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7章 最真的谎言（六）
“这三年来，每一个晚上，我都会亮起朝向东面房间的灯，因为你怕黑，因为你问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结局不算美好，我是不是也会为你在深夜亮起一盏灯。”
“小黄每天都在想你，我也每天都在想你。”
“许清如，是你说只要坚持下来，我们就一定能等到重新在一起的机会，也是你告诉我，这三年的等待不会徒劳无功。”
“可现在你甚至不告诉我原因，就要再一次将我丢下？许清如，我不能放你走。”
在傅天泽的人生中，他不是没有说过唱片大论，不是没有讲过许多大道理，他骄傲而内敛，许多情绪许多话，他很多时候都只会潜藏在内心。
可此刻他对着他心爱的女孩，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自己的肺腑挖出来，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肺腑之言。
什么叫做挚爱之痛。
许清如一直背着傅天泽站着。
傅天泽看不到她的表情，怎会知道她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可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傅天泽还是猜透了他的心思。
他不该再让她哭。
可也不想让她就这样走。
傅天泽往前走了一步，许清如回过神来，迷蒙着双眸看他。
风又卷了一些落叶，飘落下来，一秒一瞬，却似乎走过了千年万年。
“我该走了。”
许清如朝他扯出难看的笑容。
真是太难看了。
“……”
傅天泽定定看着她，眼眸中碾压过悲凉的剧痛。
他嘶哑着声音开口问：“清如，前面的山，你能爬过去吗？”
许清如心口仿佛被剜了一刀。
疼入骨髓。
她曾经告诉他，她的人生就像是翻过一座一座的高山，有他在身边，总能带她看到山之后的风景。
许清如忽而心生释怀。
那些痛苦与不舍，在此时成为一种决然的笃定。
“我会的，我会爬过去，即便你不在身边，我也会勇敢地爬过去。”
她说完，抬手拂去飘拂在脸颊上的秀发，朝傅天泽露出清浅的笑容，很快转身离去。
傅天泽就站在那里，双腿灌了铅，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
前方高山耸立，云雾缭绕，他知道她会一步一步爬过去。
他知道她已经足够勇敢。
清如，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翻过那一座座高山。
或许，下一座高山之后，我们便会相遇。
傅天泽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了许清如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等回过神来时，肩上早已累了许多落叶。
他抬手拍去那些落叶，拿出手机打出去。
“凌越，你现在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海口。”
电话那头的凌越似乎还在反应中，傅天泽却已经挂了电话，抬头看着那株已经茁壮成长的苹果树，内心波澜阵阵。
他不会相信许清如的话。
她不是“离开”。哪有人“离开”，什么东西都不带？这满屋子都是她的东西，她什么除了那个随身的背包，什么都没带。
这是“离开”的样子吗？
明明就是抛下所有去赴死的模样。
他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非要抱着这样必死的决心和他诀别。
在傅天泽的字典中，没有赴死，只有求生。
傅天泽敛起所有情绪，很快也离开了碧澜小区。
第1228章 算作诀别（一）
昆城，沈家。
沈月白见到许清如的时候，整个人都充满一种激动与喜悦，他奔向许清如，满脸笑意：“师父，你总算出现了，我们找了你好几天了！你去哪里了！”
许清如浅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师父，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管他们说什么，我不相信你和青木家族有什么关系！”沈月白直切主题。
这也是这几天以来一直缠绕他的事情。
许清如眸光只是变了变，道：“如果我真的和青木家族有什么关系呢？”
“有又怎么样？英雄不问出身，你为南北派做这么多事情，你是我们的人，判定一个人的归属，难道只看他的血缘吗？”
沈月白毫无犹豫地说。
许清如心头微微讶异，她没想到沈月白能够这样无条件地信任她。
她忽而觉得自己很幸运，即便受到过质疑与指责，即便经历过批评与怀疑，但总有人，能够给予她信任。
许清如笑笑：“我来你们家里找你，你爸妈会不会心有疑虑？”
沈月白摇头：“他们虽然身在南北派，但这些年只是做一些古玩生意，南北派核心的事情，他们不会理会的。反倒是我，对鉴古过于热心，他们老担心我瞎胡闹……”
“好在你瞎胡闹也能闹出一些成效。”许清如说道。
“……”沈月白无语，这是夸他呢，还是批评他呢？
许清如不等沈月白说什么，便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三本用羊皮封面包裹整齐的笔记本，交给沈月白。
这三个笔记本很是厚重，沈月白疑惑不解地接过去，看着许清如：“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怀音前辈三本笔记本的基础上，加上我自己的总结和扩展，新写成的鉴古笔记。里面有些对怀音前辈鉴古方法的改进，也有我自己的一些方法。”
许清如清浅地说道。
沈月白僵直着身子，抓着那几本笔记，久久无法回神。
“师父……你是说，这个是你的鉴古笔记？那不就是南北派最高的鉴古手段了？”
沈月白满目惊异，双手捧着那三本笔记，不知所措，有些慌。
“师父，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给我做什么？让我帮你保管？”
沈月白有些语无伦次了。
许清如笑：“鉴古的方法哪有什么高低，只要能鉴定出来就好了。我的方法未必就是最好的，但应该还有点用处。”
“我给你，不是让你保管，是把它们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东西，和我没有关系。”
许清如的话沈月白听不懂了，皱眉道：“什么叫和你没关系？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师父，你教给我们这些年轻学生的鉴古知识已经很多了，我不需要这个……”
