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小关中
“杀！”身穿赤甲，插着背旗的赤备骑兵，将骑枪压低，锋利的枪头，对准了迎面而来的闯军，马蹄哒哒的冲锋。
田见秀见此，惊得肝胆俱裂，大声疾呼，“挡住他们！”
一队闯军立时上前，战马飞驰而来，枪头捅入闯军身体，挑着尸体撞飞身前的闯军。
徐黑虎向一头猛虎一样，大关刀左右翻飞，一枚枚人头飞起，瞬间杀散拦路的闯军。
田见秀见此胆寒，他是擅长内政的将领，并不善于搏杀，看见情势危急，当即便一拔马缰，往后奔逃。
数百闯军，则奋勇向前，想要堵住赤备骑兵，却被骑兵携带万钧之力，连连撞飞。
此时，东城楼已经被大火吞没，不断有浑身是火的闯军冲出，立时就被乱枪戳死。
闯军大将刘汝魁，没想到赤备直接放火，看着周围燃起的大火，掉落坍塌的木梁，他披头散发的将刀架在脖子上，悲愤的一拉，鲜血飙射，然后倒地而亡。
洛阳城中的闯军，看见东城大火，城中四处火起，到处都是“官军入城”的呼喊，又见赤备骑兵四处突杀，瞬间陷入混乱，争先恐后的逃窜。
城中各门，大多被田建秀下令封堵，不少闯军见无法逃拖，不是带人去搬石块，就是成建制的向自治军投降。
田见秀见自治军入城，城内已是一片大乱，随着自治军不断涌入，闯军无心恋战，要么跪地投降，要么丢弃兵器躲进民宅。
田见秀只得狠狠抽一鞭战马，向北城狂奔而去。
自治军从东城和南城入城，洛阳北城和西城，还在闯军手中。
如今洛阳之西，有孙传庭坐镇关中，田见秀听见这个名字，便骇得有些发抖，自然不敢向西突围，那么便只有向北，渡过黄河，去与党守素汇合。
这对田见秀而言，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而且就算与党守素汇合，他们这支闯军也成了孤军，形势不容乐观。
这时数万闯军，拥堵到了北门，可是城门却被石块堵住了，几万人拥挤在一起，却不能出城。
田建秀只能一边让人搬开石块，一边焦急的等待着，而大群的闯军，听见喊杀声越来越近，焦躁之下，不少人开始骂了起来，“贼他娘，哪个憨批堵的城门！”
“娘的龟孙，害死俺们了!”
闯军士卒纷纷大骂，田见秀嘴角抽搐，一旁闯将连忙训斥，“贼你娘的瓜怂，敢骂权将军。”
田见秀回头怒视，面沉如水，立时吓得部将不敢坑声了。
就在这时，外围人群忽然一阵骚乱，惊呼四起，“赤备马军杀来了！”
一时间，人群纷纷前涌，数万闯军惊呼四起的向前挤，田见秀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赤色骑兵，奔驰而至，顿时疾呼：“快点，一起动手！”
闯军慌忙行动，终于将石块清理干净，城门嘎吱打开。
田见秀毫不犹豫，扬鞭抽马，瞬间就疾驰出城，大队闯军紧随其后，向北疾奔。
高欢兵马不到五万，无法全歼城中近二十万闯军，只能将闯军赶出城，以图控制洛阳。
不过，高欢却没有打算放过出城的闯军，田见秀领着蜂拥出城的闯军，一路向北奔驰，来到孟津渡附近时，此前占据孟津县的杨树林，率领三千兵马杀出，田见秀最后只帅不到万人，沿着黄河向东逃离。
杨树林占据孟津后，便将境内的船只收缴，全部焚毁，田见秀等人一路东逃，都没找到渡船，直到出了孟津境内，才找到几条船，前往北岸，寻找党守素接应。
邙山北麓的山林中，摆脱追杀的田见秀，与一众残兵败将，躲在树林里。
这时，一群闯将，垂头丧气，有人懊恼道：“那高欢真是可恶，夺俺们洛阳，宅子和家眷都落在他手中了。”
各人即气愤，又心痛，闯军一直流动作战，居无定所，风餐露宿，时常担心被人追杀。
他们刚占据洛阳，有大城保护，不用担心突然遭受袭击，也不用风餐露宿，吃奔波逃窜之苦，在城中有了宅子和美妾，过上了地主老爷，大贵族的日子，可是这一切又被高欢摧毁了。
田见秀将一根木棍折断，咬牙切齿一阵，见大军大败，诸将家眷都落入高欢之手，担心诸将军心动摇，不愿意陪他东山再起，成为李密第二，于是忙稳住情绪，安抚人心道：“这次是俺们大意，让高欢得手，不过高欢也只是一丝得意，身处四战之地，迟早为闯王所灭。眼下，大家先渡过黄河，去怀庆与党守素会师，那里背靠山西，我们补给不愁，肯定能站稳脚跟。届时本将好好经营，田宅和美人都有，等闯王回师中原，再找高欢报一箭之仇。”
享受过好日子了，各将都不太愿意，从头再来，不过眼下没有办法，只能听田见秀安排。
这时，一名闯军钻进树林，来到田见秀面前，单膝禀报：“启禀权将军，党将军让我们去温县对岸渡河，他会派遣船只接应。”
田见秀闻语，不敢久留，当即便领着残兵败将，继续向东渡河去怀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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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是大城，自治军攻破城池后，用了三天时间，才逐渐控制洛阳。
这时，一群群的俘虏被解押出城，一队队自治军，依然在城中，分区进行搜查，抓捕藏匿在民居中闯军逃兵。
洛阳四塞之国，虽比不上关中，但是却也值得好好经营。
在收复洛阳周边之后，高欢梦寐以求的偃师、新安都将落入高欢手中，那里有丰富的矿产，高欢需要大量矿工。
在城内自治军，控制洛阳的秩序，确保城中基本安全之后，高欢在数百亲卫的护送下，进入洛阳城。
昔日繁华的洛阳城，经历战乱，城中富户被杀戮一空后，数朝古都不复往日繁荣，户口锐减，街市半空，百业萧条。
不过洛阳虽然破败，但是数朝古都的格局还在，王气隐现。
高欢骑马走在宽阔的石板街道上，四下张望，看着街道两侧的高大屋宅，心中兴奋，“洛阳，从今天起，你就是俺高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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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河南真惨
洛阳居天下之中，乃九州腹地，山川纵横，河流环绕，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邙山，南望伏牛，且有黄河之险，可谓山河拱戴。
其地形与关中、太原、蜀地一般，都是山川环绕，易守难攻，四塞之地。
高欢进入洛阳，心中感慨，拿下洛阳不易。
这时自治军入城，高欢一面令人张贴榜文，恢复秩序，并让人告知洛阳周边百姓，可以继续耕种藩地，并且今岁免税，立时就令洛阳附近百姓安心。
在北方，百姓对于明朝，可以说早无留恋之情。
他们对于明朝，就一句话，“毁灭吧，赶紧的！”
相比于南方百姓，这些年流寇、建奴轮流祸害，加上官府腐败，早就令北方百姓对明朝失去信心，希望一个新的王朝，来结束他们的苦难。
若是闯军和朝廷相比，百姓其实更加倾向于支持闯军。
毕竟李自成主要杀藩王和士绅大户，而闯军摧毁明朝在地方的统治后，闯军的行政体系没有建立起来，使得百姓暂时逃脱了繁重的赋税。
高欢打下洛阳，令洛阳附近的百姓，其实都很惶恐，害怕官军回来后，没收他们私自耕种的藩地，征收繁重的赋税。
现在高欢令人告知百姓，地可以继续种，而且免赋税一年，便让洛阳等地的百姓安心下来。
这时，洛阳东城，李岩等人骑着马，马蹄哒哒的通过城门，看了被烧毁大半的城楼一眼，奔入洛阳城中。
河南之地，最富庶之地，便是开封、洛阳和南阳三地，李岩曾多次来洛阳，那时城中富户聚集，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头顶旗幡飘舞，十分热闹繁华，而今百业凋敝，街道上只有巡逻的士卒，令人惋惜。
“唉！当年来洛阳考试，这洛阳城十多万人口，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现在竟衰败成这般模样。”孙德彪跟在李岩身后，骑马走在街道上，看见沿途萧条的景象，不禁感叹道。
这次高欢攻破洛阳，抓了不少俘虏，他立刻便赶过来，向高欢要一些人，充做矿工。
高欢的幕僚，主要都是河南人，大多来过洛阳，看见眼前情景，都深有同感。
李岩沉声道：“这都是饥荒和战乱，还有不公所造成的。如今军政府收取洛阳，我等该同心协力，恢复洛阳的繁华。”
各人听了，纷纷颔首，孙德彪道：“军师说得对，我等定要齐心协力，恢复洛阳！”
一行人，一边看，一边走，来到了原来河南布政使司衙门前，闯军攻陷洛阳后，李自成令田见秀坐镇洛阳，这里便成了田见秀办公和居住之地。
李岩等人翻身下马，往衙门内走去，便见那衙门里人来人往，多是穿着盔甲兵将。
他们看见李岩一行人，纷纷行礼：“军师到了！”
李岩问道：“督军呢？”
齐大柱回道：“在院子里！”
李岩等人遂即往里走，刚走过穿堂，来到院子里，便瞧见里面一片乱象。
一群群自治军士卒，正在那里翻箱倒柜，院子里堆着一箱箱文卷，还有字画古董，弄得满院狼藉。
李岩不禁皱眉，“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高欢看见李岩一行人，笑道：“军师到了！”
李岩指着院子问道：“督军这是干什么呢？”
高欢沉声道：“将士们正在查抄这里，寻找钱财，不想田见秀那厮，居然还保存了这么多文卷。”
李岩拿起一份文卷看了看，脸色露出喜色，“这时永乐年间的黄册！”
一旁孙德彪道：“那还有什么用处。二百年过去，如今河南又破败成这个样子，肯定早对不上了。”
李岩却笑道：“是对不上了，不过却有大用。永乐朝时大明国力强盛，地方不敢舞弊，所以黄册上报的人口和田亩大多真实。虽然黄侧上的户口，没有作用，但各县的田亩数目却有用。有了这个数字，我们便可知永乐年间，各县有多少耕地。若是军政府造册时，鱼鳞图册登记土地，少于永乐年间的数目，那么我们就得派人查看，是造册时，有人徇私舞弊，瞒报耕地数目，还是有大片荒地无人耕种。”
孙德彪不禁佩服道：“军师就是军师啊！如此军政府就能根据不同情况，惩处舞弊，或者派人开肯荒地了！”
李岩点点头，对高欢道：“督军，这些黄册，全部都要给卑职保存起来。”
高欢笑道：“军师来的正好，这些抄家盘点的事情，正好交给你，本督则腾出手来，收取附近州县。”
