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小别胜新婚(五)
她唇上的油渍还未擦去,就这么印下去,油腻腻的,与傅天泽一身清爽极不搭调。
傅天泽眼眸一紧,偏头看到这个人,调戏完他了准备走开,长臂一身,将她重重拉入怀里,束缚住她。
许清如知道,她这下惹了某只狼了。
于是,惹傅天泽的后果,便是这一个清晨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
哎……
许清如叹了口气,趴在傅天泽的怀里,抬眸撞进他的眼眸中,看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心头微疼,抬手,指尖蹭蹭他的下巴。
昨日的胡渣,现在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有扎扎的触感。
“天泽,奶奶身体好些了吗?”她决定找个话题。
傅天泽垂首看她:“手术很成功,现在只需要静养。过段时间,带你去看他们。”
许清如点头,眸子暗了暗,又说:“家里的事情,先不要跟爷爷奶奶说吧……”
“家里的事情”,说的就是她身上发生的这些破事。
傅天泽抓住她还在他下巴上捣乱的手,笑:“家里的事?小如,你现在归属感挺强的。”
许清如无语,这话题怕是要偏离了,最后肯定会被他带跑到天涯海角。
可她不能总是这么一直逃避,她总是接二连三给傅天泽带来各种麻烦,这个人却每一次都劳心劳力地为她解决。
心里一横,她决定谈一谈这件事。
“天泽,我和顾少那天……”她有些尴尬地开口。
“小如。”傅天泽打断了她的话。
许清如心里一紧,竟然有些紧张。她在害怕什么,害怕傅天泽烦心吗?
“我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筠之的为人,有人想拿这件事做文章,那她就要知道后果。”
傅天泽依旧拥着她,怀里的温度很暖,可这句话说得,满是寒意。
许清如不知道傅天泽口里说的“她”是谁,但听着语气,傅天泽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
许清如何尝不知?
能够拍到这张照片,又有动机拿这件整她的人,放眼望去,也就那一个人。
她想到这里,;脸色并不是很好。
她不想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许若凡,至少在以往的相处中,许若凡即便做过一些让她为难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这么卑鄙,最多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整一下她这个妹妹,却从来没有这样造谣。
是不是她加入“六蠹门”之后,手段也变得卑劣了?
她不知道。
“小如,你别想那么多了,心慈手软不是件好事。”
傅天泽仿佛看清了她的心思。
许清如点头:“我明白,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那……她可能已经跟我们摊牌,是要和我们彻底划清立场了,是么?”
也许是吧。
傅天泽收紧拥着她的手臂,低头抵在她秀发上,温热均匀的呼吸落下来,围绕在她周身。
良久良久,她听到低低笑着的一声:“小如,现在你三天没洗头了。”
“……”她本来还想说什么,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个人真是,无比生动地演绎了,什么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第418章 弃车保帅(一)
顾恺明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关于顾筠之和许清如的“绯闻”已经撤了下去,所有网媒纸媒,再无这条新闻的存在,连网友在网上讨论这件事,都被迅速删除封号。
这作风,真是简单粗暴。
顾家在控制言论,傅天泽也在控制言论。
这一次众人才真正感受到了,顾家和傅家的势力有多大。
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就算不能在网上讨论,茶余饭后,总是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顾恺明一身疲惫靠在病床上,顾筠之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
“葫芦瓶鉴定得怎么样?”顾恺明微眯着眼睛,看看窗外刺眼的阳光,问道。
顾筠之削好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小瓷盘里,说:“已经出结果了,是真品。”
“那就好,能把它买回来,就好。”顾恺明稍感欣慰。
顾筠之继续交待:“齐老已经和文物部门的人在商量,是要众筹竞拍,还是我们南北派派个人买回来。这个葫芦瓶就算拍到天价,我们南北派也是有能力拿下的。”
顾恺明想了想,说:“这件事我是拿不了主意了,你们自己去讨论吧。”
他是真的累了,几十年的风雨沉浮,顾恺明忽而产生一种,想要歇一歇的情绪。
歇一歇,把一切事情都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可这些年轻人,总是不让他们省心。
“筠之,天泽是不是回来了?”他忽而问。
顾筠之正在削第二个苹果,拿着水果刀的手抖了抖,僵着声音说:“是,昨天回来的。不过,他还没有和我联系。”
“你和清如闹出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也要去给天泽一个交待。”顾恺明说道。
他虽然疼爱自己的孙子,但这件事上,明显许清如受到的伤害要大得多。
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就这么被污蔑了,这还发生在她即将参与掌门人竞选的关口。
摆明了,有人故意而为之。
于是他又说道:“是不是已经有人,让我撤销清如的竞选资格?”
顾筠之脸色一白,点头:“是……”
而且是不少人。
“哼,我就知道,他们就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只怕下一步,就是让我弃车保帅了。”
顾筠之不解:“什么弃车保帅?”
“筠之,这件事情,是你和清如同时被污蔑了,你也是即将参与竞选的人,你的名声不重要吗?你是北派的希望,现在出了这种新闻,你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顾恺明冷着声音说道,眼眸看向顾筠之,锐利如冰。
顾筠之脸色更白了,拿着水果刀的手已经发麻。
他不确切地说:“把所有的过失,都推到清如身上,说她勾引我,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一字一句说着这些设想,心里的惊惧越来越浓烈。
“然后呢?”
