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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名剑山庄     奋斗在大明txt下载     奋斗在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火器时代

    李儒到底是历练出来了。

    在大同的生涯,给李儒带来深刻的变化,此刻的李儒说是天下名将,有些夸张了。但是说李儒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却是毫无问题的。

    李儒长期带来神机营,对周梦臣的很多火器使用原则,非常了解。

    其实李儒说得这些,都是周梦臣确定原则,戚继光具体执行的。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提前原则的人才重要。而且弟子的功劳作为老师的功劳,也是很正常的。

    即便戚继光在这里,他也不会反驳。因为在戚继光看来,周梦臣这个提出这些概念的人才是弥足珍贵。他不过是一个打下手的而已。

    不过,这些东西对嘉靖来说,却似懂非懂的。只是出于权力的本能,嘉靖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他说道:“你的意思是,军队训练都一个标准?”

    李儒说道:“是的。周大人称之为军队操典,很多东西都是统一的。”

    嘉靖说道:“那么临时换一个将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李儒并不是傻子,他听嘉靖这样问。也明白嘉靖是什么意思,他偷偷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如果是熟悉操典,并且在指挥之中,按照操典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嘉靖点点头,说道:“一般来说军中火药存几日?”

    李儒说道:“七日。”

    嘉靖心中豁然开朗。他心中暗道:“一定要推进火器在军中的使用。”

    嘉靖内心之中,甚至有一丝懊恼暗道;“我为什么今日才发现这一点。”

    嘉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断,决计不是因为如此能够提升大明的战斗力。而是能加强对军队的控制能力。

    首先统一操典,能够让军队将领调换上方便多了,如此一来,也增加了中央对军队的控制能力,其次,火器的使用,对火药的依赖性大大增加。一旦断掉火药,这军队的战斗力,还不如寻常军队。

    这也是容易掌控的地方。

    嘉靖对这种改编之中的战斗力要求并不高,能维持住就行了。更重要的是他对军队的掌控能力。这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的。

    嘉靖说道:“丰国公,朕听说,你与周梦臣是儿女亲家。”

    李儒立即明白嘉靖是什么意思,说道:“陛下,正有此事。臣家与国同休,臣有今日,也是陛下提携,臣不管与谁结亲,都是陛下臣子,如果陛下觉得这一门婚事不好,臣立即去退了。”

    李儒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也都是勋贵一方的,是皇帝一方,他与周梦臣的交情再好,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嘉靖微微一笑,说道:“周大同这孩子不错,想要从武,说不定将来还有你这个岳父照顾的。朕怎么会毁人姻缘?不过,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记在心中便是了。”

    “臣明白。”李儒说到。他心中暗道:“周兄,对不住了。”

    虽然嘉靖看似随便一说,李儒决计不敢随便一听。

    李儒其实很早就感觉到了他不应该与周梦臣走的太近。所以这几年,他已经努力与周梦臣拉开关系了。但是有嘉靖这一句话,就知道李儒做的还不够。

    既然退亲不行,那么李儒必须做出几件事情,让嘉靖知道,他与周梦臣不是一路人。

    嘉靖很赏识李儒识趣,毕竟是世家子弟,很多事情都是从小都知道,根本不用说的太明白。嘉靖说道:“朕欲改易军制。勋贵之中,也就是你能承担大任,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嘉靖在最后一句话,加了一个重音。

    随即让李儒出宫。

    李儒走在皇宫之中,心中回想自己与周梦臣在武昌在大同在京师的种种。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宫门处,看着巍峨的皇城。李儒心中暗道:“周兄,对不住了,谁让我是李儒,是丰国公。”

    李儒一出生,就担负着丰城侯府的期望,而今陛下有这个意思,他不能违背。他必须想办法背刺周梦臣一刀,来证明自己的立场。然后才能得到奖励。未来勋贵之首。

    周梦臣如果知道,他的建议,反而给自己带来如此损失,就不知道,他后悔不后悔了。

    李儒与周梦臣的友谊,走到而今,似乎是走到了尽头。而张居正与周梦臣的友情,也陷入很尴尬的地步之中,就是因为张居正来见周梦臣。将徐阶的意思告诉了周梦臣。

    周梦臣自然大怒。

    他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进京。

    不进京,周梦臣不管做得多好。影响力多大,也都是别人的棋子。而今徐阶一杆子让他去治河。

    他固然同情黄河两岸的百姓,但是黄河是如何难以治理,他也是知道。要知道,他当初跟随刘天和学习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一些黄河治理的问题。

    可以说,如同是简单的维护,一年乃至半截都可以。

    当年刘天和就是用了半年的时间,将整个黄河北岸都清理了一遍,加固了堤坝,但是治标不治本,到了而今是完全不行了。

    如果想

    从根子里治黄河水患。十年都是一个很小的数字了。

    百年为计,都不过分。

    毕竟,那可是黄河啊?

    周梦臣怎么能不怒啊?

    周梦臣说道:“叔大,这是你的主意?”

    周梦臣愤怒之余,也能感受到徐阶那边将他拿捏的死死的。因为周梦臣愤怒之余,他也有不忍之心,对黄河两岸百姓的不忍之心。

    他内心之中很清楚一件事情。在治理黄河这一件事情上,估计没有人比自己做的更好了。

    这种自信。是他一件件难办的事情办下来的自信。

    大型工程,不仅仅要理论指导,还要有执行能力。组织能力。

    前者,周梦臣很自信。他虽然对水利学专研不深,但是他自信用科学方法,利用之前的资料,一定会得出最好的方案。至于后者,大型战争打得是什么?

    就是组织能力与执行能力。

    周梦臣在大同能调配十万大军,与数倍于此的百姓民夫。治河黄河的时候,就不能了。

    正是因为周梦臣觉得自己可以。才觉得徐阶几乎将他看透了。

    张居正说道:“飞熊,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如果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回家了,而今也不是国子监司业了。”

    周梦臣叹息一声,说道:“这是我不对。只是一时间心乱如麻,叔大,你如果处在我这个局面上,该怎么办?”

    张居正张张口,叹息一声,说道:“老师手段高妙之极,我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是我知道老师会怎么办?我而今来仅仅是给你通通气,如果你不答应,今后数日,京中舆论就会有一变,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觉得,黄河大工非你不可。你不去则失天下之望。士林之中,就会觉得你是沽名钓誉,爱慕权利之辈。”

    周梦臣到没有想过徐阶会这么样做,这就是徐阶最大的武器,士林舆论权。周梦臣只要还爱惜一些名声,就不得不顾忌一二。

    周梦臣说道:“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没错。”张居正说道:“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只是老师他能按的下去。”

    周梦臣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去找陛下不行吗?”

    张居正说道:“自燃是可以的。只是你今后准备走那一条路,是走严嵩那条路吗?只顾陛下,不顾士林风向,任你咒骂,好官我为之吗?”

    “自然不行。”周梦臣斩钉截铁的说道。周梦臣他还想变法,不能将名声弄得太坏。

第二十四章决择之难

    士林舆论掌握在徐阶手中。

    虽然不得不承认一件,徐阶上位这一年多,是做了很多好事。比严嵩在位的时候,要好上很多。其中真正有利于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盐价降低就是其中之一,其余的事情,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生效的。但是对士大夫来说,却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阶摆出一种尊重士林,礼贤下士的态度。比起严嵩当时对士林之中的摧残。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士林舆论自然掌握在徐阶手中。

    士林舆论也就是官场舆论。

    周梦臣固然不用太在乎。但是如果千夫所指之下,周梦臣想要登顶就难多了。

    周梦臣皱眉不语。

    张居正说道:“周兄,有一些话我还是要说的。姜还是老的辣。而今局面之下,你我加在一起,都不是老师的对手。而老师的心思,我最明白不过了。老师不是贪恋权位之人。他秉政数年,即便陛下不说,他也会想办法请辞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周梦臣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徐阶决计不会贪恋权位,前提是,先要逼着他觉得没有胜算。”

    在张居正口中,徐阶好像变成了好好先生。但是周梦臣也知道,徐阶的急流勇退,是在感觉到政治形式不利于他,或者不利于他的因素组建增加的情况下,他才会考虑体面的下台。

    如果朝廷局面一切顺利,徐阶是傻了,才会选择下台。

    而且这非五六年不可,

    诚然,周梦臣即便再迟上五六年上位,也是可以的。那时候周梦臣不过四十多岁,还是一个大臣的黄金年龄。但是周梦臣更清楚一件事情,最上层的那几把交椅,从来不是靠熬资历熬出来的。而是下手抢过来的。

    周梦臣今日抢不到,几年之后,也必须一场龙争虎斗不可。

    既然如此,周梦臣又何必退缩。

    而且周梦臣也知道,等徐阶走后,再争这一把交椅,对张居正有利。对自己不利。这一点周梦臣没有说出口,也怕伤了两人的和气。

    张居正张张嘴,微微一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梦臣说道:“此事我知道了。容我三思。”

    张居正想要说什么。到了最近说道:“周兄保重,告辞。”

    不知道什么事情,张居正与周梦臣之间,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以说的太多。但是能说出口的实在太少了。

    周梦臣将张居正送走之后。立即将身边

    的幕僚都叫到身边。

    徐渭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在手心,说道:“大人,徐阶好手段,不过,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手段。他有士林舆论,大人有陛下圣心。看上一次陛下召见大人的意思,显然是想让大人留京。可见,咱们这位陛下,对狂风暴雨都吹之不倒的甘草阁老,有些无奈啊。想让大人来牵制一下徐首辅。”

    “只是,我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

    周梦臣说道:“什么怎么想的?”

    徐渭说道:“我跟随大人这么多年了,对大人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如果大人能退一步,自然可以向徐阶开条件。徐阁老倒是比严嵩强,只要对国家有利,有些事情他也会帮你的。徐阁老在内,大人在外,黄河不是不可以整顿一二的。”

    “大人,真的没有一点点想法吗?”

    周梦臣被徐渭说中了心思。

    虽然周梦臣与徐阶之间恩怨难明。也说不上谁背叛谁,谁对不起谁。但是有一点,周梦臣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徐阶不是严嵩,严嵩对大明现在与将来,根本没有多做考虑。他考虑的是嘉靖的心思,考虑的是自己家的富贵。从来没有想过大明百姓,与大明的未来。

    但是徐阶也是争权,揽权。甚至在揽权这一件事情上,他甚至比严嵩更厉害。否则嘉靖也不会觉得徐阶这么碍眼。只是徐阶是真在做事,大明在徐阶手中,各方面都有改善。

    嘉靖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嘉靖舒服与否,从来不是在大明是否好,是否坏。而是嘉靖自己的权力是否得到更多的扩张。

    很显然一个有主见的首辅,与君权定然是有一定程度的碰撞的。

    所以,嘉靖觉得很不舒服。

    而黄河之难,周梦臣也是知道的。在这一件事情上,周梦臣虽然没有舍我其谁的感觉,但是细细想来,而今大臣来办这一件事情,确实让周梦臣不放心。

    潘季驯而今的资历太浅薄了,作为北河郎中,掌管山东以及以北的运河。想要让他能专任治河大臣,最少要十年吧。这还是有人提携的情况下。

    如果徐阶能与周梦臣达成君子协议。周梦臣未必不愿意去黄河上看看。

    奈何有几点,让周梦臣非常顾虑。

    其一,周梦臣而今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他代表这自己一派,周梦臣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想让周梦臣在京师站稳脚跟,这样一来,这些在地方上的官员,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否则的话,周梦臣去治河数年,徐阶早就将周梦臣的羽翼给拆散了。

    其二,周梦臣也不相

    信,徐阶有多好心。他可是见识过徐阶过河拆桥,上树抽屉的手段。在这一场交易之中,周梦臣完全被动。

    徐阶万一反悔,给周梦臣下套子。

    周梦臣有反抗的能力吗?

    自然是没有的。

    除却这两条之后,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事情。周梦臣脑中一转,就觉得纷乱如麻,找不到线头。好一阵子周梦臣才叹息一声,说道:“我一时也没有了主意。”

    何心隐说道:“在下,却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请大人与徐先生品鉴一下。”

    周梦臣说道:“何先生请讲。”

    何心隐说道:“我曾经与徐阁老打过交代,大人以为徐阁老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吗?”

    周梦臣摇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何心隐说道:“大人以为,如果徐阁老能将大人给拿下来,徐阁老会仅仅让大人去修河吗?”

    周梦臣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自然不会?”

    “徐阁老也没有这个能力。”徐渭说道:“我家大人名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各部。徐阁老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何心隐说道:“真的是这样吗?”

    周梦臣沉吟说道:“你以为徐阁老是为什么?”