“小白，你听我说，”许清如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公开教授，都是‘怀音手记’里最基础的东西，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运用得很好，鉴古人才百年难遇，而你恰好有那么一点天赋，好好发展，一定能够成为未来南派优秀的领导者。”
第1229章 算作诀别（二）
沈月白越听越混乱了，这怎么又扯到南派未来的领导者这里来了？怎么听许清如的意思，是要他以后竞选掌门？
沈月白吞了吞口水：“师父，你还这么年轻，还可以当好多年掌门呢！下一届至少还要五六年，按照以往的规矩，你和顾掌门应该还会继续连任，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十几年，你这么急着找接班人做什么啊……说不定你们想顾爷爷一样，一任就是几十年……”
沈月白有些紧张，不停地说着，许清如也任由他说，等他无话可说，才笑笑道：“我已经不再是南北派的掌门人了。今后南北派的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师父！你不要吓我啊！你解释清楚你和青木家族的关系不就好了吗！”沈月白急了，捧着那几本笔记本在原地乱转。
许清如摇头：“解释不清楚的，小白，我没办法证明，我和青木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
沈月白听不懂这话了。
许清如不是许诲平的女儿吗？怎么会说不清楚？
他张口欲言，许清如阻止了他：“小白，听话，好好学习鉴古，和筠之一起，带着南北派走得更远。”
“师父……你……你……”沈月白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卡出完整的话，“就算你想离开南北派，那你也不用把你的心血给我啊！还有你说的，怎么它们就成了我的了？”
“小白，如果南北派的人知道，这些鉴古的方法，出自许清如之手，出自一个可能与青木哲也有关的人之手，他们不会看，不会学，只会鄙视，会丢弃。这样，这些有用的鉴古方法不就会泯灭在他们的偏见中了吗？”
“这样不值得。我只希望能够帮助到更多对鉴古感兴趣的人，至于他们知不知道这些方法是许清如总结出来的，这不重要。倒不如让他们觉得，这些都出自沈月白之手，这样他们会更相信，更容易接受。”
“这是我的心愿，再无其他。”
许清如淡然地讲述着心中的想法，沈月白愣愣地看着她，竟然找不出反驳她的话语。
那时的沈月白，仿佛看到了许清如身上缠绕着一道光芒，这道光芒，在傅天泽，在顾筠之，在傅怀音，在许许多多人身上都曾晕出过。
有些人执著于名，有的人追求于利。
可总有那么些人，带着与众不同的光芒，追求一种信念，一种理想。
这或许就是他人不甚在意“孤高”。
世间有平庸，自然也需要卓越。
正是这样卓越的光芒，让沈月白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总能沿着那道光，义勇向前。
不曾放弃。
沈月白不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收起笔记本，而后问许清如：“师父，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许清如了了一桩事，心情轻松许多，想了想，道：“接下来，你就好好稳住南派就好了。”
“哦……”
沈月白这下明白了，许清如有自己的计划。
而且她不想告诉他，这个计划是什么。
第1230章 算作诀别（三）
沈月白只能悻悻送别许清如，站在门前的阳光里，总会觉得，阳光耀眼得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怎么会想到，他与这个给他人生带来重要影响的人，就这样，完成了最后一次相见。
他怎么会知道，那一天的阳光，竟然便是“永别”的帷幕。
许清如从沈家出来之时，正好看到许诲安和许诲全过来，他们从轿车上走下来，看见许清如，惊异地站在了那里，直勾勾看着许清如，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几年许家失去了不少，也因为许清如的照顾，有了一些起色，他们不知道该感谢许清如，还是该埋怨她，当初过于无情，精于计算，利用沈月白获得了那些许家家产。
可最先无情的，是许家。
如今许清如的身份成了谜，人家压根与他们许家毫无关系，他们还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她？
许清如也看到了他们，只是礼貌地朝他们颔首，便走向街边去打车了。
“大哥，你说这许清如，该不会真的是青木家族的人吧？那也太可怕了……二哥怎么会收养青木家族的人，想不通啊……”
许诲全伸头过去，在许诲安耳边窃窃私语。
许诲安“啧”了一声，说道：“有什么想不通的，你能想得通许若凡是‘六蠹门’老大？现在我们许家出了一个‘六蠹门’老大，一个疑似青木哲也后代，南北派没让我们滚出去，已经算是仁慈了。”
许诲全深表同意，看着许清如上了一辆计程车远去，内心忽而感慨，这该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
许清如在宾馆住了两天，几番挣扎，还是决定和傅劲松说一声再见。
毕竟傅劲松就像是她爷爷。
她约在了花满楼。
傅宅她不敢回去，一回去，难免会碰上傅天泽。
没想到傅劲松比她早到，她进到包厢时，傅劲松已经点好了菜。
“我按着你上次点的菜单点了一份，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傅劲松笑嘻嘻地。
许清如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
“你今天是打算和爷爷做个告别还是诀别？”
许清如一坐下，傅劲松便开门见山，倒让许清如有些难以开口。
傅劲松叹气：“三年前你和天泽离婚，我就已经说过了，除非有一天你真的不爱天泽了，真心要和他离婚，否则，你永远都是傅家的媳妇。”
许清如眼睛发疼。
“他都告诉爷爷了吗？”许清如问道，眼光却不敢看傅劲松。
傅劲松摇头：“不用他说，我看他那么阴森森的样子，就猜到几分了。”
“清如，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南北派怎么看待傅家。傅家早就退出南北派了，只是有一些事一直没放下而已。”
“我知道你的忧虑，你觉得南北派不能没有傅家，失去傅家等于失去一只臂膀，所以你宁愿选择自己离开，对吧？”
许清如垂眸，不自觉地攥着餐桌桌布的穗子，有些紧张。
“爷爷，如果我真的是青木家族的人呢？傅家与青木哲也不共戴天，傅家有多少人死在了青木哲也的手下？你能接受自己的孙子和仇人的后代在一起吗？”
