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有怪兽
反倒是在进到了山庄门内的时候,在那个聊得还算是愉快的女医的耳朵边上,轻轻的附耳说了几句,在女医诧异的眼神中,给了对方一个心安的点点头。
“你就照我我话做,若是不出意外,女郎的病能够瞬好。”
“刚才你自己不也说了吗只不过是脱臼罢了。”
“我初步认为,她心中对于疼痛的恐惧,也是她禁止别人帮她诊治的一个方面。”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你依照我的方法去做吧。”
见到顾峥如此的有信心,这女医也不多废话,她朝着顾峥一俯身子,回了一句:“喏,那就听大夫的。”
随后就与顾峥一同进入到了山庄的大堂。
刚入得厅堂,里边就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客座上端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想必这就是此次求医问药而来的女郎的母亲。
见到此人,顾峥也懒得啰嗦,只是很平常的施礼,甚至并没让那位夫人多说,而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夫人女儿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掌握了,咱们不要诸多的废话和客套,这是小病。”
“我治好了,您也能更快的离开不是?”
“现在我已经跟你们马家的医女吩咐好了医治的过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咱们先去看看此位女郎吧。”
这般干脆的行事,将夫人那点因为看见顾峥的年龄过于年轻而产生的疑惑又再一次的给压了下去。
反倒是十分信任的点头回应到:“那就依照顾大夫所言,我们全力配合。”
“那就好,女郎现在居于那个客房,老仆先引马家的女医前去,完成我所做的安排。”
“喏!”
老头年岁不小,身子还是颇为矍铄,他带着女医走的如同一阵风,而顾峥则是不慌不忙的尾随在他们的身后,足足有七八步远的距离。
而这般的距离正好,能让此时的医女独自一人进入到女郎的房间,在小侍女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下,三下五除二的掀开了女郎受伤的那一条腿上,所覆盖着的襦裙。
“你,你,你要干嘛?”
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马佳玉,只觉得腿上一凉,因为裙子掀起来的冷风的刺激,就瞬间的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而被医女的这一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弄得呆愣的小侍女,也反应过来,赶忙扑将到床边,打算阻止医女继续的扒衣,服的行为。
“你,你干嘛脱我家女郎的裙子?”
但是这马家的医女,却是忍受着小侍女的拉拽,一言不发的将手捏到了顾峥嘱咐的探查的骨头的部位。
“没有碎裂。骨头完整。”
“连接处是有些错位,尚没有肿胀淤血过重的表象。”
“女郎,请安静一下,我要用顾大夫所说的方式,先给你处理一番。”
说完,这医女就回想了一下顾峥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势,竟是不再管面前两个闹腾的少女,一脸严肃的刷刷两下,就将女郎的伤腿给敞开在了床榻之间。
为了防止女郎再找什么东西盖住大腿,这女医索性将床铺内里的丝被也一并给卷了出来。
然后冷冷的对着女郎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小兜,你跟我出来,夫人要见你!”
这医女在家族之中,从来都是一派的笑咪咪对人的表情,现在骤然间严肃了起来,还真的是把女郎二人给吓的够呛。
那马佳玉本就是骄纵惯了的人,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的准备嚷嚷开来。
但是作为仆役的小兜,听说是夫人找她,刚才那大无畏的气势,瞬间就缩了回去,变成了一个蜷缩成鹌鹑的样子,低眉顺眼的跟在女医的身后,暗搓搓的回了一句:“是”,竟是一点都不敢反抗。
见到自己最贴心的人也被叫唤走了,这偌大的房间之中,只留下了她马佳玉一个人。
就算这房子当中的烛火全都被点燃了,但是瞬间空荡荡的陌生环境,还是让马佳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更何况,她现在大腿以下的部位,全都光溜溜的,冷还不说,那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更是在悄然滋生。
要不是自己行动不便,现在的马佳玉都想起身,赶紧找寻衣物,将自己裹严实了,让自己有些许的安全感。
可是谁知道,这人吧,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正当她千思万绪的时候,却是从屋外传来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
“这位女郎,是新来的病人?”
“我是这山庄的主人,也是此次你寻访而来的大夫,现在受马家夫人的所邀,前来为女郎治病。”
“若是无碍,我现在就进来了!”
听到了这个男子的声音,马佳玉才惊觉这位姓顾的大夫,简直年轻的不像话了。
他刚才说什么?
要进来了?
怎么可以!
“不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不治了!不许进来!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
“小兜!母亲!我不要他治疗!”
“啊啊啊!快出去!”
但是屋外的人却是一言不发,对于她的吵闹仿佛充耳不闻一般的,只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决心。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连大吼大叫的马佳玉都能听得出来,这个叫做顾峥的大夫,已经走到了她的房屋的门口。
一道高挑的影子,出现在了房门口,影影绰绰的就像是一个会吃人的怪兽,惊吓着马佳玉的内心。
“呵呵,我进来了啊!”
“吱嘎”
这是推门而入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腿脚不便,什么浑身的疼痛,马佳玉仿佛全都忘记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起来,找个什么东西遮掩一下自己白皙的腿部才是。
而马佳玉就是这样一动,随着一声她都听得不算分明的咔嚓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那原本脱臼的腿,因为她这么一抽抽,就给接回去了。
哎?
好了?
自己又能活动了!
那腿上的疼痛感短时消散了大半。
因为惊恐,瞬间接回去的疼痛之感,也减弱了几分。
让此时因为顾峥的恐吓而受益的马佳玉,终于是露出了几分又惊又喜的表情。
“哎呀我的腿好了!那个谁,你不许进来!!”
“啊啊,叫我的母亲过来,医女,医女,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好了,门外他也站着一个人不是?
就在马佳玉喊天喊地的时候,那道身影依然是很有节奏的从门后转了出来,直到走到了马佳玉的床前。
“行了,乖女儿,你以后若是叫嚷的时候,也要看清楚来人是谁吧?”
看着自己的女儿闭着眼睛,在床上用双手胡乱的推拒的可笑模样,马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马佳玉的手,低声的提醒道:“马佳玉,我是你娘!别喊了!”
太丢人了,荒山老村之中的鬼怪,叫的也比马佳玉的那一嗓子好听。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软的温度,在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因为羞怒而装作鸵鸟一般一直闭着眼睛的马佳玉,终于停止了手上的挣扎,在床头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真是娘啊!
马佳玉一下子就将嘴巴给瘪了起来,再也没有了贵女的模样,要多难看就多难看的哭了。
“娘,你吓死我了,这山庄有变态,那个叫顾峥的大夫,就是个大变态。”
“他刚刚想要闯进我的屋子里,还有咱们家的医女也是吃里扒外的,刚刚把我的衣裙给扒了下来了啊。”
“啊,娘,我不管,你去找人打死他们!”
630 一见心喜,可惜你是路人女
看着自己的女儿就算是胡闹,还不忘记一动不动的护住腿,一旁的马夫人,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本顾大夫跟我说我还不相信。”
“现在看了你的表现,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医女何在?”
随着马夫人的召唤,早早的站在门帘子边上的医女就探出了身来,朝着马佳玉的床榻前迈进了一步。
“你前来查查,女郎的伤是不是已经接上了,可是依照顾大夫说的,已无大碍了?”
“喏!”
现在已经满心的敬佩的医女,可是信心十足的将手按在了女郎的腿上,在十分小心的抬起,又弯曲了一下关节了之后,就满是敬佩的点点头,回复到:“夫人,顾大夫果然是神医,女郎的伤势已经无大碍。”
“脱臼的地方已经完美的接上了。”
“若是依照顾大夫所说的,明天的双腿没有肿胀发炎的表象的话,那女郎就是痊愈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直接下山回家了。”
“这顾大夫的医术实在是太高超了!”
随着医女啧啧称奇的确诊,坐在床边上耳朵马夫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久违的微笑。
“这就好,那麻烦你退出去的时候,替我向顾大夫表达一下谢意。”
“顺便将我们带过来的诊金,加厚三分,一并赠与顾大夫,以表达我们马家对于他的敬意吧。”
“喏!若无事,奴婢告退。”
在马夫人点头示意之下,这满脸的敬意的医女就缓缓的退到了屋外,只剩下了瞪大着眼睛一头雾水的马佳玉,以及她那个不省心的娘。
“所以,现在你知道了?人家顾大夫压根就没近过这个屋子的边儿。”
“顾大夫只是在屋外高喊了两句,咚咚咚的跺脚的声音,是为了配合你娘我的步伐,故意吓唬你的。”
“顾大夫说了,这叫做什么病来?”
“哦,对了,矫情,顾大夫说了,矫情这种病吧,挺难治愈的,是属于心理疾病的一种。”
“这种疾病呢摸不着看不到,是思想和精神领域中的一种。”
“反正你娘我吧,听得是雨里雾里的,只是依照着顾大夫的指示去做了罢了。”
“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有用。”
“没吃药,没下手的,这就好了!”
这才听明白的马佳玉,一下子就将眉头给皱了起来。
虽然自己的娘亲说的那些词听起来很陌生,但是怎么这么听着,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词呢?
气鼓鼓的马佳玉,到底是被伤病治愈的喜悦给冲散了心底中的那一点点的不悦,在身后的小兜回归之后的叽叽喳喳的逗趣声中,在这淡淡的药草香的陌生环境,终于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一直就睡到了大天亮。
若不是腹中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马佳玉真舍不得从自己的床铺上下来。
待到马家的医女再一次的进屋,看到马佳玉脱臼的地方,只是有些许的肿胀之后,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意味着困扰了一家子的所谓的大病,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让顾峥给治好了。
这怎么不让人敬佩呢?
而就是医女脸上那个少见的既是敬佩又是羞赧的表情,让床榻上已经能够翻身起床,在小兜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动两下的马佳玉,感到了好奇。
顾大夫啊?
这个可恶的人,真的这么让人敬佩吗?
听昨天的声音,明明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啊?
就真的这么有本事?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的马佳玉,朝着身旁的小兜挑了一下眉毛,低声的问道:“喂!知道那顾大夫在哪不?”
“不,不知道哎?”
小兜还在奋力的搀着自家的女郎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看男人啊。
但是被小兜的这个笨样子给气着的马佳玉,则是用手指头恨恨的戳了一下小兜的额头,嘀咕了一句:“你可真是笨死了,跟着女郎我,也没有学到半分的精明。”
“你昨日进来山庄,就没听到,顾大夫平日间住在哪里?”
“客居和主人居你总分的清楚吧?”
“哦,你问这个啊,女郎,这个我知道。”被提醒的小兜,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顾大夫平日很少在山庄中居住,若是回来,必然是在山庄的后门,通往深山之中的青竹居中居住。”
“据说那里清净,还方便进出山林。平日中除了老仆定期打扫,就没旁人过去了。”
“这还差不多吗。”得到了答案的马佳玉,拿着下巴朝着门外的方向一努嘴,命令道:“走,带我前去看看?”
“干,干嘛啊女郎,你的腿脚还不灵便呢。”突然就有点不妙的预感的小兜,弱弱的回到。
看到自己的女侍竟是这样的反应,马佳玉则是一瞪眼睛,不容置疑的命令道:“还能干嘛?你小姐我的腿是顾大夫治的,我作为病患,难道不应该当面感谢一下啊?”
“你家女郎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吗?”
是!
但是小兜不敢说,她只是胡乱的点点头,在马佳玉不善的眼光中又犹豫的摇了摇头之后,就喏喏的回到:“那,那咱们就走吧,女郎,我带你过去。”
“嗯,搀稳点!”
马佳玉将她的头高傲的昂起来,在小兜的扶持之下,再一次的变成那个九江城内的贵女风范,缓缓的朝着清竹居的方向踱了过去。
现在的马夫人可是没空顾得上自己的女郎。
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正在将养身体,而她们马家也能趁着这会的功夫,为这个徐顾山庄拉一点关系。
自从知道这顾峥乃是徐之才的弟子之后,那马夫人的脸上的笑就真诚了三分。
她这才是将自己摆在了与顾峥平等的地位,打算有来有往的交往走动了。
那么根据顾峥的身份的缘故,原本准备的礼物就薄了三分。
现在的马夫人正在内居当中清点物品,打算将所准备下的礼物重新打理挑选一番,再给顾大夫送去。
还有后院的山坡之上,有是个仆役正在给新栽种的杏花树挖坑。
这是顾大夫的条件,更是显示出了顾大夫的风雅。
听说这顾大夫还是现在皇帝陛下身边的旧臣,这自小跟在世家大族身旁的人,就是与一般人不同。
所以现在的马佳玉,才能在层层的封锁之下,安安稳稳的来到了清竹居所处的后院缓坡之上。
一到了主居的方向,这山庄的地势瞬间就开阔了起来。
只见这里一片片的翠竹,还带着点微微发紫的翠头,随着一阵轻风拂面而过,竹叶声沙沙作响,好不幽静。
见到这种景象,火爆如马佳玉这般的女郎,动作也跟着轻了三分。更何况,就在这一派竹林的空场之中,一袭白色麻衣,长袖飞舞的顾峥,正拿着一把寒光烁烁的宝剑,在缓缓的起舞。
是的,宛若跳舞一般的空灵,脚下划着有规律的步伐,手中的剑却是舞动的十分的缓慢。
但是这些动作,却是带着莫名的韵律,让人心见之下,就沉迷在其中的韵味,无法自拔。
仿佛是带着自己的独有的道,让人看的痴迷不已。
让很是有些见识的马佳玉,一时间都忘记了催促小兜扶她快走,定在当场,竟是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唯恐将场内的这个白衣人的动作给惊着了。
这一下之中,人就散开来,飞走了。
这一行三人,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安静,直到顾峥做完了这一套的太极剑的套路,缓缓的收起架势,这才分给了那闯入的组合一个淡淡的眼神。
“何事?”
因为太淡定,又因为太平静,在顾峥站在那里许久到都要独自离开的时候,马佳玉才解除了自己的迷茫的状态,回过神来的嗷嗷的制止着。
“哎,你别走啊!”
“那个拿着宝剑的人,你莫不就是顾峥顾大夫吧?不能吧?不是吧?”
别怪马佳玉不相信。
对面一袭白衣的顾峥,虽然面容不是一眼惊艳的男人,却是属于温润如玉一般的人,哪里有现如今大夫蹉跎猥琐模样啊?
若是不说,就冲着这一身的风骨气势,竟是比九江城内的普通的世家子弟强上千百倍了。
这还是一个大夫?
但是经过了现代的演变的国立三甲医院的大夫,有一个算一个的,身上都有这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们就是这样,对着病例摇摇头,患者都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当场哭死的本事。
这样的韵味,就被顾峥拿来借用了。
你别说,那不容置疑的模样,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凭他什么顽固的病患,都能给吓唬老实了。
所以,还年轻的马佳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而顾峥则是继续的摆架势问道:“既有疑问,那就不必问了。”
说完,竟是打算转身走人。
向来都是被人追捧着的马佳玉,哪受得了这般的怠慢啊,她赶紧奋力的压了一下小兜的肩膀,让她开口拦人。
“哎,顾大夫莫要走,我家女郎就是昨日求医到山庄的病患。”
“多亏大夫妙手回春,今日间我家女郎特来拜谢顾大夫的诊治之恩啊!”
