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别样关心（五）
杨奕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傅天泽那目光让他不敢继续。
傅天泽只是沉静了片刻，而后目光飘向遥远天际，开口道：“杨奕，当一个人有了足够能力之后，他要考虑的不仅是自己和亲人朋友过得怎么样，还应该有更广阔的胸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青木家族所做的事情，祸害到的不止是南北派，还有我们生活的国家，在这件事上天寰集团有责任也有义务出力。”
傅天泽一番话说下来，杨奕便了然了。
这也一直是傅氏和天寰集团秉承的信念吧。所以哪怕再艰苦的时期，傅氏都能够得到不少人的帮助，能够坚挺过来。
一个时刻记挂自身责任与道义的家族，自然也能赢得他人的尊重与支持。
杨奕没再说什么，理了理东西，便与傅天泽道别离开。
而傅天泽依旧坐在庭院里，望着那些茶花发呆，发呆了好一会，起身走过去，伸手开始摘花。
“天泽，你折腾那些花做什么？”
傅劲松从楼上下来，一头黑线地盯着傅天泽瞧。
傅天泽继续摘花，又从旁边拿了个竹篮过来装花，一边摘一边说：“做鲜花饼。”
傅劲松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竹篮，道：“什么鲜花饼？做鲜花饼用的是玫瑰花你不知道？”
傅天泽沉下脸：“那我做茶花饼行了吧？”
“……”傅劲松无言以对，傅天泽便伸手过去拿回竹篮，继续摘花。
傅劲松忽而想到了什么，贼兮兮地笑：“怎么？做给我孙媳妇吃？”
傅天泽神色自若继续摘花，等摘了大半的茶花下来，才回道：“那当然，您年纪大了，不适合吃这么甜的东西。”
说完，拎着他那篮茶花，往厨房走去。
傅劲松哼了一声，低声说了句“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便抬了脚跟上去。
他就不信了，他一直盯着那小子，那小子敢不给他吃？
*
最终还是到了那个日子。
许清如坐在别墅阳台上，看着手里绿色的离婚证，眼神有些呆滞。
她和傅天泽这场婚姻，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了解，即便他们谁都不愿。
碍于两人的影响力，他们没有亲自到民政局办理，而是通过关系完成了程序，这点小事，对傅天泽来说不是难事。
开玩笑，他俩要是同时出现在民政局办理离婚，怕是会被记者堵死在里面吧，其他想结婚的想离婚的，怕是都挤不进去了。
许清如有些感慨，上一次是傅天泽强逼着她离婚，这一次是她强逼着傅天泽与她离婚。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们平衡了。
许清如轻笑，起身，将那本离婚证丢到了抽屉的角落里。
“如如。”
严涵敲响了卧室的门。
许清如整理好情绪，去开门。
“你没事吧？”严涵有些担忧，那本离婚证，是杨奕交给她，她又拿给许清如的。
许清如摇头：“能有什么事，三年前我就应该拿到这个了，只是那个时候神峨眉都不懂，不知道原来离婚也应该有本离婚证的。”
第1078章 微弱联系（一）
许清如开玩笑一般提起这件事，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希望现在这本离婚证，是假的。
可是不可能了。
严涵摇摇她的胳膊，说：“不要想了，我们出去吃火锅？”
那一瞬间许清如脑海中闪过傅天泽严厉的话：“不许吃辛辣刺激的事物，懂了吗？”
身子不由得一抖，脱口而出：“去吃三鲜锅？”
严涵笑：“好，三鲜锅。”
严涵的眸光有些黯然。
许清如的离婚证是杨奕给她的，但她没有告诉许清如，傅天泽今天见过她。
她更不敢与许清如提起，傅天泽请她帮忙许多事情。
比如看着许清如，不许她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她肠胃不好。比如要注意房间里注意通风和打扫，她有轻微的鼻炎。比如她不能吃太过燥热的食物，换季时容易过敏……
其实这些事严涵都知道，她和许清如从小一起长大，傅天泽知道的许多事情，她当然也知道。
但她听着傅天泽认真地嘱咐这些事，忽而心生感触，似乎可以原谅三年前傅天泽对许清如所做的事情。
她忽而也明白了，许清如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傅天泽。
只是这些事，她不能和许清如提起，提起来只会让许清如更加伤心。
严涵拉着许清如下落楼，伸手从茶几上拿过一个便当盒，递给许清如：“给你的。”
许清如蹙眉：“不是要去吃火锅？现在吃什么便当？”
这么说着，还是打开了便当盒，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些酥饼，都用纸袋一个个分装好了。
“你买的？”许清如问。
严涵点头：“算是吧。反正是你的了。”
“哦，谢谢了。”
许清如正好有点饿，拿起一个先吃了起来。
那味道在唇齿间溢满，茶花的味道随之而来。
她微怔。
这个味道……
是傅天泽的手艺。
不会错的。
他做糕点的时候，会在馅料里加一些山楂，不管做什么都是这样。
许清如心绪复杂地吃完手里的这个酥饼，抬眸看严涵，笑笑：“涵涵，谢谢。”
严涵道：“几个饼，谢什么。”
许清如只是笑而不语，并不说破，收好酥饼，道：“走吧，我们去吃火锅。”
许清如与严涵在火锅店吃得正起劲的时候，傅天泽正盯着那本离婚证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他还是有些郁闷。
虽然知道许清如与他同心，虽然知道这场婚姻并未结束，可他丝毫不想看到这本碍眼的离婚证。
他随手将离婚证扔进了垃圾桶，没过一会，又赶紧捡回来。
万一将来复婚的时候需要这本离婚证，那就不好办了。
傅天泽哀叹一声，拍拍证件上的灰尘，将这本刺眼的整件放进了抽屉里，取出手机，给顾筠之打电话。
电话竟然通了，那边很快传来顾筠之的声音。
