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跪请援兵
李际遇发起猛攻，李过危在旦夕。
高欢大军驻扎南召，派遣斥候四出，探查新野方向的动静。
李过得知高欢又不动窝，就急忙派遣刘宗敏前去求援。
这时，南召梁军大营外，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营门处，正围着篝火烤火的士卒，看见骑兵上前，急忙拿起兵器前来阻拦。
“来者何人？”
军官见并非梁军斥候，不禁大声喝问。
刘宗敏勒着马缰，控制着胯下战马，目光观察着梁军营地，“我乃大顺权将军刘宗敏，要见梁王！”
军官眉头一挑，朗声道：“刘将军且等着，容我前去禀报。”
梁军中军帅帐内，高欢正负手看着地图，考虑着如今的战事。
这时，一名士卒忽然挑帐，进来禀报，“启禀大王，刘宗敏求见！”
高欢闻语眉头扬起，脸色露出自得的微笑。
刘宗敏都来到大营，高欢知道李过估计是不行了。
因此，这事情已经不能再拖，高欢必须要与李过摊牌，让他立刻归顺。
高欢对于李过派出刘宗敏，内心极为重视，决心亲自接见。
中军大帐，上百名全副铠甲，手执一丈八尺长铁枪的甲士跑步前行，到大帐外停住，分左右两列站定，个个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甲士们一手以枪拄地，一手插腰，一副傲视天下，威武不凡的模样。
大帐帐帘高卷，里面两排座椅上，众多威武的梁军战将正襟危坐，各将披挂整齐，目不斜视。
高欢身穿金漆鱼鳞甲，头带六神盔，大马金刀坐于帅位，正盯着外头。
这时，帐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帐内众将领齐侧首，只见得一络腮胡，短小精悍的将领，在全副武装的士卒簇拥下，向大帐而来。
刘宗敏看着梁军这么大的阵仗，心中颇为恼火，冷哼一声，便穿过持矛甲士，大步进入帐中，目光将两排威武的梁军战将瞧了个遍，发现其中居然有不少熟人。
袁宗第、郝摇旗、吴汝义、罗茂同等将都在帐中。
这时，刘宗敏目光落在高欢身上，冷声道：“大顺权将军刘宗敏，见过梁王！”
高欢微微颔首，“刘将军不必多礼！”
刘宗敏微微一拱手，便大声质问道：“梁王，两国结盟，梁军为何见死不救？”
“刘宗敏！”郝摇旗拍案而起，“若真是见死不救，大王岂会亲自率兵来援？你说话得讲良心！”
袁宗弟也道：“顺国内乱，大王一直给你们输送钱粮。若不是有我们梁国支持，你们能够挺到现在，早就被李际遇给灭了！”
“你～”刘宗敏气势汹汹的质问，不需要高欢开口，他就被郝摇旗和袁宗弟怼了。
“呵呵～”高欢微微一笑，温声道：“刘将军，你不必激动。寡人不惜与满清、伪明、李际遇开战，亲自率兵前来，不就是来救援你们么？”
刘宗敏阴沉着脸，缓和语气，“若是梁国诚心救援，还请立刻进兵，否则叛军攻破新野，对梁国也没好处！若是逼急，我们终止联盟，投靠张献忠，梁国也要完蛋！”
高欢听了刘宗敏的威胁，却也并不着急，知道刘宗敏不过是想来硬的，逼迫梁军进兵。
高欢不为所动，板着脸道：“刘将军，自顺国内乱，寡人支援你们钱粮军资，如今又不惜与满清、伪明开战，率兵前来救援，而你们却要去投靠寡人的敌人张献忠，真是让寡人和梁国将士心寒！”
高欢站起身来，一拂衣袖，作势欲走。
高欢不急，看谁先完。
刘宗敏见这种情况，来硬的根本不行，威胁高欢不管用，便只能来软的了。
刘宗敏脸色阴晴不定，神色数变，终于他做出了反应，跪求高欢出兵。
就在高欢拂袖离座之际，刘宗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梁王，还请发兵，救救顺军将士！”
李际遇攻打新野甚急，没有高欢的支援，李过和几万顺军将士，全部都要玩完。
刘宗敏说去投靠张献忠，不是不可以，只是残兵败将，未必能够引起西国重视，还不如投靠梁国。
毕竟，双方联盟，条件好谈，而且梁国这边原顺军中的袁宗弟、郝摇旗、吴汝义等人，都成为梁国大将，他们投靠过来，日子肯定比如丧家之犬般，投奔西国要强。
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高欢一看刘宗敏都下跪了，便停下脚步。
帐中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刘宗敏。
这时，高欢走过来，将刘宗敏扶起，终于松口道：“刘将军，不是寡人不帮你忙，只是确实有些困难！如果一定要立刻出兵，寡人希望刘将军，能够答应寡人一个条件。”
现在这种情况，就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刘宗敏没得办法，只要高欢出兵，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万个都得咬牙答应，“如果梁国能够出兵，我们可以答应梁王的条件。”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高欢开始摊牌了，“寡人就要刘将军和李将军！”
啥？送梁国襄阳和南阳还不够，现在连我刘宗敏你也要？
梁国不仅要地，还要他的人。
刘宗敏本来气势汹汹过来，想要质问高欢，为何不发兵，没想到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刘宗敏道：“行！只要梁王愿意出兵，我同意！”
“哈哈～”高欢爽朗大笑，“那好，先换套铠甲吧！”
高欢一挥手，便见扬彦领着一队士卒，端进来一套铠甲。
这盔甲，是梁军高级将领的定制盔甲，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胸前和后背，有大片板甲。
这时梁国工曹，以水利锻造技术铸造，胸甲上印着“梁”字，还有标识品级的兽纹，以及职务和姓名。
这套盔甲，胸前是“梁”字和麒麟纹，背后有右军右都督刘宗敏几个楷体字。
刘宗敏一看，盔甲早给他准备好了，知道高欢盘算日久，早欲吞并他们，他躲不过去了。
梁国按着明朝之例，设五军都督，每军设都督一人，左右都督各一人。
五军共计十五员都督，也是梁军武臣的核心。
刘宗敏看着盔甲，呼出一口气，然后很淡定的脱下甲胄，在扬彦等人的帮助下，穿上梁军盔甲。
高欢见此，立时满意的哈哈大笑，“李过打顺旗，李际遇也打顺旗，交战之际，寡人不好分辨，以免勿伤。还请刘都督返回新野，告知李过，大军易帜，寡人立刻率兵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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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赤备来了
高欢给李过和刘宗敏的条件，可谓极为丰厚。
两人携带襄阳、南阳两府之地，数万精兵归附，高欢给刘宗敏一个都督，给李过的条件，则是直接封为顺义郡王。
两人若是能够归顺，高欢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为今后招降丁魁楚、瞿式耜、郑森、李定国竖立个榜样。
这样优厚的条件，相信以后能够，吸引不少人的投靠。
刘宗敏骑马出了梁营，看着自己身上的盔甲，别说，梁国制造就是精良，穿着就是比自己以前的盔甲更加威武霸气。
梁国的强大和富庶，刘宗敏心中十分清楚，也很羡慕，不过一时间，却也难以接受。
毕竟，他是大顺老人，老李家打下的江山，有他刘宗敏一份。
现在看见大顺倒闭，刘宗敏为大顺奋斗过，心中难免感到一阵哀伤，不愿接受大顺即将灭亡的事实。
他杀出重围，向高欢请求援兵，结果自己却被迫归降高欢，投靠了梁国。
刘宗敏跟随李自成多年，对于大顺怀有感情，不知道该怎么像李过交代，也愧对死去的李自成。
“老刘！大势如此！你也不必纠结！”郝摇旗打马来到刘宗敏身边，劝说道：“李过现在投靠我主，老李家今后还能荣华富贵，老兄弟们也能有个出路。若是不归顺，李际遇破了你们，你们怎么办？除了一死，难道要学李际遇，给鞑子当奴才。老刘你也是豪杰，心中应该清楚，归顺大梁，是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
刘宗敏叹了口气，“老郝啊！都是天意啊！”
语毕，刘宗敏一挥马鞭，纵马向南疾驰。
郝摇旗见此，遂即一挥手，身后六千梁军骑兵，便提起马速，向南而去。
此时，田见秀率领五万人，驻守南阳，监视北面的高欢大军。
十二月初，大晴天，南阳城头。
清早气温有点冷，穿着臃肿棉袄的士卒和民夫，正在哈着白气，忙碌地搬运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
五万曹军在城上城下忙得四脚朝天，而就在他们忙碌之际，城头士卒忽然发现了异样。
一名士卒刚将一捆箭矢放在城头，直起腰时，向城外眺望一眼，立刻就发现了城外一片红云，滚滚而来。
“有敌情！是高氏赤备军！”城头士卒立刻疾呼示警。
以前关内军队，恐惧清军八旗，都言“八旗满万不可敌”。
现在梁军已经逐渐取代了清军，梁军和赤备军的威名，令各方势力都为之胆寒。
城头忙碌的士卒，闻声立刻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向北眺望。
大晴天，曹军士卒站在城头，视野极好。
众多曹军向北眺望，只见北面旷野上，数千赤备骑兵，奔涌而来。
这时，田见秀匆匆来到城头，看着奔驰过来的梁军骑兵，一拳砸在墙垛上，“哼，高欢终于出手了。”
早前田见秀守洛阳时，曾今与高欢激战，但被高欢赶出洛阳，战败撤往怀庆。
也正是因为洛阳之战失利，让田见秀之后被困在河东，最终无奈降清。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田见秀看着漫野而来的梁军骑兵，不禁恨声道：“高欢！有本帅在，你休想轻易增援李过。”
“权将军！赤备马军绕城走了！”
田见秀话音未落，身边将领指着城外，急声提醒。
从北奔涌而来的赤备骑兵，在距离南阳城还有几里时，直接避开城上火炮，绕城南下。
田见秀见此，神情一变，又想起了被困河东的经历。
当年河东顺军，就是因为后路被多铎切断，困在晋中，十多万精锐，损失殆尽。
“权将军！怎么办？是不是派兵追击？”城上将领问道。
田见秀皱起眉头，一时间却为难了。
若是派兵去追，第一是追不上，第二是，骑兵后面肯定还有高欢的大军。
届时，城中兵力空虚，高欢带来大军趁机夺城，他未必能够守住。
可是不派兵去追，梁军骑兵杀到新野，万一李际遇撤回关中，或者截断他的后路，那么他就惨了。
田见秀不禁握紧双拳，咬牙道：“派人通知大王，高欢出兵！”
南阳城门打开，一队骑兵立时疾驰而出，抄小路去禀报李际遇。
这时，在骑兵刚走不久，旷野上，便又见大股梁军，浩浩荡荡而来。
“权将军！梁兵又来了！”城上的士卒，再次惊呼。
田见秀拿出千里镜，扫视北面旷野，只见梁军骑兵奔驰在前，大队步军拥着器械，徐徐而进，一座兵山滚滚来。
在圆形的视界中，一面“梁”字大纛出现，下方一员金甲大将，被旌旗和百员战将簇拥着向前。
“高欢！”田见秀露出仇恨的目光。
李过先后派遣李来哼、刘芳亮、刘宗敏前来求援，可见情况危机。
高欢不能不动了。
这次，高欢出兵，其实与一片石之战很像。
李际遇就是杀向山海关的李自成，李过则是吴三桂，而高欢则是如多尔衮一般，渔翁得利，吞并李过部，顺便重创李际遇，为进占关中奠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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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城。
李际遇骑马驻立在大纛旗下，看着曹营兵，对新野发动漫野攻击。
曹军已经登上城头，战斗正激烈之时，一队斥候疾驰而来。
“报！”斥候奔驰到中军，勒马禀报，“启禀大王，权将军急报！”
李际遇闻语心头一凛，“莫非高欢动呢？”
李际遇为了提防高欢，让田见秀率领五万人，进占南阳布防。
现在田见秀送来紧急军情，多半与高欢有关。
这时，他接过军报，展开一看，嘴角肌肉不禁扯动，忽然猛地挥手，“鸣金收兵！”
“大王为何收兵？”贺锦不禁问道。
李际遇面沉如水，“高欢动了！数千梁军骑兵，绕过南阳南下，你立刻率兵布防，拦截梁军骑兵。”
金声响起，正攻城的曹营兵一阵诧异，不过听闻军令，还是纷纷丢下器械，从城下漫野而退。
在攻城兵马斥退之际，旷野上的曹军士卒，则慌忙变阵，似乎是在准备迎击什么敌人。
就在曹军变阵之际，旷野上六千梁军骑兵，疾驰而至。
“梁兵！”
“赤备马军！”
慌忙列阵的曹军阵中，惊呼四起。
这时，刘宗敏和郝摇旗领着骑兵疾驰而来，看见前方列阵的曹兵，没有丝毫犹豫，扬起大刀，举起马槊，朗声怒吼：“杀！”
两人纵马疾驰，身后骑兵趋之若鹜，接连冲破曹兵数道军阵，杀得李际遇人仰马翻，最后在新野守军的接应下，进入新野城内。