许清如颤着声音问道。
第1231章 算作诀别（四）
傅劲松的眸光暗淡了一些，他悠悠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说道：“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清如，定义一个人是谁，不是单单看她的血缘，你长在中国，养育你的是这片土地，你扪心自问，你会帮着青木家族对付傅家，帮他们偷取墓葬群的东西吗？”
许清如毫无迟疑地摇头：“不会。”
“那你还觉得你是青木家族的人吗？”傅劲松再一次问。
许清如的眼眸中闪着泪光。
她赶紧地看向傅劲松，勉强地笑笑：“我始终来历不明，南北派容不下我，我不能让傅家因为我的事情受牵连。”
“清如啊，”傅劲松叹道，“我总是劝你们，做人要豁达一些。你们这些孩子，还是顾虑太过啊。南北派需要的是傅家，不是我傅劲松，也不是傅天泽。换句话说，你和天泽，和我，和傅彦，我们一家人离开这里，到新的地方去重新开始，不是不可以，傅家能够给南北派的，我们就留在这里，这样不就好了？”
“这些钱财，名利，那都是身外之物，你以为傅家的人，和他们顾家那么死古板，非要守着什么家族产业不可吗？”
傅劲松提起顾家，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先他一步离开的顾恺明，眼眶有些泛红。
许清如没想到傅劲松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甚至不惜抛弃这些产业，只求一家人团聚。
许清如眼中噙着泪水，她这辈子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遇到傅天泽，遇到傅家……
许清如忍住眼中的泪水，开口道：“爷爷，谢谢您说这些。是我一直不够豁达。”
“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要去解决，如果我能够把它们解决明白，我答应您，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您和天泽，好不好？”
许清如声音有些哽咽。
傅劲松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不过二十五六岁，没有享受年轻女孩该有的安逸与无忧无虑，却自觉地担起重若千钧的责任。
他看着许清如，便想起了当年的傅怀音。
傅怀音走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五岁啊……
难怪从第一眼看到许清如，他便觉得亲切，觉得熟悉。
她们生来由软弱之处，身上却潜藏着无穷的力量，又都深刻明白力量越是强大，责任越是重大。
那是一种宛若蒲草的力量，表面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不可摧。
这样的力量，不正是千百年来中华女性身上的特质与气韵吗？
傅劲松感慨地深吸一口气，凝望着许清如道：“孩子，我们都会等你回来。”
“只不过，你这话，是不是要跟天泽说说？我看你再不跟他说，他怕是要把昆城都给拆了，找出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劲松哈哈大笑起来，许清如顿时红了脸。
那天就那样“诀别”，是她太过于冲动。
冲动地只想让傅天泽和傅家远离这场是非。
可她忘记了，她根本没办法真正地与傅天泽决裂。
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都是他的身影。在她的世界里，同样每个角落都是他的身影。
第1232章 失而复得（一）
与傅劲松吃晚饭道别后，许清如沿着街角，有些漫不经心地走着。
她在思考要怎么跟傅天泽说。
她还未鼓起勇气，向傅天泽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走着走着，不自觉交握住双手，这一握，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她手上的戒指呢？
她慌乱地低头，指节上空空荡荡，哪有什么戒指？
许清如慌了神，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细回想了一遍，她记得今天出门前，戒指明明还在手上的。
那枚戒指，是傅天泽前几天刚为她戴上的……
许清如没有犹豫，顺着刚才走过的路，一路找回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温暖又明亮。
许清如沿着堆积落叶与落花的街道，一寸一寸找过去，恨不得把街道的水泥翻转过来找，可找得越久，失望的情绪越是浓重。
怎么会……
怎么会找不到……
她弯着身子，眼睛发疼。
前方窸窸窣窣的，是一位保洁大妈在扫地。
她目光一亮，奔过去问道：“大姐，请问你有没有在地上看到过一个戒指？白金的，上面有樱花的图案。”
大妈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了看许清如，摇头：“这个真莫得。姑娘，你丢了戒指？不得了哟。”
许清如眼中期望的光芒熄灭下去，点头：“嗯，弄丢了，我还在找。”
“结婚戒指？”大妈又问。
许清如点头。
保洁大妈了然，说道：“姑娘，别着急，我帮你找找看。”
说完也弯身去找。
许清如连声说着感谢，两人沿着街道又找了十几分钟，依旧毫无踪迹。
许清如一颗心仿佛沉到了海底。
大妈叹息：“这真是找不到了啊。”
许清如脸色苍白，勉强笑笑：“谢谢你大姐，我自己再找一找，今天麻烦你了。”
保洁大妈想了想，说：“找不到也没关系的嘛，你老公不会怪你的，再买一个咯。”
许清如心中酸涩，低低说道：“我一定要找到它……戒指丢了，我和他会离婚的……”
这是什么道理？
保洁大妈一脸疑惑：“瞎说什么嘛！哪有人戒指丢了就离婚的？”
许清如吸着鼻子，目光涣散。
保洁大妈还想劝几句，视线里突然来了一个人，她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那个人走近了，伸手把许清如拎过去。
许清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来。
傅天泽沉着脸，冷若冰霜。
“谁跟你说，戒指丢了，我和你就会离婚？”
这声音冰冷得很。
许清如见到他，心里又是开心又是委屈。
她刚才一路走来，就是在想着，找到了戒指就去找他说清楚，怎么这个人就这么出现了？
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许清如抬手擦擦有些酸的鼻子，委屈说道：“前两次都是啊，戒指丢了，我们离婚了……”
