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放了个烟花
两军砲群对射，半空之中，好似下起了陨石雨一般。
城墙被石块砸的凹陷，碎石飞溅，城头士卒蹲在墙后，头顶砲石飞过，数不清的民房被砸的千疮百孔。
不过城后面的赤备军，却不用担心这些飞来的砲石，井然有序的操纵着砲车。
城墙后回回砲的砲梢不时一甩，将石弹、燃烧弹、火药灌、火油罐往城外抛射。
不一会儿，闯军的砲群就陷入了火海，巨大的砲车燃起熊熊大火，哄然倒塌，操砲的中权营士卒，纷纷向后逃窜。
闯军的砲群，没有对射几轮，便几乎全军覆灭，只剩下十多架，还在甩动着抛杆，不过他们发射的砲弹，无法击中城墙背面的砲群，迟早要被城中砲群砸毁。
闯军大纛旗下，李自成看见砲群被毁，却没有停止的攻击的意思，反而下令步军发起冲锋。
几十万刚打下南阳，又击败了秦军的闯军，士气高涨，在起伏的号角声中，闯军士卒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并未因为砲群失利，而心生胆怯，反而士气更加高涨。
李自成面沉如水，他不信自己，打不下一个小县城。
今天他必须给高欢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惹恼他的后果。
这时，闯军的喊声，陡然抬高，城上的高欢和赤备军将士，便看见铺天盖地的闯军，象堤坝溃决一般涌了上来。
李自成的兵力无法全部投入攻城，不过襄城下的旷野上，能挤多少人，便挤了多少人，密密麻麻的人头，如席卷过来的滔天巨浪，令人感到恐惧。
“督军！下城吧!”王敬德再次劝说。
这次高欢没有犹豫，沉声道：“城头就交给你了！本督为你压阵！”
语毕，高欢又看了眼城外，漫野而来的闯军，最前是举着盾牌扛着壕桥的士卒，然后是大批推着云车、攻城塔、攻城锤的士卒。
这时高欢走下城墙，王敬德快步走到城墙边，看见闯军冒着砲群的打击，已经冲到护城河边上，清理遍布城下的拒马桩、鹿角，并开始铺设壕桥，顿时大声喊道：“火炮打他的器械，弓箭手给我射！”
城墙上赤备弓手，张弓搭箭，箭矢“嗖嗖”射下城头，缺少防备的闯军，纷纷中箭，惨叫着跌入壕沟和护城河。
敌台上，弗朗机炮手，则瞄准了运动的攻城塔，这东西一旦搭上城头，闯军士卒便能蜂拥而上。
城头佛朗机轰鸣，人潮中一辆辆攻城器械，被打得瘫痪在道路上。
这时，闯军轻步兵，冒着箭矢，踩着飞桥首先冲到城下，然后竖起长梯向上攀爬，城头滚石、擂木如冰雹般落下，砸得闯军沿着梯子坠落。
“攻城塔！攻城塔！”城墙上，王敬德看见，一架攻城塔，被推过护城河，眼看着接近城墙，连忙急声提醒。
两名赤备军，立时拿起两个火油罐，砸向缓慢靠近的攻城塔，瓦罐破碎，火油流出，一名赤备射来火箭，巨大的攻城塔，便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闯军，惨叫着从塔上跳下来。
闯军大纛下，李自成嘴角极不自然地扯动着，他亲眼看到一架接一架的攻城器械瘫在路上，或者被守军点燃，闯军损失惨重。
“闯王～”刘芳亮看着心疼的紧，因为这些不是普通闯军，而是中权营，以及左右两营的老营兵，可不能像普通闯军一样，就这么被消耗。
李自成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将手一挥制止他发话，切齿道：“继续攻城！本王杀手锏还没上！”
长达数里的襄城城墙内外，喊杀声震天，闯军动员了襄城之西，能展开的最大兵力参与攻城。
城上城下，箭矢交织，砲石如雨。
此时，因为城内砲群，不停的发射砲石，给与敌军极大杀伤，城墙背面，数千弓箭手，张弓搭箭，将箭矢抛射到城外，吊射接近城墙的闯军，使得襄城如大浪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王敬德见此，却不敢大意，而正在这时，敌台上守军，忽然惊呼，“不好！闯贼在掘城！”
王敬德心头一惊，探出半个身子，冒险往下一看，果然见墙根脚下，挺着几辆洞屋。
这东西向个小房子，外面覆盖牛皮，还是个尖顶，滚石、擂木砸不烂，火油也烧不到里面的敌军。
这时几辆洞屋，躲在城墙的射击死角下，里面的士卒，正用铲子拼命的掘土，然后塞进火药。
“快放万人敌！”王敬德见洞车向屙屎一样，从屁股后面，丢出许多砖头和泥土，顿时急声喝令。
“轰！”的一声巨响，城头掉下去的万人敌猛然爆炸，碎石、铁锭向城下溅射，闯军士卒倒了一片，不过洞屋内的闯军，只是稍微停歇，便继续挖掘起来。
闯军大纛旗下，李自成骑在马上，面露得色，等待着他的杰作。
这时，洞屋尾部，挖掘的闯军，忽然匆匆窜出，往外狂奔，紧跟着“轰”得一声巨响，遍见襄城城墙喷出一丈远的火焰，将洞屋直接喷飞。
城上，赤备军士卒微微一愣，顿时又怒吼着厮杀起来。
高欢坐在马扎上，被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不禁惊道：“弄啥咧？”
城墙上，有军官回道：“督军，闯军放了个大烟花！把自己的洞车掀翻了！”
高欢心头一凛，莫非李自成想要炸城，光凿洞忘记密封呢？
大纛旗下，一众闯军有些疑惑的扭头注视李自成，难道这就是杀手锏？
李自成面色铁青，目视前方，不好意思看众人，指着襄城，恼怒道：“看攻城，看本王做什么？”
襄城下，两军继续激烈的搏杀，守军开始投掷火罐，点燃护城河上的飞桥，阻碍闯军器械接近城墙。
……
开封府。
河南巡抚高名衡，匆匆来到总督衙门，直接闯进汪乔年的公房。
“汪督宪，这是怎么回事？”高名衡拿着一份手令，恼怒质问。
汪乔年皱起眉头，看了高名衡一眼，沉声道：“本督是河南总督，做什么需要向你请示吗？”
第208章本督要用自己的兵
汪乔年阴沉着脸，在官本位的社会，作为地方的一把手，汪乔年很不喜欢，下面的人质疑他的决定。
高名衡吐出一口气，缓和语气，“汪督宪，秦军刚败，傅总督为闯贼所杀。如今豫陕人心动摇，这个时候汪督宪该稳定人心，怎么能背后捅刀呢？”
汪乔年板着脸，“高抚军你什么意思，是在教本督做事？”
高名衡道：“高欢向省里告急，闯贼大举进犯襄城，督宪为何让刘良佐去接收四县？”
汪乔年冷声道：“本督自然有本督的考虑。傅宗龙为何兵败生死，便是因为贺人龙不是他的心腹。本督要剿灭流寇，只能用信得过的人。那高欢原为贼寇，本督不得不防，调刘良佐进入登、禹，就是为了督促高欢与闯贼交战，同时也是防备高欢复叛！”
高名衡内心无语，“前线将士正在交战，督宪不予支持，反而处处防备，这是何道理？而且，派刘良佐进入登、禹，督宪怕是为了四县的粮食吧！”
汪乔年作为总督，自然是要军政大事一把抓，岂能容忍高名衡屡次质疑和顶撞。
作为领导都是要面子滴，恼怒之下，汪乔年一拍桌子，怒斥道：“之前有人告知本督，说你高抚军勾结镇将，输送利益，本督还不信。现在看来，本督不得不信了。那高欢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招抚过来的贼头而已。本督剿贼，要的是能听命的朝廷官军，要的是认本督的心腹之将。登、禹四县，是朝廷的州县，不是高欢的地盘，朝廷也没设藩镇。本督要剿匪御寇，需要钱粮，四县作为本督治下，本督就是要四县的粮食，这有什么不妥！”
汪乔年理直气壮，就是要防备高欢，要那四县的钱粮。
高名衡哑口无言，并不是说他承认汪乔年的话有理，而是他的道理，无法放在台面上来讲，也与汪乔年讲不通。
现在要维持河南的局面，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真心忠于明朝的已经没多少人了。
这个时候，该笼络人心，先维持局面，高欢确实未必忠心明朝，但只要对明朝有用，便无需太过较真。
可是现在汪乔年不考虑实际情况，要用自己人，要拿四县的钱粮，坚持自己的主见，高名衡也没办法。
毕竟汪乔年是总督，户部侯恂拨下来的钱粮，都在汪乔年的手中，而高名衡除了抚标还有千把人外，无钱无粮，根本无法左右汪乔年的决定。
“这件事情！本官绝不赞同，督宪若是执意去做，惹出什么事来，全由督宪承担！”高名衡阴沉着脸，“本官会上奏朝廷，将此事告知陛下！”
汪乔年冷哼一声，“哼！你最好什么都别管，休要妨碍本督行事！否则本督肯定参你，勾结镇将。”
……
初六这天，闯军对襄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却并未攻破襄城。
李自成进攻南阳时打造的器械，包括百架抛石机，数不清的登城塔、云梯、洞屋都被守军摧毁。
这使得李自成，只能暂时停止进攻，一边打造器械，一边填壕，与守军拼起消耗。
襄城的攻防战，遂即进入相持阶段。
襄城城头，高欢向城外看了眼，远处的闯军大营，遂即吩咐道：“李自成在襄城碰壁，说不定会派遣小股人马，翻山越岭入境袭扰，传令各县组织庄丁，尽快收粮，并令各村庄加强警戒，遇见小股敌军，立刻放烟示警！”
“中！属下这就去传令！”齐大柱忙行礼。
六月中旬，登封、密县、新郑、禹州四地，各村各庄的百姓，男女老少一起行动，开始抢收麦子、玉米、番薯。
田地间戴着斗笠的百姓，弯着腰收割着麦子，孩子和妇女掰着玉米棒子，一车车的粮食，被推到晒谷场。
看着丰收的粮食，四县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这时，李岩、李武、孙思科等人，视察着新郑县的夏收，看着各庄晒谷场上，铺满了粮食，脸上都带着喜色。
李武笑道：“登封、密县、新郑、禹州，鱼鳞册上共有耕地三百余万亩。这次四县丰收，估计能获粮三百万石，此外许州、长葛、临颍等县，也能收上一些粮食。军政府境内，百姓和军队的口粮，应该能够勉强自足了。”
李岩也笑道：“这都是督军引进了玉米、番薯，让旱地可以耕种，还打了手压水井，才有这次丰收！”
“不错！若不是督军，四县恐怕像其它州县一样破败了！”孙思科也颔首点头，不掩饰自己对高欢的崇拜。
李岩道：“督军那边传来消息，眼下闯军被挡在襄城，不过我们这边不能大意，需要尽快将粮食收割晾晒，然后装进仓库。今岁张献忠在湖广一闹，各地肯定都会缺粮，而整个河南就我们能够自足，必定会惹人垂涎！”
孙思科深以为然，“怀璧其罪啊！此前汪乔年派遣龚鼎孶等人过来，不就是看上了四县快要丰收么？”
众人都深以为然，而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疾驰着奔来，来到几人面前，翻身下马。
骑兵疾步上前，单膝行礼，“军师，开封急件！”
李岩一抖袖子，接过书信，展开迅速扫视一遍，立时皱起眉头，愠声道：“不出所料，汪乔年又出手了！”
“怎么回事？”众人心头一惊。
李岩将书信递给众人，沉声道：“汪乔年想趁着督军，在襄城御敌，派人来接受四县！”
李武皱眉，“龚鼎孳一事，还不能让他们放弃，居然还敢派人过来？”
李岩道：“这次不是派官员前来，而是刘良佐部官军！”
这话一出，各人大惊，急忙将信件看了一遍，神情立时都严肃起来。
孙思科咬牙道：“这汪乔年不去剿贼，怎么光想着对付我们呢？”
若是让武将们知道，肯定直接嚷嚷着，重新造反，灭了汪乔年，不过李岩和几个幕僚，都还算冷静。
李岩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做好准备，然后派人去告知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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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趁人之危
傅宗龙战死，让汪乔年坚定了，要用自己人的决心。
侯恂已经答应，设法把左良玉一镇，从丁启睿那里调到他的麾下。
那左良玉算是侯恂一路提拔上来，在东林眼中，算是自己人。
不然以左镇的军纪，还有左良玉做的事情，朝廷早就要办他了。
左军劫掠百姓，比贼还狠，左良玉官却越做越大，便是有侯恂等人保他。
