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蠢蠢欲动(三)
汪芷枫不清楚是顾筠之动的手,还是傅天泽动的手,但总归是和她陷害许清如的事情有关。
呵呵,许清如有了这两个护花使者,真是了不得。
顾筠之在她对面坐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和她开场寒暄,径直问:“你想谈什么事?”
汪芷枫不悦:“我要见的人是许清如,不是你。”
“你要见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愿意见你。你应该感激,现在我还愿意见你,愿意和你谈条件,解汪家的燃眉之急。”
原来他都知道。
汪芷枫轻笑:“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见你,能够给汪家带来什么利处?”
她也不再绕弯子了。
顾筠之道:“那要看,汪小姐愿意给怎样的筹码。”
“我给的筹码,很重。”
汪芷枫眼眉微微浮出笑意,从随身的大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一侧,道:“这是‘六蠹门’和汪家一些来往的文件资料,我备了份,我想,你们大概对这个很感兴趣。”
顾筠之浅浅一笑:“汪小姐说笑了,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还望汪小姐拿出你的诚意。”
汪芷枫不可置信:“你、你们不感兴趣?怎么可能?这些都是……”
“我知道。”顾筠之打断了她,“我知道这对你们汪家来说很重要,但你别忘了,你要做交易的对象是谁,顾家和傅家,想了解这些事情,轻而易举。汪小姐,你该不会天真到,认为我们对你们汪家做的勾当,毫不知情吧?”
一席话,将汪芷枫侥幸的情绪打击至底。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傅家和顾家是怎样的角色。
汪家有那些生意不正常,有哪些存在猫腻的地方,只要肯茶,怎么会查不到?
否则,汪家这么多古玩店,怎么会在几天之内被迅速查封,家家查出造假造赝的物件。
她苍白的指节攥着那个文件袋,苦涩的语气溢出:“你们想要什么?”
顾筠之继续维持他嘲讽的笑意,说:“我说过了,那要看汪小姐的诚意。依你看,你觉得多少‘诚意’,能够挽回汪家这些产业?”
“呵……我原以为,主动权在我这里,没想到,主动权在你们那里。我明白了。”
汪芷枫悻悻然收起那个文件袋,抬头说道:“如果你想要关于‘六蠹门’的组织及人员,我拿不出,因为我根本没有直接与他们见过面。我们每次互通消息,都是通过一家叫‘静斋’的古玩店进行。每个月份不同的时间,我会去那家古玩店,掌柜会把‘六蠹门’的指令和安排交给我。每个月的时间都不同,是为了避过其他人的注意。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他们会派人送一件玉如意的物件到我们汪家的古玩店,我们便会去‘静斋’与他们互通消息。”
这来往的方向,看来是从民国时期传承下来的。
顾筠之细细思考她所说话语的真实性。其实要探查,并不难,看来她是真的认输了。
他静默不语,汪芷枫恳求的眼眸看向他,却依旧看到他冷淡的表情,以及“静待下文”的神色。
第433章 黄雀在后(一)
她咬一咬牙,说:“这么些年,汪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们也查到一些和‘六蠹门’有关的地方,或许你们想要。”
顾筠之终于展露出他的笑意:“当然。”
呵。
汪芷枫心下一狠,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递给顾筠之。
看来,她也做了两手准备,知道他们不是傻子。
顾筠之抽出文件袋里的几页纸,大致看了遍,放回去,道:“汪小姐,你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你不对付许清如,或许,今天的局面就不会这么难看,有个词叫‘咎由自取’,汪小姐应该明白。”
汪芷枫在他的冷嘲热讽中隐忍住怒意,咬牙问:“那汪家的资产……”
“放心,我顾筠之说话算话,你回去等消息。”
顾筠之说完,悠悠站起身,没再废话,拿过文件袋,转身离去。
一句话也没留下。
连告别都没有。
汪芷枫望着他熟悉的背影远去,想起她和他分手的那天,大概她也是这样,说了一通羞辱他的话后,决绝地离开。
这大概,真的是“咎由自取”。
顾筠之很快把所有的文件都扫描过了,备份在移动硬盘里,急匆匆赶回西城别墅,才至门口,便得到了来自傅天泽的信息:
【该收网了。】
顾筠之眼眸一紧,知道要行动了。
他向许清如隐瞒了实情。
他知道傅天泽的所有计划,知道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在做什么事情。
“我被带走协助调查之后,‘六蠹门’的人一定有所行动。他们一直诡计多端,肯定能察觉我这是在用计引他们出来,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来拘留所盗取所谓的资料。”
“他们会针对清如下手,或许会约她出去谈些什么交易,最有可能出面谈的人是汪芷枫,因为汪家现在是看起来最需要与我们进行谈判的人。”
“我会让程浩代替清如去谈,汪芷枫给的任何信息,都不要全新,但至少要佯装出已经信了。她或许会给你关于‘六蠹门’名下组织的所在地,你到时候帮助程浩,假模假样去这些地方折腾一番,让他们以为,我们已经中计了。”
“这个时候,你只要注意,有哪些古玩店资金流入不正常,那便有可能是‘六蠹门’的名下产业。因为,为了让你相信汪芷枫给的消息确切,他们会牺牲掉一些店面,弃车保帅。”
“可‘六蠹门’的本性是改不了的,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大笔的资产就这样流走?他们一定会安排资产转移,转移过去的地方,才是他们多年的老巢。”
“筠之,这件事情我只有交给你去办,才能安心。清如现在过于危险,他们一定认为姚朝云给的重要信息,还在清如那里,他们不会放过我不在她身边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保护她。”
这是傅天泽在进行他那个计划之前,与他所说的话。
每一个谋划与推定,他听到耳中,都是震惊无比。
他知道傅天泽一直都是深藏不露,商业手段也很有一套,可他从来不知道,他能够把“六蠹门”的行为算得这么准。
第434章 黄雀在后(二)
只是他还是违背了傅天泽的交待,他没有让程浩来见汪芷枫,而是由他亲自来见。
他来见汪芷枫,得到她的信息,并因此上当,这样的逻辑似乎更可靠。
因为,他们都会以为,他对汪芷枫,“余情未了”。
呵。
傅天泽如果知道他这么冒险,一定不会同意。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呵,不愿意许清如冒险,不愿意他顾筠之冒险,却要自己去冒险。
顾筠之眼下要做的,就是带着人去清查汪芷枫给的这几家店,而后,钓大鱼。
傅天泽啊傅天泽,我怎么就觉得,或许南北派的联合掌门,由你来做,会更合适?