傅天泽急切道：“筠之？你跑哪里去了？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都不通，顾爷爷很着急你知道么？”
“抱歉，山区信号不好。爷爷那边我已经联系上了。”
第1079章 微弱联系（二）
顾筠之的回应让傅天泽皱了眉头，他有些意想不到地问：“山区？你已经进入秦巴山区了？”
傅天泽之前联系不上顾筠之，便打到了顾家，顾恺明告诉只告诉他，顾筠之刚动身去四川，说是之后要去秦巴山区找修复古琴用的木材。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进入了山区。
“嗯，我现在在梓潼县。”顾筠之回道。
傅天泽脑中迅速闪过关于梓潼县的一些信息，便明白了顾筠之为什么去那里。
“梓潼县东倚梓林，西枕潼水，确实是寻找合适梓木的好地方。”傅天泽笑道。
“是啊，找不到，我再去北边。”顾筠之道，“天泽，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
“藤井小姐也来了，你找个人来把她带回去吧。”
傅天泽惊讶：“藤井小姐？她跟你一起去的？”
傅天泽记得，交接仪式后，顾筠之已经让藤井伊织离开了。
怎么又和顾筠之去了梓潼县？
电话那头的顾筠之似乎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细聊。你先帮帮忙？”
傅天泽笑：“好，我这就安排人去。”
“多谢。”
“谢什么。筠之，寒冬山区险峻，你多加小心。”
傅天泽叮嘱了几句，挂断电话，找人去处理藤井伊织的事情。话刚吩咐下去，王姨便上来道，傅彦过来了。
傅天泽心情有些沉。
他能猜到傅彦过来做什么。傅铮被捕之后，傅彦没有找过他，也没有找过傅家任何人，更没有请任何帮傅铮。
他一向深明大义，只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是他唯一的儿子，伤心难过在所难免，甚至因伤心过度住进了医院。
傅天泽没有再多想，下楼去见傅彦。
一段时间未见，傅彦沧桑了许多，身形伛偻，面色憔悴。
傅天泽走过去，有些担心：“彦伯，您身体好些了吗？我也刚出院，还没找好时间去探望您。”
傅彦在沙发上坐下，摇头：“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手术了两次，要多加休息。”
傅彦说到这里，面露愧色，挣扎一番还是开口道：“傅铮是我儿子，他做出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和爸爸。”
傅天泽没有急着回应什么，安静地坐着，听傅彦继续说。
“我今天去看过他了，他下个月就……就执行死刑了。”
傅彦说到“死刑”二字，声音有些哽咽。
傅天泽低声道：“彦伯请节哀。”
傅彦听得出他对这件事的疏离与淡漠，垂首叹气：“他是是死有余辜，但他是我儿子……”
“天泽，”傅彦顿了顿，抬头看傅天泽，“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他？”
傅天泽眉宇沉了沉。
他看向傅彦，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没有了平日的温和与从容，神色中满是凄苦与哀求，有些红肿的眼眸中盈蓄着水泽，半生的沧桑早已让他懂得把握自己的情绪，懂得克制，懂得调整，但现在却敌不过与亲生骨肉的分隔。
第1080章 微弱联系（三）
傅天泽嘴角咧出笑意：“彦伯，你问我能不能原谅他？是什么意思？是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他死里逃生？”
傅天泽的语气很冷，傅彦颤了颤眼眸，赶紧道：“不不，我知道他罪孽深重，谁都救不了……我只是想求得你的原谅，让他……让他以后可以进傅家的祖坟……”
原来是这个打算。
傅天泽脸色依旧沉郁，再一次沉默了。
傅彦眼眸中期待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傅天泽的态度他看得分明，但他仍不想放弃。
“天泽，我是你爷爷当年好心救回来的，除了你们，我没有其他亲人了，傅铮也是啊……我死以后，就不会有人记着他，过年过节，也没有人给他扫扫墓碑……”
傅彦的声音颤抖下来，泪水也随之落下。
能让一个历经过无数风雨的老人落泪，这该是多么伤心的事情啊……
傅天泽却有恻隐之心，傅彦不是与他毫无干系的路人，他是彦伯，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虽无血缘，却紧密相连。
彦伯为傅家，为他，为天寰集团付出过许多，或许从这个层面来讲，傅天泽应该满足这位老人家这小小的心愿。
可傅天泽摇头。
“彦伯，我不可能原谅傅铮。”
“至于他能不能进傅家的祖坟和祠堂，这也不是我的事情。”
傅天泽起身，不留余地。
“天泽……”
“彦伯。”
傅彦赶紧也起身，伸手过去想拦下傅天泽，想再劝劝他，可才开口却被傅天泽打断。
“我替您感到难过。以后我都会将您视作自己的父亲，孝敬您。有我傅天泽在一天，有傅家在一天，就不会让您孤独终老。”
“但我无法原谅傅铮。他做错的事情太多，甚至涉及人命，我和清如，还有筠之都差点死在他手上。”
“我最无法原谅他的，是他让清如和我失去了孩子。”
傅天泽带着悲伤情绪的话语落下来，宛如一片寒冰，冻结了傅彦心中的期待。
傅天泽和许清如的孩子？
他立下便明白了。
傅彦的心低落到了谷底。
傅天泽怎么可能会原谅傅铮？
不可能了。
*
梓潼县，梓潼酒家。
“这个是菜豆花，西南这边很多地方都有，当地人也喜欢吃，我们在北京很难吃到的。”
顾筠之给藤井伊织舀了一碗菜豆花，放在她面前。
藤井伊织握着汤匙，有些不安地低着头，并没有动那碗菜豆花。
“怎么了？不喜欢吃？”顾筠之问。
藤井伊织的眼睛闪了闪，摇头，赶紧吃了几口。
这是藤井伊织到梓潼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
顾筠之见她吃了半碗下去，指了指一盘肉：“兔肉，想尝尝吗？”
藤井伊织惊讶：“兔子？rabbit?”
