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纳投名状
走近房间的正是明朝登禹总兵,豫中军政府督军高欢。
田虎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督军,您也来了!”
袁宗弟也拱手道:“高大帅!”
高欢摆手道:“来了就是自家人,不要客气。袁将军、田将军都是豪杰,你们若是能够加入军政府,本督立时如虎添翼!届时有两位将军相助,拿下整个河南,定然易如反掌!”
袁宗弟听高欢这么说,心中好受了一些,高欢给了自己面子,再不就坡下驴就有些不识相了。
毕竟,高欢进门时,就已经说明,再不投降,他可就要攻城了。
高欢进门前是警告,而现在则是好言相劝。
袁宗弟看见田虎居然比自己先到,便知道城中至少有三城人马要叛变。
现在他不知道,城中有多少人已经通敌,或者无人不通赤军。
此时他想守城根本没有可能,突围又风险太大,而即便他逃回闯营,丢失全部兵马的他,恐怕也不受闯王待见了。
想到此处,袁宗弟不卑不亢道:“高大帅过誉了,我只是败军之将而已,如今只想问大帅一句,打算如何处置城内七万弟兄。”
袁宗弟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投降后的待遇,他表面上问的是城中军队怎么处理,实质上其实是问他自己。
之前郝摇旗一直没给实质性的答复,所以他才犹豫不决,见高欢也没给个交代,他便自己开口问了。
毕竟,他不可能糊里糊涂的就将汝阳献给高欢,总该知道自己是什么待遇。
高欢歪嘴一笑,听了袁宗弟的话,便知道自己吃定他了,于是笑道:“袁将军言重了。我是有心算无心,才侥幸取胜,将军纵横豫陕多年,乃难得的大将之才,不可妄自菲薄,本督定然以礼相待。至于城中的弟兄,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也是我河南的百姓,我自然会进行优待。李自成起事多年,表面为民请命,解民倒悬,实则四处劫掠,只知道破坏,有了他百姓反而更苦。城中七万将士也都是苦命人,军政府会妥善安排。”
袁宗弟叹息一声,“唉!大帅说的是,闯王这些年来,确实没救什么百姓,反而害得河南之地,十室九空。我也曾苦苦劝他,不过却没有结果。这次在汝宁,我也一直让部下克制,只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
田虎也道:“对对!我们一直很克制,很少祸害普通百姓。”
两人知道高欢打土豪分田地起家,对于杀贪官污吏并不反感,反感的是劫掠普通百姓。
高欢看了两人一眼,他收复上蔡、遂平等地,县城里的百姓几乎跑完,城中到处都是无人收敛的尸首,可以说是十室九空,不过人艰不拆,高欢笑道:“两位将军与本督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大家都是为百姓着想,为河南父老谋福祉。”
田虎觉得脸上有些燥热,看一旁袁宗弟,却一脸正色,不禁佩服,要不人家怎么是制将军?
高欢继续道:“城中七万兄弟,军政府的意思是,从中挑选一些人马,将军政府的常备兵力,从三万扩充到五万,整编为前后左中右五军。袁将军依旧出任一军主将,田将军出任一军副将,至于剩下的人马,则分配土地,编为屯田的庄丁,或者分配去做矿工!两位以为如何?”
袁宗弟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立时起身,然后下跪,“卑职愿为督军效力!”
一旁田虎,也行礼道:“属下这条命,以后就卖给督军了!”
两人听了这个条件,都十分满意,这等于投降过来,就直接进入高层,不过他们没注意到,高欢并没有说,要从七万闯军中,挑选两万人,也没说要给两人统领原来的人马。
高欢连忙哈哈大笑的将两人扶起,“有两位将军相助,本督如得双臂啊!”
府城外,小村子里的一场会面,汝阳城中数万闯军,就改姓高了。
吞了李自成数万兵马和两位大将,高欢与李自成的梁子是越结越深,李自成不可能原谅他了。
这时,袁宗弟遂即道:“既然督军愿意收编我们,那卑职明早就开城出降!”
高欢却摆摆手,略带深意的看着两人道:“两为将军的心意,本督知道了,不过城中近七万人,许多都是李自成的心腹,未必愿意真心归降。那谢君友恐怕还心向着李自成,两位要归降于军政府,还是需要注意此人,不能让他生出什么事端来!”
袁宗弟与田虎脸上笑容一僵,明白了高欢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们纳投名状。
袁宗弟稍微迟疑,便抱拳道:“督军放心,卑职会妥善处理谢君友!”
高欢哈哈一笑,“好,那明日本督备好酒席,迎接两位将军率军归顺。”
当下袁宗弟和田虎,离开村子,郝摇旗代替高欢,将两人送到村外。
郝摇旗以过来人的口吻道:“老袁、老田,果断一些,这投名状早纳早快活,你看我现在挺好,还不是因为在轩辕关上露了回脸。”
说到这里,郝摇旗不禁看了旁边的罗茂同一眼,“好兄弟,之前误会你了,以后我对你好点。”
罗茂同忙道:“都是兄弟,有好事肯定想着大哥!”
袁宗弟心道,“那能一样,高欢是暗示让我杀了谢君友,都是老兄弟,怎么下得去手了?”
袁宗弟和田虎没有多言,点了点头,便回城去了。
路上,袁宗弟一直没和田虎说话,毕竟这田虎背着自己投靠高欢,要不是自己也与郝摇旗联系,自己的人头,可能就成这厮的投名状了。
看看罗茂同怎么为郝摇旗考虑,再看看田虎,袁宗弟心里来气。
现在不管怎么说,兄弟情义已经破灭了。
田虎跟了袁宗弟一路,最后忍不住道:“制将军,高督军吩咐的事情,我们怎么办?”
袁宗弟看了田虎一眼,“老田,你不地道!”
田虎面带尴尬,忙解释道:“制将军,白天我想给您说来着,可殿上的人,不是嚷嚷着要突围,就是要死守,卑职见了哪里敢提!”
袁宗弟摆了摆手,摇头叹息道:“算了!白天我召集大家议事,就是想看看大家都有什么打算。我毕竟是闯王提拔起来,怎好亲自开口,你要是提一句,我自然是支持你的!”
“这都怪老谢!”田虎也叹息道:“要不是他一上来,就定下调子,弟兄们也不会不敢说实话!”
袁宗弟深以为然,“不错,这事确实该怨老谢自己,下面的人都看我们三人的脸色行事,他一上来就表明态度,下面的弟兄自然不敢讲真话了!”
“对!对!”田虎附和道:“唉!这都是老谢自己的命,也怨不得别人!”
入城之前,袁宗弟和田虎很快就完成了,纳投名状的心理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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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收降袁宗弟
袁宗第与田虎回到城中,这个时候其实谁也无法阻止,城中闯军投降了。
以袁宗第的实力,完全可以控制谢君友后再投降,不过高欢要他们纳投名状,所以光控制便不够,只能杀死谢君友。
次日清晨,袁宗第再次召集众多部将,在崇王府宫殿内商议局势。
这时,殿上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袁宗第和田虎的决定,一个个目光炯炯,大殿内异常安静,只有田虎握拳,捏得关节格格作响。
“没奈何?只能投降了!”在知道袁宗第的态度后,田虎有了底气,忽然朗声大喝。
谢君友眉头一挑,瞪着田虎道“老田,你说什么胡话呢?闯王对我们不薄,你要是敢投敌,看我打不死你!”
田虎冷笑:“老谢你也看见了,现在城中粮尽,再不投降,弟兄们都跑完了!那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过书,应该比老子懂这个道理!”
“放你娘的屁!”谢君友怒道:“守不住,那就突围出去,回到闯营再找高欢报仇。”
两人争执不休,众多闯军都默不作声。
谢君友见争论没有结果,随即看向袁宗第,愤慨道:“制将军,老田要投敌,你看怎么办吧!”
袁宗第沉吟一阵,沉声说道:“今日决议,事关我们几万兄弟的生死,既然左将军和右将军分歧这么大,为显公平,大家便举手表决吧!愿意跟随田虎投降的,站在左侧,愿意跟随谢君友突围的站在右侧!”
“制将军!你!”谢君友原本以为袁宗第会痛斥田虎,可没想到既然要搞什么举手表决,平常做什么也没见袁宗第问属下的意见,这令谢君友十分恼火,不过既然袁宗第提出来,他也只能愠声道:“好,那就表决!”
大殿之上,一群人立时呼呼啦啦的站在田虎之后,而谢君友一边,则只有几名心腹,不过好在中间还站了不少人观望,另外袁宗第自己也还没表态。
这时谢君友目光不禁投向袁宗第,急道:“制将军~”
他话没出口,便见袁宗第举起左首,沉声道:“本将支持田虎!”
中间不少人,本来早想站队田虎,但见袁宗第没表达,怕万一站错队,遭受清洗,现在袁宗第表态,众人立时全部站在左侧。
“你!你们!”谢君友眼睛瞪大,指着袁宗第等人,痛心疾首,“制将军,连你也要投降?”
