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2章 那么远（二）
傅天泽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到最后却只剩下一句：“小如，你是该怪我。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不是躺在病床上，就是要和你离婚。”
许清如鼻子一酸，泪水从发红的眼眶里跌落出来。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冲动？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从医院跑出来，来这里找我？傅天泽，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让你活下去，才答应许若凡的条件，你是想让我的苦心都浪费了吗？你混蛋！”
“你怪我一意孤行，怪我连个电话都没有给你，那你呢？你醒来的消息是程浩告诉我的，不是你！”
许清如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汹涌不止。
傅天泽心疼得很，最见不得她的眼泪，赶紧伸手将他拥在怀里，抬手为她擦拭眼泪，一遍遍哄她。
“是我不好……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早点联系你，不让你担心。小如，我只是不想和你隔着几千里谈我们之间的事，更不想隔着几千里问你为什么离婚。我必须要亲自见到你。”
“小如，是我冲动了，我马上去医院，我会好的，我会好好活着的，以后都不会让你担心。你不要哭。”
“小如，不哭了……”
傅天泽抬手轻抚她的秀发，安抚她，好一会，才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平静下来了，便低头去看她，笑道：“你不是也一样？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不肯打给我，嗯？”
许清如吸吸鼻子：“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骂我。”
“……”
傅天泽哭笑不得，真是孩子气。
明明是害怕面对他，便下不了决心和他离婚了吧？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好了，我们不吵了，嗯？我现在也吃饱喝足了，等会就和筠之回医院去。”
“这一走，我们可能真的要很久以后才能私下见面了。小如，你会想我吗？”
你会想我吗？
他这么问，许清如又伤了神，攥着傅天泽的衣襟说：“傅天泽，你敢不想我试试？”
这真是答非所问。傅天泽不禁失笑。
又听到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许招惹别的姑娘，多看几眼都不行。”
“好，绝不看。”
“我还有东西在老宅……”
“那就留在那里，反正以后你都要回去的。”傅天泽低头吻吻她。
“还有小黄，你要照顾好她，把她养得肥肥的。”
“嗯，一定把她养胖十斤。”
“我从晋城带回的苹果树苗，有两株种在西城的别墅，还有一株种在傅宅。你要好好照顾，我以后要吃苹果的。”
“好，都依你。”
傅天泽浅浅地笑笑，亲亲她的脸颊，问：“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嗯？”
“还有……”许清如的目光入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保重自己。等我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就会回到你身边。”
“天泽，那个时候，你一定要还我一个完整的傅天泽。”
“嗯，好。那个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完整的许清如。”
那时的他们，终于明白世事难料，有些分离不得已，有些悲伤不得解。
只是他们更加相信，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第1063章 帮忙修琴（一）
傅天泽对“离婚”一事的回应很快便见于媒体之上，傅天泽以他们的婚前协议和许清如那张“借条”为理由，要求许清如进入天寰集团“打工”，每月按时见傅劲松，照顾傅劲松，给傅劲松“当保姆”。
这消息一传开，公众的讨论风向很快变得诡异，许多人认为这是傅天泽为了挽留许清如的手段。
傅天泽对许清如真是痴心不改，被她这么伤害还是想尽办法挽留她，竟然还将天寰集团的职位给她。
这更是坐实了许清如“渣女”的罪名。
许清如刷着网页上的新闻，想起傅天泽当日与她说的那些话，又哭又笑的，最后只能挠挠头，收起所有情绪，任由议论肆意播散。
她在北京留的时间太久，是时候该回昆城了，那个地方，承载她与傅天泽太多的记忆，她必须与他在同一个城市，面对近距离的分隔。
离开北京前的一天，齐韵找上许清如，让她前去参与修复古琴。
依旧是那把古琴，她与顾筠之在竞选大会上鉴定过的唐前落霞琴。
许清如并不是很理解，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她参与其中。
古琴已经转移到了顾家，顾家拥有保存古琴最好的环境，也有修复古琴最好的技术。
“你现在可能有些疑惑，当初是我拿了一把假的古琴试探你，现在又让你参与到古琴的修复工作中来，朝三暮四，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齐韵一边与许清如走进顾家，一边笑笑说道。
许清如摇头：“齐老这次是真的想让我参与修复古琴了吗？”
“自然。”齐韵道，“我们请来了耿老修复古琴，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了，需要一些帮助。”
齐韵口里所说的这位耿老，是斫琴大师，在制琴、修琴、谈琴上，无出其右。如果世上有耿老修不好的琴，那这把琴，便真的修不好了。
许清如还想问些什么，抬眸间，却见顾筠之从里屋出来，迎面而来。
她脚步顿了顿。
“……”顾筠之也看到了她，眉宇微皱，走上前来，微微颔首：“齐老，许掌门。”