这时，李过得知刘宗敏，带着梁军回到新野，内心大喜。
刘宗敏刚冲入城中，李过便领着一群人前来迎接。
“哈哈～”李过老远看见刘宗敏，不禁爽朗大笑，“权将军搬来救兵～”
李过话说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目光盯着刘宗敏身上，印着“梁”字和麒麟纹的胸甲，满脸不可置信，指着道：“权将军这是？”
刘宗敏面露尴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监国，容我单独禀报！”
……
城外，曹营。
李际遇将头盔摔在桌上，“高欢又坏寡人好事，寡人饶不了他！”
一旁贺锦道：“大王，梁军出兵，现在怎么办？要不建好就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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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忽然撤军
李际遇一脸的恨意，满脑的恼火，在帐中来回踱步，。
高欢插手顺国内战，使得他一统顺国的野望，基本破灭了。
“该死的高欢！”李际遇咬牙切齿，心中满怀不甘。
这次李际遇带来二十万大军，是李过和高欢人马的两倍。
不过，对于能否击败高欢，李际遇心里也没底。
现在高欢出手，梁军数千援兵进入新野，守军士气大振，让他此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现在如果继续攻城的话，曹营兵将损失惨重，而且还可能面临高欢的袭击，弄不好，就会遭受大败。
可是如果放弃歼灭李过的机会，那么他一统顺国的野望，就难以实现了。
这让李际遇陷入沉思之中，一时犹豫不定。
牛金星见李际遇在帐中踱步，似乎要将地面踩得陷下去，于是出列，开口劝说，“大王，现在天下纷争！我大顺实力不及梁国、满清。若是大王决战，胜了，梁国伤不了元气。败了，则我大顺损失惨重，再无东出之力。臣还请大王三思！”
李际遇内心一阵纠结，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容寡人考虑考虑！”
是夜，大帐内灯火通明，李际遇一夜未眠，临近天亮时，李际遇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娘的，高欢想做渔翁，寡人岂能让你如意！”李际遇一拍桌案，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时，他正要召集属下，宣布自己的决定，帐帘却忽然被挑起，贺锦钻入帐内。
“大王！”贺锦见李际遇未睡，脸上不禁有些惊讶，不过遂即禀报道：“大王，将士们发现新野县内的叛军有异动，似乎要出城与我们决战！”
李际遇闻语，眉头一挑，心中感到惊讶。
高欢终于出手，对于李过而言，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坚守新野，等待高欢援兵赶来。
那时，李际遇进退两难，必定失败。
现在李过居然出城列阵，那不是找死么？
当下，李际遇拿了头盔，与贺锦出帐，前往营外查看。
清晨，天刚亮，曹营前，所面对的不在只是新野城，还有李过、刘宗敏、郝摇旗所率的近五万大军。
曹军大纛旗下，李际遇观察着对面军阵，心中感到诧异。
李过放着城池不好好守，竟跑出来打野战，莫非是脑子进水了不成？
曹营众将都觉得，这么大的便宜，如果不占的话，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脑子突然坏掉的李过。
这让原本觉得，应该撤退的曹营众将，一下又改变了心意，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大王！我们十五万人，对方只有五万，可以一战啊！”贺锦道。
李过躲在城里，曹军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他出城列阵，曹军以三打一，还是有很大胜算。
娘的，才来几千梁军援兵，李过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梁军参战，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李际遇脸色阴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知道李过不可能脑袋突然进水，而是有所图谋，便是牵制他，不想他退兵。
以顺国和梁国的实力对比，高欢只要决定出手，李际遇就无法占据南阳和襄阳。
这两地不像关中有关隘可守，梁军占据武昌后，南阳和襄阳其实处于梁军南北夹击之中。
现在高欢只出兵五万，但以梁国的实力，可以源源不断的调动援兵和物资进入南阳和襄阳，李际遇显然无法与梁军持久作战。
如果满清、和北明不全力相助，就是李际遇暂时占了便宜，最后还是会因为实力差距，退入关中坚守。
“李过出城列阵！必然是高欢之意，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寡人进攻，待寡人与李过战到精疲力尽，再率主力杀至，坐收渔翁之利！”李际遇冷笑连连。
高欢的用意李际遇已经看透了，就是想在南阳重创他，然后乘机夺取关中。
此时，李际遇心中已经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多铎、洪承畴的建议。
现在他并没有在梁国干涉的情况下，解决李过，统一顺国。
他出兵猛攻一通，不仅没能消灭李过，反而将李过逼到高欢一边。
这时，他眯眼看见顺军之中竖起的梁旗，内心就感到一阵懊悔。
“寡人这次是帮了高欢小儿的大忙了！”李际遇叹息一声，然后拔动马缰道：“传令下去，骑兵断后，向邓州撤退！”
贺锦等人看着列阵的人马，不禁问道：“大王，真的撤军？”
李际遇马鞭指着对面阵中的梁旗，沉声说道：“撤！”
李过敢出城列阵，说明高欢有把握解决田见秀的阻拦。
若是战至焦灼，梁军兵到，必然大败！
再者，李过是因为李际遇的进攻，才被迫投靠高欢，李际遇不想让李过彻底倒向高欢。
南阳府城。
城池下方，梁军臼炮阵地轰鸣。
一枚枚的炮弹，腾空而起，落入城中，巨响连连，腾起浓浓的黑烟。
武昌之战一年多后，梁军的臼炮和开花弹又成熟了一些。
炮弹落入城中，发生爆炸，将城头士卒炸飞，将城墙背面的砲车炸烂，使得田见秀的城防体系，片刻间就被摧毁。
这时，田见秀满脸震惊的蹲在城墙后，看着爆炸过后，一片狼藉的城墙，目光中有些惶恐。
“咚咚咚”
城外一阵鼓响。
“不好，梁兵要攻城了！”田见秀惊呼一声，连忙喝令，“都起来，准备守城！”
“杀啊！”
城池外，扛着登城梯的梁军，发起漫野冲锋。
冬季护城河被冻住，梁军士卒扛着长梯，推着攻城器械，直接进抵城下，士卒顺着长梯向上攀爬，冲上被开火弹炸空的城头。
战斗一开始，南阳城就岌岌可危起来。
这时，田见秀正指挥属下防守，意图抵挡住梁军，忽然一名将领急匆匆登上城头，急声禀报，“权将军！大王有令，全军向关中撤退！”
田见秀看见冲上城头的梁军，现在撤退，与逃跑有什么区别，可他还是一跺脚一咬牙，恨声道：“撤退！”
第652章一路追杀
南阳西门打开，田见秀率领大军仓皇出城。
城中的曹营兵一撤，梁军立时攻上城头，占据城头的梁军，又冲向台阶，从里面打开城门，大股步军遂即涌入城中。
大纛旗下，高欢骑马驻立，注视着南阳攻防战。
虽说梁军兵器革新才刚刚开始，但是效果已经初步显现。
在装备臼炮和开花弹后，梁军攻城能力比攻打武昌时，又强了一大截。
“若是百门臼炮，发射开花弹，攻破潼关也不在话下！”高欢微微颔首。
看着梁军涌入城中，高欢对于攻入关中，心中已经有数。
“大王！将士们攻进去了！”袁时中指着涌入城中的步军大笑道。
众多梁将都是神情轻松，很显然，局势发展到现在，梁军应对起天下各方势力，已经逐渐得心应手了。
现在除非满清、北明、大顺、大西、闽越联合在一起，并且一条心，否则很难真正威胁梁国。
而想要这些势力，真正一条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高欢眼睛眯眼，“现在就看李际遇，是否与李过交战。若是他正与李过厮杀，那便是天助我也！”
攻入南阳，骑兵到新野也就一天时间。
若是李际遇正与李过激战，他们两败俱伤，精疲力竭，梁军骑兵突然杀至，那么便是一场一片石之战。
李际遇和李过都将是输家，唯有高欢是最后的赢家。
想到此处，高欢沉声喝令，“大军占据南阳后，立刻向南掩杀，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奔新野！”
“喏！”众将于马上抱拳，中军一片肃杀。
这时，几名斥候疾驰奔至中军，勒马禀报，“启禀大王！田见秀从西城突围！”
高欢眉头一挑，往西面跑，难道说李际遇已经撤回关中？
若是曹军主力西撤，缩回关中，梁军再想消灭李际遇，就得下翻功夫了。
高欢当机立断，喝令道：“传令下去，步军肃清城中残敌，骑兵立刻追击，给寡人一路掩杀敌军！”
高欢让李过出城列阵，就是为了给李际遇一线获胜的希望。
若是李过坚守城池，李际遇只能退兵。
若是李过出城野战，李际遇便有很大的机会取胜。
高欢希望李际遇面对诱惑，能够留在新野，而只要李际遇不走，继续与李过交战，那么无论他是输是赢，最后的赢家都是高欢。
现在田见秀向西突围，极有可能是李际遇没有与李过交战，选择了向西撤回关中。
若是让李际遇全须全尾的撤回关中，以关中险要，以及几十万曹军把守，李际遇占据地利，高欢将难以攻入关中。
因此，高欢必须尽量留下进入南阳的曹军。
这时，高欢一声令下，中军鼓号齐鸣，步军发起气势如虹的攻击，马军呼啸着疾驰向西追击。
李际遇下令撤军，他兵多将广，加上有骑兵断后，较为顺利的撤到邓州，然后向武关撤军。
田见秀刚从西门突围，狂奔不到三十里，就被梁军骑兵追上，撤退变成溃败，数万兵马步骑混杂着仓惶向西逃窜。
田见秀率领四万多人，一路向西奔逃，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走武关退回关中。
这时，梁军骑兵一路追杀，四万多人已经只剩下不到三万。
曹兵跑了数百里，人马极度疲乏，田见秀坐在马上摇摇欲坠，他见前方有一片树林，便马鞭一指令道：“去树林内休息半个时辰！”
疲惫的曹军士卒，连忙走进树林，不少士卒不顾潮湿的地面，许多士卒倒地就呼呼大睡。
这时，田见秀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喘着粗气，“抓紧时间休息，高欢穷追不舍，不追到武关，他不会罢休！”
“娘的！梁兵欺人太甚！权将军，既然高欢紧追不放，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何不设伏，狠狠给高欢一个教训！”一名将领咬牙切齿道。
田见秀眼前一亮，觉得可以一试，梁兵太嚣张，不灭了他们的气焰，他们肯定一直紧追不放。
“把地图拿来！”田见秀沉声道。
一名士卒刚拿来地图展开，林子外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梁军骑兵杀来了！”林中曹兵忽然惊呼连连。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梁军骑兵根本不给田见秀调兵布置的时间。
曹营兵刚进入树林不久，梁军骑兵便滚滚追杀上来。
田见秀见此，连忙起身大吼：“梁军骑兵杀来，速速迎敌！”
树林内休息的曹兵，一部分连忙纷纷起身，一部分实在太累太困的士卒，听见喊声，却依旧躺在地上酣睡。
这时大地越来越震动，骑兵出现在树林三四里外，田见秀心中叫苦，他的军队以步军为主，肯定跑不过骑兵，一旦被骑兵追上，肯定会全军覆灭，他只能让人迎战。
“鸟铳手，弓弩准备！”田见秀在树林内厉声大喊。
林中的曹营兵，立时在林中布防，而就在这时，徐黑虎领着两万梁军骑兵铺天盖地杀来。
徐黑虎一挥手，军队缓缓停下，像一幅巨毯一样列阵在旷野里。
徐黑虎和梁军众将，冷冷打量前方的这片树林，能清晰地看见树林边的曹军士卒，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火箭攻击！”徐黑虎当即喝令。
数千蒙古轻骑兵，疾驰着冲向树林，奔射一波火箭。
数千支火箭，落入树林中，里面立刻浓烟滚滚。
“都督您看！”李元胤指着树林说道。
徐黑虎抬眼看去，只见一队骑兵，仓惶冲出树林，他顿时一声大喝：“是田见秀，李元胤给我追！”
李元胤闻令，立时率领本部人马，疾驰出阵奔驰而去。
武关，乃是关中平原的东南大门，曾经乃是座天下雄关。
此时，关城耸立于夜色之中，关城上曹军来回巡视，还不知南阳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上士卒，正巡视着城防，忽然听见关城外一阵嘈杂声传来，似乎有无数人影涌向武关。
