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耀武扬威
北京城头上,站满了八旗兵和眷属,他们都神情严肃的看着远处漫野而来的梁军。
自打努尔哈赤起兵,萨尔浒一战以来,就没有敌人能够逼近大清的都城。
现在八旗贵族们,居然被曾经踩在脚下的蛮子,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让八旗兵们心中都满怀悲愤。
这时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站在城头,目光严峻,他们站在城头眺望这么一阵,梁军已经推进到视线之内。
梁军如潮而来,兵势极盛,站在城头放眼望去,凡是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碟盔攒动。
豪格连忙抽出千里镜观察着梁军,发现队伍中攻城器械很少,豪格不禁面露欣喜之色,“高欢人马虽众,却没携带什么攻城器械,京师肯定能够守住。”
一旁济尔哈朗看了一阵,却指着队伍后方,用骡马拖着的四轮炮车,“从李际遇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高蛮子现在攻城,都是将军炮发射开花弹,把城头炸空,然后扛着登城梯一拥而上。那些大型器械,一是运动缓慢,等靠上城墙,城头早有士卒守卫,二是目标大,运动慢,很容易成为靶子,所以近几次高蛮子攻城,都没有使用攻城塔、鹅车之类的器械。”
豪格闻语皱起眉头,又拿起千里镜,目光看向城外的梁军,发现高欢军中红衣大炮、大将军炮足有一百五十余门,至于打三斤和六斤炮弹的野战青铜炮,那就难以计数了。
阿济格看了一阵,咬牙切齿,“不管怎么说,事关大清存亡,无论高欢怎么进攻,我们都必须接下,并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满清三王凭城窥视梁军之时,他们的敌人高欢也在观察北京城防。
这时高欢穿着金甲,披着大氅,腰挂配刀,头上戴着金漆六神盔,在战场上格外显眼,走到哪里都是最亮的星。
这么显眼的装备,在战场上无疑非常危险,很容易就被敌军发现,不过战场上主帅穿成这样,倒不是为了晃瞎敌人,而是为了让己方的士卒看见,主帅就在身边。
高欢领着百骑,奔驰到北京三里地外停下,便不能再近了。
因为城头火炮的有效射程,大概就是三里,超过这个距离,除非高欢特比倒霉,否则不可能被城上火炮击中。
这时高欢勒住马缰,远眺元明两朝古都,不禁吐出一口气,胯下玉花骢也被宏伟的北京城震慑,不停的打着响鼻,马蹄拨动这地面。
北京城的周长,其实比南京要小,不过北京城的城墙之高大,城楼之雄伟,却远胜于南京。
“这北京可比南京雄伟多了!”李平远看着城墙,高处接近四丈,城防体系极为完善,不禁一声感叹。
高欢沉声道:“北京直面北方胡虏的威胁,城墙高度、厚度,城防设施自然要远超南京。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寡人有新式火器,原来的城防体系,自然大打折扣。”
高欢看着雄伟的北京城,见城头满清的三角黄龙旗挑衅似的飘动,内心并不在意。
虽说打北京这样的城池,极富挑战性,但是高欢还是有信心一试。
他现在是一招鲜吃遍天,臼炮一架,开花弹一轰,然后步军蜂拥而上,少有不能被他攻破的城池。
这时高欢领着众人在城下耀武扬威的窥视城防,看得城头清军纷纷牙痒痒,不过却又不敢轻易出城。
能逼得八旗兵,不敢出城,依靠城墙进行防守之人,天下间唯高欢一人。
现在北京城中的八旗妇女,教育不听话的小孩时,都是一句,“再哭再闹,就让高蛮子把你抓去。”
这句话一出,立马能够止住孩子的抵抗,心里再大委屈,脸上流着泪,也咬紧嘴唇不敢出声。
这时,高欢在城下窥视一阵,遂即拔马回阵,十余万大军已经在城下摆开阵形。
高欢回到中军大纛旗下,遂即冷笑一声,朗声对袁时中道:“袁卿!多铎首级既然是你斩获,那么寡人便将这份荣誉给你!挑上多铎首级,在城下走一遭吧!”
袁时中闻语,眉头向上一挑,知道这是个露脸,在万军面前装牛逼的机会,他内心兴奋,脸上却平静抱拳,“臣领命!”
语毕,袁时中骑上白马,披上白袍,用马槊挑起多铎的人,后面则有骑兵,展示多铎的盔甲,以及缴获的军旗,奔驰到梁军方阵之前。
说是在城下走一遭,其实不可能真的奔驰到城下。
清军看见多铎首级,肯定万箭齐发,火炮齐射轰死老袁,所以袁时中槊挑多铎人头,催动战马,只是奔驰于梁军众部之前。
袁时中战马疾驰,白袍拉风的鼓荡,手里的马槊却很稳,挑着的人头,居然一点也不晃荡。
梁军阵中,无数士卒目光注视着他的身影,还有多铎的人头,目光随着他的奔跑而移动。
“多尔衮坐牢,多铎已死,行及汝矣!”
梁军各个方阵,随着袁时中的奔驰,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
城头的清军士卒听见城外梁军的呐喊,知道梁将挑着多铎的首级奔驰,一个个都鸦雀无声。
这时,城外的梁军士卒,却热血沸腾,高声呼喊,都跟喝高了似的大声叫嚣,挑衅着城头的清军。
“耻辱啊!”豪格握紧了双拳,他虽然恨多铎和多尔衮,但是梁军这是羞辱整个大清。
阿济格看着被袁时中,挑起的多铎头颅,双眼赤红,一拳砸在墙垛上,愤怒大吼,“天煞的蛮子,没完没了。”
城头的清军见此,也终于从沉默,到破口大骂,一时间城头骂声一片。
袁时中挑着人头奔驰一阵,勒住马缰,故意用马槊挑起多铎头颅,对准了城头进行侮辱和挑衅,见北京城没啥反应,只能匆匆奔回中军。
“大王,建奴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出战!”袁时中行礼道。
高欢让袁时中带着多铎人头,除了炫耀武力,打起清军士气,恶心八旗贵族之外,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希望能够激怒城内清军,骗他们出来交战。
不过现在看来,高欢的计划落空了。
“哼!无妨!既然他们不出来,那就换寡人进攻!”高欢朗声喝令,“大军下营,夜晚修筑炮阵,明早给寡人猛轰北京城!”
第695章鸣金收兵
梁军在城外扎下营盘,夜间万余士卒在城下,构筑了两道炮阵。
清晨,天刚亮,梁军大营内便号角蔓延,将城头的清军惊醒。
豪格、济尔哈朗、阿济格再次来到城头,俯瞰城墙时,城外已经多了数到矮墙。
最远一道,距离在城墙三里外,依稀可以看见从墙体中伸出来的粗大炮口。
“是红夷大炮!”豪格面沉如水,“足有近百门之多。这高蛮子还真喜欢用炮。”
高欢确实喜欢打炮,与一百多年后出现的拿破仑一样,高欢也非常重视火炮,还有骑兵的运用。
现在梁国没有牧场,缺少骑兵,但是冶炼和铸造水品很高,高欢便一个劲儿的铸炮。
众人目光又看向距离城墙最近的土墙,不过却没见炮口伸出,只见不少碟盔攒动,看不清后面的具体情况。
济尔哈朗沉声道:“应该是高蛮子的臼炮阵。这种火炮射程较近,必须要推进到城下建立炮阵。不过,他虽然低进城墙,但是城上除了火炮能够射到,其它武器都够不到它。”
阿济格一拳砸在墙垛上,“那就用火炮摧毁他的臼炮阵。”
梁军的臼炮和开花弹在武昌初次登场后,每一次出现,必然伴随着梁军的胜利。
清军搜集了不少梁军的信息,知道臼炮和开花弹,对于守城一方的威胁巨大。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不行!这种火炮发射,像弓箭和抛石机一样,可以对天抛射,不需要直接瞄准城墙。因此梁军修筑炮阵时,都是往地下挖洞,把炮放在地面之下,城头火炮很难击中。”
阿济格颇为恼火,“炮阵距离这么近,那就派骑兵杀出去,正好抢几门炮和开花弹回来。”
济尔哈朗再次摇头,“看见炮阵前修筑的土墙没有,后面应该有大批梁军护卫。再看城门两侧,梁军昨夜也修筑了土墙,挖了壕沟,布置了拒马桩,就是防着我们突袭炮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济格恼怒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济尔哈朗阴沉着脸,一时间也没对策。
二十四日,十余万梁军在北京东郊列阵,梁军刚抵达城下,便准备攻城。
这时,梁军中军一通鼓响,三里外的重炮阵地,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声,各门红衣大炮猛地向后一退,近百枚十七八斤重的铁弹,就冲出炮口砸向城墙。
一时间,北京城墙上尘土飞扬,墙砖被炮弹砸得碎裂凹陷,无数碎石向四周溅射,噼里啪啦的落在护城河的冰面上。
城头上的清军士卒骇得慌忙蹲下,豪格等人站在城头,感受到城墙的晃动,都是心头狂跳。
百门红夷大炮齐齐开炮轰击,使得北京这样的雄城,也微微颤栗。
豪格连忙振臂呼喊,“火炮还击,给本王轰!”
一时间,城头硝烟腾起,炮弹呼啸而出,砸向远处的梁军炮阵。
清军火炮砸中梁军的土墙,立时溅起蓬蓬泥土。
北京城墙上下硝烟弥漫,上百枚铁弹交织着砸向对方,两军士卒感受脚下城墙和大地的颤抖,亲身感受着战争之神的威力,内心都无比震撼。
两军重炮对射一阵,北京城连连中弹,但是仗着城高墙厚,一时间也没有什么风险,而且清军的重炮数目众多,又有汉旗兵操炮,在对射中并不落下风。
豪格等人见此呼出一口气,神情放轻松了一些,梁军想要轰塌北京城,那是痴心妄想。
这时,城墙下方,梁军的臼炮阵,忽然传来“轰轰轰”的一阵巨响。
豪格刚有所放松,就见城墙下方的臼炮阵,白光爆闪,腾起一团团的白烟,紧接着数十枚炮弹,腾空而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北京城。
梁军早期生产的开花弹,不少刚出炮口,就会忽然爆炸,梁军很难控制爆炸的时间,不过在宋应星的不断改进下,梁军发明了木塞引信,能够通过引线缠绕木塞的圈数,来控制爆炸的时间。
于此同时,讲武堂炮科,还通过引进西夷的几何、测绘等书籍,教导炮科军官通过测量目标距离,估算炮弹落地时间,从而决定使用多长的引线。
现在梁军的开花弹,基本已经可以控制大概的爆炸时间,但是具体估算却比较难,需要高欢建立科学,引入重力、热力等一系列的令高欢都头大的概念。
虽说高欢是文科的,这些对他来说很难,但等统一天下后,科学的体系还是要建立起来,而现在梁军发炮,主要还是靠经验和试设中统计的数据。
梁军老炮手,只看一眼目标的距离,就能调试出火炮的射击角度,还有引线的长度。
“臼炮!保护王爷!”城头清军看见炮弹飞向天空,然后极速落下,连忙惊呼一声,用身体包围豪格三人。
“轰轰轰”炮弹落在城头和城内,城上正装填红夷大炮的清军炮手,直感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巨大的爆炸声在身旁炸响。
清军士卒被气浪掀飞,巨大的红夷炮都被掀翻,炸点周围清军倒了一地。
炮弹落入城中,白光暴起,黑烟浓浓,碎石和碎木乱飞,附近趴在地上的八旗眷属,只觉得无数被炸上天的瓦砾又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地。
这时爆炸过后,城墙上到处都是,躺在地上,身体不住抽搐,满脸是血,口中还有鲜血大股大股的呕出的清军伤兵。
豪格、济尔哈朗、阿济格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现到处都有士卒哀嚎呻吟,城头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心头万分震惊。
虽说早就听说了梁军的臼炮,但他们这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开花弹的威力。
梁军大纛旗下,高欢冷笑一身,趁着臼炮准备第二轮轰击的功夫,高欢把刀向前一指,“前军出击,先入北京着赏万金!”
列阵的梁军顿时一阵呐喊,如滚滚海潮般,漫野冲向北京城。
“蛮子要攻城了!”阿济格立时大声呐喊,“注意防御!”
“轰轰轰!”城墙下方的臼炮阵,再次轰鸣,数十枚开花弹腾空而起,又落在城头。
接连的爆炸,令清军损失惨重,到处都是伤员,幸存的士卒只能或蹲或趴的躲在城头,从墙垛上的射击孔,观望城外梁军呐喊的着靠近。
在火炮的掩护下,梁军机会没有遭受什么打击,就冲到城墙下方,竖起梯子进行攀爬。
这时臼炮向城墙后方射击,大批清军才慌忙登上城头,与梁军进行输死搏杀。
梁军兵临城下,把八旗逼上绝境,到是激发了决一死战之心。
战斗从早打到晚,梁军未能抢下高大的城楼,只能鸣金收兵。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饱餐一顿的梁军,再次振奋精神,准备继续啃一啃北京这块硬骨头。
这时,高欢从千里镜中愕然发现,昨天被梁军重炮轰击的城墙,居然被清军一夜修复。
“大王,应该是昨夜清军泼水成冰,加固了城墙!”周延儒道。
高欢闻语微微皱眉,正要挥手,下令继续炮击,郝摇旗有前来禀报,“大王,阿济格率领五千骑,从南城出城,往南面去了!”
高欢冷哼一声,“必然是去袭扰寡人粮道了!让运粮队小心提防,炮队继续轰击!”
高欢一声令下,梁军的重炮阵和臼炮阵同时轰鸣,重炮猛砸城墙,一炮就是一处坑。
臼炮吊射城头,炮弹落地就炸,一炸就是一片,扬起的尘土和碎石,掀起来能飞数丈高,甚至有清兵被炸得飞起,坠下城头,重重砸在护城河的兵面上。
“杀啊!”梁军士卒在炮击的掩护下,继续对北京城发起猛攻。
高欢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用千里镜观察着梁军与城头清军厮杀,而就在这时,扬彦忽然疾驰着奔到高欢身边,低声禀报,“大王湖广急报!”