“筠之，怎么现在这么生疏？叫人小姑娘‘许掌门’，都把人叫老了。”齐韵开玩笑道，又转过身去，看向许清如道：“清如，这次你和筠之一起帮耿老。”
许清如还未开口，便听到顾筠之说道：“这怕是不合适。”
齐韵不解：“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不会修复古琴。”顾筠之斩钉截铁地说。
堂堂顾家少爷不会修复古琴？唬谁呢？
齐韵盯着顾筠之，神色从惊讶到了然，启口道：“筠之啊，你确定，你不会？”
齐韵的问话顾筠之和许清如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他是在问顾筠之，是不是真的要为了个人原因，放弃参与古琴修复。
顾筠之的眸光闪了一闪，刚想说什么，许清如却先开口了：“齐老，参与修复的人除了耿老，只有我和顾掌门？”
齐韵点头：“目前是这样。”
第1064章 帮忙修琴（二）
“依我看，我和顾掌门的能力有限，怕会耽搁古琴的修复进度，不如齐老再请些更加有能力的人来，我们几个一起看看，齐老觉得如何？”
齐韵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明白许清如的用意。
再加些人进来，那边不止是顾筠之与许清如两人了。
齐韵笑笑：“这不难，北派这边精通古琴修复的人才也有那么几个，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不过，他们来之前，你们两位掌门，是不是要去见一见耿老？他听说你们要来，还挺开心的。”
“顾掌门，我们先过去吧，先去见耿老。”许清如朝顾筠之说道，语气还是疏远而客气。
顾筠之没说什么，只是点头，便让出路来，让许清如走在前方。
许清如走了过去，齐老忽而伸手抓住顾筠之，低语道：“筠之，有些事我明白，但事事你都要以大局为重，你和许清如，今后是南北派的代表，要共事的地方还有很多，你难道想一直逃避她？”
顾筠之眸色微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齐老，于你而言，大局为重，于我而言，她的事就是大局。你可以怪筠之过于自私，可为了所的大局，牺牲一个许清如，一个傅天泽，还不够？就让筠之来做那个自私的人好了。”
自私地为了一个人，改变所有的原则与坚持。
齐韵微怔，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并不清楚许若凡与许清如之间的事情，也并不知道许若凡以文物归还一事要挟许清如离开傅天泽。他只知道许清如宣布与傅天泽离婚后，顾筠之便变得有些古怪。
或者说，变得有些冷漠。
他似乎把所有人都排斥于外，不再如以往一般温文尔雅，而是充满了戾气。
他也能明白顾筠之为何对许清如避而远之，许清如与傅天泽离异，媒体大肆报道他和许清如有私情，他这是在避嫌。
可这种类似的新闻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他的反应都没有这么强烈，这一次，真是不知道怎么了。
齐韵脑子还在想着这些事，几人便已经来到顾家的会客厅，顾恺明与耿老已经在客厅里边喝茶便聊起来了。
耿老年纪大了，满头花白，身子伛偻，脸色并不算好，眼中布满红血丝，看得出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几人走过去，打了招呼，耿老的目光在许清如与顾筠之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嗯，不错不错，真是应了那句话，江山代有才人出，更领风骚数百年啊，哈哈~”
耿老似乎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口茶，问许清如：“许掌门的事情，我早有耳闻啊！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哈哈~怎么样，在北京待得还习惯吗？北京的冬天可是很冷的。”
许清如听见耿老和颜悦色地问候她，心里一片暖意，点头笑道：“多谢耿老关心，我还算习惯。”
“哈哈，那就好。有顾老照应你，我还是放心的，傅劲松那老头，也该放心了。”
耿老说完，若有所思。
第1065章 帮忙修琴（三）
许清如不知耿老为何突然提起了傅爷爷，但听这语气，两人应该是老朋友了。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傅劲松的孙媳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好在耿老很快便转了话题，看向顾筠之道：“筠之啊，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你小子现在真是一表人才啊，怎么样，娶老婆了吗？”
耿老这话是问顾筠之的，目光却看向了顾恺明。于是顾恺明抢着说道：“去什么老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他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有什么出息。”
耿老深表同意：“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顾筠之一头黑线，扶额道：“耿老，爷爷，要不您俩先聊？”
“哎，别了，我这还有正事。”耿老一拍脑袋，站起身来，顾筠之赶紧过去扶他。
“今天你们两个是来跟我谈古琴修复的，女朋友的事情，以后我们再慢慢说，我认识不少单身的好姑娘，可以给你介绍介绍，苏家那个小孙女，叫什么来着？”
说着说着，又扯到这上面来了，目光又看向了顾恺明。
顾恺明摇头：“不记得了。”
顾筠之赶紧茶插话：“耿老，我们还是先谈古琴的事情。”
“哦对，古琴。”耿老挪动步子，转头去找许清如：“小许，你俩一起来。”
许清如点头，跟了上去。
落霞琴收藏在顾家的琴室里，这间琴室还收藏了其他不少古琴，温度湿度都调节至适合古琴保养的程度，定期会有人来检查维护。
“小许啊，你知道顾家这间琴室，为什么叫‘幽篁’吗？”
耿老走到琴室门前，抬头看着门上“幽篁”二字问许清如。
许清如点头：“是因为王维的诗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耿老满意地点头：“没错没错，其实傅家过去也有一间琴室，叫‘明月’，‘幽篁’和‘明月’，听起来，怎么都有些关系，对吧？”