顾筠之点头。
“兔子也能吃？”藤井伊织依旧很惊讶。
“嗯，四川人，尤其是的自贡人喜欢吃兔子，他们还吃兔头。”顾筠之顿了顿，又补充道：“兔子的头，麻辣兔头。”
他说到这里，却不可控制地想到了一件事。
只可惜许清如不能吃辣，不然，她应该很喜欢麻辣兔头这种东西吧……
第1081章 雪花之论（一）
藤井伊织满眼好奇看着那盘兔肉丁，最后忍不住，拿着筷子夹了几块，吃完后两眼放光：“很好吃啊！原来兔子这么好吃。”
顾筠之失笑，轻咳一声道：“藤井小姐，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实话了吗？为什么要偷偷跟着我来梓潼？”
藤井伊织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僵。
她低头，继续吃兔肉，置若罔闻。
顾筠之便继续说：“我记得上次在北京，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青木家族现在和我们势不两立，你该回去了。”
藤井伊织手里的筷子拿不稳了，她放下筷子，抬眸看顾筠之，认真地问他：“你上次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Nosnowflakeinanavalancheeverfeelsrsponsible。这是StanistawJerzylec的诗对么？”
顾筠之微怔，想了想，点头：“应该是。斯坦尼斯洛是为波兰记者，**将他关进了集中营，后来他逃了出来，参加到反**的斗争中。”
藤井伊织现在的中文水平很好了，能明白古语弩之所说的“集中营”与“**”是个什么意思。
二战期间，日本同样站在了**阵营。
藤井伊织的心情有些沉重，可她还是与顾筠之继续这个话题。
“你是觉得因为青木哲也做过错事，他的后代也都会做错事吗？”
顾筠之没有说话。
“阿伦特有本书，叫做EichmanninJerusalem。顾先生听说过吗？”
顾筠之点头：“嗯，中文译本《艾希曼在耶路撒冷》。”
“顾先生提到**，这本书记录的就是**战犯庭审的过程。她在书里提出了一个概念。”
“TheBanalityofEvil，平庸之恶。”
顾筠之接话道。
“既然顾先生知道这个概念，就应该明白，如果一个人面对恶行，什么都没做，这也是一种恶。可是我面对青木家一些不好的作为，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阻止过，也提醒过顾先生，所以顾先生不应该认为，我和他们是……”
藤井伊织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终于想起那个词：“一丘之貉。”
顾筠之有些愕然。
藤井伊织竟然这么认真地在思考这件事吗？
“还有，按照阿伦特的看法，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才是那些雪崩的雪花。现在的青木家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的，他们有的人也反对那些做坏事的人，也阻止过，顾先生不能以偏概全。”
藤井伊织一脸严肃认真地说。
顾筠之扶额，果然不能随便糊弄一个哈佛高材生。
否则，她真的会在“理”字上给你反击。
顾筠之想了想，说：“藤井小姐，你现在中文进步得很快。”
藤井伊织脸一红，赶紧撇过脸，不好意思地说：“顾先生，我在和你很认真地说这件事。”
“嗯，我知道，我也是认真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梓潼？”顾筠之很成功地把话题转移开了。
顾筠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青木家族的事情，与藤井伊织本人并无直接关系，他也从来没有真正责怪过她。
第1082章 雪花之论（二）
当日那番“雪崩论”，不过是想用激烈的方法让她远离这些事。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固执。
藤井伊织被顾筠之这么一问，眼神开始闪躲。
她张口想说什么，顾筠之却道：“藤井小姐，你应该不会随便找个借口，对吧？”
藤井伊织仿佛被他看穿了心思，脸色更红了。
她的目光瞥向窗外，外面已经开始零零星星飘起雪，雪花在路灯的照耀下，纷飞如精灵。
酒店里空调开得很足，很温暖，可藤井伊织看到雪，还是禁不住搓了搓手。
她安静了好一会，眼眸中的光芒沉淀下来，看向顾筠之。
“顾先生，南北派一直是青木家族的目标，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南北派的。他们什么手段都会用，对许小姐，对你都是。你们两个现在是南北派的代表，他们更不可能放过你了。”
顾筠之怀疑，藤井伊织现在真是学到中文的精髓了，话不直接说，总要来点“委婉”。
顾筠之想了想，便明白了，问藤井伊织：“你是想说，青木家族现在有人想干掉我，所以你很担心，就跟了过来？”
藤井伊织眼眸颤了颤，说：“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这不难猜吧。”顾筠之轻笑，“你能够获取信息的途径很有限，不可能知道我坐哪一趟飞机，什么时间，具体到什么地方。这些信息，你是不是从青木家族其他人那里得到的？”
藤井伊织点头：“嗯，是的。我刚回去，就听到他们说，要人偷偷跟着你，我就……”
就立刻跟了过来。
顾筠之诧异。
她竟然是因为这件事，再一次从美国返了回来吗？
“这就是你去而复返的原因？”顾筠之问她。
藤井伊织脸色微红，但还是点头：“嗯……”
“如果你想提醒我注意，给我发封邮件或者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
顾筠之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藤井伊织垂眸，片刻后终于说：“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也在，他们会因为考虑到我，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你对我手下留情？”顾筠之问。
