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豫东牧场
开封陈留县，两万忠武军，在旷野里扎下大营。
放眼看去，整齐的军帐，一座接这一座，一望无际。
在营地外，一队队的骑兵，在旷野上奔驰，进行着训练。
此时，已是四月初，中原之地，早就完成了春耕，不过开封附近，屡遭战乱人烟稀少，陈留县外更是大片土地荒芜，长满了杂草。
开封地处豫东平原，无险可守，又是高名衡的地方，高欢便没打这里的主意。
清晨，高欢骑马驻立在睢水河边，中原的旱情还没有缓解，入春后降水不多，影响了睢水的水量。
现在正是春汛之际，睢水河两岸，却露出了大片的河床，长出了成片的杂草。
高欢扭头问道，“这地方如何？”
“回禀主子爷，这里不错，不过要养战马，还是需要种上牧草。”牙克萨连忙回禀。
“不要叫主子！像他们一样称呼伯爷和督军即可！”高欢微笑道。
牙克萨一脸严肃道：“是！主子！”
高欢摇了摇头，然后对一旁的高名衡道：“高抚军能否帮我这个忙？”
高名衡知道，高欢说的是种牧草的事情，可这些地方，原本都是上好的田地，若是种了牧草，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高欢见高名衡犹豫，便沉声道：“高抚军，现在北面长城一线，漏洞百出，建奴想啥时后进来，就啥时候进来，就跟进自己家似的。开封附近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建奴今年入冬，多半还要踏冰而来。这里若是安排百姓耕种，届时肯定又会被建奴掳去，种的粮食也会成为建奴攻打开封的军粮。因此，我建议开封府境内，就不要安置百姓，全都种上牧草，养战马和牛羊。这样一来，建奴再来，我们把牛羊往城里一赶，立时就坚壁清野了。”
高名衡沉吟一阵，笑道：“伯爷为了给自己找牧马之地，真是煞费苦心啊！”
高欢微笑道：“这么说，高抚军同意呢？”
高名衡点点头，目光忧郁道：“伯爷说的不错，建奴肯定会再来，种地是种不安生了，那就种草牧马吧！”
现在高欢手上有一万三千多匹战马，而养战马不仅是需要能够让战马吃饱，还要有地方让战马奔跑。
这马是不能关在栏里养的，必须要驰骋，否则就会养成废物，做不成战马了。
开封附近遭受闯军两次洗劫，去年又被清军劫掠一般，地方上十室九空，百里之内都少有人烟，便被高欢看上，希望能够成为他的马场和牧场。
这样清军杀入河南，战马和牛羊都能快速转移，等清军走了，又过来放牧。
高名衡对于开封也有了规划，将人口集中在开封城周围三十里，开垦土地种植，城内许多屋宅也被拆除，开垦出了不少土地，种上了高欢给的番薯和玉米，以防清军在次围城。
现在将开封的荒地，当做牧场，高名衡也可以派人前来牧牛牧羊，增加城中的粮食储备。
在去年清军杀入河南后，高欢和高名衡都意识道，清军很快就会再来寻仇，所以都在做着准备。
这时，十多名骑兵，从远处疾驰着奔来，为首的杨彦在马上行礼，“督军，凤阳府马总督、黄将军有信使到！”
高欢闻语，眉头一挑，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问道：“信使呢？”
李自成占了关中，张献忠进军四川，清军在关外虎视眈眈，高欢对于如何面临，崇祯朝廷崩塌后的局面，自然也有计划。
在与属下幕僚商议后，高欢的计划便是，在北京失陷后，迅速扶立福王登基，然后利用投靠自己的官员，再与一些与东林不对付的官员结盟，从而控制南京朝廷。
有自己的军队撑腰，高欢准备把高有才、丁启睿等人抬进内阁，东林一帮嘴炮，连马士英和阮大铖都干不过，高欢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要掌控南京朝廷，便可以用朝廷的名义，把长江以北都划成自己的防区，同时再调用江南的财富，来支撑自己抵抗清军。
这样一来，高欢便有了纵深，可以像刘裕一样，通过对外征战，来不断提高自己的威望，最终彻底控制南京朝廷，然后的套路，大家都熟悉。
不过东林那帮人，肯定不会甘心，权力落在高欢手中，必然会搞事反对，那时就看谁的头铁，谁不想活了。
高欢决定要控制南京，控制长江以北，便需要提前打通前往南京的道路。
毕竟东林党人就在江南，若是他们挡住自己上京的道路，抢先一步在南京拥立新帝，那么情况就不妙了。
因此，高欢这次屯兵陈留，不仅是要解决小袁营，同时也是要将自己的势力打进两淮。
不过两淮属于南直隶，不是高欢的防区，高欢没有理由进去，所以才屯兵陈留，给袁时中施加压力，让他明白自己在河南混不下去，逼得袁时中南下，让马士英向自己求救。
本来小袁营南下后，归德府防御空虚，高欢可以轻松拿下，但是高欢却屯兵不进，就是让袁时中可以给马士英、两淮的盐商施加压力，让他们可以求助自己。
杨彦禀报道：“回禀督军，信使刚到大营！”
高欢闻语，遂即对高名衡道：“抚军，一起回营吧！”
当下，高欢奔回大营，不多时，一名信使被带进大帐，向高欢行礼，
高欢关切问道：“凤阳什么情况？”
“伯爷，袁时中和老回回的人马，开始填护城河，凤阳形势危急，马总督、黄总兵肯请伯爷，率军救援凤阳。”信使单膝跪地，取出马士英、黄蜚的书信。
黄蜚是黄得功的部将，与他比较熟悉，而马士英则是高欢准备联合的对象。
毕竟要控制南京朝廷，光是中央官员就的好几千人，而文官又多是东林党，高欢自己是凑不出那么多取代东林党的官员，所以只能联合非东林的官员，否则人手不够，朝廷让给你也玩不转。
高欢迅速将书信，扫视一遍，然后又递给高名衡一观，沉声道：“虽说凤阳不是我的防区，但是黄总兵暂时敢不回来，我岂能袖手旁观！本督会立刻起兵，五日之内，便赶至凤阳。”
信使闻语大喜，不禁磕头，“小的代替凤阳军民，谢过伯爷救援之恩！”
高欢将他扶起，真诚的微笑道：“都是大明军民，何分彼此！你且回去禀报，本督点齐兵马，随后就到。”
信使连忙行礼，遂即欣喜的离开大帐，而后直接离了军营，返回凤阳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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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十年老寇积攒了多少财宝
信使回去后，高名衡也返回开封，准备安排人在开封境内种上牧草，高欢则召集属下议事。
现在有了马士英的邀请，高欢便有借口，进入两淮，那些扬州的盐商也不能说什么了。
在收编秦军后，高欢人马恢复到十五万，其中精兵也就四五万人。
修复和改造清军的盔甲后，忠武军的披甲兵将达到三万人以上，其中还有两个营，为双甲重步军。
养这么多兵马，一个月至少要花二十万两，一年下来得二百四十万两。
这还只是日常的消耗，要是打起仗来，那还得再多花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
现在高欢只是控制大半个河南，主要产业就是种地，一年收入不会超过一百二十万两。
另外高欢还有一万多匹战马要养，如果不是开封附近几个县荒芜，可以当牧场，还得要几万两养。
这缺口有点大，全靠打劫和敲诈，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现在他是创业未半而花光预算。
眼看着从开封得到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高欢心里也是着急。
因此这次出兵，一是收编小袁营和左革五营，二是势力深入两淮，打通上京的通道，三是从盐商身上，搞点钱花。
这时在中军大帐内，宋献策早已让人挂上了一副地图。
三通鼓响后，众多将领进入大帐，齐齐站在两两侧。
高欢见众人到齐，遂即开始道：“方才凤阳总督马士英派遣信使，向本督求援，本督决议出兵，救援凤阳，扫灭小袁营和老回回！”
众将闻语，脸上纷纷露出喜色，都摩拳擦掌起来。
虽说上次荥阳之战，将士们损失不少，但是高欢赏罚分明，该奖的奖，该抚恤的抚恤，将士们拿到奖励，升了官后，休息一段时间，便又想着立功起来。
徐黑虎面露兴奋，朗声道：“督军，还请让某部为先锋，让袁时中见识我马军的威风。”
在缴获清军的战马后，高欢便立刻将马军扩充到了两个营，骑兵更是每日训练。
现在马军也练了几个月，徐黑虎便想让马军露个脸，顺便检验一下训练的成果。
高欢闻语却摇摇头，“马军训练才几个月，当什么先锋？”
徐黑虎有些气馁，高欢却笑道：“马军是本督的杀手锏，岂能一开始就暴露出来！”
“那属下听从督军的安排！”徐黑虎憨笑着抱拳。
高欢扫视众人道：“你们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
“如果只是为凤阳解围的话，那么大军直接杀向凤阳，袁时中和老回回见督军兵马从后杀来，不用打就得跑。”扬承祖道：“左革五营流窜十多年，始终为遭受李自成一样的残败，便是他们很会审时度势，从不与打不过的对手交战。”
扬承祖是曹营旧将，对于各部义军的特点，都十分了解。
“这么说，老回回挺滑的!”高欢皱起眉头，清军就要入关，他不能忍受身后还有一支流寇武装，于是沉声说道：“此战的目的，不仅是解凤阳之困，还要彻底击败袁时中和老回回。”
郝摇旗道：“若是如此的话，到是有些困难。袁时中不清楚，可左革五营个个都是转进的高手，一天能走七八十里，大军还没敢到，就不知道他们往哪里流窜了。两淮这边，四通八达，真不好抓住他们。”
明朝流寇之所以难以剿灭，便是他们流动作战，四处乱跑，官军很难追上和包围他们，自然也就难以彻底歼灭他们。
高欢现在要赶走他们容易，要包围收编他们，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时，元珪道：“督军，属下到有个想法！”
高欢沉声道：“你说！”
元珪道：“虽说我军有马军，但南面河网密布，去追击左革五营，可能很难追到。既然如此，不如攻其必救，然后设伏以待。”
宋献策眼睛一亮，“你是说攻霍英山中的左革山寨。”
元珪点了点头，“不错，就是攻老回回的山寨。那里有他们的家眷，还有储备的钱粮，老回回得到消息，必会救援。”
高欢听到山寨二字，立时就想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便是由李际遇的九龙寨贡献。
想到这里，高欢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问道：“老回回崇祯元年就开始造反，如今已经是十多年的老贼，对吧？”
元珪颔首：“确实有十多年了。”
高欢的心思活络起来，既然是十多年的老贼，那山寨内的财物，恐怕堆积如山，不过左革五营能够在官军的围剿下，在霍英山中建立稳固的山寨，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攻。
进山剿匪，那不是兵马多就行，十几万人的大军，进了大山有时候几百人的毛贼都抓不到。
高欢不禁皱眉，“左革五营在霍英山中的山寨，情况如何？我们能否威胁到这些山寨，迫使老回回救援？”
扬承祖遂即出列抱拳，“督军！属下曾经在霍英山中待过，知道他们的情况。若是山寨没有多少兵力把守，应该能够攻下！”
张献忠、罗汝才曾今都在霍英山中，躲过一段时间，投靠过老回回。
高欢闻语大喜，遂即立时吩咐道：“好！扬承祖你前往汝宁调兵，偷袭霍英山，徐黑虎你的骑兵给本督半道截杀老回回，郝摇旗你也一并过去。”
如果有熟悉霍英山情况，知道山寨位置，明白有哪些险要的人领兵，那么攻击山寨就不是问题了。
三人闻语立时，抱拳：“卑职领命！”
高欢沉声道：“其余众将随本督对付袁时中，咱也先拿下小袁营的家眷，捏住他的要害！”
“遵命！”众将纷纷行礼。
一个时辰后，扬承祖、元珪便先一步，奔往汝宁。
高欢在汝宁府境内，淮河上游的新蔡县，藏了两万兵，准备沿着淮河东进，正好可以派上用处。
在扬承祖、元珪走后，高欢便也收拾大营，率领大军轻兵简行，浩浩荡荡杀向归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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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高欢为什么搞我们
霍英山区，乃是大别山余脉，位于河南、湖广、南直隶交界地带。
在这里官府力量薄弱，各省之间能够推卸扯皮，再加上茫茫大山，难以进剿，所以便给了左革五营生存的空间。
在这里的义军营地，可以说是崇祯十三年之前，关内唯一稳定的义军根据地。
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在失败，起义转为低估后，都曾来这里暂避。