    周梦臣不会妄自菲薄,但也不敢太高估了自己,

    是的,周梦臣而今已经自成一派了。上有皇帝庇护,在中枢有自己的人,在下面更是有一群支持者,但这样就让徐阶动不了手了,这就太小看一个首辅的权威了。

    徐阶是有能力将周梦臣一派连根拔起的。

    这个判断,虽然有一点点的丧气。但是却是事实。一方面是徐阶在首辅高位上,另外一方面周梦臣不得不承认,在各方面手腕上,自己是比不上徐阶的。

    那么何心隐这一问就很有意思了。

    是什么,让徐阶仅仅想让周梦臣去黄河治水,而不是直接打翻在地,让周梦臣回家种地。

    周梦臣想来,一来是徐阶不想朝廷太混乱。二来,就是他周某人不是软柿子,真要将自己赶回家,也非要将徐阶身上咬下来几块肉不可,甚至还能让徐阶提前结束自己的任期。再有可能就是,徐阶不想得罪陛下。不想大张旗鼓的对与嘉靖对这干。等等。

    这样的原因,周梦臣能想出很多很多。毕竟徐阶的性格问题,徐阶根多时候都是谋定后动。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

    只是,周梦臣都觉得不足以说服自己。

第二十五章 太子妃怀孕

    何心隐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徐阶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对付大人。”

    徐渭与周梦臣一起说道:“高拱。”

    是啊,大明这一年来,最耀眼的政治新星,太子在朝廷之中的代言人。铁腕吏部侍郎,吏部的无冕之王高拱。

    何心隐说道:“细看高拱行事,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京师官场已经给高拱起了外号,叫做高蛮子。可见一斑。”

    周梦臣淡淡一笑,说道:“高蛮子,徐婆婆。我看着蛮子未必蛮,婆婆未必心慈手软。只是高蛮子而今真能与顶得住徐阁老?”

    不是,周梦臣对高拱没有信心实在是高拱爬的太快了。从国子监祭酒,几乎一跃成为大明吏部尚书,虽然而今还是暂代,但是谁看不出来,这暂代仅仅是一个样子。太子与高拱的关系在,只需高拱任上一任,这个暂代都没有了。

    周梦臣以为,高拱之所以被成为蛮子,一方面是高拱性子急,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的。另外一方面,就是他站在不败之地,只要太子没有被废,他的位子就不会动摇,做起事情就少了几分顾虑。

    而徐阁老非要将自己的意见包装成为公议,内阁的意见。做起事情来,看上去婆婆妈妈的。

    只有真在局中的人才知道徐阶的厉害。

    而今高拱这才升上来几日,就有这样的权力吗?

    何心隐说道:“大人,我们久离京师,有些事不大明了。不过,大人应该与高拱有旧,何不见上一面?”

    周梦臣说道:“不错,我应该件高拱一面,当面谈谈。”

    即便不是为了眼前这一件事情,周梦臣也觉得自己有必要与高拱保持联系。毕竟高拱将来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就在周梦臣等人在谈论高拱的时候。

    东宫之中。

    高拱也在说周梦臣的事情。

    太子将嘉靖对他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高拱。

    高拱立即明白嘉靖的意思,高拱说道:“此必是周梦臣的意见。而陛下的意思也很明显。陛下想让太子为武学祭酒。”

    “啊----”太子两眼瞪大,似乎瞳孔之中,闪过一行字:“为什么?”

    高拱只能详细解释说道:“陛下,御极四十年,朝中大臣,皆不敢正视。帝王心术,乃本朝第一。其实陛下从来不担心下面有不臣之心,也不担心军中有不稳之态,但是陛下担心太子您。”

    太子还不明白。说道:“我什

    么?”

    高拱心中暗道:“我非要说这么清楚,”他只能斟酌一下言语,说道:“担心你将来登基后,主少国疑。”其实而今太子已经二十多岁了。早就谈不上少了。

    但是高拱总不能说,太子能力不行吧。

    太子说道:“高师傅这么一手,我就明白了。”

    “高兄,”太子另外一个老师陈以勤说道:“武学常常为摆设,并没有什么用处,太子纡尊降贵,为武学祭酒,恐怕为天下人笑。”

    太子是一个厚道人,对每一个老师都差不多。也都差不多,只是高拱在里面比较特殊而已。

    高拱听了,内心之中嗤之以鼻。心中暗道:“这武学绝对不简单,甚至为改革兵制之先声。”只是有些话,他不好说。太过帝王心术了一点。

    而且他说了太子也听不懂。

    陈以勤其实说的不错。

    武学这东西,在大明从来不是新鲜玩意。只是大部分武学最后都成为一些纨绔子弟的场所。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高拱也没有与陈以勤争论的意思,说道:“太子,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件事情周大人提出来的。臣以为最好寻周大人问个明白。”

    太子说道:“也是啊。”

    “太子。”陈以勤说道:“万万不可。太子私下接见大臣,这是大忌。”

    高拱越发觉得陈以勤的迂腐,太子与大臣接见,之所以是大忌,那是因为陛下猜忌。但是而今,太子地位谈不上稳如泰山,但也与寻常太子比不了。接见几个大臣,只要不太过分。嘉靖是不会在意的,甚至还有一些高兴。

    毕竟让傻儿子有一点点权谋的意思,也是好的。

    高拱说道;“只要找一个好借口就行了。”

    陈以勤说道:“高拱,你说的容易。东厂锦衣卫在东宫之中,几乎无处不在。你说用什么办法好。”

    高拱正要说话。忽然听外面的门开了,一个太监扑倒在地上,说道:“殿下大喜,殿下大喜,太子妃有身孕了。”

    太子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是真的吗?”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是太医院请平安脉的时候发现的。小的知道之后,就立即来报喜了。”

    太子是一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此刻就显示出一副狂喜的样子的。一方面太子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儿子,自然高兴,另外一方面,他虽然不懂别的,但是有一点却是太清楚了。那就只要他有了儿子,景王就有可能出京了。

    一直以来的威胁就不在了。

    这岂不是大喜?

    欢喜的太子连身边的人都忘记了,立即起身往宫里跑,嫌弃身上的下裙太过碍事,他一手一抓住一个,露出里面两条腿,那是大步狂奔。

    什么太子仪态也都顾不得了。

    高拱也哈哈一笑,陈以勤也按捺不住面带喜色。双方之前的一点小恩怨似乎烟消云散了。

    太子在后宫如何腻歪就不说了。

    等了大概两个时辰。太子这才从后宫之中出来。太子见了两位先生,有些讪讪的笑道:“是孤太过激动,怠慢了两位先生,见谅,见谅。”

    高拱说道:“殿下何出此言。太子妃有孕,乃是国家的喜事。臣等算什么委屈,不过向陛下禀报了没有?”

    太子说道:“已经禀报了。父皇已经赐下第一批药材了。父皇想要孙子,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啊。”

    高拱说道:“这正是天赐的机会,而今还怕没有借口吗?”

    太子一时间不知道高拱说的是什么?说道:“高师傅的意思是-----?”

    高拱一听,就知道太子已经将之前的话给忘记了。高拱不得不提醒一番,最后说道:“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为太子妃诊治的一直是周夫人,而今太子妃有孕,周夫人是有功之臣,只是单独召见周夫人入京,难免有失体统,不过让家眷作陪,就好多了。”

    男女大防是很严重的。

    李云珍来东宫也算是频繁了,但是仅仅是见了太子数面。几乎是有意避开的。太子也是。

    毕竟有些风言风语,对谁都不好。

    而今以这个为借口,请周梦臣来东宫,也是合情合理的。当然了,这手段是瞒不过嘉靖的。而高拱也没有想要瞒过嘉靖。

    以高拱看来,嘉靖是会默许的。

    高拱更看重周梦臣这个人。

    高拱与周梦臣的政治基调是一样的,都是青壮改革派。高拱与徐阶很多矛盾,都是基于两人的政见。太子对高拱千依百顺,简直是推心置腹。高拱内心之中,自然是有感恩之情的,更是将天下大事为己任,一定不会辜负太子的知遇之恩。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做一番大事业。给太子看。

    而高拱观察了很多大臣,觉得周梦臣是与他最合拍的。是能成为他左膀右臂的之一。另外一个就是张居正了。只是张居正而今还在徐阶的保护之下,高拱伸不进手。

    这一点高拱与周梦臣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是,谁是谁的左膀右臂。还要再说了。

第二十六章 太子召见

    比起高拱的想法,太子就没有太多的想法。他说道:“对,周夫人乃是有功之臣,是要延请。”随即就亲自写了请帖,让人送到周家。

    这对周梦臣来说,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

    周梦臣在宫中赴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只是这一次却是去东宫。有些新奇。

    周梦臣与李云珍自然是盛装打扮来到东宫之中。

    只是一进东宫,周梦臣与李云珍就分开了。

    李云珍跟着宫女去后宫了。虽然说太子妃的身孕是太医诊治出来的。不可能出错。毕竟太医出错,是要掉脑袋的。但是妇科方面,李云珍才是行家里手,太子妃自然想让李云珍再确定一次,才放心。

    周梦臣的身份自然不能进后宫的。

    太子这边也等着周梦臣。

    太子坐在主位,而周梦臣坐在一侧,他对面自然是高拱。

    几人寒暄了几句,周梦臣恭贺了太子妃有身孕,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就今日正题之中了。

    高拱说道:“周兄,在陛下面前谏言整顿武学?是怎么一个整顿法?能说说吗?”

    周梦臣说道:“自然可以。”他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是也知道这些东西,在太子面前都谈不上机密。周梦臣洋洋洒洒的说了好些东西。

    将他对武学的期许,说得很清楚。甚至也有意无意的说了一些他原本的军制改革的想法。

    太子或许没有听出来。但是高拱听出来了。

    高拱心道:“如此一来,天下文臣出科举,天下武将出武学,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文官之所以成为大明最权力最大的一群人,是因为他们由同年,同学,同乡为核心,编制了一张大网。天下大部分文官都在这个圈子里面的。

    所以文官看似,南辕北辙,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在严嵩早期,就有人借助这些关系,在徐阶与严嵩之间中立。双方都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后来,严嵩做的太过分了,中立派才消失了。

    而周梦臣与徐阶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周梦臣与张居正是同年加同乡,本来就应该是铁杆盟友。而张居正又是徐阶的核心,双方虽然争的很厉害,但是从某程度上,是一体的。

    而武将内部联系就松散多了。

    他们只是山头与山头之间横向联系就很少了。

    而武学一出如果真能如周梦臣所言,天下军官都要出自这个学校,那么这个学校内部

    关系网,就是未来大明军队内部的关系网了。很可能形成与文官一般的破而不乱的大网。

    这很有可能让武勋集团重新崛起。

    但是高拱也是比较了解大明现状的。大明现状不是武勋集团太厉害了,而是太无能了。文武之道,一阴一阳,不可偏废最少高拱没有想过偏废。而且这对太子的权力巩固,有极大的好处。

    何乐而不为?

    高拱内心之中,已经决定让太子参与武学的建立,并在武学之中发挥自己的影响力。确保将来大部分将领都是太子门下。

    高拱说道:“多谢周大人指点。”

    周梦臣说道:“不敢当,这都是我应当的。”周梦臣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情,也需要高大人指点迷津。”

    高拱说道:“请讲。”

    周梦臣说道:“高大人可曾听过河道案?”

    高拱说道:“自然听过,内阁已经下命令,河道上下除名不少。我正要费心挑选官员。黄河而今的烂摊子,非能吏不能收拾局面。”

    周梦臣说道:“那河道总督是谁?吏部有计较吗?”

    高拱说道:“周大人说笑了,这样的人选,不是我吏部负责的。”高拱说话之间,语速越来越慢,看着周梦臣的眼神有些异样。

    周梦臣见状,无声的点点头。

    高拱刚刚说的时候,就有些不明白。

    因为吏部的权力在哪里,这几乎是常识一般的东西,高拱不觉得周梦臣会不知道。而是周梦臣为什么这么问?见周梦臣点头,印证了高拱的想法,那就是徐阶有意让周梦臣出任河道总督。

    高拱心中暗道:“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高拱在朝中仗着太子的势力,能在有些事情上与徐阶唱反调。但也仅仅如此了。在吏部之外事情上,高拱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高拱也看得出来?不,应该是大部分高级官员都看得出来,嘉靖是想培养出一个制衡徐阶的人。只是徐阶手段太厉害了,似乎悄无声息之间,将拿下两位阁老。

    还说要按例增补。按例增补,就是让李春芳入阁。

    嘉靖怎么能答应。

    这一件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嘉靖其实能强行将一个人抬入内阁之中。只是这样是有损陛下的威望的。特别是如果陛下特殊简拔的人,被徐阶三下五除二给弄下来了。更伤嘉靖的面子。

    嘉靖没有一个好用人选。

    从徐阶嘉靖二年这一届,到高拱嘉靖二十年这一届进士,似乎都没有一个让嘉靖满意的人选,至于嘉靖二十年之后,又有一些资历浅薄,怕不是徐阶的对手。

    高拱觉得自己有了周梦臣的支持,与这个位置又近了一步。

    高拱与周梦臣几话之间,交换了很多信息,只有太子并不知道。他只是有些茫然的不知道前面两人说了些什么。

    一场酒宴散尽的时候。

    高拱与周梦臣并肩出宫,至于李云珍,周梦臣已经派人送回家了。今日两人有话要谈。

    “河道总督,徐首辅想得真好,周兄就甘心吗?”高拱说道。

    周梦臣说道:“自然是不甘心的。如果甘心的话,我会与高兄说这些。”

    高拱哈哈一笑,一边走一边说,说道:“周兄,快言快语。大明而今已经二百年了。各种弊陈陈相因,已经到了不可不变的时候了。而徐首辅三还之政,不过是裱糊匠而已,看着光鲜,其实内里已经不行了。只要有风雨,不过两三代,就要房倒屋塌了。我等受陛下恩重,不能不思国恩,正所谓势穷求变,而今已经到了势穷的时候了。”

    “能担当如此重任的,舍兄与我,更有何人?”