高欢微微皱起眉头,接过军报,只看一眼,便仿佛里面的内容扎眼一般,猛地又合了起来。
高欢骑在马上,目光闪动,沉吟半响,忽然冷声下令,“鸣金收兵!”
第696章决议退兵
梁军炮火犀利,清军缺少克制手段,完全没有发挥出守城的优势,只能不断往城头填人,用性命抵挡着梁军的进攻。
作为守城一方,清军的死伤比梁军还惨重,让豪格意识到光被动防守不行。
于是,豪格和济尔哈朗商议后,唆使阿济格率领骑兵出城,去袭扰梁军的粮道。
这样一来,可以牵制梁军,让高欢无法全力攻城,分担北京的压力,二来阿济格若是也被梁军打死,那么满清朝廷就是豪格和济尔哈朗说的算了。
代善病入膏肓,满清的亲王就剩下豪格、济尔哈朗和阿济格,而三人中豪格和济尔哈朗又是一派,等阿济格死了,那么豪格就能掌握大权。
这时阿济格刚出城,北京东郊的攻防战,也逐渐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满城的八旗和眷属都怀着悲愤的心情,准备和梁军决一死战,可就在这时,梁军阵中忽然响起鸣金声,攻城的梁军顿时漫野撤退。
片刻间,梁军丢下数百具尸体,撤回大营之中。
城头上清军见此,都有些疑惑的注视着撤退的梁兵。
这时,攻城的大将李平远,挑帐进来,不禁问道:“大王,弟兄们刚冲上城,怎么忽然鸣金收兵?”
高欢沉着脸,“湖广那边出了变故,李定国夺了长沙,岳州告急!另外,郑森率领水师到了长江口,把崇明岛围住了。”
现在天下这么多人,高欢内心忌惮之人,李定国绝对算一个。
李平远不禁皱眉道:“长沙失陷,岳州和武昌都在我们手中,等西军一路攻破岳州、武昌,我们早拿下北京了!”
高欢看了老伙计一眼,内心微微叹息,白板将领和神将,思维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李定国拿下长沙后,并未率军北上与张献忠汇合,然后按部就班的沿着长江攻拔城池。”说道这里,高欢忽然有些恼火道:“这厮直接东进,杀入萍乡,绕过岳州、武昌,插入了江西地界!”
高欢这话一出,各人纷纷一愣,遂即心头大震。
高欢刚看到这个消息时,就如同法国人知道德军,绕过马其诺防线,杀向巴黎一般,惊出一身冷汗。
西军如果沿江东下,岳州、武昌、九江、安庆一路打过去,梁军完全可以沿江层层设防,节节抵抗,高欢完全不急,等西军打到南京,估计是一两年之后了。
这也是高欢,明知道张献忠出兵,还要坚持北上攻打北京的原因。
一般将领想的都是建瓴而下,可是李定国不是一般人,他敏锐的察觉到,梁国在岳州、武昌等地驻扎着重兵,高欢的御敌思路,明显是御敌于外,不让西军进入梁国腹地。
因此梁军重兵在上游的武昌布防,而赣北和江南则兵力空虚,于是李定国便建议张献忠攻击岳州迷惑宋献策,而他则率军直扑长沙,从梁军湖广防线的南端,打开一个缺口,然后直接东进,向江西境内穿插。
届时,李定国绕过武昌,进可直扑防御空虚的南京,退可与张献忠前后夹击,围歼武昌附近的湖广梁军。
高欢看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无法淡定,若是李定国发狠,与郑森东西并进,攻击南京的话,梁军即便最后取得胜利,守住了南京,江南也会因为战火而遭受重创。
因此,高欢才当机立断,下令鸣金收兵。
其实高欢在长沙,还有萍乡都派出了兵马,重兵驻守,奈何梁军精锐在河北,守军不是李定国的对手。
李平远等将一听,都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李定国的胆子这么大,而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大将,不用高欢细说,也明白江南情况危急了。
“大王,那现在怎么办?”李平远神情严肃。
高欢果决道:“连夜撤军!”
梁军众多将领闻语,都是神情凝重,北京城中还有十多万清军,骑兵也不在少数,大军撤退的话,清军极有可能追击,届时撤退恐怕不易。
高欢看了看众人的神情,沉声道:“寡人已有安排,清军要是来追,便打一个反击。”
这两日攻城,梁军打的不错,不过高欢观察两日后,对于能否攻下北京,内心也存在疑虑。
现在还不是北京最冷的时候,再过几天,下起大雪的话,梁军根本无法继续攻城。
考虑到天气,清军能泼水成冰,对城墙进行修复,也是高欢撤军的原因之一。
北京城内,梁军忽然鸣金,让城头的清军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城外的梁军开始,收拾和火化梁军尸体,大军有拔营南去的迹象。
梁军这样的举动,却让清军更加疑惑了。
自古撤军,很容易被敌军掩杀,最后形成溃败之态。
北京城内清军尚有十多万人,高欢没有任何掩饰的收拾行装,也太不把清军当回事了。
是夜,在皇宫内,豪格、济尔哈朗等人紧急商议。
“王爷,梁军烧毁尸体,拉出火炮,收拾行装,这必然是后方出了变故,所以急着撤军!”
“这肯定是顺国、西国、闽越国的兵马威胁到了高欢的后方!”
鳌拜等人颇为兴奋的议论,如果高欢因为后方生变,而忽然撤军,他们便可趁机掩杀,大败梁军。
这时豪格和济尔哈朗却都皱起眉头,豪格疑心道:“高欢要撤兵,应该悄悄撤,为何让我们知晓?这会不会有诈!”
清军连连失败,让八旗高层面对高欢时,都有了心里阴影。
高欢不做什么,他们都会疑神疑鬼的给高欢加戏,现在高欢做了什么,他们又会过度解读高欢做的事情。
济尔哈朗也皱起眉头,“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时洪承畴却忽然斩钉截铁道:“两位王爷,奴才以为高欢是真的要撤了!”
豪格眉头挤成川字,“何以见得?”
洪承畴道:“高欢攻击山东已经有数月时间,据信使传来的消息,李际遇、张献忠、郑芝龙都已经出兵,而高欢主力在河北,数月过去,梁国后方极有可能出乱!另外,高欢刚抵达城下,次日就发起攻击,说明高欢急于攻取京师,而既然如此高欢忽然叫停进攻,便只能是发生了什么必须立刻收兵的大事!”
豪格质疑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高蛮子故意使计,想骗本王出城吗?高蛮子惯用诡计,我大清上他的当还少么?”
八旗贵族对于高欢,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洪承畴摇了摇头,然后沉声道:“就这两日的攻城战来看,只要高欢的弹药足够,梁军就能强攻入城。既然强攻可以入城,高欢为何使这样的计策?若是我们大军不出城追击,或者只派少量骑兵追击,他岂不又要回师,重新筑营攻打。要知道,顺、西、郑可是在攻击高欢的后方,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豪格皱眉道:“本王还是想不通,高欢既然要撤,为何不悄悄撤?非要让本王知晓?”
洪承畴道:“王爷,河北一马平川,高欢大军以步军为主,他如何能够悄悄撤退。梁军要撤,最多瞒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我们就能发现。这时高欢还没走到天津,骑兵半天就追上了!现在高欢这么做,奴才怀疑就是希望两位王爷多疑,不敢进行追击。”
豪格和济尔哈朗听了洪承畴的话语,不禁微微颔首,而就在这时,城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皇宫内正商议的众人,都纷纷一惊,豪格急忙喝问,“怎么回事?”
殿外的侍卫连忙道:“主子爷,声音好像是从城外传来!”
当下一众人惊疑不定的来到城头,城上立刻有将领上前迎接,“主子爷,梁军营地发生了爆炸!”
洪承畴道:“是不是高欢在销毁火炮!”
豪格连忙喝令,“立刻派人前去探查!”
清军坠下斥候前去察看,豪格等人则在城头等待。
这时鳌拜等人纷纷叫嚷着,要立刻出击,但是豪格和济尔哈朗却都不敢赌。
这个赌局,对于两人而言,实在是有他们不能承受的风险。
若是赌对了,冲出去追上高欢,还需要与高欢大战一场,而且胜负未知。
若是赌错了,那么就是整个满清跟着一起陪葬,风险太大。
归根结底,清军连续失败后,手中底牌越来越少,动不动就要输光家底,不像高欢家大业大,输一场,也伤不到元气。
这时众人在城上焦急等待,临近天亮时,斥候回到城中,匆匆登上城头,跪地禀报,“主子爷,梁军炸了火炮,大军撤退了!”
豪格眉头一挑,精神大震,“火炮都炸了,这是撤退无疑,快点起齐马,随本王出城追击!”
一众清军将领听后,都是精神亢奋,纷纷行礼,“喳!奴才领命!”
这时洪承畴反而又有些不安起来,连忙提醒,“王爷,高欢撤退,必然安排了断后,追击还要谨慎,不要中了高欢的圈套。”
豪格皱起眉头,刚刚要出击的是你,现在要小心的又是你,话都让你说了,本王真遇见事情,还怎么向你身上推卸责任。
第697章郁闷的追击
斥候禀报说高欢撤军,豪格立时就来了精神。
不过清军确实被高欢打怕了,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豪格与济尔哈朗商议后,留下步军守城,以防高欢有诈,他则率领三万骑兵出城追击梁军。
这次不求大败梁军,至少要从高欢身上咬块肉下来,杀杀高欢的锐气。
清军一番准备天已经亮了,城上士卒望见梁军大营果然一空,帐篷全部收走,只剩下栅栏立在旷野,顿时一阵欢呼,不少八旗妇孺都喜极而涕。
还以为梁兵要攻破城池,把他们都杀光,现在梁兵一退,都算捡了条命。
梁军这次攻击北京,给八旗和八旗眷属造成极大的精神震撼,他们被梁军吓得不轻,许多人都准备搬回关外去。
这时城门打开,豪格、鳌拜领着三万人马呼啸而出,来到梁军大营内。
豪格勒马观察,发现高欢走的匆忙,红夷大炮、臼炮这些笨重的器械,全部被梁军炸毁了。
一次毁掉这么多火炮,高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豪格不禁羡慕高欢的豪气,也意识到两国实力的差距。
豪格看了看这些被炸毁的火炮,这都是上好的精铁,不能浪费,于是收起破烂,“把这些废炮,全部运回城中。”
“王爷!高蛮子走的很急啊!”鳌拜冷笑着,眼中露出一丝残忍。
历史上北伐,先胜后败的例子可不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刘裕高开低走。
现在高欢的威势还不及刘裕,他忽然撤军,清军抓住机会,说不定能反败为胜。
“王爷追击吧!”鳌拜等人纷纷激动道。
多尔衮被俘虏,多铎被杀,代善病危,福临还小,满清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
豪格想做这个人,不过他近些年没有什么成就,在八旗中威望也不高,想成为满清的领导者,需要干成一件大事。
这次高欢撤军他出城追击,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高欢要南撤,豪格咬上一口是大功一件,没咬上一口把高欢礼送出境,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他可以声称自己将高欢驱逐出了河北,为满清夺回了河北之地。
想到此处豪格一拔马缰,当即便喝道:“传本王军令,立刻向南追击!”
清军骑兵一声啸叫,便纵马向南方急追,准备找高欢报仇。
这河北一马平川,豪格也不担心被高欢包围。
如果发现不对,骑兵肯定能在梁军合围前奔驰出去,只要他不愿意于梁军硬拼,梁军就很难在平原上抓住清军骑兵。
这时清军骑兵沿着官道纵马驰骋,马蹄践踏大地,激起片片雪泥,骑兵从道路上兴奋的飞驰而过。
“轰!”
忽然骑兵奔驰中一声巨响,官道中间白光暴起,劲风刮过,战马嘶鸣着被爆炸掀翻,骑兵和战马重重砸在地上,瞬间向前一阵人嚎马嘶。
“吁”豪格等人连忙急勒马缰,战马前蹄悬空,然后重重落向地面。
这时豪格与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惊愕的看着地面上炸出的大洞,还有周围哀嚎翻滚的士卒,惨嘶的马匹,不禁勃然大怒。
“是蛮子炸包!”鳌拜狰狞道。
豪格咬牙切齿,“高蛮子真是阴险。继续前行,注意地面。”
这下清军骑兵不敢纵马狂奔,队伍徐徐前行,没一会儿果然又发现了梁军埋在地下的炸包。
这种原始地雷,戚继光守蓟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梁军进行改进后,威力更大,杀伤力也更加惊人。
“轰”又是一声巨响,道路上的清军再次被爆炸掀翻,刚刚还兴奋追击的清军,这时已经鸦雀无声。
见梁军在大路上埋了炸包,清军难以前行,豪格只能一拔马缰下了官道,大股清军骑兵遂即也纷纷走下官道,马蹄践踏着麦田,向前进行追击。
这时清军骑兵一路奔驰,刚走没多久,爆炸在次响起。
梁军殿后的斥候,监视着清军进行的路线,然后通知前方埋雷的部队,清军走关道,就在官道上埋雷,清军走田间,就在田间埋设。
这让清军几乎陷入奔溃,大军行进缓慢,难以追上梁军。
“王爷,蛮子太阴险了。我们这样尾随也不是办法!”鳌拜沉声道:“奴才以为咱们应该直接绕过他们,奔驰到蛮子前面去。”
豪格闻语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当下三万清军骑兵,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疾驰着先向西奔五六十里来到霸州,再向南直接插向沧州,准备拦截和阻碍梁军南撤。
清军骑兵奔驰两日,便抵达沧州,然后便等着梁军到来。
这时豪格骑马驻立,目光远眺北方,“高欢这么着急南撤,肯定是南面战局不利。本王也不需要杀伤他多少人马,只需要牵制他,阻碍他南撤的速度,便算是重创高欢了。”
清军各将纷纷颔首,鳌拜冷笑道:“高蛮子越是急,我们就越不让他走。当我大清是什么,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两日后,斥候禀报,说梁军出现在沧州之北三十里,豪格和鳌拜得知消息,立刻率领大军向北疾驰,不一阵果然看见大股梁军向南而来。
鳌拜见此兴奋道:“王爷,趁其未能成阵,大军冲杀一次。”
豪格连忙一夹马腹,身后骑兵趋之若鹜,三万铁骑滚滚杀向梁军,却在快要接近梁军时,忽然又急勒马缰,猛拔马头,直接在梁军阵前转了个圈,然后奔驰回来。
“他娘的,好险啊!”豪格心有余悸,“那就是所谓的空心阵群么?”