李岩点点头，沉声道：“河南自古四战之地。当取天下之日，河南有所必争，及天下既定，而守在河南，则岌岌焉有必亡之势矣。督军今得洛阳，确实该锐意进取，扫平周遭府县。若是驻足不前，则祸在眼前！”
高欢微微一愣，“当取天下之日，河南有所必争。及天下既定，而守在河南，则岌岌焉有必亡之势？”
李岩颔首道：“自古及今，秦人以关中并韩、魏，汉以关中定三河，苻秦以关中亡慕容燕，宇文周以关中亡高齐。金人之迁河南，蒙古道汉中，出唐、邓而捣汴梁。此外三晋蚕食郑、宋，光武南收河、洛，刘聪、石勒略有河南，鲜卑、氐、羌纵横于司、豫之境。尔朱荣自河北来，尔朱兆自河北来，高齐亦自河北来。存勖发愤太原，而朱梁卒为夷灭。现在督军虽据洛阳，然危机重重，若不进取，以魏武之资，东击青徐，西破关陇，南降张绣，北灭袁氏，则有史可鉴，岂不有必亡之势！”
高欢听了李岩一席话，实在骇人听闻，只觉出生河南的势力，真是够惨，吓得他背后直冒冷汗。
不过，对于李岩的话语，作为战略大师高欢深以为然，“中原四战之地，立业不易，唯有锐意进取，才能破局，成就大业！”
正说着话，宋献策兴冲冲的跑来，对高欢道：“督军大喜啊！”
高欢不禁道：“哦，什么喜事？”
宋献策道：“吴汝义得知督军攻下洛阳，粮尽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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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巡视伤兵营
高欢原本就知道，河南四战之地，创业艰难，可听了李岩的话，才知道比自己想的还要艰难。
高欢没想到，历史上身处河南，被灭的势力，居然这么多，稍有懈怠，他或许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这让高欢心生危机，不过汝州投降的消息，还是让他一阵欢喜。
汝州州治临汝县，城外壕沟纵横，城内数万闯军，被困近三月，拆屋而炊，杀人而食。
吴汝义坚守城池，本来期望洛阳和南阳的闯军能为他解围，来个中心开花的战术，击败高欢，可不想高欢锁城而去，杀入河洛之地，王敬德又将南阳的闯军，挡在鲁阳关，不得北进。
临汝城内，吴汝义见援兵不至，城中粮食又消耗殆尽，数次组织突围，都被自治军击退。
在被困城中两个月时，城中的粮食，就已经消耗完，城内闯军只能杀骡马、毛驴为食，最后城中老鼠都被吃了个干净。
守军强撑到八月，城中瘟疫又起，加上传来高欢攻下洛阳的消息，绝望的闯军陆续有人出城投降，吴汝义见军心不稳，看见属下背着他私下窃窃私语，怕再撑下去，自己的人头，就会出现在高欢的案头，于是机智的抢在属下动手之前，直接开城投降，跑到了自治军大营。
吴汝义投降，自治军夺下临汝县，标志整个汝州，都落在了高欢手中。
此时，高欢拿下洛阳之后，又派遣兵马，向西进占新安、渑池两县，向东收取偃师、占据虎牢关，夺取大片地盘。
一时间整个河南，七分都落入高欢之手，他的实力再次扩张，不过军政府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战争持续近三个月，军政府消耗大笔、钱粮和物资不说，赤备军伤亡也十分惨重。
这时在洛阳城中，几个衙门，还有福王宫中，住满了自治军的伤员。
高欢穿着常服，来到原都指挥使司衙门，这里已经成了，临时的伤兵营地。
高欢才进门，便见前院，四处晾晒的白色绷带，看见包扎后，靠在墙边晒太阳，还有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散步的伤员。
“督军，前院都是轻伤员！”吴有性道。
他现在已经被高欢收编，成了自治军的军医。
“督军！”前院的伤员，看见高欢，纷纷起身行礼。
高欢忙微笑摆手，“大叫好好休息，早日回归军营！”
“督军放心，我等伤势恢复，再随督军征战！”为首的将校，忙朗声回应。
高欢一阵喝彩，然后随着吴有性，来到后院，还没迈步进去，隐约间便有伤员的呻吟声传出来。
高欢微微皱眉，迈步进去，看见房间内搭起的通铺上，躺着一个个重伤员。
“伤员情况怎么样？”高欢问道。
吴汝义沉声道：“回禀督军，比较麻烦！许多伤员，都是被烧伤、断肢，或者砸成重伤，很难医治，而且还缺少药材！”
攻城战争中，伤亡极大，自治军围攻洛阳许久，有不少伤员。
以往，无论是官军，还是闯军，对于伤员，大多数时候，都是任由自生自灭，对于重伤员，多数情况下，都是直接抛弃。
毕竟一场仗下来，那么多伤员，官军和闯军都没那么多军医进行治疗，也没办法弄来那么多药材。
若是救治伤员，对于他们来说，成本太高，根本不划算。
高欢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道：“药材的事情，本督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李军师解决！”
说完，高欢迈步进入，里面照看伤员的医兵，看见高欢立时行礼，“督军！”
“大家辛苦了！”高欢微笑摆手。
这时通铺上得伤员，遂即发现高欢，一个个面漏激动之色，脸颊潮红着想要挣扎起身。
高欢走上前，制止他们行礼，沉声道：“大家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
一名失去一条腿的士卒，哭诉道：“督军，俺以后不能回赤备队，不能为督军效力了！”
高欢忙安抚道：“什么话！只要你活着，还怕没机会为本督效命吗？虽说以后不能上前线了，但是去屯庄，为军政府管理数百屯户，训练庄丁，我看没有一点问题！”
说着高欢，扫视众多伤员道：“大家好好养伤，伤好后能回军中的回军中，伤残的军政府也有安排。这次大家英勇作战，为军政府拿下洛阳，扩地数百里，永业田也不会少你们的！”
重多伤员听了高欢的话，内心都安定下来。
士卒们伤残后，对于今后的生活，都感到惶恐，担心今后的生计和处境，而现在有高欢表态，各人立时放心了。
这时，高欢又安抚一阵，齐大柱匆匆过来，对高欢道：“督军，李军师说已经清点完损失和缴获，要向督军禀报。”
自治军占据洛阳、汝州，损失多少兵马，消耗多少钱粮，得到多少田地，俘虏多少闯军，缴获多少银子，统计起来是个十分耗时的事情。
高欢听说李岩等人统计完，遂即又安抚伤员几句，便吩咐吴有性道：“要尽力救治每一个伤员，另外这里人员聚集，一定要注意清洁，防治疫病！”
话这么说，发自高欢真心，同时也是给伤兵们听，让他们知道高欢要求军医和军政府全力救治他们。
不过，受时代限制，军政府不可能真正做到不计陈本的救治，肯定会有重伤员死去，但伤员们听了这话，便也就不能怪高欢了。
吴汝义作揖道：“督军放心，属下一定尽力！”
高欢点点头，遂即对随从道：“走，回去！”
高欢出了院子，士卒牵来战马，他翻身而上，疾驰离去。
不多时，高欢便回到了布政使司衙门，护卫迎接上来，为高欢牵住马缰。
高欢翻身下马，问道：“李军师他们来了吗？”
“回禀督军，军师在花厅等候！”护卫道。
高欢遂即将马鞭丢给属下，径直投花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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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筹措军费
花厅内，李岩等人坐着，正小声议论着，门外的护卫忽然喊道：“督军到！”
站岗的护兵，双脚并拢，抬头挺胸，给高欢行礼。
高欢大步走进花厅，各人立时起身，躬身相迎。
这时高欢在帅位坐下，挥了挥手，“诸位都坐！”
李岩等人坐下后，便开口道：“督军，我等清点多日，终于完成了统计。”
说完，李岩起身，将一份账册，承给了高欢。
高欢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此次中原大战，收取洛阳，我军缴获了多少钱粮？”
高欢直接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题。
毕竟，马上又要打仗，而且这个对手强悍，必须准备充足的钱粮。
李岩道：“此次钱粮缴获并不多，恐怕要让督军失望了！”
这次中原大战，军政府消耗很大，军饷和器械不说，光是战死士卒的抚恤，受伤将士的医治，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此外，高欢给洛阳、汝州免一年赋税，而闯军的眷属需要安置，矿场开工也要启动资金。
高欢不禁问道：“那是多少？李自成攻洛阳，从福王藩库中，缴获金银不下千万，不会一点不剩吧！”
“确实几乎不剩了！”李岩沉声道：“汝州吴汝义粮尽而降，城中的缴获，还不够治理临汝瘟疫的花费。洛阳城中，粮食也只剩五万石，银子不到二十万两！”
“这么少？”高欢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还有钱粮，李自成也不会远走湖广，去找粮食吃。
千万两银子，看似很多，可李自成百万之众，瘫在个人身上，也就十两，而闯军控制地区，物资匮乏，粮价飞涨，十两恐怕连一石粮食都买不到。
这么一估算，确实不够李自成花的，而这也是李自成，不断去打藩王的原因。
闯军缴获的银子，现在看来大多数都应该被晋商赚去，中原内乱，倒是便宜了他们，让高欢有股收拾晋商的冲动。
眼下清军逼近黄河，随时可能杀人河南，军政府控制豫东的几个县，都是一马平川，到时候少不了与清军一战，而打战便需要钱粮。
现在收编闯军、制造军械，都要银子，听说只有区区二十两，还不够两月军饷，便让高欢有些失望了。
李岩见高欢神情，安慰道：“粮食和银子虽不多，但洛阳周围土地还算肥沃，且有不少百姓耕种，等到明年应该能收上赋税。另外，偃师、新安的铁矿，比舞阳容易开采，能让军政府精铁自给，还能买出一些，换取银钱！”
军政府得了两块地，耕地和矿产增加，以后肯定能增加赋税收入。
高欢却摇摇头道：“这都是远水不解近渴啊！如今已是八月，若是天冷的话，清军十月就能渡过黄河，届时我们少不了一场恶战。因此本督现在要继续收编闯军，还要准备器械开战。军政府是否还能支撑这场大战？”