许清如并不知道这件事，便说道：“傅家也有过琴室吗？只可惜我没有见到过，应该不是在傅家老宅吧。”
老宅每个角落许清如都去过，每间房间过去曾是什么用途，傅爷爷也与她提过，但从来没有提到过琴室。
“你啊，当然是见不到了。”耿老的神色变得落寞而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悠悠叹了口气。
“傅家的很多东西，都烧了，哎，都烧了。”
耿老似乎自言自语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待着了两人进了琴室。
落霞琴与他们当日所见已大不相同，面上那层漆已经剥离，露出有些斑驳的琴身。
“现在这张琴啊，琴身漆膜已经剥落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修复，不然一旦等到琴床腐烂，就挽回不了了。”
耿老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古琴，目光变得沉重。
“现在市面上古琴用的漆，有三种，生漆擦漆，半生漆，全生漆。要修复好这张琴，我们就必须用最好的生漆，我经过多番的考虑和比较，决定去秦巴山区一带采集生漆。”
第1066章 寻找梓木（一）
秦巴山区便是秦岭、巴山一带，地跨甘肃、四川、陕西、重庆、河南和湖北六省，这片区域盛产漆树，要找到最好的生漆，最合适的地方便是秦巴山区。
耿老这么一说，许清如与顾筠之便知道他的难处。
顾筠之道：“秦巴山区道路逶迤，悬崖陡坡很多，耿老您不必亲自去，这种事情，就由筠之来做好了。等筠之采集回一些生漆样本，耿老再决定是不是能用。”
耿老“嗯”了一声，目光有些深邃。
顾筠之问道：“耿老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如果只是需要采集生漆，那也就不用惊动你们两位掌门了。”耿老说道。
顾筠之沉默下来，他想不到耿老担心的事情是什么。
许清如想了想，问耿老：“耿老，这张琴不止是需要修复漆面这么简单吧？”
耿老点头：“这个漆面修复倒不难。你们两个之前已经做出了鉴定，唐以前的古琴，漆胎用鹿角霜，这张琴被人修复过，用瓦灰修补琴胎琴面，我已经去除他的误作，现在只需要以生漆和鹿角灰办成黑腻子补上，用水砂纸磨去蓓蕾，再多次平刮，用水砂纸细磨就行，但之前修补的人，误作了许多事，导致这张琴问题很多。”
“这张琴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顾筠之问道。
“之前的人在修琴的时候，漆层损伤的地方，用化学胶水填补磨平，底板裂缝用铁钉钉到面板，弦枕磨损低下的地方用竹片垫住。我已经把这些错误的修补方式去除，如今要将底板填补修复，弦枕修平。”
耿老解释一番，两人便明白这张琴由于前任错误的修复，变得愈加脆弱，更需要细致的修复恢复。
许清如想了想道：“耿老是在愁修补底板的木材吗？”
耿老“嗯”了一声，叹气道：“我这一生见过的琴，修过的琴不计其数，这张琴梧桐为面，梓木为底，要找到合适的梓木，并不是很容易。”
顾筠之皱眉道：“耿老的意思是，这张琴所用的梓木木质太好，我们难以找到替代？”
耿老点头，眉宇间的担忧更甚：“一张琴，能否奏出属于它的音律，就要看这张琴的用料。如果只能找到一般的梓木，嵌入其中修复琴身，恐怕会大大影响琴音。”
“琴没了属于它的琴音，那便没有了灵魂。”
更来语气中充满感叹，许清如道：“我听说，昔日雷威为造琴，独有一番选材方法，他认为琴的声音应该来自自然，所以要以直觉来选材。他经常在风雪天进入深山老林，聆听树发出的声音，以此来选择他认为上等的材料。”
顾筠之接话道：“嗯，所以雷公所斫之琴，真可弹奏出天籁之音。”
耿老又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愿意在大风雪天进入深山老林听树的人是有，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出个名堂来。”
“耿老。”顾筠之说道，“我顾家世代藏琴阅琴，我对古琴的了解怎么说也比许掌门要多一些，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不必让许掌门也一起操心。”
第1067章 寻找梓木（二）
顾筠之这番话，在不了解的人听来，恐怕会疑心他想独占修复古琴的功劳，可耿老和许清如都不是一般人，很清楚他说这番话，是不想让许清如冒险。
风雪天进入深山老林，说起来没什么，但做起来却是极为艰苦与困难的。
许清如不语，耿老看了看顾筠之，道：“筠之啊，你觉得你可以找得到适合这张琴的木材吗？”
“能不能找到，试过就知道了。”顾筠之回道。
许清如看向顾筠之，说：“如果你一个人足以，耿老就不会叫来我们两人了。”
“许掌门。”顾筠之也看向许清如，“我知道你在鉴古上颇有造诣，岁许多物件的鉴定能力在我之上，对颜色的辨识能力远超常人，但我们要选的是适合古琴的木材，不需要进行鉴定，也不是凭颜色选择。我想，古琴适合用怎样的木材，我应该比你更有发言权。”
许清如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顾筠之又说：“更何况，昆城和南派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你去处理，你觉得你适合在这个时候去找修复古琴的木材吗？你真的可以静下心来去找吗？”
顾筠之言辞犀利地指出许清如目前的处境，每一字每一句，都在传达她不适合参与古琴修复的信息。
许清如张口欲言，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筠之所说的每一个理由，都很充分。她没有修复古琴的经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选出适合的木材。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却是静不下心来。
她想了想，道：“耿老，如今已入了冬，秦巴山区那边气候恶劣，不如等开春之后，再让顾掌门前去寻找。”
“不用了。”耿老还没说什么，顾筠之便先开了口，“宜早不宜迟，这种天气正适合。耿老，北派有不少人可以帮我，我一定能够找来您需要的木材。”
顾筠之说完，瞥了许清如一眼，又说：“许掌门，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决定都已经做了，还问她做什么？