这时，霍英山区北面的山道，一队化妆后的流民队伍，正沿着山道，向山区深处进军。
刘珲打量着四周，荒芜人烟，四周一片寂静，只偶然传来几声鸟叫和猛兽的呼啸。
“有必要这样吗？”刘珲不禁道：“这里年个人毛都没有？”
杨承祖却严肃道：“左革五营能够在霍英山区立住脚，便是因为他们非常谨慎。在山区附近几个县，街上的贩夫走卒，开着小店的商人，或者酒肆里的小厮，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眼线。官军一来进剿，大军刚到附近州县，山里就知道官军来了。现在老回回不在山里，他们必然更加警惕！”
刘珲暗暗咋舌，“不愧是官军屡次进剿都以失败告终的左革五营。”
这时，杨承祖忽然一挥手，沉声道：“再往前十里，就是老回回的山寨，不能走了。”
说完，他便让几个人去路旁的林子，查看一翻，没发现异常，众人便呼啦啦的进入树林。
是夜，三更天。
一座山寨内，一片漆黑，只有寨门两侧，点着篝火。
自从张献忠复叛，李自成出豫西后，明朝忙着围剿张献忠和李自成，便没有精力，继续围剿霍英山区。
再加上，明朝近两年来，统治逐渐崩溃，关内关外连吃败仗，已无多少可用之兵，山寨便有两年，没有遭受袭击。
这使得义军有些松懈，防守不算严密。
这时，一队黑影慢慢摸到山寨下，刘珲观察了山寨一眼，顿时一挥手，便见几名士卒上前，单膝跪地端起了重弩，瞄准了望斗上的哨兵。
“嗖嗖”士卒扣动扳机，箭矢呼啸而出，正中哨兵身上，便听见一声闷哼，身体直接从望楼上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上！”刘珲猛的挥手。
几名士卒猫着腰上去，嘎吱退开寨门。
这时，山道上成片的黑影，立时吩咐跃起，拔出战刀挥舞着怒吼，“杀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霍英山中，数个山寨同时遭受袭击，忠武军将士，大声啸叫，挥舞着兵器冲入营寨。
一时间山中四处火器，惊动了老回回的主寨。
左革五营在霍英山区的山寨，不只一处，主寨留守的马如龙，穿上衣服，慌忙从房间内钻出来。
“少将军，白虎寨、大坎寨、蔺家寨、大革寨都遭受了袭击！”一名义军惊慌禀报。
马如龙满脸愤怒，“该死的官军，怎么没收到一点风声？”
“官军好像摸清了我们的位置，还故意避开了我们的眼线。”义军惊惶道。
“他娘的，这是有内贼！”马如龙咬牙切齿，急忙喝令，“快！派人去通知我父亲！”
一队贼兵骑兵，慌忙下山，疾匆匆的往东奔去。
他们刚走，杨承祖便从树林中钻了出来，沉声喝令，“给我攻上去！”
一时间，山下火把突举，千余忠武军便呐喊着往山上冲去。
马应龙看见满山遍野的火炬，顿时大惊失色，急声怒吼，“快！御敌！”
……
凤阳城下，义军已经填平了护城河，开始在轰隆隆的战鼓声中，对城池发起猛攻。
城外一排抛石机，不停的甩动抛杆，巨大的石块腾空而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城头。
城下近万义军，在贺一龙的率领下，大举进攻凤阳城。
战场上鼓声如雷，喊杀生震天，第一波三千左革军扛着近百架登城梯，如潮水一般向城墙涌去，城头上箭矢如雨点，铺天盖地射向奔涌而来的义军，不断有人被射中倒地。
这时义军在抛石机的掩护下，冲到城墙之下，纷纷竖起了梯子，但马士英和黄蜚为守城也做了相当充份的准备，巨石、滚木和装满火油的陶罐如冰雹砸下，士卒滚落，梯子燃起熊熊大火。
一时间，许多义军无处躲闪，被砸得血肉横飞，坠落下来，还有人身上燃烧着火焰，惨叫着跳下来，义军士卒死伤惨重，纷纷惨叫连连。
一波士卒死伤殆尽，第二波士卒又迅速攻上，对凤阳城发起连续不断的冲击。
大旗下，袁时中专注地望着守军进行防守，尽管他知道守凤阳的是黄得功的兵，不会好攻，但却没有想到，尽然这么不好打。
这不到一个时辰，义军已经阵亡上千人。
小袁营和左革不像李自成，这些都是他们的精兵。
老回回看着惨烈的攻城战，不禁皱起眉头，神情阴沉。
一旁蔺养成看见伤亡惨重，忍不住道：“老马，弟兄们死伤惨重，让他们撤下来吧！”
马守应却杀红了眼，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这个时候撤，前面岂不白死了。
“不行！给我擂鼓助威，继续进攻，谁敢退下来，杀无赦！”马守应咬牙切齿的吼道。
战鼓急擂，攻城的义军，只能咬牙继续进攻，贺一龙硬着头皮大喊道：“冲上去，攻破凤阳，重重有赏！”
贺一龙挥刀怒吼，不避箭矢，义军士卒见此，纷纷怒吼着向上攀爬，城上的滚木礌石密集砸下，城下惨嚎连连。
义军前仆后继，再付出极大伤亡后，终于有人登上城头。
“冲上去了！”袁时中兴奋挥拳。
这时城下正激烈搏杀，一名骑兵却匆匆奔驰到老回回身边，附耳低语几句，老回回瞬间变色。
“快！鸣金收兵！”马守应。
‘当！当！当！’鸣金之声响起，义军士卒听见金声，不敢相信，但还是慌忙退了下来。
“老马你怎么回事？”退下来的贺一龙，破口大骂，“老子的人刚冲上去，你为什么鸣金收兵。你故意消耗老子不成。”
马守应却黑着脸，沉声道：“我儿派人来报，我们的老巢，让官军给袭击了！”
贺一龙闻语，瞬间呆住了。
“直他娘的，哪个孙子敢偷袭我们的山寨？”贺一龙回过神来，立时勃然大怒。
马守应沉声道：“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高欢！”
中原之虎，高欢的威名，早已经传开，另贺一龙、袁时中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高欢，他什么要搞我们？”蔺养成则一脸惊惶。
霍英山区没在高欢的防区，众人不解，高欢为什么忽然对他们动手。
袁时中阴沉着脸道：“应该是为了替凤阳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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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马军突袭
攻城正急的义军退去，城头上的守军顿时就松了口气。
黄蜚站在城头，俯瞰城下退走的义军，还有满地的尸体。
“看来是高欢出兵了！”
黄蜚满脸喜色，高欢果然够义气。
马士英脸上却即喜也忧虑。
喜的是义军暂退，忧的是高欢可能会进入淮北。
此前清军盘踞山东近一年时间，直接阻断了北京和南方的联系，使得南北消息和政令不通，让明朝成了一个高位截瘫的病人。
这就造成了作为明朝大脑的北京，无法指挥南方。
在这一年的时间内，地方上由于无法向北京禀报军政事宜，大小事务便都由地方上的督抚大臣来决断。
这就导致了地方势力做大，军镇和都抚开始掌握地方大权，形成割据的局面。
如今虽然南北恢复通畅，但是明朝却已经回不到以前。
黄得功与高欢交情不错，可马士英却没与高欢打过交道。
他作为凤阳总督，自然是不愿意看见高欢的手伸进他的地盘。
而且他也不想得罪幕后的金主。
事实上，马士英向高欢求救的决定很勉强，担心一旦高欢击败了袁时中，会奈在他的地盘不走。
这时，马士英沉思良久，觉得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让，扬州那帮人知道。
万一高欢不走，还需要盐商们出一笔钱，把高欢礼送出境。
“你们立刻去一趟淮安和扬州，给本督各送一封书信。”马士英叫来属下，吩咐道。
~~~~~~
凤阳城北面五里外的旷野里，撤下来的义军进入营地，老回回和袁时中等人则入帐商议。
“李自成在关中，左良玉在武昌，都不可能跨过大别山，来攻击霍英山区。现在看看周围，便只能是高欢了。”
袁时中指着地图，给众人解释了他的判断。
老回回等人不禁颔首，确实只有高欢才有闲工夫。
这时贺一龙想起一事，忽然惊道：“高欢取了老罗的女儿，收编了曹营十多万人。老罗有不少部下，可是在我们山寨待过的！娘的，完了！”
他这么一提醒，马守应和蔺养成也都急了。
左革五营之所以能够在霍英山区，建立稳固的根据地，不是因为他们比李自成和张献忠还厉害，而是因为山区地形复杂，外人进来路都找不到，不知道山寨在何处，还容易遭受伏击。
这下马守应可以肯定，攻击他老巢的应该是高欢无疑。
正是因为高欢有曹军为向导，才能对他的老巢发起突袭。
如果是一般的官军，马守应不会恐惧，可来的是中原之虎高欢，而且还有了解山寨情况的曹营兵为向导，那么山寨危矣。
那里不仅有众人的眷属，还有他们多年来抢劫所得的银子，可不能便宜高欢。
“年轻人不讲规矩，趁老子不在家，搞偷袭，我大意了！”
马守应黑着脸，担心山寨落入高欢手中，“不打了！我要立刻回援！”
袁时中听了，也急了，忙拉住马守应，“马老哥，你先冷静。我给你具体分析！”
马守应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袁时中道：“自然要分析高欢的心理。如果高欢的目的是为了给凤阳解围，为何要突袭霍英的山寨呢？他该偷袭我才是啊！我看高欢所图甚大，不仅是要为凤阳解围，还想让我们分兵，好各个击破啊！”
蔺养成道：“你是说高欢会在路上伏击我们？”
袁时中点了点头，“我研究过高欢，此人最善于出齐，多半是这个打算。”
“那你说怎么办？”
马守应阴沉着脸。
袁时中沉声道：“不理会他，继续攻击凤阳，破了城池，要什么没有？”
小袁营活动的归德地区，正好在高欢的防区。
袁时中见高欢屯兵陈留，便知道自己在归德混不下去，便率领部下南下，躲避高欢的兵锋。
现在眼看着地道快挖通，而回归德又是死路一条，袁时中便想留下老回回继续攻击凤阳。
马守应闻语，嘴角抽搐，合着高欢没有攻击你的老巢，所以你不心急。
他眷属还在山寨，而且他藏在山里的财物，岂是一个凤阳城中的财物能比的。
“要打你继续打！我必须立刻回援！”
马守应直接甩手，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将忽然挑帐进来，急声禀报：“大帅，后方急报，高欢杀入归德，前锋以破鹿邑，逼近亳州！”
袁时中闻语大吃一惊，没想到高欢居然同时偷袭他和左革五营。
实力弱小才做选择，高欢这是都要啊！
高欢破了亳州，就是蒙城，小袁营的家眷，还在那里。
“好了！现在我们各救各的！”
马守应丢下一句话，便挑帘出帐，贺一龙、蔺养成连忙跟上带头大哥。
一个时辰后，马守应、贺一龙、蔺养成便率领近五万人马，拔营西归。
大帐内，袁时中和部将，也没了选择，担心高欢破了亳州，又拿下蒙城，俘获小袁营的眷属。
“先回蒙城，保住家眷要紧。”
袁时中叹息一声，也飞速拔营，率领近十万人，奔回蒙城去保护家眷和辎重。
兵不厌诈，虽然高欢实力强大，完全能够以力服人，但为了避免小袁营和左革军流窜，还是布置战略战术。
战略时先解决左革和小袁营，然后再控制两淮。
战术则是，攻其必救，分而歼之。
此时，在通往霍英山区的道路上，数万义军正浩浩荡荡向西南方向奔跑。
高欢军有曹营兵为向导，让左革军士卒，十分担心山寨被攻下来。
马守应骑马驻立在道路旁，不断举矛喝令：“加快速度！”
左革五营毕竟是久经站阵的老队伍，老回回作战经验也十分丰富。
他虽然仓促回援，但袁时中的话，他也听了进去，并没有放弃警惕，派出不少斥候探子，在前面沿途查探是否有埋伏，唯恐自己中了高欢的埋伏。
不过斥候禀报，前方一切顺利，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义军队伍继续向回疾奔，可随着行军时间增加，义军各部疲乏，士卒素质良莠不齐，导致体力差异很大的问题，便暴露了出来。
在老回回、贺一龙、蔺养成三人的不断催促下，义军队伍越拉越长，五万人最后拉到了近十里。
而就在这时，情况忽然发生变化。
“报！”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慌张禀报，“大帅，发现数千骑兵，正疾驰杀来。距离此不到二十里！”
“骑兵！高欢还有数千马军？”
老回回闻语，顿时大惊失色，险些吐血。
二十里骑兵片刻就至，而拉成面条的义军，肯定无法再起兵杀来之前，便结成大阵。
“快！结阵布防！”老回回还是大声急呼。
义军慌忙结阵，不过已经迟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一队赤甲骑兵，如一道红色的铁流，汹涌澎湃的冲击过来。
“杀啊！”徐黑虎举刀怒吼，身后赤备骑兵趋之若鹜，纷纷挺枪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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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左革覆灭
老回回十分的谨慎，将斥候派出二十里，以防遭受埋伏。