李岩与几名幕僚交流几句，然后沉声道：“督军，这次军政府，在汝州和洛阳，俘获了二十多万闯军。安置这些人种地、挖矿，前期都需要钱粮投入，再进行一场大战的话，确实难以支撑！”
高欢沉声道：“这次是清军找上我们，这一仗不可避免，不是本督能决定的！”
李岩闻语，皱起眉头，军政府收取洛阳、汝州，地盘扩大了不假，实力也有所壮大，不过这两块地，都是从闯军手中夺过来，而闯军不善治理，暂时不能为军政府提供赋税和粮食，还需要军政府投入钱粮开发。
现在军政府正常的赋税收入，只是登封、密县、新郑、禹州、许州一片，其他州县都是近一年来拿下，不仅没有收入，还需要花钱。
眼下军政府全靠，从李自成手中夺得二百万两，维持运转。
现在连打几仗，府库内的银子，又见底了。
这时李岩思索一阵，忽然道：“实在不行，便只能去江南，出售一批古玩字画，还有孤本典籍，筹措军资了。”
早前高欢攻下太和王藩库，缴获了一批古董，后来又从崇王府库得到一些，现在洛阳福王宫中，应该也还有些古董和字画。
王府收藏，大多都是宝贝，如果运去江南出售，那边的商贾和士绅，应该很乐意收购。
高欢思索片刻，“可以！这件事情，就交给汤师爷去办！”
一旁汤亮忙道：“督军，这些可都是宝物，而且都是王府之物，来路不明，江南那些人，肯定会压价，甚至会惹上麻烦。”
高欢沉声道：“便宜点，先解燃眉之急吧！”
众人正商谈着，一人走近花厅，却是孙思科，他主要负责军政府与朝廷对接的事宜。
高欢见他进来，心头一惊，“孙先生，莫不是清军过河呢？”
高欢刚拿下洛阳，兵马还未休整，闯军还没完成收编。
这个时候，若是清兵杀入黄河，军政府无疑将陷入危机中。
孙思科行礼，躬身道：“督军，是侯家派人来了！”
高欢有些疑惑，“侯家？”
孙思科道：“侯家是来赎人的！”
“哦！”高欢恍然大悟，才想起侯方域，还在劳改。
最近都是大事，高欢到是把侯公子给忘记了，而且他开口要三十万两，以为侯家不可能给，所以便没对赎人抱有希望。
毕竟花三十万两，赎一个侯方域，侯恂还不如，拿这笔钱，娶几个美妾，再吃点补药，重新生几个。
而且以侯恂的身份，完全可以尝试让朝廷施压，或者采用其它方法，逼自己放人。
虽说这些法子，对高欢没用，但侯恂至少该试一试，不该这么爽快。
高欢有些吃惊，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再次确定道：“侯恂真的愿意出三十万两赎人？”
孙思科道：“人已经到了，应该不假！”
高欢立时道：“安排一下，把人请来，客气一些，本督要见他！”
不多时，孙思科带来一人，进入花厅。
那人四十多岁，穿着锦袍，山羊胡子，小鼻子小眼睛，目光有些闪烁。
“侯恂让你来赎人？”高欢直接问道。
那人目光狡黠，淡然一笑，点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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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空手套白狼
高欢正缺钱，对于侯恂要赎人，自然不会拒绝。
“怎么称呼？”高欢和气道。
那中年男子作揖道：“小人侯方瑞。”
“这么说，你带来了三十万两白银？”高欢直接开门见山。
侯方瑞道：“高总兵，此前的误会，确实乃我们公子不对，但三十万两，对于侯家而言，实在太多。我大伯为官清廉，就算变卖家产，也凑不出三十万两。这次小人带来十万两，还请总兵通融。”
侯恂是清官？高欢不愿意深究。
不过对方居然愿意掏十万，那肯定能再掏几十万。
此前，高欢手头富裕，根本不会和侯恂讲价，如今地盘扩张，马上又要打仗，需要银子奖赏士卒，为了能拿到钱，便只能稍微退让。
毕竟侯方域对高欢来说，也没什么作用。
奖罚分明，言而有信，是高欢统兵宗旨。这次洛阳之战，将士们辛苦作战，不落实士卒的奖赏，就再次让他们奔赴前线，必然影响士气。
虽说高欢一直希望，自治军有思想，有精神，但他得承认，眼下的自治军，依旧是离不开钱粮的旧式军队。
“十万，打发叫花子呢？”高欢把脸一板，粗鲁蛮横道：“你们从背后捅老子一刀，给老子造成的损失也不止十万两。”
侯方瑞遂即道：“总兵，十五万两。侯家的田产、屋宅都落入了贼军手中，实在拿不出三十万两。”
一旁的李岩等人，连忙给高欢使眼色，一个俘虏换十五万两，这简直是天价了，让高欢赶紧答应。
侯恂毕竟是户部尚书，东林大佬，军政府不可能一直关着侯方域。
现在军政府缺钱，十五万两，已经可以解决许多事情了。
高欢却沉声道：“二十万两！银子送到，立刻放人，否则你就回去吧！”
侯方瑞目光狡黠，立刻道：“好！就二十万两。不过，侯家希望，此前的恩怨就此过去，能与高总兵和睦相处，共同为国效力。”
“将银子送到！一切好说！”高欢爽快道。
当下，侯方瑞表示不日就将银子送到许州，便告辞而去。
李岩等人都面漏喜色，“督军，这下奖赏士卒的银子有了。”
高欢却有些疑惑，“此前侯恂一直拒绝赎人，为何忽然又愿意花钱呢？”
众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孙思科道：“陈新甲被杀后，兵部尚书的位子，便空了出来。前不久，据说周延儒举荐侯恂出任大司戎，属下料想与此事有关。”
高欢眉头一挑，立时明白过来，侯恂若是出任兵部尚书，难免被崇祯催促着，去剿寇，去驱除建奴。
现在明朝能打的，就只剩下吴三桂、高欢、孙传庭、黄得功、左良玉等为数不多的兵马。
这其中吴三桂守着关门，动用不得，孙传庭还在陕西猥琐发育，黄得功要守着江北，乃是东南屏障，就剩下高欢、左良玉等几支人马可以指望。
现在高欢又攻下洛阳，声振天下，侯恂自然要修复关系，以期望高欢关键时刻拉他一把，或者不要落井下石。
高欢想明白，不禁冷笑，“侯恂倒是好盘算！”
当下，高欢将验收白银，还有放人的事情，交给了李岩，自己便全身心投入军队的补充和整编上来。
毕竟，接下来面对的是八旗，不将人马练得精锐，没有一定把握，高欢不会轻易出战。
许州，侯家人说话算话，二十万两白银，逆着颖水河，没两天就送到了许州。
李岩等人都没想到，侯家动作如此迅速，显然银子早就准备好，这边一谈妥，那边马上就送了过来。
这让李岩等人，惊讶侯家的财力，认为之前即便是要三十万两，侯家也会给。
现在少了十万两，那可是一两个县一年的赋税，李岩和李武都觉得可惜，不过既然已经谈妥，军政府这边也信守承诺，李岩便开了个条子，让侯方瑞去提人。
登封，刘庄农场。
房间内，侯方域正悄悄挖掘着地道，门口的侯宗泽忽然慌道：“公子，有人来了！”
侯方域闻语一惊，忙用草席将洞口隐藏。
“侯方域出来！”这时外面有人喊道。
侯方域和侯宗泽出来，忙立正站好，便见农场书记，笑着走过来。
“侯方域，恭喜你！你完成劳改，给以走了！”书记微微笑着，将一个包袱递给侯方域。
侯方域接住包袱，里面是他的衣物，一下愣住了，瞬间泪流满面。
一旁侯宗泽反应过来，大喜道：“公子，是老爷派人来赎我们了。”
书记却瞪了他一眼，“侯宗泽，你高兴什么，猪粪都挑完了吗？”
侯宗泽闻语也愣住了，遂即也泪流满面。
“侯方域！你可以走了！”书记扭头提醒道。
侯方域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走呢？”
书记点点头微笑道：“走吧！你家里人，在外面等着哩！”
侯方域闻语，顿时大步往外走，然后飞快的跑了起来。
这时，书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侯宗泽一眼，忽然沉声道：“看来侯家已经忘记你，不可能出钱来赎你。你若是想出去，不如为军政府效力！”
侯宗泽心如死灰，内心怨恨，听了书记的话，立时抬起头来，“我愿意为军政府效力！”
书记满意颔首，吩咐属下，“送他去国安司，接受培训。”
农场的大门被推开，侯方域出来，便见侯方瑞，站在一辆豪华马车旁等候。
“朝宗！”侯方瑞上前，端详着侯方域，见他如今又黑又瘦，甚至还带着刺鼻的粪味，不禁心头发酸，“你受苦了！”
侯方域泪流满面，“没想到父亲真的肯花三十万两赎我！”
侯方瑞见周围没人，便直言道：“没用三十万，只花二十万，而且本来就是朝廷拨给高欢的饷银。俺们得快些走，万一高欢反应过来，为兄就得陪你劳改了！”
侯方域闻语大惊，忙钻进马车，催促车夫，一溜烟的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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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东林的谋划
高欢自从归顺明朝后，就没从明朝领到什么军械和粮饷。
这并不是朝廷不给，而是安排不到他头上。
因为明朝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崇祯和内阁虽定下奖赏，把旨意下到户部，可是户部不给钱，高欢便一直没拿到钱粮。
当然，高欢若是有关系，舍得花钱，把管钱粮的官员打点一遍，那么多少还能领点。
可是，高欢不仅不花钱打点关系，还得罪了侯恂。
明朝那么多地方要花钱，那么多军队欠饷，户部凭啥拨给你高欢。
侯恂自然是将钱粮压着，优先拨给送礼多的，还有自己人，比如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良玉。
大明朝如今的官场，与民国有得一比，下面的人要领十万两的军饷，得先花掉三四万打点关系，然后上面再层层克扣的发下来，最后到手六七万，大头都被贪官拿去。
高欢潜意识认为明朝穷，再加上一直没拿到朝廷的饷银，便也就没指望从明朝领饷银，却不想明朝虽穷，一年赋税毕竟还有五六百万两进帐。
现在清军入寇，崇祯和内阁着急，便让户部拨银二十万两给高欢，催促他起兵勤王。
以前，户部能以没钱为借口，安排不过来，押着不发给高欢。
如今高欢势力强大，加上皇帝和内阁督促，专款专用，直接指定一笔税银，解押到河南，交给高欢作为军费，那户部也扣不住了。
侯恂见这笔税银，肯定要落入高欢手中，便仗着自己控制户部，来了一手空手套白狼，用朝廷的银子，把侯方域换了回来。