袁宗第叹息一声,“老谢,大势已去!这个时候突围,等于是让弟兄们出城送死。弟兄们跟着我,干得都没吃几顿,本将不能对不起他们,得为弟兄们考虑啊!”
袁宗第站起身来,走到谢君友面前,大殿内三十号人,只有谢君友和五名属下,不愿意投降。
“老谢大家兄弟一场,你若是心向闯王,不愿意跟随我投降,那我也不拦着你,你今天就可以带着你的人出城。”袁宗第沉声道。
谢君友脸颊鼓动,低头不语,明白袁宗第等人铁了心要投靠高欢了。
“哼!”半晌谢君友冷哼一声,愤愤的瞪了袁宗第一眼,便转身欲走。
这时一旁的田虎,忽然大声吼道:“老谢,你可想清楚,今日一走,日后相见,我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谢君友脚步顿了顿,然后毅然决然的向殿外走去,然而就在这时,袁宗第一个箭步追上,将一柄短刀,猛插进谢君友的后腰,然后转动着刀柄,鲜血呼呼的流出。
谢君友满脸不可置信,没想到袁宗第这么狠,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制将军,你!”
这个时候,袁宗第不想听他多说什么,迅速拔刀,连刺几下,谢君友身体里的鲜血,顺着腿留了满地,身体无力的被袁宗第放到在地上。
田虎见此满脸震惊,殿外其实埋伏了刀斧手,只要谢君友出殿,刀斧手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砍死。
田虎没想到,袁宗第居然会亲自动手,杀死了谢君友。
当下反应过来的田虎,顿时与其余众将,当殿砍死了剩下几人,大殿上瞬间血流满地,一地狼藉。
这时袁宗第把带血的短刀,往地上一丢,朗声道:“既然决定归顺,那就要断得彻底。这样督军才能信任我们,才能让大家伙吃饱穿暖。本将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你们谁要觉得我做得不地道,现在可以走!”
现在谁还敢走,都是连忙表示,没有二心,要跟着制将军投降,去赤备军那边吃大锅炖整猪!
袁宗第目光扫视众人,随即挥手道:“好!割了人头,随我出降,加入赤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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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赤备军大营,辕门处。
高欢骑着战马,领着数千将士,肃立于营门外,袁宗第三四十名将领,没带兵马,没穿盔甲,没带兵器,来到高欢身前。
站在前面的袁宗第、田虎等人,遂即各举一个匣子,单膝跪地,“督军,卑职亲手斩杀闯将谢君友,率领全军归降。”
高欢连忙翻身下马,走上前,先接过匣子,递给一旁的郝摇旗,然后将袁宗第扶起,“将军率众来降,本督真是心中大喜啊!”
这时,高欢将袁宗第、田虎等人一一扶起,又对后面的闯军降将道:“诸位都起来吧!诸位既然投靠于我,那我必不会亏待尔等,必以嫡系视之。”
待众人起身,高欢瞟了郝摇旗一眼,见他点了点头,知道确系是谢君友首级,心中大定,于是拉起袁宗第和田虎的手,大笑道:“本督为诸位备好了酒席,大家入帐畅饮。”
酒席之间,气氛热烈,高欢得知谢军友乃袁宗第当着众多闯将的面亲手所杀,更是惊喜,暗道袁宗第是个明白人,这样一来,高欢即打消了他与李自成藕断丝连的顾虑,又不用担心,他拥兵自重了。
毕竟,亲手宰了谢君友,那原本的属下,心里多少都会留下一丝芥蒂。
这场酒从上午喝到晚上,可谓是天昏地黑,他们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而此时高欢早下令将谢君友等人厚葬,然后让赤备军控制府城,城中的闯军也被分批送走。
高欢待众多闯将醒来,遂即令罗茂同,安抚众人并将他们先送回登封,进入讲武堂深造,以便军政府消化这七万闯军。
这时,在汝宁城,崇王宫内。
高欢站在大殿上,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些失神,一旁宋献策道:“督军吸收这七万闯军,精选五万精锐为常备军,如此军政府便算站稳脚跟,谁想动我们都得掂量掂量了!”
高欢走到王座上坐下,手摸着龙头扶手,微笑道:“要将五万兵马都训练和装备成精锐,还需要时间啊!”
正说着话,汤师爷忽然匆匆进殿,急声禀报:“督军,大事不好!朝廷派了新总督,要查崇王库银,还派了官员,准备接手各县政务!”
高欢闻语,不禁大怒,宋献策刚说完,谁动他都得掂量掂量,可立时就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要来摘他的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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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摘桃子
高欢料到朝廷会查崇王府存银之事,只是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湘军攻下南京,太平天国金库无影无踪,清政府也曾派人去查,但结果却以两江总督马新贻被刺,致使调查无疾而终,成了晚清四大奇案之首“刺马”案。
现在朝廷居然派人来调查,令高欢立时就动了杀机。
一旁宋献策问道:“老汤,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汤师爷道:“丁督宪去湖广接替杨嗣昌,主持剿寇大局后,朝廷便派了汪乔年来河南督师。那汪乔年到了开封后,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我们缴获了崇王府的库银,便让人通知我们上缴。我们自然回信说没缴获,汪乔年边让按察司来查我们,并且上奏朝廷派知县、知州来接收我们的州县!”
“汪乔年?”宋献策皱起眉头,他一个游方道士,自然不知道朝廷大员,问道:“知道这厮什么路子吗?”
高欢脸颊鼓动,他倒是知道,这厮最后被左良玉坑死,至于是什么来路,有什么背景却不清楚。
汤师爷道:“孙思科说这人是浙江淳安人,东林党人,天启二年进士,做过兵备道,前些年回乡丁忧,不知道怎么就被启用了!眼下就只知道这些,至于是汪乔年要搞我们,还是东林党,则还不清楚。”
高欢皱起眉头,他虽然建立国安司收集情报,但仅限于河南,而且收集的消息,大多数是市井消息,至于朝堂之上,还有关外的心腹之患,则难以收集到有用的信息。
这不是派几个人去,就可以的,想要探知朝廷的消息,想要打入清军内部,起码需要数年的经营。
想到这里,高欢忽然对宋献策道:“回头找几个没有我们背景,又可靠的年轻人,送到关外去。”
宋献策微微一愣,没想到高欢思维这么跳脱,“派人去关外?”
“相信本督,这是未雨绸缪,为将来打算!”高欢沉声道:“这时要尽快去办,等过两年,效果就不行了!”
清军入关后,在用人上,比较信任,入关前投降的汉人,现在不派棋子,后面就很难打入核心了。
宋献策只能道:“卑职领命!”
高欢道:“你把人找齐,最好是流落关内的辽民!到时候本督亲自给他们训话!”
宋献策点点头,高欢又接着道:“另外派人去趟北京,给俺爹送些银子过去,让他给我广交朋友,多搜集一些朝廷的情报和信息。”
宋献策眼前一亮,“对啊!老爷在京里做京官,多少能够知道一些消息,怎么给忘了!”
高欢其实也刚想起这茬,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北京迟早要丢,眼下又忙于生存,所以就没怎么关注北京。
现在看来,北京的消息,还有关外、江南、西安的消息,都需要收集,否则连谁要搞自己都不清楚。
军政府刚拿下汝宁,高欢原本准备,好好恢复地方,训练军队,然后迎击李自成的报复。
没想到李自成没来,明朝内部却有人要找他麻烦了。
五月初八,高欢按着承诺,又亲自给黄得功送了五万两银子,便与他告别,准备去应对汪乔年。
这是,在定远军营地外,黄得功听到了一些风声,担心道:“贤弟,我听说朝廷正在查,崇王府库存银的下落。你把这银子给我,你怎么向朝廷交代?”
高欢不以为意,抱拳道:“虎山兄放心!这件事有我担着,我会解决此事,你只管拿着就行!”
黄得功有些感动了,其实朝廷也派人来查他了,不过他兵马没进汝宁府城,所以自然不可能得到库银。
“那贤弟可要保重啊!”黄得功抱拳。
高欢感谢了一番黄得功对属下军官团的教导,遂即领着军官团,前往许州。
现在军阵府地盘扩大到十多个县,登封一地,位置偏僻,且交通不便,实力弱小时,适合猥琐发育,现在地盘大了,便不适合作为中心,所以高欢将督军衙门,迁到了许州,以许州为中心,来统治地盘。
开封府,总督府邸。
新到任的总督汪乔年,坐在中堂,端着茶杯喝茶,堂下河南巡抚高名衡,急道:“汪总督,这高欢乃是丁督宪招抚,河南还靠着他抵御闯贼,本官坚决反对这个时候动高欢!”
汪乔年有些愠色的将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没有高屠夫还吃带毛猪呢?这河南是朝廷的河南,不是他高欢的河南,本都让他换个地方,还调不动他呢?他还是不是朝廷的总兵?”
要是以前,汪乔年是总督,自是想调就调,可现在时代早变了。
高名衡神色阴沉,朝廷无人,派这么个书呆子来,不知道朝廷早已经不是曾经的朝廷,迟早将整个河南官府都害死。
高名衡道:“总督要是动高欢,到时激起哗变,你要全权负责!”