除了左镇外，刘良佐一镇，再加上山东的刘泽清，也将被归到汪乔年麾下。
这样一来，汪乔年手上将有三镇官军，而且都是他能信得过的精锐。
现在兵有了，唯一缺的就是钱粮。
虽说侯恂作为户部尚书，对于汪乔年有所关照，可是大明朝廷毕竟真穷，侯恂给汪乔年的钱粮其实也很有限。
东林党虽然支持他抓住剿寇的领导权，支持他平定流寇，但却是想趁机获得土地，摘取果实，并不想为此出钱出力。
因此，汪乔年还是得想办法，自己筹钱筹粮。
现在侯恂等人，准备运做他接任傅宗龙，出任三边总督，原来河南总督也依旧兼着，主管陕西、河南剿寇事宜。
这两地钱粮也都归他调用，可是陕西只能勉强自足，河南丢得只剩大半个开封，汪乔年根本搞不到什么钱粮。
所以，高欢的四县，便成了他的目标。
高欢不是自己人，手上又有钱粮，为了剿匪，为了天下，那么只能算他倒霉了。
现在高欢正在襄城，与闯军激战，汪乔年便下令，刘良佐部西进，去接收高欢控制的四县。
这一是为了，获得四县的钱粮，二是为了敦促高欢，与闯军交战，三则是预防高欢反叛。
刘良佐部本来驻守凤阳，围剿商丘的小袁营，前不久被调入河南，划归汪乔年麾下。
此时，自郑州前往新郑的官道上，刘良佐之子刘泽涵领着一万官军，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军。
此前刘泽涵守禹州，被高欢一夜间变出无数攻城器械，吓得仓惶而逃。
这次他奉命前来，接收四县，心里即高兴，又有点担心，毕竟闯贼与高欢在襄城大战，距离四县可不远。
“高欢和闯贼在襄城激战，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刘泽涵骑着马儿，随口说道。
一旁白衣飘飘，一身儒服，戴着四方巾，摇着折扇的侯方域微笑道：“少将军不用担心，那高欢两次击败闯贼，能力还是有些的。闯贼没那么容易攻过来，我们放心接收四县便是！”
刘泽涵道：“侯公子，说实话，高欢与闯贼激战，汪总督派遣我们去占他老巢，高欢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投靠闯贼啊！若是那样，我们可就完了！”
将心比心，要是谁敢这么动自己，那刘泽涵肯定说动他老爹，直接造反了。
侯方域却摇着折扇，胸有成竹，“呵呵，少将军不必担心。那高欢先坏了李自成进攻开封，又在襄城劫了李自成的银子，并且逼降李自成两员大将。现在闯贼欲杀高欢而后快，而高欢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闯贼，两人根本没有合流的可能！正是因为这点，汪督宪才会派少将军来接收四县！”
刘泽涵微微点头，觉得是这么个道理，遂即又觉得侯方域和汪乔年，真他娘的坏，挑时候真准。
现在高欢忙着抵御李自成，便只能看着他们占据四县。
刘泽涵笑道：“汪督宪真是深谋远虑啊！不过，万一高欢击退闯贼，来找我们要回四县，也是个麻烦！”
侯方域冷笑道：“高欢能够控制属下军队，便是因为有钱有粮，等我们控制他的老巢，控制四县钱粮，高欢无粮无钱，还不任由我们摆布吗？我们其实也不是要赶尽杀绝，只是要驯服这个高欢，让他为我们所用！”
刘泽涵深以为然，“侯公子说得再理。这年头没钱没粮，跟本调不动兵！只要控制高欢的钱粮，也就控制高欢了！”
说话之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已经抵达新郑城外。
这时，兵马抵达城下，一名千户打马上前喊话：“还不快把吊桥放下来，打开城门，迎接俺们将军入城。”
县里刚收完粮食的庄丁，持枪站在城头，城中青壮也都被动员起来，在城墙上警戒。
这时高有闻趴在城头一看，下面近万官军，当先一个千户，满脸的骄横，后面大旗下驻立一将，应该就是刘泽涵。
高有闻早得到消息，陪着笑说道：“这位千户，襄城告急，还请你们前往襄城御敌！”
千户一听就恼了，“少废话，快他娘的开城。我们大老远跑来支援你们，就让我们在大太阳地里晒着！你快给我们将军开门，不然老子宰了你！”
高有闻忙道：“将军息怒，我们新郑没有流寇，不需要支援。若是将军真要打流寇，还请前往襄城增援，我们新郑的百姓不会让将军白来，愿意奉上一笔钱粮犒劳大军！”
千户听说愿意送钱粮，于是颠颠的回去禀报。
侯方域摇了摇折扇，沉声道：“少将军，进了城，钱粮都是我们的，别为这点小利所迷惑。”
刘泽涵闻语打马上前，用马鞭指着城头骂道：“本将奉汪督宪之命，进入新郑协防，你们快给本将开门，否则视为对抗朝廷，本将挥兵攻破城池，定然要你们脑袋！”
襄城外，闯军大营。
在初六攻城失败后，李自成便开始驱赶流民，清理襄城外的鹿角拒马，填平城外的壕沟和护城河。
起初闯军白天清理，高欢便令守军，夜间出城，重新布置，还撒上泡过金汁的铁蒺藜。
这使得闯军的攻城作业十分缓慢不说，每天还有大量士卒，在填河中被射杀，踩中铁蒺藜至残至死。
在伤亡面前，闯军士气受到影响，而李自成为此勃然大怒，驱赶属下日夜填河，用了六天时间，终于清理完了，襄城外赤备军设置的障碍。
六月十三日，重整旗鼓后的闯军，再次向襄城发起了猛攻。
这次闯军打造了更多的器械，闯军以云梯、攻城塔攻击城墙，以洞屋继续掘城，挖塌一段城墙，一度从垮塌的斜坡，冲上城头，但最终还是被赤备军赶了下来。
襄城屹立不倒，令闯军高涨的士气，逐渐冷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时间到六月底，五十万闯军还是拿襄城没奈何。
大半个月没打下来，眼看麦子都快收完，襄城还是襄城，交战双方士气此消彼涨。
赤备军顶住闯军的攻击，这使得将士们底气大增，众将看着城外人山人海的闯军，视之如草芥，觉得李百万不过如此。
闯军则截然相反，没了开战之初，投鞭断流的气势。
这令李自成十分恼怒，却有无可奈何。
另一边，襄城上的高欢，本来挺高兴，可此时却也进退两难不太好受了。
襄城内，高欢坐在节堂上，听完属下的禀报，恼怒道：“这个汪乔年，趁人之危，本督必杀之，以解心头之恨。”
第210章老李你看俺还有机会吗
高欢原本以为傅宗龙被杀，秦军逃回陕西，会令明朝这边结束内部斗争，先扑灭闯军。
因此，高欢觉得汪乔年等人，得到他的警告之后，不会再对他出手。
想到崇祯朝灭亡弘光朝初立，满清大举入关扫荡北方，南明朝廷岌岌可危之际，东林党人为了争夺权力，还派侯方域去唆使左良玉东叛，最终导致南明政权崩溃，高欢就有点后悔，自己太过乐观了。
现在，汪乔年在剿匪局势逐渐恶化的情况下，依然对军政府出手，无疑给高欢上了一课，友军的愚蠢，比强大的敌军更为致命。
高欢现在有种冲动，那边是放弃襄城，让李自成冲进豫东平原。
当然，这样一来，军政府控制的四县，还有许州等地，首当其冲，肯定先完蛋，但汪乔年也得死。
这个想法，让高欢能看见汪乔年自食恶果的快感，可自己也要损失惨重，河南局面会像弘光朝廷一样，因为内斗而彻底失败。
高欢也只是想一想，汪乔年该死，但是高欢不会陪他一起完蛋。
节堂上，众多赤备军将领，听说老巢被偷，各个都是义愤填膺，恨得牙痒。
“督军！给俺三千兵马，俺去灭了那群龟孙！”徐黑虎大怒道。
王敬德沉声：“我们在前线与闯贼交战，姓汪的从后面抄我们老巢，这龟孙太不讲究了！”
如同李岩预料的一样，武将们得知消息后，都恨不得立刻造反，杀进开封，取下汪乔年的首级。
高欢坐在节堂上，等众将发泄一阵，自己也逐渐冷静下来。
所谓趁人之危，关键就是在人虚弱，无暇反击的情况下，给人来那么一刀子。
现在高欢正面对李自成的攻击，根本没有实力与汪乔年翻脸，所以汪乔年才敢这个时候来抢占四县。
高欢抬手压了压，对众多武将道：“都安静下来。”
众人闻语才安静下来，高欢遂即问两位军师，还有几个幕僚道：“几位先生怎么看？”
这次汪乔年出手，给军政府带来巨大的危机，因此李岩等人也匆匆赶来襄城。
“督军！”李岩沉声道：“四县是军政府的根本，绝对不能让给汪乔年。眼下刘泽涵一万人，已经进抵新郑，刘良佐两万人，也到了郑州，督军必须尽快结束襄城之战。只有大军回防，汪乔年才不敢轻举妄动。”
“关键现在李自成大军云集城外，大军一撤，几十万闯军涌入开封府，四县和许州等地，必然遭受洗劫。闯军过境，是个什么景象，大家都十分清楚。到是候，我们和汪乔年都要完蛋。”宋献策沉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法击退闯军，冒然撤兵，只会让一年多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姓汪的想死，瞎搞，我们不能跟他一样，同归于尽吧！”
各幕僚们也纷纷发表意见，却都没有一个可行的方略。
高欢听他们议论纷纷，内心警醒，以军政府现在的实力，绝不能同时得罪两大势力，而且不该冲再前面。
这次军政府陷入被动，便是同时面对了两个敌人，而且剿灭流寇，本来是明朝和汪乔年的事情，而他是要搞土改，实现资源再分配的，现在反而承担了抵御李自成的主要责任。
这不禁让高欢陷入了反思之中。
这时，众人议论一阵，高欢忽然大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本督想要与李自成议和，只是不知道李自成给不给本督这个机会！”
节堂内，众人闻语一愣，军政府屡次坏李自成好事，李自成打完南阳，便气势汹汹的过来寻仇。
现在仇还没报，李自成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不过，眼下要保住地盘，回师四县，那么李自成从襄城撤军，是重要的前体条件。
军政府不可能，即与李自成交战，又与汪乔年派来的军队火拼。
那么现在要李自成撤兵，便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击退李自成，二是与李自成议和。
若是，军政府有击退李自成的实力，高欢也就不用依附于明朝了。
因此，现在只能尝试议和。
李岩想了想议和的可能性，沉声道：“李自成要推翻明朝，军政府是为了保护河南百姓，我们与李自成之间，目标和利益上没有根本的冲突。不过，前面几次结怨太深，那汪乔年都趁人之危，李自成恐怕更加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高欢陷入了沉思，自己若是李自成，肯定不给自己机会，自然是选择趁你病要你命。
不过，要与李自成议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高欢现在要发展，并不想和李自成死磕，李自成要壮大实力，推翻明朝，也没必要咬着他不放。
那么只要让李自成知道，他要不了自己的命，或者干脆打疼李自成，就还有机会，让李自成心平气和的谈判。
想到此处，高欢问李岩道：“四县的钱粮，转移没有？”
李岩道：“军政府按着最坏的打算，将钱粮集中到了登封县内！”
高欢脸颊鼓动，沉声道：“好！将钱粮转移到登封，那新郑可以暂时让刘泽涵进驻，以此来麻痹汪乔年，拖延一下时间，不立时与汪乔年翻脸！”
高欢现在毕竟是明朝总兵，暂时妥协，汪乔年不可能直接发兵攻打他。
现在只能先拖延着汪乔年，先解决与李自成的矛盾。
这时，高欢扫视众将，沉声道：“今天的事情，大家不可透漏出去，只能说开封发援兵过来，不能说老巢被占，以免影响军心士气，更加不能让闯贼得知。”
众将知道事态严重，纷纷行礼抱拳，“卑职明白！”
高欢遂即将目光投向宋献策，沉声道：“军师，本督希望你能出城，去见李自成一面，释放本督和谈之意。若是李自成愿意议和，那最好不过，若是他不愿意，少不得主动出击，打他一仗，让他知难而退！”
宋献策闻语心头一凛，不过还是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好！属下就去会一会李自成！”
第211章被拒绝了
李自成携破南阳，败秦军之势，来取襄城，本以为易如反掌，却没想到被挡在襄城之外，猛攻大半月，依旧无法拿下小小襄城县。