    这个时候,周梦臣才知道,高拱为什么叫做高蛮子,这话说太不给自己留余地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官僚说的。只是周梦臣只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气在酝酿,说道:“我入仕以来,就是为了此事。从大同到江南,我所到之处,无不增益旧法,增添新法。正是太祖虽然学究天人。但太祖之制度,能用上二百年,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看风流人物,也在今朝。”

    高拱与周梦臣相对一笑。

    在外人看起来好像疯子一般,而此刻他们已经订盟了。

    虽然被现实层层磨砺,周梦臣依然心怀最初的梦想。其实他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高拱说道:“之前听军制改革。没有听全面,可否说说。”

    周梦臣说道:“自然可以。”

    随即周梦臣将关于军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完了。他最后说道:“重定军制,将大明军队重新编制为一百多个营,节省军费,增加府县,更能增加战斗力,有此大军。自然能扫清漠北,让天下免于战火。”

    大明而今军队有三百多万,但都是虚的。如果正能完成兵制改革,两京十四省两巡抚,总共一百多万就可以了。

    “好。”高拱大喜说道:“我倒是没有贤弟,雄心壮志。不过,我也没有闲着,治国在于治吏,毕竟不管事情事情,总是要人去办。我准备在治吏上多下功夫。”

第二十七章 高周之盟

    高拱说道:“治吏是一个细致活,急不得,而今我准备增加考核标准。将地方实务加入考核之中,向来觉得宰相起于州县,猛将发于行伍。这才是治国之正道。所以我要求中央六部,各级官员最好有州县履历。并且我准备增设兵部侍郎。多出几个侍郎,平日不管事。如果天下有事。则挂帅出征。只是而今看来,是不需要了。”

    周梦臣听了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准备重建枢密院,就准备将一些大将调入,平日仅仅是武学授课,如果国家有需要,则重新带领大军平叛。”

    周梦臣微微一叹,说道:“而今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与徐阶走不到一起去了。”

    大明而今的宰相出自何处?自然是翰林院。

    虽然周梦臣在很多事情上,不如徐阶。但是周梦臣并不觉得自己在处理政务的能力上不如徐阶。

    看履历就行了。

    周梦臣外放以来,几乎没有遇见一个好办的事情,几乎是救火队员,来之前,都是一片狼藉,周梦臣离开的时候,谈不上海晏河清,但最少太平了许多。

    而徐阶外放的时候,做过地方官,也平定过乱贼,但是比起周梦臣经历的还是太少了。

    很多事情,不做一遍,有了经验,根本不知道这一件事情还能这么办。

    徐阶的行政能力是胜过严嵩,这一点没有问题。但是周梦臣自信,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决计是能胜过徐阶的。

    高拱也是看出来这一点。他作为吏部尚书,下决心要将情况改回来,建立起一套新的选官制度,让大明的大学士不仅仅从翰林院学之中选。

    这对周梦臣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利好。

    因为周梦臣不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这是他进入内阁之中另外一道天花板。很难打破的。

    而高拱就不一样了。

    高拱是正儿八经的翰林院出身。翰林院出身由词臣到内阁的路线,其实有利于高拱的。但是高拱却非要这样做,甚至将何一件事情作为大明朝廷的重大弊端。与徐阶死磕。

    说起来,也有一些可笑。

    当年,心学门生反对内阁集权。被遣散的遣散,下放的下放的。徐阶也是其中之一,心学反对的重要一项,就是反对非翰林不得入内阁。

    但是而今,徐阶的基本盘就是自己的徒子徒孙,都是翰林院出身的。

    情况颠倒了。

    周梦臣高拱说这个,是不是再给自己表明自己

    的政治态度,但是此刻周梦臣真有几分感动。

    比起张居正,高拱还是少了一些城府,多了一些率直,少了一些世故,多了一些理想。

    高拱哈哈大笑,说道:“我高某人一辈子不愧于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出于对大明着想,既然如此,又何必怕得罪人啊?”

    高拱说道这里,话音一转,说道:“倒是你。你准备怎么办?”

    周梦臣说道:“这不是来请教高贤。”

    高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你当河道总督吧?而今徐阶势大,我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将你留在京师。特别是陛下准备军事改革的时候。”

    周梦臣一愣,说道:“这难道不该我来吗?”

    周梦臣为这一件是想了不知道多久,从大同开始反复推敲,从士卒的战术动作,到基本的队列配合,从军中法度,到火器铸造与分配制度,从边关特别环境,到南方各省的情况。等等。

    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周梦臣一心一意要将这一件事情给办好。

    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一件事情交给别人来办。

    高拱说道:“你是当局者迷。正因为你在这一件事情参与太深,关系太过,陛下才绝对不能让你参与这一件事情。”

    周梦臣听了,心中一愣,叹息一声,说道:“是我错了。”

    想来想去,还是嘉靖的疑心病犯了。

    周梦臣在军中的潜势力太大。如果周梦臣再主持军事改革,那么周梦臣在军中的影响力会进步加大。嘉靖还能睡得着吗?如果是周梦臣之外的人来办。周梦臣一系的将领受一些委屈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周梦臣作为他们的后台,将来也是能找回来的。而主持改革的那一方,也不可能完全将周梦臣的想法给消弭干净。

    如此一来,周梦臣军中的影响力虽然减淡了,但是依然存在。而主持改革那一派,即便实力大增,有周梦臣在外牵制,也不敢太过分。

    嘉靖帝王心术从来所不缺席的。

    周梦臣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嘉靖不担心,其他人办不好吗?”

    随即周梦臣想明白了。

    人与人之间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要求也不一样。

    周梦臣想要的是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即便武器还在燧发火绳时代,但是军队组织,军官,后勤等等方面都要与近代军队接轨。

    为将来大明军队奠定数百年的根基。

    但是嘉靖

    是怎么想的?他首先想的是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巩固自己的地位。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即便战斗力削弱一些其实也是没有问题的。

    忠诚于皇室,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要求不一样,周梦臣心中的办不好,在嘉靖眼中或许已经是很好的了,甚至是完整品。也怪周梦臣从来没有想过敝帚自珍。关于新军的想法与思考,不知道写了什么,还给了很多人传阅,征求意见,然后自己再总结一遍。

    毕竟如此大事,周梦臣也担心自己不了解这个时代而办差了,军队可不比别的。军队之中一些事情如果做错了,那是要死人的。

    只是如此一来,如此详尽的资料,只要一个能臣主持,照着葫芦瓢,大概是做下来的。

    周梦臣内心之中,一阵苦笑。暗道:“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高拱见周梦臣如此,说道:“这我私下揣摩的。不过,你也可以试试。或许陛下会留你在京师,以备顾问。”

    周梦臣说道:“不必了。”他的语气之中,有一股怨怼之气。毕竟他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很可能被人别人给摘了桃子,周梦臣如何甘心啊。

    但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啊?

    与其在京师看别人做自己的事情,还不能乱说话,还不如到地方的。

    高拱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很想留你在京师,我也算有一个帮手,只是这一件事情,你自己多想想。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是,你的人只要没有犯错,我决计不会亏待了他们。”

    “如果犯错-----”

    不用高拱说,周梦臣说道:“只要罪证齐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甚至加重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有高拱这一句话,周梦臣就放心多了。

    管理天下官员的升迁,就是吏部的责任。这也是吏部能对抗内阁的权柄。即便徐阶想对周梦臣的人动手脚,有高拱在,很多事情都不能办。

    这就解了周梦臣的后顾之忧了。也可以让周梦臣用另外的角度,去思考一系,要不要接河道总督这个官职。

    高拱说道:“好,今后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你我联手,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周梦臣心中也明白,高拱出这么大的力气,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他的收获就是周梦臣旧部们。高拱毕竟一直在中枢,在地方上的根基薄弱,升迁太快,根基不稳。而今看似帮了周梦臣,其实高拱也在潜移默化的将周梦臣阵营之中的一些人拉过来。

    就好像是周梦臣挖徐阶的墙角一样,高拱也想这样做。

第二十八章 嘉靖之心

    高拱可不觉得自己是在挖周梦臣的墙角,在高拱看来,周梦臣都不是自己的左右手。那么周梦臣麾下,自然是他高拱的麾下,那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

    高拱有了周梦臣的支持,极大夯实了自己的基础。同样周梦臣有高拱的支持,暂时的离京,也不成什么问题了。

    周梦臣心中暗道:“徐阶玩弄手段,简直是炉火纯青。我根本不是对手。想要胜过徐阶,必须在徐阶想不到的地方出手。只是什么地方是徐阶想不到的?”

    周梦臣内心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些思绪。但却依然抓不住重点。

    不过,即便是想到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而今这一局走到这里,周梦臣自我反省,他实在是准备的太少,一直处于被动之中。谈不上理所应当。但也在情理之中。

    还好,周梦臣输得起。

    “徐阁老,来日方长。”周梦臣心中暗道。

    太子妃有喜,乃是皇宫这十几年来,第一件大喜事。嘉靖上一个女儿,也就是嘉靖二十几年的事情了。说起来,皇宫之中,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添丁了。

    这个新生儿的到来,也让嘉靖好好的高兴了一吧。

    嘉靖再次召见周梦臣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了。太子妃虽然有喜,但毕竟十月怀胎,等孩儿出生的时候,估计到了年底,或者明年初了。

    还有是女儿的可能。

    嘉靖也就庆祝了几日,如果是皇长孙。估计十天半月不会消停的。

    周梦臣在内心之中暗自感叹。他来到这个时代,最大影响,估计就是破除了二龙不相见的预言,让嘉靖与太子的关系,谈不上多好。但最少是比较正常的。

    嘉靖对这个长孙,还是非常期待的。

    并不像历史上嘉靖对万历可是冷冰冰的。简直好像是陌生人。

    当然了,也是因为周梦臣的到来,因为李云珍的存在,才让太子妃,也就是历史上裕王的原配夫人活了这么久,而今还一句怀孕。所生出的孩子,自然不会是历史上的万历皇帝。

    但是估计名字还是一样的。毕竟大明皇室取名太不自由了。三个字的名字,定下来两个半。自由空间太少了。

    留出来的好名字,两支手都未必能数过来。

    自然不会差太多。甚至一样。

    周梦臣也生出一丝感叹,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位皇长孙,与历史上的万历皇帝相比是怎么样的?”

    周梦臣随即又暗

    自摇头。收回自己的思绪。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太子妃这一胎说不定什么样子的,想这个实在太多了一点。

    似乎是因为太子妃有喜的缘故,嘉靖满面春风。精神很好,甚至连头发好像都黑了几根。

    嘉靖与周梦臣寒暄两句,嘉靖接过周梦臣的关于军制改革的奏疏,细细看了之后,问道;“朕对于新军制,有几处不解的地方,还请周卿教我。”

    “臣不敢。”周梦臣连忙说道:“陛下但有垂询,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嘉靖说道:“好。”随即就开始提问了。

    都是一些很关于新兵制的细节。周梦臣心中有些高兴,毕竟从嘉靖问的细节来看,嘉靖在这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嘉靖是什么样的人,多少年没有这样关心过一件政务了。

    周梦臣岂能不受宠若惊。

    嘉靖最后总结说道:“周卿所言甚好,堪称大明百代之垂范。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不慎重,周卿觉得谁能承担此重任?”

    周梦臣一听嘉靖这话,心都凉了半截。顿时想起高拱当日的话语。不得不承认,高拱真是猜对了嘉靖的心思。

    谁最适合办这一件事情,这是一个不用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整个方案。周梦臣一手包办。没有人比周梦臣更熟悉新军制,也没有人比周梦臣更熟悉军队,没有人比周梦臣在军队之中更有威望了。

    这一件事情,没有人比周梦臣更合适了。

    但是嘉靖偏偏问周梦臣,谁合适?

    前提就是嘉靖不想让周梦臣做这一件事情了。

    周梦臣自然能读懂这个意思。在嘉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宣明自己的心意。周梦臣又能说什么啊?

    周梦臣说道;“臣以为杨博乃是老臣,又曾经任兵部尚书,辽东局势大有好转,杨博是最合适的。”

    周梦臣只能推荐杨博。

    一来这是周梦很与杨博商量好的。周梦臣欠杨博一个人情。其次也想在六部之中安插一个自己的臂助。只是,周梦臣隐隐约约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杨博回京当上兵部尚书之后。周梦臣与杨博之间的盟友关系,估计要渐渐的疏远了。

    原因很简单。

    一是嘉靖估计不会让杨博与周梦臣做得太近,其次,就是到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杨博就无求于周梦臣了。甚至两人转变为了竞争对手。

    内阁在嘉靖一朝已经是成为最高权力机构。但是内阁也就几个名额。杨博也想进。周梦臣也想进。奈何内阁之中是

    容不下那么多人的。

    政坛就是这样,特别是在文官大佬之间,分分合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嘉靖说道:“杨博不错。五军都督府该有谁来改革?”