藤井伊织点头。
“藤井小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可能对你没有任何顾忌，让你和我一起面对危险。”
顾筠之有些无奈，接着说道：“甚至，他们为了毫无阻碍的对付我，先对你下手。”
藤井伊织身子颤了颤。
这些问题，她并没有细致想过。
她只知道，在得知他们要对付顾筠之的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过来。
跟过来，她就能掌握所有的情况，能够保护顾筠之。
顾筠之看她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说：“藤井小姐，你不必担心我，我并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顾家有其他的人手一同前来。只是他们不在明处。”
藤井伊织眸光一闪，道：“我……我不知道这个。”
“他们既然不在明处，你当然就不知道。”
顾筠之说到这里，忽而心生担忧。
第1083章 意想不到（一）
这一次，藤井伊织得到青木家族想对付他的消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许又像上一次一样，是让藤井伊织故意听到关于南北派的消息，让她听到神鸟金饰的事情……
顾筠之有些头疼。
藤井伊织的问题，实在不好处理。
藤井伊织一直安静地坐着，等着顾筠之说些什么。可顾筠之许久没说话，脸上的情绪千变万化，她忍不住了，便开口说道：“顾先生，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怕他们是故意让我听到那些消息，故意让我来这里的？”
顾筠之微怔。
藤井伊织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只见藤井伊织只是笑笑：“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也明白了很多，我也不是很笨。”
顾筠之无语。
“如果你担心他们是故意的，那就让我一直跟着你，这样就可以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藤井伊织笑嘻嘻地看顾筠之。
顾筠之摇头：“不行。这种天气山里情况不是很好，你一个女孩子，不能跟我冒险。”
“你不要小看我，我虽然是女孩子，但爬山徒步这种事情，我以前经常做的。”藤井伊织很是自信。
顾筠之依旧反对：“不行，过几天天泽的人会过来，你赶紧跟他们回去。”
“可是……”
“这件事没得商量。”
“……”
藤井伊织无法说服顾筠之，这一晚终究是没有征得顾筠之的同意。
*
藤井伊织跟随顾筠之进入秦巴山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许清如耳中。
许清如能猜到藤井伊织的心意，可她有更多的考虑。
那时许清如正在南派中心处理一些古玩，这个消息是北派的人传给她的消息。她与顾筠之如今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对于顾筠之来说，他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可许清如的生活发生了许多改变。
每一天，她要处理南北派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会有各种或明或暗的信息通过下面的人向她传达，这些信息杂而乱，她并不知道这些信息最终会不会有用，但她不得不去注意，以免错过一些关键的事情。
许清如终于深刻体会到，这个位置，不好坐。
沈月白进门的时候，许清如正捏着一支笔，皱着眉头沉思什么。
沈月白玩心起来，悄然走过去，走到许清如身后，扬起手原本想吓一吓许清如，没想到他拍拍许清如的后背后，许清如只是淡然而冷漠地回首看了他一眼，相当冷漠地说：“来了？许家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竟然没有被吓到？
真是太无趣了。
沈月白蔫蔫地坐到一边，道：“师父，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老成？”
许清如不明所以：“什么？”
“没什么……”沈月白叹气，“许家那边差不多了，他们许家现在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一群老弱妇孺。”
许清如笑：“你可不要小看老弱妇孺。许家这么多年的基业，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许诲安和许诲全的孩子虽然能力比不上许若凡，但凭着许家的家学传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真的想好怎么说服他们了吗？”
第1084章 意想不到（二）
沈月白点头：“当然想好了。师父，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许清如问。
“这个很好办，”沈月白胸有成竹，“第一，我年纪小阅历少，不像许家那几个孩子，在南北派摸爬滚打多年，会让许掌门有所顾忌。第二，许掌门就算选了许家那几个，也会因为和许家的恩怨，不肯委以重任，更不可能松懈而让他们有机可乘。我就不同了，我、沈家都和许掌门无冤无仇，许掌门一看我姓沈，对我的怨恨值就不会那么高了。”
沈月白笑笑加了一句：“我到时候就这么跟他们说。”
许清如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诡异的主意？
想了想，她说道：“你还是再想想，要怎么让他们相信我和你只限于认识，你绝不会站在我这边。”