这日，洛阳城外，高欢站在校阅台上，正注视着挑选出来的两万多闯军俘虏，进行操练，宋献策匆匆过来。
“督军！北京消息！”宋献策呈上一封书信。
高欢目光从操练的军士身上移开，随手接过书信，拆开来一看，顿时眉头一挑，露出兴奋之色：“哈哈，朝廷要从江南调拨二十万两税银，充做本督军费，让本督起兵勤王！”
书信乃是高有才所写，信中提到，清军入塞后，所向披靡，连破北直隶、山东八十余城，北直隶、山东的官军，无法将清军赶出关内，朝廷便希望高欢能出兵驱赶清军。
现在清军盘踞山东、北直不走，使得北京与江南联系不便，漕运完全中断，税银和漕粮送不到北京。
长此下去，北京将逐渐失去对地方的控制，同时会因为缺粮，而爆发饥荒。
为了解眼下危局，崇祯便下令，将南方各省的赋税，解押给高欢等镇，作为诸镇起兵勤王的军费。
高欢正需要银子，不禁心情愉悦，可他没乐一会儿，心头却忽然一凛，笑容逐渐僵硬，“二十万两？”
几日后，崇祯给高欢的诏书，送到了洛阳，诏书的内容，与高有才书信内容一致，都是让他起兵勤王，并说明内阁以令漕运衙门，调江南常州、松江两府夏税二十万，充做起兵军费。
这让高欢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令人前往淮安，去讨要朝廷调拨的二十万税银，淮安漕运衙门，却说银子已经送到了河南，还拿出了李岩开的收据。
消息传回洛阳，高欢得知自己被侯恂给耍了，顿时勃然大怒。
在高欢愤怒之时，侯方域已经到了淮安，过上快活日子。
淮安城，侯府。
侯恂乃是河南巨富，家资数百万，产业遍布豫东和两淮地区。
在河南民变失控后，侯恂对于天下局势，内心其实已有判断，很早就开始，将家资向两淮和江南转移。
因此，侯家在江北和江南主要的城市，都有房产和店铺。
淮安作为漕运上的重要节点，漕运衙门所在，自然也有侯家的产业。
侯方域和侯方瑞离开刘庄农场后，便一路马不停蹄的逃出河南，来到淮安城。
因为漕运断绝，许多参与明岁葵未年大试的举子，都由于道路阻隔，滞留在淮安。
侯方域逃回来后，如鱼得水，每日都与这些举子，一起游玩，并且大办诗会。
此前，侯方域与冒襄、陈贞慧、方以智并称为江南四公子，诗词文章上的造诣，都差不多，不分伯仲。
不过，近一年的劳改生涯，丰谷了侯方域的生活经历，而艺术来源自生活，令侯方域的创作，水平一下提高了很多，得到众多举子的认可，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日，侯方域参加完诗会，回到府邸，门人便报，“公子！老爷来了！叫您赶紧过去！”
侯方域闻语，心头一惊，内心有些恐惧，不过还是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匆匆跟着仆人来到花厅外。
这时，侯恂坐在中堂，两边各坐着几个老者，正在商谈事情。
侯方域坐在外堂，仆人进去禀报。
侯方域听他们谈论的事情，不由得心惊。
“如今局势，怕是难以挽回，朝中已有迁都之声！”侯恂沉声道。
“迁都万万不可！陛下必须留在北京！”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侯恂点点头，“皇上现在想迁都，等着人去提。不过陈新甲的事情后，朝臣们都有顾忌，怕建议迁都后，等北京失陷，又被皇帝杀了顶罪。所以眼下朝臣虽皆知北京不可守，北方局势以无法挽回，但却无人肯提迁都之事。”
老者点了点头，“如此最好。不过若谷兄还是要吩咐下去，我们的人谁也不许上书迁都，谁敢建言迁都，便立刻上书弹劾，阻止迁都之意。”
侯恂道：“木斋公放心，我以安排一人上书，故意透漏迁都之意，然后让谏台群起参之，再让那人自己上书谢罪请辞。如此一来，必然无人敢提迁都之事！”
白发老者满意颔首，“若谷兄此计甚妙啊！”
侯恂沉声道：“木斋公，我在朝中，阻止皇帝南迁，你在江南，可要做好准备啊！”
白发老者胸有成竹道：“若谷放心，我已经在物色人选了。”
正说着话，仆人进来，对侯恂耳语，侯恂冷着脸，“让他进来！”
侯方域得到招唤，遂即走进花厅，直接跪在侯恂面前，磕头行礼，“儿子拜见父亲！”
侯恂冷哼一声，对老者道：“木斋公，此子就麻烦你，带去江南，帮忙照看了！”
老者微微一笑，“若谷放心，我定然好好培养令郎成才。”
侯方域跪在地上，知道侯恂要赶他去江南，不过侯方域内心却不似以往那般兴奋，也不馋香君姑娘了。
在劳改所的日子，他已经被别人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真正了解自己的喜好，觉得女人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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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黄得功讨饷
侯询这次来淮安，乃是奉命督师，征调各镇兵马起兵勤王，将建奴赶出关内。
在刚接到这个差事时，侯询吓得连忙推脱，表示自己不知兵事，难以承担大任，他不愿意去送死。
建奴凶猛，崇祯朝以来，凡事督师与建奴交战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兵败被建奴所杀或俘虏，要么因为作战不利，被皇帝弄死。
横竖都是死，十死无生，谁接这样的差事，谁是好汉，反正侯恂不想去，找理由推辞。
这让崇祯有些动摇，而就在这时，周延儒却告诉崇祯，侯询于左良玉有提携之恩，如今诸镇跋扈，且畏虏如虎，未必敢起兵驱虏，只有侯询才能调动左良玉，其他人都不行。
崇祯一听，便下了决心，遂即赶鸭子上架，要么去督师御虏，要么进大牢，逼着侯询南下督师。
侯询自知不是清军的对手，交战必死，而不交战，今后必被朝廷追究，也难逃一死。
如今天下局势，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已经看清楚，侯恂和东林党对时局，也早有研判，认为明朝内忧外患，多半要如“建炎南渡”一般，丢失北方版图。
侯询见周延儒和崇祯，把他往死路上逼，心中遂即生出一条毒计。
一不做二不休，周延儒想要他死，那他就借刀杀人，整死周延儒。
崇祯即位后，在东林党的帮助下，斗垮了阉党，不过很快，崇祯与东林之间，就爆发了矛盾。
东林党自认为斗垮阉党有功，魏忠贤垮台后，崇祯应该给予回报，理所当然的让东林党人出任内阁首辅，来掌握朝政，崇祯则可以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将大明交给东林党，最好什么事情都别管了。
可是，崇祯却是个想干事，控制欲望很强的皇帝，且他最恨臣子结党，发现苗头不对，很快就利用温体仁和周延儒，阻止了钱谦益入阁，并将这位东林党魁，赶回江南永不叙用，意图压制东林。
崇祯朝十多年来，东林党虽然遍布朝廷一党独大，但是却很少有东林党人入阁，使得崇祯与东林的关系一般，甚至可称恶劣。
侯询等人能当上朝廷尚书，对于如今局势，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东林上下早有书信交流，都认为崇祯朝廷可能会选择迁都江南，丢掉北方这个大包袱。
可是，迁都江南，就代表着朝廷和皇帝要来南京，直接进入东林的老巢，必然影响东林的利益。
以前天高皇帝远，江南是东林党的江南，现在皇帝迁都南京，必然加强对江南的控制，进一步打压东林，江南恐怕就不是东林的了。
东晋南渡，北方来的士族，将江东土著欺负成什么样子，这是有史可鉴的。
因此，侯恂出京之前，便开始联络东林党魁钱谦益，秘密商议局势，并且很快达成共识，绝对不能让爱管事，且东林党无法掌控的崇祯皇帝来江南。
东林党已经放弃，掌握崇祯朝廷，而准备选择一个能够控制的宗室，在北京陷落后，于南京登基称帝。
这样一来，东林党便能彻底掌握明朝政权，实现历代党人的野望，让大明变成东林的大明，让明朝成为维护他们利益的工具。
既然，决定了在南方另立朝廷，侯恂抵达淮安后，便驻足不前，看着清军盘踞劫掠山东，等着清军攻下北京，杀死周延儒，灭亡崇祯朝廷。
崇祯朝廷一灭，东林党立刻在南京扶立新帝，自然也就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了。
周延儒想让他死，他便隔岸观火，借建奴的刀，除掉周延儒。
这时，侯恂与钱谦益商议完，钱谦益便离开侯府，返回江南布置，侯方域则随侍钱谦益左右。
侯恂送道门外，嘱咐道：“木斋公，朝中也不完全是我们的人，还请木斋公回去后，务必将舆论调动起来，谁敢放弃北京，声言迁都，就是投降派，就是卖国求荣，千夫所指的罪人！”
钱谦益登上马车，微笑道：“若谷兄放心！”
调动舆论，可是东林党祖传的手艺，钱谦益信心十足，侯恂见此不在多言，遂即又嘱咐侯方域几句，训斥他去南京后，切莫在青楼里鬼混，否则打断他的狗腿。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奋发图强，不再去那烟花之地！”侯方域连忙保证，不逛青楼，他已经有更刺激的爱好了。
送走了钱谦益和侯方域，侯恂遂即回到了书房，而就在这时，门人却来禀报，“老爷，黄得功黄总兵求见！”
侯恂闻语，微微皱眉，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说是询问出兵和军饷的事宜！”门人回道。
侯恂立时冷脸道：“就说本官不在，让他改天再来！”
朝廷督促各镇起兵勤王的诏书，应该已经送到各总兵手中。
侯恂现在想袖手旁观，借刀杀人，自然不想让自己的属下去救北京。
这黄得功是一员悍将，为人又比较忠诚，想必是收到诏书，准备起兵勤王，而侯恂又不好直接劝阻，便只能扣下他的钱粮，阻延他出兵。
门人得了吩咐，遂即来到府门外，笑着对一身铠甲，提着马鞭踱步的黄得功道：“黄总兵，真不凑巧，俺家老爷不在府上。”
黄得功找侯恂几次，都没见到，才从衙门追到他家里。
黄得功一镇总兵，拥兵数万，江北这块，谁都得给他面子，几次都见不到侯恂，让黄得功有些恼火了。
“少来这套，侯恂就在府里。”黄得功怒喝一声，说着直接往里走，身后护兵跟着他往里闯。