    周梦臣说道:“此不是臣下可言的。请陛下乾纲独断。”

    嘉靖说道:“丰国公如何?”

    周梦臣心中一动,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暗道:“陛下是想将我的势力大卸八块吗?”

    嘉靖权谋手段。自然是天下一流对他来说。他对周梦臣有了疑心,稍稍动一些手段,就能让周梦臣势力土崩瓦解。

    不管周梦臣心中怎么想,他此刻都只能有一个应对,说道:“陛下英明,臣也是这个想法。”

    嘉靖见周梦臣如此,心中也有一些惭愧。

    他心中暗道:“我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徐阶进谗言也是很有水平的。三言两语之间,插对嘉靖的疑心之处。嘉靖纵然绝对周梦臣不会做什么不可言之事,但是本着防患于未然。也对周梦臣进行了一些预防。

    看来,即便周梦臣不推荐杨博,他与杨博之间的分道扬镳只会更快。无他,今日之事只需传到杨博耳朵之中。杨博一旦知道,周梦臣有机会推荐他为兵部尚书。而不推荐。

    杨博会怎么想?晋商一派会怎么想?

    所以,当嘉靖绝对对周梦臣动手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注定了,京营的支持,周梦臣没有了。晋商一派,将来也会与周梦臣渐渐疏远了。

    周梦臣在军中势力,朝中势力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在经过嘉靖处理之后的周梦臣,嘉靖觉得安心多了。打一个巴掌也要赏一个甜枣。随即嘉靖说道:“周卿在南京建功立业,而今又献策有功,加太子太师。并食三俸。”

    周梦臣说道:“臣谢陛下。”

    嘉靖说道:“武学之事,太子自请主持。但是他不晓事。你就要多多操心了。”

    嘉靖给周梦臣的奖励就是让周梦臣成为太子潜邸之人,暗示他,将来太子登基,他将会有大用,至于食三俸。也就是加三倍工资。

    对周梦臣来说,算不得什么。

    毕竟周梦臣当年修建北-京城的时候,将外城主干道留下一道街。当时,都是空荡荡的。好像是荒野,但是经过小一年的发展,外城虽然还不如内城繁华,但也不是当初的样子。两道街的店铺,仅仅收租,就能年入一两万两。

    更不要说,周家还有别的生意。这三俸更多是荣誉的意思。

第二十九章 周徐交锋

    周梦臣说道:“臣定然辅佐太子。办好这一件事情。”

    嘉靖说道:“你常年在外,这几日先歇歇。等武学事情办妥之后,朕自然会重用的。”

    周梦臣已经不指望嘉靖的重用了。

    因为他从嘉靖的言语之中,也嗅到了一种别的味道。嘉靖内心之中,有一种将周梦臣留给儿子用的想法。

    这也不怪嘉靖。嘉靖而今五十多岁了。虽然坚持健身,身体看上没有毛病。甚至在暗地里也在搞长生药,但是嘉靖也越发清楚一件事情,他可能一辈子都求不到长生。

    理智与疯狂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就好像嘉靖一边求长生不老,一边将自己的寝陵修的富丽堂皇,顺便准备将永乐大典用来陪葬。

    嘉靖也要为自己傻儿子多做准备。

    而周梦臣才三十多岁。不到四十。未来在政坛上还能叱咤风云几十年。这样的人,嘉靖自信自己能压得下来。但是自己那个傻儿子就压不下过了。

    周梦臣忽然觉得,徐阶的计划不错,在京师成为太子的老师,还不如出外。

    毕竟,他即便成为太子的老师,无论如何也比上高拱的。为高拱之下,成为高拱的左膀右臂,抱歉,周梦臣真没有想过。

    他早已不是当年武昌城中的周梦臣了。

    当年的周梦臣未尝没有想过,自己在张居正的手下,当张居正的左膀右臂。但是而今无法风雨冲出来的周梦臣,决计不甘心于任何人之下。

    倒不是周梦臣内心有多傲气。而是周梦臣深知,即便高拱与张居正,也没有他对未来的看的清晰。而谁是老大,就代表着大明改革的方向。这个权力,周梦臣决计不会放手的。

    此刻的周梦臣,才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原来出类拔萃,远出众人之上,代表着众必非之,什么叫做众必非之,那就是全世界都在与你为敌。

    周梦臣内心之中暗道:“看来,我要做好不依靠任何人的准备。”

    只是周梦臣这样想,却表现出十分感激,说道:“臣谢主隆恩,请陛下放心,臣必然一心一意效忠太子。”

    嘉靖没有看出周梦臣什么破绽,又说了一阵子话,这才让周梦臣走了。

    周梦臣出了宜春宫。还没有出宫,却见一个中书舍人早就等在外面了。见周梦臣,说道:“可是周大人?”

    周梦臣说道:“正是我。”

    这个中书舍人立即行礼,说道:“首辅有请。”

    周梦臣心中一动,说道:“请吧。”

    周梦臣对宫中很熟悉。但是对文渊阁却不算太熟悉。虽然也曾经在这里借过书。只是而今文渊阁已经换了三个主人。每一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

    文渊阁表现的风格也不一样。

    夏言在的时候,文渊阁之中,乱七八糟几乎都书籍。很多地方的书籍,几乎都要从书籍上掉下来一样。这种情况,就好像是夏言的风格,大大咧咧,专注于做事,不拘小节。而严嵩时期的内阁,周梦臣没有怎么来过,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而今内阁给周梦臣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到底都是工工整整的。所有人各司其职。连该怎么路,似乎都有一定之规。而徐阶的值房,更是如此,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江南女子的闺房,什么地方都是一丝不苟。周梦臣疑心徐阶有强迫症。

    但是徐阶真要有也就罢了。

    而周梦臣知道徐阶是没有的。最少徐阶的书房并不是这个样子。这就是徐阶为政风格,密不透风,一丝不苟。谨慎的令人发指。

    在徐阶的值房之中,周梦臣与徐阶相对而坐,两人之间,只有一壶清楚,周梦臣品了一下,应该是雨前龙井。首辅所用,自然不是凡品。奈何周梦臣对茶叶没有那分雅骨,什么样的场,对他来说,仅仅是解渴而已。

    徐阶说道:“叔大已经告诉飞熊了吧。飞熊是什么意思,给我这个老头子说说。”

    周梦臣说道:“飞熊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到了你我这个位置,都是身不由己了。一切都要听上面的。”周梦臣一边说,一边微微举起了茶杯,对着西边微微一动。

    含义就在明白不过了。就是听嘉靖的。

    在嘉靖面前,周梦臣最后的抗争希望熄灭了。嘉靖最少这一段时候没有在中枢委任周梦臣重任的想法。但是周梦臣赌徐阶不知道。

    徐阶在宫中是有自己的情报网。这样的情报网几乎是每一个大臣都用的。但是徐阶太爱惜羽毛了。因为徐阶爱惜羽毛,才能在士林之中被传为贤相。如此一来,他在宫中安插眼线的手段,就要隐秘一些,一来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来,他也不好与太监走的太近。

    所以徐阶在宫中的情报网,还不如严嵩。

    当然了,宫里就好像是八面漏风的地方。

    一点消息也藏不住。

    周梦臣也没有指望徐阶一直

    不知道真相。但是而今周梦臣刚刚出来,徐阶就想知道周梦臣在嘉靖面前谈了什么。徐阶还没有这个本事。

    徐阶说道:“哦,难道陛下任命飞熊为兵部尚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没有----”周梦臣嘴角微微一抽。

    “难道是户部-----”徐阶说道:“户部这个差事,也只有飞熊能当了。”

    周梦臣倒是想留京当户部尚书。毕竟在他看来,大明有而今的情况,根结就在户部上。如果可以的话,周梦臣未必不想在户部大展拳脚。

    徐阶说道:“我这个到有一个工部尚书。飞熊有意吗?”

    周梦臣眉头一皱,说道:“哦?那就谢过首辅大人了。”

    如果真在北-京任工部尚书,周梦臣不是不能接受的。虽然工部是北-京六部之中地位最低下一部,做的事情都是别人看不上样的脏活累活,但是周梦臣在北-京工部混过好长一段时间。对工部也算熟悉。对做一个得力的工部尚书,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他压根不相信徐阶,真能给他保一个工部尚书。

    徐阶说道:“工部尚书头等大事,不是别的,就是治水。我思来想起,还是觉得,非飞熊不可。原因以工部尚书主治河漕。飞熊,即便不念在我徐某人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周生不出,奈苍生何?”

    周梦臣听徐阶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徐阶一方面在捧杀周梦臣,什么周生不出,奈苍生何?这话是随便说的吗?还是大明天下除却周梦臣,就没有能够治水大臣了。

    而且这话传出去,周梦臣很容易被千夫所指。想起张居正当初说的话。周梦臣说道:“首辅,这里只有你我,咱们也不要绕圈子了。让我去治河,未必不可。但是我周梦臣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区区一个工部尚书的加衔,又有什么用啊?”

    徐阶听周梦臣这么说,微微一笑,他不怕周梦臣开口,就怕周梦臣不开口。周梦臣真要是不开口,很多事情就有些难度了。而且徐阶也不爱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不是徐阶做事的风格。

    最好不知不觉之间,就将事情给办了。

    徐阶说道:“那飞熊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周梦臣说道:“第一件事情,要治河可以。首先要废漕运改海运,治水本来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保河济运,是神仙都难做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人我做了。我周某人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完,修修补补的事情,我是不肯做的。”

第三十章 狮子大开口

    周梦臣这个条件一出来,徐阶就沉默了。

    周梦臣提出这个条件,一方面固然是要为难一下徐阶,另外一方面,也是现实问题。

    明代水患频繁,短短二百多年,黄河决口五百多次。这其中有天灾也有人祸,黄河自有水情,含沙量太大。很容易出问题。这是真的。而黄河中下游过度开发,人向黄河要田,挤压了黄河的空间,黄河下游的大量湖泊都不见了。更让黄河容易决口,这是天灾、

    但是在周梦臣看来最大的人祸,那就是大明的治河政策。

    因为运河关系到北-京的安危。所以运河的安危是完全在黄河之上。单单一个黄河都非常难以治理了。这是世界级的难度,即便放在现代,黄河的问题也不是一个小问题。更不要说当时了。

    可以说,单单治理一个黄河,能不能治理好。

    这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偏偏还要在这个问题上。增加一个附加的问题。那就是运河。

    运河是穿过黄河而过的。甚至借用了一段黄河的河道。

    为了保持运河的通行,运河两岸一切水利措施都要向运河倾向,黄河治理也是如此。根本不是按着黄河的本性而来。这就出了第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黄河水患又影响了淮河的问题,造成了洪泽湖高起,威胁明代祖领安全,如此一来,大明的治水方略更加扭曲了。

    本来治河就难,而今增加了这么多政治因素,大部分政策都不是想将黄河治理好的。如此一来,黄河的问题自然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解决了。

    祖陵问题,周梦臣可以先放一放。毕竟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只能在治河的时候做出一些迁就。

    但是在治河方针上却不能含糊。

    决计不能还如之前,保运为先,这样的政策,就好像是一个绑住了双手双脚与人打斗。怎么可能打赢?

    而且这还关联着周梦臣另外的政策。那就是海运政策。

    周梦臣之前推行海运,让嘉靖各打五十大板。漕运与海运平分运输漕粮。而今有几乎将漕运给完全废除了。为大明百姓减轻负担,也是一件好事。

    这轮到徐阶皱眉。

    徐阶内心暗道:“周梦臣这不会是让我知难而退吧?”

    不要看周梦臣要求很简单。但实际上,是非常难的,因为这是从成祖之后,运河开通之后,一旦政策转变,简而言之,就是废运河。

    运河关系到多少

    人的身家性命。关系到多少人的利益。如果让徐阶做选择,他决计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决策。

    这不是徐阶的风格。

    所以徐阶怀疑,周梦臣根本就是漫天开价。

    徐阶说道:“周大人,这有一些过了吧。”

    周梦臣说道:“首辅大人,如果仅仅是封堵缺口,暂时修修补补,等几年再来一次决口,这样的事情,有很多人可以做。首辅又何必让我做?难不倒首辅等着将来黄河决口你,倒打一耙?”

    徐阶哈哈一笑,说道:“飞熊多虑了。多虑了。”

    周梦臣也笑着说道:“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自从当初吃了徐阶的亏,周梦臣在面对徐阶的时候,徐阶说的每一句话,都用十几个方面来分析。什么想多了。周梦臣觉得,自己想的一点也不多。

    徐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这次出去,自然是还是有陛下特权,关于治水之事,一切委任于你。再给你加一个漕运总督。只要是漕粮能按时到京,很多细节,朝廷不会追究。”

    “你敢如何?”

    周梦臣说道:“不如何。”

    这样做,最后还是周梦臣承担责任。

    徐阶说道:“好,我再退一步,在你治水期间,可以暂时将漕运改为海运。你治水的时候,也不用以运河为先。但是,大明运河修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能一下子废了吧?今后治河为先,保运其次。如何?”