鳌拜等人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多铎所率八万铁骑,入阵之后被梁军阵群打死五六万人。
梁军阵中,高欢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看见扑向梁军的清军骑兵在阵前转了弯,又奔驰到一边去,立时挥手,“马军出击!”
一声令下藏在阵后的骑兵,便疾驰着冲出,如一到洪流,直接冲向清军骑兵。
豪格见此眼睛一眯,见梁军骑兵只有一万多人,立时便夹马冲出,大声喝令,“杀!”
两股骑兵如两道洪流,在旷野上奔驰缠斗,不断有骑兵坠马。
这时豪格仗着清军骑兵众多,在缠斗中取得了优势,梁军骑兵只能借助步军的火炮,与清军骑兵游斗。
双方激战一个上午,豪格正杀得起劲,一名清军将领却疾驰来到豪格身边,惊惶禀报,“王爷,西面也有骑兵来了!”
豪格闻声扭头一看,只见西面旷野上出现一支数万人的梁军骑兵,他们呼啸着直接冲杀过来。
豪格见此一惊,知道这是真定府监视吴三桂的梁军骑兵,于是连忙拔马,果断下令,“撤退!”
号角响起,清军骑兵急忙勒马,欲图脱离战场,不过清军骑兵与梁军骑兵游斗一个上午,马匹早已疲乏,没了力气。
“杀啊!”徐黑虎跃马扬刀,率领近万生力军,直接发动掩杀。
一时间,梁军骑兵仗着马力,将清军冲得七零八落,豪格意图摆脱梁军骑兵,可是却马力不足,提不起速度,被梁军骑兵从后追上,从侧翼包抄截断,双方在旷野上追逐着进行厮杀。
混战一个时辰,豪格和三万骑兵胯下的战马,跑得都快口吐白沫之时,阿济格领着五千骑兵杀至。
双方缠斗一阵,豪格和阿济格带兵北返,梁军骑兵则掩护步军,撤入山东地界。
高欢撤回山东,步军进入安全区域,一面发表檄文,痛斥郑芝龙和张献忠,一面派遣骑兵火速南下。
第698章纷纷退兵
豪格追击梁军没讨到便宜,率领骑兵仓惶奔回北京。
高欢遂即率兵撤入山东地界,然后派遣骑兵急行去增援南线,同时发布檄文,表面痛骂郑芝龙不讲信用,张献忠侵略梁境,实际则是告知各方势力,老子胡汉三回来了。
高欢从北京城下一撤,距离最近的李际遇就收到了消息。
洛阳之西,新安县,顺军大营。
一队斥候疾驰回营,然后匆匆来到中军大帐。
这时李际遇正负手站在地图前,斥候单膝跪地,禀报道:“大王!梁军从河北撤军了!”
李际遇闻语,眉头一挑,转过身来,“消息可准确?”
斥候抱拳道:“消息千真万确!现在梁军应该已经快进入山东了。”
李际遇搓了搓手,内心有些兴奋,“看来满清这次是得救了。”
马老二道:“梁军撤军,满清暂时保住河北之地,而只要满清在,大王就不会成为梁国首要的攻击目标。”
李际遇长松一口气,“本王占据关中,有潼关、武关之固,地势易守难攻,只要清军还在关内,梁军肯定先攻清军。毕竟河北平原无险可守,不将清军赶出关内,高欢控制的河南、山东,始终都面临北方的威胁。”
“大王英明!”马老二拍了个马屁,遂即问道:“高欢现在自河北撤军,我们怎么办?”
李际遇当即挥手,非常果决,理直气壮道:“撤军!而且是立刻撤军!”
李际遇沉声道:“这次高欢兵临北京,险些拿下北京城,结果因为我们、张献忠和郑芝龙出兵,造成他被迫撤兵。以高欢小儿的胸襟,内心必然极度愤怒,肯定要找人算账。因此寡人得赶紧退入潼关,否则就要迎接高欢的怒火了。”
马老二深以为然,连忙点头附和,“大王英明,我们先撤,让高欢与张献忠和郑芝龙厮杀。若是有机可乘,再看准时机出击。”
当下李际遇便下达撤军命令,一个时辰后,十余万顺军便收拾行装,撤退到了陕州,然后又退入潼关。
高欢抵达山东地界,人德州时,便收到了河南方向的情报。
这时,高欢骑在战马上,看完军报,不禁冷笑连连。
“大王,是李际遇撤兵呢?”孙传庭问道。
高欢微微颔首,“这龟孙仗着关中地形,行事就像王八一样,没事就伸头出来咬上寡人一口,有事就立刻缩回关中。”
众多将领听了高欢的话语,都是一阵哄笑。
孙传庭这样的儒将,也笑道:“大王这个比喻还真是很形象。”
“话糙理不糙!”高欢想着李际遇仗着地形,时不时的出关袭扰梁国,而高欢一回师,他便往回缩,让高欢无法给他惩戒,心里不禁有些窝火,“先让他得意片刻,寡人迟早敲碎他的龟壳!”
李际遇见梁军从河北撤军,怕引火烧身,匆匆自河南退兵,而随着梁军骑兵快速南下,抵达扬州附近,围困崇明的郑家水师,也匆匆撤围而去。
李定国突入江西后,犹豫梁国近些年来政策得当,百姓安居乐业,人心在梁国一边,没有州县望风归降西军的情况出现。
百姓不支持,士绅大户更是厌恶西军,纷纷出钱出粮抵御西军的进犯,使得李定国没能在江西打开局面。
这时,在得知高欢回师,梁军先锋已经抵达江北后,李定国便率兵撤回湖广,张献忠亦自岳州撤兵,返回了荆州城。
高欢率军走到兖州时,便陆续得到郑军和西军先后撤军的消息。
既然郑芝龙和张献忠撤兵,高欢便也就不急着回南京,一部分兵马继续南下,而他则留在了山东。
这次北征,没能收复北京,将战线推进到长城一线,令高欢感到惋惜,同时也有十分恼火,确实把张献忠给恨上了。
不过,高欢虽恨张献忠,但是他下一个目标,却并非张献忠,而是郑芝龙。
时间到十二月底,随着高欢回师,各方便匆匆撤兵,天下间逐渐恢复太平。
虽说梁国的战略没有完全实现,还丢了重镇长沙,但是高欢先是获得了崇明,打破了郑家对梁军的海上封锁,后又收取了山东,以及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四个府,并从河北各个旗庄缴获大批钱粮和物资,可以说是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大捷。
弘光六年,一六五零年,新年,高欢与一众大臣,并没有返回南京,而是留在济南过年。
北方下起了鹅毛大雪,运河被冰面冻住,官道被大雪覆盖,高欢就地留在山东,等过完年后积雪融化、天气转暖再班师回朝。
此时济南城中一众官员正忙碌的清点,自梁军北征以来的缴获,好尽快拿出一份总结报告。
这次梁军北征收复了山东全境,于兖州大败清军和伪明联军,后来又攻入河北,缴获可以说是相当丰厚。
若是让随军的官吏进行清点,估计得一年半载时间,才能清理完缴获,统计完战功。
高欢发旨意给南京,让李岩调派精于算数和统计的官员,前来帮助清点缴获,他则领着几人前往登莱巡视。
在得知郑芝龙和张献忠撤军后,高欢便不急着南归,而是决定将山东的事情理顺,尽快消化山东之地,以便下次大战。
登州府,蓬莱县。
高欢与孙传庭、周延儒等一众文武,站在城北海湾的码头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孙传庭道:“大王带领臣等前来登州,必有深意啊!”
“哈哈哈~”高欢爽朗大笑,“寡人本来还想卖个关子,不想被孙卿看透,那寡人就不装了!寡人巡视登莱,确实有所图谋!”
周延儒听两人交谈,智慧的眼珠一转,便笑道:“早前明朝为了支援辽东战事,设登莱道,专门向辽西和辽东,运输粮食和将士。大王巡视登莱,莫非是想在登莱设置水军?”
高欢微微颔首,身边的聪明人越来越多,只要能够驾驭住,他要做什么事情,也就越来越轻松了。
“不错!东南沿海郑家的势力太强,在登莱设置水军,则能避开郑家的骚扰,至少有三大好处。”高欢沉声说道。
几名官员见高欢没下文,议论几句后,孙传庭道:“臣猜测这其中一个好处,就是方便对付建奴。”
高欢满意颔首:“不错!这次没能拿下北京,确实有些可惜。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这次寡人所率兵力不多,无法包围北京,真攻入北京,城中的八旗和眷属要向北突围,寡人只有两万骑兵,也拦不住他们。这些人如果回到辽东,必然拉长寡人的战线,造成大军补给不便,另外关外山大林密,许多地方都未开发,也不利于大军进剿。”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看明朝与建奴在关外拉锯,打得有多累,他们便觉得高欢说得很有道理。
一时间,各人对于没能攻下北京,也就不那么执着,不觉得可惜了。
高欢余光看了众人神情一眼,继续说道:“在登莱设置水师,寡人日后便可先去取辽东,抄了建奴的老巢。满清不是占着北京不走么?下次他们便想走都走不成了!”
“哈哈哈~”说着高欢不禁再次爽朗大笑起来,仿佛看了八旗和眷属被困北京,无处可逃的场景。
第699章巡视登莱
这次没能占据北京,高欢内心其实十分不快。
不过,事情已然如此,继续纠结和懊悔,不是高欢的风格。
在返回山东的路上,高欢已经开始琢磨,下次如何对付满清了。
现在清军不愿意放弃关内,而梁军占据山东后,清军要守住河北,就必须继续增强在河北的军力。
这样一来,必然会造成关外空虚,高欢就可以看准时机,渡海击辽,占据关外之地。
届时满清就只能困守河北之地,最终被梁军消灭在关内。
孙传庭听了高欢的计划,微笑道:“当年太祖皇帝北伐,虽收复了北京,但是残元遁入草原,与中原争斗持续到今日。若是大王的计策能够实现,确实能够避免再出一个北元。”
明军北伐占据大都,打跑了蒙古人,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蒙古人都拥有强大的实力,使得明朝一直不能解决北方的边患。
明朝前期成祖五伐蒙古,也没能解决蒙古的问题,后来明朝衰落,还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蒙古兵临北京这样的事件。
现在蒙古人虽然衰落了,但是他们跟着满清,依然给中原造成了威胁。
若是当年明朝能够将蒙古人留在关内,或许明朝的成就不止于此。
不过,当年明朝从南往北打,蒙古人又生活在蒙古草原,明朝确实没有留下蒙古人的条件。
现在面对建奴则不同,他们的老巢在东北,而东北一带汉民也能生存,能够站稳脚跟,而且梁军只要占据辽西,辽河平原,就基本控制了关外,计划完全有能力实现。
高欢微微颔首:“不错!寡人就是为了避免清军逃到关外,继续对大梁构成威胁。”
周延儒等人连忙称赞高欢英明,谋划深远。
这时高欢继续说道:“在这里建立水军营地,第二个好处,便是方便控建奴、朝鲜、倭国的海上贸易,城外渤海、黄河、东海北部的海上霸主。”
船只不能长期在海上航行,过一段时间就需要靠岸补给,郑家船队强大,可他们的大本营在福建。
若是在日本和朝鲜附近,发生什么事情,郑家的船无法及时赶到,而梁国的船能随时到来,梁国就能逐渐取代郑家在北方海域的地位。
这也就是海上霸主,需要在海外建立据点,派驻战船,才能施加影响力的原因。
对于这点梁国的大臣们,显然没有高欢一样的热情。
现在他们更加看重一统天下,对于海外的兴趣,其实并不大,许多人只是不想扫高欢的兴致,为配合高欢而进行表演。
高欢见众人虚伪的假笑,呼出一口气,“最后一个好处,就是能够从海上封锁建奴与郑芝龙的联系,斩断他们之间的粮马贸易!”
这话立时就引起众人的认可,周延儒道:“建奴屡遭重创,能够恢复这么快,与郑家的贸易脱不开关系。如果大王在登州建立水军,确实能够封锁建奴,使得他们不能再用马匹去换取郑家的物资。这样一来,建奴缺衣少食,无法恢复实力,而郑芝龙得不到马匹,其陆师实力也无法显著提升。”
高欢微微颔首,扬鞭指向海湾,沉声道:“过去看看!”
明朝为了对抗建奴,在登莱设有水师,曾一度相当强大。
不过,在毛文龙死后,加上孔有德在山东叛乱,携船出海,而水师费钱,造船耗费极大,明朝穷得叮当响,无法维持水师,登莱水师便逐渐衰落。
明朝在关外丧师失地,加上毛文龙被杀,皮岛的走私生意没得做,也造成了登莱航海的衰落。
这时高欢与一众人来到海湾,可以看见长长的石条码头,深入海中。
高欢沉声道:“这码头看着刚建不久,怎么海湾内不见一艘海船。”
“回禀大王!”刚被调到登莱的沈廷扬沉声道:“这码头是洪承畴主持修建,目的是为了方便与郑家进行贸易。这里本来有上百艘伪明海船,不过大军北征,他们都随着伪将祖可法,跑到北面的长山岛去了。”
“祖可法?”高欢微微皱眉。
周延儒道:“这人是祖大寿的养子,后来投靠建奴,官至汉军正黄旗副都统。建奴扶立朱慈焕建立伪朝,为了控制伪朝,派遣了大批旗人到伪朝做官,把持这伪朝的朝政。祖可法就是那时加入伪朝。”
高欢皱起眉头,“这祖可法盘踞长山岛,对于山东是个威胁,当调前水师灭之。”
说着高欢扭头对周延儒道:“传令给刘珲,让他调遣两艘炮船过来。”
“臣领命,稍后就给崇明传令!”周延儒行礼道。
这时高欢扫视附近海岸,除了光秃秃的码头,就只看见海浪拍打着海岸。
“看来洪承畴什么也没给寡人留下,寡人要建立水师,要重头开始啊!”高欢感叹一句。
沈廷扬道:“大王,祖可法虽然带走了伪朝的海船,但其实还是留了东西。”
高欢不禁问道:“留了什么?”