侯府的家丁，哪里能挡住黄得功这样的彪形大汉，惊得府内下人，咋呼不断，却没人敢拦这群军汉。
侯恂正在书房内喝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遂即房门被猛然推开，便见黄得功领着几名属下闯进来，顿时骇得茶水撒了一声。
黄得功道：“侯督师，陛下旨意，让某起兵勤王，调拨徽州、扬州税银十五万两，由漕运衙门转运某处，为何银子还不送到！”
侯恂见黄得功只是要饷，没有进一步动作，恢复镇定，遂即一拍桌案，拿出官威，训斥道：“好你个黄闯子，早听有御史参你飞扬跋扈，居功自傲，目无上官，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居然来本督这里撒野，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督这个督师，有没有朝廷法度！”
黄得功见此，忙抱拳道：“督师，是卑职孟浪了！不过卑职也是没办法，我部缺粮，将士每天只能喝稀粥，还请督师赶快给我部发饷，我部才能北上勤王。”
侯恂就是不想他勤王，冷哼一声道：“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至于饷银，我不知道这个事儿，朝廷没有旨意给本督。”
黄得功就怕文官扯皮，把圣旨都带来了，“这是陛下旨意！督师，这事儿某怎么会骗您呢？”
侯恂脸颊鼓动，黑着脸，没有去接圣旨，又改口道：“黄总兵的为人，本督是相信的。不过本督刚给河南解走二十万两，最近库房里银子不多，要不先给你一万两，你先回去，等帐上有了银子，本督再给你送去。”
说完，侯恂给黄得功，写了个批条，便站起身，旁边管家忙拉长腔道：“送客！”
黄得功无奈，只能拿着条子出来，走到门口，正好遇见刘良佐，身后还跟着几个属下，手里抱着一对大瓷瓶，还有书画，显然是来送礼了。
黄得功有些看不上刘良佐，两人关系不太融洽，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这是黄得功，拿着批条，前往领取饷银，结果一万两的条子，只领到八千两。
这时，黄得功刚领完，刘良佐也过来，而他的批条则是十万两，不过同样被扣了两万两。
黄得功见此，不禁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姓侯的哪天落到我手上，非宰了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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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龙王回归
侯恂和东林准备放弃崇祯朝廷，在南京另立朝廷。
钱谦益回到东南之后，便召集东林骨干，进行商议。
不过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东林党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钱谦益和侯恂的决定。
虽说东林党内，几个大佬都支持钱谦益，为自身利益考虑，另立一个皇帝，对于东林更加有利，但他们的谋划，却不好明提。
毕竟，东林党乃是标榜忠君爱国，占据道义的高地，去攻击别人，也是靠这些，乃吸引一些愣头青，加入东林。
钱谦益试探多名骨干的口风后，多半支持他的决议，可还有一些人，良心未泯，表示就算皇帝不南迁，也该让太子来南京以防不测。
崇祯太子已经十多岁，南迁后东林依旧不好控制，钱谦益要立的皇帝，是本来没资格做皇帝，却被东林扶上帝位的皇帝。
只有这样法统不稳的皇帝，才容易被东林控制，将东林的利益最大化。
钱谦益与众人商议，交谈许久，也没法达成共识，于是只能让侯方域等人，秘密接触和调查宗王，寻找合适人选。
此时，在开封城中，福王朱由崧正蜗居在一处宅院内。
洛阳城破后，朱由崧坠城而出，先是逃到怀庆，后来怀庆又被闯军攻陷，便来到了开封城。
朱由崧从洛阳逃出时，没带什么财物，身边甚至没有人跟随，没有谋生能力的他，只能找其他宗藩接济，靠着乞讨为生。
起初别人还给他些钱财，可随着局势恶化，怀庆、卫辉、彰德先后失陷，各藩自身难保，便也没人管他。
朱由崧来到开封后，便找上周王，起初周王也给了朱由崧不少银子，可朱由崧不走正途，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于城中吃喝嫖赌，每几天就将周王接济的银子，花了个精光。
两次开封之围，打光了周王府库，而今清军又兵临黄河，威胁开封，周王又掏了五十万两，招募壮士，购买军资和粮食，自己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里还有钱，让他糟蹋。
于是，周王对于投靠他的藩王，都减少了银子接济，谁找上门，便只给几袋面粉。
现在朱由崧每月，只能从王府那到三袋面粉，哪里够他花销。
高欢给宋献策交代，让他寻找朱由崧后，军情司很快就得到了朱由崧的消息。
高欢遂即派遣堂弟高勋，带着几个军情司斥候前往开封城。
这时一行人来到开封，在城西一片破败街坊前停下脚步。
“都尉！福王就躲在这片街坊。据说他在青楼，还有赌坊，都欠了钱，还借了印子钱没还，所以躲在这里来了！”一名特务解释道。
高勋一挥手，“走！”
一行人走进一条肮脏杂乱的街道，两旁都是破败的小院，不少人家门前，还挂着特殊的灯笼，有懂行的便晓得，这里住的都是暗娼。
这时，高勋跟着带路的细作，来到一座院门前，细作指着院子低声道：“福王就躲在这里。听说有几个债主，也在找他，都尉最好别把他吓跑了。”
高勋点点头，打量周围的环境，不敢相信，福王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时，高勋刚准备敲门进去，一伙人却直奔，这边而来，高勋见此，连忙挥手，带着属下闪进巷子。
那群汉子走过来，其中一人指着院子，“头儿，朱由崧就在里面！”
“娘的，有钱嫖娼，不还俺们钱！”为首汉子骂了一句，吩咐属下，“把后门堵上，别让他跑了！”
语毕，汉子便领着人，翻墙进入，摸到屋前，正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我是福王朱由崧，穿上衣服跟我见官去，你这是通奸罪，要杀头的，知道不！”
然后传来女人哭泣，“殿下，是他强迫奴家的！”
“你完了！亵渎王妃，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最后是一个惶恐不安的男声：“大王你饶了俺吧，俺认罚，罚多少都行。”
门外的汉子与属下对视一眼，不禁发笑，这是玩仙人跳哩。
二百斤的福王朱由崧，同姓童的娼妓对视一眼，正露出得逞的微笑，忽然“砰”的一声，几名汉子破门而入，惊得朱由崧呆立当场。
朱由崧穿着一套，皱巴巴的绯色龙袍，头带翼善冠，正耀武扬威的站在床边，一个女人穿着肚兜，故意露出白花花的一片，缩在床脚，床下跪着一个中年男子，裤子还没完全提上，不停的磕头，吓得眼泪鼻涕横流。
朱由崧看见汉子们进来，惊得台词都忘记了。
为首汉子微微一笑，随便行了个礼，调侃笑道：“殿下，这主意不错啊！欠我的钱咋说？”
朱由崧耀武扬威的气焰立刻萎靡下去，哪还有半分藩王的威严，低声下气的说：“老侯，我这不是正在给你筹钱么，最近实在手头紧啊！”
汉子乃是开封城中，最大赌场的掌柜，背后有靠山，根本不怕一个落魄的藩王。
“殿下，说好上月底还，这都一个月了，莫非是耍小的！”汉子冷笑道。
朱由崧在开封欠了上万两，本来准备干完这一票，挣点路费，就去淮安，避避风头，没想到债主居然找上门了。
虽说就是不还，对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毕竟理亏，而且在别人地头上，就算是藩王，也可能被人下黑手。
“侯掌柜，我是真没钱，你看孤现在都成啥样了。”朱由崧通红着脸，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居然躲在勾栏里玩仙人跳，老朱家的脸都丢完了。
为首的汉子，却不理会，显然朱由崧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他给属下使了个眼色，几人立时就在房间里找，最后找出一块金册和金印。
朱由崧立时大惊，急道：“这个不能给你们，那是孤王的印信和金册。”
为首汉子却不管那么多，正要去拿，“砰”的一声，高勋领着几个汉子进屋。
高勋等人二话不说，齐齐单膝跪地，给朱由崧行礼道：“臣等参见殿下，高总兵已收复洛阳，特派臣等，前来迎接殿下归藩！”
朱由崧一下愣住了，高勋则站起来，对那几个汉子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殿下不敬，不怕丢了脑袋吗？”
归藩洛阳！朱由崧反应过来，仿佛歪嘴龙王回归一般，瞬间精神一振。
（更新迟了，晚上还有一章。）
第290章兵工坊宋应星
侯询和东林放弃北京朝廷，意图在崇祯朝覆灭后，在南京另立新帝，从而控制明朝政权。
在这一点上，高欢与侯询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如今的北方防线洞开，完全无法防守，崇祯朝廷覆灭已经成为定局。
除非崇祯决定南迁，放弃北京，前往南京，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侯恂和东林党，没打算救崇祯，高欢同样也没这个打算，而是寻找朱由崧，将这个法统继承顺序靠前的藩王，掌握在手中。
届时，崇祯朝覆灭，有福王在手，谁都争不过高欢。
这点怕是东林没有想到的。
当然，若是崇祯或者崇祯的儿子，能够逃出来，那就另说了。
……
洛阳城外，自治军校场上。
高欢领着众将，正进行一场试验。
这时，一队名士卒正给几个木人偶，穿上盔甲、战袄，高欢则对众将道：“自辽事起，官军与建奴作，屡战屡败。这些年下来，建奴缴获的盔甲，装备八旗都还有富余！”
