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缺马问题
梁军的战马，主要来自缴获。
这些缴获的战马，都是被阉割过的，所以梁军这边缺少种马，近些年一直没有什么新马补充军队。
马匹的寿命虽然很长，平均寿命三十年，不过能够做战马的时间，也就是十年左右。
梁军的战马主要缴获自开封之战和双堆集之战，而这两场战役已经过去四五年的时间。
梁军缴获的战马，并不都是刚刚四五岁的马匹，有的马匹缴获时就已经接近退役的年龄。
现在几年过去，梁军马匹没有得到补充，军中的战马又不断达到退役的年龄，便造成了梁军马军的战力下降。
北马南舟，在南方作战，没有战船不行，在北方作战，则需要战马。
现在梁国夹在中间，战船比不过郑家，马军比不过满清，处境其实比较尴尬。
堵胤锡道：“北方一马平川，作战非有骑兵不可。现在战马得不到补充，确实应该在马军实力进一步下降之前，击败清军和伪明军。”
河北一马平川，没有骑兵的话，步军很难在河北击败清军，甚至可能被清军骑兵切断粮道，袭扰后方，导致战争失败。
北宋时期，宋军的装备不可谓不强，宋军步军的步人甲就重达六十斤，还有神臂弩等利器，装备远胜过辽兵，但在战争中却处于劣势，便是因为宋军缺少骑兵。
高欢准备对清军发起一次反击，如果没有骑兵参与的话，那么很难迫使清军主力与他交战。
届时清军只要步军坚守城池，骑兵四处袭扰，梁军便受不了，或者清军利用骑兵的速度，避开梁军主力，不与高欢决战，反击也难以成功。
堵胤锡听了高欢的话语，显然是赞成高欢的决定，需要在马军实力进一步衰落之前发起北征。
高欢扭头问道：“现在军中健马还有多少？”
徐黑虎回道：“大概不到四万匹！”
梁军与清军几次大战，缴获马匹有七万多匹，现在已经有一小半都成为老马，马军实力缩水很快。
高欢沉吟一阵，“若是有个牧场，能够为大军供给马匹就好了。”
汉朝、唐朝都有自己的牧场，马匹多达二三十万，有自己的种马，而梁国只有不到七万匹马，与汉唐差得太远。
高欢一直都想获得一处牧场，早前与顺国交好时，还能通过商队，前往青海购买马匹回来，而现在四面皆敌，梁国已经很难从外部获得马匹。
周延儒道：“现在我梁国占据中原和江南，不与蒙古、乌斯藏相连，想要获得马匹，只能西征占据四川，从乌斯藏购买马匹，或者攻入关中，灭掉李际遇，从陇西购买战马，最后便是收复河东和河北，从蒙古获得马匹。”
高欢捋了捋胡须，“骑兵作用巨大，历代以来中原王朝有骑兵便强盛，没有骑兵便势颓。这次北征，大军必须推进至长城一线，打通与蒙古的联系，使得军队能够获得稳定的马匹供给。”
三万骑兵是高欢的底线。
如果梁军连三万骑兵都没有，那么无论是对外征战，还是用兵防守，都会相当的被动。
本来高欢就动了反击之心，现在看见马军的情况，便更加坚定了，要出兵收取山东、河北，把清军赶到长城以北的心思。
这时，高欢正与几人说话，堵胤锡忽然道：“火枪手和炮队的演练开始了。”
马军演练过后，近一千名梁军火枪手，列队而出，队伍后方还跟着六门骡马拉着的野战青铜炮。
去岁宋应星成功仿造荷兰的武装商船后，高欢又让他研究开花弹和燧发火枪。
现在开花弹已经大量生产，第一批燧发火枪，也已经装备军队。
只要这两样火器实现列装，那么梁国装备，至少能够保持两百年不落后任何敌人。
此时，近千人得神机营士卒，扛着火枪，枪上插着铳刺，先是演练行军和列阵。
这是梁军第一次编制纯火器的步军，因为兵种单一，所以军阵也比较简单，士卒只需要掌握三种阵形。
行军时的纵阵，遇敌步军时的横阵，以及碰见骑兵时的空心方阵。
这支梁军训练不到三个月，已经能够熟练的完成三种阵形的转换。
高欢站在校阅台上，看着步军的变化，不禁微微颔首。
现在梁军船不如郑，马不如清，但是步军绝对冠绝天下。
高欢虽然编制了纯火器营，不过眼下毕竟还是冷热兵器的过度时期，梁军的主流依旧是冷兵器部队。
铁人军、磐石军、长枪营这些精锐步军营，依旧是梁军的主力。
“要开始射击了！”堵胤锡道。
这时一千梁军火枪手，列成三排，六门火炮陈列两翼，摆出一个横阵。
在梁军士卒于阵前放置靶子之际，众多梁军将领不禁议论纷纷。
燧发枪刚装备大军，许多将领也没见过，不过却听说过这种火枪，不需要火绳，发射步骤少于火绳枪，不过也存在发火率不高的问题。
众人议论一阵，士卒已经放好了靶子，神机营的演练，也正式开始。
先是两翼青铜炮，成交叉火力，发炮轰击靶区，然后是第一列士卒，抬铳就是一枪。
三列火枪手，轮番抬枪射击，将阵前的木靶打得木屑飞溅，校场上浓烟弥漫。
众多梁军将领不禁眉头一挑，两眼放光，发现碎发火枪的效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
袁宗弟一拍大腿，大声骂道：“不好，上老李当了！”
其他几员大将，也都回过味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平远，可李平远全当没感受到众人愤怒的目光。
燧发枪制造比较困难，生产数目不多，造出来后，需要选择一军换装。
李平远跟着高欢，多次前往工坊，观察过燧发枪试射，了解燧发枪的情况，知道这种火枪的潜力，为了获得换装资格，他逢人就说燧发枪不好，发火率不高，战场上打不响就是烧火棍。
梁军中不少将领也看过燧发枪发射，确实有时候打不响，再听李平远一说，便有点排斥换装燧发枪。
这样一来，几乎没人与李平远争，他便获得了首批三千杆改进燧发枪。
现在众人看燧发枪试射，发现集中射击，虽有些枪只打不响，但是千铳齐射，几十支没打响，影响并不大，再加上燧发枪射速提高，便完全可以抵消发火率的问题。
再结合燧发枪不惧风雨的优点，燧发枪与火绳枪相比，优点便更加明显了。
这让梁军众将都大呼上当，纷纷心痒难耐，想要装备燧发枪，不过他们现在想装备也没用，燧发枪制造缓慢，各军想要，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火枪队表演完横阵齐射之后，遂即便开始演练空心阵群。
这时，骑兵登场，佯装冲阵，神机营火枪队，立刻变成一个个空心方阵，抵御骑兵的突袭。
高欢看完操演，满意的颔首，沉声吩咐道：“这次北征，依旧步军为主。各军都要演练军阵，用来防御清军骑兵！”
现在梁军骑兵并不强，与清军骑兵相比，明显处于劣势，不过梁军也有梁军的优势，便是强大的步军和火器。
高欢既然决定北征，便要提前准备，各军都需要针对性的操练防御骑兵的军阵。
“臣等领命！”众将闻语齐齐抱拳，都是磨拳搓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么多年来，都是清军主动挑起事端，梁军主动发起大规模进攻，并且决定占地不走，还是头一遭，各人心中都非常振奋。
第665章声南击北
高欢视察完军队训练，要求各军进行针对性训练，同时命令工曹加紧生产燧发枪、青铜炮、开花弹，为北征做准备。
梁军步军为北征秘密准备之时，梁军水师三艘炮船，从鄱阳湖出发，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抵达了南京附近。
去年初梁国仿造一艘西夷武装商船后，年底时梁国又造了两艘。
这后面造的两艘船，其中一艘是一比一仿制，另一艘梁国工匠则根据水军的反馈，进行了一些改进，船只结构进行了加强。
毕竟荷兰人得船，是武装商船，不是真正的战船。
船上虽然能够装配火炮，但荷兰船主要还是用来运送货物，并非真正的战舰。
梁国工匠摸清荷兰船只的结构后，便在他们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加强船身防护，增加船体强度，以便放置更多火炮。
现在水军接受三艘炮船，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于鄱阳湖和洞庭湖进行了数月的训练，有了一定的战力。
虽说水军的实力与郑家依旧相距甚远，但是三艘炮船入役，无疑提高了梁国水军的实力，让梁军水师有了一战之力。
……
南京城，梁王宫内。
高欢负手站在沙盘前，四周梁将云集。
孙传庭和高名衡也从洛阳和徐州赶来，参与这次秘密会议。
这时高欢扫视众人一眼，然后沉声说道：“自甲申之变以来，河北、山东、河东之地，沦陷已经过了五载。寡人听闻，建奴横行北地，奴役汉民，遗民苦不堪言。自双堆集一战后，建奴便压榨汉民，恢复自身实力，如今又成寡人心腹之患。”
清军在河北、河东等地，靠着经营旗庄，收获了大批粮食和物资，再利用这些物资，招募关外野人和蒙古人，意图恢复八旗的实力。
清军养兵的成本，与梁国不同，少数民族养兵成本普遍要比汉王朝低。
此前清军只占据关外一隅，便能维持十八万旗兵，而明朝维持几万关宁军，就得耗空国库。
虽说高欢屡次重创清军，但是不可否认清军从关外一隅到占据河北、河东，多了数千万亩耕地，一千多万人口，不说清军战力倍增，经济和物资无疑是倍增了。
现在北方已经被清军占据五年，各地已经逐渐习惯了清军的高压统治，而随着反抗的减小，清军能够利用北方的资源增多，长久下去，对梁国将颇为不利。
高欢指着沙盘，“这几年来，清军实力逐渐恢复。若是寡人继续南攻闽越，清军必然从后攻击寡人。此前武昌大战时，清军攻入河南，便给寡人造成巨大的损失。”
多铎屠戮洛阳周边百姓，筑京观后，撤回河北，令孙传庭咬牙切齿，发誓三年之内，杀回河北，找多铎报仇。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近两年，但是孙传庭却没有忘记，他驻立河边，看见堆成小山的百姓尸体时，所发出的诺言。
“大王，福建和浙东多山，地形易守难攻，加上郑家水师犀利，要彻底剿灭，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北方一马平川，我们无险可守，一旦大军被拖在东南，建奴必然如上次一般，大举入侵中原和两淮！”孙传庭沉声道：“郑家水军虽强，但陆师实力弱小，守土有余，进取不足，对于我们的威胁较小。因此，臣赞成先北征，重创建奴，再南下灭郑！”
福建和浙东多山，梁军要进攻，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而北方又无险可守，清军跨过黄河，骑兵就能纵横中原，饮马长江，将给梁军带来极大的损失。
因此高欢决定，留下一部分兵力，防备郑家，主力北上攻击满清和北明。
毕竟，以郑军的实力，很难威胁南京，梁军只需要少许兵马，就能够防住郑军。
高欢微微颔首，“寡人已经决议北征，不过北征却要注意几个问题。这次北征的目标，乃是重创清军，并伺机收复山东、河北之地，而要达到这样的目标，需要几个条件，一是清军主动与我军决战，二是在顺国、西国、郑家大举干预之前，便鼎定战局，否则我军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今天下局势，梁国强，各方弱。
虽说各方势力，并没有形成一个紧密的联盟来遏制梁国，但是各方势力之间，对于封锁包围梁国，其实已经有了一定默契，形成了一个对梁国的包围网。
现在各方势力，都不愿意看到高欢的势力再度扩张。
因此一旦高欢试图打破眼下的平衡，去攻略一国，其余各国必定会先后加入战团，共同对付梁国。
这种局面下，高欢的北征要取得成果，便必须要快速击败满清，不给各方势力反应的机会。
否则，一旦梁军陷在河北，顺、西、郑又对梁国发起攻击，便可能导致梁军战败。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现在的关键，便是如何让清军与寡人速决，直接进行决战！对此，诸位可有什么策略？”
堂内众多将领闻语，都是议论纷纷，思考着策略。
高名衡皱眉道：“如果清军知道大王要北征，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策略，就是避而不战，为顺军、西军、郑军参战拖延时间！届时他们拖得越久，对于我们越是不利。清军完全可以等到我们进退两难时，在发起反击，到时候我们不仅难以取胜，甚至可能惨遭失败！”
堵胤锡也道：“于建奴而言，他们最好的策略，确实是避免决战。大王想要速决，恐怕清军不会配合！”
如果高欢是多铎和代善，得知梁军将要进攻，肯定坚壁清野，加强防守，避免决战。
这样一来，高欢北征的计划和目标，便很难实现。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一眼，见各人都是皱眉沉思，于是问道：“诸位可有什么策略，让满清不消极避战？”
这时孙传庭笑道：“让清军主动集结兵力，与我军决战的策略，大王不是想到了么？”
高欢看向孙传庭，明知故问道：“哦，是什么策略？”
孙传庭沉声道：“臣见大王将三艘水师炮舰调到江南，想必是想迷惑满清，声南击北。”
高欢微微一笑：“不错！寡人确实是这个打算。此前寡人制定先南后北之策，现在如果派遣水军，逼近崇明岛，制造与郑军水师的摩擦，并生称将要征讨郑芝龙，清军必定以为寡人，再继续执行先南后北之策。”