许清如浅浅地笑笑：“嗯，顾掌门既然觉得没有问题，那边没有问题。”
“那便好。就这么说定了吧。”顾筠之道。
耿老看着这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也没再说什么，与两人又聊了几句，便说要去找顾恺明了。
许清如与顾恺明告别，便先走一步，准备起身回昆城。
她一走，耿老便朝向顾筠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我以前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以为他们胡诌，但我今天这么一看，你小子心里确实是藏着事啊。我这么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别人岂不是都能看出来？你再不放下，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许清如。”
顾筠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垂首不语。
顾恺明在一旁叹气：“这个事啊，你跟他说多少次他都这副德性，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说着看向顾筠之道：“筠之啊，你别以为什么都能瞒过我们，你什么时候能够收收心，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啊？”
第1068章 紫禁城（一）
顾筠之心口一片苦水，听见爷爷再一次苦口婆心提起这些事情，不禁觉得疲累，抬眸道：“爷爷，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振兴顾家，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
顾恺明脸色沉下来，跺着手里的拐杖，气恼道：“你现在就和我顶嘴吧，你已经是北派的掌门了，我以后也管不了你了！等我一口气没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恺明说完一番气话，气呼呼地转身便离开。
耿老谈了口气，赶紧跟上去。
顾筠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想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
许清如走出顾宅大门，司机走过来，请她上车。
一粒粒细碎的雪却撒落下来，许清如微怔，停顿在了原地。
“许小姐，下雪了，请快上车吧。”
司机打开车门，请她上去。
许清如还是没有动，站在原地，抬起头来，仰望那片苍白的苍穹。
纷纷扰扰，零零散散。
这一场雪还未成型。
许清如眼眸上的睫毛颤了颤，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轻声说道：“去故宫吧。”
司机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好的。”
一路不算顺畅，或许因为天气突变，路上的车辆也变得拥堵起来。
许清如坐在后座上，透过车窗，看到路边的人群，或是急匆匆走过，或是兴奋地在这场雪中惊呼呐喊。
“下雪了！下雪了！”
许清如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们的热情与兴奋，嘴角也忍不住地露出浅笑，可眼眸里却染上了稍许忧伤。
雪不算大，等到达天安门广场附近时，路边的房屋顶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白色。
这片区域需要经过安检才能进入，许清如下了车，抬步朝拥堵的人群走去。
“许小姐……”司机刚想开口阻止，许清如却摆摆手：“在这里不会有问题。”
说完，她挤进了人群中。
城墙朱红，白雪为发，红与白的交错，让故宫重回了紫禁城。
许清如站在高大的城墙脚下，微微抬头，想起的不过是半年以前，她与傅天泽在北京吃了一顿羊蝎子，那个时候，他们约好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来故宫看一场雪。
许清如的脸颊有些凉，她抬手去抚，发觉那是自己的泪水。
原来她哭了。
原来想起这些事情，竟然是这样甜蜜而酸涩的。
身侧的人群越来越多，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场雪而来。
“故宫下雪了，你快过来啊！我在故宫门口等你，午门这边！”
一旁的女孩正在兴冲冲地打电话。
许清如心中有些感伤，垂首，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目光捕获了那一个身影。
那个人，前不久那个人还抱着她，信誓旦旦告诉她，他马上就回去好好接受治疗，绝不让她再担心。
可转眼间，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许清如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顾不上其他，对他的思念与爱恋让她的思绪只容得下他的身影，于是抬步奔过去，拥进他怀中。
第1069章 紫禁城（二）
白雪依旧纷而下，可天地之间，她只容得下他。
傅天泽眸底升腾起一层薄雾，他抬手回抱住许清如：“怎么穿这么少？嗯？”
说完，便扬开身上的羊毛大衣，将许清如裹进大衣里。
许清如的鼻子一酸，在他怀中蹭了蹭，不语。
傅天泽笑：“不怕许若凡看到了？”
“……”
许清如内心的委屈更甚，扬起手来抚在他胸口上，软软地说：“你怎么还不回傅氏医院去？”
“我是准备走的。”傅天泽轻笑，揉揉她的小脑袋，“可一出门，看到下雪了，就想过来看看。”
“小如，不是说好了，一起看下雪的故宫吗？”
傅天泽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入耳，许清如内心柔软无比，在他怀中抬起眼来：“那你还敢一个人来看？”
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傅天泽哭笑不得，收紧臂膀拥着她，真不想放开。
雪如柳絮因风起。