这是什么逻辑……
经验归纳？
傅天泽失笑，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笨蛋，别难过了。我保证，不会有第三次了。”
“哎呦，我就说你老公不会怪你的嘛！”身后的大妈笑起来。
第1233章 失而复得（二）
许清如这才想起，在场还有其他人，赶紧从傅天泽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看向保洁大妈：“大姐，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让你看笑话了，我老婆总是太迷糊了。”傅天泽补充道。
“哈哈~没事没事，你们还挺恩爱的啊，戒指嘛，丢了再买呗！我去扫地了啊！”
保洁大妈呵呵笑着，抱着她的扫帚很快走开了。
许清如心中感激无比，看向傅天泽时，见到他有些阴郁的面容，心虚地垂下脑袋。
“怎么头发这么乱？”
傅天泽冷着声音说道，抬手去帮她理头发。
许清如还是垂着脑袋，低语道：“风吹的……”
“知道风大还到处乱跑。”
傅天泽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冷吗？”
他问她。
当然不冷的。
只不过傅天泽的怀抱太温暖，她便觉得没了他的怀抱，就会冷了，于是抬头朝他笑：“嗯，有点冷，所以你抱着我好不好？”
傅天泽抬手捏她：“现在这么乖巧了？前两天是谁死活要和我决裂的？”
提起这事，许清如就有点虚。
那时，她确实是想彻底决裂了。
可原来这种“决裂”，在她这里坚持不过三天。
许清如软软糯糯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一般地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她这么一服软，傅天泽便拿她没办法了，只能轻声叹息着，抱着她。
抱着她站了一会，傅天泽微微放开她，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道：“三点半，还有时间。”
许清如不解：“嗯？什么还有时间。”
傅天泽只是朝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没说其他的话，拉着她走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我们去哪里？”
许清如觉得傅天泽这个样子，有种要赶紧把她卖了，再晚就没好价钱的架势。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傅天泽看了她一眼，手上用力，把她拉上了车，不容她拒绝。
“跟着我就好了，别问。”
许清如便不敢问了。
一路通畅，只是这条路，有点眼熟？
等许清如反应过来她为何觉得路途眼熟之时，计程车已经在民政局门口停了下来。
许清如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有些不敢看傅天泽。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天泽付了钱，把有些不在状态的许清如拉下了车。
“……”
许清如看着他，沉默不语。
她知道傅天泽想做什么。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没带户口本。”
“不要紧，我帮你带了。”
傅天泽说完，从内衣袋里取出两本户口本，两本离婚证。
她的那一份，原本放在了碧澜小区，看来是傅天泽把它们搜刮出来了。
“……”
这也真是准备充分了。
“你该不会想说，你身份证没带吧？”傅天泽用阴森森的声音问她。
许清如敢肯定，要是她敢说“没带”，傅天泽绝对会撕了她。
许清如赶紧点头：“带了带了。”
傅天泽满意地笑笑：“嗯，那就没问题了。”
他不再废话，拉上许清如就往民政局走去。
第1234章 失而复得（三）
这一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又临近下班，所以排队登记结婚的人不多，两人登记表格，拍照成像，宣誓领证，流程相当顺畅。
工作人员看了看一眼两人的资料，带着一脸贼兮兮地笑容说道：“复婚啊？”
“嗯。”
两人点头。
“复婚好啊，以后好好过日子，别折腾了。”
工作人员显然见多了悲欢离合，见证太多的结婚离婚，所以难免感慨。
许清如不知该怎么接话，倒是傅天泽，极其自然地接过去说道：“当然，以后她敢再离婚试试。”
工作人员惊：“你这……”
他原本是想批评傅天泽过于霸道，但一看傅天泽虽然不笑，却透着无比幸福的面容，便心里了然了，伸手从一旁捞了几颗喜糖过来，分给傅天泽和许清如：“恭喜啦，这些是今天的登记的一对新人送过来的，我们吃不完，你们吃几颗，哈哈！”
许清如脸色发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来的太急了，没给大家准备喜糖。”
“哎呀，不用不用，好好过日子去吧。”
说完摆摆手送两人离开。
许清如走出民政局，抬眸看着湛蓝的苍穹。
昆城的天空，从来都是澄澈透蓝，总是这样干净美好。
许清如忽而觉得，这片苍穹变得有些亮了。
很明亮。
“怎么了？”
傅天泽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许清如反握住他的手，笑笑：“没什么，只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完成了，觉得安心了很多。”
“小如，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傅天泽凑近她，低头下去，在她脸颊上留下轻吻。
这一天过得很快，傅天泽带着许清如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到碧澜小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许清如打开一楼的灯，有些疑惑：“严涵已经回家七八天，怎么还不回来？我前天问她的时候，她说过两天就回来的。”
傅天泽走过去抱住她：“她回来了，我们就不方便在这里了。你说呢？”
许清如微窘，任由他抱着，笑：“她不在这里，你就方便了？”
方便欺负她。
傅天泽深表同意，弯腰横抱起她，一路上了楼，纠缠在属于他们的空间里。
窗外的风有些飒飒的响动，那是樱花树枝叶晃动发出的声响。
许清如有些累，趴在傅天泽怀中，睁着眼睛却不愿意睡觉。
傅天泽低头吻吻她：“怎么还不睡？不够累？”
许清如气恼地打了他一下，看到自己空荡荡的指节，脸色又暗淡下去。