高欢顿了顿拿起木杆，指着沙盘道：“满清见寡人与郑芝龙摩擦，以为寡人将攻击郑芝龙，他们必定集结兵力，屯于边境，准备从后攻击寡人！”
堵胤锡等人恍然大悟，“清军屯兵边境，届时大王忽然北征，大军突然杀至，清军撤退不及，便只能被迫迎战。”
高欢的策略确实是声南击北，将满清的主力骗到黄河一线。
如果清军能够离开坚城，陈兵于旷野，便有利于梁军速战。
野战不比攻城战，一两日之间就能分出胜负，等顺、西、郑反应过来，梁清之间的决战已经结束了。
高欢微微颔首：“寡人正是这个想法，不过操作起来，却比较困难。一是如何让满清相信，寡人将要南征郑芝龙，使得他们重兵屯于边境。二是，怎样将主力秘密调到北方边境，不被清军发现。三是，清军以骑兵为主，寡人大举进攻，如何防止清军撤退避战！”
孙传庭、高名衡等人听了高欢之言，不禁陷入了沉思，想着如何才能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杀清军一个错手不及。
第666章海上遭遇
一六四九年五月，清晨，天麻麻亮。
吴淞江，江面宽阔，河边停泊了无数商船，岸边则排满各类店铺和仓库。
由于郑家对梁国的封锁，梁国无法组织船队出海航行，所以江边停泊的大多是双桅杆的平底沙船，很少有三桅海船。
不过此时，在码头边上，却有一艘长十丈，尾部船楼高高翘起的三桅福船。
这艘福船，桅杆高耸，顶部有望斗，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停泊在一众内河船只中。
天未大亮，各船的水手和东家都还在熟睡，码头上却站立着一群人。
梁国水军校尉顾三麻子，拍了拍自己兄弟顾四的肩膀，沉声嘱咐道：“出海了别慌，遇见郑家水师拦截，立刻就往回跑，我自会接应你！”
顾四舔了舔嘴唇，重重点头，“哥哥放心，我晓得了。”
顾三麻子和顾四是兄弟，早年高欢攻入两淮，见运河沿岸有大群失业的漕工，便从中招募数千人组建水营。
当时顾三麻子选上，进入水军，顾四则落选，后进入了招商船运公司，在长江上跑运输。
“顾校尉，时间不早了！”一旁的水军将领满大壮催促道。
顾三麻子闻语，拍了拍顾四，“出发吧！”
顾四点了点头，遂即领着水手上了跳板，众人晃动着登上福船。
高欢决定声南击北，制造与郑家的摩擦。
郑家在崇明岛上的水军营地，堵在长江口，令梁国水军至今不能东入大海。
商船更是只能在内河航行，完全放弃海外贸易，将海上的利润，让给了郑家和西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别说，郑家水师直接堵到了高欢家门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高欢准备设计，制造摩擦，借机逼走郑家水师。
不多时，水手全部上船，顾四遂即用洪亮的声音喊道：“起锚！”
甲板上的水手，抽开跳板，转动起车关棒，船锚便随着绞盘转动，被铁链慢慢拉出水面。
此时，码头上的士卒，已经帮忙解开了绳索，甲板上的水手用长杆撑在岸上，船只慢慢离开码头。
岸边满大壮和顾三麻子，看着船只离开码头后，调整了一下船身，看见船只顺着水流驶向长江，满大壮不禁道：“我们也该准备了！”
顾三麻子看见福船上三面硬帆被水手缓缓拉起，船只速度逐渐上来，点了点头，“走吧！”
满大壮领着士卒转身，恨声道：“走！这次非把郑军，从长江口撵走不可！”
高欢与孙传庭几人商议，决定先制造与郑家的摩擦，让各方势力以为梁军将要攻打郑芝龙。
近几年来，梁军与郑军其实保持着默契，梁国水师和商船不出海，郑军水师也不上岸。
因为海上贸易的渠道被郑家把持，为了避免影响江南经济，高欢一直忍着郑芝龙，就连郑家占着崇明岛，把水寨建在家门口，高欢也没有吭声。
现在梁军水师依旧不如郑家，不过梁军陆师完全有能力将郑军赶下大海。
这样一来，高欢就有了逼迫郑家从崇明撤军的筹码了。
此时，顾四率领福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就提了起来，船只进入长江后，破开江面，带起阵阵浪花，不一会儿就到了宽阔的长江口。
此前梁国与郑家之间，有个默契，就是梁国的商船，不能够出海，否则就会遭到郑家的攻击。
顾四在长江上跑了几年的内河运输，这是第一次，将要进入大海。
“大海真是广阔，不知道我们招商船运公司，什么时候才能够在大海上任意航行！”
福船破浪而行，顾四站在船楼上，前方海天交接一望无际，远处有片片帆影向南而来。
“是郑家战船！”桅杆上的水手，大声呼喊。
福船上的水手顿时紧张起来，顾四却一挥手，“休慌，降帆，注意船速。”
此前梁国也派遣过船队出海，想要打破郑家对海贸的垄断，打通前往日本和朝鲜的商路。
可是，梁国的船队出海后，便没了消息，后来船只残骸和水手尸体，被冲到盐城附近，梁国才知道船队已经遇害。
郑家放出话来，梁国的商船是被郑家击沉，而自此之后，梁国再也没有派过商船出海。
因此，福船上的水手，听说郑家水师出现，内心都感到恐惧。
毕竟，他们出海，乃是打破了双方的默契，郑家早就私下放过话，梁国商船出海一艘，郑家便击沉一艘。
这时，在长江口北部海面上，两艘郑家战船在海上巡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海面上航行的福船。
战船上，施琅抽出千里镜，观察着福船，看见桅杆上挂着招商船运公司的旗帜。
施琅放下千里镜，用肉眼看了一眼，又将千里镜放在眼前，内心感到有些意外。
几年时间过去，梁国没有派出过一艘商船出海，今天怎么突然派了艘商船出来？
难道是因为梁国造了几艘夷船，就有些飘了，自已为有实力挑战郑家水师？想要打破现在的局面？
施琅放下千里镜，不禁冷笑一声，“找死！靠上去！”
战船甲板上的水手，哗啦啦的站起来，不少人都看见了远处的福船。
船上的水手，控制船帆，连忙调整航向，忙成一片。
一切调整好后，战船斜刺向福船前方航行，水手们不用人吩咐，便纷纷拿起了兵器，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海上想要发财，需要横财，郑家水军本就是海盗出生，没少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他们可以是水军，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化身海盗。
“是梁国的船，没挂我们郑家的龙旗！”随着距离拉进，船上的水手已经能够看清远处福船的情况，水手们心中一阵兴奋，眼中露出残忍的目光。
这时施琅放下千里镜，不明白梁国的商船，为什么回打破默契，独自出海。
“将军，梁国的货船，干不干？”船上的郑军将领已经激动起来。
郑家本来就是海盗出身，随时能够再次变身海盗。
平常遇见落单的夷船都敢抢，更别说是梁国商船。
何况郑家早就发话，梁国商船只要出海一艘，他们就抢一艘，梁国主动给他们送菜，哪有不吃的道理。
这么大一艘福船，想必里面应该装了不少货物，若是能够把船劫了，全船将士都能够发一笔横财。
几年前，施琅带队劫了梁国商船，一次就分了五千两银子。
施琅注视着梁国商船，猛地转过头对甲板上的士卒喊道：“抄家伙，跟着他，等远一点，再抢船分银子。”
甲板上的郑军士卒和水手，立时一阵欢呼，各个都兴奋异常的准备兵器。
这时，望斗上的郑军士卒，却忽然喊道：“将军，福船在转向，他们要往回跑！”
施琅闻声连忙抢到船舷边，看着福船确实在转向，船身倾斜着在海面上转了个圈，又往西面航行而去。
施琅见此皱起眉头，估计是梁国造了几艘夷船之后，觉得可以和郑家水师叫板，想要再次出海航行，打通前往海外的商道。
梁国派遣这艘商船出海，多半是为试探，如果成功了，今后梁国就会大举出海。
“想要绕开我闽越国，进行海上贸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施琅一掌拍在船舷上，朗声喝令，“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郑家占据的地盘，并不大，福建、赣南和浙东都是多山地形，耕地极少，土地贫瘠。
郑家现在靠着不到两省的地盘，维持超过三十万大军，靠得就是海上贸易收取过路费，充当二道贩子。
若是少了这笔收入，郑芝龙肯定养不起三十万大军，特别是要维持一支十万人的水军。
现在梁国居然再次尝试，意图打破郑家对海上贸易的垄断，这种想法无疑很危险，施琅必须将梁国的想法，消灭在萌芽状态。
这时，施琅急步登上舵楼，急声怒吼，“满帆！追击！”
第667章海上交锋
施琅一声令下，两艘郑家战船的甲板上，水手和士卒忙做一团，却并不混乱。
郑军战船迅速满帆，侧舷炮窗打开，火炮推出，依旧是船头对准福船斜前方，使得两者航线成两条慢慢靠近，最后交叉的直线。
这时，福船上顾四神情凝重，船上的水手都感觉到，郑军战船不怀好意，顾四令水手不时调整航向，意图摆脱郑军战船的追击。
无奈，郑军战船比福船好，而且水手经验丰富，使得战船的速度，超过福船，不断拉进着距离。
“船主，他们追上来了！”水手额头冒汗。
顾四手扶着船楼，喉结蠕动，咽下一口唾沫，“不要慌，把他们往宝山引，水师在那里接应我们！”
郑家水师强大，梁军水师不敢直接攻击崇明，只能引诱郑家战船，离开崇明，再进行攻击，消灭郑家小股船队，挑起两家摩擦。
船上的水手闻语，连忙控帆，东南风吹得船帆鼓起，福船破浪而行。
这时双方在海面上一阵追逐，半个时辰后，双方之间相距，已经不到一里。
郑军战船上，施琅不禁冷笑，双方船只和操船技术上差距显而易见，福船估计意识到无法逃脱，已经不再转向机动，而是直线西逃。
不过，以施琅的经验，对方显然已经无法逃脱了。
施琅站在船楼上，可以清楚的看见福船上的情况。
此前他灭了梁国船队，让梁国的船只几年都不敢出海。
这次他再次出手，要让梁国知道，只要有他施琅在，梁国的船只就永远别想出来，只能做窝在内河里的泥鳅，不能成为入海蛟龙。
高欢虽厉害，可在海上，遇上了我施琅，也是个小弟。
“都准备好了！等会飞爪抓住，登上福船后，人全部丢到海里喂鱼，船只和货物拉回崇明！”施琅残忍喝令。
甲板上的郑军士卒，一阵欢呼，船上到处都是晃动的长矛，举起的火枪。
随着距离的接近，郑军战船上的水手和士卒各执武器，神色冷静，目光盯着福船。
这时，就在郑家准备撞击接舷，俘虏福船之计，战船望斗上的郑军士卒，忽然大声惊呼，“将军，有敌船！”
郑军战船追得起劲，没有发现西面，三艘梁军炮舰，正快速航行过来。
施琅闻声，向士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江面上出现了三艘大船。
“是夷船！挂着梁旗！”施琅从千里镜中，观察片刻，皱起眉头，“原来是有备而来！”
看着忽然出现的梁军炮舰，施琅知道没机会了。
现在梁国实力强大，虽说梁军水师不行，但是陆师却足以攻占浙东和福建。
郑家担心梁军夺取浙东、赣南和福建，所以也不敢再海上太过得罪高欢。
上次高欢邀请西夷来上海贸易，郑芝龙便非常恼火，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具体的策略，便是忌惮双方关系恶化后，梁军攻取浙东和福建。
虽说郑家丢了浙东和福建，还可以入海，但是入海哪有在陆地上称王舒服。
看见三艘梁军炮船过来，施琅碎了口唾沫，“降低船速，停止追击！”
施琅原本打算，趁着海上无人，灭了梁国商船，可是梁军炮舰出现，他便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看着福船渐渐远离，三艘梁军炮船逼近，施琅一挥手，“算他们走运，撤！”
梁军炮船上，满大壮站在船楼上，用千里镜观察着对面两艘郑军战船。
“将军！两艘一号敌船，船长十丈，侧舷火炮八门，船首火炮一门！”望斗上，梁军士卒大声禀报。
满大壮沉声道：“我们三艘炮船，每艘侧舷炮三十二门，火力数倍于敌，没有打不赢的道理！传令下去，调整船身，侧舷迎敌，迅速击沉敌船！”
郑家水师就在崇明岛，听到炮声，很快就会赶来增援，留给梁军水师的时间并不多。
这时，满大壮的旗舰，挂起了令旗。
顾三麻子看见令旗，连忙下令侧舷迎敌。
三艘炮船向东北转向，船身掉过来时，炮窗已经全部打开，漆黑的炮口，伸出窗外。
郑军战船上，施琅见梁军战船出现，刚放弃追击，准备转向，便见梁军战船把侧舷对准了他的坐船。
“他们想干什么？”施琅见此有些惊讶，“难道梁军水师还敢先开炮打我不成？”
就梁军水师的水平，也敢打第一炮？
施琅有些震惊，觉得梁军在陆地上挑事，还能说过去，在海上挑事，无疑是以己之短攻郑家之长。
这时，他话音刚落，便听“轰！轰！轰！”的一阵巨响，梁军三艘炮船的侧舷炮依次开炮。
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阵震动，火炮依次退入炮窗，侧舷腾起团团硝烟。
一瞬间，近百枚大小炮弹，呼啸着，贴着江面极速射来。