631 被赖上了
听到这些话,顾峥的脚步依然不停,只是抛下了一句:“不必,马家的家主已经付过我诊金了。”
“治病救人,拿人钱财,天经地义,并不存在恩情。回吧!”
第一次有人不吃马佳玉的那一套,不过话音刚落下,这人就走的没影了。
盖是因为这顾峥,经历了这么多得到世界,对于女子的脾性总算是有着颇深的理解。
他身后的这个女郎,一看就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女子。
若是不幸沾染到了,就像是这山中的苍耳,不但死死的粘连在你的身上,若是强拉着扯下来,也要刮花你的丝绸的衣衫,将你的皮肤擦得通红才算结束。
所以,现在的顾峥可是走的有多快就多快。
但是架不住他的担心,这就变成了事实了啊。
马佳玉这种奇怪的生物,早就被身边簇拥着的小世家的子弟们,给捧的高高在上了。
骤然间碰到了一个避之不及,冷淡的如同冰碴子一般的男人。
别管是不甘心也好,觉得稀奇也罢,一下子就抓住了马佳玉的注意力。
这不,看着顾峥的背影,马佳玉的眼神中就燃烧起了熊熊的斗志,她将拳头握的咔咔作响,目光发亮的看向小兜说道:“这男子,好特别啊!”
而此时的小兜,内心之中却是泪流满面:小姐,人家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你,避之如蛇蝎啊!
能不特别吗?
但是深知小姐的脾气秉性的小兜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反倒是低着头,听着女郎的吩咐,快速的朝着夫人的屋子方向返了回去。
这一路上,马佳玉就做了一个决定。
下定了决心的马佳玉,一进到母亲的房中就如同是一头最活泼的小鹿一般,一把就扑到了马夫人的怀中,将自己的打算给说了出来。
“阿娘,我喜欢这个山庄。”
“我打算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直到我的病‘完全’好了,我再回去,行吗?”
看到自己的女儿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活泼的模样,马夫人是无比的欣慰的,但是在听到了马佳玉的要求之后,她又犹豫了几分。
“但是这山庄乃是顾大夫自己的产业,平日中除了病患,是不接待其他的客人的。”
“都说顾大夫这人有点独,不怎么和外人来往的啊。”
看到了阿娘的犹豫,马佳玉就使出了自己撒娇的大法,晃着胳膊撒娇道:“娘,你去和顾大夫说一下啊,我是马家的女郎,最是娇贵了。”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腿脚最是重要了,你也不想我匆忙之下还有反复的吧?”
“更何况这里山清水秀的,环境又好,最适合我散心养病的。”
“若是现在就让我回九江,那些人还记得我摔下马的丢脸的场景呢。”
“我不愿意回去啦,阿娘!!”
看着女儿眼泪都快出来了,快被摇散了架子的马夫人,则是忙不迭的回应到:“好好好,我的乖女儿,娘这就想办法与你分说一下。”
想来,顾大夫这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医者父母心,心肠应该软的很好说话的吧?
可惜,马夫人完全想错了。
听到了来人的要求,顾峥一口就回绝了:“不行!病人治好了就速速离去。”
“我也是为你们好,山庄之中,经常会往来急病的病患。”
“你一个没事的人,待在病人堆里,没病的最后都成了病号了。走走走,速速归去!”
见到对面的这个男人说的是斩钉截铁,从没有被这样拒绝过的马夫人,却是在瞪大了眼睛之后,就朝着身旁的女医一点头,这个在身侧的医女则是快走了两步,就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木匣子,当着顾峥的面给快速的打了开来。
在确定了顾峥看清楚了里边的东西之后,又快速的将盒子给扣了起来。
而就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原本还往外轰人的顾峥,脸上的表情立刻秒变,让原本这个还装面瘫的男人,瞬间就带上了几分的笑容。
“呵呵,马夫人,东西是不错,只不过这数量啊……”
不用顾峥把话说完,马夫人就再一次的开口说话到:“小叶,上前一步,将东西呈送上来。”
“喏!”
随着马夫人的吩咐,从女医的身后就缓缓的走出来一个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女孩,穿着一身素淡的装束,手中却是捧着一摞高高的盒子。
“若是顾大夫看得上眼,答应了让小女静养的要求,这些东西都是属于顾大夫的了。”
“真的?咳咳咳!”
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控,顾峥立刻就又端了起来,义正言辞的点头道:“人总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就看在马夫人的慈母心怀的份儿上,将一座独立的客居打扫出来,让女郎居住吧。”
“但是在我的山庄之中不可以乱窜,有就诊的病患也尽量的远离,一切听从我老仆的安排,您看这样行吗夫人?”
还能有什么意见?
你是主人你说了算啊。
所以,马夫人也很满意顾峥对于病人的安危的高度在乎,点点头同意了:“善,多谢顾大夫安排,我这就去通知人办理。”
“若是无事,明日我就将和一部分的人先返回九江,不日痊愈之后,再派人前来迎接。”
“小女的安危,全交到顾大夫的手中了,再次返回之时,马家必有重谢!”
啥?
你不留下?就这么放心?
一点都不担心的马夫人,不但是留下了大半的仆役,以及内院的官家,还将那个捧着礼品盒子的小叶,也一并给顾峥留下了。
美其名曰,这也是礼品的一份子。
而这个小姑娘,乃是马家的医女的女儿,从小就对医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在这个消息都不流通的朝代中,想要碰到名医,修习医术,实在是太困难了。
现在有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又是医女自己求来的,马夫人也乐得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
只不过到了顾峥这里,小叶就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小丫鬟,只能跟在药童和偶尔回家的顾峥身边,暗搓搓的偷师了。
这是小叶自己的选择,但是她甘之如饴。
但是对于,同样被安置在山庄内的马佳玉来说,过的就不怎么美妙了。
先是花了接近一个星期的工夫,才将她的脚给将养完毕。
原以为顾峥将其留下,是对她有了改观呢,谁成想在内管家的话语之中,顾峥的这一让人误会的行为,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家阿娘送出去的那几棵百年的草药。
“三棵人参,两棵何首乌,这人就变了脸了。”
说道这里的马佳玉恨恨的锤了一下案几,对于顾峥的眼中,自己还没有几棵药草高的地位,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
“是啊!”小兜也为自己的女郎鸣不平:“那叫小叶子的学徒,真真的不要脸。”
“一直纠缠在顾大夫的身旁,让顾大夫还以为咱们马家都是这般不知羞的女子呢!”
不怪小兜感到嫉妒。
那个平日间见到谁都没有好脸色的顾大夫,只有在给小叶讲解案脉,分说病理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出几分的温柔。
而这种温柔,看得她这种大家婢都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对于她们来说,顾大夫的身份,是外嫁的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自觉地就把小叶给当成了假想敌的小兜,就忽视了自己从小就服侍的女郎身上的变化。
比如说,顾峥每次下山回山庄的时候,马佳玉总是要盛装打扮一番,又或者每日间总是找出诸多的理由,往山上的清竹居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探访过去。
632 老友来访
因为在小兜的心中,从来都认为马佳玉是要与世家子弟,高门大阀之中的人联姻的。
自家的女郎,怎么可能将一颗心,放在一个小小的山庄上的大夫的身上呢?
可是这事,它偏偏就发生了。
就好比现在,顾峥的家中刚接到了一周一次的例行的大集会诊,他正在后院自己的居所面前,指挥着药童学徒,连同小叶一起,按照剂量配比,抓药熬药呢。
这已经被独自丢在居所之中小半个月,被当成了透明人的马佳玉就因为受不了这闲气,带着小兜气哼哼的就冲了过来。
“顾峥!”
竟是连尊称都不打算叫了。
“你是什么意思?”
“放着最尊贵的病患你不闻不问,竟是对着那群泥腿子笑的温和有力?”
“难道说在你的心中,我马佳玉还不如那些在地里刨食吃的贱民重要吗?”
这句话问的,理所应当。
周围的小药童却是没有觉出任何的不妥,反倒是护着面前的药罐子,瑟缩的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个这些日子吃惯了马佳玉欺压的小叶,则是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将头低的更下了一些。
在他们仆役的心中,马佳玉所说的并无不妥。
但是在看惯了太多的生死的顾大夫的眼中……“这世上本就不应该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的。”
“而在一个好的大夫的眼中,更是不应该有等级的划分。”
“今天我顾峥就给你们上上一课。”
“听好了,若是你们以后有志与成为一个好大夫,就一定要记住。”
“这世界上的人可以分出三六九等。。”
“但是在一个为医之人的心中,却永远只有一种,那就是需要你救治的病人。”
“不能因为钱财的多寡而区别对待,更不能因为权势的高低而分门别类。”
“因为这个世界上,性命是最宝贵的财富,他们每一个人的财富值都是对等的,在我们的眼中,自然应该一样对待。”
“若是你们能将这一点想明白了,等到自己的学识足够的时候,成为名医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话至于此,我不再多言,你们自己想想吧。”
“若是不能做到,以后若是脱离我顾家庄,独自行医,也莫要打着我顾峥的旗号,我是不会承认这样的弟子的。”
“所以!”
顾峥难得严肃的转向了马佳玉,用带着点厌恶的表情一字一顿的对着这个他十分不感冒的女郎说道:“马姑娘,你在我的心目之中,与那些你所谓的泥腿子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百年之后同样的一捧黄土,消散于世间。”
“你又高贵在何处呢?”
你要是真得了什么怪病,我才能高看你两眼呢!
听到顾峥如此说,站在对面的马佳玉瞬间就红了眼圈。
她仿佛是受到了什么硕大的刺激一般,身子受不住的还倒退了两步。
在小兜的搀扶之下,马佳玉咬着牙的回顾峥到:“好,好,真是好!”
“没想到我马家世家贵女,如天下最珍贵的宝玉一般的人物,竟然被你给与那群泥腿子一般相提并论!”
“我原以为你在寒门庶族之中了不得的不同的人物。”
“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毫无风骨的俗人罢了!”
“既然你这般的看不上我!我马佳玉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低等人家。”
“顾峥,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而那个时候你若是知道你曾经失去了什么样的机会,到时候一定会如同一只狗一般,匍匐在无人的角落之中,后悔终身的!”
越听越不像话了。
顾峥很是不耐的打断了马佳玉的风言风语,用冷冰冰的眼神再一次的望向了这个看不清的女人。
“顾伯,马家女郎早已经痊愈,依我的吩咐!”
“送客!”
“喏!”
这一次,老仆人回答的十分的痛快。
他早就对于这个眼睛张在头顶上的女郎不耐烦了。
什么人啊,还敢嫌弃他钟秀灵慧的主人。
他们家主人这等的人物,就是配上个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此时的老仆十分不给面子的就朝着马佳玉递出了手势。
而站在老仆身后的,因为各种需要而购买回山庄,看家护院的仆役们,也一并齐刷刷的站在了老管家的身后,用无形的威压,逼迫马佳玉识相的就自己离开。
对于顾峥的这种不客气,马佳玉是真的被气着了,她伸出手指,朝着诸人身后,依然慢声细语吩咐着大家的顾峥,你你你的点了两下,就一甩袖袍对着小兜吼道:“我们走!”
转过头去,噔噔噔的就下山回居所,打算收拾东西回家了。
而跟在马佳玉身后的小兜,却是难过的苦笑了一下。
自己真的没察觉出来,原来自家的女郎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现在闹得,别说自己找新的跳板和夫婿了,这盛怒之下的女郎会干出什么事情,都说不准了。
想到以往女郎的性格,小兜只觉得要替顾大夫鞠一把同情的泪水了。
可谁成想,马佳玉刚刚甩脸走了两步,就从山坡下想起了另外一个陌生又爽朗的声音。
“哎呦?顾峥,许久未见,你这就开始惹得桃花朵朵了?”
一下子就将场面上不尴不尬的场景给打破了。
而听到了这个声音的顾峥,则是面露喜色,一下子就从药炉旁边站了起来,朝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大跨步的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陈庆之!你怎么来了?”
“我记得,你不是在都城内做司时的吗?”
被叫破名字的人,果然是陈庆之,他像是往常一般,穿着最喜欢的白色的长袍,笑脸盈盈的站在山坡之下,朝着顾峥同样的张开了臂膀。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自从你不告而别之后,我就被主公给调到了京畿大营,从偏将幕僚做起,熟悉军中事物了。”
“哎呦这是好事啊!”走到陈庆之面前的顾峥,哈哈一笑,一把就与同样笑起来的陈庆之搂抱在了一起:“可算是如了你的愿望,带兵打仗,乃是你从小的梦想了啊。”
两个小伙伴嘻嘻哈哈的拍拍对方的后背,再一次分开的时候,则是陈庆之无比怀念的感慨。
“是啊,当时想的还是简单了,真进了军营才发现这梦想想要实现的难度啊。”
“不说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我的好朋友到底过的怎么样了。”
“看起来不错?”
说完,陈庆之同样毫无温度的看了一下在他面前已经愣住的马佳玉,有些降温的问顾峥到:“怎么?有麻烦?需要帮忙吗?”
随着陈庆之的话语的说完,他身后就传来了咔咔咔作响的声音。
这声音顾峥无比的熟悉,这是将士甲胄碰撞的时候才能发出来的声响。
而就在陈庆之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身后就出现了一队装备精良的白甲卫士,以陈庆之马首是瞻的站在了他的背后,同样虎视眈眈的盯着马佳玉的方向。
这种战场上的萧杀气势,让色厉内荏的马佳玉一下子就脚软了下来,要不是小兜的搀扶,竟是连站都站不安稳了。
看到陈庆之给了马佳玉一个小小的教训,顾峥却是笑了,他淡淡的瞄了马佳玉一眼说道:“马家的女郎,还不曾走吗?”
“哦,哦,这就走!”
这位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马家女郎,现在像是夹着尾巴的耗子,一溜烟的就蹿走了。
而看着她的背影的顾峥与陈庆之则是哈哈大笑的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口说道:“进屋子里细谈吧。”
“顾峥,咱们谈谈?”
就是这般的异口同声,就是这般的默契。
再一次哈哈大笑的顾峥与陈庆之勾肩搭背的朝着清竹居而去,留下一脸得意的老仆,跟这些新来的药童和仆役们普及他们主人曾经的身份。
“看见没?别以为咱们的庄主庇护不了人。”
“马家本事大不大?士族,还是接近一流的士族。”
“但是咱们的庄主怕吗?不怕?”