下手如此这般稳准狠。
*
傅天泽和顾筠之翻天覆地搞事情,许清如隐隐有所察觉,却想不通他们真正在做什么。
只是在这期间,她已经联系上姚朝云,他这几天带队进山考察,山里信号不佳,没想到对方掐时间掐得这样准,在这个时候诬陷许清如。
姚朝云表示,或许他身边还有“六蠹门”的人,他需要进一步追查。
程浩带着人去清查名单上的那些古玩店了,而顾筠之不见了踪影,留在别墅保护她的,是顾家的一些保镖。
他们看到这位最近经常上新闻头条的“传奇女子”,总是忍不住地偷看,看得许清如头皮发麻,走过去直接问:
“你们看什么?我长得很奇怪?”
为首的保镖大哥脸一红:“没有没有,就是想看看,能把我们少爷都给整了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许清如不解:“我?我怎么整你们少爷了?”
“许小姐,您和少爷那个新闻一出,顾家都闹翻天了,老爷住了院,乱七八糟的。顾家本来是想把罪名都推到您身上,可少爷不答应,要跟老爷求情,那就要做点事把。他……他就做了点事。”
保镖大哥说到这里,突然又不说了。
说话说一半,不是吊人胃口么?
许清如心里急切:“他做了什么?”
保镖大哥觉得自己真是多嘴,被这个小丫头气势一吓,什么话都冒出来,被少爷知道,会把他开除的吧……
可一旁的保镖小弟以为大哥表达不善,“代替”他说了:“他同意顾爷爷相亲的安排,听说又是个什么大家族的千金。您不知道,我们少爷最讨厌相亲了,上次他为了躲相亲,不是都跑傅先生那里去了么,嘻嘻。”
“就你多嘴!”大哥狠狠拍了小弟脑袋。
小弟真无辜,不是你先多嘴的吗?
许清如心头诧异,她呐呐开口:“顾爷爷住院了?”
两个保镖点点头,但并不打算再说话。
她心里的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
她知道这件事会给顾家带来不少负面影响,可没想到,顾爷爷会因此发病。
也不会想到,顾筠之为了在顾家面前保住她,连答应相亲这种事都能做出来。
许清如内心有些不安的情绪,这个情绪,与顾筠之对她的态度有关。可顾筠之平时待人处事的态度,又让她忽略了这种情绪。
顾筠之对藤井伊织尚且照顾有加,她和傅天泽是顾筠之的好朋友,顾筠之待朋友,一向肝胆相照。
只是,她欠的人情,似乎越来越多了。
第435章 黄雀在后(三)
北京城的古玩店这几天似乎被狠狠地震了震。
多家店面被查出公然售卖“假冒伪劣”产品,丢了名声,更丢了店铺。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老店铺。
其他商家感慨,这怎么能想到呢?他们竟然能做出这种勾当。
这阵风刮了两天,才清净下来,但接着又轰轰烈烈上了头条新闻。
许清如看到那些新闻的时候,便才想到,这大概就是傅天泽的计划了吧。
这捣毁的店面,大概就是“六蠹门”手下的一些产业。
钓不到大雨,铲些小虾米也是不错的。
既然计划已经实现,他……
是不是要回来了。
她望向院内,依旧开得绚烂的菊花,浅浅笑起。
回来以后,再不让他做菊花羹了,她要请他吃羊蝎子。
*
许若凡喝了整整一斤酒。
白酒,50度。
傅铮从来不知道她这样能喝。
她心情不好,一句话,就让他从昆城飞到了北京。
为什么心情不好,他还不敢问。
“傅铮,你知道爱一个人,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许若凡抱着酒瓶子,双颊通红,双眼充血。
她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爱一个人,最悲哀的当然是得不到。
傅铮默默地想。
可许若凡却自问自答:“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得不到就是最悲哀的?我告诉你,不是!”
“最悲哀的是,你要把你最坏的,最狼狈的一面,展示到他面前,让他彻彻底底地看清楚你的蛇蝎心肠!”