顾恺明继续问。
可顾筠之不敢继续想了。
然后?
然后傅家一定会站出来维护许清如,这样,傅家和顾家,便会生嫌隙,甚至……
决裂。
“筠之,如果北派各家决定这么做,你爷爷我,保不了清如,你懂吗?”
顾恺明叹了口气,沧桑的面容上都是疲惫与无奈。
第419章 弃车保帅(二)
“你姐姐和男人私奔,北派原本已经因为这件事,对顾家怨言颇深,认为顾家家教不足,污了北派的名声。现在你又出这样的事……如果我只能保一个,我只能保你。”
顾恺明继续说。
所以,就要牺牲许清如吗?
顾恺明的眼眸有些发颤,他放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苦涩地笑笑:“爷爷,我不可能牺牲清如来保全我的名声,这不是君子所为。”
“你的名声?筠之,我们要保的,是北派的名声!”
是了,顾筠之明白了,从来就没有什么“顾筠之”,有的,只是“北派未来继承人”。
呵呵。
顾筠之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风景,心思沉重。
许清如不清楚傅天泽会怎么处理她这两件事情。
早上温馨过后,他便把自己关在别墅的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大概是,在“打击报复”?
她还不想去打扰他,摊在沙发上,强忍不住,还是去翻看新闻。
可翻了半天,也没翻见她和顾筠之的“绯闻”。
哦,动作真快。
倒是有一条热点新闻吸引了她。
是关于即将在香港拍卖葫芦瓶的新闻。
据新闻所称,相关单位正在筹集资金,准备前往香港参与竞拍,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国宝回归祖国”。
新闻最后还呼吁各界朋友,如果可以,尽可能不要参与葫芦瓶的竞拍,以免太高竞拍价格。
看来,顾筠之他们已经结束了对葫芦瓶的鉴定,是真品无疑了。
如果是有关部门出面筹资竞拍,但凡有点责任心和道德感的人,都不会跟着去凑热闹吧……国宝还是回到博物馆比较好。
许清如这么想着,心里却有些不安。
“六蠹门”的人会不会捣乱?万一他们故意哄抬竞拍价,那能不能把它拍回来,就说不准了……
许清如这么想着,真想早点捣毁“六蠹门”。
一门之隔的书房里,傅天泽也看到了这则新闻。
他眉间紧蹙,并不认为筹资可以顺利拍回葫芦瓶。
只怕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他陷于沉思中,书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呵,许若凡。
“天泽哥,是你做的?”
电话那一头,许若凡的声音清冷如霜,又带着诡异的嘲讽。
傅天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这两天,许若凡应该已经力不从心了。她名下几乎所有的固定资产,都遭到了冻结,基金和股票也亏得一塌糊涂。
想也不用想,谁有这么大能耐这么“正面杠”?
傅天泽眼眸冷却下来,嘴角浮现冰冷的嘲讽,道:“也许是吧。”
“你觉得许清如的事情是我做的?”
许若凡已经清冷着问,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傅天泽道:“不是我觉得,这件事,就是你做的。”
“傅天泽,你凭什么这么说?”
好不容易,许若凡的情绪有了一些波动。
傅天泽沉默,并不打算说出什么原因。
许若凡继续激动:“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我和‘六蠹门’没有什么关系,许清如和顾筠之的事情,跟我无关,我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管他们。”
傅天泽还是不语。
第420章 翻转乾坤(一)
他从来没有见过许若凡这样激动的模样,哪怕当日他亲自拒绝和她“联姻”,亲口告诉她,他要娶的是许清如,她都没有这样失态。
有意思,怎么在“六蠹门”的事情上,她会这么失态?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傅天泽的沉默似乎让许若凡更加激动了,她“呵呵”笑了两声,说:“傅天泽,你以为你这么对付我,就能彻底帮许清如翻身吗?她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挽回不了的。就算我亲自澄清,别人会信吗?在他们眼里,许清如已经毁坏了南北派的名声,毁坏了顾家的名声,你挽救不了的。”
许若凡一字一句,敲击在傅天泽的心口。
他何尝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但他傅天泽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冷笑:“怎么做,才能挽回,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
“若凡,没有那些资产,你想在南北派立足,不可能。想帮‘六蠹门’办事,更不可能。我的时间很宝贵,我劝你,尽早去想想办法,看怎么保住你的命脉。”
“傅天泽,你这样做,蛮不讲理!”
“我原本就不是和你讲理,我要看到的是结果。”
傅天泽最后轻笑了一声,道:“处理不好,我想,你大概也想尝一尝,真正失去掌门人竞选资格的滋味。毕竟,清如现在还未丧失资格,可我,可以让你立刻,马上,失去资格。”
傅天泽说完,挂断了电话。
让许若凡“立刻,马上”失去竞选的资格,这对傅天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没有证据证明许若凡和“六蠹门”的关系,但证据总是要“造”的,就像她“造”许清如和顾筠之之间的绯闻一样,难道他傅天泽就不会?
这一番话,清晰地落入了刚好站在书房门口的许清如耳中。
她原本只是来,想问问傅天泽对竞拍葫芦瓶的看法,没想到,恰巧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从未见过傅天泽在商场上的凌厉手段,但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手段不够狠,怎么可能维持天寰集团这样繁荣的光景?
怎么能在南北派和“六蠹门”的夹击中保全傅家的安宁?