“为什么?咱们庄主虽然只是寒门庶族出身,那也要看看这个庶族是归属于谁的旗下的。”
“咱们的庄主,他可是陛下身边的人,若不是潜心医术,看到那位陈将军了吗?”
“看看人家的品级,现在是从四品了。”
“若是咱们的庄主也想出仕,不用旁的,起手就是从七品的实缺。”
“可是比那些九流的小士族硬气多了。”
“世家大族又如何?还不是和庄主一样,一个起点出来的?”
“哦!!”
“哦!!!”
在老仆役的普及之下,一院子的人都只会发出这样的一种声音了。
这年头就是这样,必须找到一个强大的主公,作为依靠,才能真正的安稳的过活下去。
在屋内的顾峥,压根就没想到,陈庆之的出现,能够驱散他的仆役以及徒弟的心中,对于得罪了士族的恐惧。
若是被他知道了,也只能无奈的笑一声,你们咋就不能多点信任呢?
但是现在的顾峥,已经没有什么工夫与底下的人打机锋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陈庆之带回来的消息,给弄的震惊不已了。
633 去敌国
“什么!陛下派你去北魏!”
说完了这句话,顾峥又觉得不妥,赶紧朝外看了看,见到四下无人,知晓陈庆之的治军着实不错之后,才将身子凑近陈庆之的身旁,压低了声音继续的劝阻到:“你疯了吗?为何答应?为何是你?”
“那好,我知道你这个驴脑子里全是忠君爱国,那你跟我说说,此次前往北魏,陛下到底派给你多少的军士?”
终于被问到了实质性的问题了啊,陈庆之苦笑了一下,朝着顾峥比出来一个一的数字。
“什么!是你的脑子不好使还是陛下的脑子不好使,你要深入北魏境内足有几百公里的地方,千里跋涉之后带着那要投降与陛下的什么北海王,叫元什么的东西,再拖拖拉拉的返回梁国!”
“这样的任务,只给你一万的人马!这不是想让你送死吗?”
“那些梁国内号称第一第二的将领勇士们呢?怎么他们不去!”
脸呢!
而这个时候的陈庆之,脸上的笑容则是笑的更开了:“他们都是国之栋梁,朝廷社稷离不开他们。”
“更何况,此次的任务,还是要在不惊动北魏大军的前提下,悄悄潜入的计划。”
“本就不光彩,那些将军们名声在外,又怎么不爱惜羽毛,不愿意做这等事情呢?”
看着陈庆之笑的没心没肺,顾峥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反倒是冷笑了起来:“什么狗屁的不屑为之,那些人根本就是怕死吧。”
“这TM的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谁去谁死的那种。
“陛下真的是疯了吗?怎么当上了帝王之后,净干糊涂的事情!”
“那个北海王的投奔有什么好的,再能体现陛下的海纳百川,想要挑拨离间,那说白了那也是北魏人自己的事情。”
“别到最后,北魏割去了北海王这个毒瘤,挑拨离间,分割势力的事情没有做成,反倒给梁国带来了本不应该出现的战火!”
“糊涂!”
顾峥还要开口继续骂,一旁的陈庆之却是严肃的阻止道:“慎言!顾峥,陛下如何做,绝不是你我这等身份的臣子质疑的!”
而被打断了话的顾峥,却是一巴掌拍在了他与陈庆之之间的案几之上,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陈庆之说:“陈庆之!你的愚忠的那一套能不能给我收回去,我顾峥不吃你那一套!”
“既然是找死,性命是你自己的,我话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多劝了!”
“你就直接跟我说,你这一趟找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别说什么临终遗言,最后见我一面什么的,我不信!”
见到顾峥的话说的一针见血,陈庆之自然也不想与儿时的小伙伴把关系给弄僵了啊。
于是他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憋住了胸腔中的异样,就从袖袍口中拖拽出来了一块丝绢状的东西,将其展开,一板一眼的念了起来。
“顾峥听旨吧。”
“命九江徐顾山庄庄主,顾峥,为北上驻军从六品军医官。司一行将士的医诊之职。”
“钦此!”
闹呢!
听完了这两句话,顾峥嗖的一下就从案几旁边给站了起来。
指着陈庆之就气的七窍生烟了。
“你!陈庆之,你这个狗蛋不如的朋友!”
“有这么坑人的吗?”
陛下基本上应该将我这个人给忘了吧。
若不是你在他耳边提醒,他怎么会千里迢迢的给我传这个一个狗屁的旨意。
但是就在顾峥打算当场将陈庆之勒死顺便毁尸灭迹的时候,他脑海中随着顾峥行医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动弹的名医系统,突然滴滴的响了一声,发出了一道提示的任务。
‘滴,一代名医系统重大突破,宿主的名医光辉将会降临北魏。’
‘请将自己的名望值进一步提高吧!系统将会送出惊喜大礼包啊!’
听着这种贱兮兮的声音,顾峥手下的气力就是一松,将本就孱弱的陈庆之给扔到了一边,仔细的看着脑海中新出现的名望值。
(南梁5678/10000)
(北魏0/10000)
看来此行与名医系统的名望值息息相关了?
顾峥从来都是一个现实的人。
既然对自己有好处,他瞬间就没有那么的抵触了。
反倒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保命的上面。
他一反常态的对陈庆之露出了狼外婆一般的笑容,嘿嘿的和颜悦色的说道:“陈庆之啊,咱们刚才说道哪里了?”
“来来来,仔细的将这一次的行军计划跟你最好的朋友说说!”
“好歹我也是咱们军队之中必不可少的人员之一啊。”
“来,你好我好才是大家好!”
而捂着自己的嗓子的陈庆之,则是呆愣在了当场,这画风变化的太快,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啊。
但是本身就打了自己小心思的陈庆之,也乐得顾峥的配合,在哦了两下之后,就跟顾峥分说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谈就过了深夜。
直到顾峥赶人的时候,陈庆之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对方给他安排的客房之中。
要他说,睡什么睡,再给自己多讲讲啊。
顾峥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的注意事项和奇思妙想,一个又一个的蹦出来,简直比他这个当将军的考虑的还周全。
到底谁才是梦想着从军的那一个啊。
还当什么医生,从军得了。
而把陈庆之赶走之后的顾峥,脸上的表情却是并不怎么美妙。
陛下所谓的给出来的一万的精兵强将,实际上还要将其中的三千辎重后勤兵员给刨除在外。
真正碰到了战事,灵活机动的有用兵员,最多不过七千。
但是就他们要潜入的北魏的境内,那个方向就有不下14个堡垒据点,9万有效的驻军。
若是一旦他们的行迹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的顾峥,哪怕就是曾经身经百战,也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就是死无全尸的下场啊。
不行!
光是在军事方面全力计划还不够。
毫无睡意的顾峥,开始在自己的清竹居之内叮叮当当的做起了自己的准备。
一时之间,灯火通明,全部的人手都被他调动出来,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大天亮。
而这个时候,鸡已经叫了三遍,若是仔细观察,整个山庄内的仆役都顶着黑乎乎的眼圈子,站在山坡之上给他们的东家送行。
“顾伯,我走后就将山庄封闭。”
“若是无碍,小半年的工夫我就回来了。”
“若是不顺畅,可能要拖到三年五载。”
“再不幸,一旦我身死,你就清点一下我的资产,将它一并封存,等着朝廷来人再做处理吧。”
“我毕竟现在也是朝廷亲封的官身了,只要是你们安稳的过日子,这个山庄足够庇护你们一辈子了。”
“切记,庄子内的药童学识不够,若是想要重新拜师,就让他们自行下山,但是绝对不能打我顾峥的名号。”
“因为他们不足以治病救人。顾伯,你可是明白了啊?”
听到到了最后,自家的主人吩咐的还是他们这些人的将来事,顾伯就忍不住的抹了一把冒出来的泪花,狠狠的承诺到:“主子,你就踏实的去吧!”
“我顾伯绝对要将老主人和少主人的山庄给守住了。”
“这是主人的东西,任谁来都拿不走分毫的!”
听到这里顾峥笑了,只是拍了拍顾伯的肩膀,留下了一句话:“什么都没有人重要,我还等着回来,让顾伯继续照顾我呢!”
“等我啊!”
说完,就一个转身,十分不要脸的坐在了自己惯用的马车之上,将帘子一盖,吩咐道:“走吧!”
他才不打算骑马呢。
长途跋涉,这身体又不是个强健的,他又不是陈庆之,他不傻!
一队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山庄,这个时候,那马家的仆役们早早的就被山庄之中的人给赶着一并催促着的收拾了出来。
十分狼狈的等同于一并驱逐了出去。
看着山庄中没有了外人。
里边的顾伯就发出了一声:“封庄!”
随后,这山庄的大门就缓缓的关闭了起来。
被扔在马道之上的马佳玉,看到这些匆匆擦身而过的白甲卫,又看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青色油毡小马车之后,刚想唤住顾峥的去路,驱马车上前的时候,就被旁边的护卫用马鞭给抽打了两下,赶出去了足有一丈以外。
“白甲卫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什么世家什么女郎,都给我滚远点!
一阵浓烟滚滚过后,只剩下狼狈不堪的马家车队,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七零八散的在这山道之中,勉强的汇集到了一起。
“哇!!”
此时的马佳玉,哭的那叫一个憋屈,她一边抽抽,一边吼道:“回家!回家!!娘啊!!”
太多的委屈都无法诉说,她一定要将这些天中自己发生了什么,一并说给父亲母亲们听。
让那些敢无视她,轻视她的人,知道一下什么叫做世家贵女的厉害!
并不知道后续将会发生什么的顾峥,随着一行人的行军,脸上的表情则是越发的严肃了起来。
因为随着一道又一道的消息传来,顾峥才知道,他所要去的地方,混乱成了何种地步。
北魏内乱,权臣尔朱荣大肆屠杀北魏皇室。
634 诡兵之道
而这个北海王元灏却是打着投降的名号,向梁国的皇帝祈求和平的。
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得梁国的支持,驱逐权臣势力,再一次的将王位给夺到元家皇室的手中。
但是这般的行为,一弄不好就是两国大战的节奏。
难怪整个梁国没有人愿意出战,也只有陈庆之这般的傻子,才挺身而出,为了萧衍赴汤蹈火了。
看着前面飘扬着的飚骑将军的旗帜,顾峥再一次的摇摇头。
那么这个元灏北海王的势力,就不要指望了。
这一战,真的是奔着有去无回去的啊。
顾峥这一担心,就担心了多日。
但是整个北魏的军队,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在都城内打生打死,并没有人去注意到这一队陌生的白甲卫的进入。
而陈庆之与北海王的接头,更是顺利的可怕,仿佛这些人已经将这个北海王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老鼠,对于他的去留毫不在意一般。
这让接到了北海王的车队的陈庆之,是又惊又喜。
为了事情有变,竟是连夜就朝着南方梁国国的边境,赶了回去。
可是待到他们返程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
原本他们毫无阻碍,安全无比的来路之上,竟是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下了七万大军的封锁防线。
而这七万的士兵,分散在九座临时布放起来的城池之中,形成九星连珠之势头,让陈庆之这区区的七千白甲卫,像是被蜘蛛网拦截下来的小虫,被北魏的人马给包了饺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是尔朱荣这个混蛋的嫡系!”
“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啊!我元家的人想当初可是待他不薄啊!”
是,你敢找外援对付人家,人家为毛不弄死你?
捂着脸的顾峥还没开口说话呢,一旁的陈庆之,则是在行军路线图上用手指点了三下。
“兵贵神速,敌我双方都是行军驻扎未曾稳固的时候,比拼的就是速度。”
“现在的这九座联防的城堡,哪里最为薄弱?”
身旁的幕僚,赶紧就朝着最边缘的呈现出三角鼎立的三座城堡的地方点了过去。
“不!”
陈庆之立刻摇头。
他将手指向了兵力最多,高达五万将士,却是呈现出一条外扩的一道连着一道的前来阻挡他们的中军主将所驻扎的那个城堡的方向。
“我们应当朝着这三个城堡的方向下手!”
“若不是这里的防守最薄弱,防守形式最困难!”
“这丘大千为何要将这么多的兵力全部的驻守在这个方向?”
“因为只要我们从这里反其道的冲杀过去,就能直逼他们的都城洛阳!”
“任谁都是要将最重要的东西给防守住了啊。”
“更何况他们很难想到,我们已经接到了人了,还敢在北魏做长期的驻留!”
“所以,趁着两军都不稳,直接朝着丘大千下手!”
“传我的命令,立刻派一队骑兵,从后方迂回过去,偷袭营地!!”
“喏!”
这群被陈庆之一手带出来的白甲卫,就这一点的好处。
听话。
那拿了令旗而去的将军,丝毫没觉得这是陈庆之让他去送死的举动。
说干就干啊。
一旁的顾峥啧啧称奇,真是没想到,这陈庆之竟是喜欢以诡道行军布阵的将领。
喜欢奇兵,险招取胜。
跟他平日间温厚敦和的性格大相径庭,差别太大了啊。
但是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的陈庆之,反倒是眼睛亮亮的望向了顾峥的方向,在对方比出来一个大拇指的时候,终于是露出了最位开心的笑容。
自己这个好有想法的小伙伴,都赞扬我的行军布阵了。
能赢的吧?
自己都没谱的陈庆之,坐在营帐之中,静静的等候着消息。
而因为临时城堡的估计不足,只能安营扎寨在城郊的北魏的大部队们,现在正十分轻松的安排人打水喂马,修整歇息呢。
“哎,你说这梁国的皇帝是怎么想的,莫不是疯了吧?”
“听将军说,他们就带了几千的兵马过境的。”
“哈啊哈哈!”
那个正拿着水桶从一旁的河床处汲水的士兵,则是朝着他们即将要对上的战场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是当然,梁国的皇帝又不傻,明知道北海王没个希望,还能为了他浪费自己的兵力?”
“北魏自家打生打死就罢了,干嘛消耗自己的军队,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是给设立一个傀儡皇帝?那也要看梁国的君主有没有那般的本事才是啊!”
“嗯嗯,是这个道理!”
一众士兵都觉得有道理,竟是嘻嘻哈哈的又松快了三分。
却是在他们打算推着水车往营地中送去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地面的微微震动。
“不好!!”
常年征战的士兵们,不用命令就知道这些响动意味着什么!
“敌袭!敌袭!!”
“啊!”