“你以为我愿意去做那些事情吗?你以为我愿意算计他吗?有那个女人,不想在心爱男人的面前留下最好的印象?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许若凡语无伦次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可傅铮却听明白了。
进入“六蠹门”之后,许若凡便回不了头了。
她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与傅天泽对立,是傅天泽最为痛恨的事情。
她可以接受,傅天泽不爱她,不娶她,可怎么接受,她在傅天泽面前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他最瞧不起的,“六蠹门”的人。
傅铮倒了一杯热茶过去,说:“若凡,你喝够了,喝点茶,不要折磨自己了。他不值得。”
“呵呵。”
许若凡盯着那杯茶,抬手,指尖触碰茶杯的温度,自顾自地说:“他最喜欢龙井了……可我泡的龙井,他依旧都没喝。”
她又想起了那天,傅天泽清清楚楚告诉她,只把他当成妹妹的那一天。
就算一直当作妹妹,也很好吧,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他不会再顾念对她,对许家的情谊。
他可以以最狠辣的手段,截下她所有的财产与资金,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她,他知道陷害许清如的事情,是她做的。
不是怀疑,是确定。
多么悲哀呵……
“有时候我也想……要是没有傅天泽这个人就好了……没有他,是不是就没这些烦恼……傅铮,你说呢?”
许若凡抬起迷离的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傅铮。
这么多年来,怎么每一次陪在她身边的,都是这个傅铮?
灯光辉映下的许若凡,眼眸晶莹中又带着朦胧,双颊通红,发丝有些凌乱。
这样狼狈的许若凡,他第一次见。
忽而的,他不死心,问她:“没有傅天泽,你会不会选择傅铮?”
许若凡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皱了皱眉,趴下去,沉醉入酒气中。
他想,他得不到答案了。
没有傅天泽,你会不会选择我。
第436章 生死之间(一)
入夜的马路边已有些清冷,北京昼夜温差总是很大的。
许清如在轿车里窝了一会,是不是探出脑袋,看向不远处拘留所的情况。
他怎么还不出来?
“清如,你别急,很快就出来了。他今晚一定出来。”
顾筠之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到后座的许清如一副很不安分的模样,浅笑。
许清如“嗯”了一声,还是不安分地探出头去,继续“侦查”。
“我想下去透透气。”
片刻后,许清如是在耐不住了,打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顾筠之无奈,只能也下了车。
好在两人都穿了不少,北京的夜风再怎么吹,也冻不了。
远远地,透过灯光,许清如看到拘留所门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身形颀长,身姿如松,不是他是谁?
惊喜之情满意出来,许清如不可抑制的,奔向那个人。
一声尖锐的汽车轮胎摩擦声入耳,击破了许清如在夜中升起的所有惊喜。
他们都措手不及,都来不及反应。
那辆黑色轿车就那样,直直地冲向傅天泽,不带一丝犹豫。
在她原本溢满情意的眸光中,生生撞碎了她的期盼。
鲜血,车辆,静夜。
交织在这片夜空下的罪恶与意外,就像命运不可挣脱的枷锁,来得这样快,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而夜空中,那月色更加朦胧了。
*
傅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撞向傅天泽。
或许因为他喝了些酒,神志不清。
或许因为长期以来的嫉妒与压抑,让他痛下杀手。
又或许,只是因为许若凡那醉意朦胧的几个字。
如果没有傅天泽……
没有他,许若凡便不会痛苦了,哪怕没有傅天泽,许若凡也不会选择他傅铮。
可至少,他不会再痛苦了。
所以,狠狠地撞碎这个带给她痛苦的人。撞碎她所有痛苦的来源。
于是他便去做了。完全不考虑后果。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晚了。
他看到了傅天泽躺在地上的身体,看到鲜血溅到轿车的挡风玻璃上,看到路边僵住了的许清如和顾筠之。
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不能再回傅家了。
惊慌失措之下,傅铮转动方向盘,丢下生死不明的傅天泽,扬长而去,披着夜色远去,驶入黑暗。
*
抢救还在进行。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个小时。
许清如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长,神情有些呆滞。
上次坐在这里,是什么时候?
哦,是了。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那个时候,奶奶突发心脏病,被送医抢救。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和傅天泽合着吃了一碗馄饨,而后靠在傅天泽的怀里,睡着了。
那么温暖,那么值得依赖。
可现在,给了她所有温暖与依赖的人,现在就躺在手术室里,不知生,不知死。
怎么就这样了……
“清如,你听我的话,先去休息好吗?你已经在这里十个小时了,不吃不喝,你熬不住的。”
顾筠之已经看不下去了。
即便这十个小时,他也一样守在这里。
第437章 生死之间(二)
可他和许清如不同,他身体扛得住,许清如不行。
许清如依旧没有说话,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筠之急了,走过去,径直伸手,想拉起她,可许清如抗拒地躲了躲,往旁边一挪,继续坐着。
真是无奈了。
“清如,你听我说,你如果把身体熬坏了,傅天泽醒过来,你要怎么照顾他?”
顾筠之决定跟她讲道理。
许久,他以为她还是不说话时,许清如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你实话告诉我,医生告诉你,他活过来的几率是多少?”
顾筠之身体一僵。
刚才许清如的情绪太过于低落,他和医生都没敢告诉她。
可是现在……
十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不放弃这个问题。
顾筠之叹了口气,说:“好,我告诉你,医生说,不足百分之三十。”
不足百分之三十。
七个字,七次刺痛。
许清如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她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可眼前黑了一黑,身体径直歪下去。
“清如!”顾筠之伸手去扶,许清如推开他,伸手扶住一边的墙,弯腰缓了一会,终于缓过来。
“我现在就去休息,去吃东西。你说得对,要是他醒了,我垮了,我该怎么照顾他。”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割顾筠之的心口。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多年的至交,是可以生死与共的兄弟。
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存活率,让他该怎么接受?