片刻之后，许清如带着属于他的温暖，从他怀中退开，朝他笑笑：“你快回去吧，注意身体。”
傅天泽眼眸中的光芒似乎暗淡了一些。
他知道许清如的意思。
即便她会因为无法自已向他本来，也能够很快冷静下来，权衡利弊与他拉开距离。
他们目前的处境，便是如此，在情感与理智中左右徘徊，想靠近，又不得不远离。
傅天泽点头：“你先走。”
许清如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他沉沉的声音传来：“我想送你离开。”
许清如的心口微颤，隐忍着眼眸里的雾气，点头：“好，再见。”
就这么一声“再见”下来，她便转了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的是，头也不回。
傅天泽无语。
真想把她扯回来，拉在怀里教训她。
跑这么快作什么？
一点舍不得都没表现出来。
真是拿她没办法。
*
许清如当天傍晚便回到了昆城，她近日来精神不是很好，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后，竟然有些晕机，心里又装着事情，出航站楼时浑浑噩噩的，没有注意到在出口等她的凌越。
直到走到路边，凌越见她走的方向不对，喊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看着凌越：“凌越？你怎么在这里？”
凌越无语。
姑奶奶，我都跟着你走了十分钟了，你这才发现？
凌越赶紧笑笑：“你今天回来，我当然是要来接你的。”
许清如还想说什么，凌越将手里一捧白玫瑰放在许清如手里，笑：“有人送给你的。”
有人送的？
许清如疑惑地抱着那束白色玫瑰，目光落在插在花束上的卡片上，便腾出手来摘下来，打开。
【我好像没送过你玫瑰。】
一看到那字迹，许清如便知道是谁送的了，便开始认真地想了想，那个人是否真的没送过她玫瑰。
嗯，婚礼上捧的那束不算。
许清如脸色微红，将那张卡片放到衣袋里，抬头问凌越：“他还老实吗？”
问完，她便觉得用语不太对劲，赶紧换了个说法问道：“我是说，他身体怎么样？”
第1070章 物是人非（一）
凌越憋着笑：“哦，傅少现在老老实实待在医院里，每天生龙活虎的，你不用担心。”
“嗯……”许清如若有所思地垂眸。
好想见他……
“小许，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停车场开车过来。”凌越见她半晌不说话，便提议道。
许清如笑笑：“你送我？你知道该送我去哪吗？”
凌越点头：“当然知道，傅总把碧澜别墅区那栋房子转到你的名下了，以后那就是你的地盘。”
许清如露出清浅的笑意。
那栋房子，是他们当时一起布置过的新房。
傅天泽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樱花树，给她搭了一架秋千，在那里捡回了小黄。
还有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夜……
许清如的眼眸氤氲雾气，朝凌越点头：“那麻烦你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遍遍气恼傅天泽。
这个混蛋，是想让她住在属于他们的“家”里，日夜思念他吗？
真是混蛋。
许清如一路上想东想西，思绪有些乱，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凌越已经将车停在了花满楼门前。
她蹙眉：“怎么来这里？”
“傅老先生说，想请你吃个饭。”凌越从驾驶位上回过头来。
许清如心中一咯噔。
傅天泽进手术的那天，每一幕都历历在目……
她都记得。
她那时没有给傅爷爷任何解释，就那样向媒体宣布和傅天泽离婚。
她把傅天泽丢在手术室，毫无留情地离开。
傅爷爷应该会对她很失望吧……
想到这些，许清如有些不敢下车。
凌越见许清如久久没有动作，叹气道：“你迟早都要和傅爷爷说清楚的。傅爷爷那么喜欢你，你……”
“我知道了。”许清如脸色微白。
她伸手去开车门，走了下去，将那束玫瑰留在车内。
花满楼的包间“茶花苑”里只坐了傅劲松一人。
许清如原本内心极为忐忑，担心傅天泽也在场。
他一在场。她便会控制不住情绪。
傅劲松见许清如进来，摆摆手：“清如啊，来，到这边来坐，我还没点菜，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傅劲松指着身边的一个位置说道。
许清如点头，很乖巧地坐了过去。
“这个花满楼，我和你奶奶以前也经常来，这个‘茶花苑’的包间，其实是段老板为你奶奶特地设置的，她最喜欢茶花。”
许清如听见傅劲松提起傅奶奶，内心生气一些伤感，想问什么，却由于不敢开口。
傅劲松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笑道：“小清如啊，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奶奶的这个案子，虽然查到了有人害了她，但最后只追到了给她拿药的护士那里，再追不下去了。”
“那个护士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算是为你奶奶出了口气。但我们都知道，幕后真正的主使是谁，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哎。”
傅劲松叹了口气，将菜单递过来，说道：“来，先看看想吃什么。”
许清如和傅爷爷一向亲近，也不再客气，点了几样清淡的菜，便递还给傅劲松。
第1071章 物是人非（二）
傅劲松也点了几样，便让服务员去下单，又朝许清如笑道：“看来你的口味还是没什么变化，天泽说你最爱吃鱼，花满楼的鱼，很不错。”
傅劲松便这样毫无顾忌地谈起傅天泽，却让许清如有些晃神。
她放在桌面下的手抓了抓衣袖，不想再逃避这个问题，开口道：“傅爷爷，您今天是想和我谈天泽的事情吗？”
傅劲松“啧”了一声：“怎么叫‘傅爷爷’，你是我孙媳妇，以前不都是叫‘爷爷’吗？”
许清如听到那一声“爷爷”，鼻子微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小清如啊，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那些新闻我都看到了，也看到了你的决心。”傅劲松又说道。