那个大吼着朝着驻军后防线奔跑着的士兵,一下子就被一根黑色的箭枝给射中了后背,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是2000人的白甲骑兵卫。
一样的身量,一样的装备,一般的战争机器,不一般的强悍战力。
他们根本就没有把眼前散乱不堪的士兵们给当成真正的敌人,连武器都没有动用,直接用骑兵方阵的冲击力,就将面前的一切敌人,给冲撞开来,最后成为一堆烂泥。
‘轰隆隆’
一阵马蹄声冲过,竟是没有半分的停歇。
待到黄烟阵阵之后,这清澈的浅显的河滩之上,就全是残肢断臂,鲜血横流的景象。
就算是上流淌下来的喝水,也无法短时间内将这冲天的血迹给洗刷干净了。
补给线就是如此。
而那些实打实的士兵们并没有比他们好上多少。
不少士兵还七扭八歪的穿着普通的布衫军装,等在营帐外炊事大帐的旁边,闻闻即将做好的伙食的味道呢。
却是在下一秒之中,就被突然出现的那一道的白色,给斩杀的鬼哭狼嚎。
这些士兵们,慌不择路之下,随手就抄起身边的武器,可是两位抓到同一把可以保命的器械的时候,这两个人也没有了什么同泽的情谊,竟是先厮打一番再说。
普通的士兵已经是如此了,当家的主帅,毕竟是久经沙场,要好上太多。
当他在诸多亲卫的掩护下,冲向营房后的马厩的时候,却发现这联排的马厩之中的马匹,竟是腿打颤,口吐沫,一个个的萎靡不振,到底不起了。
“这!这是何故!”
“将军,别多想了,这匹马儿看着还精神,我们朝南运动,那边还有两万驻军,定能抵挡的住,陈庆之的白甲卫!”
“是啊,将军,莫要犹豫了,现在的阵营已经散了,最多兄弟们给其他将士们留个口信,让他们知道退路就可以了啊。”
“那陈庆之不过区区七千人,就算是杀,也没有多少伤亡的,还是稳定军心重要啊!”
队伍散了,不好带啊!
丘大千叹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骑在一匹还算是精神的马儿的背上,一边将自己的帅旗打起来,一边让身旁的亲卫开始大喊了起来。
“撤退!朝着南三堡垒的方向撤退!”
“听大帅的命令,朝着中军大旗的方向行进!”
这一下,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那些没头苍蝇一般的士兵们,都拎着甲胄武器,玩命的朝着丘大千立起来的旗帜的方向跑了过去。
步兵还好点,本就没啥依赖的。
但是那些平日中就是精英部队的骑兵士兵们,赶到自己的马棚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平日中配合无间的老朋友小伙伴,现在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在棚子中,挺尸等死呢。
“飞将军!你怎么了!”
“啊!我的马!”
有那不清醒的直接就扑在了马背之上,奋力的检查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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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那脑子好使的,则是拽着自己的战友,奋力的朝着越走越远的大旗的方向拖去。
“现在还有工夫考虑咱们的马?”
“人都活不下去了,靠着这样的马能做什么!”
“快走,一会若是迟了,咱们就跟这些马一样是一样的在劫难逃了啊!”
一时间,是哭嚎不已。
而那些在马背上杀得兴起的白甲卫,则是在人群之中进进出出,笑的猖狂不已。
“哈哈哈,顾大夫果然是名医!”
“一颗药丸下去,一个饮水槽之中的马全都放倒了啊!”
“不过片刻的功夫!真是本事!”
“哈哈哈!杀他个娘的,就照着骑兵下手!”
平日中区分兵种的军服,在今天就成了催命的阎王符箓,那些没有了马匹的骑兵,赤手空拳之下,还没有普通的步兵逃窜的迅捷。
这一仗,丘大千手下的北魏骑兵,竟是被屠戮了近万的数量。
让好不容易冲到了南三堡垒的封锁线后边的丘大千,心痛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
更加气人的是。
他们的中军刚刚撤走,那老神在在的陈庆之,就带着后续的5000兵马,慢慢吞吞的接收了他们的营地。
因为人少,这一行人一并都进驻到了城堡之内,把他们的胜利果实抢夺过来不算,还给打造成了一个防御得当的刺猬。
安安静静的就在里边过夜了。
一旁是鸡飞狗跳,另一旁则是在防线的正中央,钉上了一个碍眼的钉子。
这让号称精兵强将的丘大千,一晚上都没合上眼睛。
而此时的中军堡垒之中,则是一派的祥和,此次出击的部队,抓紧时间修整,而在大帐之内的陈庆之,则是将手指头指向了下一个目标。
“继续南推,不要管侧翼的南三堡。拿下中二堡,就是我们下一步的胜利。”
“因为抢了丘大千一把,他们七万人的辎重大半被我们缴获,最少能支撑军队三个月的后勤。”
“那么现在,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跟他们较量一番了。”
这私底下的军务,竟是没有跟北魏的北海王透露三分。
因为从这一刻起,陈庆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就已经自动的更改了此行的目标。
他不是单单的要将北海王带回梁国那么简单了。
他这是打算玩一票大的,打算将北魏的天给翻过来才算完啊。
在一旁的顾峥,眉毛都快冲到天际了。
他看着陈庆之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警惕的问道:“你,你想干嘛!”
而陈庆之却不觉得自己笑的磕碜,反倒是将手掌一摊开,奋力的朝着顾峥伸了过去。
就像是二哈讨要狗粮一般的无耻。
“今日的药还有没?给我的将士人手一粒呗?”
“干嘛!”顾峥依然是十分的警惕:“一看干不过对方了,你这是打算玩儿畏罪自杀的那一套啊!”
“我跟你说,我这药可毒了!我师父说了,一名好的大夫是不能用药杀人的!”
听了顾峥的拒绝,陈庆之更是理直气壮了:“谁说是你杀人了?”
“人是我的士兵杀的,你只是将药贩卖出去罢了。”
“你们大夫不都说了,只有不好的人,没有不好的药吗?”
“这是我替朝廷买的药,就依照一文钱一丸药算吧!”
“你够了啊!”顾峥听到了价格,终于咆哮了起来:“你当路边的大白菜啊!”
“我这成本价也要十五文呢!这些药有些还是我进山辛苦采摘种植的呢!!”
“没那么多!”
“那有多少?”
“最多一次出征给你提供五丸!”
“成交!!七十五啊,不能再贵了,买五送一不?”
“滚!!!”
不但坑好友的命,还坑好友的钱!
这就不能忍了!!
被赶出自己的大帐的陈庆之笑的很是开心。
这一次他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将顾峥一并给裹挟出来了。
让原本难打的战役,变得轻松了几分,这就是顾峥的本事。
至于北海王?
陈庆之早就给忘在了脑后了。
但是这个还不算傻的亲王,却是在梁军的包围之下,如同一个磨盘上的驴一般,在自己的帐篷之中急的是团团直转。
“这是要做什么?”
“陈庆之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们不是已经逃出了丘大千的封锁吗?为何不趁机南渡?为何在这里屯兵驻扎了?”
“你说!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已经有点癫狂的北海王,抓着一旁的老仆就是一阵的晃荡。
而这个既是幕僚又是仆人的老者,则是皱着眉头劝慰分析道:“大王,冷静。”
“陈庆之这是打算以小博大,趁着魏国内乱的机会,给梁国捞好处啊!”
“因为对于梁国来说,魏国越乱越好,乱的时间越长越好!”
“若是真就将大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带回去了,你说梁国的皇帝,是发兵干预呢还是不发兵呢?”
“要知道我魏国的几十万大军,现在还是囫囵个的没什么损失呢。”
真正损失的全是元家皇族的宗室啊。
北海王听到了老者的分析,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他陈庆之想要搅乱风云,他就去做好了,为啥要带着我一起啊!”
“先把我送梁国安全的地方不行吗?”
“我不想死啊!”
听到北海王的哭嚎,老者将眼皮子垂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回到:“因为要师出有名啊。”
“他是梁国的将军,因为带着殿下才能在我魏国的疆土之中出入。”
“若是他将您送出去,那么他的军队就变成了外敌,内乱的魏国朝廷,四面的乱军的将领,会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陈庆之。”
“那时候别说搅乱战局了,他的7000白甲卫,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了。”
“所以,殿下,挟天子以令诸侯,您就是现在的陈庆之的梁军的天子了啊。”
带着你,这算是北魏的内乱,没了你……就要变成了众矢之的的。
陈庆之清醒着呢。
这儒将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现在是敬佩敌人的时候吗?
北海王哭嚎着就拉着老者的袖子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就由着陈庆之折腾?”
“对!就由着他!殿下不但要由着他,顺着他,还要将大义赐予他。”
“您附耳过来,如此……这般……”
老者低声的吩咐,北海王奋力的点头。
再三叮咛之后,老者询问到:“可是听明白了?”
北海王擦了擦眼泪,不放心的回到:“我依照你说的办,真的会安全许多?”
“自然!”
“那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陈庆之去!”
“这就对了!殿下,多想无益,早早休息,一切以配合为主啊!”
“好吧!”
北海王到底还是个好哄的孩子,乖乖的就依照着老仆的吩咐睡下了。
待到第二天,陈庆之正在安排人手整装待发的时候,这畏畏缩缩的北海王,就挪蹭到了陈庆之的中军营帐之内。
“听说殿下找我有事?”
看着面前早已经成年的北海王,拽着袖子欲言又止的模样,陈庆之纵然是好脾气,也不耐烦了几分。
“我,我来跟陈将军说些话,不是,是有事商量。”
“哦?何事?”
终于鼓足了勇气的北海王,将两只手握在一起,磕磕巴巴的将昨日里老仆人教授给他的话语说了出来。
“我想跟陈将军说,将军本就是无常协助我北海王一脉,要出兵征战,就要师出有名。”
“将军想在魏国扎根,我也不想远离故土。”
“既然能保的我的性命,是不是要逃到梁国去,我都是无所谓的。”
“既然将军有心在北魏境内为我争得话语权,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我元家一脉,现在势力微弱,给不了将军什么承诺。”
“但是封赏将军一个堂堂正正的魏国的虚衔职位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若是陈将军有需要,您从即日起就是我魏国的镇北将军了。”
“或者护军也可,前军大都督?都行。”
真够随便的。
但是坐在陈庆之下手的顾峥,听到北海王的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朝着陈庆之的方向使了一个眼神。
多年来的默契,让陈庆之停止了沉吟,开口让顾峥接下这个话题。
“顾峥,我的好友,白甲军从军军医也是随行幕僚。”
“北海王的提议如何,顾峥你也一并说说。”
得到了首肯的顾峥,立刻就将话题转到了北海王的身上。
“这是好事啊殿下,我们梁国的军队最怕的就是师出无名。”
“您的提议,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方法,可以让我们抛弃所有的顾虑,全力的帮助殿下。”
“并且很有可能将我们军队所要面临的压力,缩减到最小。”
“现在魏国朝廷的反叛者,已经将都城内的皇家一脉给杀的差不多干净了。”
“而北海王您现在可是魏国皇室难得的直系血脉中最亲近的人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恳请殿下,高举拨乱反正的旗帜,让被蒙蔽的魏国的将士和民众们清醒过来。”
“可莫要被那些权臣们给夺去了江山啊。”
“所以!”顾峥义正言辞的拱了拱手:“我建议殿下即刻登基,自立为帝,扛上元家正统的大旗,为魏国的江山,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这么定了。”
“现在战争时期,比较特殊,理应当一切从简。”
“登基大典什么的有名无实的虚礼,还是将江山拿到手中才是正途。”
“那么我提议,从即日起,我等将士将奉北海王为新的魏国的国君,拨乱反正,杀奸佞,清君侧,我们再打回到洛阳城去!”
“如何?”
听到顾峥如此说,整个营帐内的大老粗们的眼睛都亮了。
636 我是一个好人
几个特别高兴的将领,还将自己的大腿给拍的啪啪啪作响,作为对于顾峥的这个绝妙的主意的赞同。
而已经被顾峥说的懵逼了的北海王,就这样被大家架住,给抗到了营帐的最上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待到一切就绪,底下的将士们就为了这个惊人的举措而纷纷的动作了起来。
“你去将魏国的王旗给打起来,顺便将这一消息传到对面的敌军主帅的耳朵里。”
“你去通知北海王身边的旧臣,就说现如今他们的殿下已经变成了陛下,是他们正统的魏国的国君了!”
开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这下子仗就好打了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虽然是推上来了一个傀儡的皇帝,但是也能让最底层最无知的士兵们心中忌惮。
让上层的那些一时间被打蒙了的将领们,多思量一阵。
求的不是别的,就是对阵时候的那点犹豫和手下留情。
看着底下的陌生的将领们的满脸喜色,以及忙活的团团乱战的场景,坐在最上首的北海王茫然了。
自己只不过想要过来说两句话罢了。
你们今天不打仗了吗?
他朝着那个自从提议完毕就老神在在的顾峥的方向偷偷摸摸的瞧过去,却发现那个神秘的人军医对于他的窥视十分的敏感,竟是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了一下。
然后那人就笑了,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笑容,就像是黄鼠狼子刚偷完鸡一般的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北海王一下子就悟了,自己好像是被下面的这个叫做顾峥的男人给坑了。
可惜,尘埃落定,本就没有自主权的北海王,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
他就像是蒙蒙黑雾之中的一座灯塔,给迷茫之中的北魏将士们指引了正确的方向。
至于是过来投奔的还是来消灭的,那就不好说了。
最起码,引起了已经与其对峙在战场上的前方堡垒驻军的惊慌。
“将军!将军!”
“对方的军队旗帜换掉了,竟是我北魏王室的皇旗!”
“还有!将军你听!”
那个被传令兵指引着支起耳朵听着阵前嘶吼的将军,就听到了对面的敌人如下的喊叫:“对面的士兵们听着。”
“现在你们正在对峙的是魏国的新国君,他乃是元氏上代帝王的长孙,乃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在国家危亡之际,力挽狂澜,发誓要结束魏国这纷乱的局面。”
“如此有大志向的君主,乃是我等魏国将士们应当侍奉的帝王啊!”
“将士们,莫要将刀剑指向自己的同胞啊!”
就差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这种口号一并也给喊出来了。
你别说,阵前这么一吆喝,对面的驻军之中,一大半的人都犹豫了起来。
这上边没有下过怎么应对的命令啊,现在这事闹的,咱们还是等长官发话吧?
一下子,这原本还剑拔弩张打生打死的战场就安静了下来。
最可怕的是,昨日间因为混乱,这个堡垒之中的驻军人数早已经不足万人,还未曾与丘大千元帅取得联系,现在就被堵在了家门口,这攻击北魏的新皇帝这般的罪名,光是一个守军的将领可是不敢背啊!
就在他们这犹豫的工夫,其实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陈庆之,却是一挥手,做出了自己的奇兵的安排。
“对面的士兵听着,我将派出一队人马,人数不足十人,将我魏国新帝王,前北海王陛下的旨意书递交给你们的将军阁下。”
“莫要放箭!”
怎么办?
前面驻守在矮墙上的士兵,下意识的就转头望向了身后。
那守备将军则是点了点头,出人意料的站到了墙头叫到:“可以,但是只许进入十人!”
“好!”