这个距离，一般而言是足够了。
在二十里外发现敌军兵马，步军走过来需要小半天，左革军有足够的时间，去列阵准备。
可是这次他们遇见的是马军，二十里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这边义军还没结成阵形，骑兵就似钢铁洪流一般杀至。
徐黑虎目光凌厉地注视着，前方混乱结阵的队伍，呐喊着疾驰冲出。
“杀啊！”
两千赤甲骑兵，杀声一片的冲向，还没结阵的义军。
步军要对抗骑兵，必须要结成严密的阵形，否则就等这被屠杀。
正慌忙结阵的义军，见滚滚而来的赤备铁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时间，义军队伍大乱，不少人调头就跑，更多的人吓得瘫坐在地上，双腿难以迈开，看见骑兵冲入阵中，将身边同袍撞飞。
马守应急声大喊，“不许乱，聚拢！不要跑。”
马军如狂风骤雨般杀来，骑枪突刺，战刀劈砍，义军人头滚滚，瞬间就死伤数百人。
刚刚聚拢结阵的义军，立时就被马军冲散，两千骑兵在道路上冲杀，所向披靡。
马守应正大声疾呼，聚拢兵马，刚有上百人围在身边，徐黑虎便挥舞着大关刀冲杀过来，将义军再次冲散。
马守应大骇，拔马欲逃，徐黑虎大喝一声，一刀便向他头顶砍来，刮起一阵凌厉的狂风。
“直你娘！”马守应大怒，慌乱中举枪格挡，不料徐黑虎刀沉力大，一刀接一刀，快如疾风，如铁锤般连环砸下。
马守应年纪大，人送外号老回回，说明他是陕西的回回，然后年纪很大。
他一把年纪的老流寇，哪里是壮如虎牛的徐黑虎的对手，接了三刀就支持不住，大枪险些脱手而飞，可就在这时，徐黑虎三刀使完也没后招了。
马守应愣了下，反应过来，立时怒吼一声，一枪向徐黑虎刺来，惊得他连忙拔马后退。
马守应见此也不追，而是大叫一声，转身催马便逃，脸上露出老流寇对后背轻蔑的冷笑。
他大概是在想，敌将还是太年轻，庆幸自己逃脱，可就在这时，一员赤甲将却斜刺杀来，大喝一声，“马守应！”
马守应回头一看，还没反应过来，郝摇旗骑马奔至身前，大刀横扫人头飞起，战马驮着无头的尸体，冲出几步，尸体坠落于地，人头在地上滚动，眼睛瞪大，似乎在控诉，“又搞偷袭，年轻人不讲武德。”
曾今与李自成、张献忠一辈，纵横中原数省的巨寇老回回，就这么被郝摇旗一刀斩于马下。
远处贺一龙、蔺养成见此，骇得肝胆俱裂，连忙喝令，“快走！”
就在这时，又有数千忠武军马队奔驰而至，不过他们没有骑马冲杀，而是翻身下马，呐喊着加入战团，杀向慌乱中的义军。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五万义军就在骑兵的冲击下，全线崩溃，四散奔逃。
随着主将马守应被杀，战斗已经没有了打下去的意义，骑马赶来的忠武军，还有后续赶来的步军，只剩下唯一件事，便是收降义军溃兵。
忠武军马军击溃义军后，便迅速集结，将收拢降卒，抓捕俘虏的事情，交给后续赶来的步军。
“不要管溃兵，马军迅速集结，跟随本将火速东进。”
徐黑虎大喝一声，马军纷纷换了战马，郝摇旗还在鞍上挂了一枚人头，数千骑兵便又疾驰向东，调头去打袁时中。
~~~~~
五万义军在马军的攻击下土崩瓦解，连带头大哥老回回也被郝摇旗给砍了。
这使得左革军，瞬间崩溃，贺一龙和蔺养成见势不妙，带着上百人离开了战场，急速向霍英山区逃去。
这两人运气不错，之前李自成杀罗汝才，本来要把他两也兼并了，可是却让他俩逃脱。
这次马守应被阵斩，两人又逃了出来。
“娘的没想到高欢居然有这么多骑兵。”贺一龙愤愤不平的咒骂一句。
“应该是高欢击败鞑子缴获的马匹。好了，别说了，保命要紧，先入山吧。他们有双马，入山就追不上了！”
蔺养成气喘吁吁，准备先逃回霍英山，再图东山再起。
中原地区少马，上次见高欢时，有些马军，却不多，其中还夹杂着骡子充数。
这次高欢马军翻了几倍，而且都是战马，还是一人两匹，能够奔袭二十里后，直接冲击。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现在只能自认倒霉，先逃出去再说。
当下一群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奔驰七八十里后，终于进入了霍英山区，一行人的速度才明显降了下来。
这时众人是人困马乏，见周围树林茂盛，荒无人烟，贺一龙便摆摆手道：“休息片刻吧！”
众人都是精疲力尽，闻语纷纷滚落下马，可还没等他们喝口水，山林中忽然“嗖嗖”射来几箭，紧接着“当当当”的铜锣声响起，杀出数百兵马。
贺一龙和蔺养成急忙翻身下马，也顾不上属下，便疾驰着冲出包围。
两人一路狂奔，路上不断遭受袭击，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时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两人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累得实在是跑不动，便在一条小溪边翻身下马，爬到溪边喝了几口水，躺了半响才缓过劲儿来。
“老蔺，看情形山寨应该也被占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贺一龙喘息道。
蔺养成从地上坐起来，想了一会儿，“这次太惨了。山寨回不去。李自成那厮不地道，连老罗都杀，投靠他没有好果子吃。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四川，投靠张献忠去。”
“我觉得可以，张献忠落难那会儿，我们没少帮他。虽说不太可能被重用，但至少不会丢了性命。”贺一龙也赞成这个提议。
当下两人便达成一致，正准备休息一会儿，便继续跑路。
这时，一群黑影已经悄悄的围了上，为首一人笑道：“两位将军跑得可真快，我数股人马都没抓住你们。”
贺一龙和蔺养成看见来人，不禁大惊失色，“扬承祖，是你埋伏我们！”
扬承祖带着数百士卒出现，将两人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贺一龙见此，不得不认命，也懒得起身了，气恼道：“娘的，要抓就抓，赶紧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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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白袍袁时中
贺一龙和蔺养成一路奔逃，人马俱乏，本以为逃过追杀，不想还是被抓住了。
看着围住自己的忠武军，就是三头六臂，常山赵子龙附体也冲不出去，两人只能绝望的认命。
早知道要被俘虏，先前就不跑了。
杨承祖让人拿了两人，先押往附近的山寨，便见忠武军将士，正在山寨中翻箱倒柜，运出一箱箱的金银。
贺一龙和蔺养成心如死灰，辛辛苦苦半辈子攒点钱财，全便宜高欢了。
这时杨承祖让人给两人备了烤地瓜和肉汤，两人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
他们看着自己奋斗十多年，结果为他人做了嫁衣，心中不甘，却又为能还有吃饭，有喝汤，而感到庆幸，流下幸福的眼泪。
“咦，这是啥，真他娘的香！”
“真香！”
两人捧着地瓜，大口吃了起来。
……
袁时中得知高欢收取归德，破亳州，讲沿着涡水进击蒙城之后，便立刻率领近十万人马，回师就援。
四月初八，袁时中火急火燎的赶回蒙城，高欢才率领一万多人，进抵蒙城外。
袁时中返回蒙城后，见高欢未至，本来准备率领眷属转移，避开高欢的兵锋，可得知高欢只有一万人马，袁时中又犹豫了。
虽说高欢击败清军，与关中之龙李自成争雄中原，实力十分强劲，但是他袁时中也不是泥巴捏的。
高欢只率一万人，就敢坏他的好事，也他不把他当根蒜了。
作为义军中的后起之秀，袁时中拥众十余万，却尝尝被那些老流寇看不起，让他心中十分不满。
现在高欢也瞧不起他，让袁时中有些恼火了。
在发现高欢只有一万人后，袁时中决定不跑了，而是率领十万大军，排开了阵势，迎面痛击高欢的一万人。
中原之虎，登封高欢确实很强，但袁时中不信高欢的兵，能够一个打十个。
因此袁时中决定，同高欢一战，挫败高欢锐气，让高欢缩回河南。
这样一来，他才可以大掠两淮，图谋山东。
此时，袁时中率领大军，出城列阵。
他的两员副将刘黑子和李泰祯各率两万人为左右两翼，他则亲率五万大军为中军，共计九万人马在旷野里摆阵形。
大阵展开，正面足有五里，战旗如云，刀枪棍棒密集如林，阵势颇为壮观。
袁时中骑匹白马，身穿银甲，披着白袍，千余精锐护兵，也都是战甲白袍。
袁时中读过些书，一身装扮，可是有讲究的，乃是取自“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这时袁时中手持银枪，骑马驻立于万军之前，威风凛凛注视着，远处出现的忠武军。
高欢一身赤甲，头戴六神盔，披着战袍，骑着枣红马，领着一万将士，向着小袁营军阵压过来，老远就看见拉风的袁时中。
高欢不禁眉头一挑，有些被袁时中和他的白袍护卫惊艳到。
“哈哈，袁时中这是模仿陈庆之，只是不只战力几何？”
高欢用枪指着袁时中，心中有些欢喜。
这袁时中既然以陈庆之为偶像，到时很合他为口，毕竟那个是“千古之下，令人神往”的名将。
这时一万忠武军，推进到距离小袁营一里外，便停了下来。
虽说忠武军人数不多，但这一万人，个个穿甲，不少人还带着铁质的飞蝶盔，刀矛锋利，杀气腾腾，气势不弱于对面十万人。
两只兵马相隔一里对持，战场上鸦雀无声。
袁时中看见一万人马，尽披盔甲，微微皱起眉头，信心不禁有些动摇。
这时他看见对面“高”字大纛旗下的高欢，不禁有些惊愕，高欢居然如此豪富，尽人人带甲，恐怕还真能一个打十个。
袁时中神情阴沉不定，忽然催马上前，手横铁枪高声大喊：“请高欢答话！”
忠武军阵中，部将罗茂同顿时请命，“督军，卑职去灭了他！”
说完就要拔马冲出，来一场古典的斗将，高欢却挥手拦住他笑道：“不急！本督先去会会他！”
高欢遂即提着枪，催马缓缓上前，淡淡笑道：“袁时中本督今日前来讨伐你，你可愿意归降本督？”
袁时中心里冷笑一声，拿着枪抱拳一礼道：“高督军，你我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今我已经退出河南地界，你为何苦苦相逼？”
高欢仰天下笑道：“袁时中你混到今日，拥众十万，也算一地豪杰，岂不知身处乱世，弱肉强食。本督欲一扫天下，吃你还需要理由吗？”
袁时中闻语，不禁也仰天大笑，顿时挺直腰道：“哈哈，高督军不愧是中原之虎，说话透彻。乱世豪杰并起，相互兼并搏杀，确实无需理由。我袁时中顶天立地，乃豪杰也，今时力不及汝，方才示弱，但你要以为本帅可期，能够任由你兼并，也是小瞧我了！”
高欢眼睛眯起，“你与我同年起事，三载过去，本督已经虎踞中原，与李自成争雄，大破建奴，为中原霸主。而你却依旧为丧家之犬，流离不定，足见你不如我。就算再给你三年，你依旧不如我，而且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既然如此，你何不早降，他日不失荣华富贵，公侯之赏，岂不美哉！”
袁时中听了这话，不禁勃然大怒，高欢太侮辱人，居然嘲讽他发展三年，还是这个鸟样。
“高欢如何敢小觑我！今日我宁可一死，也绝不归降！”
袁时中用枪指着高欢大骂一句，便纵马本回本阵。
高欢有些冤枉，我说的都是实情，看来这袁时中自尊心有点强。
高欢见此只能拔马回阵，而他刚回到大旗下，袁时中已经大枪一摆，朗声喝令，“前军，给我杀！”
一声令下，近万小袁营士卒，便呐喊着，如潮水般冲向忠武军。
高欢人少，哪里能站着让袁时中发挥，顿时举矛向前一指，朗声喝令，“磐石营，给我杀！”
高欢属下有三千重步兵，号为磐石营，攻击起来无坚不摧，防守起来不动如山。
“虎！”三千重步军听见军令，顿时齐齐提起盾牌，拿着大刀齐齐迈步，如墙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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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老回回已死左革尽降行及汝矣
高欢的重步军，踩着稳健的步伐，向前推进。
小袁营的士卒，则狂吼着冲锋。
他们并没有像忠武军一样整齐的制式装备，大多数人穿着破袄子、杂色的布衣，远远没有磐石重步那样的防护。
小袁营士卒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长枪，有战刀，有叉子，显然无法对重步够成威胁。
冲过来的敌军，是磐石营的三倍还多，他们两侧趋前，企图包围忠武军重步。