汪乔年怒道:“我乃总督,河南之事,由本官做主,你无需多言!作为总督,本督要对朝廷负责,岂容藩镇尾大不掉。”
高名衡见汪乔年刚愎自用,根本不听劝,恼怒的一跺脚,“坏河南事者,必是你汪乔年!”
“放肆!”汪乔年勃然大怒,“居然敢对本督不敬,就是巡抚,本督也能摘了你的乌纱!”
官大一级压死人,高名衡只能从总督衙门,去给丁启睿写信,并设法安抚高欢。
这时,高名衡刚走,一个穿着儒服的公子,摇着折扇从屏风后出来,“督宪,这高名衡与高欢必然有所勾结。督宪可派人监视,拿住两人勾结的把柄。当今圣上性情多疑,最忌结党和文武勾结,督宪必定能一本参倒他。”
汪乔年点点头,“这个高名衡确实不识抬举,阻碍本督施政。不过朝宗觉得,即便没有高欢,本督也能稳定河南局势?”
儒服公子正是侯方域,他摇着折扇,指点江山道:“督宪放心,闯贼攻击开封失利,又在襄城大败,不过尔尔。家父已经谋划,让方国安、刘良佐和左良玉三镇兵,归督宪调遣,到时候要高欢何用。现在关键是,从高欢手里,拿回登禹得几个县,获得那里的粮食,然后便是逼高欢交出崇王府的库银,用来供养三镇官军。”
汪乔年捋捋胡子,沉声道:“好!就按朝宗说的本,本督总理河南,要钱要粮,还需要听命的军队,便只有拿这个高欢开刀,谁让他不是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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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卷入党争
汪乔年这次是被东林党扶持起来,作为河南总督。
之前闯军攻击开封失利,最近又被高欢再次击败,另外湖广方面,丁启睿围剿张献忠也颇为顺利,便让东林党觉得,摘桃子的时机成熟了。
侯方域笑道:“现在朝廷剿贼顺利,我们若是抓住机会,得了平灭流贼的功绩,然后以这个高欢为突破口,找到高欢、高名衡、丁启睿不法的证据,或许木斋公就能起复,把周延儒这个奸臣又赶下去!”
东林党虽然掌握朝廷,但是与崇祯皇帝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
皇帝最恨结党,东林党也是党,虽然他们帮助崇祯登上大位,但是崇祯登基后,却并没给予东林党回报。
在崇祯立朝之初,阉党被扫清,满朝都是东林党。
彼时东林党党魁,礼部右侍郎钱谦益,以为自己能够毫无悬念的出任内阁首辅。
他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廷推,还将自己的上司礼部尚书温体仁,自己的同僚礼部左侍郎周延儒的名字从廷推中拿下,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最前。
这令温体仁和周延儒大为不满,找来钱谦益的黑料,将钱谦益赶出朝廷,并让崇祯意识到满朝都是东林党,而这也使得他们得罪了东林党,两人此后都被编入《奸妄传》,名字还挺靠前,排在严嵩之后。
崇祯朝十七年,温体仁当了八年首辅,周延儒两次入阁,干了三年,东林党势力很大,却始终无法控制内阁。
这次东林党与周延儒达成妥协,让他入阁,但东林党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自己人入阁,彻底掌控大明朝廷。
汪乔年点点头,“木斋公辅国之才,却被奸臣诬陷,至今只能在乡野传道育人,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侯方域笑道:“这次便是机会,周延儒只是个过渡,让他上来,就是为了踩他下去,只要督宪在河南做好,我们东林就能进一步控制朝廷。”
大明江山成了这样,一征税江南那边便无病呻吟,要死要活,全然不顾北方百姓,已经死了好几回。
这让崇祯逐渐看清了东林的面貌,东林答应让周延儒复出,便是借着皇帝对周延儒的信任,来朝中安插自己人,而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汪乔年也做了总督,下一步就是搞倒周延儒,请东林大佬钱谦益出山了。
……
高欢在汝宁得知了,新来的总督要查自己,遂即便领兵离开汝宁,返回了许州。
这时高欢领着一队骑兵,马蹄哒哒的来到督军衙署前,勒住马缰,府前值哨的士卒,立刻上前牵住战马,欣喜道:“督军可算回来了。”
高欢微微颔首,翻身下马,问道:“开封那边的人来没?”
护兵道:“昨天刚进的城,住在驿馆。”
高欢遂即将马鞭丢给护兵,领着属下往衙署内走,正好看见李武迎出来。
“督军,老爷从北京来信了!”李武见了高欢,递上一封书信。
高欢愣了下,他让宋献策派人去北京,联系高有才,让他收集一些朝廷的信息,没想这边人还没派过去,那边高有才的书信已经送来。
高欢接过书信,沉声道:“去堂内谈!”
当下一行人,径直投大堂而去,高欢在主位坐下,拆开书信观看,各人则在两边落座。
高欢将信拆开,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打开一看不禁眉头一挑,没想到居然是首辅周延儒,给他写的亲笔。
高欢迅速看完,然后又将高有才的书信看了一遍,从两封信上得到几个信息。
他在河南连打胜仗,崇祯皇帝和首辅周延儒都很欣赏他,然后周延儒暗示高欢,汪乔年担任河南总督,乃是侯恂等东林党人运作,而之所以让汪乔年来河南,则是因为东林党人觉得关内剿寇的局面好转,要抢他的功劳。
在洛阳失陷后,张献忠袭击襄阳,跳出官军围剿之后,关内剿寇之事,几乎处于崩溃边缘。
不过,今年初高欢在河南,先是挫败了李自成进攻开封,最近又于襄城大败闯军一部,令朝廷中不少不清楚河南情况的人,生出一种流寇不行了的感觉。
这时,湖广方面又有好消息传来,左良玉被张献忠摆了一道之后,终于拿出看家的本事,在湖广打得张献忠抱头鼠窜。
相比与李自成拥众百万,张献忠这两年,一直被官军主力围追堵截。
虽然他从围堵中,逃了出来,但是实力却难以得到发展,一直都在逃命,手上只有不到十万人。
面对朝廷催促平寇,丁启睿到任后,不敢去打李自成,便指挥官军对张献忠穷追猛打,具然前所未有的顺手。
这些消息传到江南,在野的东林大佬钱谦益等人一合计,便觉得是出手的时候了。
这两年来,河南战乱对江南的经济,也存在一定的影响,松江等地的棉纺织业,原料大多产自河南、山东等地。
现在因为战乱和大旱,许多土地荒芜,造成棉花价格上涨,增加了江南商贾的生产成本。
此时,海上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日本、还有南洋各国,都等着他们交货,东南各地的士绅商贾,便有些急了。
此前局势崩坏,东南士绅商贾不敢去河南掺和,可是现在局势好转,东南利益集团便动了摘桃子的心思。
现在若是能够掌握剿寇的主动权,不仅是能够获得剿灭流寇的功绩,而且能够收复失地,趁机兼并大片无主的土地,获得巨大利益。
因此,钱谦益等人一商议,便决定让朝中东林党人,进行活动让东林党人,主导剿寇事宜,窃取胜利的果实。
周延儒被温体仁整倒之后,在家闲了八年,这次能重新入阁,主要是他向东林妥协,不然以东林的势力,完全可以让言官攻击,阻止周延儒起复。
不过周延儒毕竟与钱谦益有仇,双方一直明争暗斗,他看出东林的意图,而高欢又是高名衡和丁启睿招抚,算是他罩着的人,便提醒高欢,不要被汪乔年抓住什么把柄。
然后便是询问高欢,是否缴获崇王库银,暗示高欢向他行贿,由他来摆平。
这让高欢不由冷笑,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至于,高有才送来的书信,则说明他现在投靠了周延儒,然后就是找高欢要钱。
当京官本来就穷,捞不到什么油水,加上朝廷有欠俸不发,高有才和高镰在京师,已经揭不开锅,欠了一屁股债了。
高欢看完信,暗道高有才眼光真的不行,周延儒最多还有两年时间,他居然投靠了周延儒,同时对于他们饭都没得吃,又感到一丝愧疚。
这时,高欢刚看完周延儒和高有才的书信,孙思科又匆匆进来,呈上一封高名衡的书信,内容却是让他隐忍,一切等他来想办法。
“督军,眼下怎么办?”李武等人问道。
高欢将书信收好,冷笑一声道:“看来咱们卷入党争了。这群人也真是有意思,大明都快亡了,还有心思你争我夺。本督不管他们怎么争,谁敢动本督利益,本督整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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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做得隐秘一些
众人听了高欢的话,都有些心惊。
不过,军政府的文武,并不了解朝廷内部派系,所以不知道朝廷党争的事情。
孙思科、王独山做过县令,也只是个芝麻官,只是了解一些皮毛,不了解上层的斗争。
孙思科见高欢不将朝廷派来的人放在眼里,不禁拱手道:“督军,那汪乔年毕竟是总督,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他无法奈何我们,万一他告到朝廷怎么办?”