“一个造船工坊,还有众多会操船,有出海经验的百姓。”沈廷扬道:“崇祯朝时,朝廷为了给辽东运输粮食军械,在登莱设立一个造船工坊,专门为朝廷造船。伪朝建立后,为了与郑家进行贸易,洪承畴也用这个工坊造了不少船只。现在造的船被带走,工坊却还在登州境内。另外毛帅在的时候,登莱一带走私盛行,沿海的百姓许多都会操纵船只。这对大王来说,便是仅次于福建的水军兵源。”
梁国的众臣,都不能理解,高欢对大海的可望。
沈廷扬的话,让高欢眼前一亮,有些激动道:“船厂在哪里,先去看看船厂!”
当下高欢一路听着沈廷扬,给他介绍登莱航海的历史,以及现在的近况。
福建一地多山少地,百姓为了生存,只能出海讨生活,山东同样是多山少地,从齐国开始山东的百姓就开始涉足大海,利用大海的鱼盐之利。
这时高欢与沈廷扬一阵交谈,不多时就来到一处船厂,看守大门的士卒进行盘问,发现是梁王到来后,立刻就打开了大门。
“臣知道大王重视船厂,所以刚到便派遣士卒看守此地,以免船厂内的木材,被附近百姓偷走。”沈廷扬道。
高欢微微颔首,“爱卿考虑周全!”
当下高欢与一众人,鱼贯进入船厂,便见一名北明官员,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工匠,跪在到道路两侧,给高欢磕头,“草民等人恭迎大王!”
高欢仔细一看,这些工匠都是身体瘦弱,有几人还只剩下一只手臂,不禁皱起眉头。
第700章船厂之争
对于高欢而言,能够造船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乃是梁国今后的希望。
现在西夷诸强已经将船开便世界,满世界瓜分殖民地,而高欢还被建奴、李际遇、张献忠、郑芝龙这几个憨批缠着,无法大举出海,传播中原的先进文明,解放被西夷压迫的土著百姓。
现在已经是一六五零年,这一年俄国的哈巴罗夫,回到雅库次克,带回去了黑龙江上游的地图,以及部落的情报,沙俄的手伸到东北。
再过一年,英国的克伦威尔,将全歼苏格兰军队,查理二世逃亡法国,英国的光荣革命进行大半,国势将迅速崛起。
眼下美洲、非洲、印度、南洋已经遍布西夷的殖民地,原本属于中国的藩属吕宋、三佛齐、爪哇,一个接一个的亡国。
西夷不仅瓜分世界,而且开始侵蚀中国的势力范围和藩属国。
在高欢看来,现在已经不只是打出去的问题,在过几十年,传统的实力范围,都要丢完了。
因此高欢想要航海的心,比任何人都迫切。
现在发展登莱水军,近期的目的是为了消灭建奴,而长远的目的,则是与西夷抗衡。
这时高欢看见船厂工匠的样子,不禁翻身下马,将一名断手的工匠扶起,皱起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匠户是贱籍,地位非常低下,当官的通常都不愿意接近他们,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脏了他们的身份。
那工匠没想到梁王,会将他扶起,摸着他空荡荡的衣袖,骇得他浑身发抖,结巴着险些晕倒过去。
这时那名穿着官府的官员行礼道:“回禀梁王,这都被监工砍掉的。”
高欢早就发现,这些缺少一支手的工匠,残存的手臂长度几乎都是一样。
沈廷扬低声对高欢道:“之前建奴嫌海上与郑家贸易的船只太少,便派人前来监工,要求船厂造船。因为工匠人数少,木材也不够,建奴派来的监工,见船厂没有按期交付海船,便砍掉不少工匠的手,来震慑工匠,逼迫他们加速建造船只。”
高欢闻语不禁大怒,“野蛮!”
说着他让所有工匠,都站起身来,然后沉声道:“大家都起来吧!满清残暴,毫无人性。今后大家给大梁做事,寡人保证大家不会遭受此等对待。”
匠户们听了高欢的话,连忙磕头谢恩,不过脸上却依旧麻木。
他们当了一辈子的匠户,已经习惯被轻视,被压着,而且天下乌鸦一般黑,觉得高欢也就是像以前的长官一样,说得好听而已。
他们给明朝做事,给满清做事,给北明做事,待遇都没多大变化,只是满清更加残暴而已。
高欢看了看工匠的反应,本来他准备去看船坞,现在决定先看工匠的生活环境。
当下高欢先来到江户们的住处,一排低矮的土房子,门和窗户都没有,里面一个抗,上面一床不知多少年没洗的被子,就是全部家当。
“这真是家徒四壁啊!”高欢看完,当即做出指示,“周爱卿!记录寡人政令,户曹拨转款,给江户修建屋宅,要砖房、火炕,再给每户配备全套生活用品,另外每人做两套夏衣,两套冬衣。福利要与龙江船厂看齐。”
“臣记下了!”周延儒连忙点头。
跟随过来的匠户,听了高欢的话语,呆滞目光更加空洞,都以为高欢在说胡话,一点也不真实。
这时高欢又来到工匠们吃饭的地方,卫生情况一团糟,锅里还有一缸正煮着的食物,高欢拿插在里面的棍子一搅,跟猪食没两样。
“这能吃么?”高欢沉声道:“继续记录,以后每日三顿,面条、白面馍馍、米饭要管够,每个月至少四天要见荤腥。”
“臣记下了!”周延儒又行礼领命。
跟随过来的匠户,眼睛中终于露出一丝亮光,个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身边的人。
沈廷扬这时候朗声道:“大家还不谢过大王!”
工匠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地行礼,“大王仁慈啊!草民等人谢大王大恩!”
高欢看向众多工匠,伸手扶起一人,又对后面的人道:“大家都起来。今后船厂进行国营改革,这些都是基本福利。除此之外,只要大家用心为大梁造船,寡人保证大家的工钱,每月不会低于四两!”
“四两!”匠户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真如做梦一般。
这时高欢又安抚工匠几句,遂即笑着对沈廷扬道:“现在可以带寡人去看看作塘和船坞了吧。”
沈廷扬尴尬一笑,“大王英明,微臣的小心思瞒不过大王!”
沈廷扬比高欢早到登莱,又接收了船厂,而他也知道高欢对船厂的重视,却没有改善工匠的处境,给高欢一个好映象。
高欢一进来,大概就猜到了沈廷扬的用意,一是现在高欢看见船厂的情况越差,今后船厂变化越好,他的功劳就越大。
第二个目的就更简单,便是找高欢要钱,要拨款。
现在梁国疆域广大,衙门众多,用钱的地方也多,各个衙门都要争预算。
现在梁国境内大大小小的船厂,有十多家,登莱的造船场要发展起来,没有梁国朝廷的支持和拨款,肯定是不不行。
毕竟山东经济不似江南发动,江南那边的船厂,除了能够接梁国官府的订单,还有民间的订单可接,而山东这边就只能仰仗朝廷给订单了。
这时,沈廷扬领着高欢,进入造船区域,高欢放眼看去,只见条条作塘中,整齐摆放的一排排三艘建造了一半的福船。
高欢眉头一挑,说明这里能够建造大型的远洋福船。
高欢笑道:“你也别藏着掖着,说说登莱船厂的优势吧!”
沈廷扬指着工匠们道:“大王,首先这里的匠户,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造船的技术不成问题。其次,大王请看!”
沈廷扬领着高欢来到一艘建造一半的福船前,高欢一阵疑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木材!”沈廷扬道:“这里造船所用的木材不一样。”
高欢仔细一看,这些船只的木材,还似乎真与他在龙江船厂看的有所不同。
这时沈廷扬道:“大王要打造一只强大的水军,光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的木材。现在大明造船的木材,主要来自西南和东北。西南的木材,距离沿海太远,而且多山不好运输。上次大王仿造三艘西夷炮船,每艘就花费百年巨木五千多株。大王要造海船,便需要大片可以用于造船,又方便运输的森林。臣以为东北比西南更加合适,而登莱靠近北面。”
两国现在造船,木材确实是个大问题。
中原和东南沿海早被开发,能够用于造船的树木,早砍得差不多了。
这树木一砍,没有一百年,根本无法恢复,而这也就是所谓百年海军的原因之一。
风帆战舰时代,谁掌握大片能够造船的森林,谁就有能力掌握海上霸权。
英国能够称霸世界,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控制了北美大片森林。
高欢微微颔首,遂即问道:“说说木材。”
沈廷扬发现高欢神情不见波动,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大王要造船,特别是仿造西夷的风帆战舰,对木材的要求,其实十分苛刻。一般的木材,木质太软,吸水容易变形,还容易被虫蛀,被海水腐蚀。造船最好的木材,其实只有橡木和柚木,不过柚木我们这边比较少,要南洋才有,而橡木之中,又以东北的树木,质地最好,最适合造船。”
第701章拓植北海道
高欢听了沈廷扬的话,内心已经被他说动了。
建造风帆战舰,最好的木材确实是高纬度地区的橡木,西夷各国造船,也多是从高纬地区获得木材。
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衰落,与荷兰崛起阻碍了他们从北欧获得造船巨木,有很大的关系。
梁国建造一艘风帆战舰,消耗百年巨木五千多根,梁国境内的树木要造出几艘船不难,可是要建造一只称霸海洋的舰队便不够了。
三艘风帆战舰,每艘成本超过十万两,主要就是木材贵。
而且梁国境内的木材,也确实不适合造船,上次三艘炮船与郑家在长江口海战,炮船多处被郑家的炮弹洞穿,木屑飞溅,杀伤了不少士卒。
一般而言,人们往往以为木制战船很脆,炮弹打过去,就会木屑飞溅,但实际上许多风帆战舰非但不脆,反而很硬。
因为他们用橡木制造,犹如披上一层装甲,普通的炮弹根本无法洞穿。
这也就是几百年后,鸦片战争时期,清朝感叹洋人船坚炮利的原因。
这个船坚炮利,并不是铁甲舰出现后才有的感叹,之前西夷的风帆战舰,在清朝看来就已经是船坚炮利。
英国为了称霸世界,号召全国为海军种橡木,梁国已经开始种植,不过造船的橡木必须要一百年以上,所以这是百年大计,梁国船厂现在还使不上这些木材。
梁国现在制造的海船,许多都由松木建造,要想建设强大的水师,确实需要用高纬度的橡木造船。
沈廷扬的话语,打来了高欢的思路。
现在东北还在建奴手中,梁国很难从东北获得适合造船的木材,不过却可以从日本的北海道,现在应该叫虾夷,去砍伐橡木运回来。
在虾夷北面的库页岛,也有大片原始森林,而且上面人烟稀少,梁国派遣少量人马就能控制。
高欢微微颔首,“嗯,爱卿的理由很充分。现在龙江船厂,造一艘风帆战舰,要价十万银元。如果订单给登州船厂,造价多少银元?”
沈廷扬心里显然早就想过,“八万两!只要八万两!不过,需要龙江船厂提供图纸,还有一批工匠!”
高欢沉声道:“七万两!寡人给你一条消息。现在关外还在清军手中,从朝鲜人手里买木材的话,成本比较高,不如组织人手,前往虾夷岛和库页岛砍伐。那里人迹罕见,还未被人开发,有大片原始森林可供砍伐!”
高欢说完,心里有点小激动,虾夷岛或许会成为梁国,在海外的第一块拓植地。
如果能自己砍伐木材,那无疑会进一步节约成本。
沈廷扬问道:“大王准备给登州船厂多少订单,若是多的话,七万两也不是问题!”
高欢微微一笑,“三十艘!怎么样?”
沈廷扬闻语顿时大喜,三十艘订单足够船厂干几年了。
高欢并没有急着离开船厂,而是与沈廷扬对造船,以及伐木进行了深入交谈。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高欢便留在船厂吃晚饭。
有了高欢发话,登州官府中午时,就调拨了一些粮食和鱼肉过来。
这时,高欢与众多官员在房间内用餐,匠户们在外面打饭,各人看着成筐的白面馍馍,还有肉汤,才真真相信高欢的话语。
虽说住和穿的问题,暂时还不能立马解决,但看见吃的问题这么快就落实。
工匠们都知道,梁王是个实诚人,不玩虚的,说的话肯定能够实现。
这时在船厂一间会客的厅堂内,高欢一众人坐在酒席上。
“改善的很快嘛!”高欢坐在上位,看着一桌子,简单又丰盛的饭菜。
“大王交代,臣自然让人立刻改善!”沈廷扬笑道。
高欢满意颔首,他进来时看见匠户的伙食已经有很大改观,心中比较满意。
他刚发话,官府就有行动,匠户必然会认为他一言九鼎,与前面的满嘴谎言的统治者不同,有助于他收揽人心。
这时高欢招呼众人一起吃饭,同时继续谈论船厂的问题。
沈廷扬道:“大王,船厂的规划方才已经定下。不过,船厂要正常生产,还有两件事,臣需要朝廷落实!”
高欢吃了口菜,“是伐木和水军的事情吧?”
“大王英明!”沈廷扬道:“大王说派人去虾夷岛和库页岛伐木,这两个地方在哪里?”
高欢让人取来地图,在厅堂内拉开,然后坐在桌上,用筷子指道:“倭国大家都知道吧!这两个岛在他们北面!”
沈廷扬一听,目光注视着地图,皱眉道:“这么远的距离,而且看位置,应该比辽东还冷,恐怕没人愿意前往伐木啊!”