说着，高欢指着穿上甲胄的人偶，沉声道：“现在建奴八旗，以满八旗装备最为精良。其旗丁作战时，普遍装备铁甲、棉甲，天冷了还能再穿一件棉袄。就是这个样子，不好看，可防御相当可观！”
郝摇旗皱起眉头，“穿成这样，岂不是刀枪不入？”
高欢道：“试一试便知！”
语毕，高欢一挥手，领着各人站在一边，便见一对士卒，用弓箭、鸟铳、苗刀、长枪、标枪等自治军目前装备的兵器，对人偶一一测试。
不多时，士卒测试完，便有军官检查道：“弓箭三十步透一重甲，未能破防。”
“苗刀未能破防！”
“长枪透两重甲，又轻微损伤！”
“标枪透一重甲，未能破防。”
“鸟铳，三十步透棉衣、一重甲，十五步透棉衣、两重甲，有致命损伤。”
听着测试结果，众将一众骚动。
“只有火铳能破防，可十五步，几乎贴脸了。”袁宗弟皱起眉头，有些震惊道：“督军，这仗没法打啊！”
高欢也神情阴沉，不过遂即却又道：“破不了甲，便用钝器砸，这个本督来想办法。”
洛阳四塞之国，高欢收复洛阳后，便开始有意识的将在许州、登封等地的工坊、讲武堂、书院向洛阳转移，同时命令豫东各州县，屯集守城物资，组织庄丁进行守城演练，防备清军渡河后，劫掠军政府治下的州县。
洛阳之东，偃师县外，邙山上的矿场，重新开始开采，近万名旷工，矿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在矿山脚下，一群木匠和泥瓦匠，正修建着高炉、厂房、宿舍。
“督军，这一片建起后，洛水北岸是冶炼场，南岸则是兵工作坊。”李岩跟在高欢身后，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军政府的规划。
高欢微微颔首，“矿场、冶炼、兵工坊放在一起，能够减少运输成本！冶炼厂建好后，能出多少铁，兵工坊能造多少鸟铳？”
李岩道：“工科的规划，是年产六十万斤。兵工坊每月造鸟铳三百杆！”
明朝洪武年间，全国铁产量一千八百余万斤左右，河南的产量在七十万斤左右。
现在河南主要的铁矿产区，偃师和新安都在高欢的控制下，偃师能冶炼五十万斤，新安至少也能冶炼三四十万斤，再加上舞阳那边能出个十万斤。
高欢一年能够获得一百万斤铁，千斤重炮能造一千门，三千斤重炮能造三百多门，勉强能够满足农具、兵甲、铁炮的用铁了。
毕竟，高欢不可能造一千门炮，一年最多造个二三十门而已。
不过，鸟铳生产的速度，便让高欢有些不满意了。
高欢沉声道：“接下来我们将面对装备精良的建奴。他们冬季过河，穿着盔甲，再加上棉袄，弓箭无法破甲，刀剑难伤，必须制造出更多精良的火铳。”
清兵前四次入塞，都没有杀到河南，这使得李岩等人，对于清兵的装备和战力，都不是很了解。
可是高欢清楚，清军装备精良，加上冬季穿得多，弓箭根本射不死他们，火铳也只能很近，才能射穿清军的衣甲。
李岩对于鸟铳制造，也不是太懂，转头问刘铁匠道：“刘师傅，工坊的匠人也不少，鸟铳的制造速度，为何提不上来？”
“督军！军师！”刘铁匠忙道：“鸟铳制造的关键是铳管。现在工匠人虽多，但是能卷铳管和钻铳管的熟练工匠太少。尤其是钻铳管，费时费力，稍有不慎，铳管就报废了，所以速度缓慢！”
高欢皱了皱眉头，问道：“这钻铳管的难处在哪里？”
刘铁匠道：“火铳质量好坏，关键在于铳管内壁，是否光滑笔直，铳壁的厚度，是否均匀。钻铳管时，工匠必须小心谨慎，力道大小，精神是否集中，都可能造成一根钻了十天半月的铳管，最终报废，造成前功尽弃。”
高欢明白过来，钻铳管全看工匠的手艺，受限制于制造工艺和技术手段，火铳的生产速度快不了。
这时他皱眉思索一阵，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洛水，沉声道：“给九龙寨兵工坊一个新任务，改进水碓，研制以水力驱动的钻床，代替人力钻管。”
要想提高军械制造的产量，只能提高制造的技术和工艺，利用新的技术，来打造兵器。
水力锻造的器械，很早就出现了，汉代的水碓与欧洲的水力锤锻设计原理确实是一样的，都是利用水轮将水力转换为机械动能。
只不过一个用于舂米，一个用于锻锤铁器，用途不一样罢了。
刘铁匠闻语，眼前一亮，不过遂即却道：“属下立刻让他们研制，不过可能赶不上这次大战了。”
高欢摆摆手，“本督给你们找个帮手！另外，既然火铳产量不足，那兵工坊要全力锻造长柄斧、短柄斧、狼牙棒、骨朵。十月之前，本督要一万件！”
刘铁匠点点头，“属下令各个工坊，全力打造。”
高欢微微颔首，又巡视一阵，遂即返回洛阳。
崇祯皇帝下旨，让高欢起兵勤王，朝廷有求于高欢，便让高欢有资格给朝廷提条件。
高欢回到书房，遂即提笔写下一封奏疏，一是诉苦，说自己军械不足，二是向崇祯皇帝要人，请他讲宋应星、宋应升两兄弟，调到河南来。
现在两人应该一个在江西，一个在广州做官，高欢请未必会来，但是朝廷有旨意，两人应该不会拒绝。
高欢写完奏疏，遂即吩咐属下，“将奏疏快马送去北京！”
亲卫点头行礼，接过奏疏出去，杨彦忽然从外面进来，行礼道：“督军，福王被接回来了。”
“哦？”高欢歪嘴一笑，站起身来，“召集文武，随本督迎接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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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福王回宫
洛阳城郊，高欢领着自治军众多文武，站在十里长亭。
李岩道：“督军，这朱由崧早过而立之年，不好控制怎么办？”
朱由崧已经三十多，快四十岁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似幼儿那么好掌控。
李岩和众多幕僚，都有些担心，他不听控制，与军政府作对，那找回来，或许是个麻烦。
高欢却冷冷笑道：“本督已为他准备十位美人，只要其中一位生下儿子，朱由崧若是不听话～”
高欢话没说完，不过李过等人已经明白，不必再多说了。
宋献策捋了捋胡须，眼中露出得色，美人正是他挑选的。
这时，不远处，一群护卫，簇拥这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马车内，福王朱由菘，有些忐忑不安，不时挑起窗帘向外观看。
在经历洛阳陷落，还有近年的生活之后，原本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朱由菘，性格变化很大，开始知道恐惧和害怕了。
以前作为福王世子，在洛阳城内，除了他老子老福王外，他便是最大的存在，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威胁他的生命。
“殿下，快到了！”高勋骑在马上，看见前方的人群喜道。
高勋出现后，帮朱由菘摆平了追债之人，便领着朱由菘，还有他的姘头，回到了洛阳。
马车内，朱由菘有些不安，毕竟说起来，福王府当年与高欢，还有些恩怨，一旁的童氏却显得格外的兴奋。
她只是个妓女，在朱由崧落魄的时候，与朱由崧混在一起，不想现在居然能随着朱由崧回洛阳，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高总兵接应孤王归藩，今后孤王必定不会亏待高总兵！”朱由菘忙表态，希望通过高勋，将他的意思传递给高欢。
都是成年人，朱由崧相信，高欢不会平白无故，专门派人接他回洛阳，肯定是馋他点啥。
洛阳陷落后的经历，让朱由崧知道，藩王其实也并不算什么。
高欢如今手握重兵，而他福王府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身边没班底，只能依靠高欢，向高欢示好。
这时，马车在长亭外停下，高欢换上笑颜上前，领着众人微微躬身，“河南总兵高欢，恭迎殿下归藩。”
朱由菘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年轻英武的高欢，还有身后甲胄铿锵的自治军将领，努力挤出两滴眼泪，上前握着高欢的手，感动道：“孤王流落在外，受尽世人冷眼，唯有高总兵伸出援手，这叫孤如何回报？”
高欢也握紧朱由菘柔软的肥手，“剿灭流寇乃吾辈本职，近两年来让殿下受苦，实乃吾辈作战不利，怎敢要求殿下回报。”
朱由菘快四十的人，虽说不太聪明，但是也不是傻子，高欢不图他点什么，让他心中难安。
不过，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给高欢的。
这时，高欢看见一旁的童氏，只见此女眉宇间有丝魅气，忙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童妃吧！”
朱由崧登基后，东林党策划“太子案”“童妃案”“大悲案”动摇朱由崧的地位。
这其中“童妃案”便是一个姓童的河南女子，找到河南巡抚越其杰，说自己是朱由崧的继妃。
童氏听见高欢英武，心中本就欢喜，又听高欢唤她童妃，更是乐的不行，眉眼带笑，“奴家就是殿下新纳的续妃。”
王妃都是需要向朝廷报备的，不过高欢却不会注意这些，忙道：“殿下和童妃一路辛苦，城外风大，我以命人收拾好了宫殿，请殿下还宫吧！”
朱由崧也早想回宫，当下便点了点头，“一切都听高总兵安排！”
“殿下见外了！如不嫌弃，以后就唤我表字朝阳吧！”高欢微微一笑，亲自扶朱由崧上马。
朱由崧近两年，流落地方，遭人白眼，低三下四的靠着其他藩王接济过活。
那些人虽给了他钱财，但是往往态度倨傲，如同施舍乞丐一般，言语中透漏出嘲讽之意。
毕竟李自成做大，乃是从攻陷洛阳，得了福王府的钱财开始。
他爹老福王，一毛不拔，最终导致李自成做大，自己被李自成烹杀，成为笑柄，还间接连累了河南其他宗室。
诸多藩王，甚至周王，都因此而看不起朱由崧，怨恨朱由崧，让他遭受不少白眼。
这使得高欢烧冷灶，效果奇好，朱由崧现在觉得不管高欢到底图他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这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洛阳城而去。
忽然，在临近洛阳城时，前方却一阵喧哗，无数百姓出现在道路前，堵住了前往洛阳的官道。