王独山也忧心道:“对啊,汪乔年不足惧,关键他是朝廷的总督,要是把我们的事情告上去,恐怕高抚军和丁督宪都要受牵连。毕竟我们现在军政一起抓,形同藩镇,朝廷肯定是不允许的。而且,崇王府存银,确实也在我们手中!”
高欢却笑道:“我们不是形同藩镇,而是就是藩镇!现在朝廷穷得叮当响,我也不图朝廷给钱给粮,朝廷唯一能给我的不过一个官位而已。现在本督可以说,我无求于朝廷,反而是朝廷有求于我。就算捅上去,又如何呢?朝廷能动我吗?”
现在军政府羽翼渐丰,朝廷要是逼急了,直接再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孙思科等人明白过来,此时军政府对明朝的需要,其实小于明朝对军政府的需要。
这种情况下,军政府确实无需将汪乔年放在眼里,不过眼下有明朝的身份,更有利于军政府的发展,也是一个事实。
而且,高欢可以不在乎,高名衡和丁启睿却不行,高欢要是反了,这两位就得回家,甚至掉脑袋。
“督军!话是这么说,但是真闹掰了,对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处!”孙思科沉吟道:“现在军政府还需要与明朝贸易,并且随时还可能面对李自成的报复,不能腹背受敌。”
“这到也是!”高欢点点头,明朝的名分对自己确实还有用,“那就用点儿智慧,把他们都给本督撵走。要是不识相~”
高欢看了属下们一眼,目光中闪烁杀机,已经无需多言。
“属下明白了!”众人纷纷行礼。
高欢微微颔首,“尽量隐秘,不要被朝廷抓住铁证就行,以免给高名衡和丁启睿惹上麻烦!”
在明朝这个烂摊子里面混,除了自己要狠,还是得有几个人为他挡掉和摆平一些麻烦。
况且,高名衡和丁启睿,勉强都算有些能力,还是能干事情的,不向东林党嘴炮第一名,干啥啥不行。
高名衡守开封城,李自成三次都没打下来,最后决河灌城,开封才失陷,丁启睿打李自成不行,却把张献忠打得抱头鼠窜。
至于那汪乔年,他一上来,便被东林依靠的左良玉,直接坑死了。
若是高名衡这些人倒了,对高欢并没有好处,他希望这些人,能再撑一段时间,最好是撑到他拥兵二十万。
因此,高欢决定用隐秘一些的手段,“汤师爷,你明白?”
汤师爷嘿嘿一笑,“督军放心,卑职完全明白!”
~~~~~~
许州,驿馆。
李自成攻下洛阳后,河南三司损失很大,许多位置都出现了空缺。
这次,随着汪乔年出任河南总督,还有一大票东林党人,补缺了河南三司,以及地方州县的缺额。
河南靠近南直,是东南重要的原料产地,事关东南利益。
近年来河南饥荒,许多大地主被杀,土地抛荒,或者被佃户私自种了粮食。
这使得江南的棉花供应减少,让他们少赚了很大一笔钱。
在东南士绅运作下,东林党人便派遣自己人,前来河南做官,准备控制豫东,并将大片良田,变成他们的产业,重新种上棉花。
虽说现在粮价也不便宜,但其实只是需高,因为粮食运来,你卖二两或者卖五十两,百姓都吃不起,根本没钱买,而种棉花就不同了,织成棉布,海上有大把的需求,直接到手的可是一船船的白银。
此时,在驿馆内,一群青袍官员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说着怎么接手,许州、禹州、登封等地的事情。
众人来时,大多心怀忐忑,都听说河南被打烂,四处都是流寇,地方也完全荒废。
这让众人都不太愿意来河南上任,要不是拿了东南士绅商贾的好处,加上他们不是待官太久,一直没给个职位,就是待在北京的清水衙门,没有油水,朝廷又不发饷银,活不下去,才会来河南这个鬼地方。
不过,众人到了河南,来了许州,一路过来,发现村子里炊烟寥寥,见田地间百姓开耕耕种,与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让众人内心,都一阵惊喜,没有自己想到的那么糟糕,看田里的庄稼都快成熟,各人都是摩拳擦掌,准备上任后大干一场。
这些人中,为首一人,乃是正五品,按察使司佥事龚鼎孳。
此人乃崇祯七年进士,东林党人,曾任职兵科给事中,是东林在言官体系中的干将,好发言议论,擅于弹劾别人。
历史上他与钱谦益并称江左三大家,不过气节方面,比钱谦益还不如,可以用“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来形容。
这次东林党准备夺取平灭流寇的功劳,为了帮助汪乔年,还派了一批敢打敢冲的猛将。
龚鼎孶在科道,就是一员猛将,弹劾首辅那是家常便饭,说起事情来,也是头头是道,所以侯恂把他运作到河南。
这次他来许州,一是调查崇王府库银下落,二是调查高欢在登禹有什么不法,还有不和规矩的事情,三是协助东林党派来的这些州县官员接受登禹等地,侵吞各县无主之地,把他们变成东南大家的种植园。
这时,龚鼎孶扫视众人一眼,沉声说道:“大家也都看见了,眼下登、禹、许等地,马上就要丰收,大家也别在驿馆待了,明天便各自去上任,把不听话的换掉,尽快把县里的政务,掌握在手中,然后把夏粮给收了!”
众人眼中都闪烁着饥渴的目光,“下官晓得!”
龚鼎孶道:“掌握了县里,便将那些流民种植的土地,重新登记,原主人还在的归还,不在的便收归县里,然后卖给士绅大户,换取银钱,筹措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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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恐吓和民变
河南许多州县,人口减少大半,土地多半抛荒,而高欢治下各州县,居然一派生机盎然,令派往各县做官员们,都感到一阵欣喜。
龚鼎孳给众人动员一番,各人次日一早,便分头前去上任,龚鼎孳则出了驿站,带着属下对许州进行调查。
这边众多知县,一上路,那边军政府探子就收到了消息。
汤师爷站在城头,看着各位知县,高高兴兴的去上任,脸上露出微笑,“都准备好了吗?”
“都安排好个,他们县城都进不了,就算进城,也把他们吓跑!”属下笑道。
这些朝廷派来的官员,一没兵,二没钱,三没本地人脉,根本不用高欢出手,就能摆平他们。
就是那汪乔年,敢来高欢的地盘,高欢都有办法,让他消失。
这些人手敢伸到自己的地盘,高欢让汤师爷,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疼,不舒服,就明白不能触碰他的利益了。
此时,前往临颖县的道路上,朝廷任命的临颖知县金堡,领着县丞吴思方,主薄周葵宝,还有几个师爷,去县城上任。
金堡是崇祯十二年,也就是去年的二甲进士,江南人氏,历史上比较活跃,乃永历五虎之一。
本来去年的进士,没那么容易当官,不过金堡胆子大,自告奋勇,便授了个知县的实缺。
这次汪乔年为了摘桃子,准备也十分充分,在侯方域的活动下,由江南商会出钱,给各个县令,都请了几名绍兴师爷。
明朝几百年,县里的胥吏,早就形成一个个地方利益集团,知县要是没点本事,很容易就被他们欺骗,甚至成为傀儡。
因此,侯方域聘请精通刑名、钱粮的师爷,来辅助诸位知县,以免他们镇不住场面。
明代县衙里,最大的自然是知县,叫作主官,他有两个副手,一个是县丞,一个是主簿,这两位叫作佐贰官。
这三个都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县里的行政长官,由朝廷任命,干几年就走,算是流官。
在他们三人之下,还有一位典史,没有品级,不入流,在往下还有三班六房。
三班是指皂班、壮班、快班,负责仪仗、治安、缉捕之类,有时候还会多一个捕班,和快班合在一起,称为捕快。
六房对应的是朝廷六部,分为礼、吏、户、工、兵、刑六个房,各房都是书吏,算是基层公务员,负责执行知县的命令,对县里施行具体的治理。
若是三班六房,支持知县,那知县就好当,若是不支持,那知县在县里就寸步难行。
金堡同、吴思方和周葵宝,三人走在前往,临颖的道路上。
因为临颍刚收复不久,土改还没开始,没有安置流民过来,所以地方上比较破败。
金堡对此却并不在意,因为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这临颖位于颖水河畔,是联系许州、禹州的重要商道,我们在这里设卡收税,一个月光税就能收个上千两。再者,这里刚被战乱破坏,有大片无主之地,这都是财富啊!”
相比高欢最早控制的几县,土地已经被高欢分配下去落在百姓手里,这里的土地,大多是荒地和无主之地。
金堡觉得收取土地,贱卖给江南士绅,反而更容易完成。
吴思方和周葵宝点了点头,“临颖是不错,靠近南直,不过关键是如何驯服县里的胥吏。”
金堡对此也是心有成竹,他来之前,已经向前辈取经,心中已经有了分化瓦解,打压一批,拉拢一批,驯服三班六房的手段。
“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们听我的就行!”金堡自信满满。
三人一边走,一边商议着怎么对付县里的胥吏,快到临颖县城外时,道路旁忽然冲出一股衣着破烂,拿着兵器的人马,看装扮就不是善类。
为首一黑厮挥刀大吼,“弟兄们抢劫啊!”