    这很有徐阶的风格。

    暂时,什么暂时?很多事情都是从暂时开始的。多长时间算是暂时,多长时间不算是暂时。要知道南宋临安,在被元军攻破的时候,还是叫行在。而不是首都。

    这种手段,自然是老官僚的拿手好戏。

    周梦臣思忖了一会儿,他也没有指望徐阶为他承担所有的责任。他说道:“好吧。”

    徐阶说道:“飞熊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是漕丁,万万是不能出乱子的。真要出了事情,就不要怪我落井下石了。”

    周梦臣淡淡一笑,说道:“这一件事情,请首辅大人放心。”周梦臣话音一转,说道:“剩下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那就是钱。治河这样的事情,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

    徐阶对此也是有准备的。

    感谢周梦臣,他百般筹措之下,大明多了海关赋税,大同关税,已经各种商税。乃至于新增加盐税。在家徐阶清理政务,将很多贪官拿下。如此一来大明府库之中,可算不是满地跑老鼠了。

    虽然后继的户部尚书们。一时间还比不上方钝。奈何方钝熬过大明财政最危机的一段时间,却没有享受到而今的成果。

    有了钱之后,徐阶也在做一些伪装,为什么,那就是怕皇帝乱花钱。于是,徐阶暗地里在还债,将中央财政结余,还给地方上,毕竟当年方钝搜刮地方钱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一度让很多府县揭不开锅。

    当然了,还给地方的同时,清查了一批地方官,就是擅自加税的人。

    周梦臣伸出一根手指。

    徐阶说道:“一百万两,这也就让户部准备。”

    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首辅大人?您在开玩笑吧。这不是一百万两,是一千万两。”

    徐阶大吃一惊,说道:“这简直不可能。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

    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首辅,觉得我是一个贪墨的人吗?这一千万两是我大致报的。但是在我看来,只多不少。黄河从北邙山以下,一千多里,处处都要加固。而且甚至要重新勘定河道。动用民夫,少则数十万,多则百万。一千万两,只多不少。”

    周梦臣既然要修河,他就要修好。不可能弄一个半拉的工程。一千万两虽然多了一些。但是决计多不出太多。在清代修好,一次大工,动则千万两,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银子越来越不值钱了。

    但是周梦臣从刘天和的问水集之中,也看到过河道的种种欠缺。总之,朝廷的河堤简直是因陋就简。想要大修,就要花大价钱。更不说,也不排除周梦臣挖掘新河的想法。

    一千万两的预算,实在算不了太多。

    徐阶还是摇摇头,说道:“决计没有这个数目,一千万两太多,太多了。”

    对徐阶来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明而今岁入在两千多万两,将之前的窟窿补上。徐阶手中的结余也不过几百万两。甚至这几百万两,有很多都是因为严党抄家抄出来的。

    如果没有严嵩跌倒,说不定仅仅有一百多万两的结余。

    周梦臣一张嘴,就将大明百分四十的岁入拿来修河。朝廷还拿什么养兵,拿什么养官员?这是徐阶万万不能接受的。

    周梦臣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既要让人办事,又不想花钱,天下那有这样的道理?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情。如果仅仅是修修补补,就另请高明吧。”

    随即周梦臣长身而起,一副要走的样子。

第三十一章 流民图

    徐阶一把抓住周梦臣的手,说道:“好商量,好商量。”

    其实真要说起来,修修补补才是徐阶所想的。

    当周梦臣说要花费千万之多的时候,徐阶真有那么一瞬间,要将周梦臣给换下来。甚至徐阶内心之中无不怨怼。对一般人来说,的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对周梦臣来说,并不是这样的。

    周梦臣不知道多少次,都是手中没钱,用各种手法变出钱来,做出很多事情来。而今到了他这个反而要这么多钱。这根本就是不想去。

    如果周梦臣知道徐阶所想,定然要大叫委屈。

    周梦臣在其他地方,都能找到有利可图的点。但是治水有什么利益?或许贪污腐败的人,才能从中找到利益所在。但是周梦臣是找不到的。

    这种基础建设是纯消耗的。

    周梦臣怎么可能从里面找到利益点。

    如果说此刻徐阶仅仅是为了治河着想。那么他真要准备换人了,奈何这一件事情,掺杂了政治目的。徐阶就是不想让周梦臣留京。

    这里也有一个误区。

    如果说,徐阶知道周梦臣留京,仅仅是去当太子的老师。或许就不会这么在意了。虽然说周梦臣作为太子的老师,也不会完全脱离政治。但是手中毕竟没有多少权力。

    但是而今徐阶并不知道。

    他思忖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刚刚不是也说了吗?你提出的数目不过是估算。你到任之后,给一个详细单子,到时候我一定批了,毕竟即便筹钱,也需要一段时间。一千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徐阶心中暗道:“看情况如何?反正他已经到任了,难不成还说不干就不干了吗?”

    周梦臣不是没有想过徐阶会这样做。

    只是周梦臣也知道,既然在京师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大作为了。或许能在太子身边,等候一个机会。但是来到太子身边,就确定今后要在高拱之下。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思来想去,其实也没有什么最好的决策。不过。而今他一击不成,就该收力,等着下一次进攻。

    他就不信了,他的治河款,徐阶还真敢拖。而且他还真不是没有办法搞到。一千万两虽然多,但是对黄河银行,与江南银行也不算多大的项目。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自己担着,少不得想办法将户部拉下水,发水利国债之类的东西。

    于是他说道:“好。”

    徐阶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飞熊还有

    什么事情吗?”

    周梦臣说道:“还有两件事情,我需要人才。”

    徐阶说道:“这一件事情,你可以去找高拱,我不有阻拦的。”徐阶也轻轻点出了周梦臣与高拱之间小默契。

    周梦臣说道:“有阁老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见王廷。”

    徐阶一愣,说道:“你要见他做什么?”

    徐阶为了给周梦臣腾位置,火速办了河道案。王廷此刻已经在京师大牢之中了。

    周梦臣说道:“总要知道而今的黄河是一个什么情况?前车之鉴,后置之师。”

    徐阶说道:“区区小事,我来安排便是了。”

    周梦臣说道:“谢过阁老了。”

    随即周梦臣起身,就准备走。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梦臣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了。

    徐阶说道:“既然如此,飞熊何不去陛下面前请缨?”

    周梦臣轻轻一笑,说道:“如果首辅做不到,让陛下点我的名,那么我们之前的一切约定,全部作废。”

    徐阶看着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好,这一件事情交给我吧。”

    周梦臣这才退走了。

    在周梦臣走后。徐阶陷入沉思之中,他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有一些太顺利了。他思来想去,抓不住重点。

    他心中暗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先办正事。

    徐阶从一边拿出一些卷轴。不小心一根卷轴跌落在地面之上,卷轴轻轻的滚动,将里面的画露了出来,却见上面写着流民图。

    数尺长的长卷上,用极其写实的笔法勾勒出来,一副凄惨无比的画卷。

    上面有挂在树上的尸体,而整颗树上面没有一片叶子,甚至在树杆也是白色。那是因为树皮已经扒光了。而一边的地面上,一卷草席下面露出两脚,很显然是一个死人。不远处,两户人家在交换自己的儿子,两个孩子哭得很厉害,却没有眼泪了。一边有两团篝火。上面挂着铁锅。这水已经烧开了。

    至于半露在地面的房屋,被洪水卷走的人。乃至于头上插这稻草的人跪在路边。等等凄惨场面。

    一一在画笔之下披露出来。

    山河如此,草木不存,何况人哉。人间或有地狱,就在黄河两岸。

    这也是周梦臣很多时候,不忍拒绝徐阶的原因。他算是拿住了周梦臣软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而这一副话,很快在宜春宫展开了。

    嘉靖久久凝视,不说一句话,好久才说道:“让太子来看看。”

    “是。”黄锦说道。

    片刻之后,太子来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画,嘉靖才有几分颤抖的说道:“徐首辅,朕的天下就是这样吗?”

    嘉靖固然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在很多事情,他并不要觉得天下比不得上他的权力重要。但是不可否认,在不涉及自己的权力的时候,嘉靖还是喜欢彰显自己的仁慈的一面。

    其实,嘉靖登基四十年。如黄河两岸这样的惨状,为数不少。但是能到嘉靖眼前的不多,一方面,嘉靖本身不喜欢看这样的东西。

    嘉靖十八年南巡的时候,路过河南,饥民拥门,给嘉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嘉靖下意思觉得讨厌。

    而严嵩当政,正是好嘉靖之所好,厌嘉靖之所厌,嘉靖喜欢的是粉饰太平,严嵩自然是加倍为之,嘉靖喜欢太平天下,严嵩自然要让嘉靖看到天下太平。

    这样的场景,严嵩只会用春秋笔法,不会让嘉靖看的。

    而今徐阶当政这一年之中,他对嘉靖的态度,其实很小心的。在揣摩嘉靖的心思上,徐阶所花费的心思,不在严嵩之下,只在严嵩之上。

    甚至徐阶也为嘉靖办了不少不大体面的事情。

    但是徐阶如此揣摩嘉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不是并不是完全顺从嘉靖。

    就好像今日,徐阶很清楚,他如果日日拿这样的图来烦嘉靖,弄所谓之忠言逆耳,时间一长,嘉靖就烦了。他或许不能搞定这些事情,但可以搞定烦人的人。

    但是十几年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嘉靖还是受到的震撼。

    徐阶听了嘉靖的问话,说道:“老臣该死,老臣该死。臣也是才知道,河道总督王廷,枉顾圣恩,鱼肉百姓,以至于如此局面,幸有忠义之士,将此事上陈,放有此图,臣不敢不上报。臣为首辅,本应该为陛下分忧,令百姓安居,今有此事。臣请陛下责罚。”

    嘉靖脸色铁青,说道:“王廷该死,王廷该死。”

    不知道嘉靖是觉得如此局面坏了自己粉饰太平的大业,狠狠丢了自己的面子,还是觉得王廷犯下如此大错,自然是该死该死。

    徐阶说道:“已经在大理寺了。”

    嘉靖说道:“令有司从快,从严,从速办理此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朕一个交代。”

    嘉靖此刻只想发泄,不想要什么真相,所以问都没有问,要王廷的项上人头。

第三十二章 徐阶失机

    徐阶立即说道:“臣等领旨。”随即他微微一顿,说道:“陛下,王廷死不足息,然河道之事迫在眉睫之间,两岸百姓民不聊身,臣恐有浪子野心之辈,趁机作乱,为祸可就大了。”

    嘉靖听到这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每一个新的朝代都对上一个朝代的亡国教训,都是印象深刻。元朝的灭亡,就是因为黄河两岸的百姓一声怒吼,然后红巾军大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元战争,最后,蒙古铁骑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只能退缩到了草原之上。

    徐阶在嘉靖面前很多进言管用,就是徐阶抓住了嘉靖的特点,那就是对一般的事情,并不是太在乎。但是对于关乎大明统治,关乎自己龙椅的事情,嘉靖从来都是很上心的。

    就好像而今。

    嘉靖想起了这种可能,态度就有了一丝丝转化。说道:“首辅,这一件事情该如何是好?”

    徐阶说道:“当务之急,是派一员大员南下,专视此事。安抚百姓,整治河道,修缮运道。”

    这才是一最重要的事情

    徐阶说的这三件事情,严重性是递减的。

    对于徐阶来说,首先不能出大规模起义造反的事情,所以要安抚百姓,只要百姓不闹出太大动静,至于百姓是死是活,徐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一件事情做了之后,才是修缮河道,修缮运道。

    这也是符合周梦臣的要求的。否则最后八个字,应该调过来的。

    嘉靖说道:“谁可任此职。”

    徐阶立即说道:“天下能臣非周梦臣莫恕。”

    嘉靖的目光瞬间凝聚在了徐阶身上。好一阵子才挪开了目光,说道:“非周梦臣不可吗?”