可她怎么会想到,傅天泽现在采取这样的手段,只是为了她。
她有些责怪自己。
她该更加小心的,如果她注意保持和顾筠之之间的距离,或许就不会被人抓到把柄了。
她忽而明白,在这个圈子里,想整她的人比比皆是,以前为了那些材料甚至想杀她,陷害她算什么?
她叹了口气,书房的门却开了,傅天泽站出来,看到她的瞬间,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他笑,显然已经抓到她“偷听”了。
许清如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找你,正好就听到了。”
“怎么?怕我了?还是觉得我对你姐姐使的这些手段,过于卑鄙?”傅天泽笑意浅浅问她。
许清如摇头:“不,她比我们,更要卑鄙。对付小人,用不着顾忌。”
第421章 翻转乾坤(二)
他没听错,他说的是“我们”。
现在,已经能够这样清楚地,把他们两人绑定在一起了。
“嗯,不要去管她了,事情要怎么做,许若凡自己会想明白。”
可她还是好奇:“你确定许若凡能够想出办法,把我和顾少的绯闻澄清吗?像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傅天泽的脸色故意暗下来,沉着声音问她:“夫人的意思是,让为夫‘宁可信其有’?”
许清如抖了抖,赶紧讨好:“不不不,你不是那种庸俗的人。”
这马屁拍的,贼溜。
*
傅天泽“威胁”许若凡的第二天,许若凡便有了行动。
先是北派一位长老站出来,亲自澄清,当天晚上南北派在顾家开会,讨论葫芦瓶的鉴定问题,散会后天色已晚,三三两两出来,正好许清如在顾家做客,他们就去和许清如说了会话,没想到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下照片,还恰恰拍下了许清如和顾筠之的照片。
紧接着,有“秘密人士”提供了当晚的完整照片,许清如和顾筠之身旁不远处,确实是还有好几位南北派的元老。
再接着,主流报刊上刊登了一则新闻:
【深夜辛劳,为国宝尽心,却被误认为“偷情”?】
新闻就这件事发表了评论,开始讨论“公众责任感”,说大家现在越来越喜欢关注八卦的事情,任何正经事,都会被扭曲成“风月”。
这个罪名可大了。
大家一看,原来人家大半夜不睡觉,是为了竞拍国宝的事情,反倒被人误会是什么“偷情”,这真是太冤枉了。
于是舆论慢慢倒戈回来,为许清如和顾筠之这两个南北派的年轻一辈,加油打气。
他们可是南北派的未来,掌门人竞选在即,出了这么个新闻,不明白着想彻底弄垮南北派的“未来”吗?
南北派各家也逐渐冷静下来,撤销了对许清如的“控诉”。
只是他们仍心存芥蒂,纷纷提醒顾筠之,还是离许清如远点。
顾筠之哭笑不得。
就算他们不“提醒”,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在事情发生后的几十个小时里,顾筠之没有找许清如,甚至连一条问候短信,都不曾发出去。
现在有傅天泽在她身边,她的关心,显得尤为多余。
顾筠之轻笑。
*
整件事似乎又翻转过来,对此,许清如也很震惊。
她没想到,许若凡处理公关的能力这么地丧心病狂,竟然真的让她扭转乾坤了。
傅天泽说话算话,停止对许若凡的打击,只不过,他多做了件事。
他开始调查,为许清如“作证”的那几位元老,有没有和“六蠹门”有所牵连。
许清如对此表示同意。她并不清楚,那几个是不是真的“看到”她和顾筠之那天晚上只是在谈话,当时南北派的会议刚结束,他们不远处确实来来往往不少人,有人看到,并不稀奇。
只是这么巧的,就是这几位元老吗?
一切事情调查清楚之前,都只是猜测。
第422章 引蛇出洞(一)
深夜,许清如坐在别墅飘窗的软垫上,抱着膝盖,看窗外的月亮发呆。
北京秋日的天空多是清朗,清朗的夜空,便有明亮的月。
明亮的月,照耀她心里纷扰与纠结。
傅天泽走过来,在她身后坐下,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怎么了?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
傅天泽贴近她,温热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
许清如悠悠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笑:“事情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不痛快?”
“我在想另一件事。”
“想什么?说出来听听,让为夫给你分忧解难。”傅天泽说着,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软绵绵的身体牢牢困在怀里。
许清如极其乖巧地靠过去,靠在他的温暖里,缓缓说道:“滇西博物馆的馆长,为什么要冤枉我偷玉扳指?姚先生怎么突然就找不到了……”
原来还是这件事情。
傅天泽沉声说:“姚先生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至于滇西博物馆的馆长,他也失踪了。所以警方那边也在怀疑,这次举报的真实性。”
“至于汪芷枫……”傅天泽顿了顿说,“筠之会去料理她的。”
“顾筠之”这个名字跃入耳中,许清如眼皮跳了跳。
已经几天没有收到关于顾筠之的任何消息了。“绯闻”爆出的时候,她在拘留所里,等得知消息时,已经投入到傅天泽的怀抱里了。
之后也不见任何顾家关于这件事的回应,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傅天泽见她又开始神游了,皱眉:“小如,你在担心筠之?”
她点头:“我好几天没他的消息了,你呢?”
“有,我昨天刚跟他通过话。”
傅天泽老实交代。
许清如不解地开着他,那申请就像是在问:你怎么不跟我说?