不多时，一片望不到头的黑影移动到关城下，关上的弓箭手立时扯圆弓弦，准备射杀城下之敌。
这时城上的守军，从城下身影的吆喝声中，听见许多关中口音，发现城下的人越聚越多，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暗想着，是自己人，难道吃了败仗？
“速开城门！大王在此！”贺锦打马上前，朗声喝道。
城上守军闻语惊愕，回过神来，连忙向下观看。
守将不敢擅自开门，他看关下一人，确实很像李际遇，于是怯声道：“还请大王上前！”
李际遇只能打马上前，城上守军仔细一看，立刻心惊，为首将领连忙呼道：“真是大王，快开关门！”
关门打开，李际遇立时与无数士卒，一拥而入，他们进入武关，便暂时安全了。
邓州。
在李际遇和田见秀撤向武关时，高欢领着步军赶至邓州，而李过早已在此等候。
这时在邓州城外的旷野上，李过与数万顺军，列阵等待，高欢领着大军徐徐而来。
“大王，李过在前方列阵相迎！”袁宗弟道。
高欢勒住战马，身后大军遂即停下。
高欢目光注视对面，见新野的顺军主力，基本都在这里，而没有去追击李际遇，便不禁皱起眉头，“看来李过还是没有诚心归附！”
第653章军备竞赛上
李际遇回到武关，大军陆续涌入关内。
这时，李际遇一脸疲惫的走进守军为他准备的临时营地，叹息一声，他腿一曲，就有一把椅子塞在屁股下。
“这次真是便宜了高欢！”李际遇拍着大腿，越想越气。
打了几个月，损失数万兵马，消耗钱粮无数，到头来李过没灭掉，南阳和襄阳没得到，他兴师动众，最后打了个寂寞。
牛金星安慰道：“大王！现在梁军势大，非我们一家能敌。这次我们夺取南阳和襄阳，满清和北明都无法从中获得利益，所以他们没有真心帮我们。这次之后，我大顺该积蓄实力，等待机会，不能再冒然出击了！”
李际遇点点头，他现在想明白了，必须各方合力，才能对付高欢。
李际遇沉默一阵，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问道：“田见秀回来没有？”
“回禀大王！撤退时已经派人通知权将军，不过暂时还没消息！”牛金星道。
李际遇心中不禁有些担心，李过并没有全力追击他，他撤退比较顺利，可是高欢肯定猛追田见秀，阻击高欢的五万大军，便不知道能回来多少人。
“贺锦！你率一万骑兵，立刻出关去接应田见秀！”李际遇当即下令。
贺锦领命后，连夜带领一万骑兵，又去接应田见秀。
曹军骑兵奔驰近百里，在西峡口附近，遇见了被梁军追杀的田见秀。
两军骑兵混战一场，贺锦不敢恋战，救了田见秀便匆匆撤离战场，仓皇奔回武关。
次日，黄昏，兵马回到关内，李际遇命人清点，田见秀五万人回来不到一万人，损失极为惨重。
整场战役下来，李际遇损失近五万人马，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高欢不仅得了南阳和襄阳，还收编李过、刘宗敏等四五万人马，梁国势力再度增长。
是夜，李际遇黑脸坐在帐中，想着高欢肆意狂笑，志得意满的神情，内心便感到无比的愤怒。
“大王！这次梁兵攻打南阳，又使用了新式火器。”田见秀沉声道：“他们用威远将军炮发射的炮弹能够爆炸，一枚炮弹落在城头，数十步之内的士卒都被炸死炸伤，城池根本无法坚守。”
李际遇心头一凛，“若是梁军使用此种炮弹，那潼关岂不也无法坚守？”
顺国经过内乱，实力大损，已经沦为二流势力。
现在李际遇之所以还敢与高欢叫板，便是仗着有潼关、武关这样的关隘，能够阻止高欢攻入关中。
因为占据地利，李际遇可以随时出关攻击高欢，可是高欢却打不进关中。
这使得李际遇自觉立于不败之地，可是若高欢能够击破潼关，那情况就不同了。
一时间，李际遇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而大帐中诸多将领，也不禁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牛金星懂得多，行礼道：“大王，这应该是明朝的开花弹！高欢在打武昌时，用过此物，只不过发射极少。现在梁军再次使用，看来他们已经批量生产了！”
李际遇站起身来，内心感到阵阵危机，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沉声道：“派遣细作，不惜代价，也要获得梁军的开花弹。另外，派人向满清和北明传信，告知此战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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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北岸，大名府。
清军向梁国宣战之后，并没有对梁军发起猛攻。
李际遇不听多铎的劝告，一定要打李过，令多铎感到十分恼火。
因为对于满清而言，李际遇打南阳，满清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虽说李际遇赢了，能够削弱高欢的实力，但是仅仅为了一个南阳和襄阳，就让清军与梁军决战，而且打赢了这两块地，还不属于满清，多铎自然不会拼命。
因此，整个北线，满清和北明虽都向梁国宣战，但是面对梁军重兵布防，清军和北明军都没有大举进攻。
这日，大名府，豫王行宫内。
多铎坐在花厅，正与洪承畴等人商议，怎么对付高欢的事情。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满清和北明都感觉到，梁军越来越强大，而他们也就越来越难以战胜梁军。
“自去岁一战之后，高欢便潜心经营梁国，召开什么百官大会，制定什么五年计划！”多铎沉声道：“洪学士，你读书多，懂得多，说说看高蛮子想做什么？”
满清在梁国境内，派遣了大量的细作，近一年来传回不少梁国的消息。
多铎明显感觉到，近一年来，梁国军民朝气蓬勃，整个社会都欣欣尚荣，干劲十足，而反观满清境内，旗庄旗田虽也再恢复，可是却远不如梁国有朝气。
洪承畴沉声道：“从细作传回的消息来看，近一年梁国实力增长很快。不仅豫东地区逐渐恢复，江南的民生稳定，梁国在军器制造，船只制造上也有巨大的进展。现在梁国境内，湖广、江西生产粮食，河南、两淮提供原料，江南发展工商业，并与海外红毛夷通商，进行海贸获利，国力正迅速增长。据我研究，这都是高欢五年计划的布局。”
多铎听得一头雾水，有些抓不住重点。
洪承畴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看来，高欢的五年计划，成效十分明显。我仔细研究了他的计划，发现高欢施政与历代改革有些不同。改革多数时候，只是实现一定程度的利益再分配，但是盘子并没有多少变化。此前张居正改革，也只是停留在田赋上，减轻百姓负担，让士绅大户多交税，可全国的田地并没有多少变化，而高欢不仅是改革，他这些计划，还将盘子做大了，制造出新的利益来进行分配。若是高欢的五年计划，能够成功的话，恐怕天下无人能够遏制他！”
多铎皱起眉头，似乎听懂了，可实际却是满脑子问号。
这时众人正说着话，一人匆匆进来，行礼道：“王爷，李际遇书信！”
多铎和洪承畴等人闻语，堂内立时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来人。
清军和北明军只是对梁军施加压力，并没有全力进攻梁国。
多铎和洪承畴都在观望，如果李际遇在南阳打得不错，击败或者牵制住了高欢，那么他们将像武昌之战时一样，立时出兵攻梁，趁机重创梁国。
若是李际遇打得不怎么样，那么他们便继续观望，甚至转入防守。
多铎心头一凛，忙道：“拿过来！”
苏克萨哈将书信呈给多铎，多铎匆匆看了一遍，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洪承畴见此，不禁问道：“李际遇败呢？”
多铎黑脸颔首，将书信递给洪承畴，“李际遇主动撤军，不过还是损失了近五万人！本王警告过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非不听。现在不仅没灭了李过，反而让高欢得了南阳和襄阳，收编了李过和刘宗敏数万大军。这真是气死本王了！”
本来满清面对梁国，就已经比较被动，现在李际遇又损己利人，帮了高欢一个大忙，让多铎如何不恼火。
洪承畴看完书信，将信放在一边，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豫王爷也无须气愤。这次李际遇吃了亏，削弱了联军的实力，可却也不是全无收获。”
多铎恼怒道：“李际遇这头蠢猪损失五万人，把李过逼向高欢，能有什么收获？”
洪承畴道：“李际遇这次失败，今后必定更加依靠王爷，这将使得我们三家一心，联系更加紧密。现在，只要郑芝龙能与我们同进退，便还有能力遏制高欢。另外，这次李际遇与高欢交战，高欢再次使用开花弹，也给我们提了个醒。”
洪承畴顿了顿继续道：“去岁大战后，高欢不急于进攻，而是制定五年计划，积蓄钱粮、制造新式器械，极有可能是上次大战，让高欢意识道梁军的实力，无法同时面对多方进攻，所以才想要积蓄和提升实力。我们必须警醒，不能原地踏步，不思进取。”
第654章军备竞赛下
在李际遇撤入武关后，清军和北明军遂即转入防守。
虽说梁军与他们还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各方都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了。
李际遇在南阳受挫后，返回关中恢复实力，满清和北明则意图追赶梁军，拉近双方火器上的差距。
只是在提升军队实力，革新装备上，满清和北明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高欢。
高欢清楚知道后面火器发展的趋势，又网罗了宋应星、宋应升、陈于阶等众多人才，去实现他的想法，而满清和北明最多只能摸着高欢过河，不可能超越高欢。
洪承畴召集了一群工匠，想要制造新式器械，却根本没有方向。
这让满清和北明都十分焦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制造什么器械能够克制高欢，只能想办法仿造梁军器械，拾人牙慧。
南阳之战，梁军小试牛刀，印证了高欢此前的想法。
如果梁军能够在器械上升级，与满清、伪明、顺国拉开代差，便完全有能力以一敌多，统一天下。
此时，在满清和北明意图，追赶梁军，加紧制造军械之时，高欢则忙于收编李过部四万多顺军士卒。
一六四八年底，临近新年。
襄阳城外，顺军校场。
梁军士卒早早搭建起了临时的校阅台，台子上面扎着彩棚，两边红旗招展，当中一面赤色梁旗。
在台子周围，身穿铁甲的梁军护卫，一手持矛，一手按刀，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这时高欢一身金甲，很有派头的站在校阅台上，身边李过、刘宗敏等将簇拥左右。
在校阅台对面，四万多顺军士卒，没有携带兵器，密密麻麻的席地而坐，目光看着高台前堆放的木箱，正窃窃私语。
顺军士卒们早听到消息，太子和权将军都归顺梁国，从今天起他们也都将成为梁兵，以后就吃梁王了。
“听说没，梁王今天要给我们发饷！”
“大半年没领一个子，终于要发饷了！”
“领了钱，老子得空进城，一定要去夜襄阳困觉。”
“你们说梁王这次给我们发多少钱？”
“那能发多少，估计也就一个月军饷，毕竟我们以前又不是梁军！”
“才一个月的军饷，那顶个卵用！”
“你就知足吧！我们有不是嫡系，收编后也是杂牌，能给一个月饷银，就不错了。”
听了这话，不少打算领了钱，就报复性消费的士卒，立时又打消盘算，一个月的饷银，根本不够家里开销。
士卒们议论纷纷，情绪普遍不高。
“大王！可以开始了！”周延儒微笑道。
高欢点了点头，遂即一挥手，“把银元拿出来，让将士们看看！”
杨彦等人听了命令，立时领着护卫，将堆放的银箱打开，把里面一枚枚白花花的高大头，往地上倒。
白花花的银元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惊得几万顺军将士鸦雀无声。
这些银元装在箱子里时，他们还不觉得震撼，现在直接倒在地上，片刻间就堆成几座银山，立时就震撼了所有人。
一时间，不仅是普通的顺军士卒看呆，就是拷饷天王刘宗敏、李过也都眼睛看直了。
高欢一出手，就让民军出身的顺军，感受到了他的豪横和大气。
“原顺军的将士们！尔等以前效忠顺国，寡人不管，可尔等归顺寡人，成了寡人的兵，成了梁国的将士，寡人便一定不会亏待尔等。”高欢清了清嗓子，接过铁皮喇叭，朗声喝道：“今日尔等即是我梁国的兵，寡人将一视同仁。寡人听说尔等半年未领军饷，现在给尔等补齐，让尔等过个好年，望尔等今后为寡人效死！”
数万顺军士卒的思绪，被高欢的话语拉回来，他们听说高欢直接给他们补发半年军饷，都愣住了。