金堡等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流寇这么嚣张,居然赶在城下抢劫。
“不好!是流寇!”几名省里委派,护送金堡上任的官军,顿时惊呼一声。
“嗖嗖”几箭射来,落在金堡身前,骇得众人脸色大变。
“快往县里跑!”金堡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拔腿就往不远处的县城跑。
众人一阵狂奔,流寇再后猛追,跑了一阵,见接近县城,才停下脚步。
金堡一行人,气喘吁吁跑到城外,按理来说,知县上任,县里得到消息三班六房的胥吏,还有本县有头有脸的士绅,都要出城迎接,欢迎县令到任。
可这临颖县,不仅没人迎接,城上的官军,见他们被追,也没一个人出来,就更没看见一般。
一行人不禁越想越气,一名师爷来到城门下,又气又傲慢的扬起鼻孔道:“大老爷来了!还不开城门迎接!”
不一会儿,城门嘎吱打开,金堡领着惊魂未定的众人,进入临颖城。
县丞吴思方见没人搭理他们,不禁训斥守门的军官道:“大老爷来了,你们怎么不迎接,还有流寇都敢在城外劫道,你们为何不管?”
军官冷眼看他一眼,“老子是高总兵的兵,又不归你们管,少指示老子。”
吴思方不禁大怒,金堡却皱眉拉住他,然后愠声道:“本官是新到任的知县金堡,请问县衙怎么去?”
军官看了金堡一眼,吩咐一名士卒带路,便走到一边,不再搭理他们。
金堡阴沉着脸,他不傻,知道这肯定是高欢再搞名堂,不过他确实没有办法。
这时一行人被领到临颖县衙,金堡等人顿时就惊呆了,县衙匾额掉在地上,围墙被拆,连大堂都垮了。
吴思方震惊道:“这是临颍县衙,城里的三班六房呢?”
士卒冷笑道:“什么三班六房,闯贼一来,都跑光了。我已将你们带到,告辞!”
说完,士卒便转身离开,留下金堡等人,呆立衙门前,合着之前取得经一点作用都没有。
周葵宝皱眉道:“大老爷,这是有人要整我们啊!眼下怎么办?”
金堡呼出一口浊气,“先收拾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当下一众人在一片废墟中,收拾了几个房间,众人暂且住下。
是夜,金堡躺在门板做的硬床上,他是进士,算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这是高欢的警告。
侯方域的人说,高欢是宋江,他的父亲和兄弟都在京师做官,不敢违背朝廷和上官的命令,现在看来,侯方域显然是看错人了。
金堡躺在床上,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高欢不想让朝廷接受各县,派几个人把他杀了,朝廷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临颖这么混乱,谁知道谁干的呢?
这时金堡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房间外却忽然,一阵喧哗,金堡立时惊得坐起,“谁!”
吴思方仓惶进来,“大老爷,大事不妙,官军跑了!流寇杀进城了!”
“什么?”金堡骇得脸色惨白,鞋和官服都没穿,便往外跑,“快,立刻出城!”
金堡一行人狼狈奔出临颖,一路跑了十多里,见后面没声,才停下喘息。
“大老爷,现在怎么办,去许州找龚佥事吗?”吴思方双手撑着颤抖的双腿问道。
“命不要啦!”金堡摇了摇头,“不!咱们回开封,这临颖令当不得了!”
金堡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时进了城,也没遭受毒打。
其余几个知县,特别是前往,登封、密县、新郑和禹州的知县,还没走到,就被数以万计的百姓,堵在县境之外。
高欢让人散播消息,说朝廷派来的官员,要收回军政府分配给百姓的土地,立刻就使得四县百姓群情激愤。
方大猷是崇祯十年二甲进士,这次走关系,出任禹州知州,他领着一众幕僚,刚进入禹州地界,便看见前方几万老少爷们儿挡住去路。
起初他以为,是百姓前来迎接他上任,走进一看,却发现百姓个个面带怒色,都拿着家伙事儿,扛着锄头、粪叉子,怒目看着他。
方大猷立时意识到不妙,一干人骇得面如土色,想要逃跑,可是数万百姓都盯着他们。
“龟孙要跑!”村民们高声吆喝起来,“就是这狗官要收我们的田地,打他!”
村民顿时一拥而上,追着方大猷漫野逃窜。
彼时,许州督军衙署,高欢则提起毛笔,开始给朝廷写奏疏,参汪乔年还有方大猷等人,没收百姓土地,激起民变。
第199章刺龚上
前往四县上任的县令和知州,被四县百姓阻拦在县境之外,一路追打,又赶了回来。
去往临颍、郾城、长葛等新附之县的县官,则遭受流贼恐吓,仓惶逃回。
这其中金堡和方大猷,算是比较精明的,两人都看出来,这是高欢出手,阻止他们去接手县里的政务。
毕竟,这些州县都是高欢收复,而且还下了血本,购买农具、种子和耕牛,给百姓发放口粮,好不容易挨到夏收,东林党要过来摘桃子,这谁能忍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等于是直接抢劫,还不跟你拼命。
若是一般人,抢劫就抢劫了,关键人家手里有兵,可不是那么好揉捏的。
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变了,军队可不像以前那么听话,稍微有点不顺心,便分分钟哗变,何况这样损害他们的利益。
金堡和方大猷明白,阻止上任,进行恐吓,不过是高欢的警告,如果还不识相,那恐怕性命不保。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开封,去禀报汪乔年,看总督如何安排。
这事在河南地面上,是汪乔年和高名衡之争,在朝廷层面上,是东林和周延儒的斗争。
这对一个崇祯十年和十二年的进士而言,可以说是神仙打架,他们刚进入官场不久,稍微不注意就当了炮灰,还是小心些为好。
金堡和方大猷看出来,这是高欢出手警告,而许州是高欢驻节所在,他们接受警告,不敢去许州,跑回开封报告,但其他被驱逐,被殴打的县令、知州,却纷纷跑回许州,去找龚鼎孳告状。
……
龚鼎孳这次是有备而来,作为谏台官员出身,要攻击他人,首先就要熟悉大明朝官场的规则和官职权限,不然怎么骂人,怎么挑毛病。
他很熟悉大明官场的规则,因此他除了担任河南按察司佥事外,还要了分巡登禹许,兼兵备道的职务,来办高欢。
这使得他不仅有登封、禹州、许州的司法和监察权,其次还有敕书规定的兵备道职权,可以整饬处置分巡州县,一应军马钱粮,约束各屯营军、舍余丁,管辖各地方问理词讼,稽察奸弊,操练兵马,修理城池,遇有盗贼生发,还可就便督调军民官兵相机剿捕的权力。
在各知县、知州出发前往各地上任之后,龚鼎孶便开始寻高欢的麻烦。
清早,龚鼎孶手下幕僚,便对驿站官吏道:“快去给龚兵宪准备早饭,再让州里派人,迎接龚兵宪去州衙查阅宗卷。”
驿站管事,却扬起鼻孔道:“吃了几天白食,还想混吃混喝?要吃什么自己花钱卖去。”
幕僚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前几天,还伺候周到,任由他呼来喝去的,怎么今天忽然就变脸,于是不禁大怒,“你说什么?信不信余一句话,就脱了你这身衣服!”
管事却冷笑道:“俺又不是朝廷的驿卒,乃是大帅找的临时工,你有本事去说便是。”
说完,管事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而驿馆里的人,不约而同的,不再理会他们。
幕僚没办法,只能去买些吃食,却发现城中几乎没有商铺,只有供销社,买东西光有钱还不成,还得有粮票。
现在,虽然军政府获得大笔银钱,明朝也解除了对军政府的封所,但是境内物资依然不太充裕,物资粮食交易,还是实现管控。
幕僚好一阵折腾,才弄到一点米,煮了点粥,端进去。
这时,龚鼎孶已经穿上正五品的官袍,带着乌沙,坐在房间内。
“兵宪!喝点粥吧!”幕僚端进来一碗粥,放在桌上。
龚鼎孶监着分巡道、兵备道的差遣,因此被属下称为兵宪。
他看了看粥,又看了看幕僚。
“驿站里的人,似乎是得道吩咐,不给我们提供食物。”幕僚委屈又气愤道:“这还是卑职,想办法从外面搞来的。咱们过来也没带钱,二十多口子人,要是许州不提供吃住,可坚持不了几天!”
龚鼎孶闻语,眼睛眯起,遂即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这高欢刚回来,就想逼本官走,正好说明他有问题!”