磐石营对此，却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只是齐步向前。
大纛旗下，高欢指挥若定，神态怡然，面对战场早已没了早期的激动和慌张，已然成为战场老鸟，不慌，不忙，不乱，从容应对，得心应手。
这时两军猛烈的碰撞在了一起，小袁营两翼的士卒迅速合围上来，企图将磐石重步包圆。
可是一照面，前面的小袁营，就尝到了磐石重步的厉害。
重步军们保持的队形，不避箭矢和刀剑，只是挥刀砍杀，立时杀得小袁营血肉飞溅，尸横遍野。
操着各种兵器，冲上来的小袁营，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一座山一般，丝毫撼动不了磐石营。
战刀和长枪砍在他们身上，难以破防，正惊讶时，重步军一刀劈来，顿时就将他们砍翻。
小袁营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马，士卒们脸上顿时满是恐惧，出现骚动，不敢上前。
磐石营见小袁营士卒不动，立时便齐齐迈步，战刀翻飞，踩着敌人的尸体继续突击。
袁时中惊愕了。
数倍于敌的小袁营前锋营，居然被忠武军给推了回来。
大纛旗下，高欢看着重步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不过这主要是对上了装备差的农民军，要是对上装备精良的敌军，那么优势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高欢曾经想过，给重步装备横刀、陌刀，不过兵工坊锻造工艺不过关，另外要打出削铁如泥的宝刀，需要好钢，实在太费钱，而且有钱，也买不到那么多百炼钢。
不过，等宋应星对铁厂工艺进行改进，能够生产出好铁，或许可以弄个几百把。
正在高欢思索之际，小袁营大阵之中，号角声再度响起。
高欢抬起头来，便见袁时中左右两翼齐出，绕开中间战场，直接扑向他的大阵。
高欢见此冷笑一声，大枪一举，朗声喝令道：“防御！”
一声令下，忠武军顿时盾牌在外，长枪据中，弓手在后，摆出了防御队形。
这一战高欢没有动用火器营，怕一轮齐射，就让袁时中胆寒，从而带着人马流窜。
这样一来，高欢想抓住他，便困难了。
这次高欢的计划，是凭借骑兵的机动能力，先伏击回援山寨的左革军，然后马不停蹄的调头杀向小袁营。
现在高欢只需要，牵制住袁时中，不让他逃跑，等马军杀到，袁时中便跑不掉了。
当年曹文诏打流寇之所以猛，便是因为他曾在孙承宗麾下，手上有关宁骑兵，流贼跑不过他的马蹄。
这时，小袁营左右两翼，呐喊着冲来，撞上高欢大阵，而忠武军却巍然不动。
对面袁时中不禁皱起眉头，发现麾下兵马，攻击虽然猛烈，却根本无法动摇高欢军阵。
看着两翼兵马攻击不见效果，中间兵马又挡不住高欢重步，袁时中和众多属下，都面露沉重之色。
“大帅！高欢大阵跟刺猬似的，照这么下去，我们会被高欢耗光的！”部将大声提醒着道。
袁时中知道高欢很强，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
他起事以来，同多部官军交过手，以为黄得功的兵已经够强，不想这个高欢却更加厉害。
这时，袁时中看了身后一千多白袍亲卫一眼，正犹豫是否要孤注一掷，一名斥候忽然疾驰着奔来，急声禀报，“大帅！发现一支骑兵，有数千之众，据此二十里，从西面奔来！”
袁时中闻语，顿时心头狂震。
“骑兵？而且还数千之众！”
“大意了，我就知道高欢喜欢出奇，不该抱有幻想。”
袁时中当即立断，作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传令，撤退！”
众多将领全部露出了震惊之色，两军正交战，这时撤退和逃跑有什么区别。
“大帅，若是现在撤，前军和左右两翼的弟兄，可都撤不回来。”
面对部将的提醒，袁时中却牙关咬碎，不撤不行了。
高欢麾下兵马战力远强于自己，数倍于他的兵马发起攻击，都不能动摇高欢的军阵。
二十里外突然出现的骑兵，不用说，肯定是官军。
眼前的一万人都解决不了，等官军骑兵一到，还怎么打？
就算是想拼个鱼死网破，都没有那个资格。
因此，只能趁着现在，官军骑兵没到，立刻撤离，要是骑兵杀到，那就全完了。
“传令！全军撤退！”袁时中咬牙下令。
鸣金声响起，袁时中率领部下，向蒙城退却。
这时战场上正交战的小袁营士卒，一听金声，不禁都愣住了。
两军正贴脸搏杀，怎么忽然下达撤军的命令？
反应过来的步军们，后面的拔腿就跑，前面的想要跳出战圈，刚一转身，就被忠武军给砍倒。
高欢见此，遂即将矛一挥，朗声道：“杀！”
忠武军便挥舞战刀，挺起长矛，向前掩杀，驱赶着小袁营向蒙城挺进。
这时，袁时中一路奔驰，冲入蒙城内，边蹭蹭登上城头，焦急的眺望城外。
城门处，撤回来的士卒，如鱼群一般涌入。
可是人马太大，门洞太小，近十万人马，一时间，根本难以进城，全都拥堵在城墙外。
就在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徐黑虎、郝摇旗率领赤备马军赶到，直接向城下冲来。
拥挤在城门前的小袁营，发现骑兵冲来，顿时一哄而散，城头袁时中怕骑兵趁机冲入城内，顿时急声喝令，“快！关城门，把吊桥拉起来。”
一时间，城门关门，吊桥拉起，不能入城的士卒，不禁朝城上破口大骂，遂即不是被骑兵冲散，就是跪地投降。
在城墙上，袁时中和入城的小袁营，便看见了震撼的一幕，没入城的士卒，漫野逃窜，到处都是抓捕俘虏的忠武军。
袁时中一拳砸在城上，脸色铁青，而就在这时，忽见城下一将，用大刀挑起一枚人头，像城上展示，朗声喝道：“袁时中，你看看这是谁！”
城头有部将仔细一看，顿时骇得一声惊呼，“是老回回马守应！”
城上的小袁营众将，心头大震，惊惧不已。
在城门关闭后，没入城的士卒，跑的跑降的降，战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是夜，忠武军大帐内。
高欢看着帐中，几名被反绑着的小袁营将领，朗声笑道：“老回回已死，左革尽降。现在就剩下袁时中了。今你等被本督擒获，可愿意归降？”
帐中一名被绑着的黑碳般的汉子，却仰头挺胸，大义凛然，不看高欢道：“某对大帅忠心耿耿，狗官要杀要剐随你！”
高欢微微皱眉，一旁有人对高欢道：“这是袁时中部将刘黑碳，又叫刘黑子！”
刘黑子仰头冷哼，“俺刘黑子虽只是一介矿工，但绝对不会背叛大帅！今天俺就是死，也不会投降！”
高欢不禁颔首，强扭的瓜不甜，正要成全他，杨彦却忽然进来附耳一阵低语。
高欢闻语不禁眉头一挑，露出微笑，“人呢？”
“就在外面！”
高欢哈哈大笑道：“带进来。”
不多时，帐帘被挑起，刘黑子等俘虏，便惊愕的瞪得双眼，看见袁时中赤膊身子，绑着藤条，进入大帐。
“大帅！”
袁时中看了他们一眼，不禁微微一愣，只觉脸颊发热，甚是尴尬。
此情此景，让袁时中在部将中心的形象，瞬间崩塌。
袁时中看见各人惊掉下巴的神情，最终还是恢复镇定，不理会众人的惊呼，在刘黑子瞪圆的目光中，噗通一下跪地，“高督军，不知属下来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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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小袁营姓高了
袁时中逃回蒙城，清点兵马，有半数没有回来。
这时他又看见，城池之外赤备马军奔驰，足有六七千之数，便暗自心惊。
有骑兵在城池外监视，那么城中的步兵和眷属，肯定都带不走了。
如果袁时中要跑，最多能够带走几十名心腹突围，就连他引以为傲的白袍护兵，恐怕也要在骑兵的追杀中损失殆尽。
当下袁时中便和属下商议，说，“本帅想去山东，哪里百姓困苦，能够让我们东山再起！”
众多小袁营将领，却低着头不说话，军师孙辉便说道：“现在刚刚吃了败仗，将士们恐怕很难追随大帅，丢弃家眷，前往山东陪大帅东山再起。”
袁时中听了这话，知道大势已去，悲上心头。
袁时中心有些韬略，对于天下之事，也有些见解。
现在李自成占关中，高欢占中原，张献忠占四川，左良玉占武昌，明朝官绅向东南收缩，还有建奴虎视眈眈。
天下经过十多年的混战，格局已经出现，以后争天下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势力，新人已经很难发展起来。
这就像是东汉末年，前期的诸侯死的死，兼并的被兼并，袁绍雄踞河北、曹操虎踞中原、孙氏兄弟占据江东，小势力只有被灭和投降，已经失去征天下的资格。
当然刘皇叔，那是个例外。
袁时中知道，即便自己逃出去，到了山东，估计还没发展起来，又得被灭。
想到这里，他不禁悲从心来，想要拔刀自刎，却被军师孙辉等人拦下。
袁时中与小袁营诸将，在节堂内抱头痛哭。
半响，袁时中对众人道：“如果大家不嫌弃我！就随我一起去投高欢，我袁时中虽能力有限，但定然能够保诸位兄弟一场富贵！”
小袁营活动地区在归德，地盘与高欢相临，知道高欢那边的情况，自然都是愿意。
当夜，袁时中便坠城而出，单独去见高欢，去谈条件。
大帐内，高欢看着负荆请罪的袁时中，露出了微笑，上前将他扶起。
“呵呵～”
“袁将军现在能想清楚，时为晚也！”
高欢亲手为袁时中，解下绳索和藤条。
袁时中见此，心中稍微安定，不过想着之前，放的狠话，脸上不禁觉得羞愧。
“督军能够不计前嫌，我愿意率领蒙城县内军民，举城归附督军。”袁时中开门见山，“只是不知道，督军打算怎么安置城内将士和家眷？”
袁时中坠城而出，以城而降，自然是要谈条件的。
高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本督想知道，袁将军为何会突然改变态度，不知袁将军能否告知本督？”
袁时中如实道：“今日交手，属下才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如今乱世，属下起事，一是为了建功立业，二是为了给家乡父老，争一条活路。”
高欢微微颔首，“继续说！”
袁时中的地盘与高欢相临，知道高欢在河南私设军号，建立军政府，野心勃勃，所以便没提什么忠君爱国之语。
“如今天下，格局以成，想自己建立一番功业，以无可能，便不如择一明主佐之。王佐亦是功业！督军实力，令属下叹服，于中原所施善政，属下亦有所闻，今后定成大事。而以督军之仁慈，必会善待归降父老，属下也算为他们找到了一条生路。”
袁时中看着高欢，真诚道：“今日属下归顺督军，功业也望，父老百姓亦有一条生路。此二者，乃属下举城降将军之由也！”
高欢重重颔首，袁时中不愧是，明末义军的后起之秀，令李自成忌惮到需要斩杀之人，见识超过了一般的义军头目。
若是稍加培养，此人可以成为自己麾下一员帅才。
想到此处，高欢立时解下身上袍子，为赤膊的袁时中披上，然后郑重保证道：“袁将军与小袁营将士和眷属归顺于本督，本督必定带领汝等，建立一翻基业！”
一直打着赤膊，确实有些尴尬和耻辱，袁时中见高欢为自己披上袍子，知道自己的话语，打动了高欢。
“属下谢过督军！”
高欢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小袁营归顺本督后，本督会精选精锐，挑出一部人马，与左革降军编为一镇，兵额三万，依旧由你统领。”
袁时中听说高欢，让他统领三万人，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高欢居然这么相信他。
高欢微笑道：“被挑选中，编为忠武军的小袁营士卒，待遇与诸部一样，皆赐田产。没有选中的士卒，还有眷属，则会安置到地方，给于公田租中，税率与中原百姓一样！这样的条件，你可满意？”
袁时中连忙单膝跪地，感动道：“属下代将士和眷属，谢督军恩德！”
“哈哈哈”
高欢大笑着将他扶起，然后看着那些被眼前情况，惊得呆立的俘虏。
刘黑子、李泰祯等将，脸上不禁一阵茫然，一时间不知道改怎么办。
高欢微笑道：“几位将军，考虑的如何？”
袁时中向来善待属下，几名将领原本打算与高欢硬抗到底，可不想袁时中却降了。
几人对视一眼，李泰祯便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愿意归降！”
几人依次下跪，表示臣服，最后只剩下，刘黑子涨红着脸，还在那里挺着。
刘黑子虽然只是挖矿的出身，为人却比较实诚，好面子，说出的话，向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他刚放了话，打死不降，正欲一死，来报答袁时中，却不想袁时中却当着他到面跪了。
这便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高欢见此，忽然哈哈一笑，上前来，主动为刘黑子松绑，“刘将军，以后就跟随在本督身边，做个亲卫营校尉吧！”