校场上顺军将士鸦雀无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延儒对台前的士卒道：“还不快感谢大王！”
“大王万岁！大梁万岁！”
“臣等愿意为大王效死！”
反应过来的顺军将士，你一言他一语，说词并不统一，场面显得有些混乱，可无一不是，脸颊通红，发自内心的大声呼喊，表达着自身的感激之情。
梁国掌握铸币权后，七分银就能铸造一枚高大头，高欢光靠铸币，就能将七钱银子，变成等价于一两的高大头。
这虽然会导致流通的银钱便多，但却暂时解决了梁国的财政问题，而且由于高大头铸造精美，许多人得到后，都藏在地窖，或者存入几大银号，所以通胀也不是十分明显。
这次李过和刘宗敏归降，高欢为了收编顺军，特意让人从南京解来三十万银元，用来安抚和征服顺军。
这时高欢扫视校场一眼，露出微笑，知道绝大多数顺军士卒，已经被他的钞能力征服。
现在就只剩下，解决李过、刘宗敏、刘芳亮、党守素等一众顺军将领了。
“尔等安静！现在由周先生，给大家发饷！大家欢迎！”高欢再次朗声宣布。
杨彦等梁军士卒，带头鼓掌，顺军将士也有样学样，纷纷把手掌拍红，校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高欢吩咐周延儒组织官吏给顺军士卒发放饷银，还有新的军服和旌旗，他则领着一群人，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返回襄阳城内的临时行宫。
此时，李过麾下一众顺军将领，都聚在堂内，高欢一身金甲坐在中堂。
众多将领方才都在校场上，看见了顺军士卒的反应，知道高欢已经收买了人心，底层士卒都想吃梁国的皇粮了。
“大王，从今以后，俺们就跟大王干了！”刘宗敏豪爽道。
“大王让俺往东，绝不向西！”刘芳亮也连忙表态。
节堂内不少顺军将领，七嘴八舌的吵吵着。
高欢目光欣慰的扫视众人，李自成的遗产，大半都在这里了。
历史上，李自成死后，南明朝廷靠着李过等人，又撑了多年。
现在高欢接收了李自成的遗产，收编了李过、刘宗敏、刘芳亮、党守素等一大群顺军将领，无疑将实力大增。
不过，这些顺将骄傲不逊，不少人还有流寇习性，高欢不能直接任用。
这时，听了众人表态，高欢微笑道：“好！既然诸位都愿意归顺大梁，辅助寡人成就霸业，寡人必定不会亏待诸位将军！”
众将闻语齐齐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臣等愿意为大王效死！”
高欢满意颔首，目光扫视众人一眼后，却道：“既然诸位有此心，寡人心中甚慰，不过有一事，寡人却要说明。卿等此前为顺军，现为梁军。我大梁军制和指挥与顺军并不相同，因此寡人希望各位将军，能够进入讲武堂进修一年，提升一下自己，以便融入大梁军队，不知道诸卿可有意见。”
李过和刘宗敏等人不禁对视一眼，高欢让他们进讲武堂，明显是为了收编他们的兵马，夺取他们的兵权。
这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不能继续率领本部兵马，不能再当军头了。
这让李过等人，内心都感到不满，脸色都不好看。
高欢见此笑道：“讲武堂进修完成后，诸位爱卿现在领多少兵，寡人就给你们多少兵。当然，如果有人不想进入讲武堂，寡人也不勉强，只是没有经过改造和整编的军队，以后可当不成甲种军，只能做地方守备部队，待遇也将远远不如其他军队。届时，若是诸位爱卿麾下将士，埋怨诸卿，这个责任可是在诸卿哦！”
李过等人听了高欢的话语都陷入沉思。
高欢说得明明白白，不接受他的改造，那么以后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不可能得到重用，多半会被高欢雪藏。
众多将领犹豫半响，刘宗敏道：“臣等既然归顺大王，自然一切都听大王安排！”
他一表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最后李过也只能点了点头。
高欢见此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第655章炸膛了
一六四九年，正月。
山东省过年后，再次下起了大雪，大地、山峦和城池都被白雪覆盖。
若是高欢看见这幅壮阔的场景，必定会吟诗一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此时，北方气候寒冷，百姓都窝在炕上，军队也藏在营地中，旷野上不见一个人影，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在济南城外，一队骑兵却在雪地中奔驰，向着远处冒着道道黑烟的烟囱前进。
那里是北明军的冶炼和铸炮工坊，有上千工匠云集于此。
这高炉正在冶铁，工坊内匠人抡起大锤，正叮叮当当的打铁，显得十分忙碌。
“王爷！前面就是我们的铸炮坊。”洪承畴扬起马鞭，指着耸立的高炉道。
李际遇撤军后，各方势力休战，天下暂时太平，不过巨大的压力，却向满清和北明压来。
洪承畴等人都预感到，下一次大战，将是生死之战。
如果梁军败了，那么天下大势，尚未可知，各方势力将继续群雄逐鹿，大家都有机会。
若是梁军胜了，那么大势已定，高欢一统天下的脚步，将无人能够阻挡。
届时满清和北明，都难逃覆灭的命运。
这让洪承畴、吴三桂等人，都着急上火起来，想尽办法增强自身实力，一定不能输给高欢。
吴三桂看着远处的建筑，不禁颔首：“洪阁老做事迅速，这么快就建好了铸炮坊。”
洪承畴摇了摇头，“以前就有，只是稍微扩建而已。”
吴三桂笑道：“那也不容易！这么快就造出开花弹，阁老的能力毋庸置疑啊！”
梁军在武昌和南阳，先后使用开花弹，引起满清和北明的注意。
战争促进技术的发展，还有军事的革新。
近一百多年前，西方军事逐渐领先中国，便与长达三十多年的战争有关。
明末以来，天下大乱，明朝的火器也进步飞快。
明晚期，明朝火器本来逐渐落后西方，可是短短几十年间，鲁密铳、自生火铳、红夷大炮一一被造出来，不仅追上西方，有些方面甚至已经超过了西方。
现在梁国与满清、伪明交战，双方为了胜利，都将用尽全力，相互促进着对方的军事变革。
洪承畴道：“开花弹明朝就有，工匠只是按着兵器图谱制造出来。这开花弹效果如何，暂时还不得知。”
“那就直接去靶场看看吧！”吴三桂扬起马鞭，双腿夹了下马腹，胯下枣红马，便“咻”的一下冲出。
在他身后数百骑兵趋之如骛，紧随其后，向远处的靶场奔去。
一行人意气风发，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
不多时，众人绕过冶炼作坊和铸炮作坊，来到一片空地。
这里是铸炮坊的靶场，内设有草人之内的靶子，而且筑了一段半里长，三丈多高的靶墙。
吴三桂等人勒住战马，翻身下马，一名官吏领着一群工匠上前行礼，“卑职恭迎王爷、洪阁老、侯阁老！”
洪承畴扫视众人一眼，发现工匠们都低着头，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他早已听说，开花弹虽然制造出来，但是操作起来十分危险。
据他得到的消息，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十名工匠，因为试射失误而被当场炸死。
吴三桂目光越过众人，看见城墙前二百步处，摆着几门短管大将军炮，不禁抬起马鞭问道：“那就是臼炮？”
官吏回道：“回禀王爷，梁贼那边称为臼炮，我们这边叫将军炮。”
吴三桂微微颔首，“本王听说，此前高欢一炮定武昌，前不久，又以此炮发射开花弹，一天就破了南阳。你们既然造出了开花弹，那么就给本王演示一遍，本王要看看这炮到底有多神！”
官吏听了吴三桂的话，欲言又止，身后的工匠们眼眸中，则露出一丝恐惧。
侯恂见众人没有反应，不禁催道：“还在等什么？还不给王爷演示！”
看着吴三桂兴致颇高，官吏听了侯恂的话，还是转身，吩咐工匠们道：“发射一枚，给王爷看看。”
工匠们相互看了一眼，面露恐惧之色，可依旧只能按着要求，对一门臼炮进行装填。
北明这边工匠地位低下，虽然明知有生命危险，但是工匠们还是按着布置，先将火药装入药室，然后放上一块木板隔绝火药，再加土寸许，然后将炮弹放入前膛，再隔一层湿土，最后用腊封炮口。
这臼炮操纵十分复杂，而且稍有不慎，就可以提前爆炸，甚至直接炸膛。
“大王，洪阁老、侯阁老，还请退一退，马上就要试炮了。”官吏看见装填完毕，遂即躬身行礼，提醒了一句。
吴三桂摆了摆手，“这么远没事！站的近，看得更清！”
官吏见距离上百步，就是炸膛也伤不到，于是令旗一挥，“放！”
试炮的工匠，连忙撒开丫子往回跑，只留一名两股战战，打着摆子的工匠，先将炮弹的引信点燃，紧接着点燃火炮的引线，然后转身就跑。
“轰”的一声巨响，暴起一团白光，将军炮和四轮车架，瞬间被爆炸撕成碎片。
那工匠没跑几步，就被将军炮的炮身砸中后背，当场惨死。
吴三桂只觉得一股劲风挂过，被方才的爆炸声骇得呆立当场。
一时间，吴三桂、洪承畴、侯恂等人都被炸膛震惊。
很显然北明军火炮试射失败了。
虽说洪承畴仿造了开花弹，但是炮弹的性能，显然无法装被军队。
吴三桂阴沉着脸，“洪阁老，这怎么回事？”
洪承畴叹息一声，“看来只能摸高欢过河了！”
济南城，洪承畴府邸。
这时洪承畴对侯恂道：“高欢已经量产开花弹，我们自己摸索速度太慢。侯阁老在江南素有人脉。这次本阁希望，侯阁老能够南下，利用人脉搜集梁军情报，窃取他们生产的开花弹的情报！”
侯恂闻语皱眉，不愿意去江南，不过思来想去，还是颔首道：“好我去。”
第656章自生火铳
高欢在襄阳收编了李过部，将顺军留在襄阳、南阳整编，他则带着李过等人，乘船从襄阳而下，沿着汉水进入长江。
如今已是1649年正月，高欢夺取武昌一年半，五年计划施行了一年。
农乃立国之本，粮食就是人心。
湖广上缴赋税，虽不及江南，但是在梁国的地位，却极为重要。
这时高欢站在船头，看着长江两岸，江堤蔓延，阡陌相连，炊烟袅袅，已然从左镇时代的破败中走了出来。
这时船队停泊在武昌补给，高欢稍微乔装打扮，领着一群人来到武昌城外查看。
高欢一行人来到一座小镇前，老远看见，墙壁上刷着“发展经济、稳定供给”，“消除四害，防治血吸虫”等标语。
高欢见此微微颔首，宋献策已经得了他的真传。
宋献策解释道：“这都是大王的提醒。臣到湖广后，发现许多百姓都患有大肚症，有的村子甚至整村都是如此！臣听从大王的建议，让百姓讲卫生，喝开水，灭钉螺，清理水渠。”
宋献策跟着高欢起来，对于这些已经轻车熟路了。
高欢见镇子外聚集了不少百姓，里面一阵喧哗，不禁问道：“那些百姓在做什么？”
宋献策笑道：“那是百姓赶集！臣为了帮助江南工坊销货，同时也给湖广百姓提供物美价廉的商品，规定湖广各村镇每月逢八赶集，让百姓过来交易。”
高欢露出微笑，“这个方法不错！走，我们过去看看。”
当下一行人，来到镇子里的晒谷场，里面热闹非凡，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过来，不买东西，也凑个热闹。
在晒谷场入口，小商贩支起摊子，卖着米粉、包子等小吃，馋得不少小孩直流口水。
许多百姓赶集，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带着小孩过来嗦碗米粉。
武昌这边毕竟刚恢复，百姓也不富裕，好多都是孩子吃，大人坐在一边看着。
穿过小食摊后，货物的种类就多了起来，不仅有商人带来的布匹、瓷碗、茶叶，还有百姓带着山羊、鸡、鸭、鱼、肉，都是物美价廉。
为了方便侍卫保护，高欢没有深入人群中，只是看着听着百姓的笑声、喊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看着百姓交易，场面格外热闹。
高欢看见这副充满了生活气息，生机勃勃的场景，心里不禁一阵自得。
作为梁国的统治者，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让他颇有成就感。
高欢观察一阵，发现不少人交易，都用上铜圆，不禁微笑道：“银圆和铜圆在这边也广泛应用呢？”
宋献策笑道：“多亏了朝廷铸造的这批铜钱，否则赶集也办不起来。”
高欢微微颔首，“货币统一，确实有利于经济的发展和货物的交换。”
以前民间交易，主要用银子和铜钱。
银子不用说，成色不一，交易要先折色，再称重量，百姓看不出成色，也不能随身携带一杆小称和钳子，十分的不方便。
明朝的铜钱，也是大小不一，有大钱有小钱，而且上点数目，交易就十分不方便。
现在梁国有一两和半两的银币，有一百文、五十文、十文、一文的铜币，交易非常便捷。
正因为如此，银币和铜币在梁国境内，流行得很快。
就连临近的各方势力境内，也有梁国钱币流通，吸食着各国的血液。
高欢在武昌稍微停留，遂即便继续坐船，返回南京。
高欢给李过赐了一座王府，让其在府内居住，而刘宗敏、刘芳亮、李来哼等人，则进入讲武堂。
李过曾是顺国储君，现在又是郡王，高欢暂时不打算让他领兵，等刘宗敏等人从讲武堂出来，立了些战功，在梁军中的威望超过李过之后，再给李过机会。
高欢回到南京，讲李过等人安置后，便开始处理堆积的政务。