傅天泽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笑，伸手过去，从床头拿过什么东西，在许清如还未看清楚之前，便套在了她指节上。
许清如看清了指节上的东西。
是那枚戒指。
她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有一只？”
傅天泽哭笑不得：“什么还有一只？这就是你丢的那只。为夫没有准备两只戒指的习惯。”
许清如一脸不可置信，坐直了身子，张开指节，盯着指节上那枚白金戒指，就像盯着一道闪烁的光芒。
那是令她愉悦的光，让她能够忘却所有忧虑的光。
第1235章 失而复得（四）
“你在哪里找到的？”许清如笑着问傅天泽。
傅天泽裂开嘴角：“你猜。”
“你告诉我啊……”
许清如趴过去，在他怀里，用期许的眸光看着傅天泽。
傅天泽根本抵不住这样的眼光，很快便告诉了她：“在花满楼，你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摘下来了，忘在了洗漱台。”
“那里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告诉我的。”
傅天泽解释完，许清如依旧不解：“他们怎么知道这个戒指和你有关？”
傅天泽幽怨地叹了口气，问她：“小如，你是不是没有仔细看过这枚戒指？”
许清如咬咬嘴唇，低头想拔下戒指看看，傅天泽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许摘下来。”
“我……我只是想再看看，是不是戒指内环刻了什么？”
许清如问。
“还算聪明。”
傅天泽不许她摘下戒指，却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给许清如看。
许清如细细看去，便看到内环刻着“清如”两个细小的字。
这么说，她的那只内侧刻的是“天泽”。
就像当初那对雪花银戒指一样，都在内环刻了字。
许清如小心翼翼握着那枚戒指，就像握着稀世珍宝。
最珍贵的宝贝。
她拉着傅天泽的手，为他再次戴上，而后抬眸看他：“你以后也不许摘。”
傅天泽轻笑：“前几天某人还非要和我彻底断绝，对吧？彻底断绝还要戴着我的戒指离开，对吧？”
他又取笑她了。
可她早已经迷恋这种取笑，抓着他的手问：“傅董事长，你准备拿这件事取笑我多久？”
“不久，就一百来年吧，这要取决于我们一辈子有多久。”
傅天泽一本正经地说道。
许清如内心微触，抓着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不明所以的酸涩，看着她。
傅天泽低头凝望她明亮的眼眸，开口问她：“小如，你还想瞒我多久？”
许清如的眼皮跳了跳。
“我去了海口，去了文笔峰找到姜霖，他说你把姜家留下来的造赝名录拿走了。”
“……”
傅天泽既然这样说了，许清如便知道傅天泽大概已经知道整件事情了。
她扁扁嘴：“你怎么这么聪明，嘻嘻。”
“我聪明？小如，这三年来你干的事情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你连程浩都瞒着？是谁帮你在悄悄造赝品？嗯？”
傅天泽径直问道。
许清如咬咬嘴唇，靠近傅天泽怀中，说道：“是姚先生帮了我。”
原来是姚朝云。
“他知道你要做什么吗？”傅天泽问。
许清如摇头，转而说另一件：“你应该记得，这几年造赝市场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赝品，搅得‘六蠹门’很不安。那些赝品以假乱真的程度比‘六蠹门’核心据点造出来的东西还要高，可‘六蠹门’一直找不到幕后老板。”
傅天泽想了想，问她：“这些赝品就是姚朝云帮你造的？”
许清如点头。
“我不觉得姚朝云和他手下的人有这样高超的造赝能力。小如，是你提的方案？”傅天泽又问她。
第1236章 失而复得（五）
这一点傅天泽猜得没错，许清如点头道：“是我设计的赝品制造方案，他们只是帮忙做出来而来。做出来之后，就悄悄让他们流入市场。之后，会有人高价买下，其实那些买家也是我们的人。”
许清如解释了一番，傅天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叹道：“原来不止是许若凡谋划了三年，你也谋划了三年。”
“那些赝品是你故意流入市场，引起许若凡的注意的吧？它们有什么特别？”
傅天泽没有拿到过许清如所说的这批赝品，因此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作用。
许清如闪了闪眼眸，坐直身子，告诉傅天泽：“有一部分赝品，具有传说中‘边郎国’墓葬群宝物的特点，与古滇国的出土文物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
傅天泽这下全明白了。
他想不到，许清如离开他的这三年，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原来她和许若凡真正的较量，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你让那些赝品出现，是想告诉许若凡，你手上有‘边郎国’墓葬群的真品，对吗？”
傅天泽问她，声音有些颤。
他有些害怕。
因为他深知许清如这样的举动，可能会招致怎样的危险。
一旦被许若凡发现，许若凡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踩毁她的名声。
甚至借机讲这件事和许清如来历不明的身份联系起来，坐实许清如就是青木家族的人。
许清如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危险，她朝傅天泽笑笑：“我并不是很在乎别人会怎么定义我，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彻底击溃许若凡和‘六蠹门’。”
“天泽，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有把握，我也有保全自己的办法。我敢肯定，许若凡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会轻易把这件事曝光，因为她想要‘边郎国’墓葬群的东西，为此她可以容忍我的所作所为。”
“‘边郎国’墓葬群是她欲望的所在，只要我攥着这个软肋，她就不能怎么样。”
许清如说着，神色中透出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与淡然。
这样的她，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光芒与气息，傅天泽看得有些痴了，竟不知道该佩服她，还是该说她过于拼命。