“嘭嘭嘭”炮弹落入船只附近的江面，溅起惊天水柱，击中船帆，立刻将帆面拉开一个大洞，击中护板，木屑飞溅，瞬间横扫一段甲板。
两艘郑家战船上的水手，被梁军炮击直接打懵。
多少年来，自料罗湾海战后，大海上谁见来郑家战船都躲，今天第一次遇见敢发炮轰击郑家的愣头青。
一瞬间，郑家战船上的水手，都被梁军激怒了。
梁军炮船火炮的命中率并不高，但是火炮数目众多，一轮炮击下来，两艘福船都被命中数枚炮弹。
“找死！”施琅满脸震惊，没有想到，梁军水军居然真敢开炮。
“造了几艘夷船，就以为自己能耐了！”施琅嘴角抽搐，咬牙切齿，既然梁军率先开火，他也就不客气了，“摆舵，侧舷开炮！”
面对三艘梁军炮船，施琅并没有逃跑，而是率领两艘炮船，与梁军周璇。
这里距离崇明岛很近，岛上水军听见炮声，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够赶来增援。
这时，郑军战船调过船身，侧舷火炮，立刻发炮。
“轰轰！”战船上硝烟弥漫，施琅没有去看战果，炮一响，他便果断大声喊道，“右转舵！”
侧舷面对梁船，虽然能够发挥最大火力，但是船身也完全横陈在梁军炮舰面前。
施琅经验极为丰富，知道梁军炮船火炮装填完毕，将要进行第二轮射击，所以再打完火炮后，立刻下令转舵，调整船身，避免遭受炮击，同时改变船只航线轨迹，让梁船无法瞄准。
郑军战船，高速中转舵转帆，船身倾斜着转弯，而就在这时，梁军炮船再次开火，“轰轰轰”一阵巨响后，大部分炮弹，都落在郑军战船侧后方。
如果不是施琅下令摆舵，这一轮火炮砸来，两艘福船基本就瘫痪了。
“他娘的！装填，再打！”顾三麻子，见此不禁一巴掌排在护栏上。
这时，崇明岛上。
郑森正在营帐中处理军务，忽然听见南面有炮声传来。
“怎么回事？”郑森皱起眉头。
一名侍卫急忙出帐察看，片刻后，匆匆进帐，急声禀报：“世子，好像是施将军与梁军水师交火了！”
郑森闻语，心头一惊，忙放下笔，走出大帐，不少士卒都聚集在栅栏边，倚着栅栏向南观望。
“世子！炮声密集，怕是遇见梁军仿造的夷船了！”甘辉走过来急声道。
郑森沉着脸，看来高欢得了夷船，便以为可以挑战我军了！
郑森阴沉着脸，郑家与梁军之间，一直保持微弱的平衡，双方之间保持着一定默契。
郑家水师有优势，但不去攻击梁国沿海。
梁军陆师有优势，但不去攻击浙东和福建。
现在高欢明显是想打破这种平衡，而这是郑家不能接受的。
如果让高欢觉得，梁军能够应付郑家水军，梁国不再惧怕郑家水军，那么郑家失去制衡高欢的手段，距离高欢攻灭郑家也就不远了。
郑森当即喝令，“快！备船出战！”
第668章郑森的疑惑
长江口，广阔的江面上，炮声隆隆。
梁军三艘炮船，齐射了两轮，却依旧没能重创两艘郑家战船。
满大壮见郑家战船，通过走位，避开了梁军炮船急火，心中又惊又气。
“装填！再打！”满大壮急声怒吼。
甲板上，梁军炮手，慌忙装填，然后将大炮复位。
这时，炮手刚将火炮推出炮窗，重新调整好船身的郑家战船，便发起第二轮炮击。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响，炮弹呼啸而来，落在舷外的江面，“哗”的一声，带起大股的水花。
一枚炮弹击穿梁军旗舰侧舷，留下一个窟窿，炮弹钻入船舱内，将里面砸得一片狼藉。
这时，郑军战船刚发完炮，便再次摆舵，偏离原来的航线。
施琅颇为自得，梁军敢挑事，就是因为这三艘夷船。
若是他能缠着三艘梁军炮船，等郑军主力赶来，击沉或者俘虏三艘梁军炮船，必然能够打击高欢的气焰，断了高欢发展水师的心思。
“哈哈～”看见火炮击穿梁军旗舰，施琅不禁哈哈大笑，脸上露出一丝狂傲。
两艘郑家战船，侧舷炮不到二十门，而梁军三艘炮舰，侧舷炮多达九十余门。
双方之间实力存在巨大差距，梁军三艘炮船一轮集火炮击，只要命中，几乎就能直接瘫痪一艘郑家战船，但是施琅艺高人胆大，指挥战船不时变化航向，躲避着梁军炮击。
炮击得手后，施琅再次摆舵，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轰轰轰”突然一阵巨响，数十枚炮弹冲出硝烟，急速向施琅的方向砸来。
施琅笑声戛然而止，脸上满是震惊，梁军炮舰指挥居然预判到，他再次摆舵。
乐极生悲，施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得“嘭”一声，一枚炮弹砸中桅杆，“咔吧”一声巨响，主桅直接折断，望斗上的水手惨叫坠落，甲板上的水手惊呼连连。
几乎同时，郑军战船侧舷连中数炮，护板接连炸开，铁球挟裹着无数碎木，横扫甲板。
船上的郑军士卒和水手，不是被铁弹直接命中，身体被炮弹撕碎，腾起团团血雾，四肢和内脏向周围飞散，就是被碎木刺伤，倒地哀嚎。
施琅扶着栏杆站起身，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甲板一片狼藉，十多名受伤的士卒，倒地翻滚，身体不时抽搐，船上惨叫哀嚎四起。
水手和士卒们身上被碎木钉了一身，不少人血流如注，甲板上到处都是碎肉，还有残肢断体。
“啊！！！”
“啊！！！”
一瞬间，甲板上失去腿，失去手臂，浑身钉满木屑的士卒，发出凄厉的惨叫，施琅坐船遭受重创。
梁军炮船火炮众多，没射中还好，一旦射中，一轮炮击，就可以摧毁一艘福船。
梁军旗舰上，满大壮奋力挥舞，大喜过望，“哈哈，顾三麻子，打得好！”
前面炮击时，顾三麻子发现郑军操船技术和战场经验丰富，能够算到梁军开炮的时机，并且交战中会不时调整航向，避免船只被梁军火炮锁定。
前面两轮炮击，大多数炮弹，都落在了水中，打第三轮时，顾三麻子估计郑军还是会利用操船技术，再次改变航线，于是他提前预备，把炮弹打到了郑家战船转向后的前方。
施琅大意了，他太过轻敌，没将梁军水师放在眼里。
若是遇见荷兰和西班牙人，他每次转向的角度，肯定都会不一样，让敌人无法判断，而这次他轻视梁军，转角一致，便被顾三麻子预判出了方向，一轮炮击半数命中，战船立时遭受重创。
果然实战才能提升水军战力。
顾三麻子看见火炮命中敌船，振臂挥拳，“装填，再打！”
施琅爬起来后，脸色铁青，船只受损，主桅折断，即便他指挥再好，船只无法按着指令，调整方位躲避炮击，也没用了。
“完了！”施琅惊呼一声，“快转舵，调帆，往北撤！”
梁军三艘炮船，一轮齐射，就是近百枚炮弹飞出，如下冰雹般砸来。
现在战船主桅折断，船只速度慢下来，梁军火炮便打得更准了。
一艘福船，哪里受得了百门火炮集火。
“快！撤！”施琅额头冒汗，连忙急声怒吼。
他原本想要，牵制住三艘炮船，把梁军的三艘炮船夺过来，打击梁军士气，可现在却只能仓惶逃跑。
不过，海上不比陆地，陆地上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海上却不行，他只能忍受受损的船只缓慢转向。
“轰轰轰！”梁军三艘炮船，再次开火，这次不是打施琅，而是打另一艘福船。
施琅的船损失惨重，已经跑不掉，另一艘却受损较小。
这时百门火炮覆盖射击，立时命中转向的福船，链弹将船帆撕破，船速立刻就降下来。
梁军旗舰上，满大壮见此，兴奋的喊道：“开炮，别让他们跑了！”
郑军战船速度一慢，就成了梁军的靶子。
梁军水师炮手打快速移动的船只不太行，打缓慢航行的靶子，命中率却很高。
又是一轮炮击，两艘船被打得木屑飞溅，船体倾斜，船上的水手，恐惧炮击，纷纷弃船，跳入水中。
施琅和水手们泡在江里，甩起胳膊，一阵狗刨，想要游回崇明岛。
这时三艘梁军炮舰，已经停止了炮击，正全速向他们航行过来。
施琅等人拼命游泳，不断变化着姿势，不少士卒和水手体力不支，沉入水中。
众人拼命划水，可是哪里跑得过炮舰，眨眼间炮舰就追了上来。
这时船上的梁军水手，开始放下小船，下来抓捕俘虏，不少游不动的水手，主动游向梁军炮船，向梁军求救。
“校尉！那人还在跑！”炮舰上，一名士卒指着远处，发现大部分郑军水手，都在向梁军炮舰方向游动，却有一伙人继续向崇明方向狗刨。
一般而言，两军交战，士卒被抓住也就被抓住了，到哪边都是吃饭，只有将领会存在很大区别。
顾三麻子眉头一挑，当即喜道：“肯定是条大鱼！给我追！”
一声令下，梁军正要放小船追击，望斗上的士卒，却忽然喊道：“校尉！北面崇明方向，出现大量敌船！”
顾三麻子，连忙走到船舷边，抽出千里镜观看，果然见海天相接处，大片帆影过来，是郑森率领郑家水师赶来增援了。
“满将军挂旗语，让我们撤退！”望斗上的士卒再次大喊。
顾三麻子看着狗刨的人群一眼，咬牙挥手，“撤！”
三艘炮舰收回小船，然后在江面上转了半个圈，向吴淞水寨而去。
不多时，郑森率领船队抵达战场，捞起了施琅，又看着两艘漂浮在江面上，严重倾斜的战船，两腮不停的鼓动。
这时，郑森听了施琅的禀报，眉头往中间挤成一个川字。
高欢虽然仿造了夷船，但水师不是光有船就行，必须水手上船，经过一到两年的时间，熟悉船只后，才能勉强形成战力。
梁军水师也就在洞庭湖和鄱阳湖中训练而已，那里的风浪，不是海上能比。
不是郑森看不起梁国水师，他们船只开道海上，不说在风浪中开炮，就是站稳恐怕都成问题。
这种情况下，梁军为何要打破默契，主动挑衅。
郑森皱眉头，“高贼设计伏击我郑家战船，寓意何为？”
第669章最后通牒
上海县，临时行宫内。
高欢正在书房内，负手看着长江口的海图。
这次，高欢除了声南击北之外，还准备来次极限施压，迫使郑家妥协，撤离崇明岛。
郑家封锁长江口，对高欢而言，实在太难受了。
梁国的水师没见过大海，商船也无法出去，等于是被郑家关了起来。
如果郑家撤离崇明岛，梁国的水师就能够从长江进入大海，商船也能开拓海外贸易。
毕竟大海广阔，船只一旦入海，郑家想要针对性拦截，陈本就太大了。
届时，梁国水师和商船就能出海航行，在与郑家水师的斗智斗勇之中，成长壮大。
如今的世界，是大航海的时代，谁舍弃海洋，谁就会输掉未来几百年。
高欢的野心，不只中国，还有更大的野望，同老毛子争夺西伯利亚，同西夷诸强争夺美洲，夺取世界霸权，才是高欢的真正历史使命。
若是高欢不能实现这些野望，那么他来一遭，便没有多大意义。
这时，高欢正看着地图出神，书房门被推开，扬彦进来禀报：“大王，满将军、顾校尉、黄校尉到了。”
满大壮原本是湖广水军，高欢吞并何腾蛟和堵胤锡后，将他收编为水师。
顾三麻子从漕工中招募，从士卒干起，一步步升迁上来。
黄廷则是高欢小时候的玩伴，依靠高欢的关系，所以升得比较快。
高欢闻语转过身来，挑眉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扬彦领着几人过来，给高欢行礼，“臣等拜见大王！”
高欢哈哈一笑，从桌案后绕出来，扶起三人，“三位将军辛苦了！情况如何？”
满大壮官阶最高，行礼抱拳道：“回禀大王，臣等用招商船运公司的商船，引诱到两艘郑家战船，于吴淞口东南二十里的江面上与之交战。两艘郑家战船，被臣等击毁，俘虏了郑军水手、士卒一百余人，只可惜战场还未清扫完，郑森就率船队赶到，臣等只能撤回吴淞水寨。”
高欢听说三艘炮舰，干掉了两艘郑家战船，还俘虏百余人，脸上露出喜色，“好！记你们一功！接下来，水军严守水寨，以防郑森报复。”
“臣等明白！”满大壮三人行礼。
这时高欢问道：“这次与郑家水师交手，你等可有什么收获？”
梁军做战后，有一个特点，便是无论战胜或是战败，军官和士卒都要对战争进行一个总结和反思，分析战争中敌我双方的一些问题。
顾三麻子道：“回禀大王，郑家水师确实厉害。臣等三艘炮船，一轮齐射就是百炮齐发，对付两艘福船，还费了一些功夫。说起来真是惭愧。”
黄廷道：“大王，这海上与江河就是不一样，弟兄们在洞庭湖上训练，火炮能够打准，到了海上，浪一来，船一颠，便很难击中敌船。”
“这次还只是在长江口交手，还不是真正的大海！”高欢沉声道：“不过，知道问题，后面就可以针对训练。”
满大壮道：“臣等明白，只是郑家水师堵住长江口，我们想去海上走一遭，也去不了。”
高欢摆了摆手，“这点寡人来给你们解决。好了，你们暂且退下，寡人还有事情要办。”
三人闻语，遂即行礼告退，高欢等他们一走，便吩咐道：“让钱谦益进来见寡人。”
虽说钱谦益曾经与高欢有冲突，得罪过高欢，但是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而且还帮高欢办了几件事情，恩怨算是一笔勾销了。
这此高欢主动制造事端，然后准备向郑家施加压力，让郑芝龙放弃崇明岛。
这便需要一个人，来向郑家传递高欢的意志。
高欢思来想去，觉得这个人只能是钱谦益。
早年郑森在江南求学时，曾经拜钱谦益为师，有这层关系在，钱谦益便能够充当，梁国与郑家之间沟通的桥梁。
高欢来上海前，已经派人去常熟，将钱谦益叫到上海，并且任命他为礼曹参判，以便听候吩咐。
不一会儿，钱谦益便来到书房，给高欢行礼，“臣钱谦益拜见大王。”
高欢微微一笑，上前扶起钱谦益，“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这时两人落座，高欢开门见山，“这次叫爱卿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让爱卿去办!”