    徐阶微微低头,不与嘉靖的目光对视,说道:“山东巡抚朱衡,亦有政声。或许能用。只是,臣实在有些不放心。令周梦臣出任,臣与陛下可以安枕以待。派其他人,臣---,臣------”

    嘉靖说道;“朕知道首辅的意思了。”

    徐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徐阶一开口,嘉靖立即想到了徐阶的目的,将周梦臣驱赶出京师。

    是的,嘉靖想让周梦臣担任一段太子的老师。虽然是一个清闲的官职,但并不意味着,嘉靖没有准备用周梦臣,如果说政局是一盘大棋的话。嘉靖只是将周梦臣放

    在预备队之中。如果没有大事,就让周梦臣熬熬资历,与太子培养一下感情。

    毕竟。周梦臣为官不到二十年,从九品小官几乎要到位极人臣的地步,对于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是有一点碍眼了。

    在嘉靖看来,周梦臣这枚棋子,即便不用。放在身边,也足以让徐阶有些忌惮。

    嘉靖更知道,兵制改革乃是周梦臣从头一点点做起的。很多事情都是周梦臣再明白不过了。故而放在身边,也是一个一备咨询的意思。

    一旦兵制改革之中,有什么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自然是周梦臣出马的时候了。

    而今徐阶想让周梦臣治河。嘉靖也就要思量一二。

    一方面徐阶说道嘉靖心坎里面了。

    是啊,不管多难办的事情,交到周梦臣的手中。似乎一切都变得容易起来。而河道的事情,虽然很难,但是嘉靖也相信,这一件事情交给了周梦臣,嘉靖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是周梦臣十几年南征北战,打造出来的金字招牌。

    另外一方面,嘉靖也不想让徐阶如愿。

    嘉靖沉吟片刻说道:“户部这一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王国光还是要年轻了。很多地方都拿捏不对。还是让他出外任一地巡抚吧。郑晓乃是老臣,为人稳重,做事妥当,这户部正需要老臣。还有杨博,也是老臣。他原本就是兵部尚书,而让他回来吧。”

    徐阶一听,就知道嘉靖开条件。

    徐阶其实也知道,嘉靖不会允许他一家独大的。只是权力这东西,一拿到手中,就不愿意轻易放弃。不管是谁都是这样的。如果对手势均力敌还好,如果对手是一个软柿子,还让徐阶退让。即便徐阶有大局观,而徐阶麾下的人却是没有的。

    徐阶也对未来进行了规划。

    总体上来说,是部权可以多让,阁权却要少让。

    毕竟,在嘉靖一朝,谁都看出来。内阁已经有全面胜过六部的趋势。也就是完全掌控内阁,六部很难抵抗,即便有高拱这个异数。也是一样的。徐阶只是投鼠忌器,不想得罪下一任皇帝,而不是没有办法弄高拱。

    嘉靖这种交换其实是,用一个尚书换一个尚书,原本户部尚书王国光就是晋党的人。而今换成为郑晓。而杨博成为兵部尚书。晋党还是有的赚的。

    原因很简单,王国光在户部尚书任上资历浅薄。在户部内部都有掣肘。更不要在外了。根本没有户部尚书说话的份。但是杨博就不一样了。

    杨博乃是老臣,又是第二次担任兵部尚书。在兵部尚书任上,可以发挥出比兵部尚书更大的权威。

    徐阶说道:“圣明无过陛下。臣以为这样在合适不过了。”

    嘉靖叹息一声,说道:“事已如此,兵制是要动一动了,杨博主持此事我也放心。周梦臣我本想留在太子身边,教导太子,既然国势如火。那也没有办法了了。就以卿所言吧。不过,周梦臣是有功之臣,决计不是薄待了他。”

    一时间,徐阶有些失神。

    他本以为周梦臣会是兵部尚书。

    因为周梦臣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与嘉靖谈论兵制改革的时候,徐阶自然能听到风声。他忌惮周梦臣,在于周梦臣担任兵部尚书,能在这个职位上发挥出来的实力,要超过杨博在兵部尚书位置上发挥出来的实力。

    同样的职位,有的人能一手遮天。有的人却被下面架空。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

    只是而今听嘉靖说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周梦臣担任兵部尚书。徐阶第一时间,排除嘉靖有意误导,徐阶只能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误判了。

    政治上就是这样的。

    很多时候都是自由心证。无法也不能求证。而且与一个博弈不同,政坛上随时有复数的人参与博弈,即便是每一个派系的人,也未必都是一个心思。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徐阶这样的老手,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毕竟,徐阶登上首辅之位的时候,同样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整个朝廷,但凡有心之人,徐阶都要顾及到,上对陛下,下对百官,上下交击之处,权力虽然很大,但的确是是非之地。

    徐阶心中暗道:“不管怎么说,周梦臣在外,比在朝廷好。我这番举动,也不能算是无用之功。不过。有一件事情,却要加快了。”

    这一件事情不是别的。就是周梦臣想见王廷,如果不快点的话,按照嘉靖的旨意,想见王某人,就要去地下相见了。

    徐阶心中暗暗宽慰自己,口中却说道:“臣遵旨。”

    嘉靖说道:“那就辛苦阁老了。”

    徐阶如何从嘉靖这里出来不提,单单说周梦臣得了徐阶的传信,知道王廷这个人命不久矣,就立即疏通关系,要提前一步,到大理寺狱之中,见王廷一面,也好全面了解一下黄河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而且这个工作周梦臣也没有完全寄托于王廷,他的幕僚团,也在从各个方面搜寻关乎黄河的资料。

第三十三章 见王廷

    大理寺的监狱,自然不是谁都能来的。

    但是对于有徐阶默许的周梦臣,却是一个想来就来的地方。

    周梦臣之前没有见过王廷。当初在京师的时候,两人都不是一个圈子的,出外之后,更是天南地北,几乎没有打过照面。

    但是在周梦臣见到王廷的时候,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王廷看上去很胖。不过从他的身形看来,王廷之前更胖。从王廷皮肤上就能看出来,一层一层的都是瘦下来的松弛的皮肤。

    也一身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囚衣,还有只有稻草,什么也没有的牢房。

    不,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有老鼠,有蟑螂,已经各种因为阴暗潮湿的原因来到这里的小生物们。

    这些东西,让周梦臣绝了在牢房里面谈的想法,问身边的狱卒,说道:“你们监狱之中,有没有干净的地方。”

    这个狱卒立即说道:“自然是有的。”

    周梦臣淡淡的说道;“找一个干净的地方,与他谈谈。”

    “是。”这个狱卒立即说道。

    片刻之后,周梦臣就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这也是一个牢房。但是在周梦臣看来,与自己家里书房的布局相差不大。浑如京师客栈的高级客房。

    狱卒立即说道:“这是给那些暂时落难的官员准备的。”

    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暂时”,这两个字用得妙啊。估计那些有希望被营救出去的官员都住在这里,而那些已经没有希望的出去的官员,后好像刚刚的王廷一般。

    王廷虽然没有被处斩。但是结果已经注定了。狱卒们自然不会继续给王廷这么高的待遇了。

    周梦臣如果有一天落难了。大概也是如此局面。

    周梦臣吩咐下面准备一桌酒宴。他在房间之中仅仅等着。

    忽然听见铁链响动,随即一股臭味飘来,似乎王廷身上带的体味。

    周梦臣令狱卒卸掉了刑具,他说道:“在下周梦臣,拜见王兄。”

    王廷说道:“我是谁,你一定知道。我不管你想问我什么,想知道什么,容我先吃了再说。”

    周梦臣说道:“请。”

    王廷听周梦臣这样说,几乎是扑到了桌子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也顾不得什么餐桌礼仪了,甚至有

    些菜,直接上手。总之,周梦臣只能听见吞咽之声,桌碗勺碟,一时具响。

    不过片刻,一套席面,已经被王廷一个人消灭的七七八八了。

    随即王廷跌坐在椅子上,说道:“就是此刻死,也不枉了。”随即眼角流下了两行眼泪,不知道是吃的太感动了,而是吃撑了,挤压了泪腺。

    周梦臣让人撤去残羹剩菜。说道:“我再介绍一下子,周梦臣,即将赴任的河道总督。有些事情不大清楚,想找你问问。你的案子已经是陛下圣裁过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帮的是,每一个席面,直到你离开为止?”

    “如何?”

    王廷说道:“成交。”他微微一叹,两眼通红之色。说道:“再吃牢中的猪食,我恐怕活不到上刑场那一天,”他又抬头看了看周梦臣,说道:“周大人。我听过你。大明第一名将,也算是如雷贯耳,不过,你坐上河道这个位置,就准备随时被人拿捏吧。”

    周梦臣见王廷主动切入话题,说道:“愿闻其详。”

    王廷说道:“因为黄河是治不好的,下面人不敢说。一个尽的粉饰太平,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背景大的毫无问题,就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就是过不去的坎,你看着一次不就是了。”

    周梦臣说道:“徐首辅说你,贪得无厌,收拾贿赂,草菅人命。这些都不是真的了?”

    王廷微微一愣,说不出话来。随即,嘟囔了几句,什么刑不上士大夫。也就不敢多说了。

    周梦臣相信,徐阶拿下王廷,固然有拿捏王廷的意思。但是也是王廷一定是有问题的。否则,徐阶不会这样做。毕竟徐阶是非常爱护羽毛的人,不会随便坏了自己的名声。

    周梦臣说道:“我问你答。”

    王廷也没有了精气神,说道:“你问吧。”

    周梦臣说道:“嘉靖三十七年的决口。是怎么一回事?”

    王廷说道:“这话就要从长说了。首选,你要知道黄河不是一条河。最少本朝以来,这黄河屡次决口。而治水各种手段,说起来,不过是分,疏,挡而已。”

    “分,就是分水,水大分。将一条河的洪水分到不同的河道之中,如此就能降低洪水的危害,又叫杀水,疏,就是导水而下,挡就简单了,就是修建堤坝,将洪水约束在一定范围之中。

    “本朝徐武功治水,就是用分杀之法。而今,在黄河上,也是如此。在徐州一带,黄河分数道南流。但是如此一来,洪水到此分入各河之中。也就减少了损失。”

    “如此也就奠定了这百余年来的黄河局面。就在徐州附近六道东南而行。”

    “但是奈何有一件事情,徐武功却是忽略了。黄河的沙多了。这才多少年,当年的河道一个接着一个堵塞了。而今仅仅剩下一条河了。一条河也淤塞的不少。更不要说,这一条河承接了黄河所有的水量。河道悬于天上,不决才是没有天理。”

    周梦臣知道所谓的徐武功是谁?

    乃是徐有贞,他在历史上功过难辨。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参与夺门之变,很多人说于谦之死,徐有贞难脱干系。而徐有贞的功劳也是很显著的。乃是明代前期有名的治水名臣,他主持了运河北边的修缮,也修缮了黄河水利,维持一段时间的黄河安定。

    所以功过之间的人,随即一难以分辨了。

    不过,徐有贞在治河上的确有一手的。

    周梦臣也没有想到,而今的黄河是这样子的。分数道南下,周梦臣想想就知道。以黄河泥沙的淤积程度,这几个河道是什么样子,黄河的主河道是什么样子。

    心中感叹:“难怪,黄河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六条河,堵塞了五条,最后一条勉强运行,这样的情况下,这差事实难办。”

    周梦臣说道:“说说,嘉靖三十七年的洪水。”

    王廷说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寻常洪水的一次。”王廷拿起酒杯饮了一口说道:“曹县东北,新淤集决,此地乃是贾鲁河河故道也。趋东北段家口。一分为六,大溜沟,小溜沟,秦沟,独沟,胭脂沟。飞运桥,夺运河入徐洪,另有一支砀山下郭贯村,南下,一分为五。龙沟,母沟,梁楼沟,杨氏沟,胡店沟,由小浮桥南下。加上本来的故道,一共是十二条河,所谓河决十二口。”

    “而且这些河,不是固定的,几乎没有什么河堤可言,一旦下雨,水满则溢,并夺旁沟,于是分分合合,二百五十里内,忽东忽西,从无定向,而故道高企,渐渐干涸,不能再用了。你说,这怎么修,这怎么治?”

    周梦臣一时间惊呆了。

    这年头的消息流通很差。周梦臣当时南下,也避开洪水的重灾区,是从开封南下的,而这一次洪灾是以黄河下游,徐州到淮安一带为最重。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他以为所谓河决十二口,是大堤上破了几个决口而已。但是而今看来,哪里是这回事?这不是河堤上有多少缺口的问题,而是黄河河道还在不在的问题?

    而今哪里还有黄河主干道啊?

第三十四章 人力有时穷

    周梦臣更震撼于一件事情。

    徐州附近的百姓,该怎么活啊?

    这不是黄河过境冲一下就完了。

    虽然洪水过境,带来的损失也是非常大的。但是比起这种,数百里之内,黄河分分合合,浩浩荡荡,黄河水肆意流淌,让城郭百姓都化为鱼鳖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嘉靖三十七年而今,两年了,还没有治理好。

    这的确是一个大工程。

    从这些言论之中,周梦臣发现王廷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的确不是一个太过无能的人。对黄河水况,张嘴就来。这说明,他在这上面的确是下了很大的心思。

    周梦臣问到:“你就没有想过,如何治理吗?”

    “想,怎么不想?”王廷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说道:“我在嘉靖三十七年冬天,就动用民夫,要堵上缺口,但是好几次都失败了。没有办法,水下趋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水往高处流。我又想,反正老河道已经不行了,不如修一道新河。让众水归之。”

    “但是没钱。”

    “大明治水的钱就那么多。修河最少要几百里。河道挖掘,并修建堤坝,一里河道一万两都是打不住的。没有几百万两,这个事情想都不要想。河道上有几百万两吗?没有。能有几十万两就不错了。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周梦臣说道:“你仅仅想到这些?”

    虽然听王廷叫嚣,好像自己有无限委屈一样。但是周梦臣一点也不同情他,原因很简单,是,黄河而今的情况很变态。但是王廷是朝廷的治河官员。难道不该事先有准备吗?到了河决,老河道不能用了,才想起亡羊补牢了。

    周梦臣也知道,从嘉靖二十六年到嘉靖三十七年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大明财政最困难的时间。南边北边都要用钱。严嵩也没有钱投入河道之中。

    河道的经费是有限的。

    而且这个还是周梦臣为大明搞了很多钱财之后,才富裕了一点。历史上在嘉靖四十四年又来一次大洪水,比这一次还严重。朝廷才算开始大力治水,一直从隆庆到万历,才堪堪搞出一个样子。

    但是即便是再有限,面对因洪水而死的数百万百姓,王廷从来没有去想过。而仅仅想这一件事情,不是他的问题。怎么不是?周梦臣要是王廷,如果知道决口有这么大的危险。决口当日就跳下去了。

    否则有何颜面见

    黄河两岸的父老?