刘黑子不禁感动莫名，他不是傻子，高欢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当时就要跪倒，却被高欢一把搀住，“刘将军不必多礼。”
刘黑子道：“谢督军栽培，以后刀山火海一句话！”
高欢就喜欢这样实诚的汉子，满意的颔首，遂即扭头看向袁时中道：“袁将军，你可不要不舍得放人啊！本督看刘将军不错，你就让他来本督中军营吧！”
刘黑子是袁时中的大将，被高欢要去，让他有些不舍，但还是立刻笑道：“督军说笑了！现在我和黑碳都是督军您的部下，随时都听督军安排！”
高欢哈哈一笑，小袁营便也就改姓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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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挑选安置法家治中原
袁时中投降，近十万小袁营将士，再加上近三十万眷属，归降了高欢。
如何安置四十万人，对于任何政权，都是一个挑战。
袁时中等人，原本担心会出现混乱，可是高欢这边却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时，在蒙城外，大队的小袁营士卒，丢弃兵器和旌旗，在旷野上列成近百条长队。
“河南总兵官，右军左都督，建武伯，督河南诸军事高督军，晓谕尔等：所有降军接受考核，合格者授田二十亩，编为忠武军，原地等待改编。不合格者，不要气馁，拿了户贴带上家人，去目的地报道，各县会有官员和差役接应，给大家公田租种，今岁免粮，明岁起十税三，永不加征田赋。”
在降军和眷属排队之时，有书吏拿着铁皮喇叭，大声的宣读政策。
书吏和军官的宣传，还有原来小袁营将官出面安抚，使得几十万的安置和疏散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混乱。
原本有些惶惶不安的百姓，听着宣传，不禁都安定下来，一边按着指引排队，一边小声议论。
“十税三，永不加赋，是真的么？”
“不清楚，不过许州、太康那边确实过的挺好！”
“俺亲戚前年去了许州，哨口信过来，说那边分地，还给种子～”
百姓们排队上前，负责登记的书吏，便询问道：“家里有几口人！”
一名老汉躬着腰，“官爷，有五口人！”
书吏看了老头一眼，指着桌前的凳子道：“老丈坐下说！”
“不敢！官爷面前，哪有小老儿坐的地方！”
书吏放下毛笔，沉声道：“让你坐，你就坐，这是军政府的政策！”
老汉一听官老爷发怒，连忙坐下，整个人紧张的不行，真是如坐针毡。
一旁的袁时中见此，不禁暗道，高督军会收买人心。
高欢却皱起眉头，显然不太满意，干部队伍对于百姓的态度太过生硬，并非发自真心，只是因为有那么条政策，必须执行而已。
不过高欢转念一想，让这些旧的读书人，放弃高高在上的观念，也不太可能。
“有户贴吗？”
书吏又拿起笔，然后讯问一句。
明朝给每户人家，都发有户贴，上面记载了一家人的情况，还有田亩数目，以及没年要交的赋税。
如果有老户贴，书吏登记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老汉摇了摇头，有些胆怯，“回官爷，户贴早丢了。”
书吏闻语，只得一样一样的询问，老者的籍贯，家中有多少壮丁，多少妇女和孩子，以及体貌特征，然后一一记录。
“这些信息关系到你们一户，能够租种多少公田，要缴纳多少赋税，分发多少口粮。必须如实禀报，等到了落籍之地，县里还会核实，若是对不上，夹号十日！明白吗？”
“小老儿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官爷！”
书吏将一份新户贴拿起来，等老汉点表态，才递给他道：“拿上它去旁边领口粮，半月之内赶到新郑县落籍，那边会有官员和差役接应！”
老汉拿了户贴，便来到一旁，出示户贴，领取一家人半月的口粮，然后就得自己带着家人，前往落籍地报道了。
乱世用重典，高欢治理中原，用的是偏法家的思想。
他一面给百姓分地分种子和口粮，一面对于瞒报人口，私自开肯土地，偷税漏税进行打击。
对于犯错之人，轻则戴着沉重的枷锁，跪在县衙前示众，众则判刑劳改，甚至杀头。
正是在严峻的法令之下，高欢才能最大限度的动员辖地的百姓，调动更多的钱粮，收取更多的赋税。
这时，袁时中看见，领完口粮的百姓，带着家人成群结队的前往落籍地，军政府不到一个时辰，就疏散了数千人，不禁感到惊叹。
以小见大，袁时中看见军政府，办事的效率，绝非明朝官府可比。
只此一点，袁时中等人就信心大增，逐渐打消的心中的疑虑。
毕竟高欢虽强，但占据的地盘，真的比较被动，少有能够以此为根基，成就一番大业的。
起初袁时中心里，还有些担心，但看见高欢手下官员的高效率，便觉得有了底气。
同样的地盘，同样的人口，这表示高欢能够更大程度的动员和发挥地盘内的人力和物力。
现在李自成占的地方虽大，可与高欢相比，能够调用的人力和物力，恐怕还不到高欢的三分之一，全靠着打下的几个藩府存银支撑。
这时，在对百姓进行疏散时，忠武军将士，在旷野上摆放了近百个方桌，书吏坐在后面忙碌的登记，军官则对降军进行简单的测试，挑选着合格的士卒。
李平远站在一旁，看见一名士卒，将五十斤重的石锁举过头顶，便问道：“此前具何职？”
“回禀将军，左翼步弓手！”汉子忙回道。
李平远遂即吩咐道：“让他试一试！”
汉子随即走到靶子前，接过忠武军将士，递过来的弓箭，张弓搭箭连射三箭，两箭射中靶心，一箭射中箭靶边缘。
“给他登记到红册！”
李平远吩咐书吏一句，书吏遂即翻开红色封面的册子，进行登记，然后将给汉子一个军牌，吩咐道：“站在左边等候！”
书吏桌面上，有两本册子，一本红册，一本黄册，每当发现测试合格，还有特殊技艺，比如弓箭射得准，枪使得好的士卒，便记录在红册，一般的士卒则记录在黄册，至于不合格的则不做记录，打发到另一边，登记到民册上，然后领取几日口粮，发往落籍之地。
这时登上红册的士卒，已经有数百人，便见一名军官直接将他们领走，被编入现存的忠武军中。
袁时中看了一阵，才反应过来，那些忠武军将领，这么积极的跑过来帮助筛选，原来是给自己挑兵，把他小袁营的精锐，全都挑走了。
高欢自然不会让，袁时中率领原来的人马。
现在忠武军各营，会对降军进行一个筛选，各将领会挑选一些精兵，编入各营之中。
忠武军各营，每年都要秋操评级，各营军官都乐于补充一些精兵，以便能够在秋操中获胜，被评为甲等。
当然，高欢也会抽调一些忠武军士卒、军官，编入剩下的降军之中。
高欢见袁时中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放心！本督对你有大用，不会抽干你的底子，稍后不仅会给你补充军官，还会发放大批盔甲和器械，保证你这一镇兵，会强过一般明军。”
袁时中听高欢要发器械，心里好受一些，微笑道：“属下都听督军安排！”
高欢微微颔首，见挑选和疏散，正稳步进行，遂即便回到大营。
这时，元珪刚从霍英山区过来，向高欢禀报情况。
大帐内，高欢坐定，让人给风尘仆仆的元珪倒了碗茶，然后问道：“贺一龙和蔺养成逃了吗？”
徐黑虎和郝摇旗率领骑兵赶来，高欢已经知道左革军大败的消息，还看见了马守应的人头，不过却没见两人首级。
元珪放下茶碗，“回禀督军，贺一龙、蔺养成被杨将军擒获，两人都表示要效忠督军！”
左革五营，贺锦和刘希尧投靠了李自成，贺一龙、蔺养成投靠自己，马守应被杀，便彻底推出明末舞台了。
“大军攻下山寨，缴获如何？”
现在左革覆灭，高欢比较关心的问题，便是从霍英山寨中缴获了多少钱粮。
毕竟袁时中穷逼一个，高欢没捞到多少东西，反而需要花费大量钱粮，安置和收编小袁营。
元珪笑道：“回禀督军，卑职从多座山寨中，共计缴获金银财宝，估计不会少于一百万两。眼下还在清点，具体数目还要等几天。”
“一百万两！”高欢微微颔首，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但只够安置小袁营和左革。
高欢遂即站起身来，吩咐道：“元先生要加紧清点，另外左革军的挑选，还有眷属安置的进度，也要加快。”
“属下遵命！”
元珪也站起来行礼。
高欢微微颔首，见两边事情安排差不多，他也该南下去向马士英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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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贼与高欢皆不可入南直
高欢在安排好对小袁营的疏散之后，遂即便率领大军拔营启程，浩浩荡荡的前往凤阳。
于此同时，扬承祖也率军沿着淮河而下，接收被义军攻占过的寿州等地。
凤阳城内，马士英一直忐忑不安的关注着高欢与袁时中和左革的大战，他一连派出数波斥候，监视着战场的情况。
这些天来，斥候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带回了凤阳。
高欢的军队攻击老回回老巢，迫使左革军回援，然后半道伏击，斩杀老回回俘获数万左革军。
不久，高欢又在蒙城，击败袁时中，吓得袁时中举城而降。
消息传来凤阳，马士英惊得目瞪口呆，短短数天时间，为祸天下多年的左革军，就这么全军覆灭，纵横豫鲁边界的小袁营，也随了高欢姓高了。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果，让凤阳城的守军，震惊不已，同时也让马士英陷入苦恼。
这让他有了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凤阳城，总督府邸。
马士英书房内，他派往扬州的信使，匆匆返回带来了扬州的消息。
扬州乃是江北重镇，也是明朝盐商的大本营。
在“叶淇变法”和纲运制推行后，江南的徽商逐渐取代山陕商人，称雄于两淮，并形成了江、程、汪、洪、潘、郑、黄、许等八姓为主的徽州盐商，掌握了大明朝四分之一的财富。
盐商们富可敌国，自然是少不了官商勾结，进行利益的交换。
徽商的手段一是，花费大笔钱财，培养徽州本地和宗族内的士子，参与科举考试，为自己代盐。
其次便是送礼，除了大笔的金银之外，还送徽州戏曲班子巴结权贵。
清军南下，扬州被屠，盐商们损失惨重，山西人乘机南下，夺取了扬州盐业，不过徽州盐商善于钻营，公关手段相当厉害，蛰伏一段时间，便又东山再起，不仅花费重金接待乾隆下江南，还搞出了四大徽班进京，给乾隆皇祝寿，从新夺回了扬州。
不过此事，徽商实力强大，也没被屠杀过，却是不鸟崇祯，不需要巴结朝廷。
在两淮这一片，监军太监卢九德，南京城中的徐国公徐久爵，隆平候张拱日，都拿了他们的钱财，另外还有东林党，以及大批徽州籍的官员，为他们发言。
书房内，马士英端坐着，一名属下行礼道：“属下前往扬州，这是黄同知转达给您的书信！”
马士英接过书信，展开一看，乃是扬州同知黄澍，给他的书信。
这黄澍乃是徽州人，之前在河南做推官，后来趁着高名衡守住开封，他也得了一点功绩，便运作一番，调到了扬州做同知。
他是徽州人，乃是扬州盐商的发声人。
因此虽只是一个同知，却没人敢小看他。
马士英盲接过书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便是“贼寇与高欢绝不可入南直！”
“你先退下吧！”
马士英看完，不禁无奈的挥手，让属下退下。
扬州盐商的态度很坚决，便是贼寇和高欢都不许进入两淮，可是高欢要进来，他又能够怎么办？
现在朝廷发不出饷来，马士英总督地方，全靠向扬州那帮人化缘。
如果不按着他们的意思办，那今后便肯定要不到钱了。
马士英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日清晨，天还麻麻亮，凤阳城头骤然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警钟声传遍全城，守军士卒匆匆登上城头，便看见城外一群人马漫野而来，不禁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旷野上，密密麻麻的士卒向凤阳行进，旌旗如云，长矛如林，士卒盔明甲亮，队列整齐，杀气腾腾。
在队伍前方，还有六七千骑兵，簇拥着一杆赤色虎头旗于空中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高”字，向城头守军表示他们的身份，正是高欢的豫州兵。
马士英等人已经来到城上，便见高欢骑着马，在大队马军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来到城下。