他知道许清如现在铁定了心,不愿意去想,傅天泽救不活怎么办,不愿意接受,抢救不成功的可能性。
所以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去预设一个好的结果,似乎有了这种预设,傅天泽就一定会按照她所预设的那样,会醒来,会好起来。
顾筠之没有拦她,交待了几个助手守着手术室后,便跟着许清如离开,一步一步,不远不近。
他跟着她,看她下了楼,买了一碗粥。
他坐到她对面,看她喝完那碗粥,一粒米也没有剩下。
他跟着她回到住院楼层,看着她进了休息室,关上门。
他就这么跟着,一言不发。
可她进了休息室,他依旧不放心。
只是他能够肯定,她不会想不开。
傅天泽还在抢救,她便不会放弃。
就算现在她如行尸走肉一般,但至少,她没有放弃自己,仍然持守最后的信念,等傅天泽醒来。
他没有看到的是,许清如进了休息室,压抑十个小时的眼泪与哭泣,终于奔涌而出。
她蜷缩在被子里,张嘴,紧紧咬住被子的一段,咬得口齿都是棉絮,咬得有些发麻。
眼泪便在她的沉默中重重地落下来,一层一层,然是了被子。
傅天泽,你怎么能再骗我?
明明说好,让我乖乖等你回来,你怎么能骗我?
爷爷奶奶不是还等着我们开枝散叶吗?你不是说我们还没有“送入洞房”吗?你怎么能骗我?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和我结婚,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吗?
骗子。
都是骗人的。
第438章 生死之间(三)
顾筠之坐回手术室前的长椅上,一直坚持的身体,此刻终于出现了疲倦。
近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但即便再怎么折磨他的情绪,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用生死来折磨他。
傅天泽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忽然之间,就躺进去了?他的妻子还在期盼着,等他从拘留所出来,等他团聚,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胡寂生从走廊另一走来,近到跟前,说:“少爷,查到了。”
“是谁?”
“是傅铮。”
傅铮?
顾筠之眼眉一跳。傅铮不是昨天还在昆城,怎么就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好端端的,傅铮去撞傅天泽做什么?
他想让傅天泽死吗?
难道“六蠹门”的人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不管墓葬群是否能找到,就直接想要了傅天泽的命?
“我一直按您的吩咐,注意傅铮的动向,他是突然到北京的,我还没查明白原因,就出了这件事。”
胡寂生面露愧色。
这件事,他办事不力。
顾筠之叹口气,没有批评他,而是问:“傅铮现在人呢?”
“已经逃了,警方也在找他。”
顾筠之细细想,低声说:“他能逃到哪里去?昆城是不可能的,能够庇护他的,只有‘六蠹门’。”
胡寂生讶异:“少爷,您确定他是‘六蠹门’的人了?”
“没什么意外的,上次丁子鼎的事情,我们已经怀疑他了。”顾筠之带着疲意说道,“傅爷爷那边通知了吗?”
“已经通知了,好在傅老太太身体已经好转,他们搭明天的飞机回来,我会安排好。”
胡寂生每听自家少爷问一句,心口便会疼一下。他跟在顾筠之身边十来年,知道他重情重义,责任心重。傅天泽和他多年好友,亲如兄弟,现在生死不明,他心里的难受,不会比许清如少。
可他却要苦苦支撑着,为许清如和傅天泽安排好一切的事情。
顾筠之顿了顿说:“嗯,彦伯和天寰集团那边呢?”
“天寰集团运营还算正常,但董事会紧急召开会议,应对可能出现的局面。”
可能出现的局面?傅天泽抢救无效,宣告死亡的局面么?
不可能,傅天泽你怎么可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你要让傅爷爷和傅奶奶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的妻子就这样守寡了吗?还有我这个兄弟,你也不要了是么?
顾筠之痛苦地垂首,埋在两膝间,掩盖掉所有情绪。
“少爷……”胡寂生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就好,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
胡寂生不放心:“少爷,我还是在这里陪您。”
顾筠之依旧埋首,沉闷的声音传来:“你们去吧,我一个人可以。那些有问题的古玩店,你们尽快处理。”
这是傅天泽的计划,既然他人躺在里面,不能去完成,那就让他顾筠之来代为完成。
胡寂生了然,转身离开。
可他回首望向自家少爷的那一瞬间,清楚明白地看到了他正在发颤的身体。
他连哭,都无法肆意。
第439章 生死之间(四)
在许多年的岁月里,许清如都不曾相信命运。
可这一次,她很想信一次命运,相信好人有好报,傅天泽不会就这样走了。
相信她与傅天泽之间的情缘,不会就这么浅薄。
如果浅薄,又怎么在隔阂之后,依旧能够继续他们的夫妻缘分?
她侧卧在被子里,肿着眼睛,看窗外的天空,慢慢亮起来,晨光熹微,阳光明亮。
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啊。
已经过去多久了?手术结束了吗?