陈庆之答应的干脆,朝着他身后一队弓弩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的白甲卫,使了一个眼色。
而这一队经过顾峥突击培训过的士兵们,十分镇定的驾驭着马匹,溜溜达达的朝着城堡的大门小跑了过来。
在距离城门还有十多步的距离的时候,看着对面的城门缓缓地打开。
那几个白色的甲卫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笑容。
“烟!烟!他们的袖子为何会冒烟!”
一个在城门旁边负责推开沉重的巨大的木门的士兵,不但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现象,还在这外围的空气之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而就在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那十多名的白甲卫,则是齐刷刷的将袖子之中的手给露了出来。
这群人手中一人一把手弩,光是凭借这些不怎么高效的武器是不可能夺下城门的。
但是架不住,这些人的武器之上,弩箭边上悬挂的东西有些特殊。
这些已经开始闷头燃烧的药草包,也是现在俗称的毒气弹,随着手弩的嗖嗖嗖的发射,开始高速的朝着城堡大门打开的缝隙里,射了进来。
‘咳咳咳咳!’
随着这些草药包平射进来。
无风无浪的好天气,瞬间就成为了这些药草弹的杀手锏。
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在整个城堡的大门处弥散了开来,越来越浓,并在整个城堡内蔓延了起来。
这味道。
‘咳咳咳’
不但是呛得慌,那些燃烧的药草还有毒!!
距离的最近的士兵,已经开始噗通通的浑身酸软,倒地不起,不一会的功夫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有效!
这是顾大夫专门配置的什么生化武器。
说是巴豆,川乌,这种剧毒的药草混合配比而成。
不但浓烟滚滚还不容易被驱散。
乃是攻城战,攻坚战之中的杀手锏。
呵呵!
那些白甲卫也不傻,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之后,就迅速的退散了开来。
此时,突然从城堡的侧翼,杀将过来两队人马,打着明晃晃的魏国的旗帜,口中叫杀着,开始冲营了。
这些马上将领的打扮也十分的喜人,口鼻之中皆是用微微湿的布巾子给覆盖住,遮挡的是严严实实。
而他们的马匹,上边也罩着特殊的口罩,一并的全副武装。
就算是这样,这对奇兵也不敢在城门处多过停留,他们接着对面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一个的就将前路给清扫了开来,并冲到了城堡的最里边,对着其中还没反应过来的将士们,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大杀特杀起来。
见到于此,在城堡上负责狙击敌人的弓兵们顿时就失去了方向,他们不知道是要防着对面的大军的进攻还是要消灭城堡内的敌军了。
一时之间,竟是分身乏术,自乱了阵脚。
“不要慌!全部集合,纠集附近军事,整合力量,先将趁乱冲进来的人给消灭了!”
可是矮墙上的将军刚刚一个回转身子,对面的阵营之中,那些原本还假装撤退的大军,却是在一片杀声之中,冲击了过来。
“将士们,随我冲啊!大门打开,胜利就在眼前!”
说完,这前锋营的将领,拿着一块巾子将头一包,一举手上的大刀,满脸兴奋的就冲杀了过去。
如同滚滚的白水,瞬间湮灭了青衣着装的北魏士兵。
“混蛋,抵抗啊!你们手中拿的是刀,不是柴火棍子!”
可惜,一时间不察觉的士兵们,现在大半都是四肢乏力,心跳加速,手脚发软,把军刀当成了烧火棍子提溜着了。
别说反击了,一合之敌的力量都没有了。
真毒!
见到大势已去,城头上的将领也没有了半点反抗的想法了,他将手中的刀朝着地上一丢大吼了一句:“投降!”
“都他妈的是魏国的人,跟谁不是跟,只要不是自己造反,去哪咱们都是受欢迎的那种!”
这才是明白人。
对面的陈庆之笑了,他轻轻的咳嗽了两下,看了一眼这个临时构建出来的城堡。
快了,还有一座,就可以直抵洛阳了。
而自己身后刚刚登基的元灏,他的帝王的名号就更加的名正言顺了啊。
此一役,南梁白甲卫大获全胜。
以少胜多,以几方百十号人的伤亡,全歼俘获对方万余人的北魏军队,替己方的军队补充了有生力量。
这一次的陈庆之,手下再也不是可怜的七千人,终于有了一个将军应该统帅的士兵的数量了。
对于战后战场的清理,自然是轮不到陈庆之费心。
他现在已经将目标放在了丘大千逃亡的南三堡的身上。
这三座堡垒不必太过于费劲。
只需要照着丘大千一个人的身上用些气力即可。
但是对于管杀不管埋的顾峥来说,自己惹得祸,到最后还是要由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事医疗事业以来。
顾峥从来都是治病救人。
但是在这战场之上,曾经可以救人的良药,经过他的手却变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多年前自己的医学导师徐之才循循教导的话语,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
一个好的医生,绝不用自己的医术杀人。
但是现在的他,不但杀了,还是杀了千百人甚至是更多。
到底,自己不是一个坚持原则的好人啊。
637 一代毒医 (慕紫muzi盟主加更一)
看着这些曾经的北魏的士兵,现在已经被陈庆之成功的收编到一起,成为己方军队,从而送到他的医帐的因为他的毒气弹而哀嚎的士兵们……顾峥轻轻的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嘛,无所谓了。
多年以来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一道枷锁,也因为这一场战争彻底的被松脱了开来。
因为现在的名医系统上,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了如下的数值。
(南梁声望:一代名医:5678/10000)
(北魏声望:一代毒医:3567/10000)
不过两场战争。竟是比他在南梁费劲了心力行医问药多年所获得声望也差不多少了。
对面将士们的那种恐惧,哀嚎,心死的表情,都成就了他的名声。
第一次顾峥知道,名声这种东西,医术这种东西,无关善恶。
因为人本身就是善恶交错,而人心更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所以,依照本心行事,方才是他顾峥的行医之道啊!
一时之间,顾峥就像是学武之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的身心舒畅。
念头通达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打下手的医护兵,都感觉到了顾峥手底下的麻利。
他只是朝着这群哀嚎不已的北魏士兵,轻轻的一笑。
整个护理营帐之内,就变得静悄悄了。
吓得。
大魔王冷笑了,莫不是觉得我们救不过来,打算拿我们炼制药材了吧?
不是说顾大魔王会开膛破肚,挖肝刨心吗?
咱们不会成为新一代的药人了吧?
真想多了。
一旁的南梁士兵不屑的瘪瘪嘴,北魏的人胆子真小,顾大夫多和善的一个人啊,笑一下就怕了?
不过这群人现在让叫干嘛就干嘛,连叫唤都不敢大声了,还真是省了他们不少的事情。
痛快了的医护兵,手下也就跟着麻利了起来。
等到顾峥返回营帐的时候,天也只不过刚刚擦黑罢了。
已经开完了作战会议的陈庆之,早早的就等在营帐里边,颇有点讨好意味的朝着顾峥进来的方向递过去了一个粟米细面做成的蒸饼。
“我先洗手!”
“话说你给我拿饼子的时候洗过手了没有?要知道战场之上,血肉横飞,最容易……”
顾峥没有接陈庆之的好意,反倒是在一旁的随军的药童的服侍之下,仔仔细细的清洗起了双手。
顺便还给好友普及了一下战地卫生防疫工作的事宜。
谁成想,他十根手指头是洗干净了,那边的陈庆之,反倒是端详着自己的双手,一副快要吐了的表情。
“呕!顾峥,快别说了,我们武将粗拉惯了,若是依照你所说的,从今往后也不用吃饭了。”
“不行了,你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谈!”
“呕!”
这心理素质,比现在的外科医生的学生们可是差远了。
人家可是前边刚解剖完尸体,后边就能打红烧脑花下饭吃的强悍之人。
还说啥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呢。
若是那些军事迷们看到你是这样的陈庆之,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当然了,顾峥的心思陈庆之自然是无法知道。
他出去吹了一会小风,将心底之中的那股子郁闷的情感给吹散了之后,才再一次的返回营帐之中,坐在正在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手的顾峥身边,问到了正题。
“下一场咱们怎么打?”
“什么怎么打?”顾峥将眼睛瞪得溜溜圆:“拜托,这是你的战场,你是领兵的主帅。”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跑这里就是问这句话的?”
“你不觉得可笑吗?”
但是对面的陈庆之却是义正言辞,没有一点的心虚。
他正色道:“若是能够不损我方一兵一卒,就能结束这场战争,别说让我这个主帅不耻下问了,就是下跪也是可以的啊。”
“顾峥,要知道你的那些个药草,若是运用得当了,能减少咱们梁国军队多少的伤亡啊!”
听到陈庆之于是说,坐在灯烛底下的顾峥,也没有了吐槽的心思了。
他就与这个幼时的小伙伴,相对无语,直到许久之后,才缓缓的从口中吐出来一句:“好!”
“可是庆之,你可曾想过?”
“梁国士兵的命就是命,北魏的那些士兵将领们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
“我们与北魏的军队已经相安无事了多年。”
“而你我都知道,北魏的兵马有多少,北魏的将士们又是多麽的能征善战。”
“能够好好的维持住局面,陛下就已经是大善的君主了。”
“他就不怕如此搅风搅雨,一时不察,为梁国惹来更大的麻烦吗?”
“哎,一个君主的野心,真的要拿千千万的普通人的命来填吗?”
坐在营帐内的陈庆之,看着顾峥灼灼发亮的眼睛,心底中突然就觉得的对面的小伙伴说的是对的。
但是陛下……
想到这里的陈庆之就笑了。
“为了陛下,我陈庆之要对不起这些北魏的将士们了,但是这就是我的为梁国将领的道路,也是我陈庆之的人生之道。”
“所以,顾峥,助我!”
看着对面的白衣男人,顾峥终究是受不了对方的执拗,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南三堡外紧内松,唯一的破绽就是其蜿蜒经过的内河了。”
“我带了一物,乃是十分奇特的原石头,入水即刻融化,无色无味。”
“若是操作得当,可以兵不血刃,只不过里边的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哪怕是这样也可?”
“可!”陈庆之笑了,点头的很是坚定:“顾峥,我本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人人都说我儒将风雅,却不知道我恨不得能够上马厮杀。”
“若不是自幼体弱,我陈庆之怎么会蹉跎这么多年,才有了报国的机会?”
“你不用替我操心,反倒是你,多年的名医风范,被毁于一旦,北魏战场过后,经此一役,你的毒医的名号,将会更盛了啊。”
“无妨!”
顾峥挥手的也十分的潇洒:“我这人最不怕出名了。”
“名医也好,毒医也罢,总归是医生就行!混不吝了!”
“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的痛快,一扫战争后的阴霾。
就和小时候携手惹事一般,将两双截然不同的手,如同盟友一般的拍在了一处。
北魏元灏帝,称帝三日后,收拢睢阳城南。
与之抗衡的丘大千部下,突患怪病,几万部众丧失战力,只能茫然等死。
陈庆之部,有如神助,接受了丘大千迫于无奈的投降。
自此,丘大千所率的七万部众,在莫名的死去两万人之后,尽归于陈庆之麾下。
而大喜过望的北海王,现任的北魏伪帝,亲自封赏陈庆之为卫将军、徐州刺史、武都公。
一时间,兵向洛阳如同无人之境。
直到这个时候,在都城内打生打死的朝臣与皇帝皆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现在是一个背叛北魏的元家人公然的引着南梁的部队打到北魏的都城之中了。
孰轻孰重,很容易分辨。
第一次,两方人马就将冒头一致对外了起来。
北魏朝廷三十万的各路精兵强将,从四面八方朝着洛阳驰援。
那么现在的陈庆之在干嘛呢?
在洛阳城外的水路护城河到之上,构筑堵截的堡垒呢。
稳扎稳打,绝不让自己的士兵暴露在荒郊野外。
趁着都城空虚,逼迫敌人自乱阵脚,引动城内的世家大族,成为天然的内奸,里应外合,尽快的打通这个硕大的城池才是。
果不其然,镇定的陈庆之,就让只有两万羽林卫守军的洛阳城慌张了起来。
那些因为陈庆之垒起来的墙外墙而跑不出去的大家子弟们,彻底的慌乱了起来。
世家之人,无所谓忠心。
638 被坑了
天下之人,皆是因利而来,又因利而去。
现在的帝王无法给他们安逸的生活,自然的,他们就要找能给他们自由的人谈判。
还没等都城内的将士来振奋民心,迎击敌人呢。
这里边的大士族,已经有半数的人接触过陈庆之的阵营了。
就在陈庆之刚刚将洛阳城四面封堵个严实的时候,那一晚,四个城门具都是大开了起来,连同羽林卫一半的士兵,大族的私兵一起,将整个城池就奉献了出来。
这个时间,从陈庆之接到北海王到攻占洛阳结束,不足月余。
而就是这一场的战役,让这个白袍白衣白甲的瘦弱的将军,名扬天下,威震四海。
与此同时,南梁国内,都城之上,梁帝萧衍,看着前方传来的最新的战报,是哈哈大笑。
真是没想到,临危受命的陈庆之,竟是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将这一战况下发下去的梁帝,很是自得的就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时候派出一支部队,直指北魏,前去接应陈将军了。”
“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将北魏的城池尽数的拿下,归于我梁国的版图之内!”
谁成想,萧衍的这个提议才刚刚说出,底下的朝臣们却是齐刷刷的反对了起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
“现如今整个北魏国的兵力全部朝着陈将军所在的城市奔袭驰援。”
“陈将军此去战役打的是漂亮,可就是因为打的太漂亮了,我们才参与不得啊!”
“要知道北魏的三十万精兵强将现在并未曾损失分毫!贸贸然介入,将会成为两国的混战。”
“到时候便宜了梁国外的其他的外族国家,反倒是得不偿失了啊!”
“是啊!陛下,现如今最好的方案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让陈将军作为诱饵,尽可能的消灭北魏的生力军,减少他们国境内的有力的兵员,以达到消耗对方国力的作用,才是上上的举措啊!”
“忠心于陛下的陈将军也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和用意的!”
意思就说,等陈庆之将他手里的人都拼光了,咱们再去捡便宜吧,这才是明君所为啊。
“这……”
老好人萧衍又犹豫了。
最了解陛下的丞相大人赶紧出来补充了一下这个让人心寒的决策:“陛下放心,我们也不会真的就扔陈将军一个人在北魏国都苦苦挣扎的。”
“咱们与北魏接壤的边境线上可以采取佯攻的策略,增兵压境,让他们的边军无力回防,这也是间接的帮助了陈将军一把。”
“您说是吗陛下?”
也对啊!