他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说:“避嫌。”
避嫌?
许清如细细一想,明白了。
她有些黯然地靠近傅天泽怀里,说:“这到底还是有隔阂了。”
“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筠之那个人,一向心思重,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许清如听着这话,怎么好像是说,顾筠之自己钻牛角尖?
她笑:“那你呢?傅董事长,你老婆和别人闹绯闻,你不介意吗?”
傅天泽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那也要看是和谁闹绯闻。”
“什么意思?”
“顾少这种全方位高品质人才,竟然能和我老婆闹绯闻,这不是我老婆的荣幸吗?”
许清如转了几个弯,才明白他拐着弯说自己笨,气上心头,装模作样挣扎了几下,想从他怀里出来。可屁用没有,依旧被他抱得严严实实。
闹完了,许清如静下来,想想说:“我今天认真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他们要陷害我‘偷取’玉扳指。”
“哦?那么聪明伶俐的许清如同学,思考出了什么结果呢?”
傅董事长的求生欲挺强的啊。
许清如眨了眨眼:“如果我被调查,那么我是不是要把身上有关的物件上交?甚至出具搜查令,去家里搜查我的私人物品。”
第423章 引蛇出洞(二)
许清如这么一说,傅天泽也明白了:“这样,他们就可以趁机偷走姚先生给你的东西。”
“嗯,大理那次,他们绑架我,最后又让我逃脱,我总觉得,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抢走关于‘边郎国’墓葬群的线索,可能是想刺激我们,让我们尽早帮他们找到墓葬群。”
“而这一次,他们似乎是真的想得到爸爸留在姚先生那里的东西。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这件东西不是关于墓葬群的,而是关于‘六蠹门’的,甚至可能关系到‘六蠹门’的安危……”
许清如感慨着,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傅天泽“嗯”了一声,对她的看法表示赞同,可心里又很心疼她。
她以后都要这么,为这些破事劳心劳力吗?
许清如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便继续说:“我有一个计划,或许能够引蛇出洞……”
“小如。”
傅天泽打断了她的“引蛇出洞”。
“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上次批评你一个小时,批评得不够?”
傅天泽的语气变得清冷下来,许清如不禁抖了抖。
“上次”,她自作主张,请姚朝云帮忙引“六蠹门”的人上当现身,便已经被他骂了一顿了。
她往他怀里缩了一缩,撒娇一般地说:“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
傅天泽的眉宇沉下来,忽而眼眸又变得璀璨,笑:“确实机会难得。”
“嗯?”
“小如,我们难得有机会相聚,要抓紧机会。”
他这带着笑意的话,听起来就没什么好事。
许清如是猜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了,直截了当地问:“你说的……是什么机会?”
“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一本正经的。
许清如脸色骤红,“蹭”地一下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结巴着说:“你、你……我在谈正事。”
“小如,你跟我谈的正事挺多的,一时半会也谈不完,不如先谈点实际的?”
“实际的”?“开枝散叶”是挺实际的……
她怕是又被他带跑了。
许清如微微垂眸,指节攥着衣袖衣角,攥紧了又放开,许久的沉默之后,微启唇瓣:“好……”
这就同意了?
傅天泽有点措手不及,等冷静下来,看到她那副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
“你有什么计划?”
这话题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绕到“正事”上了。
许清如缓了一会,才从“开枝散叶”的话题转到她的计划上来,轻咳了一声,说:
“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演一场戏,再把我关进拘留所里,然后放出消息,说搜出了关于‘六蠹门’的关键证据,要上报上去,这样他们就会铤而走险,来拦截证据,我们借机把他们抓起来。”
许清如说完,轻轻挨在傅天泽怀里,静静等待他的夸奖。可等了半天,不见这个人的任何响动,听到的,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
难道又睡着了?不会吧?
许清如不可置信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到他神色变得凝重而阴寒,不禁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怎么了……”
傅天泽抓住她乱动的手,窝在心口,说:“我们还是谈‘开枝散叶’的事情好了。”
生气了。
许清如即刻明白了他是不同意这个做法了。
第424章 引蛇出洞(三)
她垂首,反握住傅天泽的手,说:“你也说了,机会难得,我们的局面一直很被动,从曲靖的绑架,到丁子鼎的事情,再到这次的新闻,就好像我们一直在他们的圈套里,出了一个,又掉进另一个。”
“他们一面想利用我们找到‘边郎国’墓葬群,一面打击我们,就是想‘一石二鸟’,获得他们想要的利益,同时击垮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许清如说得头头是道,傅天泽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已经从最初的战兢小心,慢慢蜕变为如今的心思缜密,她开始懂得谋篇布局,也变得愈来愈成熟与稳重。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成为南北派出色的领导者。
他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这样的转变。他本该开心,却依旧心疼。
如果这个结果无可避免,那便为她,挡下所有的危险。
傅天泽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抬手,扶住她的小脑袋,笑:“计划得不错。”
然后呢?
许清如左盼右盼,盼不来一句他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是个什么意思?
良久,他低低的话在夜色中响起:“我会安排这件事,你安心。”
这是同意了?
许清如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会同意,难道是被她的“美色”蛊惑了?
她抬手抓抓他的袖子,问:“你同意了?我要怎么配合?”
他轻笑:“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行了。”
许清如不满,她什么时候“乱跑”了?