这日，高欢正埋头批阅奏疏，忽然眉头一挑，将一份奏疏细看一遍，然后哈哈大笑道：“来人，给寡人备马！”
宋应星上书，高欢让他制造的自生火铳，工曹已经成功制造了一批样品。
高欢离开王府，便骑马奔往城北的南京制造总局，给了宋应星一个突然袭击。
制造总局门前，高欢翻身上马，宋应星领着一群官员匆匆过来，慌忙行礼，“臣等恭迎大王！大王怎么突然造访？”
高欢微微一笑，“听说爱卿制造出了自生火铳，寡人特意来看看！”
宋应星道：“这件事情，臣不敢居功，制造自生火铳者乃是陈于阶！”
高欢笑道：“寡人知道，是徐光启的外甥。他人再哪儿？”
宋应星道：“在靶场！”
高欢将马鞭丢给扬彦，然后颇有兴趣道：“那就去靶场！寡人正好看看自生火铳！”
当下宋应星领着高欢等人，进入制造总局，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靶场。
这时，靶场上站了一排穿着臃肿，头上带着铁盔，脸上带着铁面，手上带着手套，浑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露出的士卒。
他们接过工匠装填好的火枪，正在进行测试。
宋应星见此正要说话，高欢却挥手制止，站在远处看着一人指挥着士卒和工匠进行测试。
高欢只见包裹严实的士卒，接过装填后的火枪，抬起扣动扳机，火枪咔吧一声响，枪身向后一阵，腾起一团白烟，枪口便喷射出铳焰，一枚弹丸呼啸而出，直接击中五十步外的木板，打得靶子木屑飞溅。
高欢见此嘴角露出微笑，扭头对宋应星道：“既然自生火铳已经研制成功，鸟铳就不要造了。令各工坊全力生产自生火铳，四年之内，寡人要五万杆自生火铳！”
……
南京城，下关码头。
一艘货船靠岸，乔装打扮后的侯恂走下船，目光打量着繁华的码头。
洪承畴在济南自研火器，效果并不理想。
高欢提前几年布局，梁国拥有大量的工匠，还有工科学堂，不断输送人才。
洪承畴虽然招募千余工匠，对于已经成熟的器械，还能打造，但是对于新式器械的探索，却举步维艰。
现在时间紧急，洪承畴没有时间摸索，便只能从梁国窃取制造技术，收买工匠前往济南制造。
侯恂与高欢有仇，来南京可以说相当危险。
不过，江南这边见过侯恂的人，屈指可数，他稍微乔装，注意自己的行踪，基本不用担心被梁军抓捕。
这时，侯恂穿过热闹的码头，拿出伪造的户帖，便直接排队进入南京城。
侯恂站在城门前，目光盯着南京城门，脸上带着恨意，“高欢，你毁了老夫的家业，抓了老夫的儿子，我侯家与你不共戴天！”
第657章沉迷赚钱的锦衣卫
江南商业繁荣，而伴随着经济活动，往往会形成巨大的人口流动。
南京城内人员进进出出，士卒无法一一仔细盘查，侯询拿出户贴，守军士卒看了眼，就将他放入城中。
梁国在北明、满清地界，派遣了大批斥候和细作，打探北明和满清的消息，北明和满清亦是如此。
侯询前来南京之前，北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就告知了侯询北明锦衣卫在南京城中据点的位置。
侯询进了南京城，穿过热闹的街道，看着繁华的商业，不禁冷哼一声：“浮华奢靡，用不了多久，必定文恬武嬉。”
在侯询眼中，梁国虽然富庶强大，但是历代以来江南政权，都难以恒强，免不了被金陵的繁华消磨志气，失去进取之心，最后安于享乐，逃不了被灭的命运。
这是侯询酸了一句，在城中穿街过巷，来到太平街的一家酒楼外。
“长春楼！”侯询看了下匾额，还有挂着的旗幡，内心不禁赞叹道：“就是这里，真是大隐隐于市！”
中午时分，临近几家酒肆，都是人满为患，而这家酒肆也不例外，大堂内坐满了客人，连二楼的雅间，也都订了出去。
自从高欢推行五年计划，投资近千万两，进行各种建设和采购之后，南京地面上只要想做事的，都能谋取一份差事。
光是南京城的旧城改造，兴建陆师衙门、水师衙门、讲武堂、工科学堂等建筑，就吸纳了上万的民工。
这只是直接参与建造，还有配套的家具生产，土砖烧制，石灰烧制等行业，都吸纳了大量雇工。
这些百姓有了工作，就有薪水，便需要消费。
当然，他们还不是南京城消费的主力，真正的主力是驻扎在城内外的二十万禁军和眷属，以及各个学堂的学生。
这些人都不从事农业生产，生活上不能自给自足，吃喝住行，还有穿着，都需要商业活动来解决。
现在南京人口多达六七十万，人口流动也频繁，做什么生意几乎都很赚钱。
在南京城，长春楼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并不怎么显眼，起初生意并不好，东家似乎也无心经营，可是从去岁年中开始，酒楼南面一大片平民区域，进行旧城改造，大批民工到来，以及原来的百姓，手头忽然有了笔钱，酒楼的生意便一天比一天火爆起来。
侯询在长春楼外面站了片刻，遂即走进酒楼，准备与这里的细作搭上线。
这时，他刚走进到门口，店里的小二就热情的迎接上来，“客人几位？”
侯询见了小二，故意露出手上的一枚日月戒指，不过小二却全然没有注意，而是热情的解释道：“客人如果要雅间，现在还剩一间，如果是要在大堂用餐，暂时还需要等一等！”
侯询微微皱眉，摸了摸手上戒指，心中有些疑惑。
他临行前，骆养性给他说过，只要他亮出这枚戒指，北明在江南的锦衣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那些影藏的锦衣卫，就会主动靠近，寻机与他对暗号。
届时，只要暗号没有问题，那些影藏的锦衣卫细作，便会与他接头，认可他的身份。
这时，侯询已经被领进大堂，只见里面热劳非凡，已经坐满了客人。
在大堂内，人满为患，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食客，一群没有座位的人，还坐在长条凳子上等候，生意堪称火爆。
侯询皱起眉头，心中生出了他真走进了一家酒楼的感觉，不过随即侯询便摇了摇头，他在南京待过，骆养性给他的地址，他不会找错。
这时，侯询又看了眼低头熟练拨弄算盘的掌柜，心道：“可能是小二级别太低了！”
侯询看着小二还在等待他回复，于是沉声道：“安排个雅间！”
大堂内吃饭的主要都是附近工作的民夫，侯询是有身份的人，也不差钱，自然选择雅间。
“雅间一位！”小二一甩毛巾，兴高采烈的把侯询领到二楼，推开一间房间。
侯询坐在雅间内，接受小二的推荐，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好酒。
“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上！”小二专业的询问：“客官您有什么忌口没有？”
侯询沉声道：“你们掌柜是不是姓吴，你让他过来一下！”
小二愣住了，他们掌柜原本姓吴，后来改姓孙，南京这边的人都叫他孙掌柜。
眼前的人居然知道掌柜姓吴，莫非是从北面过来。
侯询看见小二的神情，微微一笑，再次露出了那枚戒指。
这次小二看见了，他精神明显一振，终于记起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北明锦衣卫小旗官。
小二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贵客请稍等，我去叫掌柜！”
小二小心翼翼的退出雅间，关上房门，然后匆匆下楼，不多时，那名埋头打算盘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上来，推门进入雅间。
这掌柜叫吴三铉，是吴三桂的远亲，现任北明锦衣卫千户。
崇祯朝灭亡后，明朝的锦衣卫基本陷入瘫痪的状态。
虽说骆养性等许多锦衣卫高层，都投靠了满清，但满清不信任汉人，有自己的情报体系，投降满清的明朝锦衣卫，并不受重视，基本丧失了搜集情报，抓捕犯人的能力。
满清扶持北明后，骆养性等锦衣卫被划归北明朝廷，锦衣卫才逐渐开始恢复。
不过，由于北明朝廷，只有山东一省，养十多万北明军，已经是入不敷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锦衣卫都得不到什么资源。
吴三铉三年前就到了南京，建立了据点，不过北明朝廷，却很少给他拨款。
那是北明不仅不给搜集情报的活动经费，连饷银也时常欠发，令吴三铉和据点的兄弟，曾经一度没饭吃。
近些年来，吴三铉为了维持据点，可谓想尽了办法，不过还是有不少兄弟和眼线，因为没有钱财收入，而脱离了组织，让吴三铉的内心，也产生了动摇。
这两年来，北明朝廷给的经费是续上了，不过那点钱财和俸禄，还达不到南京城的平均生活水平。
南京繁华，北明的细作们耳闻目染之下，也想要过更好的生活，赚更多的钱财。
半年前，一伙来到太平坊，参与旧城改造的民夫，为了找个吃饭的地方，走进了长春楼，一下给吴三铉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些从事体力劳动的民夫，大多是北方流民，长春楼的酒菜正好合他们的胃口，他们吃过之后，付了饭钱，第二天又带来不少人，让吴三铉大赚了一笔。
随着酒楼生意火爆，吴三铉和据点里的细作，很快就发现，开酒楼赚钱，比他们的俸禄不知道多了多少。
一时间，吴三铉领着一众属下，开始用心经营，专心赚钱，酒楼也从给民夫提供吃食，到开始雅间提供高档食材。
按着现在生意这么火爆，吴三铉和几名属下已经商议，把酒楼重新装修，再将旁边的店铺盘下来，扩大经营，还要在开设分店。
今天要不是侯询出现，各人都忘了他们细作的身份，都沉迷于赚钱了。
这时吴三铉走进雅间，把门关好，看着侯询，神情沉重的问道：“客人是？”
侯询轻捋长须，露出了手指上的日月戒，“日月星辰，紫微在北。”
吴三铉脸色一变，连忙行礼：“卑职锦衣卫千户吴三铉，见过大人。”
第658章侯恂在行动
侯恂突然到来，让吴三铉等人一下惊醒，纷纷都紧张起来，连忙将侯恂带到后院一间屋子里商谈。
这时，侯恂和吴三铉坐在屋里，一名属下在外面放哨，防止闲杂人等靠近。
长春楼是北明在南京城的秘密据点之一，负责监视梁国文武的活动，搜集一些南京城的情报。
不过，近些日子来，吴三铉太忙，每天清早起床，去集市买菜，然后一直忙到天黑，哪里有时间搜集情报。
侯恂所戴的金戒指，表示他的级别很高，吴三铉内心战战兢兢，同时又忐忑不安，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侯恂过来太早，锦衣卫又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吴三铉都打算辞官了。
作为锦衣卫斥候，吴三铉知道太多秘密，若是他要脱离，不说梁国会不会抓捕他，北明锦衣卫肯定不会放过他。
侯恂进屋后坐下来，笑着对吴三铉道：“本官受朝廷委派，前来南京指挥你们！”
吴三铉连忙躬身施礼，“卑职见过大人，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
侯恂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毕竟他这样的大人物，还是需要谨慎一些的。
他与高欢有仇，若是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其中有人忍受不住诱惑，将他出卖给高欢的话，那他就惨了。
“你称呼本官为宇文大人就行了！”侯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
吴三铉一听，肃然起敬，知道眼前这位老大人不简单。
南北朝时，东魏高欢，他一生宿敌，便是一个叫宇文泰的人。
现在梁国国主也叫高欢，这位大人自比宇文泰，不知道是为了讨个好彩头，还是自觉能够克制高欢。
吴三铉知道侯恂身份不简单，立刻就更加恭敬了，“宇文大人这次来南京，不知有什么事情？”
侯恂看见吴三铉的神情，微笑道：“这次本官奉命前来长安，乃是进行一项秘密使命，你们必须配合本官。”
吴三铉听后，再次行礼，“卑职听从大人调遣。”
侯恂满意颔首，“很好，说一说你们现在的情况，都发展了哪些暗线，有没有被收卖梁国工曹的官员或者军队中人？”
侯恂从骆养性处得知，北明在南京的情报网络，铺盖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细作们深耕细作，想必已经发展出了一张情报网络。
现在侯恂只需要通过这张情报网络，找到合适的内应，拿到梁国铸造火器的资料或者实物，那么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吴三铉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回禀大人，南京城里国安司的番子厉害，之前的情报据点，陆续被他们端掉，现在整个南京就剩下我们这一个据点。现在酒楼也就是二十人，根本做不成什么事情，只能将南京城中的大事传回济南，并没有能力深挖情报，也没收买什么内应！”
侯恂闻语一愣，脸黑下来，“本官看你这酒肆，人员往来众多，难道你们什么都没做？”
近一年来，吴三铉心思全在经营酒楼上，毕竟实在是太赚钱了。
他在锦衣卫干五年，赚得钱还比不上经营酒肆一个月的流水。