萧衍只不过沉思了一阵,就再一次的被胜利的喜悦给冲昏了,他大手一挥,吩咐道:“就依照你们的计划,布置下去吧。”
“陈庆之啊陈庆之,你的办事我放心。”
可是遇到你这么不靠谱的陛下,我不放心啊。
殊不知在现在的洛阳城内,还有一个更不靠谱的陛下在呢。
元灏随着陈庆之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接手了洛阳城,却是在清点战利品和俘虏的时候发现,现任的北魏皇帝,压根就不在洛阳。
人家早在陈庆之南推的过程中,跑的无影无踪了。
见到了空荡荡的皇宫,就像是在张着大嘴嘲笑着他的愚蠢一般,现在的元灏,就算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心中也是着实不安的。
“怎么可能,元子攸明明就应该驻守在洛阳的啊,他一个好好的北魏帝,不再都城待着,他跑出去干嘛!”
听到元灏如此说,下手的陈庆之好言的提醒道:“陛下,慎言,现在的北魏国的皇帝陛下,应当是陛下您才是。”
“您自己应当立起来才是啊!”
“可是”元灏再一次的表现出了他的无能:“那个造反作乱的朱尔荣已经被我们给赶出去了。”
“最为正统的现在反倒是元子攸那个小子了啊!”
看着这个哆哆嗦嗦的小子,陈庆之都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自己本就是王族贵胄的身份,竟然还是这么的怂,也真不多见。
但是已经习惯了忠心效命的陈庆之依然在安慰道:“陛下莫要慌张,梁国的皇帝陛下可是与你结成了攻守同盟。”
“现在陛下有难,他一定会派出驰援的部队,来帮助陛下平息战乱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定洛阳百姓与世家大族的民心,等待我们的援军的到来。”
到时候,北魏到底是姓萧还是姓元,那就说不准了。
可是谁成想,就在此时,一身白甲的士兵进得殿来,报出了自己的使命:“报!将军有紧急军情!”
“陛下,微臣先行告退!”听到与此的陈庆之脸色微微一变,就朝着上首的北魏帝告退。
正好想自己静静的元灏,挥了挥手,陈庆之就快步的退到了殿堂之外。
“什么事?竟是这般的着急,都冲到了宫内的大殿了?”
“将军,不好了将军!梁国刚刚传来的军报!”
“陛下说,让我们自行决断,无法给我们提供援军啊!”
“什么!”
依然是白袍白甲的陈庆之一下子就停下了自己匆匆前行的脚步,仿佛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般,重复的问道:“你是说陛下不打算趁此良机派出援军了?”
“那么陛下有没有说,让我们何时撤离?”
听到这里的甲卫却是脸上因为愤怒都扭曲了起来:“将军,陛下说了,让我们坚持多久算多久,消耗掉北魏有限的兵力。”
“为梁国百年的边疆安稳贡献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将军,陛下这是让我们死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放弃了,肯定是国内那群看不过眼的小人,进了谗言。”
“唯恐将军您此次立得大功,占据了他们的地位,这是联手想坑将军您死在北魏啊!”
“慎言!”
听到自己的部下的规劝,陈庆之暴呵出声,一反他笑眯眯的常态。
在看到了部下那悲伤欲绝的表情之后,剩下的呵斥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安静的拍了拍部下的肩膀,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莫要多说,你们跟随我从梁国千里奔袭的出来。”
“我陈庆之总是要将你们一个都不少的带回到咱们梁国的家乡的。”
“以后你还要在朝廷上为官,这般不谨慎的话语,莫要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
陈庆之刚将这些话说完,对面的这个大小伙子就哭成了一个泪包。
这位替人着想的将军,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径直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在那里,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顾峥,正滋溜一口小酒,吧唧一口鸡腿的享受着难得的滋润的时光。
见到陈庆之回来了,顾峥将鸡腿往面前的盘子上一扔,问道:“得到消息了?”
“刚刚才知晓。”
“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啥时候回梁国?”
“嗯?为何要回?陛下交代我的事情还未曾做到呢!”
“什么!”
一听这话,顾峥就不淡定了。
他一下子就从案几的后边翻身坐了起来,一字一顿十分认真的盯着陈庆之问道:“你要按照陛下的要求去做?”
“是!”
“草!”
“你TM的是疯了吗!你要送死就自己去死,莫要把我的小命也一并的给搭上去!”
“陈庆之啊陈庆之,我原以为我顾峥已经够疯的了,原来脑子不好使的是你!”
“今天我就收拾行李,即刻返程!”
说完,顾峥一拍油乎乎的鸡爪子,就打算反身回屋子收拾东西。
“晚了!”
一句话,又让顾峥的脚步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是说,梁国不会出兵的消息既然能传到我的手中,那么整个北魏的军队,现在也一定得到了消息,说不定还是更早。”
“前方的虎牢关,荥阳城下都是元子攸的人马。”
“属于尔朱荣的人马也尽数的归于元子攸的名下。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北魏的元昭帝,我们现反倒是成为了乱臣贼子了。”
“所以,顾峥,我们只能拼死抵抗,不是陛下下达的命令,而是为了我带出来的梁国的士兵,我们也不得不抵抗到底了啊!”
“草!”
“什么事!陈庆之,你害我!”
“我这一代逍遥帅气霹雳无敌的梁国名医,真是瞎了眼了,认识你这样的一个朋友。”
“所以,你现在有啥计划不?我好为了自己的小命全力配合!”
“没有任何的计划”陈庆之苦笑了起来,再也不复早期的成竹在胸:“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陛下的这一下,真的是让我们陷入到死地了。”
“所以,我们要死扛,最起码狠狠的挫对方的锐气,取得一场巨大的胜利之后,才是我们撤离的最佳的时期。”
“因为只有这样,军心涣散的敌人,在追击我们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的紧迫。”
“我们这梁国出来的七千部队,才能完好无缺的返回到自己的故乡。”
这真的是要玩儿命了。
顾峥盯着陈庆之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的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就背着手朝着这个不美妙的北魏的皇宫外走了出去。
639 惨烈
趁着洛阳城内还未曾大乱,好好的准备吧。
这场大战,来的突然,却在意料之中。
破釜沉中的陈庆之,并没有和北魏的将军想象中的那般,在高墙壁垒的洛阳城内死守。
因为陈庆之知道,曾经能够轻易的背叛北魏朝廷的那些人,也同样可以轻易的背叛他。
他选择了一所独立的卫城,就在洛阳城外几十里的地方,直面元子攸手下的大军。
而不属于他旗下的刚刚归顺的北魏国的部将,作为不稳定的因素,全部的被陈庆之留在了洛阳城内。
作为牵扯敌军的一步迷惑之棋。
此时的陈庆之只带了一人,那就是他曾推上皇位的伪皇帝元灏。
这人在撤退的途中,还是有着大用的。
这一场战役,一打就是三天。
而这三天之中,顾峥只是埋头于自己的医帐之中,三日中都没有出现。
当这七千白甲卫士,精疲力竭,身心快要崩溃的时候,满眼血丝的顾峥,带着狰狞的笑容,带着胜利的果实,就从自己的‘实验室’之中,钻了出来。
“可以了?”
“准备撤退吧?”
两个心照不宣的男人,像是接头对暗号一般的说出了只有他们才明白的话语。
在一个眼神的碰撞之后,这些困兽一般的困住了他们逃离的城堡后门,终于是被陈庆之下令打了开来。
“将士们,回家了!”
“跟着我回家!”
“嗷!嗷!嗷!”
早已经准备妥当的白甲卫士们,轻装上阵,带着归家的渴望跟随着他们最信服的将军……依照原计划快速的撤离。
只给那些因为陈庆之的疑兵之计拖后不少时间才冲进堡垒的北魏的士兵们,留下了一个空壳。
见到整个城堡之中并没有仓促撤军时候的混乱场景。
坐在前头马匹上的将领,一下子就将手中的马鞭抽打在了空荡荡的仍然挂着北魏伪帝旗帜的旗杆之上。
“追,都给我追!”
“想我魏国强兵治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的耍着玩过。”
“现在咱们的国家,竟像是一个筛子一般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吗?”
“区区七千甲卫就将这北魏王朝搅动的腥风血雨。”
“若是不能将这群人留下,那么那些原本还畏惧我们强大的部落边民,那些对着我们虎视眈眈的临近的国家,将会磨刀霍霍把我们当成了真正的猪羊了!”
这将领咆哮的实在是太过悲愤,让一旁的北魏猛将们也心有戚戚然。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气,那就是将这七千人全部的留下,让他们埋骨与北魏的境内。
让他们知道,北魏王朝不是轻易能够挑衅的。
哀兵必胜,激起了北魏将士们的血气。
他们不管陈庆之的部队已经撤离了多久,只是憋着一股气的追赶了上去。
这让一边撤离也不忘记随时侦查掌握动态的陈庆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因为是在玩命的撤退,现在的顾峥早已经将自己的小青马车抛弃在一边,反倒是与普通的甲卫们一起,混迹在部队之中。
见到陈庆之如此表现,顾峥一拨马头,贴近好友的身侧,询问到:“怎么?”
“北魏的军队被刺激的够呛,竟是轻装上阵,派出轻骑兵追赶,打算与我们纠缠在一起,减缓我们撤离的速度,从而将我们全歼在北魏的境内。”
听到与此的顾峥,却是一挑眉毛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呵呵”看到顾峥如此的淡定,陈庆之就朝着一个方向的道路指了过去。
“我们从这里穿插过去,抄近路,同样是马上部队。”
“走这里大家就无所谓快慢了。”
都是要小心的行走。
因为这是一条极其险峻的山路,更何况,只要穿过这条道路,南梁的边界线就在他们的眼前了。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咱们快快出发!”
“驾!”
得到了同伴的认可,陈庆之的脸上也轻松了三分。
这一行人马仿佛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算是在难行的山道之中,艰难前行,也一个个的甘之若饴。
可是谁成想,他们一入山林之中,这原本还风和日丽的天气,就阴沉了下来。
湿滑的路况阻挡了敌人的追兵,同样也拖累了陈庆之一行人的速度。
不少的士兵,因为盔甲的缘故,在大雨之中被遮挡了有效的视线,不得不在一些险坡弯道的地方,下马牵着坐骑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但是这种苦中作乐的行为,并没有压垮这些马上就要回家的将士们的好心情。
他们反倒很有兴致的在这哗啦啦的大雨之中,唱起了软侬细语的关于家乡的小调。
正是这种起于民间的艺术形式,通过口口传唱的方式,传到了现代,成为了现代人眼中的各个流派的曲艺。
但是与现在的歌曲的温软不同,这些南梁的儿郎们那发自肺腑的开心,以及雄壮豪迈的感情,所唱出来的家乡的歌谣,是顾峥这一辈子所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场戏曲。
他先是听着,后又学的很快,不过三两遍的功夫,就与一旁的白甲卫们一同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你别说,就是这种亲民的举动,让身旁本就对与顾峥敬佩不已的汉子们更是拉近了与这位军医大夫的关系。
“顾大夫,唱的真好听啊!”
“就是!你怎么能将小娘们的调子唱的就跟真的一样啊,那最后的一声抽气声音,就像是小绿柳被掐住了腰时候的猫叫声啊!”
“哈哈哈!老曹!找打了吧!哈哈哈!”
一行人立马就转到了荤段子的上边,但是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过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大变了起来。
“不好!是哪个王八犊子害我们!”
在这大雨磅礴的深山险境,竟是搞出来了如同炸雷一般的隆隆作响的动作。
这是打算跟他们玩命了啊!
顾峥感受着脚底下的微微的震动,正在震惊于敌军这种不要命的行为的时候,一个更大的险境就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不好!山洪泄下来了!”
塌方!滑坡!漫天遍野的石头!当头砸落!
他们身前身后的山崖先是微微震动下了泥土,后就是大块大块的碎石,裹挟着雨水,如同潮水一般,劈头盖脸的倾覆了过来。
“快跑!!”
此时的顾峥那原本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他抬眼望去,就看到他前方的陈庆之头顶之上就有一巨大的落石顺着山坡滚落下来,下一秒钟就要将自己的这个朋友直接砸在了山崖之下。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顾峥没有多想,他将身下的马匹一夹,用自己的马直接就冲撞在了陈庆之的马身后边,借用马儿的冲力,连人带马的就将陈庆之给撞出了危险的境地。
而接替了陈庆之原本的挨砸的位置的顾峥,则是一个纵身就做了一个前滚翻下马的动作。
等到他接着这个前冲的加速度,在已经被踩成了烂泥塘的泥巴地中,滚成了一个泥浆人……好不容易控制了身体的节奏,再一次的转头回望的时候,就看到了跟着他多年勤勤恳恳拉车的小灰马,已经被埋在了乱石堆内。
这并不是最惨烈的。
因为他的马儿的背后……才是人间的地狱。
七千的白甲卫士,刚才还一同为马上就要看到家乡的归路而纵情高歌的七千活生生的人,现在正悄无声息的被埋在了这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底下。
不见半分的踪影。
“大壮!小可!老曹!”
这些都是他顾峥曾经从死亡线上给生生救回来的伤员,他们还笑着对顾峥说过,他们欠了顾大夫一条命呢。
640 天要亡我! (慕紫muzi盟主加更二)
在无数个征战的夜晚当中,在大家聚首喝酒的时候,他们还说过归乡后的打算。
他们打算解甲归田,到他顾家的山庄之内,做一个守护恩人的守卫。
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将家中的老人接到大地主顾峥的山庄脚下,最好能再娶上一个婆娘。
可是现在呢?
什么都没了。
人没了,马没了,曾经打下来的赫赫功名也伴随着这一切,都没了。
只剩下他顾峥和陈庆之。
“啊!!”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顾峥的身旁擦肩而过,从来都是纤尘不染的陈庆之,现在正毫无形象的匍匐在那山洪过后的土堆之上,用双手拼命的挖着面前的泥土。
“救人!”
“顾峥!快救人啊!!”
“他们还有救,还有救,只要我们能挖出来!挖出来!你不是名医吗?你是整个南梁国最有名的医生啊!!”
而站在陈庆之的身后,一动不动的顾峥,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完了。
在一众挖掘器械都那么发达的现代,被山洪埋住的人也只有一个死字。
现在的他们只有两人,手无寸铁。
那厚重的让人心寒的泥土,就在他们的面前嘲笑着他们的渺小,昭显着大自然的力量。
“陈庆之!”
顾峥到底还是发了话,带着冰冷的丧失了温度的感情,缓缓的问道:“陈庆之!”
“这就是你曾经答应过的带他们回家?”
“这就是你曾经想要维护的道义?”
“若是这样?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是后悔了?”
听到了顾峥的询问,那失去了魂魄一般的陈庆之缓缓的从埋葬了七千甲卫的坡土之上转过身来,茫然的重复着顾峥的问话:“回家,道义,回家!”
然后这心中最后的那一道弦儿,也崩裂了开来。
‘噗’
一口鲜血从陈庆之的口中喷溅出来,这个身体本就不康健的男人,眼前一黑,就倒在了这个无限凄凉的他所有的亲兵甲卫的埋骨之地。
“混蛋!”