“我也乱跑不了了啊……民警让我留在北京配合调查。”许清如委屈地说。
傅天泽点头:“嗯,所以你就先乖乖待在我身边。”
“你不回昆城,处理天寰集团的事情吗?你是集团的执行总裁……”她皱眉。
天寰集团因为这段时间的一些负面新闻,一定受到不小的影响。他这个董事长兼总裁,不回去坐镇?
他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怠工”了,真是个“昏君”。
傅天泽笑:“小笨蛋,现在是网络时代,我在哪里办公不行?你不会以为,我人不在昆城,他们就能翻天了吧?”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许清如笑嘻嘻,下一瞬便被傅天泽横抱起,转身走向休息的地方。
她吓了吓,抓着他的衣服喊:“你冷静点……”
傅天泽笑而不语,许清如急了,干脆扬手扯了他的头发,气道:“快放我下来,我不舒服……”
她气得脸都红了,连“扯头发”这种事都做了,可见情绪有多么激动。
傅天泽闻言,皱眉,把她放在床沿,发了一会怔,才问道:“经期?”
许清如锤了他一下,点头,脸色还是微红。
真是好巧不巧。
只是她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望穿了。
刚才都已经同意了,现在却又来了“经期”,一看就是找个理由糊弄他。
只是,他愿意接受她的糊弄,并不想勉强她。
傅天泽失笑,抱住她,笑:“那你这几天,更不许瞎折腾了,懂了吗?”
“哦……”
许清如浅浅回应了一声,窝在他怀里,这感觉,真的很温暖。
第425章 代她受过(一)
许清如在静待傅天泽实施计划的日子里,百无聊赖地在别墅院子里鼓捣花朵。
她现在不想出去晃,万一那个八卦群众围攻过来,她可就麻烦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北京这地方,气候干燥,适宜生长的花朵与昆城不一样。许清如没办法施展,她从傅奶奶那里学来的种植茶花技巧,只能在网上搜索了相关的资料,试一试料理院子里的菊花。
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各色菊花盛放的景象,很是绚烂。
许清如拿着小铲子,给它们施了一些花肥,便被傅天泽吐槽:“小如,这花已经开成这样了,你施肥做什么?”
许清如气闷:“让它们开得更旺盛一些。”
傅天泽失笑:“我看你是在拿它们撒气。”
傅天泽走过去,牵起她,笑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嗯?”
她摇头:“不想出去,累。”
“那要不去看电视?”
“不想看,没什么好看的。”
傅天泽无奈了,难怪说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阴晴不定。可现在也不是“那几天”,怎么他的小如,开始发脾气了?
这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好在傅天泽有足够耐心,笑:“那好,你继续施肥。”
许清如想了想,好像施肥也挺无聊的,叹了口气,坐在花坛旁的椅子上。
“怎么了?”
傅天泽又凑过去了。
“天泽,我想早点回昆城。”
她总觉得,在这里待着,有些不踏实。
可她确实现在还不能走,所以只能“说说”。
傅天泽顺着她:“好,我们尽快回去。”
他坐到她身侧,抬手刮刮她的鼻尖,笑:“小如,不如我做道有趣的菜给你吃?”
许清如眼睛立马便亮了:“有趣的菜?”
“嗯反正院子里的菊花,迟早会被你祸害,不如我们早点把它们料理了。”
许清如无语了,她什么时候“祸害”花花草草了?不过,这意思是,用菊花做菜吗?
“用菊花做?”
“嗯,我做个菊花羹给你吃。”
“听起来好像不错。”
傅天泽点头笑:“当然不错,《神农本草经》上说,菊花有疏散风热、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做道菊花羹,你正好清清火气。”
这绕来绕去,又在笑她今天脾气大,只不过一心一意沉浸在美味佳肴里的许清如,显然并没有意会到其中的深意。
菊花羹的做法并不难,傅天泽采摘了新鲜的菊花,清洗过后,晾干,便开始处理金丝鱼。
一条金丝鱼,去肠脏洗干净,上火蒸熟,放凉后去鱼骨和刺,再准备葱姜,烧锅上火,热油,下葱姜,再放入金丝鱼和各种配料,煮沸后放入菊花,再用生粉勾芡,最后放入火腿茸,便成了。
菊花的清香和鱼肉的鲜香混在一起,驱散了许清如所有的坏脾气。
她舀了一勺,入口香气四溢。
“很好吃……这道菜我没吃过。”
傅天泽解了身上的围裙,姿态优雅,坐到她面对,抬手抚上她的唇畔,为她擦去那一抹残渣,笑:“现在吃过了。”
第426章 代她受过(二)
似乎跟着傅天泽,她总能吃到各种不一样的菜式。
许清如很快消灭完一碗,笑盈盈地说:“你今天做菜这么辛苦,不如我给你个奖励?”
竟然还有奖励?
他笑:“什么奖励?”
“晚上我请你吃羊蝎子。”许清如笑嘻嘻。
傅天泽沉下脸,摇头:“不能吃。”
“怎么不能吃?现在秋高气爽,天气凉了,正适合吃。”许清如皱眉。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准吃,等你吃了,晚上又要长疹子了,你确定让我再帮你涂一次药膏?我倒是乐意之至。”
许清如脸一红,面对这个无可反驳的理由,放弃了她想了好几天的羊蝎子。
哎……
羊蝎子……
许清如还在心心念念羊蝎子,一声汽车引擎因由远及近,很快,一辆警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许清如心里一咯噔,难道傅天泽的计划开始了?怎么也不事先和她通通气?