龚鼎孶说完,滋溜把粥喝了,遂即起身,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抓住高欢的把柄。
“走!去州衙!”龚鼎孶冷笑,战斗意志高涨。
驿馆内,一众属下已经在院子里集结,打着“按察使司佥事”、“分巡地方事”、“兵备道”等牌子,准备出门耀武扬威。
龚鼎孶从房间出来,他的属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本该来迎接自己的人却一个没来。
龚鼎孶的品级不算高,只是正五品,可是大明历来以文统武,以小制大,加上他又是谏台官出身,随便一封信送上,就等着被言官喷死,可以说是官场鬼见愁。
这高欢回到许州,居然不来见自己,让龚鼎孶脸立时更黑了。
这时过了许久,一队士卒才来到驿馆,为首一名队正,行礼道:“我家大帅让俺领你们去州衙。”
一群幕僚早就想发火了,不待龚鼎孶发话,便有人冷声喝道:“你们高总兵呢?”
“俺们总兵军务繁忙,没空接见你们!”护兵答道。
龚鼎孶脸色铁青,自打进入官场,还没人敢这么怠慢自己。
高欢不来就算了,手下主要人物,也一个没到,只派一个小兵过来,简直是侮辱自己。
他在谏台时,连首辅、皇帝都骂,一个高欢居然这么猖狂,很好,等本官抓住你不法的证据,看本官怎么整治你。
龚鼎孶战意上涌,便冷笑一声,坐上官轿,前往州衙。
到了衙门,依然没有一个人,不过龚鼎孶是来整人,带了自己的班子,进入州县,立刻就让人开始翻越查看县里的卷宗。
跟随他来的绍兴师爷们,经验丰富,没一会儿,就查出许多问题。
龚鼎孶坐在桌案前,上面摆了一大堆账册,还有案卷,他也想看,不过以前光顾着打嘴炮,到具体事务时,便有点抓瞎。
好在师爷都是精兵强将,“兵宪,卑职发现一个案卷,存在冤假错案!”
龚鼎孶大喜接过来一看,审结是崇祯十一年,高欢那时还没占许州,这事也不是他办的,顿时丢在一旁,冷着脸,“再找找!”
“兵宪、崇祯八年、九年、十年、十一年的账册都有问题!”
龚鼎孶皱起眉头,愠声道:“本官要的是,高欢代理军政后的案卷!你们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做什么!”
幕僚们赶紧去找,不过很快发现,根本就没有高欢接管许州军政后的卷宗存在。
“兵宪!高欢早有准备,这里没有他接管许州后的帐册和卷宗!”一名师爷翻了一阵道:“他毕竟只是在朝廷没有派官前,暂时理政,没造册,忙不过来,也合情合理,最多只能算是做事不尽力而已。光凭这个,肯定办不了他。”
龚鼎孶脸颊鼓动,冷哼一声,高欢越是这样,便越是说明他有问题,“给本官张榜出去!本官要为民做主,高欢驻军许州,本官不信他的属下,没有欺男霸女,抢夺民财之事!”
幕僚闻语,不禁竖起大拇指,“兵宪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告示很快张贴出去,为了避免百姓不识字,龚鼎孶还让人在城中敲锣,沿街宣读,自己则坐在大堂,准备接受百姓诉状。
大明军队的纪律,龚鼎孶心里清楚,找人泡了壶茶,便只等苦主上门。
可是他一坐就到中午,却没一个百姓来州衙告状。
龚鼎孶皱起眉头,等得有些不赖烦道:“派个人去看看,是不是高欢,封锁了街道,阻止百姓上告!”
一名师爷,刚准备出去,便见有人惊惶的跑进来,急声道:“兵宪,大事不好,各县刁民造反,把派去上任的县老爷们,都给赶了回来!”
龚鼎孶闻语一愣,不可置信,遂即拍案而起,“你说什么?百姓把县官都赶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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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刺龚下
驿馆那边不在提供伙食,龚鼎孳索性一边等百姓告状,一边让人把逃回来的县令,招到州衙来询问。
不多时,几个狼狈不堪的县令到了大堂,向其禀报自身遭遇。
龚鼎孳视之,只见各人官袍破碎,鼻青脸肿,还有一位只穿内衣,脚上鞋子也只剩下一只,显然逃走的十分仓惶。
“佥事,那帮刁民太无法无天了!”
“兵宪,卑职半夜刚睡下,贼兵突然就入了城。吓死卑职了~”
“这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啊!兵宪!”
逃回来的众人,各个义愤填膺,他们大多从太平之地过来,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龚鼎孳阴沉着脸,他知道这都是高欢在搞鬼,于是站起身来,“走,随本官去总兵府,找那个高欢去!”
许州,高欢府邸。
高欢刚写完奏疏,让属下送走,便有人来报。
“启禀督军,龚鼎孳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望督军衙署来了!”齐大柱单膝禀报。
高欢皱起眉头,没想到这个龚鼎孳这么不识相,自己给他释放如此明显的信号,他居然还要纠缠,真是不怕死啊。
高欢知道这个龚鼎孶肯定是怕死的,只是他言官出身,嚣张惯了,以为谁都怕他,太过自信,觉得没人敢动他。
那金堡和方大猷便识相得多,稍微警告,便跑回开封。
这便是知道进退,可这龚鼎孳却自以为是,不知进退,最终害人害己。
不过这种人,明朝真不少,与他们为敌还好,就怕是自己一边,那就真是棘手难办了。
高欢呼出一口气,他本来不想弄死人,这样不好收场,就算最后没与朝廷翻脸,朝廷也知道他不是善类,装不成忠臣。
齐大柱道:“督军,要不要卑职把他拦下来?”
高欢摇头,冷笑道:“拦什么拦,本督还怕他不成!”
不多时,高欢端坐节堂上,两边站着带刀甲士,便见龚鼎孶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一群文官,见进来没有阻拦,正欲发作,见两侧甲士,冷眼看着自己,气焰顿时一泄。
唯有龚鼎孶战力爆表,他扫视高欢和周围甲士一眼,冷哼一声,浑不在意,大明还没有敢杀文官的武将。
“高总兵,你煽动刁民,阻碍朝廷官员上任,还与流寇勾结,恐吓朝廷命官,你可知罪!”龚鼎孶言官出声,上来就是两顶大帽子扣下来。
高欢轻蔑一笑,“龚佥事,你现在可不是言官,乱放炮,本帅可要告你诬陷!”
龚鼎孳冷笑连连,“这事不是你,还有谁?本官有理由相信,刁民暴乱,流寇恐吓,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高欢嘲讽道:“拿出证据来,不然小心本帅参你!”
龚鼎孶险些憋出内伤,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证据,他现在不是闻风奏事,放炮不用负责的言官,而是干事实的官员,做事说话都得有证据可行。
龚鼎孶嘴角抽搐,不过气焰不减,遂即眼珠一转,“哼!那你的防区境内,出现暴民,还有流寇,本官让你立刻调兵平定乱民,剿灭流寇,护送各县令上任!”
高欢笑道:“可以啊!本帅十万将士,受抚半载,还请龚兵宪,先补齐半年粮饷,再给一笔开拔费,共计一百万两,本帅便立刻发兵!”
“一百万两?”龚鼎孶怒了,指着高欢骂道:“你军阀,拥兵自重!”
高欢把脸一板,沉声道:“龚佥事,本帅乃朝廷总兵,你这么诬陷本帅,本帅可以忍,本帅麾下将士可不能忍,到时候哗变,伤了你们,可不能怪本帅!”
两侧的甲士,看见这厮居然敢指着高欢辱骂,早就气得不行,“噌”的一声,纷纷拔出半截战刀,立时骇了众人一跳。
龚鼎孶脸色铁青,忽然发现他在朝中那套,对上高欢居然不管用了。
“你!”龚鼎孶不由一阵气急败坏,“本官要参你,飞扬跋扈,拥兵自重,煽动百姓,对抗朝廷!”
“看来龚佥事,是不打算给本帅机会了!”高欢叹息一声,遂即戏谑笑道:“那就互参吧!本帅已经上本,参你们激怒百姓,挑起民变!你们这群人,也是双标,江北那边收点税,百姓聚集,便是群情激愤,民不聊生,到俺们河南,就成刁民闹事了!”
龚鼎孶等人震惊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嚣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武将。
要不是两侧甲士凶狠的目光,他们肯定群起攻之,对高欢饱以老拳了。
“武夫!粗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事情。这次你煽动百姓暴乱,勾结流寇恐吓官员。还有你这几个县,根本养不了这么多兵,也养不了那么多流民,必是你私藏了崇王府的库银。你给本官等着,本官找到证据,立马参你!”龚鼎孶跺脚骂了两句,便带着一众人,愤愤不平的离去。
高欢看着龚鼎孶的背影,冷哼一声,“本督给过你机会了。让汤师爷抓紧行动!”
“遵命!”齐大柱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龚鼎孶回到州衙,被高欢气得浑身颤抖。
“兵宪,这高欢年纪轻轻的,却是个大奸大恶之辈。咱们虽知道这些事情就是他做的,可是没有证据,还真搬不倒他!”一名县令道。
龚鼎孳道:“姓高的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而且姓高的属下,也未必铁板一块,大家给我分头去查,只要有人愿意指正,或者找到库银下落,便能拿到铁证!”
正说着话,一人跑进来,“兵宪,小的在城中探查消息,发现一个车队鬼鬼祟祟,向西门而去!”