这时，徐黑虎打马上前，喊话道：“还不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俺们高督军到了！”
马士英趴在城上，往下一看，看见马军尽皆赤甲，装备精良，当先一员大将，满脸骄横，心里便直打鼓。
若是城门一开，高欢兵马进入凤阳，马士英就得受高欢摆布了。
看着高欢兵马精锐，马士英觉得把他们挡在城外，自己才有安全感，害怕这群骄兵悍将进城，于是探出半个身子，赔笑道：“还请建武伯，在城外设防。”
明朝官兵军纪差，这年头兵比匪的祸害大多了，过匪顶多是用梳子过一遍，过兵就跟用篦子过一样。
凤阳是中都，马士英怕高欢的兵，进城后搞事情，让他难以收拾。
徐黑虎闻语一听就怒了，“一群撮鸟！俺们大老远的来救你们，就让俺们督军在太阳底下晒着！还在城外设防？有什么可防的，贼军都让老子们给灭了。你这厮是谁，给老子下来，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马士英在城头，听了徐黑虎的喝骂，脸顿时就黑了。
高欢手下一员部将就这么猖狂，令马士英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
“这位将军息怒，我乃凤阳总督马士英。现在贼寇刚散，城中军民惊魂未定，还请大军暂时驻扎城外，本督定然会带领城中士绅，出城犒劳军，不会让建武伯白来一趟。”
马士英堂堂总督，只能给徐黑虎陪着小心。
徐黑虎也没想到，自己骂的居然是个总督，不禁有些心虚，扭头看向高欢，却见高欢微微摇头，并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向周王要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可，可是要从南方这群人身上弄到钱，那就不能当善人了。
那群东南士绅和商贾，可是出了名的吃软怕硬。
徐黑虎见此，顿时大声怒骂，“少他娘的废话，立刻开城放我们进去。”
城下大群的忠武军顿时跟着鼓噪起来，嚷嚷着要打进凤阳城，令马士英额头冒汗。
一旁的黄蜚不想与高欢交恶，看了看城下的情况，便道：“总督，还是开城吧！”
马士英苦笑道：“这城门一开，万一把他们放进来，高欢不走了怎么办？”
黄蜚道：“总督，高欢真要进来，咱们也拦不住，况且他毕竟是受咱们要邀请，才过来给我们解围。现在围困解了，不让人进城，有些不讲究，恐怕会令高欢不快！”
马士英见守军将领不想与高欢交恶，便只能叹气道：“那就打开城门吧！”
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吊桥放下，马士英便带着一群士绅，前往城门口迎接，众人脸上都是挤出微笑，营造出喜庆的气氛。
城外高欢见此，遂即一挥手，喝令道：“进城！”
城门刚打开，大队的赤备骑兵，便马蹄哒哒哒的蜂拥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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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谁给俺报销
城门处马士英和官绅们，站在街道两侧迎接，被一拥而入的骑兵吓了一跳。
高欢在骑兵进城后，遂即骑马入城，于马上俯视众人，拱手道：“诸位，本督不负期望，解了凤阳之困，大破贼军，你等不必担惊受怕了。”
马士英等人看见如狼似虎的豫州兵入城，内心不担惊受怕怎么可能？
“建武伯大军一到便大破贼兵，本督与凤阳军民无不感激涕零啊！”马士英微笑着，站了出来。
高欢翻身下马，看了马士英一眼，只见他五十多岁，却相貌颇为威武，与那些枯瘦的文官不同。
“这位就是马总督吧！”高欢微笑道：“马总督放心，我高欢到了，以后这一片，就由我来罩着，大家便都安全了！”
来了！马士英心头一凛，嘴角肌肉扯动。
听这话的意思，高欢果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已经将凤阳当他的地盘。
这让马士英心头叫苦，可是高欢已经进城，对方兵强马壮，他也没有办法赶走高欢。
“果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没奈何，只能喂饱他，希望高欢得了好处，能够回到河南。”
想到这里，马士英笑道：“本督与凤阳官绅，为了给伯爷接风，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摆了酒宴，还请伯爷赏脸。”
高欢点了点头，遂即在凤阳士绅的夹道欢迎中，开进了凤阳城。
是夜城中，仙居楼，酒乐大张。
大队的忠武军赤备甲士，持矛将酒楼包围，楼上楼下全都是军官，黄蜚等守军将领?
也坐在酒席中陪酒。
忠武军中不少军官?
曾经都在黄得功军中学习过，黄蜚还是他们的教官之一。
此前高欢一直向黄得功军中?
派遣军官团考察和学习黄得功部如何训练?
直到一年前，高欢觉得已经学得差不多?
难以从这边学到新的东西，才停止派遣军官团。
这时?
一楼摆了十多桌?
李平远等人正与黄蜚对饮，气氛十分热烈。
虽说忠武军火食在明军中，还算不错，但是平常也难以吃顿好的。
在忠武军中?
高欢规定军官与士卒的伙食一样?
不是逢年过节，或者是要打大仗，难以见到肉，平时也就是地瓜、玉米、大饼子配点肉汤。
风阳在淮河边上，在南方诸多州县中?
算是比较穷的州县，但与被方相比?
可称物产丰富了。
马士英为了让高欢满意，下了血本?
上的都是硬菜，可无奈当兵都是饭量惊人?
一盘猪蹄上来?
盘还没落桌上?
就一扫而空，一盘红烧肉刚端上来，十多双筷子戳下去，顷刻间就只剩下空盘子在桌上打转。
但是吃相最凶的，并非是忠武军将校，而是作陪的守军将领。
一只烧鸡还没落桌，就被他们扯腿的扯腿，拔翅膀的拔翅膀，只剩个鸡头和鸡屁股在桌上，完全忘记了他们的任务，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没奈何，要不是招待高欢，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吃上一口肉。
今天完全是跟着高欢享福，看见满桌的美食，一个个把陪客的使命甩在脑后。
这时黄蜚正被李平远等人灌酒，高欢端着酒杯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黄将军，我们喝一杯。”
坐在一旁的刘启忙给高欢让了个位置，知道高欢有事情要与黄蜚说。
高欢坐定后，与黄蜚碰杯，两人都是小抿一口。
黄蜚首先笑问道：“伯爷不会真占了凤阳不走吧？”
将高欢放进城后，黄蜚也很担心，高欢会霸占凤阳。
毕竟关系好归关系好，地盘是地盘，要是高欢真占了凤阳不走，那他怎么向黄得功交代。
高欢压低声音道：“黄将军可以放心，凤阳是黄总兵的地盘，高某岂会强占。这次本督出兵，从河南深入淮北，与贼军大战，消耗甚多。这军械钱粮总不能由我自己出，本督找马总督要点军费，是不是合情合理？”
黄蜚听了高欢的话，放心下来，不禁颔首，“这时应该的。”
高欢遂即便笑道：“本督知道黄总兵驻守凤阳以来，军费钱粮时常遭到拖欠。这次你们不要插手，我要到多少，分你一成怎么样。”
黄蜚闻语眉头一挑，高欢不待他回答，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二楼走去。
酒楼二层，马士英看见这群豫州兵的样子，能够吃得他破产，感到巨大的压力，不禁拿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
当然更令他心惊的是，豫州众将居然与黄蜚等人打成一片，高欢与那黄蜚还似乎很熟的样子，让马士英顿觉得不妙。
这时，他见高欢上楼，立时拉来自己儿子马铨，吩咐道：“你赶紧再去趟扬州，就说高欢想赖着不走，让他们派人过来。”
“是！儿子这就去。”马铨一拱手，便匆匆离开酒楼，走后门悄悄出去。
楼上雅座内，官绅们坐在桌边，菜已经上起，可是高欢没上来，谁也不敢动筷子。
南直隶这边，明朝的统治力，或者说官绅和贵族对地方的控制力还是很强，旧的社会秩序没有崩溃，不向北面那么没了规矩。
这边总体而言，还是文尊武卑，几名宗室代表，还有大士绅内心便有些不满。
平常都是别人等他们开饭，今天却让他们干坐着等一个武夫，令个人脸都黑了下来。
“粗鄙武夫，真是无礼至极！居然让我等绅士等他一人。”一名士绅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越想越气。
他叫李振晨，其兄曾经参与过制定有利于徽商的纲运制，对于扬州盐商有恩惠，所以在地方上架子很大，就算是马士英都不敢让他等。
就在这时，雅间门终于打开，马士英笑道：“伯爷来了。”
高欢大笑着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十多个甲士，进了雅间便立时按刀站在雅间四周。
李振晨看见进来的甲士，其中还有一人，居然按刀站在他的身后，顿时心头大骇，脸色惨白，一时间忘了反应。
马士英见他一人杵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站立不是，立时便笑道：“李老已经起身欢迎伯爷了，大家也别愣着。”
李振晨反应过来，连忙带头抚掌大笑，“哈哈哈~大家与我一起欢迎伯爷。”
这令众多宗室和士绅都心头一凛，哪里还敢给高欢摆臭脸，顿时纷纷起身，挤出热情的微笑，“我等恭迎伯爷。”
高欢微笑着摆手，当仁不让的在上首坐下。
“呵呵大家都坐啊！马总督你也座啊，愣着干啥！”
马士英见高欢一屁股坐了他的位置，嘴角再次抽搐，只能在一旁坐下，然后举起酒杯，“来我们敬伯爷一杯，感谢伯爷带兵为我们凤阳解围。”
高欢却不端酒杯，而是笑着从怀里逃出一个单子，放在桌上，然后微笑道：“喝酒不忙。这次本督从河南起兵，赶来救援凤阳，花费甚多，你们谁给本督把这军费报销了。”
马士英只能尴尬的放下酒杯，笑道：“这是应该的，不可能让伯爷自己花钱。”
说完，马士英便拿起那章单子，展开一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马士英只觉得头晕目眩，惊得险些滚到桌子下面，“五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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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马士英快疯了
马士英看见高欢列出来的清单，最后索要五百万两，险些晕过去。
他原本以为，最多二三十万两，就把高欢打发了，却不想高欢的胃口这么大，大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二三十万两，是众人经过计算的，高欢出兵不到半月，就结束了战事。
这笔钱他麾下士卒都能领到，而且大半都要进高欢的腰包。
雅间内，众人听到五百万两，安静得可怕。
马士英勉强镇定，拿着单子，“伯爷，是不是写错了？是五十万两吧！”
五百万两等于如今大明朝廷一年的赋税了，一定是高欢算错了。
高欢自顾自的喝了杯酒，笑道：“马总督没看错，就是五百万两。”
马士英做好了被高欢敲竹杠的准备，却没想到高欢这么心黑。
这不只是割韭菜，他是要把根都刨了。
马士英沉下脸来，有些怀疑高欢到底知不知道，五百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这河南土包子，怕是根本不知到，自己提了多么荒谬的要求。
“伯爷，您就是把这个凤阳全卖了，也凑不出五百万啊！”
马士英给高欢科普，希望高欢能敲个人间的竹杠。
这么多银子，还不如让贼兵，攻下凤阳。
高欢微笑道：“马总督，小袁营和左革几十万人，杀入南直隶，要不是本督救援，他们便要破凤阳，下淮安，攻扬州，横扫江北，整个两淮损失怕要数千万两。现在本督击败了贼寇，保住了两淮安全，减少数千万两的损失不说，还保住了江北士绅、商贾的性命。难道不该给本督五百万两吗？”
众人闻语，都是惊愕，高欢真是算账鬼才。
马士英被高欢的歪理?
气得快背过气去?
可看着房间内的甲士，他又不敢翻脸。
“伯爷！帐可不能这么算。伯爷保住了两淮不假?
可也不能向凤阳要五百万两啊！”
“本督没说要向马总督要这五百万两?
而是要淮安、扬州等城一起出这笔银子。”高欢给出了他的方案，“毕竟本督这次是救了整个两淮！”
这五百万两?
自然是高欢狮子开口，等着扬州的商人来还价。
自齐相管仲?
将盐铁之利?