高欢沉声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寡人可以流放一批囚犯上去,再派小股精锐士卒轮流驻扎,防备岛上土人袭扰,保证能够给船厂提供足够的木材。”
既然知道用高纬度的橡木造船比较好,那么不仅是登州船厂,江南其它船厂也要用上橡木。
高欢已经决定,拿下北海道,将这里经营为梁国的首块海外拓殖地。
现在虾夷还没被倭国吞并,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征讨的就是虾夷。
这地方比关外还冷,正常情况下,确实没有百姓远赴海外,去北海道伐木,但是用囚犯的话,就不用考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
沈廷扬微笑道:“原来大王早有定策!”
高欢放下筷子,沉声说道:“再谈谈水军的事情。船厂要从海上获取木材,自然要保证海上商路畅通。首先盘踞在长山岛的祖可法必须解决,寡人已经下令调两艘炮舰来登州,便以这两艘炮舰为基础,在登州组建北洋水师,只是寡人还没想好,由谁来统领这只水师。”
这时周延儒道:“大王,臣到有一人推荐。”
高欢不禁问道:“哦,爱卿推荐何人?”
“黄蜚,他原来就在登莱统领过水师。”周延儒道。
黄蜚是黄得功部将,黄得功被高欢弄进讲武堂去担任祭酒,黄蜚被编入江防水师。
这些年来,高欢对于非嫡系人马,特别是对明朝旧部,其实是有一定压制的。
因为高欢迟早要取明代之,高欢不希望到时候军队出现问题。
如果不是对他表现出足够的忠心,高欢宁愿用顺系将领,也不会轻易给明朝旧将立功的机会。
黄得功其实是一员大将,却被高欢明升暗降,夺了兵权,部将也被打散编入各军之中。
高欢捋了捋胡须,沉声道:“招黄蜚来山东,寡人见他一面,看看能否胜任!”
在船厂吃过晚饭,高欢遂即离开船厂,返回府城过夜,接下来几日,高欢继续巡视登莱,视察了后世的威海和烟台等地,为水师选定军港。
时间一晃,到了一六五零年二月,高欢巡视登莱后返回济南。
这时在济南临时行宫前,高欢刚刚翻身下马,侍卫立时上前牵马,接过高欢丢来的马鞭。
高欢遂即大步走进行宫,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穿戴整齐,前往节堂,召李武来见。
高欢坐着喝茶,不多时李武走进来。
他跟随高欢多年,人已经老了,几次想告老还乡,都被高欢拒绝。
这次高欢击败满清,占据山东,梁国夺鼎之势已成,他内心放心下来,大少爷已经不需要他,便再次提出要回登封养老。
高欢已经答应,清理完山东的事情,登封那边的宅子修好,就让他回去享福。
“李叔!”高欢微笑,“快坐下!”
李武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在一旁坐下,然后直入主题,“大王召老臣过来,想必是想询问,清点缴获,盘点山东家底的事情!”
高欢微笑点头,“确实是为了这件事!大战已经过去数月,统计应该出来了吧?”
李武颔首,“战场的缴获确实已经统计完,缴获十分丰厚,不过清丈田亩,摊丁入亩,确受到阻碍!”
高欢眉头一挑,“有人不配合!”
李武点点头,“山东本地的大户,还有明朝宗室、勋戚都不太配合清丈!”
高欢闻语不怒反喜,“那感情好啊!寡人正愁没有足够的囚犯,去拓植虾夷岛哩。”
高欢决定去开发虾夷,带领岛上百姓走向文明,需要大批人手前去开发,但梁国的犯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撑起梁国的劳改经济,没有闲散人员可以派往虾夷。
高欢原本就准备对投靠满清的明朝贵族进行清洗,他们自己就送上门来,高欢自然高兴。
第702章山东新政
清丈田亩,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的政策,梁国早已在全国推行。
现在梁军占据山东,自然要将政策贯彻下去。
明朝财政崩坏,一是宗藩占据大片土地,不用上缴赋税,二是官绅勾结瞒报田亩,利用免征额度,逃避赋税。
梁国推行的新政,主要有两条,一是取消特权阶层,免征赋税的优待。
在梁国无论是宗室,还是官绅,名下的田亩,都需要缴纳赋税。
其次,便是摊丁入亩,将过去按着人头收税,改为按着田亩收税。
历代以来都收人丁税,这就导致赋税上的不公平,有的人家财万贯,良田万亩,有的人无立锥之地,却交一样的人头税。
摊丁入亩后,无地、少地的百姓所交的赋税,便大大减轻,而拥有众多田产的士绅地主,手里的田越多,要交的税也就越多。
除了人丁税外,各项杂税能废的就废,不能废的也按着摊丁入亩的思路,放在田赋中。
这样一来,以后梁国的田赋,便是田多多交,田少少交,无田不交。
这两项政策的施行,无疑减轻了贫苦百姓的经济负担,同时也促进了人口增长。
梁国停征人头税后,百姓敢生,近几年来人口迅速增长。
李岩的新政,深受贫苦百姓的欢迎,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士绅大户,对李岩恨之入骨。
想想他们以前几乎不用交税,现在却要承担起巨额赋税,让他们如何不恨得牙痒痒。
高欢在江南推行李岩的新政,可以说来来回回杀了三次。
第一次高欢南下拥立击败东林党和南京勋戚,杀了上千勋戚,关押了数千江南士绅,换取了东南大户的表面妥协,结果高欢北上御敌,东林党便勾结左镇和郑家,瓜分了江浙,把梁国的势力赶到江北。
梁国第一次推行新政暂时失败。
第二次,高欢打垮了左良玉,夺回了江南,又杀了一批人,关了一批东南大户,再次推行新政,到清丈田亩时,还是困难重重,新政无法真正落实。
第三次,高欢收起江西,吞并了东林吕大器的地盘,打击了东南士绅的气焰,又通过辩论,动员起普通百姓,东南大户才逐渐屈服。
清丈土地、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才真正开始落实下去。
由此可见,凡是触动既得利益者利益的改革,都会面临强大的阻力和反击。
如果不是有高欢强大的武力镇着,给李岩的新政保驾护航,新政根本无法推行。
现在梁国要在山东推行新政,减轻百姓负担,让富人承担责任,可想而知,山东的宗室、勋戚和士绅大户们对此会是何等反应?
高欢听了李武的话语,问道:“寡人巡视登莱期间,各州县清丈田亩的进度如何?”
“回禀大王,并不理想,全省只清丈不到十万亩官田!”李武道。
高欢皱起眉头,“也就是说民田没有清丈?”
李武继续道:“臣派人去侵占民田和藩田时,有人扇动百姓,进行阻拦,不许官府丈量土地。老臣见山东初定,大王又在登州,怕惹出民变,便没有轻举妄动。”
高欢微微颔首,“等寡人处理是对的。”
若是冒然行动,容易打草惊蛇,使得一些人表面屈服。
他们一旦屈服,配合梁国的新政,按着梁国的要求来,高欢便没理由动他们了。
毕竟梁国说清丈田亩,他们就清丈田亩,说摊丁入亩,让他们多交赋税就多交赋税。
他们都配合,高欢再找他们的麻烦,便容易引起其它势力的大户,对梁军进行激烈抵抗。
因为在他们看来,山东的大户已经屈服归顺,按着你梁国的要求去做了,你还要赶尽杀绝,那么我们就只能支持郑芝龙,同你死磕了。
高欢最担心的是,这种表面屈服,内心却没有真正屈服的人。
人心隔肚皮,高欢也无法分辨,哪些人真服气,哪些人表面屈服,心里还想着报复和反击,高欢便也难以对他们出手。
这些人可以说相当危险,他们一旦看准时机,就会给高欢一刀,给新政一刀。
张居正的改革,就是这么完的。
现在既然有人反对,便正中高欢的下怀,他正要借此机会,把对新政不满的引出来,以免他百年之后,这些人对李岩,还有新政进行清算,摧毁高欢施政的成果。
……
济南城,前国舅周奎府邸。
书房内,一众崇祯朝的勋戚,还有山东本地的大户,聚集在一起。
这时骆养性低声道:“梁王回济南了!”
各人闻语,都是心头一惊,露出慌色。
高欢凶名在外,各人与梁国官府对着干,心里还是很虚的。
“高欢回来,要不大家服个软吧!”骆养性打起退堂鼓:“现在接受条件,虽多交税,但是毕竟家业能够保存下来,大家的日子还能过!”
周奎脸上露出不快,“先帝在时,我都没出过钱,现在岂能给梁国交钱。”
说着,他把身子扭到一边,“再说,我也没钱!”
骆养性是锦衣卫出身,消息比较灵通,知道不少高欢的事情,黑脸道:“周国丈,现在不是崇祯朝了,梁王不会迁就我们!军队都打不过梁王,我们岂能与他抗衡!”
周奎侧过脸,知道骆养性说的有些道理,可他就是不想交税。
魏藻德见此道:“我们其实也不是要与梁王对抗,只是历代以来,都是优待勋戚、士人。这也是祖宗法度,不能轻易改变。自古只听说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没听说与庶民共治天下的,梁王应该收士大夫之心,梁国的根基才能稳固。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让步,只是希望能够保留免税田,多出的田地再交税。这不过分吧!”
周奎听了魏藻德的话,开口道:“现在梁王还认弘光皇帝为天子,认毅宗皇帝为先帝。我的家产都是明朝皇帝赐予的,本就不该给梁国交税。我们是皇亲国戚,怎么能与庶民一样,我看就按魏阁老的意思去办!”
骆养性叹息道:“随便你们,到时候出了问题,别说我没提醒。”
魏藻德道:“现在梁王回来,也没发话,我们看梁王的态度,再来决定嘛!若是可以谈,我们就争取免税额度,要是梁王大怒,那我们就按着官府的意思交税!这下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听后,觉得可进可退,不禁纷纷颔首,觉得这个策略可行。
(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明天四更,晚上没了。)
第703章非暴力不合作
高欢解决了南京的明朝勋戚,北方的明朝勋戚,由于北明的建立,没有遭受大清洗,许多人都还在。
这些人跟随朱慈焕来到山东,很快就与吴三桂的军方一起,占据了山东的资源。
这次梁军攻击山东,洪承畴带着朱慈焕北逃,吴三桂也率残兵逃入河北,他们见北明大势已去,立刻就发动叛乱,改旗易帜,投靠了梁国和弘光朝廷。
当时高欢急着攻击河北,许多州县都让他们站着,而这些人则趁此机会,大肆侵占官田,还有吴三桂和官军的军田。
临时行宫内,高欢听了李武的禀报,冷笑一声,“明天继续派人去城外村镇清丈,放出风去,让他们清楚去哪里清丈,寡人好看看情况。”
“是。”李武忙点了点头。
这时高欢又询问道:“这次北征,缴获多少。”
李武从袖口内取出一份册子,呈到高欢身前,“大王,兖州之战后,洪承畴撤得匆忙,各地的钱粮物资大都没来得及运走。大军突入河北后,从八旗旗庄中,也缴获了不少物资。”
高欢面露微笑,展开册子观看,上面首先统计斩获,梁军共计斩首七万六千余级,俘获各族兵马将近十万人,缴获刀矛、弓箭、火绳枪、盔甲数以万计,还有大批火炮、帐篷、军用物资,以及五万多匹战马,还有七八万匹死马和伤马。
在钱粮方面,梁军共计缴获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银元二十余万,粮食四十万石,布匹、茶叶若干。
高欢看了缴获,还算比较满意。
李武道:“钱粮主要是从洪承畴、吴三桂府邸抄出来,再就是被大军直接夺取的城池。那些反正的州县,都没有上报,府库的钱粮和物资,估计都被地方反正的勋戚和大户瓜分了。”
高欢眉头一挑,敢拿寡人的钱财,这下更加不能放过他们了。
这时高欢与李武又交谈几句,李武便行礼告退,去准备明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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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奎府邸,众人正在商议,忽然有下人来报,说官府明天要派人去济南城外的柳庄清丈田亩。
那里的土地,真是周奎家的。
众多勋戚听后,脸色都沉了下来,高欢刚回来,清丈就继续进行,让各人都神情凝重。
事关自己的利益,周奎自然不会怂,他沉声说道:“这次我们反正献城也算有功绩,我已经让人散播消息,说梁王意图篡位,所以才打压我们这些皇亲国戚和大明旧臣。届时梁王逼我们太紧,朝野便会愈加同情我们。明天官府派人清丈,我依旧让佃户去阻拦,让梁王看看民意。”
明朝的百姓之所以愿意,带着田产投献到士绅大户门下,主要还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赋税。
在张居正的改革成果被万历皇帝毁了之后,明朝的财政收入便急剧恶化。
明朝从士绅大户这里收不上税,只能欺负没有靠山的官田佃户,还有自耕农,使得他们的负担沉重。
佃户和自耕农不堪压迫,一看官府欺负他们没靠山,加征他们的赋税,便索性带着田地,投靠到大户门下,成为大户的家奴。
这样一来,他们就躲避了官府的赋税,只需要向士绅大户缴纳一笔钱财,负担远远低于给官府纳税,而且成了士绅大户的家奴,也就没人敢欺负他们,他们甚至可以反过来欺负其他穷人。
这就使得各地投献成风,原本属于国家的财富,都流入大户手中,而朝廷能征税的自耕农和官田佃户变少,便又使得朝廷为了赋税,进一步压榨这些自耕农和佃户,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周奎等人有底气阻拦清丈田亩,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家奴和佃户大多站在他们一边。
毕竟以前官府压榨太狠,他们投献到大户门下,不仅不用交税,而且官府也不敢征他们的徭役,只需每年给主家一些孝敬就可以了。
读书人只要考上举人,生活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因就在这里。
不仅是亲戚朋友会带着田地来投靠,乡里人也会与他们私下签订投献协议,来逃避赋税。
各人听了周奎的话语,都是心事重重,有些担心把事情玩大,不过既然是清查周奎的田亩,由周奎挑头,各人也愿意看看事态怎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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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不亮,柳庄的村民就被动员起来。
在村里的晒谷场,挤满了本村的百姓,还有附近抽调过来的骨干。
不过,周奎也不敢和官府硬拼,而是非暴力不合作,交代百姓都不许拿兵器和农具,就是赤手空拳站在田间地头,阻拦官员清丈。
这时周府的管家,鼓动村民道:“大家都别怕,我们在自家的土地上,官兵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勋戚赌的就是高欢不敢打百姓,裹挟着百姓来对抗官府。
“官府清丈了土地,以后大家就得给官府交税。大家想想以前的日子,再想想老爷庇护你们的日子。”管家继续煽动道:“大家别听官府说得好听,老爷让我告诉大家,官府收三成的话,大家以后给老爷两成就够了。若是官府收两成,那老爷就要一成!”