“大王尽管吩咐！老臣万死不辞！”钱谦益忙道。
高欢不急着说正事，而是提起此前的事情，“之前，寡人曾答应过让爱卿进入议政院。后来因为姜曰广等人反对，加上爱卿曾拥潞对抗寡人，若是冒然提拔，难免惹人争议。”
钱谦益道：“老臣理解。若是对抗大王之人，能够轻易入议政院，那么跟随大王之人，心中难免会有怨言。”
“理解万岁！”高欢感叹一句，然后正色道：“不过爱卿放心，寡人并没有忘记当初的许诺。寡人已经闲赋爱卿几年，这次若是爱卿能够替寡人将事情办好，再入议政院，想必其他大臣，也没有话说了。”
钱谦益闻语，精神一振，入阁拜相的执念，又被高欢勾了起来。
“大王，不知何事要老臣去办？”钱谦益问道。
高欢道：“寡人希望爱卿能够去一趟崇明，跑一趟福州，劝说郑家撤出崇明。今后寡人还希望，爱卿能够利用与郑家的关系，替寡人招降郑芝龙、郑森。”
钱谦益一听，微微皱起眉头，意识到这个任务并不轻松，不过还是正色行礼，“老臣领命，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欢满意颔首，拿出一份最后通牒，交给钱谦益，沉声道：“事不宜迟，爱卿今日就坐船，前往崇明，面见郑森。”
钱谦益接过高欢给郑森的最后通牒，高欢限郑家两月之内，撤离崇明岛，否则梁军将大举征讨郑家，攻取赣南、浙东和福建之地。
虽然梁国拿郑家水师没办法，但收拾岸上的郑军，还是绰绰有余。
高欢沉声道：“爱卿需要劝说郑森和郑芝龙，接受寡人条件。寡人会调动大军，配合爱卿说服郑家。”
这时，钱谦益领命离去，高欢又吩咐属下，召吴三铉来见。
前不久，侯恂案中，长春楼暴露，酒楼被国安司查封，不过吴三铉等人却提前离开，改头换面，又在南京建立新的据点，做起了双面间谍。
这次声南击北之策，要顺利进行，其中的关键，就是要让满清和北明相信，梁军将与郑家开战。
以满清和北明的情况，他们若是觉得，梁国将进攻郑家，多铎和吴三桂等人，肯定会集结兵力，从后攻击梁国。
这一是帮助盟友，二是趁机攻取州县，壮大自身版图。
而只要清军集结兵力，梁国便有机会，大军北上，与之决战，一战大破清军。
这时，吴三铉被领进书房，立刻行礼道：“臣拜见大王！”
高欢微微颔首，沉声道：“吴三铉，寡人用你的时候到了。现在你立刻给伪明传递消息，就说梁军水师与郑家水师，在长江口发生冲突，寡人限郑家两月之内，撤出崇明，否则梁国就将大举攻郑！”
吴三铉微微一愣，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行礼道：“臣领命！”
这时高欢继续吩咐道：“后面寡人还会让国安司，给你传递寡人大军调动，军队部署的情报，你陆续将这些情报传给北方，不要让人识破。”
吴三铉也是搞情报的，听了高欢的话语，立时就反应过来，梁国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图谋郑家，实际上是想对北面下手。
第670章紧急商议
梁军水师击毁郑军两艘战船，俘虏上百郑家士卒，令郑森十分恼火。
当下他率领船队，向西追至吴淞口，于吴淞炮台外徘徊一阵，不见梁军水师出来迎战，只能暂时返回崇明岛。
黄昏时分，外出的郑军战船，纷纷进入水寨下锚，郑森则召集众将紧急商议。
崇明县，水军都督行辕内。
郑森穿着盔甲，坐在帅位，大堂两侧众多战将和谋士云集。
这时，施琅恨声道：“梁贼故意挑衅，毁我战船，俘我将士，世子我们一定要进行报复，让梁贼知道我们的厉害。”
郑森阴沉着脸，捋了捋鄂下短须，“看来高贼得了西夷战船，便不甘心，继续被我们封锁，若是不给与反击，那么梁贼的挑衅，肯定会变本加厉。”
施琅闻语，连忙抱拳请命，“请世子给末将一支船队，末将愿为先锋，攻破吴淞水寨，俘获梁贼炮舰。届时高贼必然老实!”
一众郑军将领也都嚷嚷着，要攻破梁军水寨，让梁军知道郑家水师的厉害。
郑森却沉默不语，犹豫不定，有点担心事态扩大，引发梁军和郑家的全面开战。
虽说郑家水师强大，东亚无敌，但是与梁军交战，光有水军却不行。
若是真打起来，就算水军取胜，只要陆地上一败，那么郑家还是输了。
郑森皱起眉头，正思考着，有没有既能给梁军一个教训，又不使得事态扩大的办法，部将甘辉却忽然进帐，走到郑森耳边，附耳一阵低语。
郑森闻语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问道：“人呢？”
甘辉道：“刚到码头！”
郑森遂即站起身来，摸了摸鄂下短须，“请过来。”
甘辉匆匆出帐，朱聿键不禁问道：“世子，谁来呢？”
郑森沉声道：“高贼使者，我的恩师牧斋公！”
“高贼使者！”施琅立时愤怒道：“他们来做什么？”
郑森眼神复杂，拿起桌上头盔，沉声道：“见一见，看高贼怎么说。”
当下，郑森只能结束议事，领着众人来到行辕外，等候钱谦益到来。
高欢派遣使者，可以说相当刁钻，若是派遣其他人，郑森便坐在中堂，安排甲士先给使者一个下马威，再接受使者拜见。
现在来的人是钱谦益，郑森就被动了，他只能出来迎接，气势立时就被梁国压了一头。
这时，众多郑军将领站在郑森身后，各人心中都有些不快，一个梁国使者，凭什么让他们站着迎接。
郑森深受儒家影响，必须尊师重道，钱谦益是他恩师，郑森只能出来迎接，郑军将领便也只能跟着。
不多时，钱谦益穿着道服，杵着拐杖过来。
郑森见了，连忙上前执礼，“恩师怎么来了。”
钱谦益没有穿梁国的官服，就是想借用师生这层关系，微笑道：“受梁王之托，给世子传个信。”
郑森闻语遂即侧身，“恩师里面请。”
当下一行人回到节堂，郑森端坐中堂，让钱谦益坐在左首。
这时，两人先寒暄了几句，郑森问候了钱谦益的近况，特别关心了一下师母柳如是，钱谦益也问了一些郑森的事情。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钱谦益拿出一封高欢的最后通牒，递给郑森道：“梁王知道你我是师徒，所以托老夫给世子送来这个东西。”
郑森闻语接过，展开观看，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高欢在通牒中，指责郑家水师，欲图攻击劫掠梁国商船，挑起两国事端，限令郑军在两月之内，撤离崇明，否则便兵戎相见。
“世子，梁贼怎么说？”朱聿键问道。
郑森将最后通牒，递给朱聿键，一众梁将立刻就围上来观看。
施琅瞟了一眼，便勃然大怒，“梁贼击毁我两艘战船，俘虏我近百士卒，居然反而污蔑我们挑起事端。我们没找他们算帐，他们居然还敢威胁我们，让我们撤离崇明，简直是痴心妄想。”
郑森面沉如水，众多郑军将领个个义愤填膺，大堂内立时骂声一片。
梁军攻击了郑军战船，郑军没有展开报复，高欢居然反过来威胁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钱谦益见堂上议论纷纷，不禁咳嗽一声，对郑森道：“世子，老夫倚老卖老，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郑森沉声道：“老师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钱谦益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梁国发出最后通牒，若是世子不撤兵，梁军便要大举进攻赣南、浙东和福建。老夫知道郑家水军天下无敌，但是在陆地上与梁军开战，世子可有胜算。若是有的话，就当老夫什么话都没说，若是没有的话，那么为了一个崇明岛，而丢下赣南、浙东和福建，是否值得呢？”
郑森脸颊鼓动，他自然是知道崇明岛的重要性。
郑家占据这里，不仅能够封锁梁国，遏制梁国发展海上势力，同时也能威胁梁国的核心。
郑家水师驻扎于崇明岛，高欢若是攻打浙东和福建，郑森就能率领水师逆江而上，威胁南京。
若是放弃崇明岛，以后梁国要攻打郑家，郑家要威胁南京就不容易了。
因此，郑森绝对不愿放弃崇明，可是他确实也担心，梁军会大举进攻郑家。
这时坐在右首的朱聿键，沉声道：“昔日战国纷争，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今日梁贼，逼闽越割让崇明，世子当知，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之理。”
郑森听了朱聿键的话语，目光立时就坚毅起来。
若是高欢一封威胁的书信，郑家就放弃崇明，那么高欢只会得寸进尺，继续提出过分的要求。
届时，郑家就真如六国一般，失去一战之力。
“哼！”郑森冷哼一声，“高贼以为我是吓大的么？”
钱谦益见此，没有多说，而是提议道：“世子，这毕竟是大事，还是与闽越王商议商议吧！”
郑森的强硬，在钱谦益的意料之中，高欢之所以让钱谦益去趟福建，便是料到郑森，不会轻易屈服，但是郑芝龙就不一样。
因此，这个极限施压，其实是针对郑芝龙。
郑森听了钱谦益的话，不禁皱起眉头，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他确实需要告知郑芝龙。
如果不答应，高欢极有可能大举进攻，郑森必须尽快通知郑芝龙，做好防御高欢的准备。
想到这里郑森沉声道：“好，我立刻去趟福州！”
高欢只给郑家两个月的时间，事态紧急，郑森将崇明防务，交给施琅、甘辉等人，便与钱谦益乘坐快船，前往福建。
在郑森前往福建之时，梁国与闽越国爆发冲突，高欢给出最后期限，让郑家从崇明撤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方。
高欢给出最后期限，大举增兵南线，梁军陈兵于杭州、南昌、徽州等地，南方战云密布，气氛紧张。
这时，在大名府，大学士行辕外，
北明大学士洪承畴，领着一众官员，站在大门外。
不多时，蹄声隆隆，便见多铎领着一大群清军将领，来到门前。
这时，多铎等人翻身下马，洪承畴连忙率人迎接上去，微笑道：“豫王爷，您总算到了。”
多铎将马鞭交给属下，沉声道：“收到洪学士的消息，本王立刻就从北京赶来。现在什么情况？”
“从情报来看，剑拔弩张。”说着洪承畴一侧身，“王爷，我们里面谈！”
听说南方高欢与郑家发生冲突，满清豫王多铎，北明大学士洪承畴紧急碰面，商议梁国与郑家冲突之事。
第671章五国伐梁
高欢在长江口制造冲突，然后要求郑家撤离崇明岛。
若是郑家不撤，梁国便将对郑家发起进攻。
在钱谦益前往崇明的同时，为了配合最后通牒进行施压，高欢调遣大军，陈兵于梁国与闽越国边境，对郑芝龙进行施压。
高欢的态度十分强硬，赤裸裸的霸权主义，要么撤出崇明，要么开战，让郑家进行选择。
现在梁国实力冠绝诸国，可以说是中原霸主，高欢的话语无人敢不重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面对梁国的霸凌，郑家自然不能轻易屈服，双方屯兵边境，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随着双方冲突升级，梁国不断向南线调兵的消息传出，天下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洪承畴将多铎请进行辕，各人在厅堂内落座。
多铎一路从北京飞驰过来，坐下后仰头干了一碗浓茶，然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洪学士，这次高蛮子和郑芝龙的冲突，具体因何而起！”
洪承畴道：“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利字。”
“怎么说？”多铎不禁问道。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王爷知道，郑芝龙做大，靠的是垄断海上贸易。郑家很少生产货物，靠着倒卖梁国的布匹、瓷器，收取过路费，每年收入超过一千万两。”洪承畴沉声道。
多铎面露震惊之色，“海上贸易这么赚钱？”
洪承畴点点头，“赚钱，所以有人眼红。特别是高欢，手里有江南的货物，大头却被郑家赚去，心中自然不满。此前，郑家水师强大，高欢的船只不能出海，只能忍让，最近高欢获得了几艘红毛夷的炮船，自觉有能力出海，便想打破郑家的封锁，在海贸上分一杯羹。所以才有了长江口的冲突。”
凡事都要有个动机，洪承畴这套说辞，正是高欢设计，几乎是无懈可击。
因为高欢确实是这么想的，梁国也一直想要，打破郑家对海贸的垄断。
要让满清和北明相信，梁国与郑家的冲突，必须有一个好的剧本，好的故事，洪承畴和多铎才会信以为真。
多铎闻语颔首，遂即又问道：“洪学士觉得，高蛮子和郑芝龙会打起来么？”
洪承畴沉声道：“这点到不能完全确定。此前高欢制定了先南后北之策，最近又频繁向南面增兵。若是郑芝龙不退让，我看有很大几率会打起来。”
多铎搓了搓手，内心有些激动，“若是高蛮子与郑芝龙交战，那么我们的机会就又来了。”
上次高欢西征湖广，多铎趁机率军杀入河南，抢了个盆满钵满，让大清八旗士气大振。
这次如果高欢南征郑芝龙，那么满清将倾国之力，趁机夺取河南和两淮之地，把战线推进到长江一线。
洪承畴道：“如果高欢攻击郑芝龙，这确实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关键，现在还不能确定，高欢是否真的会与郑芝龙开战。”
多铎却道：“应该立刻派遣斥候，去探查梁军兵马调动和粮草物资运输的情况。别的都可以作假，大军和粮草运输，却做不了假。另外，我们应该马上给郑芝龙去信，支持郑家继续占据崇明，给郑芝龙打气。最后，通知李际遇，我们一起悄悄陈兵边境，一旦开战，便给高欢一个惊喜。”
洪承畴闻语，明白了多铎和满清的态度，便是希望高欢去进攻郑芝龙。
虽说北明、满清、郑芝龙结盟，但是除了北明和满清配合较为密切之外，郑芝龙在联盟中其实一直比较拉胯。
郑芝龙是海盗商人出身，没什么大格局，见利忘义，属于有便宜就占，绝不自己吃亏那种人。