再也顾不得愤怒的顾峥,一下子就朝着土坡之上的陈庆之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瓢泼大雨的冲刷下,将同样泥泞不堪的陈庆之,从山坡之上扛了下来。
现在的他们,只有一匹逃得升天的陈庆之胯下的坐骑。
这是上天怜悯他顾峥一辈子行医救人?还是在怜悯陈庆之这个末路的英雄?
若是真的怜悯,为何又在最后的关头用大自然的力量,收取这七千甲卫的生命?
顾峥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发生过大型的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的地方,一定会有极其高的几率发生二次滑坡甚至是更大的灾难的。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就算是扛,就算是背,他顾峥也要将陈庆之给弄回到梁国的土地之上。
因为他陈庆之答应过的,要带将士们回家。
大雨之中的顾峥,已经看不清楚前路。
他满脸混合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物质,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他步履蹒跚。
前方的景色越来越模糊,但是脚底下的道路却是逐渐的开阔了起来。
随着山路的一个巨大的回转,一个青幽幽的堡垒,就出现在了顾峥的眼前。
“什么人!站住!”
久违了的乡音,让顾峥感觉到,他眼前的雨水仿佛是下的更大了。
“别放箭!自己人!我乃朝廷白衣甲卫帐下的军医官,我姓顾!”
“什么白衣甲卫?没听过这个编制啊?”
站在关隘之上的守城士兵听到了顾峥所报出来的名号之后就面面相觑了起来。
一个个的竟是不相信似得,更加警惕了起来。
最近北魏那边打生打死的很是热闹,上官们都说了,让他们加紧巡逻,增派兵员,仔细的盘查巡逻,莫要让北魏的探子给混了进来。
这两个人这么可疑,一定不是好人。
但是底下的那个被他们怀疑的人,又说了另外一句话,却是让驻守的士兵们瞬间就推翻了刚才的怀疑。
“我乃就将徐顾山庄的庄主!我叫顾峥!”
“若是还不相信,北魏北海王亲封的左将军陈庆之陈将军!你们总是认识的吧!”
“什么!”
一听这句话,隘口上的驻守士兵们就炸了!
“真的是名医徐大夫?还有陈将军?”
“反正他们就两个人,放进来一查验不就知道了?”
“那就先放进来再说,你看他们身上都湿成这样了,另外一人好像已经昏过去了吧?”
“成,干瞪眼干嘛啊,下箩筐啊!”
“哦!”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就将关隘上运送单兵的箩筐给送了下去,顾峥只是将陈庆之送到了上边,连同他包裹之中的一并行李凭证,整理妥当,塞在了依然昏迷不醒的好友的怀中,一拍箩筐的边缘,示意头顶上的士兵,可以朝着上边拉拽了。
这南梁的边军训练还算是有序,不过三两下的工夫就将陈庆之给拉了上去。
但是等到他们刚刚将陈庆之抬到一边,想要将底下的顾峥一并给拉上来的时候,那个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男人,却已经背对着他们的关隘走出去了很远了。
“先生!顾大夫?你不进关?”
见到顾峥这番的表现,所有的将士都相信这底下的人说的应该是真话了。
否则哪个那么傻的,往这边丢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就独自离开了啊?
而底下那个远去的人放慢了脚步,最后告别的话语,却是让他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了!我还有大仇未报,而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暂时先不回去了。”
“你们身旁的陈将军若是醒过来了,就替我多照顾点吧。”
“陈将军有病,方子等一应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全部放在他的行李之中了。”
“就跟他说,就此别过吧。”
有些事,他陈庆之做不得,但是他顾峥却是做的。
最后的一句话说的太轻,关隘上的士兵没有听分明,却是从哪个萧瑟的背影之中,感受到了冲天的孤寂。
莫名的就伤感了的小兵,指挥着同伴,抬着这个有故事的人留下的同样的有故事的朋友,朝着他们军营的医帐的方向赶了过去。
将他救醒,想来就能够听到很生动的故事了吧。
其实那个最会讲故事的男人,此时却是牵着道路上唯一的马匹,一脚深一脚浅的就赶回到了最让他悲伤莫名的山崖底下。
因为顾峥知道,待到天色大好的时候,北魏的军队,前来追击的那群人,一定会到这里前来查看。
见到了此情此景之后,他们欣喜若狂之下,一定会露出巨大的破绽。
这是顾峥的复仇之路上最容易下手的机会。
若不是那个倒霉蛋北海王一并被埋在了这里,他一定会将这个罪魁祸首给挖出来,再一次的毒死。
不这般的做……都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大雨之中的顾峥,安安静静的在丛林之中拽下硕大的叶子,用随处可见的树枝,搭建成了一个简易的挡雨的帽子,在山势的另外一端宽阔的草丛之中,缓缓的坐了下来,等待着他的目标出现。
‘哗啦啦’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一整天,直到傍晚来临,迟到的太阳才从厚厚的云层中如同恩赐一般的洒下一道最后的余韵,结束了这糟透了的天气。
顾峥也能趁着这会的功夫,将身上早已经湿透的外袍,架在树杈上自然的风干。
就在衣衫干了八成,迎着小风的顾峥打了他的第三个喷嚏的时候,那远远望去的小土坡后,就出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这是早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惨剧,待到天好了之后再确认一遍的北魏的大部队。
为首的那一队的斥候,走到这一片的山崖的时候,还是十分的小心翼翼,恨不得将手中的盾牌顶在头顶上不放下来了。
待到他们其中的一人被脚底下的什么杂物绊了一跤,在看清楚了泥地之中绊住脚步的障碍物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这个小兵的脸上就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找到了,是陈庆之的白甲卫!”
“在哪?”
周围的人听到招呼,纷纷的就凑上前来,在看到了那小兵脚下的一条惨白的露出了骨头茬子的胳膊之后,大家就露出了恍然的模样。
“哦!真的是啊!赶紧回禀将军!说陈庆之部队,全歼于南梁碍口十里外的赤炎坡之上!”
“为首将领,生死不明。”
若是要确认死没死全乎了,那是要花大工程开挖的啊。
所以,跟在发布命令的队长身后的小兵,又多问了一句:“头儿,这些人不会派咱们挖吧?”
“挖?为什么要挖?”
那队长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看弱智的表情:“这么大的工程,半个山头都塌下来了。”
“你给钱让人挖啊!”
“再说了,七千甲卫啊,白衣陈庆之的所有的亲卫,在北魏三十万大军的围堵之下顺利的突围的最牛的卫队,就在这赤炎坡之中被老天爷给收走了。”
“你说,这对梁国的士兵和朝廷们是不是一个震慑?”
“你说,每次边军打仗的时候都能看到这白甲卫的埋骨之地,对于我们的军心是不是一个最大的鼓动?”
“这个赤炎坡里的尸骨,是挖还是不挖,还用我多解释吗?”
听到这里的小兵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挖更划算啊。
641 一锅端
他在队长那志得意满的大笑声中,用鞋底子下意识的就将一旁湿漉漉的泥土,朝着那裸露出来的骸骨的地方,给覆盖了过去。
入土为安,莫要暴尸荒野,这总算是你们的英雄冢,儿郎坟了吧。
虽然咱们互为敌人,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我有朝一日死在南梁的土地之上,也希望有人能为我遮掩一番的吧。
不需要棺椁,一捧黄土足矣。
见到此情此景,远处的顾峥挑了挑眉毛,却是将半干的衣衫,缓缓的套在了身上。
人来了,一个都不能少。
兴高采烈回归的北魏的斥候,没有发现,在渐渐暗下来的天气中,他们的身后远远的坠上了一个阴测测的身影,如影相随。
他们只是十分开心的朝着上官报告了查探出来的军情,随着整个追击的大军一起,来了一个庆祝胜利的大狂欢。
这个夜晚,是北魏士兵们的庆祝日。
他们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承受着来自于陈庆之部队给予他们的压力,以及无法取得胜利的煎熬。
他们总算可以好好的修整一番,然后悠悠哉哉的返回到他们的都城,等待着升官发财的到来。
整个营帐之中,因为假想敌的覆灭,就成为了欢庆的海洋。
随处可见的一堆又一堆的篝火之上,煮着汤饼,烤着羊羔,料理着平日间舍不得拿出来的最珍贵的美食。
“噼啪!”
篝火燃烧的更旺,要说现在最忙碌的地方,就要算是行军大帐外的伙头兵了。
他们要为自己那些喝酒捞肉的同泽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让他们能够在这般欢乐的气氛中,不要因为缺衣少食而败了兴致。
“哎,那边的小子,将左右两只羊羔翻面,再烤到了金黄色的时候再叫我!”
“汤饼的锅中味道有些淡了,再来一点盐巴。”
作为手艺最好的伙头兵们的头头,小怡子就是因为他那祖传的厨艺,才在这般年轻的年纪中成为了伙头兵们的队长。
今日的宴会,可是他的主战场。
不但要将普通士兵们的肠胃伺候好了,更是能够尽情的发挥他的长处,让远在大帐最中央的那些身份高贵的将军们也尝尝他小怡子的手艺。
所以,现在的小怡子是十分的卖力,恨不得手底下的食材更加的丰富一些,能让他大显身手,一鸣惊人。
可惜,行军路上的吃食材料有限,让他想要伺候好中间的那些大爷都有些困难。
正当小怡子摸着下巴想着自己还有点什么的时候,就从内里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传令兵,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怡子,怡子!有好事找你!”
是总是来伙头营房里蹭吃蹭喝的忘川。
“啥事?”
你除了吃还能有啥本事?
看到小怡子不相信,忘川挑着眉毛的就吆喝道:“真是好事,你刚才是不是往中军大帐里边端过去了一只烤全羊?”
“现在那里边的将军们吃美了,都是拿着手中的匕首亲自上阵了。”
“这肉吃多了就要解解腻不是?”
“你不若做点汤水,送进大帐之中,那些将军们也会感念你懂事啊?”
对啊,这真是拍马屁于无形当中的好主意啊。
小怡子一拍大腿,就算是承了名为忘小川同乡的情,他朝着一旁已经烤到几分熟的羊肉的方向一指,承情到:“哎呀,行啊忘川,多谢了啊。”
“那边的羊排这就出来了,就说我说的,你敞开了肚皮吃!”
“真的!那不客气了!”
忘川擦了一口没出息的口水,头也不回的跑了过去。
而满脸兴奋的小怡子则是搓着手的往营帐最边缘处的辎重仓库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看看啊,咱们这边还有什么,这行军路上搞点新鲜的菜肴也是太困难了。”
小怡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一掀开帘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筐装的满满当当的,上边还带着未曾晾干净的雨水的蘑菇。
“哎呦,这是个稀罕物件啊。”
“那负责收集的大老刘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不错不错,正好可以给帐中的将军们做个水煎蘑菇。”
从大筐之中捧了一把的小怡子刚想转身出门,他的眼角扫向那堆着实不少的蘑菇框的时候,又将身子给转了回来。
“留到明天拔营之后怕就不新鲜了,还剩这么多,给所有的将士们都分点尝尝吧。”
那些大锅煮出来的杂食汤里边添加进去,一定会鲜美的让人咬着舌头的吧。
转回身来的小怡子就将怀中的蘑菇又给扔回到筐中,反倒是将这一筐还带着泥土气息的蘑菇,整个的就给扛出了营帐之外,一会的工夫就走远了。
直到这个时候,才从阴暗的堆放米粮的角落后,走出来一个身影。
是顾峥。
他的脚底下歪歪斜斜的躺着两个北魏的士兵,正是平日间负责在行军路上收集野物的辎重部队的一员。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若是现在走来一个人仔细的观看,就会发现他们的口鼻之外都流出了黑血,是被毒死的。
这时候的他,脚步走的十分的缓慢,在看清楚了四下无人之后,反倒是将身子再一次的掩藏了起来,等待着他布置出来的后手,发挥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蜷缩在这个气味并不算美妙的地方的顾峥,却是在心中哼着悠闲的小调。
他身上的破衣服已经换成了北魏士兵尸体上扒下来的成衣,就像是这个部队中的最普通的一员一样,一点都不起眼。
“差不多了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顾峥怎么估算的,嘀嘀咕咕的就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但是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是证实了一场恐怖的事件发生。
就在顾峥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整个北魏的大营之中,就哗然了。
因为他们身边的同泽战友,一个个捂着腹部,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并且这样的事情还在一个又一个的不停的发生,最后连成了整整的一片。
“来人!军医!救命!”
“不好了!将军中毒了!”
“谁!敌袭吗?谁投毒!!”
“快将伙头兵的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一整个训练有素的军营之中,混乱不堪。
见到于此的小怡子一脸惊恐的看向了他的部下的方向,是谁陷害我?
不可能啊?
若是他手底下的人敢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不管他做不做,整个伙头兵营是要全体陪葬的吗?
“哎呀!不好!难道说是食物有毒?!!”
刚因为巨大的惊慌无暇他顾的小怡子只觉得一阵子腹疼,如同肠子搅到了一起一般的,眼前发黑了起来。
难道说,是蘑菇的问题?
但是他看过了,就是普通的白色草蘑啊,到底怎么了?
捂住腹部倒地不起的小怡子不知道,有一种毒性极其的剧烈,模样像极了普通的草蘑的毒蘑菇,名字叫做致命白毒伞。
而另外一种极其像平菇的蘑菇叫做白霜杯伞。
这两种蘑菇混杂在一起,就算是华佗在世,他也救不回来了。
咔嚓,咔嚓。
就在这混乱的环境之中,倒在地上的小怡子,却是将一个缓缓靠近的人的脚步声听得分明。
这像是死神的脚步,因为在此情此景之下,此人端的是……闲庭信步。
“你,你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
这一声回答的很淡,带着让人惊惧的冷漠。
然后就像是他的幻觉一般,随着小怡子的抽搐,消散在了这一片的天地。
“呛啷”
这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抽出了刀的顾峥,就算在这个世界之中,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也一样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大杀四方。
“知道吗?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毒医啊。”
“既然被这么叫了,总得对得起自己的名号不是?”
顾峥又是淡淡的一声笑,这刀就切开了一个因为服用的汤水不多,还能勉力挣扎的士兵的喉咙。
一个,两个,待到顾峥缓缓的走到军医的营帐外的时候,却是提高了几分的警惕。
若是这个军营之中,能够看破他的手段的,理应就是身为同行的医生。
所以,躲在一侧的顾峥,十分小心的用刀尖儿挑开了军医的大帐,谁成想,一入眼帘的就是两具仰面朝天正在抽搐的身体。
那年老的一位,手中拿着不少的瓶瓶罐罐,想来在发觉不对了之后,想要拼命的垂死挣扎一番喽。
“呵……”
顾峥轻笑了一声,不疾不徐的踱步到两位同行的面前,才想起来,现在的医生偏科偏的厉害。
会跌打损伤的不见得会内医。
时也命也。
作为同行,为了表示我的敬意,给你们一些痛快。
而作为报酬,你们的医药箱子,我就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噗噗’
两刀,精准而致命。
只留下了顾哥的传说。
一场莫名的战争,就将顾峥武装到了牙齿,他从医帐之中挑帘而出,不再去关注周围的哀鸿遍野,小兵小官,反倒是向着他最终的目的地而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谨慎了许多,在营帐外边观察了许久,在确认听不到任何的响动了之后,才缓缓的朝着帐内探视了过去。
642 人去楼空
营帐的边上摔着两个大碗,其中的汤水已经见了底儿,想来是被人喝了大半。
倒在碗边上的两个人,穿着亲卫的服装,看来就是这营帐内的守备力量了。
但是,他们怎么没有赶去查看帐内的将军的情况呢?