龚鼎孶顿时拍案而起,“这必然是本官刚才的话,镇住了高欢,他想要将库银从许州转移!”
说完,龚鼎孶立时就要出去,一人却道:“兵宪,方才看来,那高欢并非泛泛之辈,且嚣张跋扈,谨防有诈啊!”
龚鼎孶早被愤怒冲昏了头,“哼,休要多言,本官必须抓住高欢把柄,出了心头恶气。”
语毕,龚鼎孳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向东门而去,一众官员见此,只能跟上,高欢再跋扈,也不敢杀一个佥事,还有几个县令。
这时,龚鼎孳来到东城,车队正好出城,龚鼎孶领着属下急忙追出去,一群县令跟在后面,刚要出去,却被守门的士卒拦住。
龚鼎孳没一会儿,在距离城池五百步时,便追上车队,连忙大声吼道:“都给本官停下!”
押运车队的民夫停下,龚鼎孳充上来,翻身下马,急忙走到车边,翻开油布和茅草,却微微一愣,惊道:“怎么是粮食!”
话音未落,路旁树林中,杀出一个黑厮,“弟兄们,抢粮食了!”
龚鼎孳闻声大惊,扭头一看,便见一黑厮领着骑兵,疾驰而出,眨眼就到身前。
“死!”为首黑厮,不追逃跑的民夫,直接杀到龚鼎孳身前,大刀一挥,人头飞起,鲜血飚射。
龚鼎孳只觉一道白光闪过,视野瞬间旋转开阔,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他真敢杀我!”
城门处,被拦截的县令们,看见这一幕,害得瑟瑟发抖,鸦雀无声。
城内赤备军,等城外贼兵,杀光龚鼎孳和他的随从,把粮车运走,才不紧不慢的出城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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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藩镇割据
眼前这一幕,让一群县官震惊了。
距离城门不到五百步,城内有大量驻军,就这么看着龚鼎孶被那黑厮所杀。
说不是高欢派人做的,他们打死不信。
这时,王敬德领着一群人,将龚鼎孶的尸首抬回来,路过城门处停下脚步,看了那群县官一眼,冷声道:“龚佥事让贼人杀了,大家随本将一起去见大帅,禀报此事吧!”
众人静若寒蝉,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
刚才一幕,给他们这些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忽然意识到,明朝的统治秩序,正在河南崩塌。
在这里朝廷法度崩坏,兵强马壮就是王法,规则与京里,与江南完全不同,藩镇割据的时代,悄然而至。
……
督军衙署,节堂内,高欢坐在帅位上,听了王敬德的禀报,面露吃惊之色,“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王敬德一本正经,“卑职也没想到,土寇如此猖獗。这都怪卑职没能拦住龚佥事!”
高欢神情悲伤,“这也不能怪你,他是分巡道、兼着兵备道,你想难也难不住他。这或许就是命吧!”
一群县官听着高欢等人的话语,都低着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完全没了早前闯进节堂的气势。
这时,高欢叹息一声,目光扫视众人,惋惜道:“龚佥事出城巡视,路遇土寇黑旋风,当场被杀,你们也都看清楚了吧!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本官就如实上告朝廷了。”
堂上鸦雀无声,众人此时才明白,什么是指鹿为马,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高欢见没人出声,冷声道:“既然大家都不清楚,不知此事,那我也不耽搁大伙时间,这就派人送大家去上任!”
说完,高欢对着堂外,喊了一声,“黑虎,进来!”
一身赤备铠甲的徐黑虎,大步走进来,众人顿时一个哆嗦,心头大惊,“这黑厮不是刚才杀了龚鼎孳的土寇吗?虽说换了身衣甲,但是看样子,多半就是他!”
众人心头狂震,人群中一人,身子打了个寒颤,立时站出来,一脸正色道:“下官看见龚兵宪出城巡视,被土寇所杀!”
高欢微微颔首,“还有谁看见呢?”
“对!龚督宪是土寇杀的,余看见了!”
“吾也看清了,是黑旋风杀的!”
有人站出来表态,剩下的人立时纷纷附和,谁也不想被黑旋风送上路。
高欢见此,满意颔首,随手掏出一份奏疏,微笑道:“既然如此,大家署名吧!”
几个知县颤颤巍巍的接过奏折,打开一看,好家伙,折子都写好了,说不是蓄谋已久,谁信呢?
面对生命威胁,各人只能拿起毛,挨个署名,然后用印,高欢拿过来看了一遍,脸色露出微笑,“快马发出去!”
龚鼎孶死了,剩下的县官们立时就老实了,高欢也没亏待他们,好酒好菜招待,并每人送了近百两银子,然后派遣士卒,护送他们前去各县上任。
这些人毕竟是朝廷派来,龚鼎孶死了,又将县令全部赶走,朝廷会怎么看?
因此,高欢并没有让这些人走,而是把他们送到各县,继续上任做县令,而这些人也明白高欢心狠手辣,到了县里也不敢插手政务,做起了傀儡。
……
开封府,总督府邸。
从临颖和禹州逃回来的金堡和方大猷,向总督汪乔年,禀报了他们的遭遇。
汪乔年听完两人陈述,冷哼一声,“这个高欢还真是大胆,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本督,真是太天真了!”
汪乔年看了两人一眼,“本督给你们两人,各派一队兵马,护送你们上任。刁民敢阻拦,给本督镇压刁民,土寇敢袭扰,给本督剿灭土寇!本督看高欢还有什么牌出!”
金堡和方大猷闻语,精神一镇,金堡行礼道:“督宪,给卑职多少人马?”
汪乔年道:“现在看来,其它几个县令,肯定也遇到类似的情况。龚鼎孶那边没兵,估计也很难行事。本督给每个县各派三百人马!再给龚鼎孳五百人!”
金堡和方大猷一听,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一个县三百兵马,恐怕即镇压不了刁民,也剿不了土寇。
汪乔年见两人不说话,不禁皱眉道:“怎么,嫌弃兵少?”
方大猷道:“督宪,如果真是刁民暴动,土寇袭扰,三百人应该是够了。可是这背后明显有高欢的影子,他拥兵数万,三百人去剿寇,恐怕有去无回啊!”
汪乔年的脸阴沉起来,沉吟半响,“哼,本督不信高欢敢对官军下手!”
正说着,花厅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幕僚匆匆跑进来,他焦急之下,没注意门坎,被一下绊倒,网巾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爬起便抢进厅堂,满脸惊慌道:“督宪,大事不妙!”
汪乔年皱起眉头,一脸不快,“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是闯贼杀过来,还是献贼杀过来呢?”
“督宪,是高欢,是高欢送来的急报!”幕僚慌忙呈上一封急报。
高欢除了向朝廷奏报,按着规定也给汪乔年,送了一封急报,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底线后,能适可而止,不要把事情弄大。
现在收手,大家当做什么事情没发生过,都装糊涂,还能继续过日子,否则那明朝在河南的局面,将立刻崩溃,届时你汪乔年也得死翘翘。
眼下军政府马上就要准备夏收,高欢希望汪乔年能够看懂他的警告。
“高欢给本督的急报?”汪乔年疑惑的接过急报,展开一看,迅速扫视一眼,瞬间勃然大怒:“贼子,安敢如此!”
汪乔年愤怒的将急报揉成一团,暴跳如雷,破口大骂,“狼子野心、胆大妄为、大奸大恶、目无朝廷!该杀!”
金堡和方大猷面面相觑,纷纷问道:“督宪息怒,倒底发生何事?”
汪乔年指着地上急报,在堂中来回踱步,“你们自己看!太狂妄了!本督一定要参他,让朝廷彻查到底!”
金堡忙捡起急报,展开一看,两人也勃然变色,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都没想到龚鼎孶居然死了。
两人仔细看完,立时觉得蹊跷,他们虽没有证据,但直觉事情不会这么巧,知道多半是高欢所为,遂即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龚鼎孶可是东林干将,朝廷命官,高欢居然都赶弄死,那还有什么不敢的。
金堡和方大猷对视一眼,不禁暗自庆幸,自己逃了回来。
汪乔年则继续骂道:“谋害朝廷命官,本督一定给龚鼎孳讨回公道!”
当下汪乔年便挥毫泼墨,义愤填膺的写了一份奏折,令人快马送到北京。
中午有点事情
上午吃酒,晚上回来更新
第202章抢了个烫手山芋
高欢的奏疏,同汪乔年的奏疏,前后脚抵达北京,立时就引起了北京政局的动荡。
东林党人不愿意放弃夺取剿灭流寇的主导权,发动言官势力,对高欢进行猛攻。
那龚鼎孳乃是给谏出身,是谏台的同僚,在河南死得不明不白,让在京的言官,都群情激奋起来,高欢等于是捅了马蜂窝。
不用什么人煽动,崇祯每天就能收到几十本参高欢的折子,要求将高欢撤职查办,拿入大狱问罪。
内阁因为此事,也是焦头烂额,言官们嚷嚷的汹,说话不想后果,可内阁大臣们,却不能一拍脑袋就决定。
文渊阁内,首辅周延儒看着一堆参高欢的折子,内心也十分恼火。
一是恼火东林给他找事,二是恼火这个高欢胆大妄为,给他惹这么大个麻烦。
眼下明朝内忧外患,周延儒作为首辅,不愿将这件事情闹大。
有些事情,就不能太认真,装糊涂比较好,若是真摆在明面上,那日子就没法过,朝廷和地方将领之间,就得闹翻。
那左良玉劫掠百姓,比贼更甚,朝廷全当看不见,周延儒希望龚鼎孶一案,朝廷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搭伙过日子。
因此他找来东林大佬侯恂,进行商议,希望能够达成妥协。
这时,周延儒沉着脸,问侯恂道:“侯部堂,这事你以为,该怎么办?”