他是欺软怕硬，想占便宜又不想要出力，不想要承担风险，遇见硬茬，又会妥协退让，表现出商人软弱的一面。
这几次大战中，郑家都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事不关己，不愿意真正出力。
无论是高欢攻击左良玉，还是后来西征武昌，郑家都没有全力出击。
若是郑家当初全力出击，高欢不会有今天的实力。
现在高欢要打郑芝龙，事关郑家的利益，郑芝龙便不能在躲避，这对满清和北明而言，便是一次机会。
满清的态度，就是支持郑芝龙硬气，坚决不撤离崇明，从而引发高欢攻击郑家，满清就能再次渔翁得利。
洪承畴微微颔首，这次如果高欢真的攻击郑家，那么也是满清和北明的最后机会。
现在梁国已经够强，若是再夺取浙东、赣南、福建，一统东南，那满清和北明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王爷说的有理。不管高欢是否攻击郑家，我们都要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洪承畴沉声道：“另外，我看不仅要通知李际遇，还要通知张献忠，晓以利害，五国伐梁。”
多铎闻语，重重点点头，他攥紧拳头，“好一个五国伐梁，那我们分头行动。”
关中，长安城，秦王宫。
李际遇自南阳撤回关中后，见高欢兼并李过，不仅得了五万多顺军精锐，而且得了南阳和襄阳，便勃然大怒。
他辛苦大半年，眼看就要成功，最后却被高欢摘了桃子，内心的愤怒，没人能懂。
现在李过投了高欢，李际遇要消灭李过，已经不太可能了。
不过李过投靠梁国，也给了李际遇一个很好的借口，攻击李过叛国投敌，让大顺境内的军民，断了李过夺回长安的心思。
随着李过和刘宗敏投靠高欢，大顺境内再也没人能够动摇李际遇的地位。
李自敬只是傀儡，唯一能分李际遇权力的就只剩下田见秀。
田见秀曾经是大顺三号人物，只是中途背叛过李自成，投靠过满清，现在也是满清用来制衡李际遇的棋子，他的威望大不如前，被李际遇死死压制。
此时，李际遇正准备筹划，让李自敬禅让之事，准备自己当皇帝。
这时，他收到多铎的书信，不禁皱起了眉头。
牛金星沉声道：“若是高欢攻击郑芝龙，大王趁机出兵夺取洛阳，以此功绩，禅位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李际遇闻语眼睛眯起，“哼，若是高欢给本王这个机会，本王自然不会客气。”
成都，大西王宫。
自从东征失败，丢了武昌，还折了好儿子孙可望后，张献忠便备受打击。
近两年来，西军仗着四川、湖广钱粮之地，已经恢复了实力，不过张献忠却有些意志消沉。
这主要是大西政权，东面是强大的梁国，北面是李际遇，遏制住了大西政权的发展之路。
虽说西军还可以向西面和南面扩张，但是少了孙可望这个人才，西面和南面对于大西政权而言，都是烂地，张献忠兴致不大。
这两年来，张献忠专心造人，政治、军事和经济上都没有太大的作为。
这日张献忠正在御花园内，躺在藤椅上，吃着妃子剥过的葡萄，刘文秀忽然匆匆走来，轻声禀报：“父皇，最新情报，高欢要和郑芝龙开战了。”
张献忠闻语，眼中精光四射，猛地从藤椅上坐起，“什么？朕的机会终于来呢？”
张献忠并非丧失了野心，而是没有机会，他一直都在等待战机，寻找复仇的机会。
第672章煽风点火
满清、北明、大顺、大西四国，听说高欢要攻打郑芝龙，都是内心欢喜，觉得机会来了。
各国听到消息，都是磨刀霍霍，集结兵力，准备给高欢一刀。
没办法，东南沿海山林起伏，特别是福建，北有武夷山脉，东有南田山、南雁荡山、西有岭南山脉，东南是大海，地形比较封闭。
这样的地形，梁军进去之后，没几个月别想出来。
而且，福建位置靠南，到时候中原发生什么事情，高欢根本反应不过来。
因此四国都是秘密摩拳擦掌，一面派出使者前往福建，表示支持郑芝龙与高欢干，一面秘密集结军队，准备偷袭高欢。
现在四国都是热情高涨，准备大干一场，不过却没有考虑过，将要被高欢干的郑芝龙的感受。
闽越国，福州城。
郑森收到高欢的最后通牒后，立刻带着钱谦益，启程前往福州。
两人乘坐快船，只用了十一天，就在福州上岸，见到了郑芝龙。
在两人抵达福州之前，边境各关隘，就陆续传来了梁军增兵，频繁活动的消息。
这令郑芝龙内心感到惊恐，还想着高欢为何忽然增兵，现在他终于清楚了缘由。
原来是施琅攻击梁国商船，引得高欢震怒。
虽说郑芝龙心中清楚，这是高欢设计，故意挑衅，但是他心中依然对惹出事端的施琅感到不满。
现在高欢声言要他让出崇明，否则就要攻打闽越国，让郑芝龙心中一阵惊慌。
闽越王宫，书房内。
郑芝龙身穿黄龙袍，头戴翼善冠，负手在书房内踱步。
现在郑芝龙只是北明封的郡王，不过天高皇帝远，而且郑芝龙也没将北明的傀儡皇帝当一回事。
因此他虽只是郡王，但是服饰、礼节都是按着皇帝的标准来。
“父王。高贼这是仗着实力，对我们进行讹诈。若是今日让步，用不了多久，高贼再索要赣南和浙东，又怎么办？”郑森沉声道。
郑森担心的很有道理，若是郑家轻易交出崇明，展现出软弱的一面，那么高欢肯定会继续讹诈，要求郑家交出赣南、浙东，一步步把郑家逼死。
郑芝龙停下脚步，“可是钱谦益说了，若是不撤离崇明，高欢便会发兵进攻。为了一个崇明，就与高欢开战，是否值得呢？”
面对高欢的极限施压，郑芝龙表现出了他商人的妥协性。
毕竟，郑家在陆地上的实力，要远远弱于梁国，一旦开战，赣南和浙东都未必能守住，甚至福建也可能被高欢占据。
郑芝龙是商人，干什么事情，讲究损失最小，收益最大。
面对高欢的威胁，郑芝龙得考虑真正开战后的结果。
若是最后保住了崇明，丢掉了赣南、浙东，甚至福建，无疑是不划算的。
郑森听了郑芝龙的话语，便知道他动摇了，没有与高欢硬碰硬的勇气。
“父王，两国相争，若是我们这次妥协退让，高欢必定会得寸进尺。儿臣以为对于高贼索要崇明，我们只有争锋相对，才能让高贼打消，讹诈我们的心思。”郑森一脸正气，语气坚定。
郑芝龙黑着脸，“争锋相对，有胜算么？”
郑家与梁军在陆地上交手就没赢过。
现在郑芝龙心里实在没底。
郑森坚定道：“赣南、浙东、福建多山，利于防守。儿臣以为我们现在立刻布防，再传檄天下，邀请援军，高贼必退。”
郑森仔细考虑过，虽然梁国实力强大，但是四面都是敌人，只要郑家不是不堪一击，等待其余各国参战，那么就能逼退高欢。
郑芝龙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也知道快速妥协，只能让高欢气焰嚣张，觉得他好欺负，今后得寸进尺。
而且崇明位置十分重要，轻易舍弃，不仅会让郑家难以威胁南京，牵制高欢，还会打破郑家对海贸的垄断，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
这点是郑芝龙不能轻易接受的。
这时郑芝龙沉默片刻，依旧犹豫不定，半响才道：“那就先加强防守，再派人联系清军和明军，若是有他们支持，寡人就和高欢拼了。”
郑芝龙与郑森商议一阵，决定立刻派出使者，向北面求援。
不过，郑芝龙的使者刚走没十天，北明的使者就到了。
多铎和洪承畴碰面后，觉得梁郑开战，对他们极为有利。
洪承畴和多铎，担心郑芝龙会顶不住高欢的压力，当即便派遣使者乘船前往崇明，然后又追来福州，目的就是拱火，支持郑之龙与高欢硬刚。
闽越王府外，郑森站在王宫前，不多时，便见一群郑军士卒，簇拥着一驾马车过来。
这时马车停下，冯铨从车上下来，郑森拱手道：“冯阁老！”
冯铨微笑，“怎敢有劳世子相迎！”
郑森一侧身，“我父王已经在殿内等候了！”
当下，郑森领着冯铨进入王宫，来到大殿，便见郑芝龙穿着绯色龙袍，戴着翼善冠，端坐在王位上。
这时冯铨立时行礼，“殿下！”
郑芝龙沉声道：“冯阁老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冯铨一脸正色，“殿下，朝廷听说高贼故意挑衅，逼迫殿下让出崇明。陛下、平西王、洪阁老听后，都相当气愤。这次我自济南来，只为一件事，便是告诉殿下，不要被高贼吓住，千万不要割让崇明。有秦灭六国之例在前，我们必须吸取教训，达成一致，谁也不许割地事梁！”
郑芝龙道：“若是不让出崇明，高贼攻打寡人，怎么办？”
冯铨拍着胸脯保证道：“若是高贼敢进攻闽越，朝廷、清军、顺军，甚至是西军，都会立刻攻击高贼。届时我们五国伐梁，高贼焉能不败！”
郑芝龙听了冯铨的话语，不由得精神一震，“冯阁老，此事当真？”
冯铨道：“军国大事，我岂敢开玩笑。殿下大可放心，这次朝廷将全力支持闽越与高贼开战。”
郑芝龙心里不禁有了一些底气，听了冯铨的保证后，两人有交谈一阵，郑芝龙遂即让人带冯铨去休息，晚上再给他接风洗尘。
这时冯铨离开王宫，郑芝龙遂即脸色一沉，冷笑道：“请木斋公出来吧！”
郑芝龙得知北明使者到来，提前了解冯铨的来意后，便先将钱谦益叫了过来，把他安排在屏风之后，让钱谦益听清楚谈话的内容。
这时太监将钱谦益请出来，郑芝龙便冷笑道：“木斋公都听清楚了吧！朝廷、清军、顺军、西军都支持寡人。如果梁王不识好歹，还要崇明岛，那就让他来攻吧！”
钱谦益听后，沉默片刻，然后沉声道：“殿下，冯铨此来，未必怀有好意。他们这是想让殿下与梁王交战，自己从中渔利。这场仗如果打起来，谁是赢家不清楚，但输家肯定是闽越！”
郑芝龙听了钱谦益的话，皱起了眉头，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
北明急急忙忙的过来表示支持，生怕他与高欢打不起来，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够渔翁得利。
郑芝龙脸色阴沉，他让钱谦益在后面偷听，目的乃是希望高欢得知北明和清军的态度后，能够知难而退。
现在北明和满清已经表态，郑芝龙筹码变多，不可能再向高欢屈服，于是冷声道：“木斋公还是为梁王考虑考虑，五国伐梁之事吧！”
语毕，郑芝龙一拂衣袖，直接离开大殿。
次日，郑芝龙发布檄文，声称绝不退让，并告知梁国，一旦梁军攻击闽越，北明、清军、顺军、西军都将进攻梁国，劝说梁国好自为之。
郑芝龙说最硬的话，吃最软的饭，檄文的根本目的，还是希望高欢知难而退。
檄文传开，梁郑之间的对抗立时升级，而满清和北明是又惊又喜。
他们喜的是郑芝龙拒绝了高欢的要求，让高欢下不来台，梁军极有可能攻击郑家。
惊的是，郑芝龙抖出五国伐梁，怕高欢警觉退却，放弃攻打郑家，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第673章偷袭仙霞关
在高欢的高压下，郑芝龙发布檄文，回应高欢，拒绝了撤出崇明的要求。
上海县，高欢得知了郑芝龙的回复，看见了闽越国的檄文。
这时，高欢将檄文递给了周延儒，然后沉声道：“郑芝龙有伪明和满清撑腰，看来不会轻易割让崇明。”
周延儒等人看了一遍檄文，捋着胡须道：“大王，看来伪明和满清，不仅相信我们将攻打郑家，还百般促使，想要我们和郑家开战。”
高欢冷笑一声，“钱谦益传来消息，伪明使者到了福州。郑芝龙也主动纰漏，他得到了伪明和满清的支持。但是自从我们这边放出消息，将要攻打郑家以来，伪明、满清、顺国、张献忠全都不坑声，他们打什么主意，寡人一清二楚。”
堵胤锡沉声道：“大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各方势力，都等着我们进攻郑家，然后出兵攻击我们。郑芝龙檄文中提到五国伐梁，我们不能不备啊。”
高欢微微颔首，不过这种情况，在高欢的意料之中。
早在高欢西征湖广之时，各方势力对梁国的包围网，就已经初步形成。
在梁军西征的过程之中，梁军除了与西军交战外，郑家、满清、伪明、李际遇都趁机捅了梁国一刀。
那次各方之间，还存在间隙，并没有形成配合。
现在随着梁国的强大，合纵抗梁，已经是各方共同的意愿。
此时，高欢无论是攻打郑家，还是攻打其它势力，都会形成五国合纵抗梁的局面。
高欢屡屡鄂下胡须，沉声道：“这在寡人的预料之中，并不影响计划。满清、伪明、李际遇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他们肯定是一致行动。张献忠自武昌战败后，一直等待着时机，他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寡人的计划依旧是压服郑芝龙，然后迅速击败满清和伪明。张献忠出川不易，李际遇准备也要时间，只要寡人迅速重创了满清和伪明，五国伐梁，对寡人便不具备威胁。”
周延儒将郑芝龙的檄文合上，“大王，现在郑芝龙得了满清和伪明的支持，态度强硬起来，怎么办？”
崇明岛高欢势在必得，若是不拿下此岛，郑家的水师就能逆江而上，威胁南京，高欢北击满清的计划，也有可能受到影响。
高欢微笑道：“郑芝龙态度强硬，正好帮寡人迷惑满清。不过郑芝龙话虽很硬，但其实内心还是怯战的。你们看他搬出五国攻梁，便是希望寡人知难而退，他根本不想打仗。”
周延儒等人闻语，连忙又将檄文看了一遍。
堵胤锡问道：“大王，现在准备怎么办？”
高欢冷声道：“发布一片檄文回应郑芝龙，寡人必得崇明。再传令周富贵，给寡人拿下仙霞关。”
高欢看到了郑芝龙的檄文后，立刻发布檄文回复，表示郑家不撤出崇明，就等着梁军的进攻吧。
檄文传递到北方，多铎、吴三桂、洪承畴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到郑芝龙的檄文后，心头一凛，还担心高欢看到五国伐梁，不敢对郑芝龙动手，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现在看来高欢连连大胜，有些膨胀，开始目中无人，小觑天下英雄。
自从梁国和郑家冲突，满清和北明就保持着沉默，就怕发出声来，让高欢注意到他们。
现在看来，他们多虑了，高欢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这样也好，高欢这么狂妄，正要给他当头一棒。