沈月白惊讶：“这个是你不是已经坐了吗？我现在到处听南北派的人说，许掌门和沈家那个小公子似乎不和，好像是因为在鉴定方法上意见不同。”
“我已经做了？”许清如有些迷惑，又改了个说法问：“你的意思是，这些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沈月白也有些迷惑了：“不是你做的？”
许清如没说话。
但她已经能够猜到，是谁做的了。
傅天泽总能走在她前面。
这个人……不是让他好好休息吗？
许清如抬手挠挠头：“没事了，既然消息这么传，你就按照传言去表现吧。”
沈月白点头：“哦，好。”
他目光溜了一圈，有些不解：“怎么我们南派现在这么荒凉？这么大的办公室，只有你一个人？”
许清如无语地看他：“这是独属于掌门的办公室。”
沈月白惊讶：“不会吧？没有门牌啊……”
“一直都没有。你第一次来？”
“我我……”沈月白有些慌地站起身来，“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前台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就进来了……”
许清如笑而不语。
沈月白有些脸红地转转珠子，忽而又说：“不对啊，我刚才在外面也没瞧见多少人……”
“小白。”
“嗯？”
“今天是周六。”
“……”
沈月白有些尴尬地笑笑两声，想东想西，终于扯出一个话题，惊奇道：“不是吧，师父，为什么你周末还要来这里？而且掌门又不用坐班……你又不是在南北派上班……”
许清如听着他叨完，道：“我是来查些东西的。”
沈月白眼睛一亮：“查什么？我可以帮忙啊！”
许清如摇头：“这件事我得自己查。”
“哦，那好吧。”
沈月白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与许清如说了一会话，便被许清如赶了回去。
临走之前，再一次向许清如询问：“师父，你什么时候收我做徒弟？”
许清如无语。
“师父师父”的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了，还在问他这个问题。
不过收徒这件事，她是得好好考虑了。
许清如挥挥手：“再说。”
沈月白哀叹一声，便赶紧走了。
第1085章 意想不到（三）
许清如心情落下来，她明白自己到现在依旧无法全然信任沈月白。
经历过这么多风云，看着身边的亲人或是朋友，或是背叛，或是倒戈，她已经不知道这份“信任”给出多少才是最合适的。
只有朋友和亲人才有背叛的机会，敌人从来都谈不上背叛。
想到这些，许清如有些沉重地吐了口气，打开电脑，想整理一些东西，邮箱的新邮件提醒跳了出来。
【小如】。
那两个字跃入眼中，许清如的心跳便快了起来，目光不自觉地撇开，不太敢去看这封邮件。
这个人花样怎么这么多……
她有些开心，有些难过，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许清如哀叹，她这是魔怔了吗？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他了，可看到他叫她一声“小如”，她便能为他沦陷。
他太能折磨她了，一封邮件便能让她心神不宁。
许清如定定神，继续去看那封邮件。
【神鸟之事尚未了结，继续。】
【还有，我想你。】
许清如眼眸颤了颤。
傅天泽说的是那两件太阳神鸟金饰。
许清如想起了这件事。
确实如杜天泽所说，并未了解。
当初青木家族故意放出消息，说有关“边郎国”墓葬群的线索隐藏在两件太阳神鸟之中。
青木家族这个信息，不会是无稽之谈，“边郎国”墓葬群的线索一定与神鸟金饰有关。再者，此前在高黎贡山的密洞中，他们在石壁上也看到了太阳神鸟的图案，这不会是巧合。
从高黎贡山回来之后，一连串的事件让许清如还无法冷静下来想这些事情，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她总算可以，一心一意地去解开这些谜团。
还有，一心一意地对付许若凡和“六蠹门”。
许清如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当时顾筠之为什么阻止她向南北派揭穿许若凡的身份，那时傅铮已经落网，他们也已经离开傅铮的要挟，可顾筠之不同意，傅爷爷知道了也不同意，还告诉她，傅天泽也不会同意。
他们谁都没告诉她真相，只是告诉她，现在不能公开这件事。
许清如只能猜到，他们有把柄在许若凡手上，至于是什么把柄，她无从知晓。
现在许清如只能与许若凡这般僵持，只希望洛羽宁回到“六蠹门”后，能够为当前的局面撕开一道口子。
许清如这么想着，起身，从文物收藏间里提出了两件神鸟金饰。这两件金饰虽说并不是真品，但价值不低，许清如依旧将它们小心保管。
两件金饰与金沙博物馆那件最大的区别便是金饰上的划痕，这是以当时的制作手艺雕刻时，无可避免留下的痕迹。
许清如从南北派的资料库里调取了金沙博物馆神鸟金饰的详尽材料，将图片放大，细细查看上面的划痕。
看了一会，她脑中一道激灵，恍然大悟。
她忽略了一件事。
属于商周时期的那件太阳神鸟金饰之所以会留下划痕，是因为当时的工艺不似现代，那时制作这样精细的饰品，必须靠手工。
第1086章 意想不到（四）
可是这两件赝品，其中一件应当是近年来的产物，除非用了与当时一模一样的手艺，否则不可能留下那么多的划痕，甚至可以说，那些划痕是刻意制造出来的。
如果是刻意制造的……
许清如拿过傅铮拿来的那件太阳神鸟金饰，低头，仔细去看神鸟金饰上的划痕。
那些划痕过于细密，肉眼看得有些吃力，她想了想，取了一张薄薄的白纸过来，盖在神鸟金饰上，用铅笔在白纸上划墨。
然而那些痕迹还是太过于浅，这样的做法并没有多大效果。许清如叹了声气，用内线电话拨通北派技术人员的电话。
科技鉴定手段一向是北派顾家的专长，如要准确无误地印画出神鸟金饰上的划痕，不借用现代科技手段，怕是很难搬到了。
接电话的是北派中心的值班人员，一顿说辞下来，许清如也听明白了，现在技术人员不在，改天再说。
她眼眸沉下来，心里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许清如笑笑：“那就不用麻烦了，我打给顾老先生或是顾掌门，让他们直接给你们下命令好了。不过这点小事你们也要劳烦他们，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许掌门，不用不用，您先稍等，我给您问问，技术人员能不能帮你处理。”那边的人口气变得有礼貌多了。