有这么赚钱的路子，谁还愿意去当危险系数极高，而且收入微薄的细作。
吴三铉虽是吴三桂的远亲，谋取了个锦衣卫千户的差事，但是这活计危险不说，关键还挣不到钱，过得还不如南京城的普通百姓。
发展情报网络，培养细作，收买官员，都需要大笔的银子。
北明朝廷完美的继承了明朝的诸多弊病，国内宗藩和大士绅地主占有大量资源，百姓负担沉重，国库收益有限，每年还需要补贴满清，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
同高欢一掷千金不同，北明朝廷拨给情报系统的银子十分有限，甚至可以说很可怜。
吴三铉没有钱维持眼线，也没有钱去收卖梁国官员，加上自己的心思也不在情报上，而是忙于酒楼的生意，所以近一年来，做的事情就是把南京各大报纸上登出的事情抄录一遍，然后发回山东。
他得到的这些消息，南京人都晓得，其实没有太大的价值，高欢也不怕敌国知道。
但这却是他收集情报，最为方便和省钱的方式，甚至只需要定份报纸就行了。
吴三铉擦汗道：“大人，经营酒肆，只是我们的伪装而已，目的是从食客口子，探听梁国情报！”
侯恂道：“那探听到来什么？”
吴三铉尴尬道：“叹听了一些，不过都没什么作用！”
来酒楼吃饭的主要是民夫，还有附近有闲钱，想吃点好的百姓，他们谈论的事情，除了钱，就是赚钱，要么就是报纸上登出的一些事情，许多都是谣言，哪里能有谁知道真正的机密。
侯恂不禁皱起眉头，“这么说，你们在南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眼线，也无法获得梁国的机密情报？”
吴三铉见侯询脸上不快，忙找借口道：“大人，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们。毕竟朝廷去岁，才给我们据点五百两银子。这点钱发饷都不够，哪里能够去收买梁国的官员。”
侯恂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想到南京情报站的情况，居然会这么糟糕。
侯恂沉吟一阵，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存单，沉声道：“这里是五百两，剩下的事情，听本官调遣吧。”
吴三铉接过五百两，侯恂遂即挥手，“送些饭菜过来，然后你先退下，有什么事情再向我禀报。”
当下吴三铉行礼，走出了房间，这时几名属下连忙围了上来，“掌柜的什么情况？”
吴三铉低声道：“是朝廷派来的大人，来南京应该有秘密任务，到时候需要我们的配合！”
一名细作有些不快道：“朝廷又不给钱，那我们的酒楼怎么办？而且，国安司那么厉害，他会不会牵连我们？”
吴三铉拿出那五百两的存单，“这是朝廷给我们的饷银，一共五百两，取出来分了吧！”
“一年才五百两，还赶不上我们一个月的收益！”有细作内心不满，小声嘀咕，“这下生意耽搁，我们也有风险了。”
吴三铉无奈笑了笑，他知道属下们的想法，于是挥手沉声道：“他办完事情就会走，我们都要配合，千万不能出岔子，明白吗？”
当下吴三铉吩咐众人散去，又让人送来酒菜。
侯恂舟车劳顿，吃了一顿之后，便直接在酒楼休息。
次日清早，天刚亮不久，侯恂便乔装打扮一番，离开了长春楼。
吴三铉将他送到后门，“宇文大人，是否需要卑职协助？”
侯恂微微笑道：“不必了，只是去见个老朋友！”
第659章购买图纸
北明在南京的情报站不得力，侯恂便只能靠自己在江南的人脉。
虽说现在高欢如日中天，但是在江南反对高欢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虽说梁国在高欢的治理下欣欣向荣，国力增长很快，但是高欢推行的摊丁入亩，商税改革，以及矿山、盐、铁、粮食国营，可以说得罪了所有的士绅大户。
这些人畏惧于高欢的兵威，加上别的势力，无法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所以只能屈服于高欢。
可是，如果有谁能够，将天下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他们有的选择的话，他们自然愿意回到曾经东林控制江南时的状态。
侯恂对于这些人的心里很了解，他在济南时，也时常与其中一些人，有书信上的往来。
在书信中，侯恂能够看见，他们对高欢的抱怨，说高欢不重视士绅，只在乎军队和普通百姓。
这时侯恂从后门走出酒楼，准备去见一位熟人。
他刚走，酒肆里的小二和伙计们，就围了上来，“掌柜的，万一宇文大人被国安司发现，我们可怎么办？”
吴三铉看着侯恂的背影走远，呼出一口浊气，吩咐一名属下道：“你悄悄跟着，别出什么纰漏。”
一名伙计点了点头，连忙跟着从后门出去。
吴三铉吩咐剩下的人，继续经营酒楼，自己换了身衣物，也离开了酒楼。
侯恂离开酒楼后，在南京城中穿行，不多时，就到了城东安乐坊。
这里靠近皇城，许多明朝官员，都居住在此。
不过，这里虽然住了不少官员，但是整个安乐坊，却比较破败，宅子也很小，不似梁王宫附近几个坊大气繁华。
这自然是与权力转移有关，梁王宫是江南权力的中心，大批掌握实权的官员，有实力的士绅和商贾，为了更加接近权力中心，自然聚集在梁王宫周围，而弘光朝廷已经只是个空架子，不少人躲避还来不及，所以皇城周围十分衰败。
现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高欢取代朱由菘，登基为帝是迟早的事情。
为了避免和朱由菘扯上关系，许多靠近皇宫的人家，都搬到了它处，使得太平坊等处地价暴跌，许多房屋都空置下来。
不过明朝二百七十多年的王朝，忠于明朝的人，也大有人在。
虽说朱由菘是高欢立的傀儡，但是他身边还是聚集了不少，心怀明朝的老臣。
这时，在太平坊临近皇宫的一间宅子内，左都督陈弘范府邸。
在南京城中，有两套官僚班子，一套是掌握实权的梁国藩府，一套是几乎无事可做的弘光朝廷。
高欢在征战过程中，借助弘光朝廷的旗帜，招降了不少地方，收服了许多前明官员。
高欢在夺取地盘后，对于那些官员，有用的，能够归附他的，就安插进梁国藩府，不想用的，或者能力不行的，便委任弘光朝的高官，花钱养着。
这批弘光朝的官员，除了不掌权外，待遇其实都还不错，等于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
陈弘范是弘光朝廷的左都督，领着不错的薪俸，也不用去上班，整天就是喝茶喂鸟，日子十分清闲。
这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他还年轻，刚四十岁，养老实在太早了。
上午，陈弘范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起来，坐在厅堂内吃着早餐。
这时，一名下人忽然进来，禀报道：“老爷，外面有位宇文先生求见！”
“宇文先生？”陈弘范皱起眉头，宇文这个姓氏是鲜卑姓，自宋以后就不常见了，他并不认识姓宇文之人。
陈弘范沉吟片刻，问道：“来人年岁几何？从何处来？”
“回禀老爷，来人年纪很大，说是从商丘过来！”
陈弘范听了下人的禀报，心中有底，敢化名宇文氏，多半是北面的人。
现在梁国如日中天，北面的人忽然来见自己，让陈弘范有些犹豫不定。
不过，他曾数次表示，想为高欢效力，却都被梁国拒绝，让陈弘范心生怨恨。
这时，他不禁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在厅堂内来回走了几步，才沉声道：“让他进来，别让外人看见！”
不多时，侯恂进了宅子，被领到厅堂内，看见陈弘范坐在桌前，上面摆着酒菜。
“陈都督！”侯恂微笑拱手。
陈弘范听了声音，站起来仔细一看，立刻惊讶道：“侯阁老！”
当下陈弘范忙请侯恂入座，亲自为侯恂倒酒，然后吩咐下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时两人先寒暄几句，酒过三巡，侯恂便直接开门见山，“陈都督，这次老夫来找你，主要是想请你帮个忙！”
侯恂说完，便笑着拿出一张存单子，放在桌上，“这是一点意思！”
陈弘范瞟了一眼，是招商银号三千银圆的存单。
放在以前，三千银圆只是小数目，可是现在陈弘范没有权，也就没有渠道弄钱，光靠一点微薄的俸禄，维持着家里的开销，三千银元便是一笔巨款了。
陈弘范眼前一亮，不过遂即却不动声色道：“不知道，侯阁老要我做什么？”
侯恂道：“老夫需要陈都督能够帮助朝廷，获得开花弹在内，梁国最新火器的制造图纸。事成之后，朝廷必定会记住你。”
开花弹是梁军的机密火器，陈弘范只闻其名，并没亲眼见过。
“侯阁老！现在梁国如日中天，帮助你们，我必定受到清算，而且图纸都在梁国工曹军器监和南京机械制造总结，和弘光朝廷没有关系，很抱歉，我真的办不到。”陈弘范沉声道。
侯恂淡淡道：“现在梁国虽然强大，但是历代以来，以南统北的例子实在太少了。历代以来，天下不是没出现过强大的南朝，南北朝时期，刘裕强不强，梁武帝强不强，而北方历经五胡乱华，人口凋敝，破败不堪，最终却依旧以北统南。因此梁国只是一时强大，最后肯定被朝廷所灭。”
陈弘范皱着眉头，并不说话。
侯恂笑道：“我知道你难以从梁国藩府获得图纸，但是弘光朝廷内，有史可法、吕大器、何腾蛟等人，他们就没啊没有古交好友，在梁国做官么？这次只要能够拿到图纸，朝廷将给予一万两奖赏！”
这次侯恂不仅是来窃取梁国的技术，还准备挑动梁国和弘光朝廷的矛盾，给高欢添堵。
这时，在侯恂与陈弘范交谈时，吴三铉已经来到国安司衙门前。
作为梁国的暴力机构，门前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几名持矛按刀的甲士，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前。
吴三铉站在衙门前，来过踱步，正犹豫不定之际，一名国安司番子走到他面前，微笑道：“吴掌柜，来都来了，怎么还不进去？”
吴三铉闻语，满脸震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第660章双面间谍
国安司对于南京城内的北明细作，其实早有监控。
此前，为了清除敌方细作，国安司数次扫荡城中敌方势力的据点，抓捕了不少细作。
这长春楼早在国安司的监控之中，只是因为高欢觉得，将北明最后一个据点铲除，北明为了获得梁国的消息，必定会重新派遣细作，建立秘密网络。
那时候，国安司便需要重新侦破，防范起来并不容易。
因此裴纶向高欢汇报后，高欢建议国安司留下长春楼。
这样长春楼能够给北明传递一些消息，让北明认为他们在南京的情报网络，并没有被完全拔除，不会重新派人前来建立新的情报据点。
另外，有这个情报据点在，北明派遣的细作过来，或者要对梁国进行什么破坏，细作都会先落脚长春楼，也方便国安司掌控。
国安司只要派人，监视好长春楼，就能够掌握北明细作的动向。
其实在侯恂没有启程之前，国安司就已经得到情报，北明近期可能会有所动作。
这主要是因为前不久，梁国颁发法令，规范全国货币，官府税收和支付，一律使用银圆和铜圆，民间商人和百姓也鼓励用银圆和铜圆交易。
高欢虽没有强制梁国百姓使用银圆，但是梁国规定，所有外来商人，进入梁国贸易，必须先将银子兑换成梁国的银圆。
这个举动，北明、满清、郑芝龙都不以为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意义，可这一手，不仅能使得梁国掌握货币，赚得盆满钵满，而且各大银号，还能为梁国提供许多有用的信息。
这次北明要派遣侯恂来江南活动，而活动就需要经费，需要银子打点。
侯恂来江南，不可能拉一船银子过来，这样刚进边境，就会被国安司盯上。
为了方便，近期北明通过几伙商人，先后在招商银号、建设银号，兑换了数万银圆。
细作秘密活动，不可能扛着一箱银圆去别人府上行贿，那肯定会被主人举报，并扫地出门。
这数万银圆，便都存在了几大银号，换成存单，侯恂便能直接用存单行贿。
虽说各大银号都对外宣称，保护客户的隐私，不会泄露客户的信息，但这是对普通百姓而言，这样大额的兑换信息，银号其实会秘密上报到国安司。
国安司对这几笔钱进行了分析，发现存钱的几家商户，最近并没有大额采购，便觉得这笔钱有问题了。
现在北明的锦衣卫搞情报，还停留在以前的时代，而国安司在高欢的指点之下，已经懂得从各种信息来分析敌人的举动。
现在国安司光盯着各大银号提供的信息，就挖出了不少细作，而那些细作被抓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除了抓捕细作外，银号提供的信息，还令不少贪官，也莫名其妙的落马。
国安司判断，这笔数万银圆的巨款，进入梁国后，北明肯定会有所动作，于是便派遣人员外松内紧的监视长春楼的动向。
在侯恂进入长春楼后不久，国安司的细作便已经盯上侯恂。
吴三铉听见国安司番子，唤他吴掌柜，内心震惊不已，面露惊恐之色，“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吴三铉原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现在看来，自己早就暴露了。