马车停下来，朱由崧掀起车帘，看见前方人群，心中一暖，“朝阳，这是你组织百姓来迎接孤王吗？呵呵～其实完全不必如此，惊扰百姓多不好。”
语毕，朱由崧整理了下翼善冠，便准备下车，去回应士绅百姓的欢迎。
闯军攻打开封，周王开藩库，资助军民守城，闯军撤退后，开封城上数以万计军民，齐齐发出欢呼，“周王千岁”的声音直上云霄，令当时在城中的朱由崧感到震撼，同时也由衷的羡慕。
这时见洛阳百姓，前来迎接自己，朱由崧心情异常的愉悦，“洛阳百姓，还是很怀恋孤嘛！”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高欢，歪嘴一笑，朱松崧这胖子，哪里来的自信，感觉如此良好。
朱由崧刚挑开车帘，准备下车，高欢突然一声大喝，“不好！殿下，是洛阳百姓来堵你了！”
朱由崧闻语一惊，立时又缩了回去，惊慌道：“朝阳，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宋献策道：“殿下，洛阳百姓听说您回来，都来堵你，不想让你入城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一般，百姓的谩骂之声，扑灭而来。
朱由崧一下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欢却挥手道：“殿下休慌，有我在，定然让殿下，顺利回宫！”
当下，高欢领着队伍，绕城而走，一路上又遇见几股百姓阻拦，甚至还有百姓向马车丢臭鸡蛋，烂菜叶，破口大骂。
高欢领着马车，一路躲避，最终从城北进入洛阳，然后径直回到福王宫。
“殿下到了！”高欢身上挂着烂菜叶，挑起帐帘。
朱由崧心有余悸的出来，看见高欢的样子，不禁握着高欢的手，泪流满面，“朝阳，真是为难你了！”
高欢一脸真诚，使劲摇晃回应，“这都是我该做的！”
（继续码字去了。）
第292章变天了
朱由菘回到了福王宫，看见曾经的宫殿，心中十分感慨。
曾经的福藩，可以说是大明第一富藩，藩库比大明国库还要富裕，而与帝位失之交臂的老福王，为了弥补心中遗憾，也是将福王宫，修建的富丽堂皇。
如今福王宫中，摆设的名贵瓷器，还有家具，以及大殿柱子上，镶嵌和包裹的金箔、银箔，都被剥走，不如曾经那般辉煌，但是比朱由菘在开封的住处，不知到强了多少倍。
朱由菘能回到福王宫，内心还是十分欢喜，而当他得知高欢还给他准备十多名美妇后，更是直呼生他着老福王，懂他者高朝阳。
这业务水平，已经超过很多弄臣和权奸了。
宫殿和美人，让朱由菘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日子，不过洛阳百姓不欢迎他归藩，却让朱由菘很惶恐。
好在有高欢庇护，他便躲在宫中享乐，百姓也拿他没办法，他遂即便心安下来。
高欢令心腹把守福王宫，又令李武给朱由菘调拨一笔钱粮、酒肉，将其圈养的在宫内，而后便开始继续催促兵工坊，加紧生产能够对付清军的器械。
在登封、偃师、许州、洛阳等地的兵工坊，全力生产鸟铳、鲁密铳、斑鸠铳、鹰嘴铳，佛郎机炮、虎尊炮、大将军炮，斧头、狼牙棒、盔甲等军资。
此外，高欢还组织上千木匠，砍伐伏牛山中的树木制造战车。
高欢的思路，便是制造能够破甲的兵器，还有提升自身的防御。
军政府在积极备战之际，豫东各县开始，抢收粟子、豆子等农作物，并种植冬小麦。
这时，在豫东平原上，一队队的百姓，挑着粟子、豆子扔在晒谷场，立时便有人，上前挥舞着吊子，打着粟子和豆子。
田地间，收获完的土地上，戴着斗笠的百姓，则忙着在冬季到来之前，播种着小麦。
南阳，汝州交界，鲁阳关。
在洛阳和汝州被高欢收取后，南阳的李过，便停止了对鲁阳关的攻击。
此时，一部分闯军，返回南阳盆地，去收秋粮，一部分则继续屯驻于鲁阳关外，与自治军对持。
月。
高欢在王敬德的陪同下，站在鲁阳外，分水岭上。
这时，整个分水岭，几乎被自治军，砍成了光秃秃的山头，自治军环山竖起一到木栅栏，山顶则修筑石墙，并且配备火炮。
“督军！”王敬德指着西面的丹霞山，介绍道：“鲁阳关，东面是我们脚下的分水岭，西面是丹霞山。闯军要攻打鲁阳关，需要从两山之间的道路通过。现在属下，在分水岭、丹霞山各驻扎一营兵，环山立寨，山头配备火炮三门，控扼中间道路，与鲁阳关，构成第一道防线。”
高欢微微颔首，“丹霞山、分水岭、鲁阳关成倒“品”字而立，相互之间，火炮能够照应，李自成想要攻破，必然损失惨重。”
王敬德道：“除了第一道防线之外，属下还命人在鲁阳关后方的沙河，修筑长约十里的土墙，作为第二道防线。”
“敬德不愧是本督麾下第一善守之将！”高欢观察鲁阳关防线，又听了王敬德的描述，不禁称赞一声。
复洛之战，高欢从李自成手中，夺取了洛阳和汝州，打垮他三十万人马，俘虏近二十万众，与李自成的梁子，是越结越深。
眼看着将要入冬，高欢便担心，李自成趁着他与清军交战，会寻他报仇。
想到此处，高欢不禁问道：“李百万最近在湖广发展如何？”
王敬德沉声道：“据说之前在勋阳，遇见一点麻烦，据说打了几次，都没将郧阳打下来。”
高欢摸了摸鄂下，“郧阳守将是谁？”
“王光恩、王光泰、王昌三兄弟，那王光恩以前随张献忠，号花关索，是个狠人。”王敬德笑道：“都姓王，算是俺本家。”
“原来是他们！”高欢记起来，这三兄弟之一的王光泰，后来是夔东十三家之一。
“督军听过他们？”王敬德问道。
“只是听人提过而已，不太熟悉。”高欢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那李自成还在打勋阳？”
王敬德道：“勋阳一地太穷，李自成打了两次没打下来，估计是冷静了，便自勋阳撤回襄阳。如今，他正与张献忠暗中较劲，准备争夺武昌和荆州。”
高欢听后，稍微放心一些，按着历史走向，张献忠明岁下武昌，夺荆州，而李自成则于襄阳建制后，逼得张献忠入川，而他则与左良玉，一占荆州，一占武昌，下半年才北上，与孙传庭决战。
如果按着这个走向，李自成还要在湖广待大半年，高欢暂时不用担心李自成的威胁，不过看了王敬德打造的马奇诺~呸~鲁阳关防线，高欢心中已经有些底气，就是李自成为了报仇，提前北返，他也不惧了。
孙传庭到关中，已经有了小半年，万一李自成北上，高欢还可以给崇祯施加压力，让崇祯下场微***迫孙传庭出兵。
这时，天空一声闷雷，毫无预兆的轰响。
高欢不禁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密布，刹那之间，夹杂着雪子的雨水落下，直接砸在脸上。
高欢见此，不禁伸手，接住落下的雪子，呢喃道：“变天了。恶战将临啊！”
“督军，回去吧！”王敬德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雨水和雪子如细线般射下来，忙催促道。
高欢点了点头，“敬德！鲁阳关防线，本督就交给你了！”
“督军放心！只要属下和左军将士们还在，定然不会让李自成突入中原。”王敬德郑重抱拳。
高欢满意颔首，遂即踩着泥泞，下了分水岭，翻身上马，返回鲁阳关。
入关后不久，高欢换了身衣服，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便领着属下北返。
众人一路奔驰，进入龙门关时，整个洛阳南郊的旷野，已经被薄薄的白雪覆盖了。
这时，高欢回到洛阳，而就在这时，一队骑兵疾驰着从开封出发，奔向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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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清军过河
阿巴泰率领三万八旗，数万包衣奴，破蓟州边墙入塞后，大军纵横北直隶和山东。
清军连破八十余城，期间大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且没有一部明军，敢于主动出击，都窝在城中，或者望风而遁。
阿巴泰在山东驻扎数月，清军没遭受一次袭击，就跟驻扎在自己家里一般，令清军各部更加骄狂，决定扩大清军的活动范围。
十月，北方数省，迎来第一场大雪，到十五日时，阿巴泰得到禀报，黄河冰面已经合拢。
阿巴泰派遣骑兵试探冰面，发现可以踏冰而过后，清军于十八日凌晨，发起渡河。
清军兵分三路，左翼博洛率军，自兰考县渡河，击败分守参将张茂铨，然后取杞县、陈留，进逼尉氏。
右翼以佟图赖为首，自陶家店渡河，直取中牟县，守备不战而降，右翼随继续南进，夺诛仙镇，杀自治军一百余人，与左翼会师尉氏县。
尉氏县自治军与清军激战一个时辰，县城便被清军攻陷，三百多守军和全城百姓惨遭屠戮。
至此，左右两翼清军，完成对开封的包围。
二十日，阿巴泰亲率领中路清军，自陈桥镇渡河，一举击败开封总兵陈永福，大军兵临开封城下。
一时间，高名衡只能让城外明军，撤入开封，同时派遣快马，向朝廷告急，向高欢求援。
清军以损失极小的代价，踏冰过河，河南明军打都是战力和装备较差的流寇，哪里见过八旗的彪悍，一交手就被清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损失极为惨重，数支兵马全军尽没。
开封附近州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极速沦陷，对于清军几如不设防一般。
阿巴泰率领中路清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南地界，清军的进攻犹如自助旅游，跟在自己家里一般，没有丝毫威胁。
洛阳。
高欢自汝刚返回洛阳，便收到高名衡的书信，于此同时，自治军也传来，朱仙镇和尉氏县被清军占据，军民尽借被屠的消息。
这时，在节堂内，一名浑身是伤的自治军哨总，跪在堂上，手中捧着本部军旗，痛哭流涕，“督军，鞑子以盾车抵进城墙，甲兵在弓箭掩护下登上城头，弟兄用刀砍、用枪戳，却伤不到他们，只能抱着他们往城下跳。刘司马、周旅帅一开战，就战死了。王旅帅带着弟兄们苦撑，最后城还是被清军攻破～呜呜~”
站在两侧的众多将领，都神色阴沉，眼中带着愤怒。