许清如笑：“不必了，我亲自找他们。多谢。”
说完便径直挂了电话。
她并不是很介意北派的态度。
早该料到的。
现在的她在南北派，尤其是北派中并无太多威望，一切还要慢慢来。
她刚才所说的也不是气话，既然北派的人不想给她这个面子，她便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免得他们不上心，耽误了她的事情。
想了想，许清如还是找了顾恺明。
刚与顾恺明谈好了事情，陈霄红竟然上门来找她了。
这个南派前任掌门，因为陈笙的事情，已经闭门谢客许多天，但许清如一直在等她，她知道陈霄红一定会来找她。
许清如与陈霄红并没有多少往来，上次相见应该是在竞选大会上。
她似乎憔悴了。
最近连续发生许多事情，似乎大家都憔悴了不少。
寒暄了几句，饮了几口茶，陈霄红便浅笑道：“我原本想上门拜访，但你朋友说你在这里。”
看来，她是去过碧澜别墅区，见过严涵了。
许清如点头：“嗯，我有点事情需要来这里处理。”
陈霄红的目光闪了闪，叹气道：“你年轻有为，南派以后有你坐镇，一定前途无量。我当了那么些年的掌门，没有能够复兴南派，反倒让南派愈加凋零，说来真是惭愧。”
许清如知道陈霄红这是在往她今日想说的话题上引了，便给她这个面子，接了话说：“不止是南派，北派如今也日渐衰落。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陈霄红笑，声音带着些许沧桑的感慨：“你这么年轻，就有这番感悟了，真是难得。”
第1087章 意想不到（五）
“陈教授您过誉了。我的阅历和经验还少，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不见得真的能够这样坦然。我还有许多不动的地方，还需要陈教授多多提点。以往我不懂事，所以没有经常与陈教授来往，还请陈教授不要见怪。”
许清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说出这样一番极为程序化的话语来。
她却有诚心向陈霄红请教，即便现在处于最高的位置上，但她深知自己有许多不足，作为晚辈，她还需谦逊与谨慎。
她这番话还有第二个用意，陈霄红立下便听出来了，有些诧异地说：“许掌门还肯与陈家来往？”
许清如笑笑：“为什么不肯？陈家是南派的元老世家，您又是上一任掌门，南派怎么能少了陈家的支持？”
陈霄红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陈笙的事情你不介意？”
许清如摇头：“我当然介意。他倒戈‘六蠹门’这种行径，是对南北派的背叛，我们原本可以重创‘六蠹门’，但陈笙出面指认账本造假，让我们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陈霄红有些不解：“这件事我也不会偏袒他，但我尚有一些疑惑。即便陈笙说账本造假，你们依然可以依据上面的条目去追查……”
“陈教授，您应该很清楚，陈笙指认账本造假，不只是对南北派说的，他还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六蠹门’。‘六蠹门’自然已经转移了账本上出现的据点和销售途径，我们还能追查到什么？”
陈霄红脸色变了变。
她这些年来并未与“六蠹门”交过手，她做得最多的事情，是在学校教教书，搞搞科研，南派的情况让她力不从心，所以她无法像许清如一样，思考这么多。
想了想，陈霄红道：“我明白了……”
许清如深吸一口气，问陈霄红：“但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陈笙是想让‘六蠹门’避过账本，私底下向‘六蠹门’告密，让他们悄悄转移资产就好，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做这件事？这样一来，南北派的人全都知道他的意图，他以后都不可能继续潜伏在南北派。”
陈霄红对此也不解：“我这个儿子，平时话不多，但乖巧懂事，懂得为我分担许多事情。这次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给我任何解释，事发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陈家。”
“陈教授，你和他是最亲近的人，你以前没有发现过他有任何异样吗？”许清如又问道。
陈霄红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我实在想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劲。又或者，他隐藏得太好，是我对他关心不够。”
陈霄红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阴沉与愧疚。
对于陈笙，她确实关心甚少。
陈霄红是个科研迷，她成天扎堆在各种资料与文物中，许多周末和节假日都不曾休息，出了不少的研究成果。可她也冷落了自己的儿子。
“我以为他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想法，不喜欢我管着他……哎。”
陈霄红重重叹了口气。
第1088章 意想不到（六）
许清如想了想，问陈霄红：“陈笙他有妻子或者是女朋友吗？”
这一点许清如没有问过傅天泽，陈笙的事情，她确实知之甚少。
陈霄红道：“他还没有结婚，不过他有过一个女朋友，带她来过家里一次。不过前两年分手了，之后我提起这件事，他总是避而不谈。”
“您和这个姑娘还有联系吗？”
陈霄红摇头：“没有联系了。你是觉得，陈笙的事情她可能知道是吗？”