收归国有以来，盐铁就是国家重要的赋税来源。
这两项税收上来，国库充盈，遇事便不会像自耕农加税?
能够减轻百姓负担。
在晚明时期?
朝廷盐税、茶税等各种商税，却因为商人与官员勾结，而收不上来，盐铁和各种商业之利，都归了商人和官僚集团。
朝廷拿这些利益集团没法子?
收不上他们的税，便只能向好欺负的普通百姓征税?
便造成国库空虚，百姓困苦的局面。
如今明朝的盐业?
一方面百姓没有吃到便宜的盐，需要用昂贵的价格购买食盐?
一方面朝廷又收不上税?
全肥了商人和贪官。
高欢准备让盐商出一次血?
后面还要对盐业进行公有化改革，将盐铁之利，收归政府，并压低盐价，使得百姓能够吃上低价盐，推行盐铁国营，使之成为一项善政。
马士英听了高欢的话，反应过来，高欢根本看不上凤阳城中的三瓜两枣，原来是盯上杨州了。
这让马士英有些震惊，高欢真是条汉子，居然敢打杨州的主意。
盐商盘踞杨州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能力之大，令人难以想要，连皇帝都拿他们没办法，高欢居然敢开口要五百万。
李振晨等与扬州关系不错，或者本身就是利益集团一员的士绅，脸色从震惊，逐渐变成了轻蔑的冷笑。
若是高欢要个五十万两，他们可以说动扬州商人，就当是打发叫花子，给他点钱，买个平安。
可是高欢要五百万，那他们就全当是个笑话，不过痴人说梦而已。
高欢这么猖狂，他们到要看看高欢，怎么要这五百万。
马士英沉声道：“伯爷这个数字，本督难以接受。不过可以将伯爷的要求，转告给扬州商贾和官绅。至于，他们怎么说，那本督也不能左右，要伯爷自己去要。”
“小袁营和左革几十万人，被本督击败，等着收编。你告诉两淮商人和士绅，动作可得快一些，本督等这银子，去安置这些降兵。要是钱不到位，耽搁了收编，这些降军得不到银子安置，又发动叛变，席卷两淮，你们可不能怪本督啊！”高欢随口道。
一听这话，马士英头都大了，感受到高欢的威胁，众多士绅脸色也纷纷大变。
“本官立刻派人去扬州。”马士英黑着脸表态。
高欢满意颔首，“可以，反正本督没打算这么快就走，就先在凤阳住上几日，等扬州的答复。”
房间内的士绅，内心几乎崩溃，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跋扈的武夫。
正事谈完，高欢遂即端起酒杯，“大家都别愣着，都喝呀！”
雅间内气氛有些尴尬，但却不影响高欢的胃口，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南直这边就是比河南富裕，人也更会享受生活，这一桌的淮扬菜，味道极好，令高欢非常满意。
这时，高欢吃饱喝足，天色已经不早，该休息了。
马士英硬着头皮道：“本官已经为伯爷，在驿馆收拾了房间，伯爷今晚就在驿馆歇息吧。”
高欢却摇了摇头，“驿馆年久失修，太陈旧了。不如就住在马总督府上，本督正好有事情，要与你谈。”
马士英见此，只好道：“那就请伯爷，到府邸下榻。”
“哈哈！”高欢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那就多谢了。”
当下宴会散去，高欢便在五百精锐士卒的护卫下，前往马士英府邸。
他今天有点嚣张跋扈，恐怕有人想不开，要对他不利，所以还是谨慎一些。
到了地方，五百精兵立时就接手了马府的防御，把府邸弄得鸡飞狗跳。
这时，高欢进了马府，忽然穿堂内站着一个美人，十六七岁，一身绿色襦裙，腰肢苗头，胸前微微隆起，令高欢眼前一亮。
“马总督这是！”高欢微笑道。
马士英大惊失色，立时训斥那女孩道：“谁让你出来的，还不快回屋里去！”
“是爹爹！”美人被马士英的愤怒下了一跳，忙微微一礼，便往屋里去。
高欢盯着马家小姐的背影走远，呵呵笑道：“原来是马总督的千金啊！”
马士英心惊胆战，高欢如此跋扈，又住在自己家里，万一把自己女儿给办了，那真是造孽了。
马士英见高欢盯着自己女儿的背影，整个人都快疯了。
一时间，马士英下定了决心，必须想法赶快把高欢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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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饭圈女孩
“马总督您闺女真是不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高欢看着马小姐走远，由衷的称赞一句。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种娇俏玲珑的官宦人家小姐，果然与家里的母老虎不一样。
马士英心提警惕，将高欢领到客房，挤出快哭的笑容，“伯爷先休息，明早本官安排早饭。”
“马总督不急！再聊会儿。”
高欢叫住拱手欲走的马士英，一脸的奸笑。
马士英心里发慌，就怕高欢说出什么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高欢却道：“马总督是否觉得我飞扬跋扈，内心十分厌恶，却又对我无可奈何，只能委曲求全，曲意逢迎？”
马士英愣了下，忙摇头否认，“我没有，不能够，怎么会呢？”
高欢看他否认三连，求生欲满满，只能说明自己的用意，“哈哈~马总督不必如此！其实本督并非飞扬跋扈，蛮不讲理之人。今日之所以如此，只是想与马总督探讨一个问题？那便是本督为何能够如此跋扈，而马总督为何又对本督无可奈何？”
“自然是因为你有兵！”
马士英脱口而出，说完又不禁一阵尴尬。
“哈哈~”高欢大笑几声，“正是如此！那马总督又何必受制于扬州呢？”
马士英愣住了，他眼睛忽然瞪大，有些吃惊的看着高欢。
高欢只是笑而不语，他相信以马士英的智慧，很快就能领会他的意思，而事实上马士英，最后也是这么干的，靠着四镇的支持，最终登上了南明朝廷的权力巅峰。
马士英明白了高欢要传达给他的意思，便是告诉他一个道理，时局变化后，原来的规则已经难以维持?
而今有兵便可以为所欲为。
马士英堂堂总督?
却对高欢的无礼，百般忍耐不就是因为高欢有兵吗？
现在高欢有兵?
敢狮子大开口?
敲诈五百万两，而他作为凤阳总督?
手上也管着几万兵马，为何要看扬州的眼色呢？
高欢看马士英神情变化?
笑道：“马总督可有兴趣?
与我秉烛夜谈呢？”
高欢的话语，给马士英打开了一扇新大门，让他有些心动。
马士英是贵州人，不是东南士族出身?
融不进东林的圈子?
在东南这边经常被人排挤，被拉帮结派的东林党人压制。
他堂堂总督在地方上行事，却处处被卡着脖子，需要听从一些没有官身的士绅商贾的指令，马士英心里自然也是不快的。
马士英点了点头?
遂即吩咐下人，“去炒几个菜?
再送几壶酒过来。”
两人进了房间，直接上炕?
中间摆了桌案，高欢一改之前的态度?
先一步拿起酒壶?
给马士英倒满。
“如今朝廷艰难?
外有建奴，内有流寇，我等军镇要于此二敌交战，耗费钱粮不可计数。现在朝廷征不上税，军队就没有补给，那如何能够外御建奴，内挡流寇？现今已是危急存亡之际，本镇身处河南，肩负扫平流贼之重任，可是朝廷却未拨一钱，便只能自己想办法。盐业本来朝廷之利，本该为朝廷上缴大笔赋税，如今却掌握劣绅奸商之手，他们结党抗稅，本督便只有替朝廷和将士们讨要了。”
高欢端起酒杯示意，说着自己的歪理，然后沉声道：“如今九边废弛，建奴随时会再次入寇，河北、山东破败不堪，凤阳已经是首当其冲。马总督也不想钱粮受制于扬州吧！这次不如你我联手，向扬州要一笔钱粮，以冲军资，而后还要立下定制，让他们定期给我们钱粮。”
马士英滋溜一下，满饮一杯酒，他深知扬州势力集团的强大，高欢这是挑拨离间。
这些人与江南的官绅集团，福建的海上走私集团，都是不能惹的存在。
盐业的利润丰厚，扬州的盐商要赚钱，便必须喂饱两淮和江南的官绅，为了防止有人眼红，他们又给南方的勋戚送了股份，将他们绑在利益的大船上。
这些人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络，就是皇帝也不敢动，高欢虽有兵，但是除非改朝换代，彻底摧毁，否则也难以撼动他们。
马士英深知这些人的能量，得罪他们几乎等于得罪整个两淮和江南，让马士英有些犹豫。
“伯爷说的有道理！”
马士英放下酒杯，他还不敢得罪扬州盐商，不过却愿意看见高欢去碰一碰。
若是高欢能压服盐商，那他便分一杯羹，要是不行的话，那经过高欢这么一闹，扬州盐商为了抵御高欢，也会多给他一些资源。
想到这里，马士英露出了老官僚的狡黠，与高欢把酒言欢，但对于高欢的邀请，却只是说还要考虑。
高欢明白马士英的意图，却也并不再易。
扬州的既得利益集团，实力确实强大，地方上的官员几乎都收了好处，南方各地的军队中，又有拿了他们股份的勋戚。
要打破这张利益的大网，只有完全摧毁他们，而以高欢现在的实力，还不到雷霆掃穴，摧枯拉朽的地步，要压服这张大网，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士英现在不敢下注，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只要他先观望，等高欢表演一番，让他看见那群人的虚弱，到时候马士英肯定倒向自己。
两人在房间内边喝边谈，高欢对于天下时局，民生经济的见解，令马士英对高欢的印象大为改观，尽然有惺惺相惜之感。
高欢与马士英相谈甚欢，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断了片，抱着在炕上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马府内众人都还在熟睡，高欢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便见马士英有些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他见屋外没人，便逃跑似的，悄悄回了后院。
这一幕正好被早起的马家小姐看见，不禁有些好奇，她爹怎么呢？如何会与客人睡了一夜。
在说那客人，马家小姐心里也有些好奇，她已经知道那人就是数败流贼，还大败建奴的高欢。
早前高欢打败流寇之后，世面上就出现了一种以演义手段，记录高欢事迹的小册子，上面还有高欢身穿盔甲，年轻英俊，威风凛凛的半身画像，令不少大家闺秀都购买收藏。
大户人家的小姐，家教都严，难以接触到外人，高欢的画像就成了他们的寄托和幻想，她们也就成了最早的饭圈女孩。
马家小姐闺房中，就藏了几本高欢的画册，昨天也是听说高欢要在府邸暂住，才跑到穿堂等着高欢。
今早她起了个大早，又跑到客房这边，想着能否偶遇，却不想看着马士英从高欢房间出来。
这让马小姐有些气恼，而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再次打开，便见高欢打着赤膊从房间内出来，立时骇得马小姐躲在了柱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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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无视高欢
马士英是贵州黎平人，而在明朝时期，云贵一带属于汉夷杂居之地。
那里的风气，不似中原之地，少民受到汉民的影响，汉民也会受到少民的影响，文化和习俗相互交融，封建礼教没有东南这边那么严厉。
马士英常年在外做官，马小姐在老家也没什么人管，到了凤阳这边才不得不收住性子，做了大家闺秀。
这时她躲在柱子后面，看着高欢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因为高欢赤膊上身，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露面了多尴尬，就只能悄悄偷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马小姐心中小鹿乱撞，被高欢**的身体吸引。
高欢练了套拳，接过亲卫送来的脸盆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穿上了皇帝赐给他的绯色蟒袍，戴上翼善冠，金腰带，整个人英武不凡。
高欢昨夜与马士英喝酒畅谈，原本以为几杯就能将马士英放倒。
可结果高欢却大意了，没想到自己小瞧了这位老同志，尽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高欢睡得太死，醒来后发现马士英不在，尽然不知道老马啥时候走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这让高欢提起了警惕，暗自下定决心，给自己立个规矩，以后不能贪杯，不然像高杰一样被人给砍了，那就冤枉了。
这时马家小姐偷窥着高欢，觉得高欢比画像上要更加英武，内心不禁激动又欢喜。
高欢昨夜睡得不错，中间还做了个春梦，对方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
那感觉……
咦?
好像院子里有个美人，高欢扭头看去?
只见柱子后面躲着一个绿色的倩影。
马家小姐见高欢看过来?
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后院跑了。
高欢只觉得一个倩影一闪?
尽然与自己梦中的身影，有些相似?
于是就跟进了后院?
便见那纤细的背影到了假山后。
高欢走过去，把马家小姐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高欢，像他这么英武的汉子?
凤阳城里?
乃至整个东南，都是少有的。
“原来是马小姐！”高欢看清后，惊讶道。
马家小姐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小家碧玉的胆怯，“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建武伯高欢?