村民听后,不禁一阵欢呼。
远处,一处山头,魏藻德看向周奎,没想到铁公鸡居然会给出这样优惠的条件,他都是与佃户对半分的。
“周国丈,下血本了啊!”魏藻德感叹一句。
周奎冷哼一声,“没办法!不这样怎么能够让这些泥腿子跟着我们闹事。在说等这阵子过去,只要官府退让了,以后我们还能涨回来嘛!到时候,他们还不随我们拿捏。”
魏藻德内心不禁感叹,周国丈深谙割韭菜的套路,这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官府的人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话,一人跑过来禀报,“老爷,清丈的人来了!”
这时从济南出来的人马,似乎是怕柳庄的百姓没有准备好一般,吃过早饭,快到中午时,才来到柳庄外。
领头的官吏一看,好家伙,村子外的田埂上,人山人海,百姓把道路占据,官吏根本无法清丈。
这时,护卫的捕头遂即上前,大声呵斥道:“官府清丈土地,大家都配合配合,赶紧让开道路。”
村民们却无动于衷,无论捕头怎么劝说,一个个就是不动。
这让捕头相当恼火,忍不住怒骂:“都想造反吗?再不让开,都去吃牢饭!”
“官府还不让我们走路了!这么多人,你抓的完么?”
“我们村不欢迎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别耽搁我们种地!”有人躲在人群中喊道。
捕快听了大怒,“娘个劈的,谁说话,老子看见你了。”
“我们说的!”数十个声音一起回应,“你还能把我们都杀了。”
村民见官府不敢动手,一时间气焰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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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远处山头,高欢用千里镜看着柳庄的情况,一旁周延儒提议道:“大王,这些人闹来闹去,就只有煽动百姓一招,要不要按着抚州的例子,把柳庄给围了。”
高欢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们很清楚,寡人根本不怕他们,他们只有裹挟百姓,才能让寡人有所忌惮。从情报来看,这些人为了对抗新政,也算下了血本,居然许落租子和孝敬比新政的赋税还低。”
周延儒沉声道:“他们这是吸取了江南那边的经验,官府一说田赋十税三,免除其他所有杂税,江南的百姓立刻就站在了我们一边。现在这群人提出,不管我们收多少,他们都减少一成,对百姓的诱惑力确实太大了。”
高欢看着柳庄外,起码聚集了上万百姓,有难有女,有老有少,让高欢派去的官吏,仿佛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
这时李武道:“大王,这些勋戚鼓动百姓逃税,他们收多少,都是净赚,但是藩府要养兵,要治理地方都需要花钱,三成赋税不可改变。现在百姓继续被他们煽动,对藩府危害极大,臣建议大王立刻将旨,将他们拿办。”
对于勋戚和大户而言,他们不用承担国防、教育、治理的责任,不用往外掏钱,只要百姓投献到门下,把本来给官府的赋税交给他们,无论多少他们都是净赚,可不管赋税流失后,对国家造成的影响。
高欢放下千里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寡人问你,参与的勋戚和士绅,你都摸清楚没?”
李武迟疑一阵,还是如实道:“几个主谋已经确定,不过详细的名单暂时没有。但是大王只要抓捕周奎、魏藻德等人,就能顺藤摸瓜,其他党羽便不难查出来。”
高欢却摇了摇头,“这样难免有漏网之鱼。这次如果不能一网打尽,他们必定隐藏得更深,以后想办他们就不易了。”
周延儒闻语明白了高欢的意思,微笑道:“大王要引蛇出洞!”
高欢微微颔首,“让清丈的人撤回去,再放出消息,寡人考虑到山东民情,暂缓清丈之事,并召集山东贤达,咨询山东新政问题,请在朝在野的勋戚、士绅百姓畅所欲言。”
第704章引蛇出洞
高欢给属下吩咐后,清丈的人员遂即灰溜溜的撤回济南。
“撤了,撤了!清丈的人走了!”管家一脸激动的过来禀报。
周奎等人已经看见官府派来的官吏,离开村庄向北而去,各人不禁都松了口气。
魏藻德道:“看来国丈猜对了,梁王不敢伤害这些泥腿子!”
周奎内心其实比较紧张,毕竟高欢不是他女婿,也没崇祯那么好面子。
若是今天真发生流血冲突,高欢说这些百姓叛乱,并借机抓捕他们,说他们为幕后指使,那他们就完蛋了。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份。”周奎擦了把汗,“不过我赌对了。梁王说好听点是爱惜名声,说难听点是沽名钓誉,他不会毁了自己的声誉。”
魏藻德微微颔首,“我最近仔细研究过梁王,他一直都标榜自己为百姓说话,现在国丈裹挟百姓,让他们站在我们一边,确实是拿住了梁王的软肋。”
周奎深以为然,“人位置越高,就越要面子,这点我十分清楚,先帝就是这样。现在梁王说为了百姓,便不太可能违背民意。”
一众人听了两人的话,都纷纷颔首,觉得很有道理,唯有骆养性皱眉道:“你们可别轻视梁王。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吧!”
周奎是什么人,自己女婿的江山快丢了,让他捐点钱,保一保大明江山,他能一毛不拔,倒赚女婿几千两的主。
魏藻德也差不多,崇祯朝内阁大学士,朝廷快完了,就捐五百两。
崇祯朝的存亡,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都没出钱,何况是不相干的梁国了。
周奎板着脸,“骆指挥,你怎么回事?当初胆识哪里去呢?”
……
官府的清丈队伍被堵了回去,高欢肯定会有下一步反应。
这时众人各自回家,等待着梁王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次日高欢就让人贴了告示,先是说了推行新政的目的是为百姓好,然后又说了推行的困难,以及山东绅民激烈反对的情况。
高欢声言推行新政的目的,是为了让山东百姓过的好,而百姓激烈反对,便说明新政在山东推行,存在一定的问题。
他向来都是从谏如流,希望山东贤达能够多提意见。
若是有道理,官府会慎重考虑新政,是否在山东推行。
为了方便了解民意,高欢要求山东各州县的士绅前来济南,大家一起商讨新政事宜,官府要听一听官绅的意见。
消息传出,周奎等人大喜,觉得裹挟百姓的策略奏效了。
在官府张贴告示,邀请各州县的士绅,前来济南商议山东改革事宜后,陆续便有士绅前来济南。
这些年梁国在政治上,也进行了一定的创新,高欢召开百官大会后,对于大会制度做了一些改变,除了召开由官员参与的百官大会外,为了听取民间的声音,还下令各省推选各行各业有声望之人,每隔四年举行一次绅民大会。
这些被推选出来的绅民代表,有权向官府反应地方和各行各业的问题,对于官员施政有一定的监督权力。
高欢要听取山东绅民,对于在山东推行新政的意见,不少人希望能够借机获得绅民代表的位置,所以有名望的士绅,勋戚贵族们都纷纷前来。
周奎等人是皇亲国戚,以前都被人供着,每有官场的斗争经验,缺乏城府。
他们趁着官绅齐聚济南,不断上门游说,希望大家都联合起来,反对在山东施行新政,保持自己的特权。
这让干过锦衣卫的骆养性很慌,总觉得高欢要召开大会,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人来得差不多,到了高欢召开大会的时间。
这时经过一个月的改造,行宫大殿已经完成了改造,整个大殿被布置成两个部分,主席台和参与者就坐区域。
大会这天参与大会的勋戚和官绅,在官吏的带领下进入了会场,便见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座位,每个座位桌前,都有写着名字的牌子,还摆放了茶水。
“诸位按着自几的名字入座就行了。”梁国官员对众人道。
周奎等人很快就看见自己的名字,于是在座位坐下,摸摸座椅,四下看了看,眼中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时,参与大会的五百多人陆续坐下,各人都是议论纷纷。
近些年来梁国在南面的政治改革,什么百官大会,五年计划,各人也或多或少的听过一些。
这时众人正在议论,侍卫一声大喝,“大王驾到!”
在场的人员,连忙纷纷起身,目视高欢走到主席台坐下,周延儒、李武等一众梁国官员,则坐在两边。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一眼,面露和善的微笑,“诸位请坐。”
周奎等人坐下,看见高欢坐在自己的对面,心中不禁有些惶恐和局促。
高欢微笑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议,主要是为讨论山东新政的问题。寡人乃一国之主,推行新政的初衷,自然是为国为民,不过寡人毕竟不了解山东情况,所以其他地方推行的新政,未必适合山东。今天请诸位贤达过来,目的就是听一听大家的意见。若是大家对官府有什么意见,有什么要批评,大可畅所欲言。寡人向来从谏如流,绝对不会因为大家的批评,就怪罪大家。”
会场众人听了高欢的话语,却没人交头接耳,许多人相互之间只是眼神交会而已,若大一个会场,安静的如同冷宫一般。
骆养性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头,他见会场周围有不少小吏,表面上是端茶倒水,实际上确实是像在监视会场一样。
作为锦衣卫的头目,他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是什么小吏,而是国安司的番子。
骆养性闻着味不对,隐约间感到事有不祥,听了高欢的话语,更加是心头一惊。
世间有几个当权者,能够真正接受批评的,他内心不禁有些焦急,可是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因为有人一直盯着他。
这番苦也,事有蹊跷,只能希望周奎等人好自为之了。
高欢的开场白,让在场许多人都听得心惊肉跳,不过周奎等一众勋戚,还有些没脑壳的迂腐士绅,心里却是一喜。
不过这种会议周奎等人也是第一次参加,再者高欢说可以批评,大家就真的批评,不是傻么?
这时高欢说完,会场一片安静,周延儒给一名士绅,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站起身道:“自古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历代以来朝廷都会给士人恩惠,以此来收揽人心,稳定江山社稷。再者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官府只能管理到县上,再往下管理的话,成本太高,都是由本地的士绅帮助官府管理。若是官府不予绅民恩惠,恐怕绅民便也不会为官府约束和稳定地方。届时官府的税都难以收上来。因此草民以为新政太不和情理,还请大王能够改正!”
高欢听了批评,依旧面带微笑,“这位老先生说的有些道理,士绅乃是维持地方统治的基石。老先生说的话语,寡人会考虑,大家还有什么意见,畅所欲言吗?不止是新政,其它问题也可以说!”
在场的勋戚见有人带头,高欢没有发怒,反而虚心接受,立时正中下怀。
周奎站起来说道:“历朝都善待勋戚,我的产业都是先帝所赐,给予免税特权,新政擅自取消,是否有破坏祖宗法度的嫌疑?”
高欢听了心里一阵恼火,这厮是昏头了,明朝祖宗法度,关本王何事?不过高欢却依旧保持微笑。
这一下不得了,那些满脑肥肠的皇亲国戚,一下嘣出几十个,都附和着周奎,对梁国没有维护他们的利益而对高欢大家批评。
这群又坏又蠢的勋戚,本来甲申年,就该被刘宗敏拷打致死,不过因为高欢出现,让他们又多舒服了五六年。
现在看来高欢只能亲手拨正他们的人生轨迹了。
面对众人的批评,高欢面色不改,问道:“除了这些意见外,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
梁国政权在许多士绅大户的眼中就是个奇葩,历代以来都是团结士绅,大家一起压榨百姓,可是梁国却限制士绅,维护庶民的利益。
这让许多人都十分不满,众人见高欢没有发火,便越说越大胆,指责高欢走错了路线,应该回到维护士绅利益的轨道上来,把梁国的成就批得一文不值。
这时,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终于按耐不住,站起身来,乃是孔子六十五代孙,衍圣公孔兴燮。
他一起身,会场上立时安静,众多目光齐齐向他看来,相听听他的意见。
“梁王殿下,臣以为除了新政的问题外,梁国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尊儒学。”孔兴燮环视众人,然后目视高欢,“我听说梁国在南京,办什么工科学堂,怎么能重视奇技淫巧,而望了圣人之雪呢?若是长此下去,礼崩乐坏,国将不国,殿下将成为天下的罪人。”
高欢一听,好家话,看来这群人对自己的怨念真的很深,从新政一直批评到治国方略,最后还批评到思想和教育上来了。
第705章让子弹飞
高欢原本以为这些人,就会提提反对新政的意见,没想到他们却说嗨了。
他们从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批评到高欢没有维护士绅利益,再到梁国士农工商并举,鼓励工商,以及招募西夷教授西学,都成了他们攻击和批评的方向。
有衍圣公开口批评,整个大会立时进入了高潮,成了批判梁国和高欢的会议。
很显然,事情起正在起变化,旧贵族和土豪劣绅,正在疯狂的进攻。
骆养性坐在人群中,只觉得如坐针毡,他发现角落里的官吏,正不断记录会议内容,将各人所说的话语,迅速记录下来。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虽在崇祯一朝,不怎受重用,但毕竟是混观场的,不像勋戚们不是靠祖辈蒙荫,就是靠有个漂亮女儿,他是靠本事上位,多少有些能力。
这时骆养性见高欢不发怒,内心无比震撼,知道高欢这都能忍,肯定是要引蛇出动,今天发言恐怕都将受到牵连。
一时间,骆养性冷汗直流,内心惶恐无比,而周奎与新加入的衍圣公,却没有察觉到灭顶之灾,已经近在眼前,还在批评高欢的政策。
这时随着批评更加放肆,周延儒眼角余光,不时瞟向高欢,担心高欢忽然爆发。
不过高欢却始终保持着微笑,只是眼睛中不自觉的,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寒芒。
这场会议开了一个上午,原本听取意见的会议,基本变成了对高欢和梁国官府的批判。
高欢在大会最后,并没有发表意见,时间一到,周延儒就迫不及待的宣布散会,然后拥着高欢离开。
这时高欢退入内殿,脸立时黑了下来。
周延儒等人见高欢神情,不禁气愤道:“大王,这些人太放肆了!”