她不敢想,不敢看。
直到敲门声响起。
许久以后,许清如终于明白,这声敲门声,救了她。
他活着,她才能活着。
*
傅天泽伤势很严重,全身多处骨折,脑部出血。出了手术室后,直接送进了ICU病房。
许清如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看到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大大小小的医疗设备围绕在他身边,带着氧气罩,头上裹着严严实实的纱布。
她心口颤得厉害,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要被抽尽了,扶着玻璃墙,脸色发白。
可一切还是好的。
因为他还活着。
许清如嘴角泛起微笑。只要活着,就够了。
“清如,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天泽很快会好起来的。”
顾筠之在一侧安慰她。
许清如点头,问:“彦伯刚才联系我,说天寰集团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程浩跟我说,天泽留下了董事长的命令,如果他出什么事,天寰集团所有事务全权交给我负责,彦伯可以协助我。”
她根本不知道傅天泽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命令,甚至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打算?
他难道以为她可以接受,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她就能安然的接手他所有的事业,继续一个人走下去?
傅天泽,你这个骗子。
“清如,这一趟你是必须要走了,天泽虽然抢救过来,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身体,不可能马上投入工作。这期间,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以前天泽不在的时候,是彦伯在主持大局,可现在撞伤傅天泽的人是彦伯的亲儿子,董事会的人不同意彦伯继续主持工作,所以,只有你了。”
顾筠之跟她分析其中的缘由。
许清如听了,点头。
她对公司的运营与管理并不是很熟悉,所学的专业也不涉及这些,而且她经历尚缺,都是懵懵懂懂的。
顾筠之看到她这样纠结无奈的模样,忽而说:“清如,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在我看来,天泽并不在意一个天寰集团,你不必像天泽的妈妈一样,为了什么天寰集团殚精竭虑。天泽只想让你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
她苦笑:“我知道,他甚至想让我去美国,避开所有事情,不是么?可是顾少,我想和他一起面对这些。”
她想和他,面对所有的事情。
顾筠之了然,轻声道:“天泽这边我来照顾,你先回昆城,把天寰集团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程浩和杨奕会帮你,对么?”
许清如点头。
傅天泽有那么多助理,能帮她的人,很多。
第440章 董事会议(一)
昆城,天寰集团。
许清如在傅天泽出手术室的当天下午,便到达了天寰集团。
董事会已经做好紧急会议准备,都在等着他们的董事长夫人“主持大局”。
只是,没有任何人认可她。
傅董事长的夫人,除了在新闻里曾经刷过那么几次存在感,和他们没什么往来。
何况,他们眼中的这个所谓董事长夫人,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像小女孩,都没参加过工作,能懂什么?
在这群人各有所思的瞩目中,许清如走到属于傅天泽的位置上坐下,杨奕和程浩一左一右在她身边,近乎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围在视线里。
“傅夫人这阵架挺大的啊,平时傅董出入都只带一个助手,您这,一下带两个啊。”
其中一位董事开玩笑一般说,听不真切他到底真的只是“开玩笑”,还是嘲讽。
许清如的目光扫见这位面前的名牌,江国强,原来是新进董事会的成员。
这些董事的来历,许清如已经在飞机上详细看过了,现在董事会还剩下的元老并不多,占有较多股份的,只有彦伯和其他几个傅家的老朋友。
新进的董事会成员,恐怕已经蠢蠢欲动,想趁着这个机会,从集团夺取更多的好处。
杨奕告诉她,就这两天,已经有董事开始和一些小股东私下接触,怕是要买进小股东的股份,扩大自己在董事会的权利,没准,想等着傅天泽一命呜呼,他们就能上位了。
许清如敛起眼中的光,笑:“我怎么能和傅董比?江董,您来集团不久,怕是不知道,傅董平时带几个助手,那都是看他心情,有时没有,有时带一个排,您没注意观察吗?”
这一怼,让江国强有些发怔。
他有些尴尬,看看其他人的反应,果然,大家脸色都浮出笑意,显然是笑他这个“新进人员”,对天寰集团的情况尚不了解,就敢发表“高谈阔论”了。
江国强咳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许清如扫了一眼在坐的董事,看到副董事长位置空缺着,那是彦伯的位置。
这帮人,已经越俎代庖,事先把彦伯的职务停了么?
许清如知道董事会有这个特权,不过,他们的股份加起来,都不及傅天泽,如果傅天泽在场,他们这群人怕是不敢这么做了。
她仔细阅读过董事会的运营与管理条例,董事会确实有权选举和更换非由职工代表担任的董事,但要停止一个董事的执行职务,那也有有理有据才行,难道就因为傅铮肇事逃逸,就有理由停止彦伯的职务?
她已经想清楚了,其实她要做的也不多,只要争取让彦伯恢复职务就好了。集团这些事情,需要有专业人员来处理,这个人,最好是站在傅家这边的人。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妄想,看几本书,一夜之间就能成为管理人才了。
许清如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眼前名牌上,“傅天泽”三个字,心里似乎多了几分力量。
第441章 董事会议(二)
“傅董有特别命令,在他行事不能期间,由我来全权负责天寰集团的事务,各位有有什么意见么?”