许清如攥紧指节，抬眸看向傅劲松，说道：“爷爷，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孙媳，是我辜负了您和奶奶的爱护。”
“天泽病得那样严重，我却在那个时候提出离婚，是我不够好，遇到事情就想逃避。”
“爷爷，天泽会遇到更好的姑娘，好好孝敬您，为傅家开枝散叶……”
许清如说着这些违心的话，声音变得颤抖而不自知，有些酸涩的泪水在心尖打转，不敢流露出一分一毫。
傅劲松皱着眉头听她说完这些，叹了一声气，道：“小清如啊，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心里就会好过一些？你以为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清如，你爷爷什么都知道。”
许清如莹亮的眼眸透出微微的惊讶。
都知道？都知道些什么？
又听见傅劲松说道：“天泽能猜到你这么做的原因，我自然也能猜到。虽然你们两人谁都没告诉我真相，但我很清楚，这件事一定跟许若凡有关，也和最近青木家还的那批文物有关是吧？我收到一些消息，说是青木家族手里还有一些文物，打算一个月给南北派一件。这么古怪的做法，要说和你与天泽的事情无关，我是不信的。”
“你是怎样的人，你对天泽的感情是怎样的，我很清楚。清如啊，你何必让自己这么苦？南北派那些责任那样种，你怎么就想着一个人去承担呢？”
傅劲松一番肺腑之言，让许清如内心的那处柔软之地崩溃而下，所有的心理防线都不堪一击。
她依旧不语，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她眼眸中所有的情绪。
傅劲松笑起来，道：“我傅家的孙媳就一个，就你许清如一个，就算没有那些所谓的证件，你都是天泽的妻子。除非你不爱他了，你真心想和他离婚，那个时候，才可以撇清这个身份。”
怎么可能不爱他？
怎么可能真心想和他离婚？
她想和他携手一生，要是有下辈子，最好下辈子也在一起。
许清如苍白的指节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依旧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她一旦开口，便会泄露她此时的哽咽与颤抖。
“行了行了，小清如，不说了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哈。你要记得每个月来看看我，知道了吗？”傅劲松又笑道。
许清如抬眸，哽咽着吐出一声“嗯”，道尽她心中所有的感激与感动。
第1072章 物是人非（三）
两人正说话间，服务生端上了第一道菜，是一道鱼头豆腐汤。
那是许清如点的菜。
她眸光闪了闪，朝傅劲松笑道：“以前奶奶很喜欢做这道汤给我喝，她总说我用脑过度。”
“哈哈，老婆子就是这样，她给我炖排骨汤，说是能养我的骨头。真是了，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养的。”
傅劲松也笑起来。
两人便聊起开心的事情，拾起心情，吃完这一顿饭。
走的时候，傅劲松千叮咛万嘱咐，让许清如一定要每个月都去看他，又让凌越过来搬走了一车的补品。
许清如哭笑不得，顾恺明想承包她一年的汤，这傅爷爷是要承包她一年的补品了。
*
这一顿饭后，许清如的心情好了许多。有这么多至亲至爱之人无条件的信任，她还害怕什么呢？
他们会一直在她身边，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凌越一路将她送到了碧澜别墅区，下车帮她搬补品。
许清如谢过他，就要告别之时，凌越打开后备箱，拎了一堆袋子进屋。
许清如诧异：“这是什么？”
“口红啊。”
凌越边说边往里走。
许清如更疑惑了：“你拿这么多口红给我做什么？傅天泽给的？”
那个人什么时候买东西这么夸张了？
凌越把装有口红的包装袋都放在客厅沙发上，理了理，起身朝许清如笑：“这是上次你和傅少在荆城买的，不记得了？”
许清如的记忆瞬间接起荆城所发生的事情，那时他们确实在商场试了很多口红，之后傅天泽把她试过的口红都买了下来，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情，她已经忘记这些口红了……
她忽而很佩服自己，那天竟然试了那么多口红……还好多数是在手背上试了试，否则她的嘴唇真的会烂的吧……
“想起来了？”凌越笑嘻嘻地问。
许清如点头：“嗯，怎么在你这里？”
“你们当时走得急，商场那边把东西送到我这里来了，我就暂时帮你们收着了。这么多口红，够你每天一个颜色了。”
凌越开玩笑道。
许清如无语，一天一个颜色，怎么可能……
只是看着那些堆在一起的口红袋，她脑海中便能闪现出那天傅天泽为她涂抹口红的情形……
这个直男。
凌越看着一屋子的东西，叹气：“原来送媳妇礼物都是要一次送一屋子的，难怪我到现在还是单身狗。”
许清如无语。
傅天泽那是一般人吗？
这个操作是一般人会做的吗？
许清如挠挠头：“凌越，今天谢谢你了。我还要收拾收拾房子，就不送你了。”
“别这么客气了，我们都这么熟了。”凌越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小许。”凌越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赵子陌会死，对吧？”
许清如眼眸颤了颤，她知道凌越为什么这么问。
他心里依旧没有放下夏雪宁。
许清如点头：“会的，他那么多的罪行，死都不足以偿还。”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夏雪宁的付出不会白费。”
凌越的身子微微发僵。
第1073章 别样关心（一）
凌越沉默了片刻，苦笑：“你和夏雪宁一样是女孩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夏雪宁最后选择把那些资料留给我吗？是不是代表着，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凌越的话说得凄凉而楚然。
许清如不禁感慨，这世上或许真的有“债”，凌越或许真的欠了夏雪宁的债，所以无论夏雪宁伤他多深，他都无法怨恨她，甚至还想着在她心里留下那么一点位置。
许清如深吸一口气，道：“她心里有没有你的位置我不知道，但她既然把这么重要的资料留给你，那她一定很信任你。”
“信任我？好吧，信任也挺好的。”
凌越凄凉地笑笑，转身离去了。
这一回，是真的离开了。