最终，傅天泽投降叹气：“好在这三年有惊无险。”
“如果许若凡一直没有行动，你是不是会一直这样，用这些赝品引诱她？”傅天泽又问道。
许清如想了想，道：“我从来不觉得许若凡能够一直按兵不动。她一定会先有所行动，我就是这么自信。”
许清如说完，笑了起来。
傅天泽失笑，捏她的脸说道：“你瞒着所有人，甚至瞒着我，就是怕一不小心，你所攥着的那根软肋被许若凡发现真相，对吗？”
许清如眼眸一闪，有些窘迫地点头。
“这么快就点头？怎么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实话？”傅天泽再一次问她。
许清如似乎被傅天泽温温和和的语气，一逼再逼，退让不得。
他总是能够这样，用最深情的眼神，最温柔的语气，让她感受到他无穷趋紧的压迫感。
让她在这样的深情与温柔中，愿意对他敞开胸怀。
第1237章 失而复得（六）
“天泽，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人被牵扯其中。你，爷爷，筠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做就可以了。”
许清如说着，伸手抱住傅天泽的腰肢。
“我想到了许若凡一定会出手，但我没想到，我的身世这么复杂，她利用我的身世做文章，我措手不及。三年前你非去保山见傅铮不可，也和这件事有关，对吧？”
许清如说到这里，叹了叹气。
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会超出人的预料的。
傅天泽抱紧她，眼下这种情况，如果当初告诉她，她的身世问题，或许能让她早做准备。
可那个时候告诉她，她只怕会立刻离开南北派，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凡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许清如知道傅天泽在想些什么，蹭蹭他，说道：“天泽，你不要想着，当初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我那些身世。如果当初你告诉我了，或许我就没有这三年了，也就做不了这些事情。”
“现在这样也很好，虽然我很惊讶，很意外，也很难过，但至少我没有遗憾。”
许清如说完，趴在他怀中，软软的不想动。
傅天泽轻抚她的头发，享受片刻的温馨与柔软。
这大概就是温香软玉。
傅天泽心满意足地笑笑。
“小如。”许久之后，傅天泽沉如提琴的声音响起。
许清如眼睫颤了颤：“嗯……”
“你早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墓葬群，根本没有‘边郎国’，对吗？”
傅天泽直截了当地问她，
许清如眨了眨眼，笑：“你都猜到了啊……”
“小如，为夫也挺聪明的，不是么？”傅天泽轻叹，“你用一个不存在的‘边郎国’墓葬群，就能让‘六蠹门’乱起来，能够逼许若凡亮出她最后一招。”
“原来真的什么都是假的，你所做的，是不是可以叫‘空手套白狼’？”
傅天泽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可他心情却有些沉重。
原来许清如三年前便已经查清楚了“边郎国”墓葬群的秘密，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利用这一个虚虚实实的墓葬群，让对墓葬群有所图谋的人坐立不安。
包括许若凡。
许清如笑笑：“是啊，空手套白狼，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不是也是许诲平交待你去做的？”傅天泽转而问道。
许清如有片刻的晃神。
她沉默了一会，道：“他留给我的信件里，只是说让我利用‘边郎国’墓葬群来对付‘六蠹门’，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等到我解开了所有的答案，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有什么，比营造出一个诱人的海市蜃楼更能吸引‘六蠹门’铤而走险的？”
“所以，”傅天泽接过话问道，“你的计划就是让许若凡认为你真的找到了墓葬群，并转移了墓葬群里的东西，让她实施最后的计划逼迫你说出墓葬群的宝贝在哪里？”
许清如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许若凡看到那些赝品，理所当然会想到，你一定是根据真品造出来的，但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让你说出真品所在地。”傅天泽接着说道。
第1238章 失而复得（七）
许清如认可：“确实如此，这几年她想了不少办法，跟踪我调查我，或是从我身边的人下手打探消息，但都是徒劳无功。”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任凭她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得出来。”
许清如说到这里，眸光变得有些暗淡，轻声道：“当年太姑奶奶花费那么多心血，营造出这一个假象，是不是也是为了迷惑青木哲也？”
傅天泽想了想，道：“从我们找到的线索来看，确实是这样了。”
“你能猜到她为什么要迷惑青木哲也吗？”许清如问傅天泽。
傅天泽眉宇凝重，推测说：“大概那时，太姑奶奶已经发现了晋宁石寨山可能存在重要遗址。青木哲也也发现了。如果她不采取行动，青木哲也继续盯着石寨山，一定会进行盗墓行动，那时，就保不住石寨山遗址了。”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许清如不禁感慨：“太姑奶奶真的很了不起，她耗尽心血只是为了保护那些珍贵的考古遗址，可有的人耗尽心血却是为了满足私欲。”
傅天泽陷入了沉默中。
那个时代背景之下，能人志士书写的每一笔，都这样令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他安静了片刻，问许清如：“小如，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带许若凡去虚假的墓葬群，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许清如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她内心有片刻的挣扎，但很快便淡然地回答道：“嗯，差不多是这样。”
这次的“差不多”，听起来似乎并不是真的差不多。