国安司连他的本姓都已经知道，便说明早就得知了他北明细作的身份。
这让吴三铉内心震惊，感到恐惧，不过同时也认定了他将要做出的决定。
番子一脸自信，微微一笑，“南京城内一举一动，都在本司掌控之中。”
吴三铉早就不想做细作了，不安全，整天提心吊胆不说，关键还赚不到钱，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不过，细作不是他想不当就不当，需要一个契机，才能摆脱这个身份。
侯恂到来，打破了吴三铉的生活，同时也给他送来一个上岸的契机，便是通过出卖侯恂，换取他在梁国的合法身份。
届时只要梁国不在追究，那么他就能够在南京继续做生意了。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吴三铉看着番子，正色道：“我想自首立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番子笑道：“呵呵~若是迟一天，肯定来不及，现在刚好！”
“实不相瞒，上面准备明天收网！”番子一挥手，淡淡道：“走，跟我来吧！”
吴三铉不禁暗自擦汗，心中感到一丝庆幸。
……
梁王宫不只是高欢和王妃的居所，也是梁国的权力中心，有百余名官员在这里做事。
为了方便听取情报，国安司就在梁王宫旁，有一条隧道，直接通往高欢的书房。
不过，蒋之鄂领着吴三铉，自然不会走隧道，而是走一处侧门，进入梁王宫拜见高欢。
在书房内，高欢坐在桌案后，目光冷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吴三铉。
吴三铉低着头，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直接面见高欢。
在北明和满清加紧备战之际，高欢其实也在酝酿自己的大计，准备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重创满清和北明，以报偷袭洛阳，屠戮百姓之仇。
梁国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计划并没有改变，这次出击，目的是重创清军，然后南下消灭郑芝龙。
这次作战的目标，有几个特点，突然性，还有快！
高欢最近一直在琢磨，怎么能够让满清和北明误以为他准备南攻郑芝龙，然后突然发起对满清和北明的攻击。
高欢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只能从情报迷惑的角度入手。
这时，吴三铉见了高欢，立时就将他怎么来南京建立据点，还有侯恂过来的事情，像倒豆子一般，一一向高欢交代。
高欢听完冷笑一声，“宇文恂！他也配？侯恂老儿，真是想笑死寡人！”
高欢听道侯恂的名字，就有些咬牙切齿，听到侯恂自比宇文泰，更是被气得发笑。
吴三铉惶恐道：“罪人初听之时，也觉得十分可笑。”
高欢看向他，问道：“侯恂这次来南京，主要的目的，只是购买开花弹的制造图纸么？”
吴三铉忙点了点头，叩首道：“回禀大王，据他之言，确实是为了购买图纸，不过罪人没给他提供帮助。现在他自己去找人，不过大王放心，罪人已经派人跟踪，他有什么动向，罪人都会禀报大王！”
高欢微微颔首，很满意吴三铉的态度。
吴三铉壮着胆子道：“大王，罪人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道这算不算立功？”
高欢笑道：“自然是立功了！你想要什么？说吧！”
吴三铉大喜过望，“罪人希望大王能够赦免罪人的罪责，让罪人继续在南京做生意。”
高欢笑道：“看来你开酒楼，确实赚了不少钱啊！”
吴三铉扣首，“这都是梁国政策好，还请大王成全，罪人就想做一守法商人！”
高欢却摇了摇头，“生意你继续做，不过伪明的锦衣卫千户，你也要继续干，另外，寡人再给你个差事，国安司旅帅，如何？”
吴三铉微微一愣，他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高欢的意思，这是让他做双面间谍。
想做生意，怎么就这么难？
第661章家贼难防
吴三铉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恭敬的叩首，“罪人愿意听从大王的安排。”
高欢微微一笑，安抚道：“这对你而言，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你的家眷还在济南，锦衣卫知道你背叛后，必然会拿你的家人问罪。现在你表面上继续为锦衣卫效力，实际为我所用，不仅生意照做，国安司还能寻机把你的家人解救出来。”
吴三铉一听，内心不禁有些感动，怪不得梁国强大，梁王为他一个小卒，都考虑如此周全，哪里像北明，连俸禄都发不出来。
怪不得，天下豪杰都归顺梁王，他们绝对不只是为钱，更是为了这份人情味。
吴三铉含泪叩首，“臣谢过大王，臣定为大王效死！”
高欢微笑挥手，杨彦立时上前，递给他一套衣服、腰牌，还有一个信封。
高欢遂即道：“你先退下，暂时不要离开，寡人马上有话吩咐！”
吴三铉带着东西来到偏厅坐下，查看高欢送他的东西，一套国安司旅帅官服，一枚铜制腰牌，信封内则装着一张五千银元的存单，用于长春楼的开销，已经为梁国传递情报之用。
打仗就是打钱粮，看着高欢的手笔，吴三铉可以肯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这时，吴三铉一走，高欢便招来几位大学士，到书房进行商议。
高欢先让蒋之鄂，介绍了一下，方才的事情，把北明派遣侯恂，来江南窃取梁国火器制造技术的事情，给众人都说了一遍。
高欢沉声道：“最近一段时间，满清、顺国、伪明、西国、闽越的细作，活动十分频繁。国安司已经破获多起，敌国斥候前来刺探消息的案件。这次伪明更是派出侯恂过来，意图窃取开花弹的制造技术。诸位卿家怎么看？”
虽然高欢对国安司有信心，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些势力不断派遣细作过来，国安司能够破获一起两起，总归是有漏网的时候。
李岩捋了捋短须，“大王！若是如今天下，不是我大梁占据上风，而是伪明占据上风，是他们拥有犀利的火器，我们大梁肯定也会派遣细作刺探。这件事情，臣以为我们只能自己加强防备，而无法阻止敌方有刺探和窃取火器制造技术的想法。”
高欢一怔，沉思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李先生所言在理。不过，千日防贼也不是办法!”
周延儒道：“大王，各方势力虽然想窃取我大梁的火器制造技术，但是操作起来，其实很难。工曹控制的几个制造新式火器的工坊，都是封闭式管理，周围四五里都是禁区，百姓和细作都不能靠近。前不久抓住的满清细作，就是跑到工坊附近转悠，被百姓举报，然后被国安司抓捕。臣以为他们仅凭自己，很难窃取到情报，关键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如果我大梁内部，没有人出卖情报的话，他们肯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高欢闻语颔首，梁国的火器铸造和新器械研发，都有严密的保密措施，外人很难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伪明和满清想要获得情报，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派人混入，二是收买高欢的人。
派人混入的话，耗费时间太长，等细作打入梁国内部，高欢已经开始一统天下，时间上来不及。
因此，伪明和满清只能走收买的路线。
高欢眯眼沉吟，片刻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据国安司的情报，侯恂去见了陈弘范，想必是想利用陈弘范等人被排挤到权力中心之外的不满，利用弘光朝臣的关系，来窃取梁国的情报。
现在梁国内部基本稳定，剩下几个敌对势力，张献忠、李际遇都是反贼出身，高欢打明旗，对他们没有影响，也没有号召力。
弘光朝廷这面旗帜，现在能影响的只有广东丁魁楚、广西瞿式耜，然后就是与伪明骂战，作用其实已经不大了。
随着梁国实力增长，高欢的野心也日渐壮大，有了取明代之，登基称帝的意思。
这样一来朱由菘，以及聚集在他身边的一群明朝大臣，便成了高欢称帝的阻碍。
这些人也都意识到随着梁国的强大，高欢称帝的时间也就越来越近。
这些弘光朝廷的大臣，一部分对此持顺其自然的态度，而令一部分忠于明朝的大臣，却并不愿意束手就擒。
从国安司搜集的情报来看，南京城中的不少弘光朝大臣，都对高欢不满，有的人甚至与北明和郑芝龙有书信往来。
这对于高欢和梁国而言，将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里，高欢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正要利益侯恂钓鱼，找个借口处理一批人，即避免火器制造技术外流，也能为自己称帝，扫清障碍。
……
在高欢接见吴三铉时，陈弘范府邸，侯恂还在与陈弘范交谈。
侯恂语重心长道：“现在梁国势大，高欢迟早要篡位谋反！届时，陈都督怎么办？现在帮助朝廷，朝廷胜了，今后必定高官厚禄，朝廷要是败了，对陈都督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现在高欢还花钱养着弘光朝廷，主要是因为梁国外部，还有诸多对手，高欢不敢冒然抛弃弘光朝廷。
如果现在梁国势力进一步扩张，高欢必然会称帝，届时陈弘范等人俸禄都没得领了。
对于弘光朝臣而言，阻止梁军实力继续壮大，或者帮助北明提升实力，其实是遏制高欢篡位的一个办法。
陈弘范闻语，沉吟一阵，低声道：“我虽是左都督，但却没有丝毫全力，无法直接为侯阁老弄来图纸。不过，我可以为阁老，联络其他人，看他们是否有渠道，获得图纸和实物！”
侯恂闻语大喜，“好，只要陈都督能够帮忙联系到人，等拿到图纸后，老夫给你二千两作为佣金！”
陈弘范想了想，“我尽力一试，不过不能保证有十足把握！”
侯恂忙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联络好后，派人来长春楼通知老夫！”
当下两人约定好，侯恂遂即起身告辞，他心中一阵暗喜，只要陈弘范和那些弘光朝臣给他帮忙，他便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到时候就能逼迫他们为朝廷效力。
第662章抓捕侯恂
侯恂从陈弘范府邸出来，便返回了长春楼。
吴三铉迎上来，问道：“宇文大人，进展如何？”
侯恂胸有成竹，“没什么问题，高欢名为汉臣，实为汉贼，他独揽大权，排斥忠良，南京城中不乏忠义之士，不会都与他同流合污。本官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已经轻松说服一人，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吴三铉闻语，不禁感叹，“大人就是大人，卑职一筹莫展之事，宇文大人出马立刻就水道渠成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房间内。
这时侯恂坐下，吴三铉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在一旁，从胸口掏出一份存单，恭敬的递到侯恂面前，“卑职身为锦衣卫千户，负责南京情报，却没有什么作为。这是卑职经营长春楼所得，一共是一万银圆，愿意献给大人，用于活动。”
吴三铉将一张存单，推到侯恂面前。
侯恂缓慢放下茶杯，有些惊讶的看了吴三铉一眼，心头有些震惊。
这时他拿起存单，展开看了一眼，还真是一万银圆，“这是长春楼的收益？”
吴三铉点了点头，侯恂内心震撼了，长春楼有这么赚钱吗？
这让侯恂都动了心思，要在南京开个酒楼了。
吴三铉道：“大人也看见了，每天都是客人爆满。为了避免暴露，我们又不能将客人拒之门外，只能被迫经营。梁国官员俸禄很高，要收买他们，需要大笔银钱，这也算是卑职尽一份力，事成之后，还望大人能够美言。”
侯恂现在确实缺钱，于是也不客气，将存单收入怀中，正色道：“吴千户，这次若是成功获得图纸，本官计你一功。”
相比于梁国，北明现在确实很穷，只有山东一省，加上黄河北岸四个府的地盘，却养了十多万军队，还要给满清岁币，官员俸禄时常都会拖欠。
这次侯恂来江南活动，洪承畴只给他拨了两万多两银子，干起事来，确实不方便，也没有底气。
吴三铉大喜，“那真是谢过宇文大人了！”
侯恂微笑道：“都是为了大明，应该的！”