“嗯，或许吧。有些事情，总要亲近的人才知道，和陈笙亲近的人不多，他既然不肯跟你说，那应该会有另外的倾吐对象。即便陈笙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她，他们一起生活过，总会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许清如许清如闪闪眸子，看着陈霄红问道：“陈教授，您只道怎样可以联系上他的前女友吗？”
陈霄红想了一圈，“哦”了一声后说：“我只知道那个姑娘姓汪，是从北京来的，好像叫汪……”
陈霄红蹙着眉头努力地回忆，努力了片刻后终于有了一点眉目，不确定地说：“叫汪什么枫……”
“汪芷枫？”许清如惊讶出口。
陈霄红眼睛一闪，笑道：“对对，是叫汪芷枫，瞧我这记性。你认识？”
陈霄红有些诧异，许清如怎么会认识陈笙的前女友？两年前许清如与南北派没有丝毫瓜葛。
许清如点头：“是，我认识，但是不熟悉。”
汪芷枫到底是什么来头？既是顾筠之的前女友，又是陈笙的前女友。
顾筠之和汪芷枫的过去，许清如并不是很清楚，据她所知，他们两人是校友，两年前已经分开。不久前汪芷枫与他们一同去了大理，到后来汪芷枫的真实面目终于暴露出来，汪家早已是“六蠹门”的走狗，汪芷枫接近顾筠之目的并不单纯。
许清如对汪芷枫没什么好的印象，汪芷枫给假口供诬陷她偷盗博物馆玉扳指的事情，许清如一直都记得。只是后来傅天泽和顾筠之联手打击汪家，打得汪家现在连头都找不到了，汪芷枫也随之淡出她的视线。
现在，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竟然与陈笙有着莫大关联。
许清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陈霄红见她半晌没有反应，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不禁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个汪芷枫有什么问题吗？”
许清如回神，想了想，摇头道：“我现在并不是很清楚，需要去查实。陈教授，您刚才说，陈笙是两年前和汪芷枫在一起的，对吗？”
陈霄红点头：“嗯，差不多是两年。”
“那我明白了。陈教授，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以后南北派的事情，还请您不吝赐教。”
许清如说这话，便是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陈霄红有些不安地动了动，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她看着许清如，欲言又止。
许清如心下已经明白几分，她是有话要说，便轻笑道：“怎么？陈教授还有话想说？”
第1089章 意想不到（七）
“是有些话。”陈霄红道，“我想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许清如淡淡问道。
“嗯，你继续支持陈家的条件是什么？”陈霄红径直说出了口。
许清如没有急着提出什么条件，而是问道：“陈教授怎么会认为，我继续支持陈家是有条件的？”
陈霄红微微垂首，片刻后开口道：“昨天有人找了我，跟我说，或许可以向你争取一次挽救陈家的机会，但想得到机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之前还以为是你派人过来给我的提示，现在看你的反应，并不是你的人。”
陈霄红一番话下来，许清如有些怔，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确实不是她亲自派的人，但却是她的人。
因为那应该是傅天泽的人。傅天泽的人，不就是她许清如的人么？
许清如明白傅天泽的意思，这是想让她开个“好价”。
想到这里，许清如笑笑说：“是不是我的人不重要，陈教授只要想清楚，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就好。”
“你有什么条件？”陈霄红径直问道。
许清如想了想，道：“我还需要考虑考虑，等我考虑好了，再与陈教授聊一聊，到时候，陈教授再权衡利弊。”
“好。”
陈霄红今日这一趟，到这时已经基本达成了她的目的，又说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许清如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久久无法安定下来。
汪芷枫再一次卷入南北派的事情，让许清如不得不重新思考汪芷枫的真实身份。
她绝不会只是为了汪家的事业而接近顾筠之，绝不会这么简单。
许清如思考一番后，先找了程浩，让他彻查汪芷枫的底细。犹豫几次后，最终还是拨通了顾筠之的手机。
汪芷枫的事情，顾筠之那里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电话接通了，那头的声音却不是顾筠之的。
“许小姐？”
声音很陌生，许清如想不起来是谁。
“你好，我找顾筠之。”许清如心头升腾起一丝不安，直觉告诉她，顾筠之可能出了什么事。
“许小姐，我是顾准，是顾少爷的新助手。”
顾筠之的新助手？许清如想了想，这个顾准应该是接替胡寂生的位置了。
“你好顾准，顾掌门呢？”
“少爷他……他失踪了。”
顾准的话击中许清如心头的那一丝不安，继而变为一种恐慌。
许清如知道顾筠之去做什么了，更知道如果他在那个地方失踪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你家少爷在秦巴山区失踪了？”许清如脸色有些白。
“嗯，我们找了他两天了，只找到他的手机，山区救援队也来了，我们还在找……”
许清如迅速思考了眼下的情况，顾筠之在山区失踪两天，这个季节，天寒地冻，他能坚持多久？
许清如眼眸发疼，问顾准：“藤井伊织呢？”
“藤井小姐应该也在山里，但不知道有没有和少爷在一起，少爷进山半天后，她也进去了。”
“……”
许清如知道这下事大了。
第1090章 遥遥相望（一）
顾筠之和藤井伊织在冬季的山区里失联，那里面地势险峻，崎岖复杂，如果不早点找到他们，只怕会凶多吉少。
“如果他们有任何消息，请马上告诉我，可以么？”