有点疑惑的顾峥,一步一步的十分警惕的走到了这个小型宴会的现场,却是发现这些尸体基本上都呈现了速死的表象。
再看到其中基本上不剩,被分食干净的水煎蘑菇,顾峥就是秒懂。
这就是吃小灶的坏处了,死得快啊。
那些单独为将军们准备的食物,只要被这么囫囵的吞下去十克的重量,不用多了,一口,就是蹬腿受死的命了。
也难怪这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那么这里就不是自己应该久留的地方了。
速速撤离,去寻另外一个罪魁祸首的晦气去。
在黑暗之中悄悄的退去的顾峥,走的毫无声响,就像是从来都不曾来过一般。
就在他消失后的不久,却从将军营帐的侧面,拐角的阴影处,颤颤巍巍的爬出来了一个吓得手脚酸软的小兵。
他是伙头兵营帐内的负责送餐的小子,因为先要将将士们的饭食送到了,才是他吃饭的时间,却是因为这一特性,反倒是救了他的一条小命。
刚刚,从顾峥出现在伙房的时候,他就因为胆怯,藏在了一边。
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盯在了顾峥的身上,将他这短短的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他知道,这就是那个让整个北魏的士兵们都闻风丧胆的毒医顾峥了。
不要问为什么他知道。
就凭借着他诡异的下毒的手段,以及冷酷的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神,还有,对于医疗帐篷的下手,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那个远去的背影是那般的瘦弱,瘦弱到还不够他的一合之敌。
但是这般的身影却让他望而却步,让他想要上前阻止对方行凶的脚步……都迈不出来。
直到顾峥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这个军营逐渐远去了之后,他才敢哆哆嗦嗦的出来,努力的想要拯救一下这些依然在挣扎的同泽。
“二狗子!”
“队长!!”
这个伙头兵中的一员,用到处奔跑来搜寻这个营帐之中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一时间,这个兵营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之音。
北魏前锋大营,万人轻骑部队,经此一役,十不存一。
当后续压近的主力部队抵达的时候,只看到了如下的惨状。
整个兵营之中死气沉沉,那些幸运的被救回来性命的士兵,脸色苍白,时不时的还有呕吐眩晕的后遗症。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要拖着病体残躯,将自己身边大半的同泽的尸体,进行挖坑掩埋。
一个整编的队伍,就这样的散了。
让后压部队之中的主帅惊怒不已。
“是谁干的!难道就没有个了解情况的人吗?”
下首半跪在堂下的士兵,则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梁国毒医顾峥。”
“那他为何如此?我们的部队又不曾与他们交战在一起,他为何不问缘由的屠戮殆尽?”
底下的士兵再一次的犹豫了一下回到:“大概是因为前面赤炎坡上的那七千甲卫的尸体吧……”
“混蛋,欺人太甚,这怎么能把天灾当成人祸来对待,这个毒医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这就是赤果果的迁怒啊!
但是坐在上首的主帅,在长叹了一声之后,却是发了如下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即刻拔营返回魏国都城,向皇帝陛下前去复命。”
“还有,沿途路过的地方,安营扎寨的时候要取活水之中的水源供给士兵和马匹。”
“所有的辎重粮草需要重兵把守。”
“势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怕是这毒医乃是梁国部队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这已经没有了畏惧之心的怪人,怕是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和顾忌了。”
“你是说?”
他会对着我们穷追猛打?
我们可是六万人的中军部队,我们的身后是几十万的北魏大军啊,这顾峥能有这般的胆量?
……
顾峥又不是杀人狂魔。
他的迁怒也是十分的理性的。
若不是北魏的这支轻骑兵穷追猛打,他们的卫士们也不用仓促之下冒着危险赶路。
就不会因为天灾而亡,可是顺顺利利的回归到自己的祖国。
至于后边的大部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又不是他们的主要责任。
他总不能为了平定两国,将北魏的千千万万的百姓都一并给毒死了吧?
那到时候就不是啥咸鱼翻身了,就成为了史上第一的黑暗文男主了。
这时候的顾峥,一身轻松的开始返程,在走到赤炎坡的时候,还不忘记用一旁砍伐下来的小木牌,给这七千滞留在这里的将士们做了一个墓碑,虽然简陋,却代表着心意,以及顾峥最后的诀别。
自此以后,他顾峥将会替这七千人完成他们的心愿,回家。
轻装上阵的顾峥,施施然的返回到隘口的时候,却是发现,被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在此地静养的陈庆之,早已经失去了身影。
颇感疑惑的顾峥,对着接他进隘口的士兵就询问了起来:“你可知道陈将军去哪里了?”
一旁的小兵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毕恭毕敬的回到:“顾大夫,知道。”
“朝廷往这边派过来的增援部队,一听说了陈将军的消息,就直接派人过来接人了。”
“说是要立刻接陈将军前往都城,让他向陛下禀告这大半年来的具体的战况。”
听到这里的顾峥眉头一皱,继续问道:“那么陈将军醒来之后,身体如何?”
“不太好。”小兵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实情跟顾峥讲了出来。
“陈将军前两日夜夜咳血,后来依照顾大夫您给的药方抓药喝药之后,病情才有所缓解。”
“但是每日间总是咳嗽,身体也衰弱了下来,没有人搀扶,不能长距离的行走。”
听到这里的顾峥,眉头一皱,直接呵斥了出来:“胡闹!陈将军执意要走的时候也是这样?”
“也是这样。”
“他何时从隘口出发的,自从我上次离开,到现如今只不过小半个月的工夫,难道朝廷中的来人,竟是连陈将军身体痊愈之后的这点工夫都不愿意等了吗?”
说到这里顾峥嘲讽的笑了。
“萧衍他这是怕了啊,不知道怕的是陈庆之的名声远扬,还是怕我这个毒辣的小子的威名赫赫啊。”
“我问你,我在北魏做下的好事,是不是也传到了边军这边了?”
“你们前哨留下的探子,数量不少吧?”
听到顾峥如此说,那小兵用十分拙劣的演技摸了摸脑袋,回到:“什么好事?先生做了什么,我不明白啊。”
呵呵。
顾峥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他只是将眼睛闭上,平复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惊涛骇浪,待到他再将眼睛睁开的时候,只说到:“那带我到营帐之内吧,若是我猜测的不错,陈将军已经将我留下的行李一并存放在这里了吧。”
“咱们走吧。”
“哦!好!”
那个小兵不敢多言,忙不迭的引着顾峥返回到了为他专门安排的营帐之中。
这个帐篷所在的位置十分的特别,就安排在医疗帐篷的旁边,但是他所在的帐篷的周围,十分明显的空出来了一个整圈。
就好像在避让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将顾峥隔绝了起来。
待到顾峥进得营帐,才发现这里的待遇着实不错,他曾经塞在陈庆之怀中的包裹,也一并被自己的好友给留了下来。
顾峥慢慢的打开包袱,发现他的药箱衣衫一件不少,当中一封用麻纸书写的书信,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最中央。
643 声望值够了啊(慕紫muzi盟主加更三)
见到于此的顾峥,率先打开了那一封信件,那无比熟悉的字体,就出现在了顾峥的眼前。
‘吾友顾峥亲启’
‘见此信时,我可能早已经返回到了都城,此行生死未卜,前途难料,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与你一同前往。’
‘作为好友,我已经坑过你一次了,怕是这次若是再坑你一回,咱们两个人就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总以为,人之间的情感,不会因为时间与外物就轻易的改变,看来这一次是我错了。’
‘你我二人本就因缘结识,却因为各自的理念与梦想不同而渐行渐远。’
‘你寄情于山水,醉心于医术,而我则是坚守着我自己的道义以及梦想。’
‘这本就不是你我的错误,而我也希望看在咱们多日相识的份上,不要去怪罪属于陛下的错误。’
‘因为作为一个君主,他所做的这一切,本就没有错误。’
‘要怪就要怪这造化弄人吧。’
‘我隐隐绰绰的知晓了你在北魏的壮举,只觉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恨不得亲身上阵为其呐喊,壮你声威。’
‘可惜,陛下知晓我安全而归,等待我的战情汇报,事情紧急,我总不能违抗陛下的命令。’
‘先行一步,尽请见谅。’
‘其实你我心中都明白,若是就这般风轻云淡的再聚集到一起,必然是两看相厌的结果。’
‘是你厌烦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怒之下就毒死我这个罪魁祸首了。’
‘但是我依然要对你多说一句:多谢,顾峥,谢谢你为梁国的将士们所做的一切,谢谢你为这场战役所做的一切,以及,梁国的百姓总有一天会知晓你的功绩,你将成为这梁国甚至于这平原大地之上,所有国度之中真正的传奇医者。’
‘为千古传唱。’
‘可惜,我这个老朋友可能要等不得这一天了,而提早回去的我,也是要帮着陛下看顾着,我怕现在的你,会一时冲动将朝着陛下下手。’
‘我不明白你,顾峥,因为不知道何时,你对陛下已经失去了敬畏,而对一国之君,甚至是我们的提拔赏识的恩人失去了敬畏之心,这本身就是很危险的。’
‘所以,在最后,陈庆之恳求你,在我有生之年不要对陛下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
‘因为我不想和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兵戎相见。’
‘更不想一代名医却因为这杀君破国而葬送了你无比宝贵的生命。’
‘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七千将士,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朋友了。’
‘望万万慎行,万万……’
‘友陈庆之:大盛X年留书。’
看到这封信,顾峥轻叹了一下,将因为阅读之中攥的有些褶皱的麻纸摸索平整,将它仔仔细细的叠放整齐,揣入怀中。
再又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朝着南梁国都的方向看了过去。
唉,罢了,不如归去。
想来陈庆之已经快要抵达国都了吧。
而整个朝廷都知晓了他顾峥的毒名了。
若是他现在只身一人前去都城,那下场……估计好不到哪里。
不若返乡,相忘于都城吧。
再一次紧了紧自己包裹的顾峥,没有多留,只是跟一旁的兵士要到了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匹,踏上了返回徐顾山庄的道路。
待他回到山庄,那紧闭的大门缓缓的打开,欣喜的仆役们簇拥着许久不见的庄主,爆发出了多日担忧之后的欢呼。
这大半年的提心吊胆,他们可是知道在这个世道之中失去了庇佑的仆役的下场。
那些烦人的苍蝇们,就是那个不知羞耻的马家人,还时不时的过来查探一番,说着他们的主人早晚死在外边的丧气的话语。
可是谁成想,顾峥回来了,他们的天也跟着亮堂了。
并没有多言的顾峥,只是朝着顾家的老仆发出了两个命令:“顾伯,可以通知山下的村民,以后的每日的就诊可以如常安排了。”
“还有,我要在山上替师父清扫一下坟墓,祭拜一番他老人家的保佑。”
“这段时间除了急病,其他的闲杂人等就不要放上山来了。”
“喏!”
顾伯回答的很干脆,顾峥十分放心的背着包袱直接朝着山上而行。
在那里有着能让人忘却人世间最烦心事的优美景色,可以洗涤他戾气越重的心灵。
……
匡山之上的顾峥,毕恭毕敬的清理了师父坟头上的杂草,对着他的墓碑拜了三拜之后,就看起了这一阵的收获。
他的一代名医系统,不出所料,因为这一段时间的他所做的事件的发酵,已经将北魏的名望值刷满了。
并且随着事件的渐渐传播,还在不停的增长着。
(北魏名望:一代毒医:12345/10000)
并且因为事件的传播,在南梁他的名望之中也多出了一条分支的表现。
(南梁名望值:一代名医6000/10000+毒医名望:166…167)
……还在缓缓上涨。
这是什么意思?
早已经没有了自主思想的名医系统自然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它接下来的反应却是让顾峥明白了他的使命早已经达成。
‘滴,经过检测,一代名医系统宿主已经通过声望值的方式得以体现,达到了让系统升级的条件。’
‘请问,是否花费一万点声望点数将系统升级?’
‘若是系统升级成功,将会突破低等级位面的束缚,来到更高的医学位面,让宿主成为顶级名医的梦想继续延续。’
‘为破解全宇宙各类人种的疾病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答案是什么?
自然是否啊!
顾峥可没有功夫跟这个系统一起胡闹,还冲出宇宙走向全奥义的天空呢,神经。
自觉地已经完成了使命的顾峥,转头就跟笑忘书空间中的灵魂小球通气儿了。
“我的任务这就算是完成了吧?”
“是。”
那个小球回答的有些唯唯诺诺,却是难得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个大魔王会贪恋他的身体,不舍得回归自己的世界了呢。
万幸,他没有依照那个更加奇怪的小球的要求,离开这一方的天地,这让他可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世界的宿主万分感谢的与顾峥交接了一番,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内,等待着顾峥的分离。
“我走了,自己保重!”
虽然早已经将这个毫无梦想的咸鱼给带到了非一般的高度,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要看他的选择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懒得再操心思的顾峥携手笑忘书就回到了原本的空间。
在看到了身旁的那个硕大的包裹之后,脸上才露出了几分开心的微笑。
待到他将包袱皮打开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挚了几分。
这里边除了一些破铜烂铁的医书,古代的医疗器械之外,还有几个包装的十分严谨的木头盒子。
仔细的打开之后,过不出顾峥所料,里边包裹着的是他曾经收集过的较为珍贵的药材。
人参当归何首乌,虽然只有几种,但是因为年份足够,又是土生土长的野生品种,拿在现代来看简直就是弥足珍贵了。
掂量着盒子的顾峥,将鼻子轻轻的凑在药材上边,一股浓烈的药材的香味就弥漫在他的鼻尖。
真是好东西。
这种好东西若是就这样换成了金钱是不是可惜了呢?
自从上次顾峥骑马回来,他脑海中就隐隐绰绰的有点想法。
想要在周边的远郊县为大风提供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平日中自己在市里上班,周末里还能与其增进一下感情。
可是凭借着现在顾峥的财富,却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拿着木盒子的顾峥,一会将盒子收起来,一会又给取出来,犹犹豫豫之间,他的眼神就扫向了窗台边上的几个破花盆的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