当下，满清和北明各自集结兵力，只等高欢攻击郑家，他们便从后给高欢来一刀。
在满清、北明、顺国、西国集结兵力之时，在江西、浙江、福建三省交界的仙霞山附近，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扛着器械，拉着骡马，正在山林中，向仙霞关方向挺进。
这里是武夷山东麓，山林蔓延，道路崎岖，并不适合大部队进军。
高欢决定先攻打满清，就是因为福建多山，大军难以展开，不利于速决。
如果福建一马平川，高欢肯定就先闪击郑芝龙了。
这时大军远着山道前进，为首大将正是周富贵，早在高欢派遣周延儒出使郑家之时，高军就秘密向周福贵下达了军令，让他率领一万人马，赶赴江西上饶集结，随时准备向仙霞关进发。
福建三面环山，一面是海，地形封闭。
一般而言，从江南去福建，都是乘坐海船，而如果要走陆路的话，多半要经过仙霞关。
仙霞关乃福建东北方的大门，是福建从陆地，联系浙江、江南、江西的通道。
历史上博洛率军进攻福建，就是郑芝龙主动放弃了仙霞关，让清兵自此进入福州，从而灭亡了隆武朝廷。
现在，如果梁军要攻入福建，也必走仙霞关。
这次周富贵的目标，就是夺取仙霞关，直接威胁福建的安全，惊破郑芝龙的肝胆，逼迫郑芝龙屈服，使得郑芝龙不得不接受，从崇明撤军的条件。
郑家从崇明撤军，满清、北明、顺国、西国士气一泄，都以为空欢喜一场。
届时，就当各方以为战争打不起来之际，高欢忽然大兵北出，杀满清和伪明一个措手不及。
这时，经过数天昼伏夜出的行军，这天黎明，周富贵率领一万大军，已抵达了仙霞关之北二十里。
周富贵见大军行军一夜，士卒已经疲惫，便让斥候找了一片安全的树林，让士卒就地休息。
山路难行，一万将士还得带上攻城器械和臼炮，士卒都非常疲惫，草草吃了点东西，便都倒地呼呼大睡。
这时，周福贵则招来属下十多员部将，商议攻打仙霞关之事。
“从情报来看，仙霞关有五千郑军驻守，特殊时期防守比较严密。此外，在仙霞关之后的蒲城县，还驻扎了一万五千郑军。仙霞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虽然携带了器械，可是如果短时间不能攻下，不仅蒲城的郑军会赶来增援，浙西的郑军还可能断我们后路，届时情况就危险了。”周福贵坐在石头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你们都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在浦城的郑军赶来增援之前，拿下仙霞关？”
众多将领闻语都沉思不语，周福贵目光扫视众人，见部将李成栋若有所思，便道：“李将军说说你的想法。”
高欢兼并了高杰镇后，高杰的部将被分散在梁军各部军中，李成栋便被调到后军，跟随周福贵防御郑芝龙。
历史上，就是李成栋从浙江一路打穿福建、广东，灭掉隆武和邵武两个南明朝廷。
现在他为高欢所用，又出现在了福建前线。
周福贵知道李成栋颇有能力，几次秋操中，都给他这个都督长脸，便想问问他的想法。
这时李成栋忙躬身抱拳，沉吟道：“末将不知道仙霞关的具体情况，无法给出什么方略。不过末将愿意带人，去仙霞关探查，或许会有什么办法。”
周富贵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与其在这里冥思苦想，闭门造车，不如去看看仙霞关的地形，了解郑军的布防，或许会有收获。
想到此处，周富贵欣然点头，“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第674章福建危机
仙霞关位于浙江、江西、福建三省交界，古称古泉关，古人称“两浙之锁钥，入闽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仙霞关城东西与高山相连，南北有狭路沟通，为衢县往来福建之咽喉要地，乃是梁军杀入福建的必经之地。
此前因为山道难行，江南与福建商队往来，主要是走海上，陆地上本就行人稀少。
现在郑家和梁国冲突，仙霞关前的道路，就更是人迹罕见。
这种情况下，仙霞关也是关门紧闭，关上士卒来往巡视，根本不能智取。
李成栋领着几名士卒，没敢走关前道路，而是从山林中，摸到仙霞关附近，趴在一片山坡上观察仙霞关的情况。
“将军，关前就一条道，这怎么攻打？”一名旅帅低声道。
李成栋观察一阵，位置不好，只能看见关城正面的情况，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仙霞关的关墙，正好建在两山之间，中间道路狭窄，大军根本施展不开。
这时，李成栋四下张望，看见附近一个山头，遂即沉声道：“爬上去看看关城里面的情况。”
当下李成栋领着属下，一路小心翼翼的在林中攀爬，最后爬上山头。
这时李成栋抽出千里镜一看，内心不禁震惊，仙霞关不仅险要，居然还修了四道关门。
若是正面进攻，恐怕大军死伤惨重不说，一两个月都未必能够攻进去。
“不愧是与剑门关、函谷关、雁门关，并称四大古关之地。”李自成感叹一声。
这时，一名士卒忽然指着关墙外一座山头，低声道：“将军，那座山头有人。”
李成栋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关外有一座山头，驻扎着郑军。
李成栋连忙抽出千里镜，观察着山头，不禁眼前一亮。
仙霞关建关时间很早，而以前并没有火炮，所以那座距离关城大概四五百步的山头，对于仙霞关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那时，敌军即便是占据山头，也打不到关上守军，而现在时代变了，则有所不同了。
正是因为山头有可能威胁关城，所以郑军在山头驻扎了不少兵马。
李成栋观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遂即一挥手，冷笑道：“回去。”
是夜丑时，仙霞关的关楼上挂着灯笼，士卒打着火炬在关城上巡视。
在距离关城不远处的山头上，郑军士卒点了篝火，营地中一片寂静。
此时，三千梁军士卒，分成两股，借着夜色，摸到了仙霞关附近。
周福贵亲率一军，负责堵住仙霞关内的援军，有机会的话直接夺取关门，而李成栋则率领一部人马，负责夺取山头。
夜晚，天空中一轮弯月，千余梁军士卒借着微光，跟在李成栋身后，轻手轻脚的向山头攀爬。
在队伍前面，几名身穿黑衣，只漏出两支眼睛的选锋精锐，搜索前行，为首一人，嘴中不时发出叽叽的虫鸣声。
后面的士卒，听见声音，遂即便起身向前移动一段距离，路上不时可以看见，被选锋精锐，杀死的郑军暗哨。
这时，前面的一名选锋精锐，正摸索前进，身体忽然一僵，瞬间额头冒汗。
李成栋见此一挥手，身后士卒连忙停下，自己则领着几名士卒上前查看，发现那名士卒，脚上绊到了一根细线。
李成栋寻着线，看见一头吊着铃铛已经被拉起，稍微一松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一名士卒连忙拿出棉布，塞入铃铛中，然后用剪刀，把线减掉，将铃铛取了下来。
这时众人都舒了一口气，选锋精锐继续向前摸索，终于抵达了郑家营寨外。
李成栋观察一阵，营寨内十分安静，大多数郑军都在帐篷内熟睡，只有营门处，望楼上有士卒站岗。
李成栋见此冷笑一声，手向前一挥，两名背着大弩的选锋精锐，便半蹲着瞄准了望楼。
“嗖嗖”两人同时扣动扳机，萃毒的弩箭急速射出，正中望楼上的郑军。
两名郑军，一名闷哼一声，倒在望楼内，一名则直接坠下，重重砸在地上，惊醒了靠着寨门，打瞌睡的郑军。
十多名郑军猛然惊醒，还没回过神来，寨门便被粗暴撞开，几个黑影飞身跃起，将他们压在身下，短刀对着胸口猛刺，鲜血飞溅，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杀啊！”李成栋站起身来，拔刀向前一指，营地外的梁军，顿时一跃而起，呼啸着冲入营地，对睡梦中的郑军，进行无情的砍杀。
仙霞关上，大股郑军登上关城，火炬将城墙照得灯火通明。
“将军！敌军偷袭山头！”一名千户，对刚穿好盔甲，匆匆上城的郑彩道。
郑彩盔甲不整的走在城墙边，看着不远处山头上火光冲天，顿时就大惊失色。
敌军占据山头，不仅可以窥视关内虚实，还能够架势火炮，居高临下的轰击关城，将对关城构成巨大威胁。
郑彩见此，连忙急声大喝，“打开关门，随本将增援山头。”
仙霞关城门大开，郑彩领着近千兵马冲出，刚出来不久，关城两侧树林中便火铳齐发，遂即杀出两队梁军，双方一场混战，郑彩又匆匆退回关内。
次日清晨，仙霞关外的战斗，已经结束。
关城外，周福贵领着数千梁军士卒，携带着攻城器械，站立在关前狭窄的道路上，以及道路两侧的山坡和树林中。
在关城外的山头，李成栋则指挥着士卒，正搬运着臼炮，将六门千斤火炮，艰难的拉上山头。
这时，六门火炮，已经装在了炮架上，炮手正装填着开花弹。
高欢之所以有信心，让周富贵拿下仙霞关，就是因为梁军有这个利器。
虽说现在各方都想办法制造自己的开花弹，但是效果都不理想，也没有实现批量生产。
现在梁军独有这一优势，高欢自然要最大限度的进行利用。
毕竟开花弹，明朝就有，各方势力花点功夫，改进改进，还是能够造出自己的开花弹。
“将军准备好了！”炮队旅帅行礼。
李成栋闻语，目光看着关城上密集的郑军，残忍的挥手，“瞄准了轰击！”
关城上，郑彩站在城楼前，看着关外列阵的梁军，神情有些凝重，对方熬了一个时辰的造型，还不进攻，显然是憋了什么大招。
“打起精神，梁兵马上就要攻城了！”郑彩额头冒汗，大声吩咐。
就在这时，山头忽然“轰轰轰”的一阵巨响，腾起团团白烟，关城上的郑军士卒，仰头看见几枚黑色炮弹，从山头飞起，划出一道弧线，向关城砸来。
“炮击！隐蔽！”关墙上，军官的眼眸中，炮弹由一个黑点迅速放大，军官连忙大声惊呼，提醒着周围士卒。
“轰！”一声巨响，一枚开花弹在关城上方爆炸，铁钉碎片向下方溅射，密密麻麻的士卒无处躲避，被炸伤一片。
“轰！轰！轰！”巨响连连，关城上白光暴起，郑军士卒瞬间就被爆炸掀翻。
“是开花弹！”郑彩被气浪掀飞，撞在关楼上，口吐鲜血，满脸震惊。
这时，在关城外，周富贵看着关城上白光暴起，黑烟浓浓，不断有士卒被爆炸掀下城头，重重砸在地上。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本督杀啊！”大纛旗下，周福桂拔出战刀，向前猛挥，大声怒吼。
“杀啊！”梁军士卒呐喊着发起冲锋。
城头炮弹还在爆炸，梁军士卒已经冲到关下，竖起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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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四更天。
夜里，城中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只偶然听见打更的梆子声。
此时天还未亮，福州城内，闽越国的百姓，还在睡熟，完全不知道仙霞关发生的变化。
这时，福州城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名郑军骑兵，飞马狂奔而来，片刻奔至北城下，为首骑兵大声疾喊：“速开城门！军情十万火急，要立刻禀报大王。”
第675章郑芝龙妥协
福州城上，守军听见疾呼，探出半个身子，往下查看，见只有五名骑兵，忙坠下筐子，拉上通关文书。
在查看无误后，城门缓缓开启，报信骑兵在门刚打开的瞬间，便飞马奔入城内。
宁静的福州城，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街道两侧居住的百姓，在床上与家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倭寇和红毛夷被击败后，福建一地，已经太平了几十年了。
这样半夜城中奔马，还是近些年来的头一遭。
百姓们想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内心都感到一丝惶恐和不安，期望梁国不要攻打他们闽越。
这时报信骑兵一路疾驰，在宫门前勒住马缰，飞身下马，大声喊道：“紧急军情，要立刻禀报大王！”
闽越王，王宫内。
郑芝龙昨晚睡在日本小妾的寝宫内。
在北明、满清表态后，郑芝龙心中稍微安定。
虽说郑家在陆地上的实力，比不上梁军，但是借着地利进行防守，梁军短时间内，也灭不了郑家。
现在有北明和满清的支持，高欢一旦进攻郑家，梁军背后就会遭到攻击，让郑芝龙多少有了些底气。
郑芝龙是海上霸主，与海外诸国联系紧密，特别是同日本有着不错的关系，九州、肥前、长州等地的大名，时常都给郑芝龙送上美女和礼物，以维持双方的关系。
此外，南洋诸国也会给郑芝龙送礼送人，郑家麾下还有黑藩、白藩两支特殊的军队。
所谓黑藩兵，就是被卖到东亚的黑人，而白藩则是郑家抓获和俘虏的白人。
这两支军队，军饷极高，又不与他人相熟，对于郑芝龙极为忠诚。
郑芝龙正抱着日本小妾鼾睡，这些日本大名送给郑芝龙的女人，从小就经过训练，德艺双馨，郑芝龙一夜享受后，每每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这时才四更天，郑芝龙正睡的香甜，寝宫外却传来太监的呼喊，“殿下！就紧急军情禀报！”
日本小妾仓井氏，被声音惊醒，忙推了推郑芝龙，“殿下！殿下！”
郑芝龙疲惫的睁开双眼，看了皮肤白皙，波涛汹涌的小妾一眼，“天亮了么？”
仓井氏跪座在床上，“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郑芝龙听见了太监总管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殿下，有紧急军情禀报！”寝宫外的太监，连忙回应。