    王廷一时愧疚之心都没有。

    让周梦臣看得厌烦,周梦臣说道;“好了,说黄河的事情,河道上对黄河就没有想过彻底的治理吗?”

    王廷说道:“想过,自然是想过的。但是空想而已。”

    周梦臣说道:“说来听听,你们到底有什么空想。”

    周梦臣既然接受河道,就一定要让河道恢复正常。最好能标本兼治。只是他而今没有什么方案。毕竟在此之前,周梦臣可没有想过自己要治河。对于该怎么治河,他仅仅有一个束水攻沙的想法。也是从历史上借鉴的。

    也仅仅是四个字而已。

    从而今看来,黄河的问题,决计不是简简单单四个字就能解决的。周梦臣自然要参考其他人的意见。

    王廷叹息一声,说道:“让我说一句实在话,黄河没救了。怎么都是苟延残喘。大修小决,小修大决。怎么都是问题。就用银子修成河堤,黄河该决口的时候,还要决口的。天意如此,人力有时穷。我倒是想知道,黄河怎么才能修好。但是---”

    周梦臣话语有些冷,说道:“你只管说便是。又不是让你解决,最少要对得起你今后吃的东西吧。”

    周梦臣觉得王廷面目可憎,你如果觉得自己不能承担河道之任,趁早走人。而不是到了而今,说什么人力有时穷,河道终不可修。或者说,王廷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思想,才小修小补,才酿成如此大祸。

    王廷而今也有一些怒了。

    反正王廷也已经知道,他迟早会是一个死人了。到了这个局面,他怕谁,他谁也不怕了。而且他也满腹委屈好不好,在他看来,黄河的局面,谁上去都不行。

    他不过是因为当初与严嵩关系比较近,才徐阶拿下而已,换句话说。王廷而今的局面,不是因为黄河决堤,而是党争。

    其实他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大明一朝二百多年,黄河决口五百多次。平均一年一次多。如果每一次决口都杀治水之臣。大明都没有人会治水了。

    他之所以有今日的局面,其实徐阶误伤了。徐阶想让周梦臣外出,虽然没有刻意夸大,但是也当地的真实情况,以流民图的形式献给了嘉靖。

    让嘉靖暴怒无比,最后下令杀了王廷。

    其实没有徐阶这样做,按照一般情况,上面有人稍稍遮掩一下。王廷最多罢官回家,是不用上刑场的。

    “好,我说便是。”

    王廷说道;“钱就不说了。朝廷对河道何奇苛刻,上要护祖陵,如果祖陵出了问题,河道上下,不会知道多少人要人头落地。中间要护运河,如果运河淤塞了。影响到了漕运,我们也不能好过。除此之外,还要护百姓,否则你这等清流,也来看不惯了。”

    “治水难吗?不难,只要有钱,开一条河,直接让黄河东流不就行了吗?但是能这样吗?能这样做吗?运河还要不要了?”

    “水下本下,非要他向上,沙多必淤塞,又要让他不淤塞,这真是强人所难。当下面人是什么,是神仙,是龙王啊。一挥手,刷,这洪水就听话了。”

    “啪”王廷将酒杯砸在地面之上,说道:“这事情谁能办好,谁能办好?”

    黄河直接东流的话,一来山东半岛挡住了,山东半岛在上古时候是一个岛屿,地势是比较高的。只能偏北偏南。但是会从运河之中穿过,如此一来,黄河之中的大量泥沙会冲进运河之中,不出数年,运河都会被泥沙给淤塞平了。

    所以,为了运河。而今已经有很多人提议,清浊分流,就是强行在这里将运河与黄河分开。虽然勉强为之,但是的的确确违逆了水性。

    人为的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本来黄河都难以对付了。再加上这么多其他场外因素,治理黄河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了。

    周梦臣忽然起身,说道:“我能办好。不要以为你自己不行,别人都不行,我还没有上任,但是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运河这一次不需要顾忌了。”

    “任何问题都是有解决办法的。”

    “你今日心情不好,可以不说了。不过,我提醒你。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话不说的话也就带进地下了。我无所谓,但是你真不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吗?”

    周梦臣说完就走。

    出去之前,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你今后就住这里吧,直到你日子到了那一天。”

    这个日子,自然是行刑的日子。

    王廷看着周梦臣离开的背影,忽然心中有些块垒,不吐不快。

    王廷毕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在临死之前,恐惧万分。但是确定无法改变之后,反而没有那么多恐惧了。在安排家中事务之后,王廷忽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是的,正如周梦臣所言。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人难道不想留下来什么吗?

    等第二天,周梦臣再次来的时候,王廷就没有多那么的情绪了。

第三十五章 河道的主要问题

    “沙。”周梦臣说道:“是黄河的主要问题,最主要的问题。”

    在与王廷谈了几次之后,周梦臣对黄河的问题有了初步的了解了。他指着这几个量筒,说道:“这是在北-京附近,找到的浊流,沉淀之后,最多含沙两三层而已。但是王廷说。黄河水,夏季六成沙,最多的时候,能达到八成沙。”

    “八成沙?”徐渭吃惊的说道:“这哪里是河?分明是流沙。”

    周梦臣说道:“这样说也没有错。黄河的问题就是沙的问题,如何黄河之中含沙量没有这么多,黄河也不会这么棘手了。正因为黄河含沙量这么多,哪怕我们耗费无数白银,给黄河硬生生挖一条最好的河道,不出数年,该决口还是要决口。”

    “更大的问题是,我们不可能让黄河无沙的。”

    黄河含沙量的问题,其实是上游水土流失的问题。这个问题太大了。即便是现代,也无法让黄河的含沙量彻底降下来。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

    解决不了黄河含沙量的问题,就只能解决黄河泥沙淤积的问题。

    不解决黄河泥沙淤积的问题。不管怎么样的河道,不出几年。就会成为地上悬河,到了那个时候决口是迟早的问题。

    但是怎么解决泥沙淤积的问题?

    徐渭说道:“我查一些古书,看到有一些扒沙的器具。而今河上还在用。大人精通机械,能不能加以改进?”

    周梦臣其实也知道这种特种作业的船只。

    看起来很奇怪,就是一艘船上面挂着一个大铁爪。在河上放下铁爪。船只拉着铁爪,缓缓的拖动,如此一来就将下面沉积的沙子给扬起起来了。让河水冲向下游。

    只是效率太慢。而且动力也大有不足。

    周梦臣说道:“让下面试试吧。先写信给各地打个招呼,等到了徐州,就挂出悬赏。如果能搞出蒸汽扬沙船,使用合格的话,就万两赏银吧。”

    周梦臣对此很高兴。

    徐渭跟在周梦臣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很多观点都互相影响。这种事情本来是周梦臣第一个提出改良工具。而徐渭却将这一件事情提出来了。

    这说明的大明很多人已经接受用科学改良工具,来解决问题。

    “还要看看能不能搞出挖沙船。”徐渭说道:“如果能年年清理河底是不是就不会淤积太多的泥沙了。”

    周梦臣摇摇头,说道:“根本治标不治本,甚至连标都不治,黄河从北邙山出来,何止千里之地。要多少船只,多少时间才能将河道清理一遍?而黄河每年又要携带多少泥沙?”

    周梦臣不用算。就知道杯水车薪。

    “治沙还是要靠水力为之。”周梦臣说道。

    他想到的自然是束水攻沙。只是,而今细细想想,周梦臣觉得束水攻沙虽然妙,但是依然解决不了黄河泥沙沉积的问题,因为黄河泥沙量太大了。束水攻沙之法,又能攻掉多少泥沙?

    这两个量,谁大谁小?

    周梦臣手中没有数据,但是单单凭借直觉,周梦臣就觉得,黄河携带泥沙量是远远大于,束水攻沙带走的泥沙量的,所以黄河已经有泥沙淤积。而束水攻沙之法,不过是一个治标之法?

    甚至治标到什么程度,周梦臣也不知道。

    他心中暗道:“到了徐州,一定要好好实验一下。看看束水攻沙到底能实际效果如何?”

    周梦臣说道:“治沙不是一日之功,暂且放放。而今说说徐州的局面,到底该分,还是该合?”

    分合之说,又是治河黄河理论上的分歧点,主张分水的,自然是徐有贞,他的成功让后世有很多粉丝。只是周梦臣也看出来了,黄河分水的影响太大了。毕竟黄河水含沙量太大了。

    分分秒秒堵塞河道。

    嘉靖之前分六条河,分洪,而今看看。全部堵塞成为了平地。而合为一股,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河水汹汹,一旦遇见了洪水,分分秒秒给你决堤。影响力之大。甚至能直接冲开一条河道入海。

    对百姓的伤害也就更大了。

    而束水攻沙这个方案,是正对着徐有贞分水杀洪的方法来的。完全是走到对方的反面了。

    徐渭摇摇头,说道:“大人,说句实话,我们这都门外汉,这一段时间都一直帮大人在故纸堆之中找一些线索而已,虽然读了一些书,但依旧是门外汉,这里面的道道,实在说不清楚啊。”

    “大人自己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周梦臣一愣,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做大事首在得人。徐兄,你去一趟吏部,让高拱给我开一个名单,就是百官之中在治水上声望的人,我一个看看。对了。你记得将潘季驯调到河道衙门。”

    潘季驯这个人,周梦臣还是有印象的。虽然在他看来,而今的潘季驯虽为没有达到他后世的高峰期,但已经是一个水利专家

    了。

    用起来不亏。

    徐渭说道:“没有问题。不过,有几件事情,我也要向大人汇报一下,就是关于在徐州附近建立一个大水泥作坊的想法。黄河大工动辄千万,而水泥要多少就能用多少,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修建一个水泥作坊,来减轻成本。这一件该怎么处理,还请大人指示。”

    周梦臣看着徐渭心中明白了几分。

    这个大水泥作坊今后定然是财源滚滚。无他,即便是今后大工没有了。但是黄河每年都要修缮河堤。这都需要大量水泥。

    这是一门一本万利的产业。

    而水泥技术,在周梦臣门下决计不算什么。而徐渭这里说的指示,就是指这个大水泥作坊的利益分配了。

    如果周梦臣想,是可以纳入囊中,成为周梦臣家产的一部分。他们这些幕僚与周梦臣比较亲近的人,也能从其中分一杯羹。

    周梦臣也知道,千里奔波,只为吃喝,有什么也不能将身边的人管得太死。毕竟谁不想家财万贯。

    周梦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身为官员自然要避嫌。这个大水泥作坊自然是要降低成本,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是挂在河道总督衙门下面。只是胥吏未必能够管理好这么大的企业,我觉得还是找几个商贾来参股,专司经营便是了。如果做不好,自然有退股撤职的时候。这一件事情,就交给徐兄你去办了。”

    徐渭见状,微微有一些不好意思。

    其实徐渭已经无所谓钱不钱的问题,徐渭的钱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徐渭生活了。徐渭的母亲在北-京与周梦臣的母亲一起住,两个老人关系很好的。

    徐渭的钱也未必能花得出去。比起钱,徐渭更在乎的是成就感。所以钱就很不重要了。更不要说周梦臣给徐渭开得也是定额的幕僚。

    而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徐渭的。

    周梦臣的幕僚团也已经有几百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只是钱却没有多少。毕竟周梦臣养幕僚,是用自己的钱,而今周梦臣钱稍稍多了一点,但也没有多多少啊。

    而且周梦臣管的严格,有还几个幕僚发现贪污之后,周梦臣绝不宽容。按照罪行大小,处于不同的惩罚,最严重的就是杖毙。

    徐渭看出来了,很多幕僚也都起了去心。而且很多幕僚的确是贫困。于是,徐渭才提这个一件事情。周梦臣的方案也算是解决了问题。将幕僚之中一些人放出去经营。最后的管理权还在周梦臣的幕府之中。

第三十六章 讲武堂

    这一切周梦臣看在心中,却也只能妥协了。

    毕竟在周梦臣看来大明官制是有问题的。比如他,身为一方大员,想要办事,就要经营一个数百人的幕僚班子。甚至这个班子在某些时候还是不够用的。

    而且周梦臣养的幕僚都不是一般人。幕僚长徐渭,一代文宗,陆揖在经济学上的造诣,也是远朝同侪。而何心隐也是风云人物。

    这些人如果不是时运不济,或者自身有一些缺陷。以他们的能力,坐上六部堂官,不成问题。至于他们以下,大部分幕僚也都是一时英杰,只是在这个以科举为上的时代之中,他们的才华被埋没而已。

    就如同曾国藩,李鸿章幕府一样,两位的幕府之中,出现了不知道多少风云人物。简直是数不过来。而周梦臣幕府之中也是一样的。

    既然有远朝同侪的能力,自然要给予同样的待遇。

    周梦臣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追随者慢慢演化为一个利益集团。

    周梦臣忽略这些不提,对徐渭与何心隐说了最后一个问题。说道:“今日我们败走京师,已经成为定局。但是折在徐阶手中不冤。只是挨打了,痛不怕。但却一定要清楚为什么,下一次决计不能再犯。”

    “治河问题虽然难,但是我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不管说将黄河的问题彻底根除,但是营造几十年安静,却是可以的。但是,我们将河道的问题处理好之后,该如何回京?难道真在河道上蹉跎十年?等徐阶退下来吗?”