她礼貌而疏远地开口。
“傅董的命令,我们遵从。你是傅董的合法妻子,傅董此前已经把一部分股份转移到你名下,你是董事会成员,又是傅家的人,我没有什么意见。”
钱启明董事首先开口,他是天寰集团的元老了,一向是和彦伯、傅天泽站在统一战线上,这次董事会那几个人嚷着停彦伯的职位,他相当不悦。
许清如感激地看看钱启明。
可总有人,会反对。
尤其是那几个新董事。
果然,年轻的新进董事曾顺紧接着钱启明的话说:“傅夫人,不是我有意和傅董作对,但你应该有自知之明,以你的能力,怕是担不了这样的责任。”
这意思很清楚,他质疑许清如的能力。
其实也犯不着“质疑”,她本来就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对他的冷嘲热讽不甚在意。
紧接着,又有几位董事表达了相同的看法,意思就是让她赶紧从这个位置上下去。
许清如倒是不在意他们这样咄咄逼人,这一次和丁子鼎那次不一样,丁子鼎的事情,南北派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他们说东,那就不是西。
可现在,掌握主动权的是她和傅家。
许清如听过他们的一轮“发言”后,静下心,淡淡地说:“今天是要讨论我的能力足不足以匹配这个位置吗?”
她这么一问,其他人不说话了,但神色了然,就是要讨论这个。
许清如笑:“那不用讨论了,我确实没能力坐这个位置。”
那些个蠢蠢欲动的董事,没想到许清如这么快败下阵来,他们还以为,许清如至少会拿出点什么临时抱佛脚的能力,来反驳他们几句。
可现在,她坦坦荡荡地说,她没这个能力。
这是该满意,还是该诧异?
众人不得解的时候,许清如又说了:“不过,我坐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凭着能力,你们不是很清楚?我凭的是我丈夫给我的权利,不如你们也努力一把,或许他以后会娶你们中的哪一个,这样你们就可以坐这个位置了。”
站在一旁的杨奕差点喷出血来。老板啊老板,你老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各个董事的脸色又青又白,话很难听,甚至就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嘲讽他们,可他们除了说几句“没教养”“没风度”,还能说什么?
许清如说的话,一点没错。
全权负责天寰集团的一切事务,这是傅天泽给她的权利。
天寰集团再怎么改革,一直以来,都是傅家的企业,都攥在傅家手里,就算傅天泽想给一个毫无能力的许清如,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曾顺不想跟这么个小姑娘计较,可脸色到底不好看,悻悻地说:“那就请傅太太,主持大局吧。”
“主持大局”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
许清如也懒得在意他的情绪,继续自己的打算,说:“我只有一件事要做,恢复傅彦副董事长的职务。”
第442章 董事会议(三)
这就是她所有的打算,恢复彦伯的职务,把天寰集团重新交在他手里,她相信彦伯会为傅家守好这份产业。
各个董事的脸色精彩纷呈,只说过一句话的钱启明却很开心,他开始还以为,许清如会把大权揽下,真的“全权负责”集团的运营,那样,他们这些有心帮助傅家的董事,恐怕就会陷入被动。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挺机智,把傅彦的执行职务恢复了,集团的权利,又回到傅彦手上了。难怪傅天泽会看上这么个小姑娘。
钱启明第一次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许清如,真是越看越顺眼。
“傅铮蓄意杀害傅董事长,我们怎么能让傅彦恢复职务?难道要让他篡夺集团?”
几个反对的董事纷纷不平,他们还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把傅彦弄了下去,怎么可能让这个“傅家死忠”再上位?
许清如皱眉,故意露出疑惑而单纯的模样,说:“傅铮肇事逃逸,和傅彦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停止傅彦的职务,也要跟着规章制度来,不是几个人开个会,举手表决就可以了。你们可以举手表决把张昭董事的职务罢免吗?”
张昭是员工选举出来的代表,他的罢免权不在董事会手里。
张昭一直没说话,这些上层的交锋他没什么心思参与,只要不损害员工的利益就可以了。
此刻听到自己被点名了,抖了抖,什么都不敢说。
那几个董事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许清如能够把关键,抓得这样准。
“我们还不清楚傅彦和傅铮是不是合伙的,或许他们父子俩想夺权,一个故意伤害傅董事长,一个趁机在集团谋取私利。我们不能拿集团的未来和利益冒险。”
其中一个董事说道。
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许清如自由她的想法。
“傅彦和傅铮是不是合伙的,这件事有警方来查,可警方除了找过他了解情况之外,并没有拘留他,也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这件事和他有关。傅彦在天寰集团二十多年,他对集团的贡献有目共睹,你们来得晚,不清楚不清楚这些事不要紧,但你们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想,就对一个有功之臣下手,不知道员工知道了,会不会对集团失去信心呢?”
许清如顺着这些董事的思路说下去,他们被噎得脸色极为难看,相当不悦地说:“员工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这不也是你的主观臆想吗?”
这一回,许清如不说话了。
杨奕替她说了:“我已经做过集团员工问卷调查,调查过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有百分之七十的员工并不同意停止傅彦傅董事长的执行职务。”
那几个董事脸色更不好看了。
杨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这是这个小姑娘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有没有高人他们是不知道了,但现在清楚的是,许清如说得有理有据。
“傅彦个人并没有任何有损集团利益的行为举止,工作上也没有任何重大失误,根本到达不了被停止职务的地步。”
第443章 董事会议(四)
“再者,集团多数员工倾向于保留他的职务,所以我完全有理由提议,恢复傅彦的所有执行职务。你们如果继续坚持要停止他的职务,请在集团现有的规章条例里,拿出充分的理由。”
许清如一番话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那些傅家一派的人。忧愁的,尽管心里不愿意,却不能合理地反对。
毕竟,他们总不能把许清如捆了,强迫她按他们的意愿去做吧?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现在还不到和傅家撕破脸皮的时候。
“傅董事长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相信很快就能醒过来,在他身体恢复正常,能够主持集团事务之前,集团一切事务都由傅彦全权负责,希望各位配合傅彦的工作,为集团的稳定和发展出一份力。”
最后一番场面话下来,却已经是最终的决定。
许清如就用了这么一次会议,这么简单的一次“职务恢复”,捣碎了那些人的“想入非非”。
会议结束时,临近傍晚,等各位董事都走了,许清如才缓缓地从位置上起来。
大概因为身体太过于疲劳,她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太太!”