这场大会让高欢意识道,旧士绅对于他的态度,即便是已经臣服的江南,士绅大户恐怕也只是迫于他的淫威才表面屈服。
看来教育的投入必须加大,梁国需要新的士人阶层,来取代这些腐朽的士绅。
李武气愤道:“大王,刚才发言的人,都已经记下,是否立刻抓捕。”
高欢恢复镇定,捋了捋胡须,沉声道:“不急,牛鬼蛇神,只有让他们出笼,才好歼灭他们。毒草只有让他们出土,才便于铲除。”
既然衍圣公都跳出来,恐怕不少人会蠢蠢欲动,高欢正好借此机会进行试探,看看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周延儒等人听了高欢的话,都是心中一凛,知道又有人要上当,要倒霉了。
这时高欢继续道:“让大梁日报写篇文章报道此事,号召大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高欢准备看看江南的反应,让他心中有数,对于那些已经归顺,老实纳税,但是不支持自己政见的人,高欢将不再用要,将他们排挤出梁国核心,让他们逐渐被衰落,被淘汰掉。
周延儒沉声点头,“臣明白了!”
高欢遂即看向裴纶,问道:“之前让你搜集周奎等人投敌的罪证,都准备好了没?”
裴纶行礼道:“大王这些人劣迹斑斑,却不自知,还敢跳出来攻击大王,简直是自寻死路。臣等早已搜集到当年清军攻击北京,周奎等人献城的罪证。”
当年清军兵临北京,城中勋戚为了保命,而开城投降。
事后北明建立,这些人自然是不承认自己开城,而是污蔑太监曹化淳开城,到处散布曹化淳卖主求荣,投靠清廷的消息。
勋戚人员众多,朋友也多,他们众口一词,可怜曹化淳人都不在北京,却给他们背锅,而他虽百般争辩,却根本没人相信他。
高欢要办这些人,自然不是说他们批评了自己,而是从其他方面下手。
高欢沉声问道:“是不是铁证?”
裴纶行礼道:“大王放心,决对让他们哑口无言。”
高欢闻语颔首,遂即又嘱咐道:“国安司要监视好他们,别让人跑了。”
会议结束众人从行宫出来,都是神清气爽。
各人都是一吐为快,仿佛找到了明朝时,做谏台官的感觉。
周奎等人欢声笑语,骆养性却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临到行宫外,下台阶时一脚踩空,险些栽倒。
一旁的魏藻德连忙将他扶住,“骆指挥,你没事吧!”
“没事,没有事情!”骆养性勉强恢复镇定,然后低声道:“魏阁老,今天这件事不正常啊!梁王在江南杀了多少人,今天大家这样评击,梁王肯定震怒了。”
魏藻德听后微微一愣,想起了会场上,众人群起评击高欢和梁国的场景。
虽说明代中后期以来,骂皇帝,骂朝廷已经是政治正确,能够捞取政治资本和名声的事情。
明朝的官绅阶层,联手塑造了一种,只要骂皇帝,骂朝廷就是清官好官,要是被皇帝廷杖打了顿板子,就成了为民请命,仗义执言的英雄的政治现象。
这使得一些大臣,没事找事的骂皇帝,而明朝的皇帝面对汹汹舆论,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忍气吞声。
这种习惯,一部分官绅还保留着,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高欢不是明朝的皇帝。
其实魏藻德也看出来,事情有些蹊跷,因此他全程也没发一言。
这时,周奎等人走过来,听见骆养性的话,心中不禁一凛,回过神来也有些后怕。
满清占据北方这几年,他们基本都是不敢出声,因为乱提议,评击满清朝廷,会被满清砍头。
他们憋了许久,今天高欢让他们提,他们心中确实对高欢不满,加上一时没有忍住,便都评击起了高欢。
高欢毕竟不是明朝皇帝,此前在南京就杀过勋戚,众人冷静下来后,各人都有些心慌。
这时,衍圣公在一群士绅的簇拥下,谈笑风声的出来,不少士绅都在称赞,衍圣公的仗义执言。
高欢重视工科,聘请西夷到江南教学,还改了明朝的科举制度。
这些事情虽没发生在山东,但是也让一些迂腐的士人感到不满。
今天衍圣公出来,评击高欢,让高欢重视儒学,取缔工科学堂,还有赶走西夷,便让众人心中大快。
周奎看见衍圣公一行,脸上忽然一笑,“不怕!有衍圣公在,梁王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能把孔家怎么样?”
第706章开始收网
周奎等人从会场出来,回到家中,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毕竟高欢如今掌权,大家将他骂了一顿,难免担心高欢会报复他们。
众人在家中忐忑了一天,骆养性甚至收拾好细软,联系了海船准备跑路,可是济南城中却依旧一片平静。
次日,梁国官方报纸,还刊登了高欢的文章,号召大家“百家争鸣”多为梁国官府提意见。
高欢在文章中指出,梁国立国以来,取得了一些成就,不过内部也存在许多问题,为了正视梁国的内部矛盾,欢迎社会贤达向梁国政府提出批评建议。
周奎等人看了报纸,七上八下的心,立时就安定下来,而既然梁王在三请求,山东的守旧势力,也就不客气了,纷纷积极响应,发泄着心中对梁国的不满。
这时衍圣公一门,自然成了意见领袖,大肆评击梁国的政策,还声称只要高欢等国尊重儒门,维护士绅地主的利益,那么天下传檄可定。
孔家在山东传承六十余代,封爵始于汉高祖十二年,后来爵位多又变化,自宋至和二年封为衍圣公后,便一直沿袭到现在,孔家一直享受着各个封见王朝给予的特权。
这使得孔家在山东拥有巨额田产,而衍圣公之所以发言,也是与高欢将要在山东推行新政有关。
衍圣公一门,虽说是孔子的后人,但是在维护道统,传播儒家文化方面,其实没有多少贡献。
为了维护家族传承,孔家对于王朝更替,大多数时候都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反正谁来都是孔家都是衍圣公。
清军入关时,前代衍圣公孔胤植,便领着族人上表降清。
不得罪当朝的统治者,是孔家能够延续至今的智慧。
这次如果不是高欢要推行新政,触动了孔家的利益,孔兴燮也不会站出来发表意见。
孔兴燮在会上发言后,内心也很需,可是看见高欢的文章后,他便放心下来,逢人便说高欢是善于纳谏胸怀宽广的仁君,有唐之太宗,宋之仁宗的风采,并相应高欢的号召,继续给梁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要求高欢改弦更张,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
江南钱谦益府邸。
钱谦益从福建返回南京后,便正式加入高欢团队,成为礼曹参判。
重新回到官场,让钱谦益枯树逢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清早,钱谦益坐在厅堂内,吃着早餐,虾仁粥、黄鳝粉、配上一叠酱菜。
这时他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早上送来的报纸。
现在梁国的官员,关心朝政的士绅商贾,已经逐渐养成了早上看报的习惯。
钱谦益一边喝粥,一边读报,忽然眉头皱成川字。
“老爷!念台公前来拜访!”管家忽然进来禀报。
钱谦益将报纸放下,心中犹豫片刻,才起身道:“请念台公进来。”
不多时,刘宗周走进小院,只见钱谦益站在外面恭候,“木斋公,清早就来打扰,见谅啊!”
钱谦益面露微笑,“见外了。念台公到来,蓬荜生辉啊!吃早饭没,一起吃点。”
刘宗周笑道:“那我救不客气了。”
钱谦益一侧身,领着刘宗周在厅堂坐下,又让下人再端来一碗粥,一碗粉,外加几个小菜。
刘宗周坐下却没有吃饭,而是将一份大梁日报,推到钱谦益的面前,上面正是钱谦益刚看的文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钱谦益知道刘宗周来意,叹息一声道:“念台公,这件事情,我劝你别掺和,不要随意发表意见。大家都一把年纪,再进去就不好了!”
刘宗周微微皱眉,“这片文章是以梁王名义所发,是梁王让我们提意见,而且衍圣公已经在山东民意大会上提出了意见。我看机会难得啊!”
钱谦益摇了摇头,“经历这么多次,大王的心机,你还不清楚么?想象之前国营辩论,那些反对国营的人,事后都怎么样呢?是不是都逐渐被排挤出了官场,或者被国安司查出各种问题,最后囊铛入狱!”
刘宗周想起劳改的经历,心头一凛,“难道这又是梁王的圈套!”
钱谦益给了他一个你以为的眼神,便喝起粥来。
刘宗周却没心思吃早餐,他是理学殿军,对于高欢鼓励工商,改革科举内容,降低儒学地位的行为,内心十分不满。
不过在高欢的铁拳面前,刘宗周有意见也不敢提,只能隐藏在心中。
这次山东那边传来的消息,让刘宗周等人内心颇为振奋,准备借助孔家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毕竟孔家乃是孔圣人的后代,地位超然于任何世家,历代以来的统治者,都得给孔家面子,就连满清入关后,也承认孔家衍圣公的爵位,认可孔家的地位。
高欢就算在厉害,也不敢轻易动孔家。
若是动了,便是捅了马蜂窝,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得跟他对着干。
刘宗周皱起眉头,“木斋公是不是太谨慎了。这次有衍圣公出头,我们难道不该为维护儒门,而尽一份力吗?再者,梁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衍圣公一门?”
钱谦益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念台公,梁王收拾不了孔家,收拾你我,还不是绰绰有余么?”
刘宗周脑中如惊雷炸响,瞬间就清醒过来,还是钱谦益看得清楚,半响他叹息道:“这次多亏木斋公点醒,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交代在里面了。”
钱谦益沉声道:“我观大王甚有主见,大事方面多是乾坤独断。虽说有时说要听取臣下意见,但实际大王内心早就有了决定,臣下要提意见可以,可要是批评,我看大王不是个能接受批评的人。”
刘宗周道:“我明白了!”
钱谦益在江南关系网十分复杂,门生故吏遍布江南,他十分担心与自己有关的学生、朋友跳出来,不知死活的批评大王,最后把自己牵连。
“念台公,我们东林不少老人,才从里面出来不久,还是不要参与了!”钱谦益一边喝粥,一边随口说道。
刘宗周闻语只能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吃东西,匆匆告辞离去。
~~~~~~
山东济南,临时行宫内。
高欢坐在书案后,看着江南送来的情报,不禁皱起眉头。
“寡人这篇文章发出后,山东这边气氛火热,江南就这点动静?”高欢看完情报,见没钓到大鱼,不禁皱眉问道。
裴纶点了点头,“回禀大王,除了史可法、吕大器等人发表意见外,朝野很少有人对此事提出看法,甚至有官员发表文章,反击孔兴燮等人的观点。”
高欢眉头一挑,“是谁?”
“钱谦益、陈子龙等人都发表了文章。”裴纶拿出几份报纸。
高欢一阵沉吟,不太确定这些人是真心认可现在的梁国,还是看破了他的套路。
现在既然没能在江南引起热议,那么山东这边也就结束闹剧,准备收场了。
次日,清晨,骆养性吃完早饭,来到院子里,问道:“今天的报纸送来没有?”
“回禀老爷,给您放书房了!”
骆养性遂即走回书房,坐下来拿起报纸观看。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顿时惊得报纸掉在地上,骆养性瞬间脸色大变,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说着他慌忙站起身来,开始寻找家里的细软,准备在风暴来临之前,连夜跑路,以免遭受波及。
中午,周奎正在府邸,宴请衍圣公孔兴燮。
这时酒过三巡,气氛逐渐融洽,周奎于一帮勋戚,都恭维着孔兴燮。
“这次多亏了有衍圣公仗义执言,否则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周奎端起酒杯,“来,我敬衍圣公一杯。”
孔兴燮却按着酒杯,笑盈盈的看着周奎,不与他喝这杯酒,让周奎在众多勋戚面前,有些下不来台。
正当周奎脸色挂不住时,孔兴燮才笑着解释道:“周国丈,这杯酒我不能陪你喝,我觉得你这话有问题。我给梁王提意见,可不是为自己和你们的利益,而是为了梁国好,为了儒学道统的传承。”
周奎愣了一下,几千年的大家族,说话就是有水平,他忙端起酒杯赔笑道:“对对!衍圣公说得有道理,我们都是为了梁王好。我说错话,自罚三杯。”
语毕,周奎仰头连干三杯好酒,周围勋戚纷纷叫好。
这时一名孔家下人,却忽然匆匆走进来,躬身站到孔兴燮的身后,递给他一份报纸,惊慌道:“公爷,今早的大梁日报,您看看这篇文章。”
孔兴燮有些微醺的接过,眯起眼睛放远观看,标题《事情正在起变化》,副标题,朝野需要认清国内的斗争形势,注意投降派、守旧派的污蔑和进攻。
孔兴燮看见标题,瞬间酒醒,等匆匆看完内容,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惊恐。
周奎发现异样,不禁问道:“衍圣公怎么呢?”
孔兴燮却忽然起身,随意拱手,“家里还有事情,便不奉陪了。”
语毕,孔兴燮便匆匆离席,逃跑似的往外面而去,留下周奎等人面面相觑。
这时,魏藻德看见桌上的报纸,拿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就惊得双目凸起,满脸震惊。
第707章进行抓捕
魏藻德、周奎等人围拢过来,看着大梁日报的内容,立时个个酒醒,瞬间惊醒过来。
梁王不是说欢迎大家批评么?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翻脸么?
各人心中惶恐,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一些参与不深的人,连忙向周奎告辞。
“国丈,今天我老丈人七十大寿,先走了啊!”
“我家里着火了!”