这令李自成最近一段日子都处于暴躁状态，不仅经常辱骂属下，还杀了十多个攻城不利的头目，并借机兼并了几支流寇队伍，来平复日益爆燥的心情。
闯军原本计划攻破襄城，去高欢的地盘抢收夏粮，可现在已经错过了收粮的时节，而闯军面对襄城守军，却还是一筹莫展。
当然，这并非是闯军真拿不下襄城，而是李自成不可能把老营兵都消耗在襄城。
若是真豁出去不记成本，那么无人能挡他的大军。
毕竟，闯军要对付的，并不只是高欢，李自成还要打开封，一路打到北京，好不容易得来的老营精锐，可不能全葬送在高欢身上。
连续几次进攻，没能拿下襄城，闯军伤亡巨大，加上李自成借机处死了几个土寇头目，吞并了他们的兵马，令闯军中的军头大多产生避战情绪，不想再打襄城。
这种情况，令李自成十分恼火，五十万大军没拿下襄城，让李自成感到很没面子。
这已经是事关闯王尊严的问题了。
这日，闯军扣城无功而返，李自成心绪不佳，带着一队人马，在襄城西南打猎。
不过，几十万闯军，驻扎襄城外，除了老营兵补给充足，外围人马都是吃不饱的状态，襄城附近山林里的野味，早被闯军抓了个干净，树林中的树皮，还有野菜也被闯军吃完。
这令李自成的心情更加郁闷，半天时间，耗子都没打到一只，一行人只能返回营地吃饭。
这时，刚回到营地，牛金星便迎接上来，行礼道：“闯王，高欢派人过来了！”
李自成微微一愣，遂即皱眉道：“高欢小儿派人来做甚？”
牛金星道：“来的是高欢麾下左军师宋献策！属下与之交谈，发现其过来的用意，乃是希望与闯王议和！”
“议和？”李自成陡然提高声音，似乎是听见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议和可以啊！让高欢出城，跪下来求本王，本王就同意议和！”
牛金星等人看李自成的神情，知道高欢真的出来，李自成肯定当场翻脸，直接杀了高欢。
闯王一生伤人无数，却也为人所伤，而伤他最深的两人，都姓高，一个叫高杰，一个叫高欢。
相比之下，李自成现在要更恨，襄城内的高欢。
众多闯将听说高欢派人出来议和，却不禁心头一动，刘芳亮劝道：“闯王，既然高欢派人过来，不防听一听他怎么说，就算探听一下城中虚实也是好事。”
李自成皱起眉头，沉吟片刻，问道：“人在哪里？”
牛金星道：“在属下帐中。”
李自成看了牛金星一眼，沉声道：“让他来大帐面见本王。”
说完，李自成大步回到大帐，
闯军中军大帐，上百名穿着铁甲，一手持枪，一手按着战刀的甲士，分左右站在大帐两侧，个个挺胸抬头，满脸杀气。
这些闯军精锐，一手持枪杵地，一手按着刀柄而立，身上散发出一副傲视天下，威武不凡的气息。
此时，已经是六月底，河南之地，天气炎热，甲士穿着铠甲，站在太阳底下，片刻间便汗流浃背。
这时，大帐帐帘高卷，帐内众多闯军，也都是披挂整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规军的气势。
李自成依旧穿着普通铁甲，戴着范阳帽，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双手放在扶手上，阴鸷的目光盯着外头。
这时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帐内众多闯将齐齐侧目，便见一名小眼睛，酒糟鼻，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被领到帐外。
宋献策停下脚步，看了帐外两排杀气腾腾的甲士一眼，便大步进入帐中，又将两侧闯将瞧了个遍，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李自成身上，不动声色的抱了个拳，朗声道：“在下高总兵麾下幕僚宋献策，前来拜会闯王！”
“高欢小儿想要做甚？”坐在左侧的刘宗敏，故意提高声音大喝，他本来嗓门就大，震得坐在旁边的刘芳亮，耳朵嗡嗡作响。
若是以前，宋献策被刘宗敏一吼，估计骇得直接跪了。
可是现在宋献策多少见过一些世面，且军政府面对闯军，并不完全处于下风，所以他在心理上，对于闯军并没有那么恐惧。
宋献策面不改色，轻笑道：“闯王纵横中原，名动天下，就算我家总兵，对于闯王也是极为佩服，视为当世英雄。在下不过高总兵麾下区区幕僚，闯王为何于帐前遍布甲士，又让大将大声恐吓，莫非是怕宋某对闯王不利不成？”
李自成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不悦，他本想用甲士杀杀对方的锐气，吓吓高欢的使者，不想居然反被消遣。
“哼！”李自成冷笑一声，“本王大军向来如此威武，并非为你而摆设。”
这时牛金星忙道：“宋献策，既然是高欢叫你来议和，你便有事早说。休要逞口舌之能，闯王要是杀你，一小卒足矣！”
宋献策也不敢太过装逼，在来之前，高欢同他商议和分析李自成的心理，认为越是向李自成服软，李自成反而会觉得有机可乘，不会同意和议，所以他才故意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但其实宋献策心里已经很慌了。
毕竟李自成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老贼，宋献策立时就坡下馿，正色道：“闯王猛攻襄城大半月，想必军中粮食不多，若是继续耗下去，大军粮尽，恐怕几十万大军，将要作鸟兽散。这仗继续打下去，对闯王不利，也影响我们夏种，所以我家总兵希望，闯王能够收兵，大家和平相处！”
李自成眉头一挑，桀桀怪笑道：“高欢小儿，屡次坏本王好事，主动挑衅本王，现在想要和平相处，简直痴心妄想！本王刚拿下南阳，现在钱粮充足，襄城本王势在必得！”
“哈哈～”宋献策却笑道：“闯王休要隐瞒，在下出城过来，看见路边树林的树皮，都被贵军剥完，贵军缺粮之事不用隐瞒。”
李自成嘴角抽搐，闯军众将脸色亦不好看。
宋献策继续道：“闯王拿下了南阳不假，可是金岁八大王搅乱湖广，湖广粮食锐减，再加上闯王被官军封锁，即便得了唐王府库的存银，也难以换成粮食。闯王要攻我们，其实也是为了四县粮食，不过现在四县的粮食，我们已经完全收割，便且已经运入山中储藏，闯王即便攻破襄城，杀入登、禹，也得不到粮食，而我们则能躲进山林，等闯王粮尽之后，在出山林！”
闯军众将听了宋献策的话，都有些动摇。
李自成忽然笑道：“高欢小儿既然想的这么清楚，为何还要与本王议和。莫非你们遇见了什么麻烦？”
宋献策心头一凛，强作镇定，微笑道：“非也！如今天下大乱，我家总兵虽是明臣，但也得为自己考虑。乱世之中，谁都得保存自身实力，我家总兵不欲与闯王为敌，消耗自身实力。因此才愿意与闯王议和。如此闯王愿意退兵，我家总兵愿意，为闯王购粮，提供一些便利！”
李自成闻语心中已经有数，冷笑道：“要本王退兵可以，让高欢将郝摇旗、袁宗弟的首级送来，再归还劫走的两百万两白银，最后提供三十万石粮食赔罪，本王便立刻退兵，放他一马，否则本王必定踏平襄城，取其首级！”
说吧，李自成一挥手，“你滚回去，告诉高欢吧！”
宋献策见此，神情一沉，不过也没多说，而是一抱拳，“既然闯王没有诚意，那就当在下没来过吧！”
说完，宋献策便转身离去。
待其出帐，牛金星道：“闯王，其实臣以为宋献策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宋献策来时，送了牛金星五百两黄金，而且牛金星也觉得，继续耗下去，对闯军没有好处。
眼下闯军应该继续攻击明朝，要么取开封，北上推翻明朝，要么南下攻取湖广，或者西进关中，打下一片基业，不能一直耗在破败的中原之地。
李自成却冷笑道：“高欢既然知道本王粮食不多，他只需守着襄城即可，可现在却忽然要议和，这其中必有问题。传令下去，明日继续进攻，不要给高欢喘息之机！”
襄城，节堂内。
高欢端坐帅位，听着宋献策的禀报，不禁咬着指甲，沉声道：“既然如此，只能打一下李自成了！”
第212章以打促和
宋献策带回了李自成的条件，而这样的条件，高欢显然不可能接受。
要高欢还回劫走的崇王库银，这怎么可能，高欢已经花去近半了。
李自成拒绝，这并未出高欢的预料，他果然不愿意轻易放过自己。
虽说高欢为议和想了诸多借口，指出了闯军粮食不足，但李自成还是从高欢突然要求议和一事，看出了高欢可能面临什么危机。
现在看来，汪乔年虽不当人，但是东林党却没有勾结李自成，闯军还不知道刘泽涵兵临新郑之事。
高欢看着宋献策，沉声问道：“李自成真让本督，送上郝、袁两位将军的首级，才愿意退兵？”
宋献策立时会意，气愤道：“确实如此。是李自成亲口所言！”
节堂内，端坐的郝摇旗和袁宗第，不约而同的，挪动了一下屁股，有些坐立不安。
高欢瞟了两人一眼，然后恼怒道：“李百万猖狂，真以为本督怕他。两位将军投靠于我，就是我高欢的手足弟兄。我高欢岂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郝摇旗和袁宗弟立时站起身，躬身抱拳，感动行礼，“末将愿为督军效死！”
高欢微微颔首，安抚道：“两位将军且坐！”
两人重新坐下，王敬德遂即禀报道：“启禀督军，属下在城上巡视，看见闯军又再砍伐树木，估计他们又准备大造器械，想要再次攻城了！”
高欢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李自成不仅不接受议和，还察觉到本督可能面临危机，准备继续打襄城？”
王敬德道：“应该是这样！”
高欢沉吟一阵，一拍座椅，朗声道：“看来光说不管用，必须摧毁李自成攻城的意志，他才会跟本督谈！”
说着，高欢扫视众人道：“本督欲派兵出城，夜袭李自成的大营，烧毁他的攻城器械。你等以为如何？”
众将闻语，高欢要去摸营，着实骇了一跳。
城外有数十万兵马，要搞偷袭，恐怕不太容易。
这时宋献策却道：“属下进入闯营，发现闯贼布置营盘，老营居中，胁从和裹挟的流民，则编为小寨，环绕于大营周边，为闯军运送粮食，制造器械。若是以突袭老营为目标，或许难以实现，但若只是袭击外围，烧毁营寨，属下以为可以一试。”
刘启抱拳道：“闯军人马越多，指挥越难。纵然李自成有几十万人，可构成复杂。其中有老营，有依附于李自成的土贼、流寇，甚至还有大量流民百姓。前次属下袭击闯军荥阳大营，便发现闯营管理十分混乱。这次属下依旧愿意为先锋，偷袭闯军大营。”
这时，袁宗弟也腾的起身，“督军，末将亦愿意突袭闯营！”
郝摇旗不甘示弱，那李自成居然要他的脑袋，那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督军！请给末将一支兵马！末将熟悉闯军各部，定能搅乱闯营！”郝摇旗抱拳请命。
高欢双拳一击，赞叹道：“好！传令下去，令工匠多造火罐，今夜出击，打醒李自成！”
若是在旷野中排兵布阵对着干，那高欢派出去这点兵马，肯定被李自成的人海战术给淹没了。
但如果趁夜偷袭，那还是有机会。
眼下要迫使李自成退兵，只有打掉他想占便宜的心思，而且高欢刚派人求和，李自成忙着给高欢制造麻烦，多半疏于防备。
当下，高欢与众将拟定作战计划，由郝摇旗、袁宗弟、刘启各领一千人，偷袭闯军外围营地，徐黑虎率领五百骑兵，待营地混乱后，趁机冲营纵火，周福贵、王敬德各领一千人，准备接应，高欢则坐镇襄城。
众人分配任务，又分析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高欢遂即沉声嘱咐：“这次偷营，目标是烧毁闯军的攻城器械，各位切记不可太过深入，陷入闯军老营之中，一定要顺利撤回城中！”
各将闻语，内心都十分感动，纷纷抱拳，“督军放心，我等定然马到成功！”
话分两头，襄城内，高欢见李自成提出过分的条件，便立时决定偷袭闯营以打促和。
以李自成的无耻，高欢知道他如果送上郝摇旗、袁宗弟的人头，归还崇王库银，并送上粮食，李自成前脚收到东西，肯定后脚就翻脸不认人，直接继续发起进攻了。
因此，高欢只能冒险出击，让李自成只能接受他的条件，从襄城撤军。
在高欢决定偷袭李自成之时，李自成感觉到高欢突然求和，情况比较反常。
多年的征战直觉告诉李自成，高欢可能遇见事情了。