傅天泽眸光沉落，他进一步问她：“你选的地方在哪里？”
许清如心口颤了颤。
她不说话。
傅天泽皱着眉头又问了次。
许清如还是不语。
傅天泽叹息，拥着许清如的双肩，低头看她：“小如，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面对这些事吗？你不许再一个人胡来了。”
许清如苦涩地扯扯嘴角：“我告诉你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做？你是不是准备代替我去完成这件事？是不是准备抢在我之前去找许若凡，告诉她你知道墓葬群在哪里？”
“天泽，我不能告诉你。”
许清如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驳傅天泽，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她的态度这样坚决，看起来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傅天泽沉声道：“我不用问你，都知道你的计划有多么危险，否则你不会用那么狠心的话逼我和你断绝。”
“你是觉得自己很难在许若凡手下活下来了，所以为我安排了后半生？让我续弦？是不是这个意思？”
傅天泽委屈而难过，连“续弦”这种词都用上了，让许清如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了。
她扯了扯傅天泽的指节，软软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伤害你……”
“小如，我知道那些话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我不会怪你，就算曾经有点生气，现在也气消了。但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选择了哪里作为墓葬群的地点？”傅天泽再一次问道，目光还是那般灼人。
第1239章 失而复得（八）
许清如坚守着最后的秘密，摇头：“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绝不会像之前那样，做什么必死的决心。但我不能告诉你到底在哪里，天泽，我不会让你为我冒险。”
傅天泽的脸色沉下来，他眸光变得幽暗深邃起来，抓住许清如的手腕，微微施力，将她拉近身前，继而露出妖娆的笑容：“真的不说？”
许清如不由自已抖了抖。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她知道傅天泽这个眼神和笑容是个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许清如脸红，动了动身子想挣脱傅天泽的禁锢，可怎么挣得过傅天泽？
她气恼：“你……你不要这样……”
傅天泽的气息已经开始流连在她细微之处，让她心悸不已。
许清如真的要哭了。
“天泽，你别……别乱动！我不会告诉你的……”
“……求你了……呜……”
“傅天泽！你别太过分……”
“……疼……我不说……不能让你知道……天泽……”
……
许清如沉睡了又苏醒，迷迷糊糊挣扎了片刻又睡过去了，但始终不肯松口，她到底把墓葬群“建”在了哪里。
傅天泽叹息，她的心理防线现在真是越来越强悍了。
或许这几年她独自面对太多问题，已经变得坚不可摧，连他都无法抓住她的软肋。
无可奈何，傅天泽只能暂时放过她。
低头吻吻她，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迅速理清思路，思考许清如可能将墓葬群的地点选在哪里。
那个地方，不能与先前的线索毫无关系，否则不可能让许若凡相。
与那些线索有关的地点，算来算去，只有那几个……
文笔峰，高黎贡山，晋城，曲靖……
到底会是哪一个……
*
许清如再度醒来的时候，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坐在床头半天不愿意起来。
傅天泽早已经收拾清爽了，笑嘻嘻地坐过去，抬起手，用他的手背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怎么了？还在生气？”
许清如咬牙切齿，打了他一下，说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傅天泽失笑：“好，我这就给你去煮吃的。”
许清如不满：“我现在就要吃东西。”
这是在发泄不满？
傅天泽笑笑：“好，我先给你找点零食吃。”
他说完，便起身出去，很快拿了一盘小饼干过来。
“找到了一些曲奇，帮你拆开了。”傅天泽递给许清如。
许清如哼唧了两声，伸手想接过盘子，傅天泽往一边一躲，没有给她，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捏起一块喂她：“夫人请。”
许清如张开口吃下饼干，心里还是有气，便恶作剧一般咬住傅天泽的指节。
“……”
傅天泽指尖发颤，他凝着眸子看许清如：“小如，你是不是精神还不错？嗯？”
许清如吓得赶紧松了口，一心一意吃饼干。
开玩笑，等下又被某只禽兽欺负，她今天别想走出这个房间了。
傅天泽心满意足地看她吃了几块饼干，调笑道：“小如，你牙都不刷就吃东西，什么时候习惯变得这么不好了？”
许清如差点噎到了。
她喝了口水，又羞又愤的。
第1240章 最后的相聚（一）
傅天泽笑笑，从一旁拿了一张卡片，递给许清如。
“我找饼干的时候，发现了这张邀请函，严涵这么多天没回来，应该是去参加婚礼了。”
许清如目光落在那张红色的卡片上，是一张婚礼邀请函。
打开后，婚礼双方的名字有些刺眼。
一个是吴书宇，另一个她不认识。
许清如咬牙：“吴书宇要结婚了？”
傅天泽道：“这件事我不清楚，吴书宇是武汉分部那边的人，很多事情我并不知道。”
许清如苍白的指节攥着那张邀请函，心里不是滋味。
严涵和吴书宇那段简短的恋情，许清如和傅天泽都知道。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吴书宇的家人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严涵选择了放弃。
许清如眸色渐沉：“和吴书宇分开是严涵的选择，我并不怪吴书宇。可现在吴书宇结婚，给严涵发邀请函这种做法，我觉得有点过分。”
前男友让前女友去参加婚礼，这叫什么事？
这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怀念？炫耀？释怀？
许清如不清楚。
