在骗他。
傅天泽的脸色寒若冰霜。
一路风尘仆仆，傅天泽终于到了碧澜小区，那时严涵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搬家，看到傅天泽火急火燎地过来，有些惊讶。
“你来这里做什么？清如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去北京了吗？”
傅天泽只是简单地说了句“等会跟你说”，便上楼，在许清如的卧室翻箱倒柜起来。
严涵被他这架势吓到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傅天泽这么不顾形象地乱窜。
她急了，走过去问道：“你在找什么？清如的东西我比较清楚，要不我来帮你找？”
傅天泽放缓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严涵道：“那就有劳你了，找……找她以前没有的东西。”
“……”
严涵无语，这是什么个意思？
但看见傅天泽焦躁的模样，还是冷静下来，参透傅天泽的意思。
也就是找她眼生的东西。
嗯。
严涵加入到找东西的行列中，两人相互合作，把许清如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
第1268章 还是骗了他（二）
两人翻箱倒柜许久，终于在衣柜挂着的一个挎包里找到了一小包东西。
傅天泽的手有些颤抖。
严涵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清如让你来找的？傅天泽，你到底把清如弄到哪里去了？你不跟我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严涵也急了，傅天泽这表现，就像是许清如不见了一样。
连他都找不到许清如了。
傅天泽眸光闪了闪，沉声道：“南北派有事情要处理，她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严涵脸色变了变，呐呐说道：“她那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天？她跟你说什么了？”傅天泽一脸急色。
严涵回了回神，说道：“和你差不多的话啊，就是说她要处理南北派的事情，这阵子可能不能跟我联系了。”
“……”
傅天泽的心沉下来。
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明明说好的，不能寻死而是求生。
现在呢……
傅天泽没再说什么，只是拿着那包东西，僵直着身子走开。
严涵更加急了，喊了一声：“傅天泽，到底怎么回事！”
傅天泽停住脚步，转身朝严涵看了看，毫无情绪地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会解决好的。”
说完，就真的走了。
严涵眉宇紧蹙，这叫不是什么大事？
傅天泽，也就我们家清如那么傻，总是被你拐来拐去的！
严涵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可奈何，只能站在窗前，看着傅天泽远去的背影愤愤不平。
谁让许清如就是对傅天泽死心塌地呢？
*
顾筠之是被傅天泽一通电话叫来的，夜半从床上爬起来，风风火火搭了最快的航班到达昆城。
私家飞机根本来不及做飞行备案，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见到傅天泽的时候，顾筠之还有些睡意朦胧，盯着傅天泽无语道：“你说，到底什么事？什么叫我不来就会后湖一辈子？我不就是私下见了清如一面吗？难不成你要打我一顿？”
顾筠之半夜被傅天泽这么不明不白地叫来了，难免有些怨气。
傅天泽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将许清如留下的拿一包东西交在顾筠之手里后，沉着声音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如果我和清如都没有回来，你就照着里面的意思去做。”
顾筠之立马便清醒了。
耳畔的风呼呼吹过，顾筠之不解：“什么叫你和清如都没有回来？傅天泽，你想做什么？”
“清如和许若凡去找墓葬群了，我马上要跟过去……”
“你说什么！”傅天泽的话还未说完，顾筠之便上前一步，脸色苍白。
“清如不是要和你一起离开了吗？又怎么和许若凡在一起了？傅天泽，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要去找许若凡！你不是一直陪着她的吗！”
顾筠之的斥责，傅天泽无法否认。
他敛了敛情绪，说道：“是，我都知道，知道她要见许若凡。”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敢让她去？！”顾筠之脸色变得铁青，语气中满是怒气。
第1269章 还是骗了他（三）
傅天泽眸光发冷，他看向愤怒中的顾筠之，用他冷冽的声音告诉顾筠之：“清如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她要做的事情，谁拦得住？”