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给她做什么菊花羹……
她看了傅天泽一眼,却见他落下拉到胳膊上的衬衣,整理好褶皱,系上扣子,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有条不紊地穿上。
这是什么个意思?
“天泽,是你安排的人吗?”许清如开口问,底气明显很不足。
傅天泽某种染起宠溺的笑意,抬手刮刮她的鼻尖,笑:“你这几天脾气这么大,我怕把你安排进去,你会把别人的局子都拆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许清如有些懵,可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那种不安而害怕的直觉升腾起来,揪着她的心。
他要做什么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民警已经按响了门铃,傅天泽走出去,打开院门,走到了民警的身侧。
许清如回过神,心里一惊,追出去,不由自已开口叫傅天泽:“天泽,怎么回事?”
一旁的民警看看许清如,开口解释:“是傅太太吧?傅先生涉嫌与一起文物盗窃案有关,我们请傅先生回去,协助调查。”
傅天泽涉嫌盗窃文物?
怎么可能?
这件事的脚本,不是应该由她来实践吗?怎么变成傅天泽了?
许清如震惊的目光落在傅天泽身上,看到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里,讳莫如深,脸上的笑意清浅难猜。
她便知道了,他是安排好了,可是要去冒险的人,不是她许清如,而是他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
许清如心口滞了一口气,宣泄不出来,眼眸发疼。
是了,他从不会让她去冒险,但她这样固执,所以他只能为她承担这些风险。
“你好好在家待着,程浩和筠之等会会过来,程浩是我的助手,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傅天泽说着浅浅的几句话,依旧朝她笑了笑,转身进了警车。
她想拒绝,想抗议,想让傅天泽停止这个计划,可所有的话,不知怎么的,竟然全然憋在了心口,发泄不出来,如一口老钟,一下一下,沉闷地敲击她的整颗心灵。
直到警车远去,许清如才彻底情醒过来,追过去。
可警车,早已绝尘而去。
傅天泽,你这个骗子!
“傅天泽,你就是个骗子……”
第427章 代她受过(三)
许清如把眼泪隐忍在眼眶里,决不让它们落下来。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傅天泽做出这样的安排,一定已经想了后招,他也一定会留下一些东西给她,她要冷静下来,按照傅天泽的安排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书房安静得很,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那个忙碌的身影,没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他苦思冥想的模样,也没有他浅笑的眼眸。
许清如吸了一口气,走到书柜前、书桌前,仔仔细细翻找他留下的线索。
找了一圈,终于在一本《考古学随笔》中找到了夹着的一封信。
信封上“致小如”几个字穷劲有力,是傅天泽的笔记。
她的心间颤抖,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两页纸。
“小如,别担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在家好好等我,勿念。”
第一页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勿念”?
叫她怎么勿念?
他不知道,他在美国这段时间,她思念他都要思念成病了么?他不知道她不想看他再一次这样为自己拼命么?
许清如忽然很后悔,那天她不应该因为心情失落,骗傅天泽说她经期来了,不愿意和他“开枝散叶”。
她不该这么任性的。
要是她不闹这一出,或许今天傅天泽就舍不得实施这个什么破计划……
都怪她不好。
许清如擦擦眼角的泪水,翻到第二张纸。
是关于“滇王之印”的一些简单记载,另有几行备注:
【此印力证古滇国,何物可证“边郎国”?若“边郎国”当真存在,真如文献上所言,尚青铜,爱贮贝,或与古滇国时间相近,地域也应相近。我与缃新几番查证,或许曲靖霖山有些线索。】
许清如一字一句读下来,便明白了这意思。留下这些文字的,是他们的父辈,或是傅与晴,或是她爸爸许诲平。可这不是许诲平的字迹,所以,是傅天泽的父亲,傅与晴留下的。
按备注所说,傅与晴和顾缃新通过查证发现,曲靖霖山有关于“边郎国”的线索。
她很快便将事情都联系起来了。
当年三个父辈正式循着“边郎国”的线索去做考古调研,一直以来,外界都说傅顾二人是在曲靖虞山出的事,但这笔记上写的是“霖山”,加之她此前和肖嘉琳、凌越一同去探查时,发现虞山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事故现场。
所以,霖山才是真正的事故现场。
许清如微微讶异,她不知道傅天泽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线索,何时得到,但眼下他把这些资料都留给她,就是要为她所用的。
她打开了电脑,在地图上搜索霖山的位置,许久却搜索不到结果。
是不是由于年代久远,地区的名字发生了变化?
许清如想起了“曲靖本地通”凌越,给他发去一条信息,询问关于霖山的事情。
【小许你这几天还好吧?我们都很担心你,但傅少说让我们不要打扰你,我看他就是想自己霸占你,我们连发条问候短信都不给,真是太可恶了!你要好好教训他!】
第428章 代她受过(四)
凌越罗里吧嗦地说了一串话,最后才回到正题:
【霖山我有点印象,小时候听老人提过,不过记不清楚了,我去跟几个老人家打听打听,尽快回复你。】
许清如轻笑,凌越确实靠谱啊。
顾筠之和程浩二十分钟后便来到了西城别墅。
许清如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顾筠之了,他似乎瘦了些,脸色也有些憔悴。
两人见面,都不由得想起那一则新闻,即便心里坦荡,但还是有些微妙的情绪。
许清如收起那些情绪,问:“几天不见,顾家还肯让你来见我?”