傅天泽见她神色忧伤，便伸手把她手里的邀请函拿了过去，丢在一边，劝道：“感情的事情说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许清如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怕严涵伤心。”
“伤心是难免的，只希望她这一次能够彻底放下，而后重新开始。我听杨奕说，严涵在天寰集团的表现不错，其实她部门有个小伙子挺喜欢她的，只是严涵一直不接受。”
傅天泽说道。
许清如有些吃惊：“这件事严涵没有告诉过我……”
“小笨蛋，你这几年都在忙南北派的事情，严涵可能不想让你分心。”傅天泽揉揉她的头发。
这下许清如更加难受了。
“是我不够关心她，她却总是为我着想……”
“好了，”傅天泽轻拥住她，“别多想了，等严涵放下过去，或许就真的能够重新开始了。她还年轻，未来还有许多可能，你说呢？”
许清如点头：“嗯，三年了，她过不去的槛，也许不是与吴书宇分开，而是吴书宇家人对她的态度，让她心生害怕，对未来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接受别人吧。”
傅天泽“嗯”了一声，道：“你和严涵一起长大，她的心性你了解。等我们了解‘六蠹门’的事情，再来好好处理严涵的事情，嗯？”
许清如点头同意，想了想，忽而笑起来说：“天泽，你说，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离开南北派啊？”
傅天泽捏她的鼻子：“我从来就不是南北派的人，你不是很清楚？我是哪里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做的事情，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去做的，懂了吗？”
许清如懂傅天泽的意思。
就算他们不在南北派，他们一样可以继续痴迷与鉴古，继续鉴定出那些赝品，帮助别人去伪存真。
只是他们不必在面对各种纷争，只需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许清如忽而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憧憬。
第1241章 最后的相聚（二）
许清如想了想，问傅天泽：“可是我们不能丢下爷爷一个人……”
傅天泽笑：“笨蛋，你看爷爷是那种喜欢束缚的人吗？”
“小如，我想带你离开，远离这些纷争，之后再看爷爷的意思，看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傅天泽顿了顿，又问：“你想去哪里？嗯？”
许清如亮着眸子想了想，朝傅天泽笑道：“我们去大理找姚先生好不好？那里山灵水秀，远离纷争，也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傅天泽点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头道：“是个不错的注意。我们去大理，以后就在那里生儿育女，颐养天年。”
“天寰集团这边有彦伯，有杨奕，还有凌越和嘉琳，他们一定能够处理好傅家的产业。”
傅天泽的脑海中似乎已经呈现出了未来的美好图景，一想起来，一说出来，便让人欣羡不已。
许清如笑：“天泽，你这次是真的要抛弃所有跟我走了啊？”
“我不是抛弃一切，只是去做一些更加轻松的事情而已。傅家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一番作为。”
傅天泽眸光发亮，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
许清如被他说得心动不已，趴在他怀里，说道：“是啊，傅董事长就算不做董事长，也有董事长的气魄和能力。”
“你知道就好。”傅天泽轻刮他的鼻尖。
可他心中依旧有担心，许清如不肯告诉他，她到底把墓葬群的地址定在了那里，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充满危险。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全身而退。
傅天泽轻声叹息，将她拥进怀里。
“小如，你答应过我的，要保全自己，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许清如点头：“好。”
只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苍山洱海之间，总有他们恣意纵横的地方。
*
北京，霁月楼。
洛羽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样敞亮热闹的地方了。
这几年他处处找许若凡麻烦，奔走在各个古玩市场与“六蠹门”的据点之间，很久没有轻松下来，过一过这种安安静静吃一顿饭，喝一壶茶的悠闲日子了。
他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很正式。
临近傍晚，他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腕表，又理了理衣服。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楼下偶尔路过的人影，想从那些人影中，捕捉他想见到的人。
这么一直盯着，终于在夕阳的光晕中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洛羽宁一颗心提到了嗓门眼。
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轿车上下来，继而走进了霁月楼。
洛羽宁从未觉得，这几分钟有这么难熬。
仿佛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忍受酷暑严寒的折磨，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顾襕芝抱着小安走进隔间，看到洛羽宁，礼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只是抱着小安坐到洛羽宁对面，把小安放在身旁的沙发上。
小安穿着一家棕色学院风毛衣，带着一顶小毛线帽，睁着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洛羽宁。
洛羽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安看，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