不过，李自成在河南烧杀抢掠，名声已经败完，百姓视之为洪水猛兽，士绅大户更是视其为死敌。
这便使得李自成很难得获取，闯军活动区域外的情报。
这时在闯军大营内，李自成、牛金星和众多闯将，则正分析着高欢为何突然求和。
虽然闯军粮食，确实不多，继续耗在襄城，将会影响闯军的下一步发展，但是李自成感觉，他似乎有机可乘，距离灭亡高欢只差一步之遥。
这时李自成沉着脸，“事出反常必有妖！让各营加紧制造器械。这次攻城，便是一锤子买卖，必须拿下襄城！另外，派遣斥候，绕过襄城去登禹看看，本王要知道高欢为什么求和！”
牛金星忙颔首道：“闯王放心，卑职已经派遣斥候过去，并且让人去找晋商，问问他们是否有关于高欢的情报！”
李自成满意颔首：“嗯，晋商还是不错的，他们到处都有商铺，搜集消息的能力，比本王的斥候还强！找他们问问，这个主意不错！”
当下，李自成与属下商议一阵，各人便出了军帐。
这时，李自成也从大帐出来，活动身体，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旁晚。
一望无际的闯营，渐渐从白天的喧哗和嘈杂之中安静下来。
营地中，除了警戒巡逻的士卒之外，大多数人，都已经入帐歇息。
没办法，一天两顿，还都是稀的，周围的树皮和野菜都已经吃完，不早点睡觉，人会饿得受不了。
整片大营之中，只有匠人营，还有人正忙碌的赶造器械。
第213章半夜偷营
李自成站在帐外，扫视了周围的营地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远处屹立不倒的襄城。
此时，夜色降下来，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远处襄城上火光点点，不见异常。
李自成注视着不算巍峨的襄城影子，目光有些阴鸷，他纵横天下多年，却灭不了高欢的气焰，令他感到十分恼火。
不过老实说，高欢这厮，虽与他为敌，让他恨之入骨，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确实有些能力。
在明朝这么多武将中，他也算独树一帜，不仅能打仗，还善意治理地方。
这次如果不灭了他，以后多半成为自己大业的拦路虎。
李自成如今也快四十了，娶过三个老婆，还纳过小妾，可惜连连征战，四处流窜，一个孩子都没留下来，这让老李一阵伤感，一瞬间，他内心深处居然希望，自己能有个像高欢这样的儿子。
此前，在商洛山中，有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但后来发现不像是自己的，老李一怒之下，将那女人和孩子都弄死了。
想到这里，老李有些心累了，转身进入帐中，躺在行军床上，沉沉睡去。
三更天，襄城外遍布原野的连营，慢慢陷入一片寂静。
营地外的暗哨，已经猫在草丛中睡着，营门处望楼上的士卒，也蹲下靠着木板，抱着兵器打盹，几十万人的闯军大营，逐渐沉睡过去。
此时，远处襄城上，火炬点点，士卒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不见丝毫异常。
可忽然之间，襄城南门吊桥轻轻放下，城门嘎吱打开，便见一群人影从城中鱼贯而出。
数千士卒，没人说话，前头人马已经离开老远，后面人马还在从门洞涌出。
袁宗第骑在马上，看着手持兵器的士卒，井然有序地前行，不禁又望向远处，便见一座座坟包般的黑影遍布原野，正是闯军的军帐。
这时袁宗第、郝摇旗、刘启三支人马，在夜幕的掩护下，慢慢接近闯军营寨。
徐黑虎、周富贵、王敬德部也已经出城，各部按着值守，随时准备策应。
几部人马，并没有从西城出城，而是从南城绕道，出现在闯军大营的侧翼。
几十万人的营地，占地数十里，几千人马放在其中，不过是大海中一叶孤舟而已。
这时，袁宗第领着一部，已经摸到一处营地外。
营寨中高耸的攻城塔、云梯等器械，让他们轻易找到了目标。
袁宗弟看着闯营，李自成将杂牌、土寇、盗匪、流民围在老营的外面，意图防止有人偷袭。
有这些杂牌在外面，大营就算受到袭击，死的也只是杂牌和流民，伤不到老营兵，而他则有时间调集老营精锐，反扑应对。
不过，这些没有受过训练的流民，还有土寇、盗匪，一旦遭受突袭，惊慌失措之下，必然炸营。
襄城上，高欢不时抬头看眼天色，一旁宋献策担心道：“时间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高欢没有说话，目光继续注视着远处的闯营，关注闯营的动静，而就在这时，闯军外围一座营地内，忽然暴起一团火焰，营地中传令一阵喊杀声和惊呼声，燃起熊熊大火。
“官军劫营了！”闯营外围，突然想起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
半夜被饿得睡不踏实的流民、土寇、被惊得从木板上窜起，窜出帐篷，便骇然发现，营处到处都是火光。
只见一对人马冲入营地，见了帐篷就点，遇见攻城器械就烧，还一边大叫，一边杀人，惊得流民一哄而散。
“报！闯王！高欢劫营！”一名护卫仓惶挑帘，闯进帅帐，急声禀报。
刚熟睡，正做美梦的李自成，猛然从床上翻起身来，瞪大眼睛盯着来人，疾声问道：“什么？”
“闯王，高欢劫营！”护兵半跪于地，手指帐外，一脸焦急。
李自成刚做了个梦，梦里他打破襄城，抓住高欢，高欢正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叫他爹来着。
美梦破碎，李自成闻语跳下床，勃然大怒，“好你个高欢，真是个坏胚子，刚要议和，转脸就偷本王大营！”
李自成没来得及穿甲，便急匆匆出营，这时大批护军，已经拿着盾牌，在大帐周围结成盾墙，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李自成保护起来。
这时，李自成站在帐外，听见喧哗，又见远处火光大起，顿时厉声喝令，“各营坚守本寨，敢有乱窜，接近营寨者，立刻就地格杀！”
几十万人的营地，最怕的就是混乱，李自成一边怒吼，护兵一边追出来，给他穿上盔甲，戴上范阳帽。
于此同时，大批老营兵，聚集到栅栏边，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这时李自成穿戴整齐，按着战刀，不禁冷笑，“高欢小儿，敢袭本王营寨，本王叫你有来无回！”
位于营地中间的各座老营，都严阵以待，可等了半天，却没有赤备军冲进来。
此时，冲入外围营地的赤备军步卒挥刀砍杀着乱窜的闯军，将火油罐砸在高大的攻城塔、云梯，还有洞屋和堆积的木材上，然后点起大火。
外围营地中，未经过训练的流民、土寇，被赤备军一冲，便惊恐开始往里冲。
“闯王！高欢没打算袭击主营，他是要烧器械！”刘方亮反应过来，大声急呼。
李自成眼睛一瞪，站到一亮大车上，观察方圆几十里的营地，发现中间老营驻扎之地，并没遭受袭击，赤备军只是选择性的袭击了外围几处营地。
毕竟，闯军人太多，以高欢的兵力，难以攻击每一处营寨。
李自成反应过来，立时喝令，“传令刘宗敏、张鼎，从两翼包抄，给本王将偷营的敌军，留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却见一大群黑影，惊呼连连，乱做一团的冲向闯军老营。
原来外围的流民、土寇，被赤备军一冲，惊慌失措之下，便纷纷往里面逃命。
李自成原本是想要这些人，驻守在老营外围，作为老营的屏障，却不想这些人，居然成了冲击闯营的主力。
李自成见此顿时大惊，急忙喝令，“放箭，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主营的弓箭手，立刻放箭，箭矢射向蜂拥而来的人潮，逼退了乱军，可其它几座老营营寨，就没那么幸运，猝不及防之下，被流民和土寇涌进了大营，在“官军劫营”的惊呼声中，将闯营搅得大乱。
在闯军大乱之时，达到目标的赤备军，却不敢久留，各部烧毁闯军的器械后，便匆匆撤离，返回城中。
襄城上，高欢注视着混乱的闯军大营，终于长处一口气，决心以后一定避免陷入这样的危机，不再进行赌博。
这时，宋献策禀报道：“督军，郝将军、袁将军等部，都已经撤回城中！”
高欢闻语大赞一声，“去，备酒来，本督要请弟兄们喝酒！”
第214章刨老李祖坟
闯军的混乱，持续了近一夜，天亮时才逐渐平静下来。
外围的流民和土寇，冲乱了自己的营地不说，连带着闯军老营，也被波及。
这时，李自成站在冒着烟的营地中，看着烧毁的器械，还有被清理后，摆成一排排的尸体，脸色铁青。
“闯王，攻城器械大多被焚毁，用来打造云梯的树木也被烧了大半。另外，初步统计，昨夜遭袭，大概损失近万！”牛金星小声禀报。
李自成听完，又惊又怒，高欢只是出城，烧了一些器械，却造成上万的伤亡。
“那高欢只不过派出数千兵马，出城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撤回，怎么有这么大的伤亡！”李自成恼怒道。
牛金星道：“闯王，外围都是流民，还有依附于我们的义军，不似老营精锐，一遇见偷袭，便立时炸营。伤亡的近万人里，大多数其实并非为敌军所杀，而是混乱之中，相推挤践踏，以及溃兵冲击老营，被老营射杀。黑夜之中敌我难辨，又乱做一团，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李自成阴沉着脸，闯军人马众多，有人多的好处，却也有人多带来的缺点。
“传令下去！今后各营务必加强戒备，防止敌军偷袭营寨！”李自成接受现实，遂即看向被烧毁的器械，咬牙切齿道：“再调一部人马，去砍伐树木，重新打造器械！”
牛金星闻语惊道：“闯王，这伐木，重新打造攻城器械，可又得好些天时间，大军粮食告罄，到时候打不下襄城，抢不到粮，大军就要粮荒了！”
刘芳亮也道：“闯王！打这襄城，耗费甚大，不如去再打个藩王，等以后收拾高欢。”
在被突袭之后，闯军上下对于继续攻打襄城，都不怎么看好了。
不是说打不过，而是不太划算，就算攻破襄城，也无法彻底灭掉高欢。
届时，就是闯军把高欢打个半死，自己被高欢卸条胳膊，捅上几刀，也划不来。
李自成内心也动摇了，只是几十万人马，收拾不了一个高欢，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恶气，也下不来台。
这时，牛金星上前低声道：“闯王，其实要对付高欢，并非一定要动用大军，属下到有个办法，即便治不了他，也能让他难受。”
李自成挑眉道：“哦，什么计策？”
牛金星桀笑道：“高欢不是要议和吗？闯王大可以同意，然后留下证据，再把高欢与我们私自议和的证据，送给明朝。到时候，自有明朝去找他的麻烦！”
李自成闻语，眼前一亮，“借刀杀人，这个想法不错！”
现在攻城器械被毁，重新赶制又需要时间，而几十万闯军每日消耗巨大，李自成已经耗不起。
牛金星的计策，未必有用，但李自成需要一个台阶下，他稍微沉吟片刻，便沉声道：“好，那就由军师，与高欢再谈一谈！”
牛金星忙抱拳，“属下领命！”
众多闯将闻语，都松了一口气。
七月初，在高欢偷袭闯营得手后，李自成终于愿意，与高欢议和，商议撤兵事宜。
不过，双方对于撤兵条件，却始终谈不拢，李自成不再要求袁宗弟和郝摇旗的首级，也不提归还崇王库银之事，但一定要高欢赔他三十万石粮食，而高欢则不愿意白给，必须让李自成付钱。
两边都不退让，就这么僵着，而就在这时，汪乔年出了一招，却帮了高欢。
七月初二，李自成正在巡视营防。
自从被高欢偷营之后，李自成便开始注重起闯营的防御起来，以防再遭黑手。
闯军开始在营地外，挖壕沟，布置拒马桩，于营地外广布障碍，并系上铃铛，安排暗哨。
在高欢的教育下，一项懒散，不修边幅的闯军，扎起营来，居然逐渐有模有样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护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自敬打马奔来。