许清如这调侃的话语落到顾筠之耳中,他便知道,她心里并不芥蒂,于是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纠结,笑道:“所以我是冒死前来见你,你和天泽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一番?”
天泽……
许清如的神色黯然下来,问:“天泽的安排,你们事先知道,对吗?”
顾筠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微讶异后,也不再隐瞒:“是,他前天告诉我这件事,我想阻止他,可他说,不是他去,就是你去……清如,我们都不能让你冒险。”
不能让她冒险?那凭什么,傅天泽要去冒这个险?
许清如苦笑,坐到一侧的沙发上,把傅天泽留给她的线索递给顾筠之,说:“这是他留给我的。”
她没有再多言,等待着顾筠之看完笔记,看到他眉间也染上了愁绪。
“我明白了。”
他也没有多多说,把纸张折叠好,交还给许清如,又继续说:“这件事我会去查,或许顾家的人能够查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许清如表示赞同,目光落在一旁兢兢业业站着的程浩身上,道:“程浩,你怎么站在那里?请坐。”
程浩坚决地摇头:“要有规矩。”
许清如被他逗笑了,却也不勉强他。个人有个人的行事作风。
她抬首,目光盯着他:“傅先生的计划,你知道多少?能告诉我们多少?”
程浩硬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目光赶紧移向另一旁,逃避似的避开许清如的目光。可许清如和他杠上了,依旧盯着他。
不得已,他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全部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能告诉太太。”
得了,这肯定又是傅天泽的安排。
她的眼眸染上了忧郁,悠悠地说:“他就这么让我这样等着,我能放心吗……我什么都做不了……”
顾筠之望见她忧思忧虑,便说:“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你安心,我已经派人随时跟进,‘六蠹门’的人不敢对天泽下手的,再者,天泽一向老谋深算,不会吃亏。”
老谋深算?这个词还能拥在傅天泽身上。
她笑:“好吧,老谋深算。”
许清如站起身,拿了茶壶,准备去接一些热水续茶,行至厨房,看到灶台旁还端端正正放着一碗菊花羹,碗下压着一张小纸条。
她走过去,抽出纸条,看见了属于他的字迹:
【记得把这一碗也吃了,要爱惜粮食。】
第429章 代她受过(五)
许清如嘴畔泛起轻微的笑意,可眼眶一热,一滴泪水落在了已经凉得凝固的菊花羹里,掀不起任何涟漪。
半个小时前,这个人明明还耐心细致地哄她,给她煮菊花羹,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一样。
明明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可就是这样,用一张讳莫如深的脸去隐瞒所有的事情。
然后突然就这么走了。
为了她进那个冰冷的拘留所,为了她去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
不过就是半个小时而已,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沧海桑田。
“清如?”
顾筠之见她进了厨房,久久未曾出来,有些担心地走到身后,看到她僵直着身子站在灶台前,背影那样纤瘦无助,心里那份疼,又揪了几分。
许清如听到顾筠之的声音,回首,轻笑:“抱歉。失态了……”
顾筠之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那个白白净净的白瓷碗上,并不知道那里面盛的是一碗菊花羹,于是问:“天泽煮的东西吗?”
许清如点头:“嗯。是菊花羹。”
“呵,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只知道他厨艺练得不错,后来他回国了,突然不知为什么,开始喜欢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菜式,又是还拿我当小白鼠。真是一点都不像堂堂的集团董事长。”
顾筠之温和地说着这段往事,许清如的内心却更加疼痛了。
她知道为什么。
那个时候她总是喜欢调皮捣蛋。她厨艺不精,做的料理次次黑暗,于是只能靠着傅天泽拯救她的人生。可吃多了傅天泽做的菜,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她不满意了。
于是她向他吐槽:“傅天泽,你不能换点新花样吗?”
从那时起。她经常迟到不同的菜肴,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想起这些往事,她又神伤了许多,暗着眼眸笑:“他这个人,永远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许清如轻笑着,很快将话题扯回了今天的“正事”上:“我们接下来,只能在这里干等吗?”
顾筠之想想说:“也不全是干等。我们可以重点注意傅铮和许若凡的动向,没准会露出马脚,你觉得呢?”
许清如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清如,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这个别墅的保全很好,我和程浩会在这里陪你,你暂时先不要离开别墅,等他完成他的计划,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顾筠之又提醒道。
完成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计划?
许清如觉得她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为什么要那么自作聪明,提什么“引蛇出洞”?结果“蛇”没引出来,先把自己老公丢进去了。
她压抑着心里的担忧与难受,抓抓指节,强迫自己点头:“好。”
如果“六蠹门”的人,能够在这次的计划里露出破绽,即便不能一网打尽,也能像在滇西那样,力挫他们在京城的势力。
而她对他最大的支持,便是乖乖等着,不要捣乱。
想到这里,她仿佛又听到那个骗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如,你要乖乖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呵。
第430章 蠢蠢欲动(一)
傅天泽进拘留所的第一个晚上,许清如整个人像是犯了病一样,抱着膝盖坐在飘窗旁,看窗外明亮的月亮发呆。
比起昨夜,这月亮,似乎变得朦胧了些。
昨晚他还在自己身边,抱着她,要和她“开枝散叶”。现在空荡的房间里这样冷清,了无生气。
一旁的手机震了震,许清如看了一眼,是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许小姐,我是汪芷枫,我想和你谈谈,单独。】
汪芷枫?