吴三铉忙又道：“大人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卑职，卑职先去给大人准备酒菜。”
侯恂微微颔首，“嗯，送一壶好酒过来！”
吴三铉遂即退出房间，不多时，便有人送来酒菜，侯恂心情颇好的喝了起来。
次日，侯恂先在银号，把其中一部分存在自己的户头上，然后又取了一些银圆，便待在酒肆内等后。
又一日，陈弘范便派人前来酒楼，告知已经找到了几个可靠之人，有关系能够获得开花弹的图纸。
侯恂遂即前往陈弘范府邸，与陈弘范会面，邀请那些有关系的弘光朝臣到府上聚会。
南京城内的梁国官员不愁吃喝，可是弘光朝廷的官员，日子却比较清苦。
侯恂很清楚，梁国官员不能轻易拉拢，但是弘光朝廷的官员则不一样。
这些官员虽居于高位，但是手上都没有权利，而没有权利也就没有钱财。
他们的俸禄都是按着明朝的规定发放，日子过得很苦，许多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也是高欢有意为之，希望这些人能够识相，早点挂印回乡，免得在南京碍眼。
现在有人请客吃饭，来了还有红包可拿，立时就引来一群人。
侯恂出手阔绰，开始在南京城内撒币，通过陈弘范，拉拢和结交弘光朝廷的官员，很快就有了成果。
这时，吴三铉便建议道：“大人，那些弘光朝臣，虽然不掌权，但是都有一定影响力。他们收了钱，大人还需要留下证据，最好弄个账本记下，参与宴会的人员，还有各人都收了多少钱。这样一来，今后才能要挟他们，为朝廷效力。”
侯恂闻语深以为然，“吴千户不愧是锦衣卫，说得很有道理！那我说你记！”
侯恂在南京城中结交弘光朝臣，转眼就花光了数千银圆，而就在这时，陈弘范传信，说已经约好人。
这日侯恂遂即离开长春楼，前往陈府，而他一走，吴三铉便跑到了国安司进行禀报。
是夜，在陈弘范府邸，侯恂不禁问一人道：“方阁老，人怎么还不来？”
方逢年沉声道：“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是我学生，应该不会出错！”
现在南京城内，弘光朝臣的心思，其实很复杂，一方面他们知道高欢即将篡位，想要保住明朝，一方面又不知该如何行动。
弘光只是高欢的傀儡，迟早被废，他并不是明朝的希望，可是北明朝廷同样是满清的傀儡，还不如弘光朝廷，让不少人都十分纠结。
史可法等人虽然恨高欢，想要延续明朝国祚，却也不会和北明合作，只有方逢年等少数人，看在钱的份上，决定帮助北明，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陈弘范安慰道：“侯阁老稍安勿躁，我查过了，方阁老这学生在工曹做事，最近家里出事，急需一笔钱财，应该不会出问题。”
侯恂闻语才冷静下来，继续等侯，几人又一杯茶水下肚，房门才忽然打开。
方逢年立时道：“元杰，你来迟了！”
来人给方逢年行了一礼，然后没有表情的问道：“东西我带来了，钱呢？”
侯恂闻语，从胸口掏出一张存单，放在桌上，“这里是三千银圆，一文不少，我要的东西呢？让我看看！”
来人从怀中取出一只卷轴，放在桌上，推给了侯恂，“这就是开花弹的制作图纸，乃是工曹机密，你们看吧！”
侯恂连忙接过卷轴打开，仔细看了看，纸上面有各种图画，还配有文字，以及梁国工曹的印章和绘制工匠署名、手印。
虽说侯恂不知道画的内容真假，但是梁国工曹的印章，还是能够看出来是真的。
这时来人催促道：“把钱给我，你们尽快临摹一份，我要将图纸放回去。”
侯恂闻语颔首，将存单交给来人，然后拿来纸笔，迅速临摹一份。
这时来人不客气地收下了存单，又将图纸装好，便起身要走。
侯恂却微笑道：“刘主事且慢！”
“还有什么事情？”刘主事皱眉问道。
侯恂笑道：“我希望能够与刘主事长期合作，若是梁国再有什么新式火器的图纸，还请再带给我。价钱好说！”
刘主事闻语，点了点头，遂即大步往外走。
这时，在陈弘范府邸外，一百余人的国安司番子，在蒋之鄂的带领下，已经将陈府悄悄包围起来。
这时刘主事匆匆出来，进入一条小巷子，蒋之鄂立时问道：“什么情况，人都在里面吗？”
“回禀副使，侯恂、陈弘范、方逢年等人都在里面！”
蒋之鄂闻语微微颔首，遂即一摆手，国安司的番子立刻分散向陈府四周包围而去，他则带着十几名精锐番子直奔大门。
抓捕侯恂，对于国安司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挑战。
如果不是高欢有意要借机处理一批弘光朝臣，为自己登基称帝，扫除障碍的话，国安司早就可以将侯恂锁拿了。
这时，在陈府书房内，侯恂得了图纸，心情愉悦，对众人道：“梁军也就是靠着火器犀利，现在得了图纸，朝廷也能打造同样的火器。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能凭借此等利器，光复南京，再摆脱满清的控制。届时诸位都是大明的中兴之臣！”
书房内，一众人都纷纷附和，而就在这时，门却忽然被撞开，十几名国安司番子忽然涌入书房内。
侯恂等人纷纷侧目，满脸震惊，被突然冲入的国安司番子，吓得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陈弘范反应过来，转身欲跑，却被几名番子扑在地上，将他死死压住。
这时蒋之鄂怒目圆瞪，朗声说道：“国安司办案，奉命抓捕奸细，谁敢乱动，立斩不赦！”
第663章父子重逢
国安司番子忽然冲入，吓得侯恂脸色惨白，险些昏死过去。
这时，蒋之鄂带人抓捕了侯恂、陈弘范等人，抄出开花弹图纸，以及一份账本，遂即按着名单，全城抓捕，请人去国安司喝茶。
高欢以通敌为名，要求弘光朝对涉事官员进行审理，借机罢免了上百人。
弘光朝廷本就是个空架子，高欢有意牵连，一下罢免那么多人，使得弘光朝廷的实力进一步削弱。
一些政治敏感的官员见此，知道距离高欢篡位又近了一步，继续留在弘光朝，下次可能直接掉脑袋，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避免被高欢处理，不少人很识相的给朱由崧递了辞呈。
这令朱由崧内心感到恐惧，同时又有些悲愤，心中暗恨高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与皇后偷偷抱头痛哭。
梁王宫内，高欢端坐在王位上，看着被士卒带进来的侯恂，不禁讥讽道：“寡人是该称呼你为宇文先生，还是侯尚书啊？”
侯恂脸颊涨红，来江南之前他意气风发，认为自己将给高欢带来巨大的麻烦，所以化名宇文氏。
现在自己沦为阶下囚，自比宇文泰就成了一个笑话。
侯恂回顾与高欢的仇怨，知道高欢不会放过他，想要豁出去大骂高欢，不过他害怕高欢折磨自己，于是只能低头不语，避免激怒高欢。
高欢看了他一眼，想着当初侯恂数次为难自己，还唆使左良玉偷袭南京，给他造成巨大的损失，心中便有怒气。
这时高欢冷笑道：“你以为不说话，寡人就会放过你么？”
侯恂闻语，只能道：“今日落在梁王手中，我无话可说，还请梁王给我一个痛快。”
高欢冷哼一声，“你到是识趣！那好，寡人就成全你，赏你个秋后问斩吧！”
侯恂一听，顿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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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通敌案的审理十分迅速，主要人犯，其实就只有侯恂一人，他被判处秋后问斩，其余人等要么贬官，要么劳改，案件很快就过去，梁国上下又回归到备战上来。
南京城外，劳改农场。
南京是座大城，人口六七十万，每日产生的粪便和垃圾，难以计数。
若是不能进行清理的话，整个城池首先是脏乱差，其次是容易传播疾病，将成为一场灾难。
高欢主政之后，最大的贡献，一是抵御住了满清的进攻，避免了江南百姓被清兵屠戮，其次便是改善了梁国百姓的生存环境，避免百姓生病。
这两件事情，都是活命无数，有大功德。
在古代百姓要生存，面临的问题首先是粮食，其次就是疾病，而许多疾病都是由卫生问题引起。
自高欢主政以来，多次在城市开战大清扫运动，在农村开展除四害，消灭血吸虫病的运动。
这些运动开展几次后，整个梁国境内，无论是城市还是村镇，都是面貌一新，街道和房屋整洁，几乎没有再爆发过大范围的瘟疫，百姓平常也很少生病。
这随之带来的就是百姓寿命更长，新生的婴儿存活率大大提高，使得梁国人口迅速增长。
百姓不明白其中的原由，只能归结于有圣主在世。
现在西方的巴黎，文艺复兴的中心，依旧到处有人随地大小便，街道充满了恶臭，可是南京城却是干净整洁。
而这里面则有南京附近，几个劳改农场的功劳。
每天清晨，南京城内都有上千人推着粪车，将城中的粪便和垃圾，运到城外的农场，而农场里的犯人，则负责晾晒和处理这些粪便，制作成肥料，然后卖到各个国营农场。
三月间，江南天气温暖，太阳一晒，粪场内堆积如山的大粪，味道之浓郁，足矣将人熏得晕过去。
这时，侯恂蹲在囚车上，心中感到一丝庆幸。
他虽被判处死刑，但是要秋后问斩，所以他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可活。
这时，囚车向前行进，一阵浓郁的恶臭传来，令押送的士卒，纷纷捂住口鼻，有的还拿出了棉口罩。
囚车内的囚犯们，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周围空气浓郁的恶臭，令各人仿佛在粪坑中畅游一般，将众人恶心的险些晕厥。
侯询屏住呼吸，不敢吸气，可还是“哇”的一下，便呕吐起来。
各辆囚车上的犯人，不少人胆水都快吐出来。
此时，在晒粪场上，一群劳改犯，却完全不惧恶臭，推着一车车的大粪经过。
押送的士卒看见他们，连忙躲开，侯恂等人则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时，众多推粪汉子中，一人忽然愣住，呆呆看着狂吐的侯恂，忽然失声叫道：“爹！是你么？爹？”
侯恂稳住恶心，循声扭头看去，顿时失声惊道：“朝宗，是你！”
侯方域震惊的看着侯恂，将粪车放在地上，跑到了囚车旁，抓住侯恂的手，失声痛哭，“爹，你也被梁军抓住，过来倒夜香呢？”
侯恂痛哭流涕，“为父被判了秋后问斩，倒不了几个月。”
侯方域听说侯恂被判了死刑，却也不悲伤，反而替侯恂高兴，“这样也好，爹能少受些苦，儿子每天倒夜香，晒大粪，刷马桶，还被变态欺负，每天都想死了算了~”
侯方域说着，只觉的屁股还隐隐作痛，他天天与大粪和变态为伍，真不如死了舒服。
侯恂听了侯方域的话，不禁脸色惨白，与侯方域抱头痛哭，周围似有凄凉的二胡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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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明、满清先后派遣细作，前来梁国刺探军情，窃取梁国的火器制造技术，令高欢提起了警惕。
在梁国装备革新时，各方势力也不会坐以待毙。
梁国细作从北方传来消息，满清和北明军正在抓紧制造器械，准备与梁军决战。
高欢决定，在满清和北明准备好之前，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反击，将满清和北明打残。
这时，高欢骑马来到南京城外禁军校场，视察军队进行操演，看看各军训练的情况，从而决定调动哪些军队参与北征。
这次在校场上，高欢要视察的军队，主要是火枪手，炮队，还有骑兵。
校场上，骑兵奔驰，演练冲陡坡，跨壕沟，忽然一匹战马，没能跃过壕沟，马失前蹄，骑兵和战马都摔倒在地，溅起团团黄尘。
高欢听着战马嘶鸣，骑兵惨叫，不禁皱起眉头。
一旁徐黑虎见自己属下，操演出了纰漏，在高欢面前丢脸，脸立时就黑了下来。
高欢一脸不快的问道：“马军怎么回事，为什么罪简单的项目，都频频出错。莫不是，江南这温柔乡，让马军堕落呢？”
徐黑虎连忙解释道：“大王，天下未定，弟兄们岂敢懈怠！”
高欢指着马军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精气神哪里去呢？跑起来像女人似的！”
徐黑虎道：“这也不能怪弟兄们，主要是马匹出了问题！”
高欢眉头一挑，疑惑道：“马匹？”
“不错！就是马匹出了问题！”徐黑虎解释道：“大王，这批战马我们缴获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许多马匹都已经过了使役的年龄，体力开始衰退，已经不适合再做战马了。”
战马都是要阉割的，军马无法繁殖，梁军马匹来源，乃是缴获清军战马，并没有牧场能够补充新的战马。
现在随着时间流逝，许多马匹都已经慢慢过了年纪，不适合继续充当战马，造成了骑兵的战力下降。
高欢闻语反应过来，沉吟半响，“看来北征计划，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