他一直奔驰到距离十步才勒马停下，然后飞身下马，神情愤怒的快步走到李自成身前，不顾四周将领的目光，便直接跪地禀报，“闯王，大事不好了！”
李自成眉头皱成川字，板着脸不悦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李自敬哭诉道：“老家来人，汪乔年那厮，把俺老李家的祖坟给挖了！”
“什么？”李自成勃然变色，“你在说一遍！”
李自敬道：“小弟刚收到消息，傅宗龙死后，汪乔年接任三边总督。那厮刚接任，为了向官府表功，便下令让陕西的狗官，把俺老李家的祖坟，全给刨了。”
周围闯将一片沉默，看见李自成面沉如水，便知道闯王愤怒了。
刨祖坟这事情，在古代是极为狠毒的，张献忠和李自成当初也干过，可那是他们刨别人的坟，而现在是汪乔年刨他的祖坟。
一瞬间，高欢在李自成的眼里，都眉清目秀，甚事可爱起来。
“汪乔年，腐儒，匹夫，安敢如此！”李自成瞬间暴跳如雷，“贼你娘，不杀此人，本王誓不为人！”
刘宗敏、刘芳亮等一群闯军，也是同仇敌忾，纷纷破口大骂，说汪乔年这厮好生可恶。
此时，在襄城内，高欢也通过抵报，看见汪乔年挖李自成祖坟之事。
据说挖了好几座坟，不过老李家太穷，只挖到一堆骷骸，陪葬品不过几个破陶碗而已。
“哈哈～”高欢看着抵报大笑不止，“这个汪乔年，突然来这么一手，确实帮了本督大忙了！”
李岩冷声道：“这厮剿寇无能，专善内斗，还有弄这些事情。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吸引李自成的怒气！”
高欢点了点头，遂即吩咐道：“找几个陕西人，把这个消息传入闯营！”
话音刚落，宋献策一脸微笑的走进来，行礼道：“督军！闯营那边传来消息，愿意接受我们的条件，准备直接撤兵了！”
高欢面露兴奋，“哈哈，看来李自成，已经知道祖坟被汪乔年刨了。”
说着，高欢神情一沉，咬牙切齿道：“哼！李自成要去找汪乔年的麻烦，本督和他的帐，也该算了！”
第215章算账的时候到了
七月初三，襄城。
清晨，高欢得到禀报，探子发现闯军已经拔营西去。
高欢得到消息，急忙来到城墙上，远眺城外，发现闯军大部，确实已经拔营撤走了。
高欢观察一阵，一手扶住墙垛，讪笑道：“李自成还是不信任本督，说明天撤，不想连夜撤走！”
宋献策笑道：“闯军这是担心督军，趁机掩杀吧！”
高欢点点头，扭头吩咐道：“徐黑虎，你率领骑兵出城，监视闯军，一定要确定李自成真的撤离！”
徐黑虎抱拳，“卑职领命！”
徐黑虎转身下城，宋献策笑道：“督军也信不过李自成啊！”
高欢道：“李自成无信，需防着他杀个回马枪，吸取襄城！”
毕竟，前不久，高欢刚偷了李自成的大营，保不齐李自成给自己来一下。
这种事情该谨慎，就得谨慎，可马虎不得！
这时，高欢又道：“闯军撤兵的消息，先封锁起来，不许传回四县！”
宋献策露出会意的微笑，“属下明白！”
徐黑虎领着骑兵，出城探查，闯军大部已经撤走，不过几十万人，并非一下能撤干净，加上闯军的组织能力比较差，所以还有大批闯军在收拾行装。
徐黑虎率领骑兵驻立在山坡上窥视，发现一队闯军骑兵，游走于营地外，护着闯军撤离，便不敢太过靠近。
天黑时分，徐黑虎奔驰回城，便匆匆前往节堂禀报。
“督军！督军！”徐黑虎大声叫着，进入节堂，发现高欢已经穿上铠甲，不禁微微一愣。
高欢问道：“城外情况如何？”
徐黑虎忙抱拳道：“回禀督军，闯军大队确实已经撤离，不过其军师牛金星还在城外，要与督军商议买粮之事。”
节堂内众多披挂整齐的将领，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情，各人不禁同时都松了口气。
李自成几十万人，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众人心头，现在闯军撤离，各人便浑身一轻，都来了精神。
李启等人纷纷望着高欢，欣喜道：“督军！”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见众人神情，已经明白各人的意思。
这次赤备军在襄城抵御闯军，汪乔年却派兵来占大家的老巢，让各人都憋了一股火气。
现在闯军走了，军政府腾出手脚，少了牵制，自然是要找汪乔年算账了。
”好！”高欢感受众人的目光，从扬彦手中接过凤翅盔，戴在头上，然后朗声喝令，“王敬德你继续把守襄城，宋军师留下与牛金星商议后续事宜，其余人等，点起兵马，随本将杀回新郑。”
“中！”各人立刻纷纷抱拳，嬉笑开颜。
高欢遂即吩咐襄城之上多插旌旗，迷惑闯军，然后问徐黑虎道：“黑虎，还能不能跟着本督走一趟！”
徐黑虎抱拳，朗声道：“收拾那帮龟孙，属下怎能错过！”
“好！”高欢大赞一声，挥手喝令，“晚饭之后，连夜出发！”
天黑之后，襄城北门被打开，高欢领着大队人马，徐徐开出城池，向北而去。
……
新郑县，在得到高欢的指示后，高有闻打开了城门，允许刘泽涵一万人马，进驻县城。
这对于刘部官兵来说，快活日子便来了。
刘良佐前段时间，被调往凤阳驻防，刘部士卒在那里基本没啥油水可捞，每个月不过一两不到的军饷，还时常克扣和欠饷。
另外驻扎之地也不行，凤阳是中都，又是北直隶，当兵的不敢乱来，不敢抢劫，不敢肆意掠夺民财，日子过的清贫极了。
如今就不同了，一方面有任务，饷银多少会发点，另一方面便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抢掠。
河南地方官府崩溃，甚至根本没有官府，他们抢了就走，上面没法追查，百姓也不知道告谁，找谁告状。
一万官军进城后，立时就占了新郑县里的仓库，整天吃完饭，稍微歇息一下，就开始了工作。
他们三五成群的闯进百姓家里抢劫，没有钱就拿东西，衣服、被子、鸡鸭、面粉、鞋子、帽子，值钱的不值钱的全要，丁点东西都不放过。
城里的百姓刚恢复一点元气，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又被这群官军抢了个一干二净，一些稍有姿色的妇女还遭到欺辱。
一时间，新郑城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于此同时，侯方域领着一群人，还要收回军政府发地契，收回分给百姓的土地，并征收夏税和三饷，立时就惹得百姓群情激愤。
一些村庄起来对抗，可终究实力不济，难以与精锐官军抗衡，很快就被刘泽涵派兵镇压，打死打伤近千人。
县城内，高府。
自打官军进城，就不停在城中作孽，城内百姓家家遭到抢劫，有近百个老百姓因为反抗抢劫被打死，有几个女人被侮辱后自杀身亡，这刘部官军真是与土匪无疑。
城中百姓申冤无门，便纷纷来找高有闻，令他已经是焦头烂额。
眼下高欢和大军都在襄城对抗闯军，高有闻只得忍气吞声，并安抚百姓，让大家伙忍耐，不能冲动，保存实力。
两天前，城外一个庄子的百姓，与前去征税的官军起来了冲突，他们强征赋税，还侮辱妇女，被忍无可忍的村民打死两人。
刘泽涵立时声称，整村都是暴民，派遣一千人平了村子。
现在高欢和赤备主力不在，新郑的众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高有闻束手无策，面对向他哭诉的一地百姓，只能苦苦劝说，“父老乡亲们，是我高有闻无能，不能庇护你们啊。如今这个世道，有兵的为所欲为，我们现在没兵，奈何不了他们，但请大家在忍一忍，督军肯定会率兵来保护大家的！”
人群的愤怒却无法平息，聚集高有闻的家里，准备抄家伙和姓刘的拼了。
“高老爷，在忍下去，庄子就被他糟蹋完了！我们集合十里八乡的老少爷们儿，不信干不过龟孙！”一名里长义愤填膺。
高有闻沉声道：“大家都冷静冷静！刘泽涵一万人，后面还有两万人到了郑州。真打起来，怎么打得过，大家再等等！”
“不行，俺们受不了这口气了！”一名保长愤怒道：“龟孙不仅抢东西，还逼死我儿媳，明天他们要是再敢来庄子征粮，俺就和他们拼了！”
“对！和龟孙拼了！”一群人纷纷附和。
第216章抓捕高氏族人
开封派来的官军，对于闯军的进犯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新郑百姓对此早就看不惯了。
现在这些人进城后，又不断做恶，并且要收回田地，加征赋税，便是惹了众怒。
县里的里长、保长都是带着庄丁，跟随高欢打过闯贼的，前不久郝摇旗率领十万闯军杀入四县，击败闯军也有他们一份功劳。
众人嚷嚷着，要同刘泽涵讨要一个说法，让高有闻有些难以应对。
高欢给他的任务是，委躯求全，保存实力，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先稳住汪乔年的人，一切等他率军回援后，再来处理。
新郑的百姓，一腔热血，可是真打起来，肯定不是官军对手，而且刘泽涵一进城，就想着找他的麻烦，只不过高家在河南素有名望，不像那些草民，可以随意拿捏，办他需要一个罪名，所以才不好动手。
高有闻现在可以说是如覆薄冰，一方面要尽力保护新郑的百姓，一方面又不能给刘泽涵办他的理由。
这时，众人正嚷嚷之际，一名下人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县里百姓打死了两名官军，把尸体抬进府里了！”
高有闻只觉得一滴汗从脑门上滑下，知道事情不秒了。
他急忙与众多里长、保长出来，便见自己小儿子高勋，站在一群百姓前面，地上躺着两具官军尸体。
高有闻一看，便喝问道：“龟孙儿，你干的？”
高勋未满二十，身强体壮，喜欢拳脚，他一脸气愤道：“爹，恁不知道，这群丘八，有多么可恶。居然当街强抢民女，被俺给打死了！”
“小少爷好汉！”一群百姓振臂喝彩。
高勋得意向众人抱拳，高有闻却慌了，没想到自己儿子，戳了这么大的漏子，把人都打死了，这不是成心添乱么。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眼下最主要是得把事情押下来，不能让刘泽涵借题发挥。
汪乔年想夺取军政府的地盘，他们这些高家人，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汪乔年的人，准备除掉的对象。
高有闻最近一直小心谨慎，不给他们借口，这事一出，万一刘泽涵等人借题发挥，那整个新郑拥护高欢的势力，恐怕都会被借机清洗。
当下，高有闻也顾不上责备高勋，急忙准备带些银子，去向刘泽涵赔罪。
不过，他这边还没行动，刘泽涵已经到了。
这时，街道上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队手持长矛，肩扛着火枪的官军，向高府奔来。
刘泽涵和侯方域骑着高头大马，在府门前勒住马缰，然后冷声喝令，“给本将围起来！”
大队的官军，立时跑步左右散开，将高府包围。
此时，早有人报之高有闻，院子里众人顿时一片慌乱，有人嚷嚷着，同官军拼了，有人则打起了退堂鼓。
“快！大伙儿快从后门出去！”高有闻当机立断，又看向高勋道：“你也快走！”
高勋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俺不走！”
高有闻气得跳脚，“俺们被姓刘的一锅端，到时候，谁接应你表哥重夺新郑县！”
“小少爷快走吧！”一群里长和族人慌忙劝说。
高有闻急忙催促，“都走！督军回来之前，谁都不许乱来！”
一群人闻语，连忙拉着高勋，往后院走，却发现后门已经有人守着。
显然，刘泽涵早有预谋，提前派人等着了，一行人情急之下，只能越墙而出。
这时，刘泽涵和侯方域见包围了高府，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刘泽涵道：“侯公子好计策，故意激怒高勋，这下我们便有了拿下高家的借口。”
侯方域摇着折扇，微笑道：“这新郑高家乃是高拱一族，要动他们，得有个理由，不然朝廷那边不好交代。这次解决了高家，咱们收回土地，加征赋税的事情，便无人敢反对了。”
刘泽涵点点头，“不错，摆平了高有闻，除掉他们的主心骨，那帮刁民便不成气候。”