许清如悠悠吐了口气，回身去整理那些东西，没过一会却在那堆补品中掉落出一张卡片。
【每天都必须吃，乖。】
那字迹，真是龙飞凤舞。
这个人，真是管天管地。
许清如抱着那一堆补品，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
都是些补血补气强身健体的补品，什么阿胶，燕窝……
许清如无语。
这要是吃下去，不会流鼻血吗？
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用得着吃这些？
许清如知道傅天泽的担忧。
她两次失去孩子了……
难道她运气这么背，和孩子相冲？
这么东想西想的，许清如抱着几盒阿胶，竟然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被空调的暖风所充满，她身上还盖着一条毛毯。
许清如一惊，坐直身子，恍惚觉得又回到了过去。
厨房里传出一些响动，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他吗？
等她匆匆进到厨房时，看到的是严涵的身影。
严涵听到响动，一边鼓捣灶上的汤汤水水，一边回过身来，对许清如说道：“起来了？你怎么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昆城现在还是有点冷，你就那么睡着了，会感冒的。”
严涵唠叨完，又转过身去忙碌。
许清如反应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走上前去，皱眉：“涵涵，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怎么进来的？”
严涵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回道：“傅天泽前些天问我，想不想来天寰集团总部工作。我本来是懒得搭理他的，但他又说，如果来昆城，可以跟你住在一起，我想了想，傅董事长肯定会给我安排一份又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还可以和你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所以我就来了。”
许清如脑子依旧有些懵，转了一圈，才明白这是傅天泽的安排。
她不安地说：“涵涵，你不要总是为我着想，你要是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天寰集团的工作，就不要留在这里，不要勉强自己，好么？”
严涵放下手里的勺子，回首盯着许清如说：“许清如同学，当初是你自己说好的，要让傅天泽在天寰集团给我找一个又轻松又赚钱的工作，再给我找一个又帅又有钱的小哥，让我一辈子都不用操心。怎么，现在想反悔？”
第1074章 别样关心（二）
许清如摇头：“不是，涵涵……你来这里，叔叔阿姨他们……”
“清如。”严涵走过去，握住许清如的手，“我已经和我爸妈说好了的。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我爸他性子倔，又很有傲气，他以往一定跟你说了很多重话，但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总会想明白的。”
严涵说完，拍拍许清如的手背，笑道：“我都跟他说了，我就是要在傅董事长的天寰集团这里吃软饭。怎么说，集团以后都是我家清如的，我自然是要分一杯羹的。”
她开玩笑一般说道，眉眼弯了起来。
许清如扶额：“集团怎么会是我的？你胡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傅天泽自己宣布的。”
“傅天泽？”
许清如一个激灵，这个人，又搞出什么事来了？
严涵见许清如一脸迷惑，笑道：“这个事你还不知道？傅天泽没告诉你？啧啧，他在董事会的视频会议上说了，和你离婚，他的一半财产归你，所以他手上有一半的天寰集团股份转移到了你的名下。”
“……”许清如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总有一种，傅天泽想把他有的东西全都搬到她这里的感觉。
许清如敛了敛情绪，走过去：“涵涵，你在做什么好吃的？我来帮你吧。”
“你来帮我？别了。”严涵强烈反对，“我可不想吃你的黑暗料理。”
许清如无语。
什么黑暗料理？那都是过去式了好么？
不过她眼下确实插不进手，左晃晃右晃晃，无事可做，最后晃到了院子里。
不知怎么的，有意无意，她竟然走到了栽种着苹果苗的地方。
那是她和傅天泽去晋城时，从白安安家拿来的几株苹果苗。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那么一两株能够存活下来。
许清如弯腰下去，抬手轻轻拨了拨小苗的嫩叶。
“阿姨把你照顾得很好啊……过了这个冬天，春天你就可以继续生长。”
她的眸色沉下来，细细碎碎地自言自语。
“三年的时间，应该就能长成树了吧……”
许清如自言自语道这里，露出苦涩的笑意，起身，叹了一口气。
三年……
应该也会很快的吧。
*
昆城，傅宅。
傅天泽出院后，并不急着进公司，成天在傅宅装死。
院子里的茶花又开了，傅天泽坐在庭院中，怀里抱着小黄，撸它软软的猫毛，看着茶花浓烈的颜色，眼前总会恍惚出现傅奶奶与许清如整理茶花的模样。
小黄闷闷不乐地趴在他怀里，大概太久没见许清如，连小黄都变得蔫蔫的。
“傅总。”
身侧传来声音，傅天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闻声望去，见到了杨奕。
傅天泽想起了正事。
他坐直身子，抬眸问：“事情处理清楚了吗？”
杨奕点头，递过一个文件袋，回道：“许若凡以后不可能在设计行业立足了，和天寰集团有往来的公司，也不会再录用她。上次她陷害夫人的事情败露之后，古玩界她也别想混了。所以，以后她估计只能做个闲人了。”
第1075章 别样关心（三）
傅天泽面无表情地听杨奕说完，也不去拆文件袋，只是“嗯”了一声。
杨奕又说道：“傅铮被判了死刑，他没有上诉。许若凡没有去看过他。”
傅天泽点的眼皮跳了跳，问道：“彦伯还是没有去上班吗？”
“还没有。”杨奕摇头，“他一直病着，前两天刚从医院回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免痛心疾首。