“好的，许小姐，我们一定会找到少爷的。”
许清如挂了电话，心中那些恐慌越来越强烈。
以顾筠之的能力，不应该会轻易在山区中迷路，只能说，那片区域的地形过于复杂。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揉欲度欲攀援。
绵阳那一片的山区虽不及李白诗中所言的一般险峻，但也差不多了。
许清如想了想，不再犹豫，给傅天泽拨去电话，心里默默想，大佬你可千万别调戏我。
好在傅天泽接通电话之时，便已经知道她的目的，有些难过地说：“小如，你肯主动找我，是因为筠之的事？”
许清如无语，这个人又乱想些什么。
她沉默着不说话，傅天泽传来一声轻笑：“好了，不逗你了。他们已经开始搜寻救援筠之和藤井伊织了，我已经派人过去，这件事上你做不了什么，乖乖地在家等着，懂了吗？”
许清如也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但她担心那两人，不问一问是不可能的。
许清如沉默了一会，轻声说了句：“好。”
又听到傅天泽有些委屈的声音低低传来：“小如，我好想你，想见你，想抱着你，想……”
“天泽。”
许清如打断了他。
电话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名为思念与眷恋的情绪似乎附着在电波之上，萦绕在明明相隔甚远的两人之间。
“我也很想你，很想见你。”许清如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很想偷偷去看你一眼，有时候甚至想，和你视频聊一聊总可以吧？”
“可是我很怕，天泽我真的很怕，许若凡她就像一只无所不入的蛆虫一样，我很害怕稍有不慎，她又会作妖。我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还要想一想南北派，想一想青木家族手里的那批文物染上过我们多少先辈的血……”
“天泽，我知道自己很残忍，我没有资格大义凛然说这些，可我只想无愧于心，我……”
许清如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说这些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清高多么无私，她只是在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而且，我不想让许若凡的阴谋得逞，她让我们和身边的亲人朋友收到太多伤害，奶奶是她害死的，我不在乎痛苦这三年，我只要她付出代价。”
许清如说到最后，怨愤与痛苦已经盈蓄了她的双眸。
电话那头的傅天泽没有说话，可许清如似乎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一点一点敲击她的心门。
许久之后，傅天泽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如，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筠之，还有南北派的许多人，我们绝不会放过许若凡。”
许清如的心口微颤，她抬眸，看着窗外温柔的阳光，一如往常照耀在这片大地之上，明亮无比。
第1091章 遥遥相望（二）
她眼中的光闪了闪，忽而说：“天泽，上次你在荆城给我买的蛋糕，我才吃了几个……”
剩下的都给了凌越。
她不甘心。
傅天泽沉静了片刻后，道：“翠湖南路有一处宅院，那附近有一家甜品店，戚风蛋糕很好吃，或许你想尝尝。”
许清如立下便听出了他言中之意，眼眸微颤。
“好。”
她颤着声音挂了电话，从晾衣架上取下大衣，匆匆往外奔去，临到门口，她想起什么，从随身挎包里取出一支口红。
那是傅天泽买的那一堆口红里的一支，她出门时顺手拿了一支。
她没有耽搁，迅速涂了一层口红，迅速出去。
翠湖南路有不少甜品店，但许清如知道傅天泽所指的是哪一家。
因为其他的店铺要么是连锁店，要么是网红店，绝不会是傅天泽跟她说的那家店。
许清如打了车，径直到了翠湖南路的石屏会馆附近。
这座石屏会馆建于乾隆年间，当年曾经是招待石屏同乡之地，如今已成了一家餐馆。古树翠竹环抱中的建筑颇具清朝民居特色，算是闹市中的清静之地。
傅天泽没有明说，但许清如就是知道，他所说的那处宅院，就是这个石屏会馆。
能入傅天泽眼的宅院，总要有点来头。
深冬的昆城虽然不及北京寒冷，但风也很凉了。许清如裹紧身上的大衣，顺着这条中和巷，向深处走去。
离开石屏会馆往前走了约摸五百米，许清如便看到了一家小店，躲在草木茂盛的角落里。
与沧桑而古香古色的街巷不同，这家小店是一栋三层的小楼，清新而现代，似乎近期刚装修过。
许清如走过去，看清了门上“午后”两个字，原来这家店叫“午后”。
很简单的名字。可一家甜品店，竟然有三层楼。
推开门，一阵风铃声随之响起，一位小姑娘从前台后方转过头来，笑脸盈盈：“欢迎光临。”
许清如轻笑：“你好。”
环顾店内一周，与清新的外观不同，室内的装潢有些陈旧，简单而整洁，摆放了几组实木桌椅，桌面上放着鲜花。
许清如走过去问道：“我听说这里的戚风蛋糕很不错。”
小姑娘眼睛一亮，笑道：“你是许小姐吧？”
许清如有些惊，又听到她说：“傅先生已经交代过了，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些茶点。您先请坐，等尝过了，还需要什么再和我说。”
许清如心里感慨万千，傅天泽现在怎么越来越会搞事情了……
她谢过小姑娘，想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服务生去走过来，摆手请许清如上楼：“许小姐，请楼上雅座。”
许清如无语。
但脚步还是听话的，跟随服务生上了二楼。
没想到，这二楼的装潢竟然像是客厅一般，沙发与躺椅摆设其中，装饰品典雅精致。
许清如走到窗前，坐下来，服务生很快端上来几盘点心和温热的山楂水。
“傅先生说您肠胃不好，不宜饮茶，所以给您准备了山楂水。”
服务生小姐姐放下东西，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