攻打凤阳的贼人，就是被你打跑的。”
高欢微微一愣?
遂即颔首，“不错?
我就是高欢！”
马家小姐从小在贵州长大，又得到马士英的宠爱?
其实胆子很大?
也很主动?
并非江南的大家闺秀。
她见既然已经被高欢撞见，便对不停追问高欢，询问她在小册子上看见的高欢事迹。
这让高欢体会到了，人长得英武，女人会有多主动，不过家里已经有了个母老虎，高欢看着马家小姐的姓格，便觉得不太合适。
马士英回到后院，洗了个澡，穿上衣服出来，正巧看见高欢与自己闺女，从假山后，一前一后的出来，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老马不禁吁了一口气，手颤微微：“造孽啊~~”
……
高欢出了后院，马士英则突然出现，拦住了马小姐，阴沉着脸，恨铁不成钢，“你刚才干什么去呢？”
马小姐脸一红，“爹爹，女儿没干什么！”
“完了！”马士英捶胸顿足，想要发作，却又羞于开口，只是怒道：“从今天起，你给为父老实待在闺房，不许出来，不许见高欢！”
马小姐一听就不乐意了，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高欢哩。
“凭啥爹爹可以陪建武伯过夜，女儿却不能见建武伯！”马小姐生气了。
马士英如遭雷击，颤抖道：“你都看见了！”
“女儿清早看见父亲，从建武伯房间出来！”马小姐道。
马士英闻语，忽然勃然大怒，“来人把小姐给我关起来！”
……
杨州城内。
大盐商江演府邸。
扬州江家出身徽州，家族势力强大，留在徽州发展的叫老徽江家，到了扬州的叫新徽江家。
老徽在江南从事各种行商贸易，新徽则掌握扬州盐业。
徽商与明朝的另外几个商帮不同，他们不像大多数山陕商人一样单打独斗，而是整个家族，几个家族一起集团作战，以求垄断一个行业。
这种模式下，其他商帮基本斗不过他们，连晋商也在斗争中败下阵来，只能远走关外，去挣掉脑袋的钱。
如果能够躺着赚钱，谁愿意貌杀头的风险。
徽商能够守住盐业这块躺着赚钱的买卖，靠的是家族，以及徽州各家族之间的团结。
这也是马士英不敢惹他们的原因，对方是集团，这边就他和高欢，马士英便觉得不太靠谱。
此时，花厅内，江演对几大盐商道：“马士英传来消息，高欢站着凤阳不走，向我们索要五百万两军费，大家怎么看？”
众多盐商闻语，不禁冷笑，便有人讥笑道：“高欢这河南佬穷疯了吧！”
“五百万两，他这是痴人说梦。他要是听话，当我们看家护院的走狗，我郑家不介意赏他几万两。现在这个态度，反正我们郑家一个子都不会给他！”
众多盐商都是讥笑，没将高欢的话放在眼里。
江演听了众人意见，看向一旁的黄澍，问道：“黄同知你以为该怎么回复马士英和高欢！”
黄澍冷笑道：“以本官看，没有必要理会高欢，直接告诉马士英，让他不要搭理高欢便是。等咱们的兵马从山东撤回来，高欢自然滚回河南！”
江演闻语，满意的颔首，讥笑道：“黄大人之言有理，无视高欢，不搭理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复。他要是识相，就该自己退走了。”
……
高欢在马府住下，不过一连几天，马士英都没有见高欢，让高欢觉得马士英似乎有意躲着自己。
房间内，高欢与宋献策等人商议，眼下的情况。
高欢沉声道：“前些日子，我已经与马士英言明，不过他始终没表态，而且这些天有意避着我，看来他还是没那个胆子。”
宋献策道：“黄蜚那边倒是答应不插手，不会帮助扬州对付我们。”
高欢听了这话，心里有了底气。
如今两淮比较强的兵马，就只有黄蜚、刘良左、方国安三部，其它卫所兵不值一提。
“黄蜚不插手，本督几乎是有十成把握，马士英不表态，也没关系！”高欢沉声道。
“督军！我们虽然控制凤阳，但是毕竟没有威胁扬州，恐怕扬州盐商不会就范啊！”元珪却觉得并没有那么乐观，“那些人可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高欢看了元珪一眼，知道他担心得有道理，沉吟半响道：“先看扬州如何回复再说。”
高欢正与人商议，这时门外扬彦忽然道：“督军，马总督来了！”
高欢闻语有些意外，忙站起身来。
宋献策道：“应该是扬州回复了。”
这时马士英走进来，高欢上前笑道：“哈哈，马总督今天怎么主动过来，我还以为你躲着我哩。”
马士英神情幽怨的看了眼高欢，正色道：“扬州来消息了。他们让本督不用理会伯爷！”
高欢闻语眉头一挑，心道果然，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时马士英看了高欢一眼，脸颊鼓动，忽然咬牙做出决定，出言提醒道：“他们在淮安有数千艘漕船和盐船！”
（更迟了。）
第367章没收作案工具
高欢听了马士英的话，微微一愣，遂即不禁笑了。
“马总督这是想通了，要与本督强强联手，将盐业的主导权夺过来。”
高欢上前，有些激动的要与马士英握手。
马士英却连忙后退，躲开了高欢，目光幽怨，“本督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瞎说。”
他丢下一个否认三连，便一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高欢站在那里，不禁皱起眉头，“老马这是怎么呢？给本督出了主意，却又不肯合作？”
“马士英应该是想借着我们之手，动摇扬州对于江北的控制。若是我们赢了，他便有底气效仿，要是我们输了，他也没有损失。”宋献策猜测道。
高欢闻语，微微颔首，回到房间内问道：“你们怎么看？”
元珪道：“马士英说，扬州商人和官绅让他不用理会我们，显然是没将督军放在眼里。”
高欢脸色沉了下来，对一个人的轻视，摸过于根本不鸟你。
高欢进了凤阳，向两淮的官绅和商贾，所要五百万两银子，而他们根本就不与高欢对话，便是觉得高欢索要钱粮，就是个笑话。
这种轻视，令高欢颇为恼怒，不过也明白，他们为何有恃无恐，为何不怕自己。
“他们是仗着自己在扬州城中，觉得本督根本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无视本督。”高欢沉声说道。
宋献策道：“现在看来，要逼他们与我们对话，和我们谈条件，只有两条路！”
“军师你说！”高欢道。
宋献策道：“督军，我以为现在要么进军扬州，让他们直接感受到威胁，要么就突袭淮安，控制那里的漕船和盐船?
逼着他们与我们交换?
让他们不得不妥协。”
高欢微微颔首，沉吟起来。
宋献策继续道：“若是兵进扬州?
让扬州目睹督军的军威?
他们必定恐惧。只不过，出兵扬州一来师出无名?
冒然攻击，我们会成为南方公敌。二来扬州城坚?
有兵马把守?
万一僵持，山东的南兵又撤回江南，那情况对我们就不利了！”
直接进军扬州，便是有赌的成份。
高欢要赌大军?
抵达扬州后?
城内的官绅和商人会妥协，然后要赌在不妥协的情况下，高欢要在山东勤王的南军，撤回江北之前，进入扬州城?
迫使城中官绅彻底屈服。
扬州是坚城，那些人能够挡住高杰进攻?
便说明有些实力，而且盐商的利益网络遍布两淮和江南?
只控制扬州，而不能控制两淮和江南的话?
必然会遭受利益集团的反扑。
高欢到未必怕他们?
只是清军入关的话?
那就麻烦了。
高欢沉吟片刻道：“先夺淮河的漕船、盐船！”
“不！”高欢忽然振臂道：“把两淮的盐场，也一并夺过来。本督要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把盐船和盐场握在手中，再武装游行，直逼扬州，不信他们不屈服。”
马士英给了高欢一个提醒，便是他们在淮河的船只，而高欢举一反三，他不仅要控制船只，还要控制两淮的盐田，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
这样一来，盐商为了继续做生意，便只能花钱赎回船只，还有盐田，高欢甚至还能要求，在盐业中占有股份，要他们每年送钱。
毕竟，商人本质是为了赚钱，盐商花费巨万，维系关系网络，需要在盐业上来获得利润。
高欢掌握了船只，还有盐场，不向高欢妥协，那就没生意可做，每天都要亏损巨万，他们得反过来求高欢。
宋献策闻语，不禁笑道：“督军英明，将这两策结合起来，他们只能屈服。”
高欢冷笑道：“事不宜迟，传令骑兵先行，抢占税卡和关隘，先把淮安附近的河道控制起来，不能让船只跑了！”
宋献策和元珪立时行礼，“遵命！”
两人匆匆离去，高欢在房间内走了几步，便吆喝一声，让王彦给他穿甲，然后离开马府，去了军营。
马府阁楼上，马家小姐看见高欢骑马出府，委屈的留下眼泪。
隔壁房间内，马士英见此，则呼出一口浊气，努力忘记那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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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乃漕运枢纽、盐运要冲，驻有漕运总督府、江南河道总督府。
在明朝时，淮安城与扬州、苏州、杭州并称运河四大重镇，也是明朝的军事重镇。
明神宗万历六年，河道总督潘季驯，于徐淮间修筑六百里南北大堤，使得黄河出清口、云梯关，塞高家堰，全黄夺淮入海。
自此黄淮合流，而淮安城便坐落在淮江、黄河、大运河的交汇处。
这样的地里位置，让淮安城想不富裕，想不重要都难。
在江北这片，除了扬州之外，便是淮安最为重要。
淮安三河交汇的地理位置，使得他成为江北最重要的交通枢纽。
此时，在淮安城外的淮河、大运河，还有洪泽湖上，到处都停泊着漕船和盐船，桅杆如林，蔚为壮观。
去岁清军入塞，南北漕运断绝，大量船只都停留在淮安附近。
如今清军刚撤出关外，局势不明，这里依旧聚集了无数商船。
这些船大概分属于两个集团，一是淮安的漕运集团，一是扬州的盐商，还有一些山陕商帮。
是夜，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树木在地上留下恐怖的影子，树叶莎莎舞动。
这时在大运河西岸，忽然出现一队黑压压的军队，士卒抱着木头，扛着木筏，便直接扑入水中，开始叮叮当当的架设浮桥。
军队的动作很大，十多里外的淮安城，却不见异常。
不多时，浮桥架设完毕，高欢便一挥手，大队骑兵便拥过浮桥，来到大运河西岸，然后只奔淮安东面的涟水，还有盐河水道，切断停泊于淮安的船只，东逃入海的道路。
淮安城外，码头上，一队对官兵开了过来，打破了码头的宁静。
这时，码头的巡丁，听见动静，慌忙穿上衣物，看见大批军队向这边走过来。
巡丁们见此不禁一阵惊慌，议论纷纷，“这是哪里来的军队。大半夜的调兵，莫不是贼兵又打来了。”
为首巡检并没有听见城中要调兵的消息，看见数百军队，杀气腾腾的走过来，连忙出来喝问道：“你们是哪部人马？”
打扮成明军百户的扬彦走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得那巡检一个踉跄，“老子是刘将军的亲卫。”
“你怎么打人！”巡检捂着脸质问。
“打你怎么呢？挡老子路，给老子拿下！”杨彦一摆手，上来五个士卒，直接一拥而上，将巡检给绑了。
淮安城外码头上，并没有兵马驻守，只有一个巡检司收取赋税。
码头的巡丁，见此惊诧不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忠武军士卒一拥而上，直接给绑了。
大队的士卒，遂即搬开拒马，近千大军涌入码头，控制停靠的商船。
……
淮安处于两淮腹地，周围没有流寇和敌军，守军都窝在城里，城外的码头和税卡，都是只有巡丁和漕丁把守，很快都被高欢控制。
这时，淮安城中的守军，在忠武军控制多数码头后，终于有了反应。
刘泽涵得了禀报，听说有人马袭击了码头，顿时勃然大怒，未与刘良佐商议，便带着一千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向码头。
“大胆毛贼，竟敢在本将眼皮底下，偷袭漕船！”刘泽涵骑马奔驰过来，举枪大喝，威风凛凛。
码头上，一队赤备骑兵不紧不慢的出来，徐黑虎手提大关刀，驻立军前。
“娘的，怎么这么眼熟！”
刘泽涵不禁揉了揉带着眼屎的眼睛，定睛一看，险些吓的从马上坠落下来。
“哈哈哈~”刘泽涵看清对面居然是高欢大将徐黑虎，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劳改生涯，连忙打了个哈哈，化解尴尬和恐惧，突然拿着长枪一抱拳，“原来是徐将军，你们忙！告辞！”
语毕，便一把马缰，一溜烟的逃回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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