听到紧急军情，郑芝龙瞬间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是梁兵过了钱塘江吗？”
“不是！是从蒲城县送来，说是十万火急。”
郑芝龙一下愣住了，他原本以为是高欢继续向他施加压力，派兵攻击浙江，或者攻打赣州。
现在居然是浦城县送来消息，难道梁军直接攻击福建？
郑芝龙急忙起身，仓井氏给他批了件袍子，郑芝龙便迫不及待走出寝殿，看着跪在殿上的太监问道：“军报何在？”
太监连忙将一卷军报，高举过头顶，郑芝龙一把抓过来，撕开蜡封，倒出军报，展开观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五雷轰顶，将郑芝龙惊得当场呆立，军报从手中脱落，腿一软，整个身体晃荡着摇摇欲坠，幸亏一旁的宦官，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殿下，稳住啊！”
宦官连忙将郑芝龙扶着坐下，郑芝龙目光呆滞半响，忽然捶胸顿足，大叫一声，“气煞我也！”
宦官面露震惊之色，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封军报是郑彩从蒲城县传来，只有一个消息，就是梁军攻陷了仙霞关，福建门户大开。
当然，一天时间，仙霞关就被梁军攻陷，结果太过匪夷所思，郑彩为了减轻自己临阵脱逃的罪责，对于梁军器械和战力凶猛，都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来写这份军报。
本来在得到北面和满清的支持后，郑芝龙心中已经有了底气，不再担心高欢的威胁。
因为在他的想法中，高欢要攻击他，多半是先打浙东、浙南和赣州，按部就班的层层推进。
这样一来，光是在赣州和浙江，郑芝龙就能拖上半年到一年时间，届时北明和清军早已出兵，肯定能够逼迫高欢撤军。
就算高欢直取福建，以仙霞关天险，郑军至少能够顶三个月，郑芝龙还是能够拖延到北明和清军参战。
现在郑彩忽然传来消息，说仙霞关失陷，福州大门洞开，原本打算守三个月的天险，一天就被梁军攻破，郑芝龙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这时郑芝龙在座位上，呆坐了半响，终于缓过神来，双手拳头紧握，对太监吩咐道：“快，速去召世子过来商议大事！”
太监闻语连忙转身，郑芝龙又道：“把钱谦益也请来。”
五更，天还没亮，郑森便匆匆来到王宫，进入郑芝龙的书房。
“父王！”郑森看见郑芝龙一脸失神的坐在桌案后，不禁皱眉行礼。
这时，郑芝龙睁开有些血红的双眼，忽然说道：“森儿，寡人已经决定，撤出崇明，接受高欢的条件。”
郑森闻语大惊失色，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父王改变决定？”
郑芝龙满脸痛苦，不愿意多提，指着桌上的军报道：“你自己看吧！”
郑森连忙拿起军报，展开一看，立时如五雷轰顶，惊呼道：“仙霞关失陷了！”
郑芝龙微微颔首，“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郑森满脸震惊，一时间无法接受，“父王，就算仙霞关失陷，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且北面已经答应出兵，不能轻易屈服啊！”
郑芝龙却摇了摇头，“寡人原本想着，即便开战，寡人凭借关隘，也能抵挡梁军数月。届时战火烧不进福建，北面就已经出兵，高欢只能退兵。现在仙霞关失陷，梁军立刻就能杀入福建。若是战事在福建进行，打上几个月，即便到时候高欢撤兵，寡人也将损失惨重，并不划算。这个帐你算过没有？”
郑芝龙是生意人，做事讲究一个成本。
郑森道：“可是崇明位置极为重要啊!”
郑芝龙道：“这点本王自然知道！先撤离崇明，换取高欢从仙霞关撤兵，等夺回了关隘，加强防御之后，我们还可以等待时机，再次夺取崇明。崇明岛孤悬于外，远离陆地，现在让给梁兵，也没什么关系，以寡人的水师之强，要夺回崇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郑森闻语沉默不语，丢失仙霞关，让郑家太被动了。
现在梁军若是杀入福建，郑家未必能够顶到北面发兵逼退高欢的时候。
郑芝龙继续说道：“北明让我们与高欢开始，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利用我们郑家拖住高欢，他们好从中渔利。他们让寡人强硬，不过是想祸水南引，寡人不能上当，对我郑家而言，应该祸水北引，让高欢去打北面，我们从后渔利。这才附和闽越的利益。”
郑森明白郑芝龙的意思，就是不想和高欢打，希望妥协，换取暂时的和平，然后唆使高欢北进，与满清和北明开战，让郑家从后渔利。
巧了，他这个想法，可谓与洪承畴、多铎不谋而合。
郑森忽然想要起，六国之败，便是人心不齐，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利益。
现在局势，与战国何其相似，北明、闽越、顺国、西国、满清、瞿式耜、丁魁楚，各方联合起来的话，肯定是强于梁国。
可是现在，丁魁楚抱了高欢的大腿，其余诸方势力，又都各有盘算，都想自己占便宜，而高欢于梁国，却如臂使指，各方人心不一，恐怕历史将再次重演。
这时，郑芝龙见郑森不言，遂即叹息摆手，“钱谦益到没？他是你的老师，你于他好好谈谈，务必尽力保证我郑家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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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先去一路
梁军攻下仙霞关，使得福建危机。
郑芝龙权衡利弊后，决定妥协，否则最后即便北明和满清迫使高欢退兵，可福建被高欢打烂，他也划不来。
届时，高欢抢郑家，抢得盆满钵满，北明和满清抢高欢抢得盆满钵满，高欢是没赚到，可郑家无疑是最亏的一个。
因此郑芝龙决定，暂时让出崇明，然后与高欢休好，争取一段时间的和平期，来加强闽越国的防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到时候，高欢如果北攻满清，或者西攻张献忠，郑家再重新夺回崇明，甚至杭州、南京。
若是高欢继续敲诈郑家，他加强了防守，也有底气见持到北明和满清出兵。
偏厅内，钱谦益端坐着等后，手边小桌上的茶点，一点也没动。
钱谦益睡梦中被郑家人叫起，匆匆来到王宫，他预感到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钱谦益正思索着，郑森忽然黑着脸进入偏厅，于座位上坐下，阴沉着脸半响不说话。
钱谦益见此，不禁问道：“世子，这么早召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郑森沉声道：“父王决定了，让出崇明岛！”
钱谦益眉头一挑，惊讶道：“世子此言当真！”
看来确实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郑家的态度不会忽然转弯。
郑森阴沉着脸道：“不过，梁军必须撤出仙霞关，回到开战前的位置。”
钱谦益闻语，明白过来，原来是梁军攻取了仙霞关，打来了福建的大门，才迫使郑芝龙妥协。
这时，钱谦益从袖口拿出一封早就拟好的密约，递给郑森，“这是梁国的条件。”
高欢的条件很简单，郑家撤离崇明后，不得封锁和围堵梁国的商船和水师，以免再次发生争端。
密约郑森早就看过，郑家不能直接派遣水师，去堵梁国的大门，但是梁国水师和商船出海，遇见风浪，碰见海盗，却也不能怪郑家。
这份条约其实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郑森沉声道：“只要梁军从仙霞关撤兵，这些条件郑家可以接受。”
钱谦益听了郑森的话语，心头立时大喜，脸上却平静道：“郑家选择是正确的，以和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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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郑芝龙对梁军占据仙霞关的消息，进行了封锁，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全城。
郑彩战败，丢了仙霞关后，担心梁军会杀入福建，不少军中的郑家人，纷纷派人回到福州，让家人赶快收拾细软，去泉州、安平等地躲避。
这些郑家人收拾细软，准备跑路，立刻就引起了城中的连锁反应。
福州承平日久，多年没有打仗，百姓都惧怕战争，听说梁军要打过来，一时间风声鹤唳，不安的情绪在福州迅速蔓延。
城中米价立刻疯长，家家户户都在收拾细软钱财，准备考虑逃出福州，去外面躲避。
消息传到冯铨耳朵里，听说梁军攻破了仙霞关，不禁大惊失色，连忙来的福州城中的一处货栈。
郑家为了增强军力，满清和北明为了获取钱粮和物资，同郑家在海上有一条粮马贸易通道。
伴随着粮马贸易，双方之间其它贸易，也在频繁进行。
晋商在福建、浙东等地都有商号，收购着东南的物资。
这时，冯铨来到一家货栈外，里面主要买卖各种茶叶。
茶叶对于北方游牧民族而言，是生活的必须品，与盐的地位差不多。
在中原地区百姓可以吃蔬菜，来补充必要的维生素，而在草原上，游牧民族没有蔬菜可吃，便只能通过喝茶来补充。
晋商在福建的一大生意，就是低价收购茶叶，然后转卖给蒙古人，赚取大笔钱财。
冯铨走进货栈，里面有几名茶商正在谈生意，一名伙计看见冯铨，连忙迎接上来，“客观要什么茶叶？”
冯铨亮出自己的手上戴着的戒指，伙计微微一愣，忙笑道：“客人楼上请，上面有上好的茶叶。”
冯铨走上楼，进了一间房间，不多时，掌柜的便匆匆跟进来，行礼道：“卑职见过阁老。”
冯铨到福州的消息，福州城内的北明细作早就知道了。
“梁军攻占仙霞关的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吧？”冯铨问道。
掌柜微微颔首，“城中已经传开了。”
冯铨点了点头，“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朝廷。另外，昨晚上郑芝龙召见了钱谦益，他们交谈了一些什么，你们要设法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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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淮安城。
高欢下令周富贵夺取仙霞关后，人便秘密来到了淮安，进行最后的布局。
为了保密，高欢并没有进入淮安城中，而是待在淮安城西的洪泽湖上。
这时，一艘小船靠近高欢的坐船，一名官员从船梯上爬上大船，然后被带到船舱内。
高欢身穿常服，正与孙传庭、高名衡、堵胤锡、周延儒等人围着沙盘，商议着军情。
“臣拜见大王！”王独山进来后，看了看船舱内的情况，给高欢行礼。
高欢本来双手撑在沙盘，见他进来，遂即站直了身子，沉声问道：“福建方向有消息了么？”
王独山微笑拱手，“正要禀报大王。”
高欢看他的神情，便笑道：“周富贵得手呢？”
“得手了！周都督率领一万人马，昼伏夜出，摸到了仙霞关外，趁着守军不备夺取了关外一座山头，然后将携带的火炮拉上山头，直接轰击关城，一日就攻破了仙霞关。”
高欢闻语心头一惊，他原本以为周富贵要打个十天半月，没想到居然如此迅速的拿下了关隘。
高欢不禁发笑，“一日破关，郑芝龙怕是吓得魂魄出窍。怎么样，是不是郑芝龙屈服呢？”
王独山笑道：“大王英明，郑芝龙得知仙霞关失陷，估计是吓得不轻，当晚就召见了钱谦益，让郑森与钱谦益达成了协议。现在郑军愿意撤离崇明，换取大王从仙霞关撤军。”
高欢捋了捋胡须，他早料到郑芝龙这厮扛不住压力。
现在郑家服软，让出崇明，不仅江南暂时没了威胁，五路伐梁，也去了一路。
高欢当即吩咐道：“传令给满大壮，让他接手崇明！再传令给李岩，一旦水军接管崇明，立刻调派火炮和民夫上岛，于崇明修建炮台，加固崇明城防。”
梁军水师不如郑军，接手崇明后，极有可能再次被郑家水师围困。
为了避免，崇明再次落入郑家之手，高欢再接受崇明后，便需要修筑炮台，加固城防，并且运送钱粮物资到城中储备。
届时，就算郑家复来，围困了崇明岛，梁国也能坚守崇明。
王独山闻语，连忙抱拳，“臣领命！”
高欢遂即挥手，“辛苦爱卿，立刻去办吧！”
当下王独山行礼告退，堵胤锡看着他出了船舱，便沉声道：“大王，五国攻梁，现在暂时解决了郑家，剩下四国如何应对？”
现在郑家虽然屈服，但是如果高欢露出破绽，郑芝龙极有可能再次撕毁条约，与四国一起进攻梁国。
高欢看了看沙盘，吩咐道：“诸位都过来看看！”
当下众人又重新围拢过来，高欢遂即又吩咐道：“堵爱卿，你介绍一下另外四方的情况，我们在商议个具体对策。”
第677章准备开战
梁国势头太猛，天下各方势力想要生存，想要有所作为，就必须压一压梁国的势头。
自古以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在中原大地这个角斗场，最后只能有一个胜者。
这就是使得，一旦哪个势力冒头，太过优秀，周围诸多势力都会敌视他，想要将他拉下马。
因此当高欢与郑芝龙发生冲突后，各方势力都是蠢蠢欲动。