这个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汪芷枫作伪证诬陷她“偷取”玉扳指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竟然还敢找上门。
傅天泽不是说顾筠之会料理她?
许清如披上一件外衣,发了一条短信给顾筠之和程浩,想约楼下客厅见。
夜已至十一点,三人却似乎都毫无睡意,坐在客厅,许清如泡了一壶红茶,端到茶几上,想了想,还是给自己泡了一壶菊花茶。
傅天泽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喝茶。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顾筠之眼中,他竟然能够想起,他们三个曾经坐在傅家老宅的天井里,披着月色喝茶,那时,傅天泽泡的也是菊花茶。
现在,她竟然这样“遵循”傅天泽的叮嘱,就像那个人,依旧若有若无地在她身边。
那她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该有,多么思念傅天泽。
“清如,你刚才说,汪芷枫主动找你?”顾筠之开口道。
许清如点头,把手机短信递给顾筠之看。
顾筠之看到那个号码,确认是汪芷枫的号码,嘲讽一般地笑:“看来汪家这几天也被打击得厉害。”
许清如不解:“汪家也受到打击?”
难道傅天泽还抽空去整了一下汪家?他不是说汪芷枫的事情交给顾筠之吗?
“嗯,大概天泽没有告诉你,汪家名下的古玩店,被查封了不少。”
“不是你去料理汪芷枫吗?”许清如直接问了出来。
顾筠之笑:“确实是我料理的汪芷枫,我动了点手段,让她被翻译公司辞退了。”
“……”
许清如还在无语中,顾筠之又说:“不过汪家那边,是天泽下的手。”
这个人真是偷懒,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汪家和许若凡。许清如腹诽。
“汪芷枫约我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件事。不知道她想怎么谈?难道是想用什么好处做交易,换回汪家的资产?”
许清如笑了笑,端菊花茶喝了一口,觉得真是清热解火。
“有可能。不过,你不要去。或许她想好了圈套,等着套你进去。”顾筠之眉宇变得冷峻。
许清如自然是不听他的,说:“不,我要去,她能设套,我们也能。有这个机会,总要好好利用。”
她不想让傅天泽一个人去拼,或许她也该做些什么。
顾筠之这下知道,自己劝不住了。连傅天泽都劝不住,他能怎么做?
或许他能做的,是和傅天泽一样,去为她抗下这些。
于是,顾筠之浅笑:“清如,你不用去,我去就可以了,我想汪小姐更想和我谈。”
第431章 蠢蠢欲动(二)
许清如皱眉;“你去?可汪芷枫指名要和我谈。”
“你管她指名谁,她要的不过就是汪家的资产完好无损,谁能给她这个结果,谁就去谈,你能吗?”
顾筠之用了一个最没逻辑的理由,硬生生把许清如堵了回去。
许清如垂眸细想,说:“算了,我们都不要去见她了,别管她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任性。
就是因为她固执地想要引“六蠹门”的人出洞,傅天泽为了保护她,才会以身犯险。
她还要为自己的固执,让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承担多少风险呢?
顾筠之却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压沉声音,认真说道:“清如,天泽与我,和你一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六蠹门’的人继续猖狂。每一次我们都很被动,总是落入他们的设计中后,才开始想办法反制。这样继续下去,不但不能打击他们,还会自损元气。”
“事同此理,人同此心,我与天泽一样,担着南北派的责任。相信我,这件事我出面,会比你好许多。”
许清如第一次听到,顾筠之与他谈论这样深刻的责任与担当,她忽而发觉,是自己想法和格局太狭隘,南北派中的许多人,对“六蠹门”的厌恶之情与她一样,他们应该更加团结地联结在一起,一起去对付这个势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自为了各自的私心,散成一盘沙。
许清如抬眸,目光闪烁着看向顾筠之,问:“顾少,等你坐上了南北派联合掌门人位置,会不会联合起南北派各方势力,一起对付‘六蠹门’?”
她的话如一粒砂砾,落入她的心口,很快他的心口便如蚌壳一般,一点一点,去消磨这里砂砾,直至消磨成珍珠。
联合南北派哥家的势力,对付“六蠹门”……这样的想法,他从未有过。
这些年,南北派已经散得太久,各自奔忙,除了偶尔的联合会议和鉴古大会,平日已经很少往来。
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即便是他的爷爷顾恺明,也不再有那样的权威与能力,能够联合起这散散落落的南北派,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说白了,是谁也不会服谁。
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看向许清如,忽而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许清如成为南派掌门,他成为北派掌门,或许他们二人,能够使用掌门人的权利与威望,重整南北两派。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吧……
*
悦客来酒楼。
汪芷枫没想到,来赴约的人是顾筠之。
上一次见面,是大理那一次狼狈的对质,她满心以为可以用计挽回他的心,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一次,她再一次对付许清如后,本以为顾筠之会来找她算账,可没想到,顾筠之人都不用出现,直接动用手段把她从翻译公司辞退出来,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就这么深刻地,给了她一个教训。
紧接着,是汪家的古玩店接连被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