“……”顾筠之无言以对。
“她这是在担负你们南北派的责任，你懂了吗顾筠之！你们把她踢出了南北派，她无怨无悔，还拼尽全力想为南北派挽回局面，你觉得她这么做图什么？”
傅天泽每一句话都在敲打这顾筠之的肺腑深处。
即便这个决定不是他做的，可他没有能够阻止元老们对许清如的讨伐，便是他的错。
顾筠之垂眸，问傅天泽：“她去见许若凡，是为了和许若凡进行交易，让许若凡和青木家族放弃构陷南北派用赝品换真品的事情？”
傅天泽冷笑：“你知道就好。”
“她怎么这么傻……”顾筠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想起了许清如见他时说的那些话。
他以为那是因为她和傅天泽要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所以与他告别。
可如今细细想来，即便他们离去了，他又不是不能去看他们，他们又不是不能联系，何必说得那么决然……
顾筠之啊顾筠之，你怎么这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异样？
顾筠之自嘲地笑起来，眼眸却疼得想落泪。
“许若凡带她去哪里了？”他问傅天泽。
“应该是去曲靖。筠之，我现在要马上去找她，有些事情我来不及做，你一定要完成，明白了吗？”
傅天泽指的是那包东西里留下的指示。
顾筠之攥紧了许清如留下的东西，点头：“你放心，不管清如让我做什么，我一定做到。”
傅天泽眸底流淌过一阵歉意。
他上前拍拍顾筠之的肩膀：“但愿你看过后，还能这么说。”
这话顾筠之听不明白了，想问清楚傅天泽是什么意之时，傅天泽已经迅速坐上轿车，扬长而去。
“……”
顾筠之低头，望着手里的东西，一层层担忧涌上心底。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办。
在重重疑虑之下，顾筠之很快打开了那包东西。
那时一个移动硬盘，还有一封信。
待他将信件看完，脸色由苍白变为灰色。
他望着傅天泽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喊了一声，傅天泽，你混蛋！
*
许若凡一行人带着许清如，来到了曲靖，在“六蠹门”的据点住下。
这个据点原本设在一家茶楼里，胡寂生出事之后，便进行了转移，成了一家宾馆。
许清如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没什么特别的，扎在闹市中，一般人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许清如笑：“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许若凡，你真不愧是‘六蠹门’的老大。”
许若凡满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多谢夸奖。”
许清如的情绪却沉淀下来，开始思考其他的事情。看来“六蠹门”的势力，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彻底铲除干净的。这几年来，他们的努力使得“六蠹门”那些核心据点都收到了重创，暂时兴不起什么风浪。
第1270章 两两相望（一）
但这些小据点，就像是盘踞在房屋各处的小小白蚁，夜以继日地啃食这房屋的脊梁，想一网打尽没那么容易。
即便揪出几个，他们又会在新的地方另起炉灶。
许清如想了想，好在南北派民间网络也构建起来了，那就由那些小兵小将们，去对付这些虾兵蟹将，让他们的造赝市场进一步缩小。
“在想什么？在想‘六蠹门’怎么会这么难缠，怎么除都除不干净，是吧？”
许若凡见她以来沉思，走过来嘲笑道。
许清如点头：“确实如此。这些小据点则呢么除都除不干净的。不过不要紧，只要他们的老大垮了，群龙无首，那他们就没有活路了，只怕只能进行其他的营生了。”
许清如倒是坦然。
许若凡只是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许清如不言，转身上楼，拿着房卡找到了她的房间，走进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若凡的手下看到这一情形，凑到许若凡身旁，战战兢兢地问：“老大，我们这回不会再让许清如耍了吧？”
许若凡摇头：“她应该很清楚，这一次南北派没得救了，和我交易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
她不再解释什么，转身也回了房。
现在这几个手下，比不上傅铮，也比不上陈笙。
许若凡勾起嘴角笑了笑。
原来，只剩她一个人了。
以后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这样，也很好吧……
许清如回了房间，拉起窗帘。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许清如一路从郑州到曲靖，途中换了一辆私家车，昼夜不停地赶路，花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才终于到达曲靖。