现在郑芝龙决定妥协，不过他担心，四国兵马一撤，高欢不还仙霞关，所以并没有立刻通知各方，剩下四国还没有收到郑家将割让崇明的消息。
堵胤锡听了高欢的话，走到沙盘边上，拿着木棍指着荆州，“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张献忠得知大王要攻击郑家后，便从成都出发，启程前往荆州，准备发兵二十万，攻击武昌。算时间，张献忠顺流而下，人应该已经到了荆州城。”
武昌之败后，张献忠耿耿于怀，一心想要报复，可是却没有机会。
上次湖广大战，张献忠精锐尽出，但是却惨遭失败，让他意识到了西军与梁军的差距。
再加上近两年，少了孙可望处理内政，西国的政务一团糟，两年时间实力只是勉强恢复，并没有什么长进。
这样的情况下，西军没有长进，而梁军比两年多钱更加强大，张献忠只能窝在四川，闷闷不乐，不敢一个人就找高欢报仇。
现在高欢要打郑芝龙，北明、满清、顺国都支持郑芝龙，张献忠便看见了机会。
大西单独上，肯定不是梁军的对手，现在梁国要同时面对郑家、北明、满清、顺国，那么张献忠的机会就来了。
这对张献忠而言，是天赐良机，若是不抓住，今后恐怕再也等不到这样的时机。
因此张献忠匆匆离开成都，准备前往荆州，趁着高欢与各方混战，夺回武昌，甚至拿下江西和南京，以报前仇。
高欢从军情司机处，早已了解西军动向，微微颔首，“继续说。”
“关中方向，李际遇集结十万大军，秘密到了陕州，想必是欲图攻击洛阳。”堵胤锡用木杆指着洛阳附近，遂即又向东移向河北和山东，“伪明和满清，在怀庆驻扎了十万大军，欲图配合李际遇攻取河南，又在徐州之北的兖州，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估计是向直扑两淮，饮马长江。”
高欢注视着沙盘，看着上面的标识，基本明白了李际遇、满清和伪明的战略目标。
五国伐梁中，这三家相邻，关系也最为密切，而且此前就有了多次配合。
看三家的兵力布置，李际遇和清军对河南东西并进，意图吞并河南全境。
满清和伪明重兵驻扎在徐州之北，则是明显想沿着大运河，一直推到扬州，打到长江边上。
就这么看来，这次满清和伪明是野心勃勃，意图一战吃掉梁国长江之北的版图。
这让高欢不禁有些惊讶，满清和伪明的胃口，居然想要趁此机会，将他逼上绝路，不过梁国不是齐国，高欢也没打算进攻郑家，他们的盘算注定要落空了。
高欢听完堵胤锡的叙述，微微颔首，轻松笑道：“敌方兵力不少啊！看来伪明、满清、顺国是倾国而出，要和寡人拼了。”
张献忠不算，光北明、满清、顺国三国，就出兵近四十万，可谓气势汹汹，不过高欢却并不在意。
敌军兵马虽多，但是真正的精兵，至少打个对折，最多二十万人。
堵胤锡听完介绍，沉声道：“大王剩下的四国，出动兵力超过六十万，而我军留十万驻守江南，防备郑芝龙之后，能够动用的兵马，便只剩下四十五万。若是除去各地驻守的兵马，最后能够调动的兵力，估计只有三十万左右。”
高欢摆了摆手，淡定道：“三十万足矣！张献忠一路，寡人一封书信可退！李际遇也不足为惧，真正要对付的其实只有满清和伪明的三十万大军。”
说着，高欢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接过堵胤锡递过来的木杆，沉声道：“四国之所以调集兵力，准备攻击我大梁，是因为觉得寡人攻击郑芝龙，他们趁机偷袭，有便宜可占。现在满清和伪明已经中计，将兵力集结到了黄河一线，寡人此前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此时，寡人要做的便是，将郑之龙妥协，梁国不会与郑家开战的消息放出去！”
孙传庭一听，就明白了高欢的意思，“各方势力都以为大梁会和郑芝龙开战，才调集军队准备发兵进攻，从而渔翁得利。现在大梁和郑芝龙的争端解除，那么各方势力，见无机可乘，肯定会失望，会松懈。这个时候，大王突然出击，必定能够大败敌军！”
“不错！”高欢微微颔首，“张献忠出川，调动兵马最为不便。现在他人到了荆州，可是大部兵马，还在出川的路上。寡人去信一封，告知郑家已经妥协，寡人严阵以待，张献忠必然犹豫不定。”
高欢顿了顿继续说道：“张献忠犹豫，便给了寡人时间。”
孙传庭道：“李际遇、伪明、满清听到大王与郑家和解的消息，也会犹豫不定，大王突然攻击，定能杀满清和伪明一个搓手不及。等张献忠、郑芝龙、李际遇反应过来，满清和伪明已经战败，他们便也没办法了。”
高欢微微颔首，用木杆指着沙盘道：“伪明和满清的军队共计三十万，十万部署在怀庆，二十万在兖州。寡人如果突然攻击，诸位以为该吃掉哪一部！”
孙传庭、高名衡等人看去，高欢指着开封北岸的怀庆，以及徐州之北，兖州附近集结的二十万敌军。
孙传庭和高名衡异口同声道：“应该吃掉兖州的二十万敌军！”
高欢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还是问道：“说说理由！”
高名衡道：“兖州这部敌军位置最靠前，最为突出，最便于我军突袭。”
孙传庭道：“既然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么自然要先把兖州的二十万敌军打懵。而且，就我军兵力部署而言，也只能打兖州才出其不意，打怀庆容易让敌军警惕。”
“为了防止清军撤退逃跑，以及震慑其它势力，让他们不敢群起而攻梁，只有歼灭兖州的二十万敌军，才能达到重创满清和伪明，以及震慑诸国的目的。”堵胤锡也支持道。
要打就打最大股的敌军，一战就把满清和北明打趴下。
“哈哈！”高欢大笑一声，“诸位的胃口都不小啊！寡人赞成，只是寡人主力在扬州附近，怎么才能出其不意？怎么才能不让这二十万敌军逃脱？”
孙传庭指着豫东道：“之前主力向南方佯动时，按着大王的意思，将五万人马藏在了豫东各个农场。这五万人正好可以突然出击，直插兖州后方，截断清军归路。大王则率领屯住于扬州、淮安之军迅速北上，前后夹击兖州之敌，必定能够大胜。”
此前为了迷惑清军，高欢将北线的精兵，往南线调到扬州府，做出要渡海收复崇明的姿态。
在大军调动过程中，高欢趁着夜色掩护，将一部分兵马，藏在了豫东平原上的个个国营农场，将农场内的佃户，则调往了南方。
高欢抱着膀子，在沙盘上看了半晌，沉声道：“这样一来，敌军知道后路被断，怀庆的十万敌军肯定会赶来支援，兖州的二十万敌军也会派兵打通退路，突入山东的五万将士便危险了！”
孙传庭一脸毅然抱拳道：“臣愿意率领这五万大军，一直顶到大王率主力开到为止。”
高欢闻语精神一阵，眼睛眯起，沉吟一阵后，忽然握拳，“好！三天时间，你坚持三天，寡人定然率军杀至！”
第678章白激动一场
高欢与众人商议起来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其实却十分困难。
毕竟计划涉及诸多势力，而且距离数千里，光消息传递，就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也正是因为消息传递不便，高欢才能打这个时间差。
就比如西国和满清之间，相距数千里，等张献忠知道高欢突袭满清的时候，时间可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而这段时间，就是高欢能否击破包围网的关键时刻。
这时，高欢与属下商议，便按着计划行事。
在郑芝龙答应割让崇明岛后，钱谦益代表梁国与郑家签订协议，郑森遂即回到崇明岛，将岛上物资和人口全部搬空，将崇明移交给梁国。
虽说崇明位于海上，四面环水，但是还是被各方斥候得知了消息。
荆州府。
张献忠乘坐船只，自四川出发，刚抵达荆州，便下令湖广的西军紧急备战，并下旨催促刘文秀率领大军，尽快出川，准备对梁作战。
此时荆州城外，大营蔓延，已经聚集了数万西军，入目望去，城外旷野上都是白色的军帐，密密麻麻的西军士卒穿行在营地中，难以计数。
在城中，临时行宫内，张献忠身穿龙袍，正召集湖广的西军将领议事。
张献忠精神有些亢奋的扫视众将一眼，“此前鄱阳湖之败、武昌之败，朕深感耻辱，每日都想着一雪前耻，寻高欢小儿报仇。不过梁国强大，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高欢攻击郑芝龙，各国都欲征伐梁国，便给了寡人这个机会。”
李定国等西军战将，端坐在两侧，认真倾听。
张献忠继续说道：“现在朕屯兵荆州，地处上游之地，一旦梁国与郑家开战，北明、满清、顺国参战，朕便率军东下，复夺武昌，进取江西、金陵，一雪前耻，以报前仇!”
众多西军将领听后，脸色都有些潮红，他们舔了两年伤口，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不多时，一名官员匆匆进入节堂，沉声禀报：“启禀陛下，高欢书信！”
张献忠眉头一挑，冷哼一声，“高欢小儿给朕的书信，想让朕放他一马吗？哈哈~”
节堂内，众多西军将领立时一阵哄笑。
这时张献忠接过官员呈上来的书信，撕开蜡封，“至西国皇帝陛下。寡人听闻，陛下欲趁大梁与闽越交恶之际，收取武昌。现今郑芝龙畏惧寡人兵威，已然割让崇明求和，寡人许之，已与郑芝龙和解，不日便将亲率大军至湖广，与陛下相会。陛下若欲得武昌，寡人陈兵以待，恭候陛下前来。”
张献忠看完，不禁目瞪口呆，半响他把信交给李定国等人，众多西将一看，也都惊呆了。
“软骨头啊！郑芝龙这厮居然割地求和？”张献忠面露狰狞。
潼关之东，陕州。
此前清军和李际遇趁着高欢与张献忠大战于湖广，偷袭了洛阳，高欢回师之后，多铎撤回河北，李际遇撤回关中，不过却并未放弃陕州。
此时，李际遇与张献忠一样，也准备在高欢与郑芝龙交战之时，趁机攻打梁国。
在得到多铎的书信后，李际遇便抽调十万大军，秘密进入陕州城，等待着梁军与郑军开战。
前不久，高欢出兵，截胡了李际遇，兼并了李过，夺取南阳和襄阳，让李际遇白忙活一场。
这让李际遇心中格外愤怒，准备这次找高欢报仇，将高欢夺走的东西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这时，李际遇正站在地图前沉思，想着怎么夺取洛阳，攻下整个河南，田见秀忽然进入房间，阴沉着脸道：“殿下，细作传来消息，郑芝龙割让崇明向高欢求和，南面打不起来了。”
李际遇闻语满脸震惊，“什么？本王大军都准备好了，郑芝龙和高欢又不打了！”
田见秀叹息道：“梁军攻破仙霞关，郑芝龙那个软骨头，便同意割地了。殿下，现在怎么办？”
李际遇恨得咬牙切齿，“消息准确么？”
田见秀道：“应该错不了，大清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李际遇一阵无语，“他娘的，害本王激动两月。收拾收拾，准备撤退吧！”
梁军和郑家没打起来，李际遇实力弱小，自然不可能，继续执行攻打梁国的计划。
兖州府。
多铎和吴三桂最早，收到了郑家割地求和，高欢从仙霞关撤军的消息。
两人起初都不敢相信，又派遣斥候，多方印证，看见梁军船只接受崇明岛，才相信高欢与郑家真的讲和了。
联军营地内，多铎大发雷霆，痛骂郑芝龙，一旁吴三桂则低头坐着，并不吭声。
这次各方为了给郑家撑腰，都兴师动众，只等梁军攻击郑家，便从后给高欢来一刀，可是关键时刻，郑芝龙却服软了。
“郑芝龙这个蠢材，高欢施加点压力，就割让了崇明。”多铎咬牙切齿，“高欢看他这么好欺辱，不出一年，肯定又让他割地，本王看他到时候怎么办!”
忙活了两个多月，调集兵马，筹措军资，可到头来白忙一场，多铎感到一阵心累。
这时吴三桂叹了口气，“豫王爷你现在生气也没用，高欢与郑芝龙已经讲和，他们打不起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斥候回报，南线的梁军，已经开始渡江北返了。”
多铎脸色阴沉，既然南边没打起来，那清军也就只能退兵。
虽说四年过去，八旗兵已经逐渐恢复实力，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训，多铎也不敢拿八旗兵和梁军硬拼。
“既然这次没打起来，那么就只能先退兵，等待下次机会！”多铎咬牙切齿，“下次，高蛮子再开口要地，本王看郑芝龙割是不割！”
五国伐梁，因为郑芝龙的妥协，剩下四国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共击梁国的计划，暂时宣告流产。
各方势力见高欢与郑芝龙打不起来，有的选择继续观望，有的则准备撤兵。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清军和伪明军准备撤军之际，梁军的行动则正式开始了。
是夜，河南归德府，商丘县。
梁军影藏在各农场的五万精兵，昼伏夜出，陆续赶制商丘县。
此时，县城外，五万梁军精锐，迅速集结，按着番号列阵。
当先的一个营的梁军，同其余梁军截然不同，穿的是伪明军的军服，用的也是伪明的兵器，打着伪明的旌旗。
孙传庭一身鱼鳞甲，头戴凤翅盔，手按着刀柄走过来，检阅部队一遍。
这时他巡视一阵，站在大军之前，开始讲话，“将士们，前年鞑子趁着我军主力与西贼交战，偷袭河南，祸害百姓。鞑子撤退之际，在孟津屠杀我父老数万人，并筑成京观，炫耀武力。当时，本督看着百姓尸首，便对天发誓，三年之内，定叫鞑子血债血偿。现在机会来了！”
五万梁军将士鸦雀无声，目光齐齐盯着孙传庭，士卒们听了他的话，纷纷双目含火，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兵器。
这时孙传庭扫视了众人多将士一眼，振臂呼道：“现在二十万鞑子和伪军，就在兖州，能不能留下他们，就看了你们的了。”
“消灭鞑子，报仇雪恨！”梁军将士纷纷高举兵器，怒声呼喊。
孙传庭见此，等士卒高呼一阵，遂即拔出宝剑向前一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