    “我是绝对不甘心的。”

    “两位先生乃是我的智囊,还请为我找出一条路径了。”

    说完周梦臣深深行礼。

    徐渭与何心隐立即起身。说道:“大人此言,就折杀我等了,主辱臣死,本就是应该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大人重新回来。”

    周梦臣说道:“那就拜托了。”

    黄河的问题,是具体事务上的难题,不管说得如何困难,周梦臣并不是太担心的。潘季驯能够治理好,周梦臣有信心做得更好。

    但是面对徐阶。

    周梦臣就有些被动了。在权谋之上,能与徐阶一较高下的人。也只有嘉靖了。甚至嘉靖也不行。也是因为周梦臣的乱入,嘉靖的身体康健。在历史上,嘉靖的身体而今已经不行,在嘉靖四十年,一次病危,差点没有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严嵩在嘉靖四十年之后,才被徐阶搬到,甚至嘉靖在一些事情上,也对徐阶服软,求徐阶才行。

    当然了,徐

    阶自然是惶恐不安,口称死罪。

    谁都知道一个道理,凡是自称死罪的。要么是一定死不了罪,要么就是即便有死罪,你也杀不了我。

    至于徐阶是那一个,就不知道了。

    而今徐阶其实是嘉靖的对手。而今看起来是高拱异军突起。其实,高拱的背后是太子,太子的背后是嘉靖。嘉靖挑选出来大臣,在徐阶面前都站不住脚,让嘉靖不得不频繁迭代更换人选。高拱的地位才越来越重要。

    当然了,这也有周梦臣自己的问题。周梦臣在权谋上,是比较正的。不擅长是阴谋诡计。而以弱胜强,却是需要这个的。而周梦臣的实力又远远不如徐阶,徐阶又在内,周梦臣在外,如此一来,周梦臣似乎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这让周梦臣绞尽脑汁,甚至头发之中,偷偷长出几丝白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才能干翻徐阶,不能胜过徐阶一次,周梦臣不要想踏入中枢的权利场。

    北-京,出来难,进来也难。

    徐渭与何心隐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个问题成为悬在周梦臣团队面钱最大的问题。

    嘉靖对兵制改革很感兴趣,所以事情推进的很快。

    不数日,太子就派人来请周梦臣。与他一起去参加讲武堂开幕大典。

    说实话,讲武堂的成立,是很简单的问题。

    北-京城之中,有很多现成的场地。根本不需要另外选地方。只需选一些将领就行了。

    而京营之中,有很多参与过大同之战的老卒,虽然京营在质量上比不了河朔镇,但是并不是说,京营之中就选不出来一些合格的人选了。

    如果培养高级将领,自然有些捉襟见肘。但是用来培养底层军官,却是可以的。

    而且关于如何培养高级将领,周梦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今周梦臣麾下的高级将领,大多数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大同书院的学生,很少能登上高级将领的位置上,即便能。也更多是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在大同书院里面学到的东西。

    所以,讲武堂也是很务实的。以培养千户已经千户以下的中低将领为目标。

    对于李儒来说,这很容易的。

    对,主持讲武堂的就是丰国公李儒。而讲武堂祭酒也就是太子。

    在讲武堂成立大典之上。周梦臣坐在上首观礼,看着下面的学员泾渭分明。一部分乃是京营底层将领,另外一部分就是卫所军官,乃至于武勋之后,还有一些皇亲国戚的远方亲戚等等。

    这让周梦臣

    心中有一些不舒服。

    在周梦臣设计之中,这里乃是大明军事最高学院。但是如此生员素质,很难让周梦臣满意。

    但是令周梦臣更不满意的是李儒。李儒这一段时间,几乎中断了与周府的所有联系,一般来说,是同家之好,各种礼节都很繁琐的。

    就好像各种节气,丰国公府都会送一些礼物来周家,周家也会回礼,更何况双方也是儿女亲家。周梦臣对于自己早早的安排了周大同的婚事,内心之中是有歉疚的。

    毕竟,对于周梦臣自己来说,自由恋爱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了,对儿子的婚姻如此安排。自然是不对的。为了弥补对周大同的伤害。他下意思让周大同与丰国公府走的很近,小时候就长长去丰国公府见自己未来的妻子,甚至玩累了,直接在丰国公府住下也是可以的。

    希望两个孩子能够青梅竹马。

    别的不说,周大同南下之后,与丰国公府一直有书信来往,而今书信也断了。

    其中的含义,再明白没有了。

    在太子站在高台之上,对讲武堂学子讲话的时候。

    周梦臣与李儒并排而坐。

    听着太子在上面侃侃而谈。太子虽然被嘉靖认为是蠢货,不肖我,其实太子的能力不是太差。因为接受的教育,甚至在一些寻常人之上。最少在这样的讲话之中,一点也不怯场。也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嘉靖拿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太子,太子也只能是蠢货了。

    李儒说道:“你派人到我家,将小女接走吧。”

    周梦臣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意思?”

    李儒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我为难。”

    周梦臣说道:“为难?我会为难一个小孩子吗?”

    李儒说道:“你家臭小子都进过我女儿的闺房了。她还能嫁给别人吗?我自然不担心你为难孩子。我担心今后,我们的婚事要另生波折,与其这样,不如木已成舟。”

    周梦臣沉默了一阵子,虽然两个孩子还小,但是如果坚持办婚礼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说道:“大同最近不在京师,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儒说道:“我没有说要成亲,只是送到你家养着而已。”

    周梦臣说道:“这岂不太轻贱侄女了?”

    婚礼都没有,送上婆家的门,这种情况下,对女方伤害太大了。几乎是纳妾一般的流程了。

第三十七章 工部尚书总督河道漕运

    李儒说道:“别人的轻贱算什么?婆家如何对她,才是最重要的。你会吗?”

    周梦臣说道:“我自然不会。”

    李儒说道:“那就行了。这我也就放心了。我家有什么万一,还希望你借我一个孙子,延续香火。你家有一个万一,周大同我还是能保下来的。”

    周梦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此,今后各凭手段。”

    李儒不再说话。

    周梦臣叹息一声,每一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丰国公府从靖难之后,积攒下来大量的人脉,这让他们或许在原来的勋贵之中另立一支,但决计不可能从旧勋贵势力走到新勋贵势力的。

    而嘉靖年间这些年因为军功而封爵的新勋贵们,大多与周梦臣有这样那样的联系。可以说,周梦臣就是军方新势力的总后台。

    嘉靖这一手,将军中分化成为新旧勋贵之争。

    新勋贵能打,旧勋贵忠诚。当然了,为了平衡双方的实力,旧勋贵之中,也需要一些能战的人。如此非丰国公莫数了。

    而嘉靖一手造成双方如此局势,周梦臣与丰国公府之间联姻就碍眼了。这也是李儒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他已经听到周梦臣要离京的风声了。

    如果而今不将这一件事情敲定。将来等周梦臣再次进京的时候。这一件婚事就无可挽回了。

    甚至周梦臣也猜的到,这一件事情传出去,决计不是他们两人商量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的。

    至于,嘉靖知道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默契。

    其实无关紧要。正如之前所言,每一个人都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即便周梦臣与李儒有过命的交情,新旧双方争夺一个职位的时候,会考虑这些吗?周梦臣能不为自己的部下争取吗?如果不能给自己的下属出头,谁来拜你的码头。

    这样的事情多了,双方自然势同水火。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即便有交情又能如何?能挡住下面人的敌对吗?

    周梦臣知道。双方从武昌城之中到而今的友情要告一段落了。甚至到达了终点。或许今后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说话了。

    这或许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场讲武堂开幕大典,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梦臣都不记得了。只是与李儒多少年来一幕幕的场景去涌上心头。在武昌城中的帮助,在大同城之中的互助,在战场之上过命的交情。还有老丰国公府的提携。

    而今只能悠悠一叹了。

    这或许就是成年人的人生吧。

    讲武堂之后,嘉靖忽然召见。

    在宫中,嘉靖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我听说,你去大牢见过王廷了?”

    周梦臣说道:“圣明不过陛下。臣一下小伎俩,自然瞒不过陛下。”

    嘉靖说道:“想清楚了,去不去河道?你是朕的近臣,徐阶什么想法,是他的想法。河道是什么情况,朕也是知道。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而今能糜烂在徐州一带,朕已经知足了。只是如此一来河道就是一个泥潭。谁上去,都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如果不愿意。朕自然让徐阶息了这心思。”

    周梦臣听了,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王廷一些话是对的。

    而今大明朝廷,其实无力对黄河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整治。在嘉靖心中,朝廷的资源是有优先级的,治河黄河的优先级并不是太高。

    首先,这是一个无底洞,投入再多的资源,也没有什么用处,该崩还是要崩的。该决口还是要决口的。

    其次,朝廷的钱是有限的,但是治河黄河所需要的钱是无限的。

    具体需要多少钱,估计谁也不清楚。

    可以说,大规模修整黄河,等于朝廷其他部门都要喝西北风。所以,嘉靖对河道上的问题,就是维持住,少花钱。

    但是黄河是什么样的河流,谁敢这么怠慢黄河,黄河就让谁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地之威。

    这样一来,黄河屡屡出问题,固然是治河上有种种问题,与朝廷上对黄河的不重视,也是有关系的。

    但是皇帝是英明,朝廷是爱民的。河道是治不好的。等等,这里面逻辑有问题,再里面填一环就好了。治河官员是无能的。

    不是朝廷不想治河。而是治河官员无能。这才是大明主流舆论,也必然是主流舆论。

    对上上下下都有交代,唯一的问题是,治河官员们在河道任上,就不要想什么升迁了。不受罚就不错了。所以嘉靖说这是一个泥潭。

    此刻,似乎周梦臣一开口,他就能留在京师了。或许会坐冷板凳。但是总就有出头的那一天。

    只是此刻周梦臣迟疑了。

    一方面,他其实不相信嘉靖的话。万一,嘉靖是客气话啊?上司有些话,是必须记在心上,但有些话,就未必了。而且他也对徐阶的能力很了解。他不觉得徐阶会半途而废。

    另外一方面,周梦臣也是心中不忍。

    徐州是什么样子?黄河是什么样子,数百里的黄泛区是什么样子,有些周梦臣敢想,有些周梦臣不敢想,有些周梦臣可以想象,有些周梦臣根本想象不到。

    治河难吗?

    堪称天下第一难。

    但是如果周梦臣今日推掉了。恐怕晚上会睡不着觉。

    周梦臣从来认为,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黄泛区的百姓也有。而这一件事情,他而今不去管,代他去的官员,定然没有他的威望与能力,调配的资源,也决计不有周梦臣调配的多。

    徐阶有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论断。周梦臣也有自己当仁不让的选择。

    周梦臣说道:“陛下,黄河清,圣人出。陛下非圣人乎?陛下登基以来,内除权臣,外惩奸佞,北驱蒙古,南定倭奴。又分兵海外,开疆扩土。在列祖列宗之中,陛下也仅在太祖成祖之下,为第一人。而今百事渐定。朝廷也有余力,陛下不想令黄河一清,以兆圣人之出?”

    多年历练下来,周梦臣拍马手段,越发高超。

    嘉靖统治什么状况?

    虽然在周梦臣的折腾之下,与历史上嘉靖嘉靖家家干净相比,要稍稍好那么一点。但无碍大局。南方百姓被倭寇折腾的元气大伤,尚在恢复之中,中原百姓被黄河弄的,家破人亡,民不聊生。而西北百姓被地震搞得人心惶惶。唯一庆幸的是在华阴大地震之后,似乎是地震的能量已经释放的差不多了。

    而今大明的地震频率逐渐下降了。

    至于北方战事平息,九边百姓算是松了一口气,也暂时松了一口气,而西南土司也不太平,一场战场,不,可以说数场战争,也在酝酿之中。

    可以说,整个天下都是喘息方定的感觉。不对于有些地方,连喘息方定都算不上。比如徐州,徐州的剧本分明是生死挣扎。

    只是并不妨碍,周梦臣用语言的艺术,描绘出一副嘉靖盛世的模样。

    嘉靖听了,很是高兴。他虽然知道周梦臣所言有些夸张。但是谁不爱听好听话。他说道:“内阁拟定。工部尚书,兼河督,漕督,沿线所有地方官都要听你节制。朕授你王命旗牌。这一次下去,好生做事,有什么事情,就密折上奏。告诉朕,朕给你撑腰。”

    周梦臣对嘉靖的话,也是听一半而已,至于到时候嘉靖会不会撑腰,就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了。不过,对这个职位,周梦臣还是满意的。是一个不下于六省总督的要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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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为百代师,一言为天下法。
二千年前,孔子出世,照耀万古!二千年后,周子出世,为百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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