一群人呼啦啦,匆匆离开厅堂,片刻间就剩下周奎呆立当场。
高欢原本想引出江南的守旧势力,以便进行清洗和排挤,为日后取代明朝做准备。
梁军占据山东,灭亡伪明,击败清军后,高欢想要称帝的野心,已经有些按赖不住了。
这次山东这边的勋戚和士绅,攻击他身为明臣,却破坏明朝的祖宗之法,便高欢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更加迫切。
祖宗之法有时候可以说是糟粕,可是梁国要贯彻改革,确保新政今后不被推倒,改革之人不被清算,其中一个方法就是高欢称帝,把新政变成梁国的祖宗之法。
高欢另起炉灶,开辟新朝,谁还敢拿明朝的规矩来攻击他,那就是找死了。
因此现在高欢称帝的意愿十分强烈,而这个时候高欢打弘光旗号埋下的弊端也就显现出来了。
虽说打弘光旗号,让高欢夺取了明朝的大部分遗产,收服了大批明朝军队和官员,迅速壮大了梁国的实力,但也使得梁国的官僚队伍中,混入了大批忠于明朝的官员。
高欢要称帝,就像曹操要称公一样,曹魏政权内部,像荀彧这样还忠于汉室的人必须要除掉。
因此高欢才对江南官绅进行试探,可是江南那边被清洗了数遍,头铁的不是被杀,就是还关在劳改所里接受改造,剩下的大多是不太坚定的两面派。
现在梁国在江南的经济建设还不错,社会的各个阶层,在发展的过程中都获得了利益。
虽说他们不能逃避田赋和商税,但是只要用心经营,收益其实高于之前,便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矛盾,减少了东南士绅对高欢的敌视。
毕竟发展才是硬道理,有钱赚,便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
现在江南除了那些比较迂腐,抱着传统不放的人外,反对高欢统治的意愿,其实并不强烈。
因此除了那些明面上就与高欢不和,继续围在朱由菘身边的明朝忠臣外,梁国内部并没有出现多少附和的声音。
高欢见此遂即决定收网,在大梁日报上,发表了新的文章,提出有反对派要借着官府向民间征集意见的机会,以帮助梁国政府的名义,来攻击和抹黑梁国政府,意图颠覆梁国政权。
颠覆政权,这篇文章一出,基本就给事件定性,与欲图谋反差不多了。
高欢的文章出来后,梁国高层分分在各大报纸,发表文章开始进行反击。
李岩在大梁新闻上发表文章,《历代王朝兴衰与孔家的决择》点名批评孔兴燮,对孔家作为圣人之后,而不能坚守圣人的教诲,数次投靠夷狄进行批判。
周延儒发表文章《反对派的目的》,直接指出山东的勋戚和一部分反动士绅,反对梁国新政,攻击梁国政府,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在国营辩论之后,梁国境内的报纸,都被高欢控制,民间的商贾和士绅想要办报纸,都需要在宣教司获得新闻许可证,并且要遵循梁国的新闻法令。
这就使得高欢基本从东南士绅手中,夺取了对舆论的控制权,高欢一声令下,再次发表文章《组织力量发起对反对派的攻击》,梁国境内的报社纷纷响应,发起了普天盖地的进攻。
一时间,全国上下都是声讨,反动勋戚和士绅的声音。
因为高欢知道自己的根基在百姓,士绅只是用来治理国家的工具,所以这些报道和文章,都是尽量的通俗易懂,以便百姓能够看懂。
此时高欢治理梁国的成果便显现出来,百姓在新政中获利最大,生活都有了一定改善,梁国境内遂即掀起了一场,拥护高欢打倒反动官绅的运动。
那些头铁,发表过批评高欢言论的弘光朝官员,立刻就遭受了百姓的围攻,不少人都被百姓从家里拉出来进行批斗。
在江南不用高欢出手,可是在山东,高欢还没有这样的群众基础,就只能依靠军队和国安司的番子来进行抓捕了。
济南,城内明显加强了盘查,街道上巡逻的军队增加,到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城门也早早封闭。
原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府邸后门,一辆马车从巷子里使出,悄悄停在门外。
这时后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换了一身贫民服饰,背着一个包裹的骆养性闪身出来,直接钻进马车内。
“快走!”骆养性低声吩咐。
作为曾经特务组织的头子,骆养性政治嗅觉还是比较敏锐,他看见高欢发布的文章,立刻就意识到威胁。
虽说他没有像周奎一样攻击高欢,但是政治清洗历来都有扩大化的趋势,作为伪明官员,他肯定会受到波及。
为了避免被梁国抓捕,骆养性决定连夜逃走,前往福建投靠郑家。
现在北明倒了,满清是异族,而且已经日薄西山,天下间能够继续维护士绅阶层利益,又能与高欢抗衡的势力,也就只有郑家了。
“快点!”骆养性催促着,他担心等会天黑城门关闭,他就出不了城了。
“骆指挥很急啊!”这时驾车的人忽然调笑道:“到了!骆指挥下来看看,是不是这里!”
马车内骆养性闻声,整个人瞬间就被炸懵,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明明安排了心腹,驾着马车在后门等候……
骆养性神情有些恍惚的走下马车,便见马车夫摘下斗笠,骆养性惊道:“蒋之鄂,是你!”
蒋之鄂笑道:“指挥使还认得卑职!”
骆养性正色道:“怎么不认得,你刚入锦衣卫时,我就很看好你。当初如果不是我派你前往河南,你也不可能搭上梁王的线。”
蒋之鄂道:“这点还真是要感激指挥使。”
这时骆养性目光看向行宫的匾额,然后一脸求饶的看着蒋之鄂,“现在我想检举周奎等人,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临时行宫内,高欢端坐在王位上,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骆养性。
房间内只有两个人,通常这种情况,要么是讨论机密,要么是要进行肮脏的交易。
骆养性很识相,知道现在只有转为污点证人,自己才能躲过清洗。
“大王,罪臣曾是锦衣卫指挥使,伪明官吏的黑料,罪臣都有。”骆养性扣首求饶。
“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很好!”高欢没有多说什么,“退下吧!好好配合国安司,以前的事情,寡人可以不追究。”
语毕,高欢让人将他带下去,然后唤来裴纶和蒋之鄂,沉声说道:“开始抓捕吧!”
“喏!”两人立时抱拳,大声应命。
济南城内,大队的梁兵开始调动,四门被紧急关闭,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城中的百姓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知道有大事发生,家家户户都禁闭家门。
这时一队马车正在街道上走着,忽然被一群士卒拦住。
“知道这是谁的车吗?”驾车的管家看着拦路的士卒,不禁呵斥,“这可是周国丈的车驾,你们也敢拦!”
为首校尉按着绣春刀冷哼一声,“拦的就是你们,把周奎给本官拉出来。”
凶神恶煞的国安司番子,上前把周府的下人打翻在地,冲进车内,把已经是烂泥般的周奎拖出来。
“国朝不因言获罪,梁王不能言而无信!”周奎被番子架起,惊恐的挣扎。
校尉冷哼一声,“周奎!本司抓捕你,乃是追究你投靠建奴,打开北京城门,出卖先帝的卖国之罪!”
周奎闻语,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这时校尉一挥手,喝令道:“带走!”
当下,周奎被直接押入囚车,然后被带往济南大牢。
一时间,济南城内兵马调动,大批勋戚不是被直接抓捕入狱,就是被国安司的番子请去喝茶。
济南驿馆,孔兴燮有些手斗的翻看着报纸,看着上面一篇篇文章《历代王朝兴衰与孔家的决择》,《衍圣公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孔兴燮脸色逐渐惨白,内心开始后悔起来,报纸上得这些文章,令他感到恐惧,衍圣公爵位可能保不住了。
这时房门被打开,一对国安司的番子走进来,蒋之鄂沉声道:“孔兴燮,国安司请喝茶,有事向你询问,还希望你能配合!”
第708章全部处死
济南城内,梁军开始对城中的皇亲国戚,还有抗拒新法的士绅进行抓捕。
一时间,城中牢房人满为患,上千人锒铛入狱。
高欢在山东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希望尽快解决山东问题,消化山东这块地盘,然后开始新的征战。
现在北明被灭,满清遭受重创,对于梁国而言是一个继续扩张的窗口期。
梁国若是在这段时间内,继续扩张的话,满清实力尚未恢复,无法从北面牵制梁军,其他势力也还没有做好,抵挡梁军的准备。
这次梁国北征,取得大胜,无疑会使得各国感到危机,必然加紧扩军备战,完善防御,来抵御梁军的进攻。
若是时间久了,郑芝龙之辈做好了准备,而满清也喘过气来,便不利于高欢的进攻了。
因此高欢决定尽快解决山东问题,然后班师回朝,准备制定攻灭闽越国的计划。
临时行宫,书房内。
“启禀大王,周奎等人都已经被抓捕入狱,孔兴燮则被暂时软禁。”裴纶行礼禀报。
高欢看向周延儒:“周爱卿,那就开始审理吧!”
周延儒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大王,孔兴燮要怎么处理?”
高欢并不反对儒家,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需要统一,保持不分裂,需要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思想,还有道德和价值观体系。
若是一个大帝国,思想和文化不统一,那么必然会内耗不断,各种思想相互冲击,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儒家的价值观,还有形成的道德体系,以及家国情怀,可以说是领先世界,拔高人类文明的水平。
高欢反对的是,半部论语治天下,认为读点四书五经,学点圣人之学,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胜任的傲慢和迂腐的思想。
在农业社会,这或许勉强能行,可高欢要将梁国带向工业社会,那么靠仁义道德,还有儒家经书肯定是不够的。
孔家现在的地位超然,高欢不可能把他们除掉,也没必要把他们除掉。
高欢沉思片刻,“衍圣公的称号可以给他保留,不过他这个称号,只能是一种荣誉封号,不拿俸禄,也没有任何特权。另外孔家侵占的土地,必须全部退还。”
在梁国高欢要消灭所有的特权,孔家以前享受的优待,将全部取消,要与普通的家族一般。
今后高欢要拓植海外,传播中国文化,教化四夷,还需要儒家。
因此高欢决定保留衍圣公的封号,避免国内思想动荡,同时也有利益维持儒学的地位。
虽说高欢引进西学,但是高欢希望的是中国本土文化,吸收和改进西学,使得西学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而不是让西方的强盗文化,取代中国的本土文化。
因此高欢在吸收西学的同时,希望中国文化能够继续保持强势地位。
周延儒听了高欢的话语,松了口气,“臣明白了!”
……
济南城,刑曹临时公堂。
周延儒一拍桌案,“来人!”
“有!”杨彦蹦了上来。
“升堂,本议政要提审卖国之贼。”
“是!”
公堂没有设在衙门内,而是在临时行宫前的广场。
周延儒坐在搭起的高台中间,精锐的士卒挺着胸叉着腰,一手扶着大枪,威风凛凛,气势凛然的站在两侧,周奎、朱纯臣等数十名皇清国戚灰头土脸双手被缚的跪在中间,谁也不敢抬头。
在高台周围,则围着近外济南百姓。
“威武……”梁军士卒有节奏的用枪杆敲击着地面,杨彦还带人抬出一口铡刀摆在高台前,看样子是审完就准备直接开斩。
周围的百姓看见铡刀,脸上都兴奋起来,看那寒光闪闪的刀口,用它斩人,绝对一刀两段,比侩子手的鬼头刀还好使。
周奎等皇亲国戚,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尿了。
这时,周延儒一拍桌案,目光扫视众人,“尔等可知罪?”
周奎等人看见那口铡刀,知道不为自己辩解,非被弄死不可。
“冤枉啊!”周奎忙挣扎道:“我是大明国丈,只是说了几句话,无论如何都罪不至死!”
周延儒一拍惊堂木,“周奎,本官要说的是这件事情吗?好你不老实交代,现在本官来问你!当年先帝号召百官捐饷,你是不是不仅没捐钱,还骗了周皇后二千两银子!”
周奎闻语一愣,自然是不承认,“没有的事情!我捐了三千两!先帝是我女婿,大明有难,我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周延儒冷哼一声,“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带证人!”
骆养性仰首阔步的走进来,“拜见周议政!”
周奎等人闻声,扭头看见骆养性,都是满脸惊骇,“骆养性,你……”
骆养性冷哼一声,挺起胸膛,“不错,就是我。今天我就要揭发你们,为先帝报仇。”
说着,骆养性取出一份卷宗,朗声道:“启禀周议政,这是当年周奎写给周皇后要钱,以及周皇后给周奎五千两银子的书信,还有太监徐高的证词。”
周延儒接过卷宗看了看,冷声道:“周奎你作为大明国丈,朝廷危难之际,不思报效,反而骗取皇后钱财,这是欺君之罪,你可有话说。”
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手里掌握了大批勋戚和大臣的黑料。
众人看见他出来,便知道完了。
周奎脸色惨白,可还是不认罪,“做父亲的找女儿借点钱花,这也不算什么。那五千两,是我女儿给我用的,我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周延儒不是什么好人,感觉情况不对,就抛弃崇祯跑到河南投靠了高欢,可他听了周奎的话语,却被气笑了。
我周延儒与崇祯没有亲戚关系,只是个打工人,你可是崇祯的老丈人,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件事情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周延儒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带证人!”
不多时,一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被士卒带上来,看见周延儒便跪地大哭,“周阁老,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当年先帝见我年迈,已经让我回家修养,我人根本就不在京师,可是这群人却污蔑是我打开城门,放建奴入城,说是我害了皇爷,让我被家乡之人唾骂了五年啊!呜呜……”
“曹化淳!”周奎和朱纯臣心头狂震。
周延儒目光冰冷的看向众人,“朱纯臣、周奎当年你等贪生怕死,主动打开城门放建奴入城,你们可承认?”
周奎和朱纯臣等人都面如死灰,半响朱纯臣狰狞道:“这都是污蔑,死太监的话,也能相信?”
周延儒冷哼一声,“你们要是认罪,本官还可以给你们个痛快,可是你们却百般狡辩,那么就只有凌迟处死了!”
朱纯臣闻语一愣,脸刷的一下惨白,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
周延儒一挥手,便有国安司番子,拿出搜集来的证据,其中不仅有当初开城士卒的证词,更有多尔衮的证词。
“虏酋多尔衮都已经陈述清楚,当初就是你派人主动联络,打开城门投降,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周延儒丢下一枚令箭,“今天你们不招,本官也照样杀你们!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拉下去处死!”
朱纯臣和周奎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我们认,周阁老给个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