侯方域道：“不过，我原本只是想让高勋打伤几人，没想到那厮颇有武力，居然当街打死两人，倒是可惜了刘将军麾下两名部下。”
刘泽涵却没放在心上，摆摆手道：“这样更好！咱们的理由便更加充分！”
“将军！弟兄们已经包围高府，除了几人翻墙逃跑之外，大多数人都被包围在府邸内。”一名百户跑过来禀报。
刘泽涵和侯方域对视一眼，遂即翻身下马，挥手道：“随本将进去抓人！”
这时，一帮官军，粗暴的撞开大门，进门一看，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刘泽涵顿时火冒三丈，大喝道：“他娘的，谁杀本将的人！造反了么？”
看着杀气腾腾的官军，院子里众人，都纷纷变色，高有闻忙解释道：“刘将军，你的人强抢民女，与百姓起了冲突，纯粹是误伤而死，误伤啊。”
“误伤？”刘泽涵却根本不听解释，大吼道：“我看分明就是想要造反！”
说完，刘泽涵大吼一声，“来人呐！”
进来的家丁们配合的很默契：“在！”
“高有闻煽动百姓抗税，对抗朝廷，又纵容其子打死官军，意图谋反，给本将拿下！”刘泽涵冷声喝令。
“遵命！”一群家丁顿时杀气腾腾就要拿人。
“不能让他们带走高老爷！”
“跟这群狗贼拼了！”
院子里留下的里长、保长、还有高氏族人，立时上前阻拦，可还没出手，就被家丁按住，劈头盖脸一顿老拳。
虽说他们多少接受了一些训练，可哪里是刘泽涵家丁们的对手，立时被打得鼻青脸肿。
高有闻见此，急忙喊道：“大家都住手，不要冲动！”然后对刘泽涵道：”老夫跟你们走！还请刘将军不要伤害他们，这些人都是县里的里长、保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激起全县民变，对刘将军也没好处！”
刘泽涵闻语，看了一旁侯方域一眼，见他点头，才挥手道：“都住手！”
家丁们停手，但院子里的百姓，几乎已经都被打翻在地了。
刘泽涵遂即一挥手，“带走！”
几名家丁遂即将高有闻等高氏骨干，全部抓走，院子里的众人见此，只能纷纷流泪嚎哭。
回到县衙，刘泽涵将高有闻等人关进大牢，然后与侯方域喝酒庆祝。
“哈哈！侯公子，控制了高有闻等人，明天我就派兵去下面收粮，看谁还敢抗税不缴！”刘泽涵笑道。
侯方域想着之前自己损失了十多万两，害得他给香君姑娘赎身的钱都没了，于是冷笑道：“这次非得让高家出血不可。”
另一边，高勋与几个族人，逃出来后，躲在一个里长家里。
高勋听说刘泽涵，把自己爹抓进监狱，顿时就急得想去拼命，随行的族人连忙阻止。
辈分最高的高务正道：“当务之急，是派人去禀告督军，让督军尽快支援！”
高勋立时站起来，“俺去襄城找督军！”
这时，里长却忽然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小少爷，督军派人回来了！”
（媳妇儿昨天县里检查，最近可能还得去趟长沙，我尽量稳定更新。）
第217章高欢！高欢！
清晨，新郑城中的刘部官军，用过早饭后，便出城前往各庄征收粮食。
此前，刘泽涵占据新郑后，侯方域就让人张贴告示，宣布收回田地，加征田赋和三饷。
不过，新郑各庄的百姓，却都不鸟告示，下乡征收粮食的官军，与各庄发生冲突，刘泽涵的人马，打死打伤近千百姓，甚至平了一个庄子，但是乡民却并未屈服，依旧抗缴赋税。
这让占据新郑后的刘泽涵很被动，百姓反抗激烈，一万大军连一个新郑县都摆不平，那还怎么取高欢的老巢登封。
刘泽涵和侯方域一琢磨，觉得新郑县的刁民，之所以敢对抗官府，肯定是高有闻等人，暗中指示刁民抗税。
在江南时，每逢朝廷要加税，要清查田亩，要征收商税，便会发生民变，遭受百姓的激烈反对。
不过侯方域心里清楚，江南百姓抗税，背后都是东南士绅大族支持，而眼下新郑百姓对抗他们，肯定也有人背后搞鬼。
因此侯方域才设计抓捕了高有闻，还有高氏族人，只要控制高家人，普通百姓还能成什么事？
现在高氏族人，大多被投入监狱，县里的百姓没了主心骨，刘泽涵便派出人马出城征收粮食。
清早，一队队刘部官军，便推着小车，自备麻袋，有说有笑的出城，准备大干一场。
县衙内，刘泽涵与侯方域等人，则坐在花厅内喝茶。
侯方域笑道：“少将军，新郑的粮食征收完，就该去密县了。”
刘泽涵颔首，“明天本将就派遣两千人，先去把密县占了。”
“还是一样的办法，先找个理由，将高欢的人抓干净。”侯方域喝一口茶，指点江山道。
刘泽涵深以为然，“对！按着公子的办法，一能震慑百姓，让他们知道高欢垮了，二能让他们失去指挥，任由我们摆布！”
侯方域点点头，“这件事情办好，我也就对得起汪督宪的信任了。”
花厅内，几人欢声笑语，提前庆祝着征粮顺利进行。
气氛正热烈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近，不多时，一名刘部家丁，直接闯进花厅，惹得众人神色一变。
刘泽涵眉头皱起，只见那家丁刚进来，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侯方域骇了一跳，茶水洒了一身，一名千户连忙起身，上前扶住家丁，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家丁身上不知到被什么东西打伤，浑身多处创伤，鲜血流了一身，扶住他到千户一看满手是血，又惊呼道：“怎么受伤呢？”
家丁手指城外，气喘如牛道：“少将军，我们去高老庄征粮，被刁民给围了！”
“什么？”刘泽涵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不知死活的东西，给脸不要脸。居然还敢动本将的征粮队！”
侯方域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也皱起眉头，没想到高有闻被抓，新郑的百姓居然还敢对抗官府。
这里的刁民，比江南的刁民，还要难以对付。
侯方域将折扇一合，沉声问道：“高老庄距离城池不到十里，这群刁民好生胆大，完全不将官府放在眼里。现在那边什么情况，有多少刁民？”
“回禀侯公子，对方有数千人，领头的是高勋！”家丁语带哭腔，“我们刚进庄子就被包围，那帮刁民二话不说，上来就用锄头、粪叉子一阵招呼，好些兄弟被当场打死，剩下的则被俘虏。高勋放小的回来，让少将军放了高有闻等人，否则就要打死陈百户和弟兄们！”
这下刘泽涵和侯方域都明白了。
那高勋逃出去后，组织刁民，围困征粮队，想要威胁他们放了高氏族人。
侯方域主动检讨道：“大意了！斩草不除根，让高勋弄这么一初！”
刘泽涵怒火冲天，“高勋这小子找死，居然敢在本将眼皮底下威胁本将，简直是不知死活。”
“哼！侯公子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个意外，本将这就点起兵马，灭了他。”刘泽涵咬牙大喝，“什么东西，还想和本将做交易。传令下去，立刻调集兵马，随本将杀奔高老庄！”
刘泽涵一吆喝，厅堂内众多军官，顿时纷纷怒吼！
居然敢围殴官军，还该要挟少将军，一帮刁民，还真反了天了。
“我与少将军同往！”侯方域把扇子打开，边摇边道。
不多时，新郑城中的官军集结，刘泽涵带领五千余人，杀气腾腾的直奔高老庄。
没半个时辰，五千官军便来到高老庄外，庄子里村民们严阵以待。
刘泽涵骑在战马上，冷哼一声，“刁民！去一个人，让他们赶紧投降，还可免一死，否则全部以贼寇论处！”
这年头河南流贼遍地，屠个把村子，就说是流寇，朝廷根本不会过问。
一名骑兵闻语，顿时一拍马臀，疾驰着冲出，他奔驰到村子外，放声大喊，“里面～啊！”
一声惨叫，那骑兵话刚开始，庄子里便“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骑兵面门，直接将其射落下马。
“操！”刘泽涵惊呼一声，“神射手！”
这时，高老庄内，一面大纛突举，庄内瞬间举起无数旌旗，出现无数红色身影。
“哄！”一声号炮响起。
在刘部官军左右两侧的旷野上，立时响起震天的呐喊，无数兵马一左一右，从远处旷野上，慢慢压上来。
于此同时，雷鸣般的马蹄声响起，千余赤备马军，在徐黑虎的率领下，马蹄哒哒直插刘部人马的后方。
大旗下，刘泽涵和侯方域面面相觑，看着四周变化，顿时骇得脸色惨白。
“这～这怎么回事？”侯方域的折扇，惊得掉在地上。
刘泽涵惊恐的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脸色变得铁青。
不过，这个时候，刘泽涵还有一丝幻想，急忙喝道：“不要慌！都是刁民而已！”
这时，高老庄中，一名带着鬼面的赤甲将，提着长枪，从庄内奔出，身后打着旌旗，拿着刀枪、弓箭、鸟铳的赤备军鱼贯而出，很快在赤甲大将身后列成大阵。
刘泽涵胯下战马骚动，身后兵将惊恐的纷纷向后退，人群中响起声声惊呼，“是高欢！是高欢！”
“天呐！怎么是高欢！”
“高欢！这下死定了，呜呜～”
刘部官兵，看着出现的高欢和赤备军，居然有人被吓的哭起来。
侯方域脑壳一阵眩晕，身体在马上晃了晃，险些坠落下马。
“这怎么可能，难道高欢击败了李自成！”刘泽涵眼神惊惧，心中无限惊恐。
这时高欢打马上前，拿寒光闪烁的枪头，指着刘泽涵等人，目光冰冷道：“立刻投降，否则死！”
刘泽涵、侯方域等人闻语，不禁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反抗。
第218章拿钱拿兵器赎人吧
面对高欢的威胁，刘泽涵和他身后的官军，鸦雀无声，没一个人敢说话。
高欢冷峻的目光扫视刘部人马，不禁朗声耻笑，“一群废物，趁着本督不在，居然敢夺本督的州县。今日本督击败李自成，大军回师，还不速速下跪！”
听见高欢说击败了李自成，五千官军面对高欢的羞辱，无人敢吭声。
闯贼亲率几十万大军，都被高欢击败，那灭他们还不是洒洒水。
这让官军无话可说，就连刘泽涵都发自内心觉得，高欢牛批！
而他们越是这么觉得，内心就越是恐惧。
高欢将枪一举，三个方向的赤备军，立时挺起兵器，齐齐怒吼，“杀！”
赤备军杀气腾腾的呼喊，气壮山河，动人心魄，五千官军挤成一团，被吼声吓得肝颤。
高欢将枪往前一挥，便见赤备军长枪手，将长枪放倒，刺猬般的矛阵，一步一步的平推过来。
看着从三个方向压上来的赤备军，外围的官军感到铺天盖地的压力，人群不断骚动着后退，最后人挤人，被压缩到一团。
面对着赤备军，刘部官军仿佛巨兽阴影下，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一般。
侯方域脸色煞白，年纪轻轻就打起来了摆子，刘泽涵回头看着身后的慌张的士卒，又看见一步步逼近的赤备，慌张道：“快防御！”
官军弓手，颤抖着张弓，却不敢射击，而面对逼近的矛林，忽然有人将兵器一丢，带着哭腔道：“打不过的，闯贼都败了，不可能赢的～”
高欢突然从襄城前线回归，又声称打败了闯军，击溃官军的心理防线。
因为恐惧，挤成一团的官军，见有同伴丢下兵器，外围的长枪手、刀盾兵，立时纷纷丢下长枪、刀盾，内侧的弓箭手和鸟铳手，也将兵器丢了一地。
片刻之间，五千兵马，便纷纷器械。
高欢见此，长枪一举，压上来的赤备军，顿时齐齐连踩两下，左脚一并，瞬间禁止下来。
风吹过大地，战场一片寂静。
刘泽涵咽下一口唾沫，回头看了缴械的属下一眼，又看向高欢和赤备军，心道，“我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吧！”
忽然，他手像是被蛰了一般，丢了战刀，翻身下马，直接跪在地上。
一旁侯方域早就坐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
他与高欢早前结了仇怨，如今他送上门来，高欢恐怕会弄死他。
侯方域平时侃侃而谈，有名士风度，但那是没直接面临死亡威胁，现在早就嘴唇惨白，脑子骇成一团浆糊了。
高欢轻蔑的扫视投降的刘部官军一眼，冷声道：“士卒押走，把主将和那个穿白衣的带过来！”
大队赤备军立时上前，收走兵器，捆绑降军。