高欢挥手示意，刘启遂即上前，一把扶起哨总，拍拍他的后背，“兄弟，你们已经尽力了！”
他这一说，哨总哭得更加伤心，“全司三百三十七人，就剩俺一个~呜呜~”
众将不禁泪目，感到无比气愤，自治军成军以来，司一上单位，几乎被成建制歼灭，还没几次。
高欢吩咐道：“先带他下去休息，把伤养好！”
两名护兵上前，将那哨总扶走，这时刘启拿过哨总带回来的司旗，呈给高欢。
高欢接过来，展开一看，旗帜上满是血污，还有一个个被箭矢穿透的箭眼。
“督军！下令吧！”徐黑虎愤怒挥拳，“俺们跟鞑子拼了。”
郝摇旗也愤怒道：“督军，卑职请为先锋，夺回尉氏县，找鞑子报仇。”
高欢将旗帜收好，放在案台上，然后看了看，群情激奋的众将一眼，却摇了摇头，沉声道：“时机尚未成熟，你等且加紧训练兵马，等候本督军令！”
清军袭占朱仙镇，攻破尉氏县，军政府损失军民上万人，但从军报中看清军的损失，却只有不到百人，其中不少还是包衣奴，令高欢不敢轻举妄动。
清军战力强悍，况且阿巴泰数万精骑，豫东又是无险可守的大平原，高欢孤军前去，没有骑兵庇护，只能是给清军送菜。
徐黑虎等人，听了高欢的决定，气得跳脚，不过却不敢违抗军令。
高欢让众将退下，神情凝重的走到地图前，内心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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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
在击退闯军两次围攻之后，开封城第三次被围，只是这一次，敌人变成了更为棘手的清军。
前两次开封之围，每次都长达数月，早就耗空了开封的元气和物资储备。
如果不是周王发库金资助守城，开封城绝对守不到现在。
此时，巡抚高名衡和周王朱恭枵，站在城楼望下去，城下八旗马军耀武扬威的纵马驰骋，营地中一片人头攒动。
清军兵马不及闯军之众，可奔驰的起来的声势，还有盖着红布的“红夷大炮”却令守军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开封城虽然坚固，恐怕也受不住红夷大炮的猛轰，这令城头众多官员，都是一脸的忧虑。
朱恭枵目视远处的清军营寨，深吸一口气，问一旁高名衡道：“高中丞，你连退闯贼两次进犯，这次可有把握退敌。”
城外的清军，与闯军完全不是一个路子，闯军打仗没什么章法，主要就是仗着人多，而清军却是长年做战，数次攻拔锦州、大凌河城、宁远堡等坚城，有着极为丰富的攻坚经验。
最关键的一点，清军手中还有红夷大炮，高名衡感觉清军对开封的威胁，远远胜于李自成。
“殿下放心！”高名衡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安抚道：“本官已经派遣信使，向朝廷、向高总兵、向侯督师求援。我们坚守开封，援兵自外围威胁建奴，而建奴毕竟远来，不能长期久持，用不了三月，必定退兵。”
周王听他这么说，不禁松了口气，“这开封城，还有孤的安危，就全靠高忠臣了。”
这时，在开封城外，阿巴泰一面让清军扎营，一面率领众多将领，窥视开封城防。
阿巴泰等人，都是穿着精良的甲胄，一路奔驰到距离开封两里处停下，远眺这座繁华的大城。
开封古为汴州，乃是北宋都城，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城池防御体系完善，是一座比较坚固的大城。
“阿玛，这开封城快赶上北京，打下来咱们就发了！”博洛面对巨大宏伟的城池，完全不惧，仿佛城中财物，已经任由他劫取一般。
一旁佟图赖却提醒道：“这开封城，李自成两次都未攻下，况且那高欢就在洛阳，随时可能赶来增援，还是需要谨慎对待啊！”
阿巴泰扫视了开封一眼，四年前睿亲王多尔衮入塞，破济南城，缴获人畜四十七万北返，风光无限。
这一次，阿巴泰纵横北直隶山东，连破八十余城，不过所获却比较有限。
清军历次入关，主要劫掠这两地，韭菜根都被刨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阿巴泰看着开封城，冷笑一声，狂傲道：“哼，我数万精骑，高欢要是敢来，只需万余骑兵，就可以讲其歼灭。他来了正好，不过送死而已。我就打这开封，看谁敢来援！”
说完，阿巴泰一挥马鞭，吩咐道：“博洛，你去抓捕附近蛮子，半月之内，给我填平壕沟，清理鹿角、拒马，堆切土墙，做好攻城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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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攻城作业
清军在八月间，就杀入山东，十月底在黄河结冰后，踏冰而过兵临开封城下。
这中间两个月的时间，给了高名衡充足的时间进行布防。
这时，高名衡站在城墙上，向城下张望，护城河结冰前，就被排干了河水，里面布满尖刺和木桩。
护城河变成了宽大的护城壕，在壕沟外，官军还挖了陷坑，修筑了阻拦器械靠近城墙的羊马墙，墙外遍布拒马桩、鹿角，战前还会撒上成片的铁蒺藜。
守城的关键，是阻止敌军接近城墙，为了阻止清军轻易清理城外的障碍，千余关官军蹲在羊马墙后，身后城墙上的火炮不停炸响，而对面清军的大炮，也在不停的轰鸣。
此时，开封城外清军各旗摆开阵势，大群的包衣奴和掳来的百姓，则推着大量盾车和独轮车，准备攻城前的作业。
在清军大阵前约五十步，那里一字排开二十门红夷大炮，火炮部署在一些坑洞里，或者将砖石垫在炮轮下，防止大炮发射中后退。
汉军正红旗的旗丁，正熟练的装填和发射着炮弹。
他们师承佛郎机人，原是明朝的火器队，跟着孔有德、耿精忠和尚可喜投靠清军，带去了红夷大炮的技术，使得满清的火炮反过来超过了明朝。
这群正红旗汉旗兵，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城防和目标，再用特定的手式和尺子为工具，校准着跑位，每一炮下去，都打得很准，误差很小，操炮技艺远超诸部明军，也超过了凭借感觉发炮的自治军。
红夷大炮传入明朝后，操炮技术乃是机密，徐光启曾上书，选择比较可靠的勋贵子弟练习，有大臣怕红夷大炮落入清军之守，还希望禁止红夷大炮出城。
明朝起初对红夷大炮的铸造、观瞄、使用技术封锁很严密，只有孔有德、关宁军等少数几部人马，接受过佛郎机人的培训，不过随着孔有德投靠清军，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如今随着关宁军被打垮，祖大寿降清，红夷大炮的操炮水平，清军已经是冠绝天下。
“轰轰轰！”汉军正红旗炮阵上，各门红夷大炮猛地向后一退，炮阵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炮响。
团团白烟升起，瞬间弥漫覆盖了整个炮阵，各门火炮炮架往后一退，十多斤的铁弹冲出炮口砸向远处的羊马墙。
守将陈志杰蹲在墙后，身旁五步，一段矮墙突然“嘭”一声，猛然炸开，铁弹砸倒土墙，挟裹着无数的泥土，横扫土墙后方。
一名鸟铳手就在蹲在土墙后，被冲出的铁弹直接砸中头颅，整个脑袋像西瓜般被砸的炸开，脑浆飞溅，喷洒出一团血雾，溅了两边士卒一身。
陈志杰摸了溅到脸上的鲜血和脑浆，心头无比震撼。
清军一轮炮击，就在羊马墙上，砸出了十多道缺口。
大纛旗下，阿巴泰骑马驻立，用千里镜观察战果，冷笑道：“在放两轮，准备填壕！”
在他看来，蛮子也就敢躲在城中，放放箭，只要清军清理障碍，填平了护城壕，拥着器械靠近城墙，一旦有八旗勇士，跳上城头，蛮子必然崩溃，战斗也就结束了。
开封是大城，比济南还要富裕，而且城中还有个周王，等拿下此城，跟着他入塞的各旗，都能抢得盆满钵满，而他的威望自然会上升，等回到关外，得到郡王的封赏，应该不是难事了。
这是清军火炮轰鸣，正白旗的旗丁牙克萨，背着弓箭，拿着刀，跟着本部牛录玛格比，驱赶着包衣和俘虏的蛮子百姓，向前推进。
近万以包衣为骨干，俘虏为辅的填壕队，推着盾车、填壕车，扛着土袋，向前逼近，逐渐进入城头火炮的射程范围。
这时，牛录玛格比与三百督战队，在炮击范围外停下。
牙克萨遂即弯弓射击，箭矢落在百步开外，插在地上，箭尾不停晃动，显示着惊人的力道。
牛录玛格比，指着钉在地上的定位箭，用生硬的汉化，对包衣奴们道：“没有鸣金之前，退过此箭者，就地射杀！今日不能清理完障碍，全队处决。若是表现出色，作战有功，则计功一次，今后抬入汉旗！”
这时又是一轮炮击，明军城外的矮墙，已经千疮百孔。
清军大纛旗下，阿巴泰一挥手，中军立时号角声响起。
玛格比遂即用声硬的汉话下令，“上！”
一阵阵的号角声吹响，后面的八旗兵开始大声呵斥，牙克萨喊叫一声，包衣奴才们，便开始催促着地位更低的俘虏往前走，人群中被俘虏的百姓，有人低声的哭着，扛着土袋去送死。
牙克萨家的包衣叫曹尔玉，驱赶着一群，刚抓的百姓向前走，忽然前方一串炮响，城头射来得炮弹，落在人群中，被砸中的人，瞬间被炮弹撕碎，惊得没上过战场的百姓，一阵慌乱，惊呼四起。
这时，几名百姓大哭着往回跑，刚跑过定位箭，“嗖嗖”几支箭矢射来，不是射中几人面庞，就是咽喉。
牙克萨等旗丁弓手，个个箭无虚发，瞬间就射死十多人。
玛格比满脸狰狞，“贝勒有令，后退者死！”
百姓们被吓得脸色惨白，这时曹尔玉等包衣奴，开始挥着兵器，驱赶着百姓。
百姓没有别的选择，在清军的威慑，包衣的驱赶下，只能哭泣着，向上刑场般去清理障碍。
?蚂蚁般密集的百姓，遂即冒着炮火，推动着盾车前进，后面更多的包衣和百姓，则用泥土，填平一路上遇见的小坑洞，以便攻城器械推进。
羊马墙后，明军将士，看着一边哭，一边清理障碍的百姓，不禁问道：“将军怎么办？”
陈志杰一咬牙，“战场之上，不能妇人之仁！给本将射！”
“砰砰砰”一瞬间，矮墙后铳响一片，硝烟弥漫阵线。
弹丸呼啸而出，迎面射向百姓，清理障碍的包衣和百姓，顿时纷纷中弹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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