杨奕绅士地扶住她,看到她淡淡的妆容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如果不是脂粉遮住了她的疲倦,她的脸色怕是很难看。
杨奕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疲劳,看了一眼程浩,程浩接收到疑问的眼神,说道:“董事长出事后,夫人就没休息过,到现在,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了。”
疯了,简直。
杨奕说道:“太太,我送您回老宅休息。您不能再这么辛劳,傅总那边还需要您。”
许清如笑:“我还可以。今晚的机票是几点?”
杨奕简直无语了,这真的要马上赶回北京?
他尝试阻止:“您还是先休息一天再回北京吧,那边有顾少爷照应,不会有问题。”
“我知道顾少会照应好,可我想尽早回去,他醒了,会找我的。”
他醒了,会找我的。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落在杨奕心间,却莫名有些震撼感。
以前傅天泽还在大学陪着许清如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两个人的感情很深厚,但更多的,是许清如依赖傅天泽。
可到了现在,他们的感情似乎更进一步了,就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一分开,就要命。
他没法了,说:“我马上订好机票,不过也要好几个小时之后了。我先送您回傅宅休息片刻。”
想了想,杨奕又加了句:“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您这么透支自己,等回北京,董事长醒了,您倒下了,那他恐怕也不能好好养伤了。”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许清如点头答应,和杨奕一同离开。
程浩却重重叹了口气,这两口子为了彼此的事情,也太拼了吧。
之前是傅天泽,五六十个小时不眠不休,就为了回到她身边,为她解除困境。现在又是许清如,几乎要拼了所有力气,为傅天泽守住天寰集团……
程浩竟然觉得,他似乎被喂了满口的狗粮?
第444章 深处秘密(一)
许清如回到傅家老宅,便一眼看到了等在家里的傅彦。
她平时难得见到彦伯,但印象中,他没有这样沧桑和憔悴。最近的事情,他也着实辛苦。丁子鼎的事情发生时,他加班加点维持集团的稳定,现在自己的儿子又做出这种事……
许清如对这位老人家,心生几分心疼。
她知道彦伯等着她,多半是要谈傅铮的事情。
“清如,刚才他们已经通知我了,董事会恢复了我的执行职务。谢谢你还肯信任我。”
傅彦一看到许清如,便面露愧色。
许清如笑笑:“我们都一直很信任您,天泽的爸爸早逝,您就像他爸爸一样不是么?天寰集团的事情,就只能辛苦您了。”
“我不辛苦,傅家的产业,我会守好。天泽他……”傅彦彦有些犹豫地开口,“他醒了吗?”
许清如摇头:“那边还没有给我消息说他醒了,我想,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神色黯然下来。
傅彦叹了口气,说:“我没想到,傅铮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个孩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兄弟从小就很要好,阿铮怎么会……”
许清如听着老人家一遍遍问“怎么会”,看到他老泪纵横,知道她心里的悲苦,就递了纸巾给他,扶了他到客厅坐下。
她在等他情绪稳定,心里犹豫要不要把关于傅铮和“六蠹门”的怀疑告诉他。
傅铮难过了一会,冷静下来,擦去眼泪,哑着声音说:“清如,你实话告诉我,傅铮是不是和‘六蠹门’的事有关?”
许清如心里一颤,没想到,彦伯竟然会猜到这些。
她老老实实地说:“是。”
“小兔崽子!”
彦伯狠狠地拍了桌面一下,震得桌子微微一晃,掌心发红。他又落下泪来,悲伤地说:“我就说他最近怎么关心起鉴古圈的事了,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干什么要和‘六蠹门’扯上关系?傅家对我们这么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天泽是他兄弟,他怎么忍心撞过去!天泽,是彦伯对不起你啊!”
彦伯说着,两行泪水落下来,褶皱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许清如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只能不停地递纸巾,等他情绪微微缓和时,才说道:“‘六蠹门’的势力已经渗入南北派很久了,傅铮可能一时鬼迷心窍……您不要太难过,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不是您的错。”
“是我没教好他啊……”彦伯的眼睛已经哭得有些肿,“傅家很早就退出了鉴古圈,他和天泽,也很少接触鉴古圈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误入歧途,以至于干出这种事……清如,你们不用顾忌我,等找到他,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清如的心情变得有些沉。
还能怎么办呢?傅铮这次是故意杀人未遂,只怕会被判刑,即便出来了,他也不能在天寰集团和傅家立足了吧……
她又劝了傅彦片刻,等他情绪稳定,颤巍巍地回房休息,她才收起心情,也回房去稍作休息。
第445章 深处秘密(二)
许家的许若凡,傅家的傅铮,都是“六蠹门”的人,她已经不敢想,还有那些他们意想不到的潜在危险。这些人就潜伏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的动向随时报告给“六蠹门”,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这样被动。
那个时候,许若凡和傅铮出现在曲靖,可能根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所有的行踪,都掌握在“六蠹门”手里。
今后,他们必须更加谨慎小心,否则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房间里一切如旧,就好像,她离开这里前往大理,不过就是发生在昨日。
许清如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那张脸,有些憔悴。
她确实有些累了,可有的事情,不能停下来。
凌越已经把关于“霖山”的信息发给了她,“霖山”位于虞山相反方位,近些年来已经少有人至,长满了荒草,所以大家也就忘记了这个地方。
许清如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傅天泽当初把这条信息留给她,根本就是做好了他会出事的准备。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留着一条线索,给她冒险的机会。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揽下?