赤备将士对于刘部官军背后捅刀的行为，深感愤怒，捆绑时借机泄愤，官军稍有不服，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刘泽涵和侯方域被齐大柱等人押到高欢身前，直接一脚踢在两人腿上，按着两人跪在高欢马前。
“高总兵，这都是误会！”侯方域满头是汗。
高欢微微皱眉，一旁高勋忙道：“兄长，这厮就是侯方域，就是他设计俺，抓俺父亲！”
“侯方域？”高欢歪嘴一笑，“就是你当初放话，不许一粒粮食进登封？你这次又来本督地盘弄啥咧？”
侯方域给吓着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平时也就纸上谈兵，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都快尿了。
“高总兵，我确实是侯方域，侯恂是我爹，钱穆斋、张溥是我老师！”侯方域忙报上门第，再解释道：“之前都是误会，那时高总兵还没诏安，如今都为朝廷效力～”
侯方域说了一阵，说不下去了，他发现自己得罪高欢，实在得罪太狠，找什么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忽然痛哭流涕，直接磕头求饶，“高总兵，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这个时候，扯别得都没用了，只能希望磕头求饶，能让高欢消气。
“呸！就这还江南四公子！”高勋嗤之以鼻，啐了口唾沫，吐在他的身上。
高欢看着侯方域哭得撕心裂肺，冷笑一声，“放心！本督不会杀你！写封信让侯恂拿钱赎人，然后去劳改营等着吧。”
侯方域听见高欢不杀自己，也不管什么是劳改营，连忙感激涕零，“好好！我愿意写信，我爹是户部尚书，有的是银子！”
侯方域这人虽然讨厌，但是杀了也就是出口气而已，相比之下，高欢更愿意让他爹拿钱来赎人，不然就一辈子劳改吧。
毕竟杀一个侯方域，不能增长高欢的实力，反而可能增强以后潜在对手的实力，而拿侯方域换银子，则能壮大自己的实力。
“那你就写信告诉侯恂，准备三十万两，来赎你回去！”高欢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一个数字。
这钱要少了，高欢觉得亏的慌，要是要太多，超出侯方域在侯恂心中的位置，侯恂决定放弃侯方域再生一个小号，让高欢养着侯方域，那高欢就更亏了。
“三十万两？”侯方域险些昏死过去，就算他爹把他赎回去，肯定也得把他打个半死。
高欢眼睛一眯，“怎么，不想珍惜这次机会？”
侯方域面如死灰，“我珍惜，我写，三十万两就三十万两。”
原本想从高欢这里捞十多万两，去南京赎香君，这下自己都要老爹赎，而且要三十万两。
侯方域只觉得，自己与香君姑娘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高欢挥手让人拿来笔墨，让侯方域书写，遂即目光看向刘泽涵。
刘泽涵立时便道：“高总兵，给我一次机会啊！”
高欢看着他却皱着眉头，沉思一阵开口道：“让你爹拿三千套盔甲，三千杆鸟铳过来，本督就放了你！”
刘泽涵别无选择，只能按着高欢的要求书写。
两人写完，高欢看了一遍，满意交给属下，又找两人要了信物，遂即歪嘴一笑，“你二人再写一封认罪状，就说强征百姓口粮，欺压打伤百姓，引发民变，被本督扣押！本督要将认罪状送给汪都宪看一看！”
高欢自然是不能忘记恶心一下汪乔年，不知道他得知李自成来找他报复，又得知本督俘虏他一万人马，是个什么反应。
（今天去长沙，下章晚点更。）
第219章侯公子劳改
李自成从襄城撤军，高欢带着三万大军，突然杀回新郑。
在得知新郑的情况后，高欢派人找到高勋，让其攻击刘泽涵的征粮队，要挟刘泽涵放人，将城中官军引出歼灭，于此同时，趁着城中兵少，夺回新郑。
因为刘泽涵等人没有想到高欢，突然杀回来，所以全无防备。
在刘泽涵被围的同时，新郑城中的百姓，打开了城门，赤备军一拥而入，夺回了新郑县。
城中派出去征粮的官军，遭到各村各庄的百姓袭击，一万多人几乎没有人逃走，大部分都被高欢俘获。
此时在新郑城外，一队队官军俘虏，被押着从百姓面前走过，不时有百姓将作恶的官军，从俘虏中拉出来，拳打脚踢。
刘良佐部军纪太差，占据新郑不到半个月，便造成了近千百姓伤亡。
这个仇，高欢自然要给百姓们报，不过这么多人，上千起案件，一个个去审理，太耗费时间，军政府也没那么多官员去审理。
现在特殊情况，只能特殊处理，高欢直接让赤备军，押着俘虏从百姓面前走过，家里死了人的苦主，看见仇人，便直接拉出来，省略审理的步骤。
百姓情绪亢奋，记忆也不太清楚，不少凶手逃过一劫，也有不少人被冤枉，但是高欢也管不了那么多。
真有冤死的，这一切也都是命。
一个上午，百姓就从俘虏中揪出近两千人，令高欢吓了一跳。
这还是人命案和侮辱妇女，若是追查抢鸡抢鸭，估计一万官军，一个都跑不掉。
近两千俘虏，被苦主们扑上去撕打谩骂一阵，然后反绑着跪在城墙前。
在新郑城外的旷野里，大树上，城墙和城门楼子上，数万百姓聚集，人声鼎沸，有的看热闹，有的破口大骂，而面对群情激奋的百姓，凶徒无不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高欢下令，将这些杀入犯和奸污犯，分成二十组，全部拿黑布蒙上眼。
杀头是个技术活，军政府没有那么多刽子手，为了快速处决，只能进行枪决。
高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徐黑虎、刘启等人一阵兴奋，立刻喜上眉梢，刘启更是想亲自下场，去执行铳决。
孙思科、高有闻等人，听说要一下处决两千人，不禁都有些吃惊，纷纷打了个寒颤。
“督军！两千官军，您不会真的全部处决吧！”孙思战战兢兢问道。
“鸟铳一枪很难打死，再叫一队人补刀吧！”高欢一本正经的分析。
一旁被反绑的侯方域、刘泽涵如坠冰窖，两千官军啊，说杀就杀，跟宰鸡似的，令两人内心无限惊恐。
此时，俘虏被蒙上眼睛，鸟铳队和补刀队已经准备就绪，高欢遂即站在高处，扫视四方，“父老乡亲们！”
刘启立时举起鸟铳，朝天下打了一发。
围观的百姓看见高欢，遂即渐渐安静下来。
高欢见此，遂即一手叉腰，作伟人姿态，拿起铁喇叭，朗声道：“乡亲们，这些天本督前往襄城抵御闯贼，不在家里，汪乔年那个狗官，趁机派人占了新郑。这些**，在我们新郑奸淫掳掠，坏事做绝，让大家受苦了。本督身为军政府督军，没能保护好父老乡亲，是本督对不起遭难的乡亲，本督给大家赔罪了！”
高欢说完，将喇叭交给属下，当着数万百姓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城外和城墙上的百姓，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热泪盈眶的感动，不少站在树上的百姓，因为太过感动，一时失足，摔了个七荤八素。
高欢久久鞠躬，半响才直起身来，接过喇叭，杀气腾腾道：“之前，本督不在家，今日本督回来，知道大家受苦，能做的只有为大家主持公道。”
百姓纷纷留下感动的泪水。
“鸟铳队！”高欢一声大喝，“现在本督代表军政府，判处这些罪犯死刑。鸟铳队，立刻执行铳决，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遵命！”赤备军将近百俘虏，押到城墙根下，面对城墙，一字排开的跪下。
这时鸟铳队已经装填完毕，抬起了火枪，刘启遂即一声令下，“预备！放！”
手挥下的瞬间，鸟铳队齐齐扣动扳机，“砰砰砰”一阵震耳欲聋的铳响，近百俘虏惨叫着栽倒，手持战刀的赤备甲士，遂即上前，踢了踢尸体，给没死的补刀，结束他们的痛苦。
铳声和惨叫声，吓得等待枪决的俘虏一阵骚动，不少人开始嚎啕大哭，而侯方域和刘泽涵，已经骇得呆若木鸡，百姓则一片欢腾。
一批被射杀，二批押上去，又是一阵铳声响起。
整个铳决，持续近半个时辰，城墙下血流成河，杀到最后，连叫好的百姓，也感到头皮发麻了。
看着层层叠叠的尸体，百姓们心中的怨气烟消云散，取而待之的是对高欢的尊敬和畏惧！
……
登封，刘庄劳改农场。
一辆牛车进入农场高墙之内，从上面下来两个囚犯。
这时，一个群劳改犯，挑着大粪经过。
督军很重视大粪，不仅用来制造火药，还用来肥田，对粪便管理极为严格。
农场里的猪粪，都要挑出来堆起来，然后运去做肥料。
“呦！好久没来新人了！”
“哎呀，总算来帮手呐！”
劳改犯们面露欣喜，一边走一边议论，不少人看见有个白白嫩嫩的，还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而正在这时，其中一人却瞬间愣住了。
“噗通”一声，粪桶掉在地上，溅了周围人一身，猪粪撒了一地。
“你娘的，老侯！你弄啥咧！”囚犯们纷纷跳脚大骂。
那叫老侯的劳改犯，却泪流满面，忽然冲向刚下车的一名囚犯。
侯方域在新郑观看行刑后，腿脚发软，高欢特意优待，找了辆骡车，将他和刘泽涵送来农场。
在骡车上坐了一天，侯方域勉强恢复精神，心中庆幸自己保下一条性命。
这时，他刚下车，正四下打量，观察高欢给他安排的住所，便见一个浑身上下，带着浓郁屎臭的身影，向他扑了过来。
侯方域在新郑被吓得不轻，脑子里还有些迷糊，反应比较迟钝，等反应过来，那身影已经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沾满大粪的手，在他白色的儒衫上乱摸一气。
侯方域闻到气味道，差点当场呕吐，他看自己被这厮抓得浑身是屎，顿时勃然大怒，“臭死了，你给本公子滚远点！”
那身影却死死抱住侯方域的大腿，痛哭流涕，“公子啊！公子！您可算来赎俺。”
侯方域听清声音，低头细看，眼珠差点没惊掉下来。
“侯宗泽，是你？”侯方域震惊无比。
“少爷，可不就是我！老爷终于让少爷来赎我了！呜呜～”劳改犯侯宗泽留下幸福的眼泪。
去年侯方域操控粮价失败，侯宗泽在许州被抓，高欢让侯家交出十万两赎人，侯家一直没交钱，侯管事便一直待在农场，人都瘦脱形了。
侯方域满脸震惊，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没想这里居然能遇见家里人。
虽然，在此之前，他几乎已经将侯宗泽望得一干二净，但现在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
这时侯宗泽逐渐收住情绪，仔细打量起侯方域，忽见侯方域居然被反绑着手臂，顿时惊掉下巴，不敢置信，“公子，你也来劳改呢？”
侯方域羞愧的低头，两人遂即抱头痛哭。
第220章汪督宪吐血
高欢解决了刘泽涵一万官军，派人送了几封信出去后，便屯兵新郑，监视郑州的刘良佐。kan8z
这时，随着外部威胁剪除，百姓们便抓紧进行夏种，将粟子、豆子、蔬菜种下去。
新郑这边百姓见高欢杀了祸害他们的官军，又退还了一部分被抢走的财物。
新郑的百姓，安定了心思，开始恢复生产。
军政府这边逐渐进入正轨，开封方面却因为高欢送来的奏报，而陷入了慌乱。
郑州城，残破的城垣内，遍布着刘部人马的营帐。
城中，密密麻麻的士兵穿行，并不见任何异样。
这时，在还算完整的州衙内，刘良佐正与属下在一起，一边吃喝，一边商讨着军情。
“大帅！少将军夺了新郑，在那边吃香喝辣，弟兄们什么时候，也过去享受享受啊？”一员部将边吃饼子，边笑道。
刘良佐穿着一身蟒袍，端着大瓷碗，喝了口肉汤，“这不是汪督宪担心洛阳的闯贼，才让咱们驻守郑州吗？”
“闯贼在襄城攻击高欢，洛阳的田见秀哪里有胆量，单独攻击开封！”一将不以为意道“末将看汪督宪是多虑了！”
刘良佐被他们一说，有些心动，他沉吟一阵，咬牙道“好！本将就留一部人马监视洛阳，然后带弟兄们去禹州快活。”
众多刘部官军，听了刘良佐的话，立时纷纷兴奋起来，“大帅英明啊！”
在场将领哄笑，商议谁去享福，谁留下吃糠咽菜之际，一将忽然推门而入，急声喊道“大帅！大事不妙了！”
刘良佐微微皱眉，训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