离许若凡所说的四十八小时，还有一半的时间。许若凡不催她，许若凡相信她会权衡利弊。
许清如也不着急，毕竟，可能自己还能看见光明的时间也不多了。
她看到楼下人影窜动，那些人扎堆在人群中，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来。
可许清如明白，那都是许若凡的人。
她抬头，很快发现了窗框上的针孔摄像头，真是想随时随刻监视她了。
许清如心中来气，抬脚踢了一下床架，闷闷地钻到被窝里睡觉。
既来之，则安之。
这一觉睡得其实并不安稳，等许清如醒过来的时候，似乎过去了很久。
满屋黑暗，她打开床头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揉了揉头，惊醒过来，凌晨四点了，也就是说，还剩十二个小时……
许清如起身，行至窗户边，再一次看向窗外。
楼下依旧站着一些人，站在街角便，交头接耳。
许清如没管他们，独自一人抬头看向夜空。
曲靖的夜晚，她看过，与傅天泽一同看过。
这里缺少城市灯光的叨扰，宁静而澄澈，一轮明月安静地悬挂在空中，照应天空时不时飘过的云彩，一切安逸而美好。
许清如看着那一轮明月，它安静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安静地晕出一圈光晕，无论身侧风景如何，它都一直在那里。
第1271章 两两相望（二）
许清如的眼眸中映着这轮明月，愣愣的，所有的思绪都放空了，最后只余下一个念头。
天泽，对不起，以后我只能留你一个人看这轮明月了。
但愿你能遇到陪你一生的人，陪你看尽每一次月圆月缺。
想到这里，许清如不禁红了眼眶。
她抬起手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回到被窝里，继续睡觉。
在许清如还沉睡之时，傅天泽已经到达曲靖将近一天了。
他动作比许若凡快，可即便如此，直到许若凡进了城，他才得知他们落脚何处。
许若凡这一次相当谨慎，行踪难以追查，好在曲靖始终是傅家的势力范围，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许清如坐在轿车里进城的时候，傅天泽就站在街道旁的楼上，车辆茶色的车窗挡住了车内所有的景象。
他看不到许清如，只能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明知道她就在那里，他却无法走过去，将她拦下来。
他太了解许清如了，即便当场拦下她，她也不会跟他回去。
她一定要完成这件事，为了这件事，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傅天泽只能藏在角落里，一直跟着她。
他抬眸看向天空，同样看到了那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傅天泽知道许清如的心思，也知道她这个傻子，一定会觉得，她不在之后，他一定会再找个姑娘，度此余生。
会和别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怎么可能呢……
傅天泽靠在窗户上，抬手，指节抚在玻璃上，仿佛抚上了那一轮明月。
“小如，我一定把你带回来……”
傅天泽呐呐自语道，声音缥缈得就像是天上的月。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凌越走进来有一会了，他并未察觉。
凌越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叹气道：“傅少，您不去休息一下吗？已经快天亮了……”
傅天泽摇头：“不必了，我不想睡。”
真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凌越劝道：“你好歹休息一下，不然怎么有精神对付明天的事情？”
傅天泽吸了口气，直起身子绕过这个话题，问凌越：“虞山和霖山那边有什么发现？”
凌越赶紧回到正题，说道：“那边有许若凡的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应该也没发现什么，只是在那里放哨一样，看着那两处地方。上次小许和顾掌门被胡寂生绑架后，那片区域我们已经派人盯着了，现在许若凡的人能够进入那里，我猜是小许的安排，故意放松了看守。”
凌越说完，想了想，问傅天泽：“许掌门真的会把他们引到那里去吗？”
傅天泽扬眉道：“她已经不是你们的掌门了，你不要那样叫她。”
凌越心口一颤。
这件事，傅天泽耿耿于怀。
凌越闷声道：“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掌门。”
“你再说一遍？”傅天泽的声音变得有点可怕。
凌越赶紧改口：“她永远是我们南派的掌门。”
真是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