她心生黯然,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一会,没有睡着,便起了身,进傅天泽的书房。
这个地方她经常来,只不过每次都是乖乖地坐在书桌后看书,最多就是站在前找几本书,从来没有认真地看看,这个属于傅天泽的世界。
于是这一次,她细细地看过每一处,就在这不经意间,打开了他掩埋在时光里的秘密。
那是他不曾说出口的故事。
最隐秘角落的抽屉里,放着一个简简单单的锦盒,锦盒里放着一枚仿青铜斧吊坠。
许清如以前经常会做些手工,仿制文物的样子做些小玩意,吊坠,书签,小摆件……
只是她做过的小玩意很多,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哪些。
可每一个小玩意上,都会在隐蔽的地方,刻一个“如”字。
这枚仿青铜斧吊坠也是。
于是那遥远时空里的记忆,就这么被扫去蒙于其上的尘埃,显露出它珍贵无比的面容。
那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傍晚。
许清如那时大一,上完最后一节课,从学校出来,准备到校园附近的小吃街上吃晚饭。
她站在校门口附近等待严涵。
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在一阵大风后突然而至。
她湿了鞋袜,躲在附近店铺的的屋檐下,等待天气好转。
人群来来往往地奔跑,想躲开这场暴雨,杂乱不已,很快却已经四散而去,留下一层层厚重的雨幕。
她透过雨幕,看到一个人站在雨中,无动于衷。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模样。
许清如手里拿着一把伞。
她看到那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人,心头升起担忧。
很快,严涵顶着一把大伞过来了。
“这叫什么来着?天有不测风雨,这么大的雨,吃什么的心情都没了。”
她一边走到许清如身侧,一边说道。
屋檐下这一方空间,为她们挡去狂风暴雨。
第446章 深处秘密(三)
许清如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个人身上,心口的担忧让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向严涵借了那柄大伞,把严涵先一个人留在屋檐下,撑着那柄大伞,向那个人走去。
一路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袜。
她没有在意,径直走到那个男人身侧,举起大伞,为他遮住漫天的大雨。
“雨太大了,这把伞借给你。”
她把手里的伞递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看向她,满脸的雨水让她看不清他神他的神情,但却可以隐约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难过情绪。
他很难过,一定是遇上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许清如想。
片刻,那个人开口:“不用了,谢谢你。”
“没关系的,我有两把伞,你拿着吧,会感冒。”
许清如将手里那把伞递到他手里,转身便去找严涵了,只留下一个在雨中逐渐模糊的背影给他。
那把伞上绘着一幅青铜人面像,是她参加博物馆的活动,免费赠送的。
伞下挂着一枚仿青铜斧吊坠。
吊坠上刻着一个细细的“如”字。
现在,这枚吊坠又回到了她手里,那个清晰无比的“如”字,撞进了她心里,撞得她泪眼模糊。
原来在那么久以前,他们便相遇了。
原来傅天泽一直记得她。
即便她对这件事,早已印象模糊。
直到现在,属于她的东西,在经历时间的蹉跎后,回到她手里,才把那些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往事,又带回给了她。
傅天泽,你怎么这么傻?
许清如攥着那枚仿青铜斧吊坠,泪水润湿了眼睫。
“太太,有您的快递。”
王姨在书房外叫道。
许清如回神,将伞坠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再把锦盒紧紧握在手里,出门。
是从大理来的快递。
许清如一看便知道是什么。
那时当初在大理,她请顾筠之介绍制银师傅,用雪花银打的一对戒指。
是她和傅天泽的戒指。
那戒指内环,刻着一个“如”,和一个“泽”字。
原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许清如收好戒指,决定在傅天泽醒来的时候,把这一份礼物送给他,顺道拷问他为什么一直瞒着伞坠的事情?
明明那个时候,他们便已经相遇了……
这些事萦绕在心头,她现在是彻底睡不着了。
“喵喵——”
小黄奶声奶气的叫声传来,许清如回神,才想起来,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小黄了,这次回来,一心想着傅天泽的事情,竟然把它忽略了。
她再次走出门,看到刘姨正准备抱着小黄走,口里还念叨着:“小黄乖,别吵着夫人,我带你去吃东西……”
许清如走过去,道:“刘姨,让我来喂它吧。”
刘姨摇头:“太太您太累了,该休息了。我本来是带着小黄在厨房玩的,没想到它好像知道是你回来了,非得往这边跑……”
是了,小黄一直很有灵性,当初还懂得向她和傅天泽求救。
许清如抱过小黄,说:“没事,我抱着它休息。”
刘姨拗不过,迅速拿来了小黄的食盒,递给她。
许清如喂饱了小黄,抱着它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抚摸它柔软的毛,自言自语:“小黄,他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她想起了和傅天泽一起收留小黄的那天,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