“老金，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众将神态轻松的调笑道。
那金的千户却没功夫解释，慌张道“大帅！真的大事不妙，少将军和一万弟兄，都给高欢抓了！”
“什么？”刘良佐惊得汤碗掉在地上，肉汤撒了一地。
正吃大饼，谈笑风生的刘部众将，有人被一口饼子噎得翻起白眼，有的则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金千户取出一封信，递给刘良佐，解释道“大帅，据说高欢击退了李自成，忽然回兵新郑俘虏了少将军和一万弟兄。这是少将军的亲笔信，让大帅拿三千套盔甲，三千杆鸟铳，去赎他回来！”
刘良佐没去接信，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惊呼道“高欢击退了李自成？”
不待金千户回答，刘良佐便一边往外走，一边惊恐道“娘的，快走！”
金千户震惊了，不是该先救少将军吗？
在误以为高欢击败李自成后，刘良佐和手下将领们，都震惊了。
太他娘的骇人听闻了。
李自成率领几十万大军，居然被高欢击退，而且刚与李自成结束恶战的高欢，反手又灭了他儿子和一万官兵。
太凶残了，刘良佐内心感到恐惧，担心高欢趁势杀来郑州，率领两万人，仓惶逃回开封。
就在刘良佐撤回开封之际，总督汪乔年也收到了高欢的书信。
这时，在总督府书房内，汪乔年看着高欢的书信，脸色变得铁青。
“本镇与闯贼战于襄城，正不知该如何击退闯贼之际，幸得汪督宪掘了闯贼祖坟，令闯贼狂怒，匆匆从襄城撤军。”
“汪督宪神来之笔，为本镇解围，本镇感激不尽。本镇又探知，闯贼从襄城撤兵，实为寻督宪报掘坟之仇。本镇一想到督宪为了救我，而吸引闯贼怒火，将面对百万闯贼的攻击，便感激涕零。督宪这种燃烧自己，保护本镇的精神，令本镇钦佩。”
“闯贼撤兵后，本镇遂即回师新郑，恰好遇见刘泽涵欺凌百姓激起民变，败坏汪督宪名声。汪督宪救我，本镇无以为报，只能替汪督宪，拿下刘泽涵，替督宪教训他们！”
汪乔年看着高欢的书信，忽然咳嗽一声，顿觉喉咙一甜，咳出一滩血来。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刚撤回开封的刘良佐，急匆匆的闯进总督府邸。
“刘总兵！督宪正忙于公务，还请刘总兵稍后！”
“给老子让开！”刘良佐一把推开小吏，“本帅找督宪有要事商议！”
汪乔年听见声音，急忙拿起手帕擦去嘴角鲜血，又将沾满鲜血的书信，收了起来。
汪乔年刚收拾好，便见刘良佐推门进来。
“刘总兵！你不是驻守郑州么？怎么擅自返回开封？”汪乔年阴沉着脸。
高欢的书信，让汪乔年内心羞愤无比，同时也十分惊慌。
本来他想看着高欢和李自成来个两败俱伤，趁机控制高欢，来个渔翁得利，可现在李自成却自襄城撤兵，将率兵来攻打自己，而高欢肯定会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让汪乔年慌成狗。
汪乔年知道自己将陷入危机，不过好在他手上有三镇精兵，只要他们听命，到也不是没有机会扛过去。
现在刘良佐不打声招呼，便回到开封，还直接闯进他的书房，便说明他心里想要依靠，并且视为自己人的刘良佐，并不那么听命。
如果三镇不听命，那么他的下场，恐怕会如同傅宗龙一般。
这让汪乔年内心一阵惶恐，如坠深渊。
刘良佐却没注意汪乔年的神情，“要不是我当机立断，或许就回不来了。”
说着，他注视汪乔年，正色道“汪督宪，当初是你，让我趁着高欢与闯贼交战，发兵占据新郑。现在高欢杀回新郑，扣押了我儿，还有一万弟兄，向我索要六千套铠甲、六千杆鸟铳。这批军资，我可要记在督宪帐上，找督宪要了！”
“噗！”汪乔年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气昏，倒在书桌上。
刘良佐见此脸色一变，连忙边推边急道“汪督宪，督宪，你别装，别唬我，别想赖账啊！”
跟进来的小吏，连忙拉开刘良佐，骇得急忙叫人去找郎中。
刘良佐见汪乔年突然吐血晕厥，只能暂时离开，等刘良佐一走，汪乔年便咳嗽着醒来。
他忙一边咳嗽，一边提笔写道“臣自奉圣命督师河南，不敢丝毫懈怠，每日四更睡鸡鸣起，终于劳累成疾。今日臣办理公务，忽然吐血晕厥，臣心甚忧，臣身死是小，不能完成陛下嘱托，影响剿寇事大。为剿寇大计，还请陛下允许臣回乡休养，令派一员大臣，总督豫陕……”
汪乔年匆匆写完奏疏，又在上面擦了几滴血，便叫来属下，“快马送去北京！”
北京城，户部衙门，尚书公房内。
侯恂拿着侯方域的亲笔信，勃然大怒，“三十万两？高欢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我儿，敲诈朝廷部堂！立刻给本堂传信汪乔年，让他敦促高欢，释放我儿，严惩此贼！”
“部堂，卑职收到消息，汪总督上书陛下，请辞的折子刚送到内阁！”户科给事中道。
侯恂满脸震惊，遂即又大勃然大怒，“好个汪乔年，关键时刻靠不住，不过这总督岂是说不当，就不当的！”
侯恂万分恼怒，汪乔年这是临阵脱逃，辜负组织信任。
汪乔年是侯恂推荐，侯恂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脱身，于是急忙拿起官帽，匆匆入宫面圣。
……
成年人稍微松懈一下，倒霉的事情，就会找上门来。目前还在长沙，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检查完，花钱如流水，回去了多码字了。
第221章我求你了
河南，虎牢关。
关城上，穿着普通铠甲，带着范阳帽的李自成，站在关楼前，看着肩扛着长矛，腰挎着战刀的闯军，鱼贯而出。
在豫州南部攻略结束后，李自成和他的百万大军，重新回到豫北，开始豫州北部攻略和开封攻略。
近半年来，闯军虽然在襄城，遭到高欢的阻击，战果被高欢抢劫，但是总体而言，闯军攻破南阳、汝宁两府，还是沉重打击了明朝，瓦解了明朝在豫州南部的统治。
而且，虽说汝宁府的缴获被高欢夺走，但闯军还是保存了攻破南阳，从唐王府得到的缴获。
整个豫南攻略，不算太成功，可也不算失败，闯军向南，打出了巨大的生存空间，有利于闯军进一步发展。
从襄城撤军后，李自成大军过汝州，重新回到洛阳周围，遂即开始新的攻略。
因为高欢占据襄城、郾城，控制了闯军从江南走私物资的商道，李自成遂即发起豫北战役，还有第二次攻略开封之战。
七月中旬，李自成派遣刘芳亮，率领偏师自孟津渡过黄河，再次杀入卫辉、怀庆、彰德三府，意图彻底拿下三地，夺取钱粮物资的同时，打通与山西晋商的联系，以便能够从北面山西晋商手中获得一些物资。
于此同时，李自成亲率数十万大军，出虎牢关，开始二打开封之役。
崇祯十四年，七月底，在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兵遣将之后，李自成亲率刘宗敏、张鼎、谷可成、吴汝义等将，出虎牢，经荥阳，杀入豫东平原。
闯军诈称百万，整个豫东平原，官道上、田埂间，闯军漫野而进，浩浩荡荡。
飞鸟跃过天空，眼睛俯瞰大地，地面上闯军的运动，仿佛进行着一场，规模旁大的迁徙。
河南眼下匪患严重，盗贼、草寇、流贼、官军，互相攻伐，乱成一锅粥。
闯军进入豫东平原，立时大肆宣扬，声言闯王亲提百万之众再取开封，并重申“均田免粮”的口号。
豫东之地的百姓，本来反感李自成，可是汪乔年招来刘部官军，他们的军纪太差，在郑州等地驻扎不到一个月，便把百姓得罪完，使得民心大变。
闯军一来，官军闻风而窜，盗匪、土寇则争先归附，纷纷发动袭击，占据州县以迎闯王。
八月初，活动于商丘一带的小袁营，响应李自成的号召，率领十万余人，破睢县、陈留、杞县，进抵开封城郊，与闯军前锋会师于开封城下，使得朝野大震。
开封城。
察觉到局势不妙的汪乔年，想要从河南脱身，以劳累成疾，吐血晕厥为由，向崇祯皇帝请辞，意图避避风头。
汪乔年从高欢的信中得知，李自成要找他算帐，而他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三镇官军，又似乎不太靠谱。
汪乔年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趋利避害，眼见情况不妙，便想称病回乡，先避一避风头。
如果继任者，击败李自成，那么有他前期打下的基础，等病一好，少不得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
若是继任者失败，那他不在位上，不负主要责任，皇帝也不好怪在他身上，等风头过去，再走走关系，重新为官不是问题。
汪乔年算盘打得叮当响，不过朝廷中侯恂等东林党人，好不容易将他扶上位，怎会让他说不干就不干。
此外，首辅周延儒也不同意。
本来剿寇这个烂摊子，是他的人在主导，情况刚有所好转，东林非要抢过去，现在弄砸了，又想还回来，门都没有。
这时，关外松锦大战，已经进入决战的关键时刻，崇祯皇帝也不想允许汪乔年这个时候影响朝局，于是下旨挽留，派了个御医了事。
这让汪乔年全身而退的美梦落空，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
开封城上，一身绯色官袍，腰里扎着玉带，头带乌沙的汪乔年立在城头之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城外的军营。
一旁高名衡同样神情严峻，懊恼的重重一拳砸在墙垛上。
汪乔年知道自己玩砸了，现在要守住开封，必须要得到高名衡的支持。
汪乔年眼角余光，瞟了高名衡一眼，见高名衡一脸愤怒，厚着脸皮道：“平仲兄！闯军围城，你有什么想法？”
高名衡斜眼看着他，“本官有什么想法重要吗？”
汪乔年陪笑道：“平仲兄乃河南巡抚，意见肯定重要！还请平仲兄，尽管直言！本督最善于纳谏了！”
“本官岂敢指导汪督宪做事，可不敢妨碍督宪指挥剿寇！”高名衡依旧神情冰冷，说出汪乔年之前的话语。
汪乔年脸色涨红，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堂堂总督，已经放低姿态，可是高名衡却不依不饶，令他脸色阴沉，心中恼怒。
这时，汪乔年正想发火，城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大喊，“汪乔年，赶紧出来受死！”
“汪乔年，滚出来！”
汪乔年闻声身子一颤，城下一群闯军，正指着城头大骂，让他怒火顿消，内心羞耻的陪笑道：“呵呵～平仲兄说笑了。本督对于你的能力，一向十分认可。当初闯贼进犯开封，被你击退，本督想来，这次你一定有东西可以教我！”
高名衡有些烦了，“本官确实有东西可以教你！当初闯贼进犯襄城，本官建议你趁着闯贼被高欢牵制，发兵夺回洛阳。可是督宪非但不听，还派兵偷袭高欢。如今局面，你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开封的士绅百姓，都被你连累祸害。”
汪乔年颜面尽失，事到如今，只能不顾面子，厚颜道：“高抚军，之前确实都是本督的过错，可是开封百姓是无辜的，你做为河南巡抚，不能看着开封被闯贼攻破啊！”
高名衡心中的火气，却还没有全消，不过开封他确实不能不管。
“汪督宪这是在求本官吗？”高名衡盯着汪乔年，一字一句道：“汪督宪难道不知道求人该怎么说吗？就是小孩也知道，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汪乔年脸颊鼓动，内心屈辱，低头道：“还请你给高欢去封信，拜托他出兵为开封解围。本督今天求你了！”
高名衡闻语，舒爽的呼出一口气，“信本官可以写，但是高欢会不会出兵，本督不敢保证。”
……
新郑县，军政府衙门。
高欢手里拿着，高名衡的信，看了一眼，揉吧揉吧，丢进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