“哦，还有夫人在天寰集团的职位已经确定下来了，‘回音’分部的首席设计师想收她做学徒。”杨奕继续说道。
傅天泽点头：“这件事确定下来就好。不过她不一定肯去。她现在并不想面对我。”
杨奕不解：“怎么会？夫人对傅董的感情一向很深，这次离婚……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天泽沉默了。
杨奕便不再问这件事，转而说道：“沈月白那边已经有行动了，我们把沈月白之前与夫人的来往消息封锁起来，现在许家的人并不能确定沈月白是不是站在夫人这边的，所以，他们很有可能让沈月白代表许家去做夫人的辅助者。”
“嗯，这件事你让程浩继续跟进，要确保许家承诺的家产真的进入她名下。”傅天泽说道。
杨奕点头。
“陈笙呢？”傅天泽想了想问。
“陈笙那边我们能够查到的信息太少了。陈家现在在南北派的处境很艰难，南派交到陈家手中，陈霄红非但没有让南派振作起来，还培养出了陈笙这个叛徒，其他人难免会觉得，陈家和赵家一样，已经沦为‘六蠹门’的走狗。”
杨奕现在说起南北派的事情来，也是头头是道了。以往都是程浩负责南北派这一块的事情，他只要一心一意处理好集团事务便好，只是最近“六蠹门”闹出来的事情有点多，不少势力甚至渗透进了天寰集团，杨奕不得不被迫营业。
傅天泽听杨奕讲完，眉宇间有些凝重，稍稍靠近椅子里，思索片刻后说：“陈笙的情况以往我们掌握得便不是很多，一直以来他都循规蹈矩，并没有什么过错，这次的倒戈实在过于意外。你们继续查，总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想了想又说：“近期陈霄红可能会找清如，你记得找人留意。”
杨奕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傅天泽提起来，他想了想才明白，陈笙原本应该是南派掌门许清如最得力的辅助者，如今既然叛离了，陈家说什么也要给许清如和南派一个交代。
当然，陈霄红或许还有另一层的用意。
“陈霄红如果现在还没有任何行动，恐怕陈家要彻底败在她和陈笙手里了，清如现在是南派的掌门，陈霄红如果不想让陈家覆灭，最可行的办法便是得到这个掌门的支持。”
傅天泽对杨奕说道。
杨奕惊：“傅总，您是想让夫人不要理会陈霄红，还是有别的意思？”
在这件事情上，杨奕实在没办法理清傅天泽的想法。
傅天泽挑眉：“我是想让她把价码开得高一点。”
第1076章 别样关心（四）
“……”杨奕无语，心里默默嘈，老板，就算你不说，老板娘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啊……
她那么腹黑……
又听到傅天泽说：“我听说，清如已经送洛羽宁回到‘六蠹门’了，你找机会，给洛羽宁来一剂猛药。”
杨奕转折眼珠子想了想，不确切地问：“您的意思是，夏雪宁的事情？”
“嗯，一定要让洛羽宁清楚地知道，赵子陌对夏雪宁做的那些事情，最好每一个细节都让他知道。呵，如果他知道这些事，还能犹疑，那夏雪宁为他而死，真是不值得。”
傅天泽的话扯到了夏雪宁身上，杨奕不禁感叹：“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夏雪宁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可怜她还是该觉得她活该。”
“可怜也好，可恨也好，我们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只是最后她还是替‘六蠹门’卖命。如果三年前她计划失败后，远离‘六蠹门’，就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了。”
傅天泽也感叹了一声，有些清冷的目光落在杨奕身上，说道：“她的墓碑，到时候记得告诉洛羽宁，清明时节，总该有人去看看她。”
杨奕点头，记下这件事，随口说了一句：“没有洛羽宁，也会有凌越去看她。上周末我碰见凌越，他又去看夏雪宁了。”
傅天泽“嗯”了一声，轻声道：“凌越……真是恨铁不成钢。”
还真是个痴情种。
傅天泽不再继续聊这些事，又问了天寰集团的一些事务，两人聊了一会，杨奕一一记下后，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傅天泽目光瞥见他一脸犹犹豫豫的模样，皱眉：“还有什么事？”
杨奕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安地说：“老板，我不小心听到董事会一些人说，您好像准备扩张美国的古玩业务？”
那帮董事，竟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傅天泽轻笑，眼眸如星：“是。不过这件事我并未告诉过其他董事，他们的消息可真灵通。”
这笑意里满是嘲讽，杨奕缩了缩头，想问又不敢问。
傅天泽扬眉：“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件事和青木家族有没有关系？”
杨奕赶紧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傅天泽笑：“是有关系。青木家族既然仗着他们在海外的势力兴风作浪，自认为我们鞭长莫及，那我只能从根基上对付他们了。”
杨奕惊：“您的意思是，您要彻底搞垮青木家族在海外的产业？老板，这……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傅天泽道：“是不太容易，但也没什么难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杨奕咂舌。
据他所知，青木家族与天寰集团在海外的产业领域差别不小，要彻底打击青木家族，就以为着天寰集团可能需要拓展许多全新领域。
他能想到的，傅天泽自然也能想到。
傅天泽望着，不语，但那锐利的目光让杨奕情不自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老板，您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天寰集团是傅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事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