侯恂将茶杯放下,悠悠道:“朝野的意思很清楚,高欢必须拿下问罪!”
周延儒面露愠色,“侯部堂!朝廷大事,天下治理,若是听言官之言,从村夫之意,陛下要我等何用?”
侯恂沉声道:“阁老,话也不能这么说,吾等为官,不就是向天子传达民意吗?”
周延儒平常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故意黑脸,就是希望侯恂,能退让一步,给自己一个面子,可是侯恂却执意要动高欢,让他不禁有些动怒了。
周延儒板着脸,将奏折丢在桌上,嘲讽道:“侯部堂,这些就是民意?高欢上的奏折,可是你们东林的人故意挑事,引起民变,另外龚鼎孶也是被流寇所杀,你们毫无证据,怎么能轻易动朝廷大将?”
侯恂不为所动,冷声,“真相如何,派人下去调查,也不少阁老说的算了!”
周延儒一巴掌排在桌案上,“河南匪势汹汹,这个时候忽然去调查前线帅臣,要是君心动摇,这个责任侯部堂承担吗?”
侯恂道:“若是调查,就能乱了军心,只能说明高欢本就心怀二志!”
周延儒注视着侯恂,不在内阁有个好处,就是天下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用负责,所以侯恂才敢这么说,出了问题最后还是内阁背锅。
周延儒内心有些恼火,这么多年,东林的老毛病一直没改,别人干事时,他们在一旁说三道四,进行掣肘,让别人干不成事,想尽办法把自己人送上去,结果干得还不如别人。
这群人太过自信,可却又不清楚自己真正能力,硬是要抢自己没有能力去做的事情,最后只能搞得局势崩溃。
周延儒眼睛眯起,“既然侯部堂坚持,那本阁也没话可说了。不如河南剿寇,还有调查高欢,都交给你们,如何?”
侯恂微微一愣,没想到周延儒居然愿意将剿灭流寇之事,拱手相让,一时间,他到有些不敢接手。
不过东林党弄这么大动作,不就是为了夺取剿灭流寇的功绩,从而彻底控制朝廷吗?
“好!”侯恂沉声道:“既然阁老信任,那就勉为其难了。”
周延儒阴沉着脸,站起身来,“面圣吧!”
紫荆城,御书房内。
崇祯早已经看见了高欢和汪乔年的奏折。
一个正五品的按察使佥事,去追查崇王府库银,却被流寇所杀,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
崇祯得知后,很失望,也很愤怒。
高欢在河南两次大败闯贼,令崇祯很欣慰,很看重他,为此还特意接见了高欢的父亲高有才,可现在传来这样的事情,崇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心中一肚子火气。
这时,崇祯看着周延儒和侯恂,沉声道:“龚鼎孶一案,你们怎么看?”
周延儒伏首磕头道:“陛下,河南之地,流寇肆掠,地方不稳,臣虽信任高欢,但是朝野群起攻之,臣以为还是需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臣赞成侯部堂之意,派遣御史调查此事!”
崇祯微微一愣,此前周延儒,一直反对调查高欢,现在忽然赞成,他不禁沉声道:“阁老赞成彻查,不担心调查,影响前线将士士气吗?”
周延儒撇了侯恂一眼,“臣却有担心,然而侯部堂一再坚持,为了安定朝野人心,臣只能同意。即便如此会委屈前线将士!”
一个正五品的文官,还是谏台出身,死在了地方,而且死因不明,想压是压不住的。
高欢与周延儒之间,关系并不算亲密,高欢没有通知他,就做出这样的事情,让周延儒也很被动,他只能以退为进,先赞成侯恂的意见。
届时,他可以一边对调查进行阻碍,让东林查不出什么,然后反守为攻,而万一查出什么,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直接舍弃高欢,毕竟他也是当着皇帝面,赞成调查的。
崇祯确实想搞清楚,听周延儒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不过龚鼎孶死因确实可疑,崇祯沉吟一阵,沉声对侯恂道:“侯卿,既然周阁老同意,那么朕就准你之奏,但是一定要注意前线将士的感受,切莫冤枉有功之人,更不能激起将士哗变!”
侯恂内心一凛,按着崇祯的话语,这件事情办起来,恐怕有些麻烦,不过夺取剿寇的主导权,是东林几位大佬商议后的结果。
机会难得,侯恂不可能错过,再者那高欢不过一个总兵,有他没他对局势没啥关系,以东林的实力,只要发力,完全可以掌控局面。
想到此处,侯恂立时拜道:“陛下放心,卑职一定撤查此事,不冤枉一人,也不放过一人。”
崇祯闻语有点疲惫,眼下关内局势稍缓,关外情况却不容乐观,已经到了决战时刻,他挥挥手道:“两位爱卿退下吧!”
两人遂即行礼,推出了御书房。
出了紫禁城,回到朝廷各衙门办公区,侯恂脸上露出得色,而就在这时,街道上一阵急促的蹄声传来,便见一名背插黄旗,背着竹筒的传信兵疾驰本来。
骑兵在户部衙门对面的兵马衙门前,急累马缰,战马还未停稳,骑兵飞身下马,举着竹筒脚步蹭蹭的等上台阶,急声禀报,“河南八百里加急奏报!”
正准备进入户部衙门的侯恂,心头一凛,忙吩咐属下道:“去打听打听,是什么紧急军情!”
侯恂不好站在衙门前等候,进入衙门回到公房内,不多时,下属匆匆过来,推门而入,“部堂,大事不妙,闯贼攻陷南阳,唐藩为闯贼所戮,陕西总督傅宗龙领兵去援,部将贺人龙临阵脱逃,傅宗龙为闯贼杀!”
侯恂一听,惊得双眸凸起,“什么,南阳失陷,傅宗龙兵败身死呢?”
“千真万确!陈新甲已经入宫禀报去了!”属下回禀道。
侯恂顿时惊惶失措起来,东林见朝廷在河南打了几个胜仗,便觉得闯贼也没啥了不起,急急忙忙准备去抢功,谁知闯军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害得他全无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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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烤地瓜
河南之地,主要种植冬小麦,秋季播种,来年六月下旬,到七月初之间,成熟收割。
时间一转眼,到了六月初,夏收马上就要到来。
在解决了龚鼎孶这个麻烦之后,军政府本来该投入到繁忙的夏收中去,可河南四战之地,多事之秋,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此时,从登封前往襄城的道路上,一队骑兵马蹄哒哒的奔驰,道路两侧的田间地头,起伏着金黄的麦浪。
在军政府大力投入之下,登封、密县、新郑、禹州四县,虽然降雨不多,但是由于水利设施齐全,还是即将迎来丰收。
高欢带着属下,原本在登封视察,可是南阳失陷,傅宗龙被杀的消息传来,使得高欢不得不结束视察,前往襄城,准备应对李自成的报复。
一路奔驰,众人离开登封,到了禹州地界。
中午时分,高欢一行人,在颖水河边休息。
高欢坐在道路旁,吃着干粮,颖水河如玉带般,贯穿大地,河中耸立着高大的水车,连接一条条灌渠,滋养着河道两边上万顷的土地。
“李自成那厮攻陷南阳,又击败了傅宗龙所率秦军,没了牵制,眼下极有可能攻打我们,来抢夺我们的夏粮!”高欢吃了口饼子,看着成片的麦子道。
李岩道:“属下已经传令各县,让各村镇的里长、保长,准备抢收夏粮。只是这样一来,军政府就无法征调庄丁,去抵御李自成了。”
以前数次作战,庄丁都出了大力气,而今正赶上夏收,且战场远离四县,将在襄城附近展开,为了不影响收麦,便不能抽调庄丁,只有赤备军去面对闯军。
高欢微微颔首,“襄城那边的防御,准备了多日,挡李自成个把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眼下还是以抢收夏粮为主,我们忙了这么久,不就是等待这一天吗?”
这时,扬彦指着不远处的沟渠喊道:“督军,有人偷地瓜!”
高欢也看见了,只见一名老头,蹲在堤上正挖着东西。
饥荒之年,各县百姓,在田里种麦子,渠干、山坡和旱地上,则种上玉米和地瓜,总之不让任何一处可以利用的土地荒废。
高欢见了,立时道:“把他带过来!”
杨彦带着赵宪等人,立时奔跑过去,不多时,便将一个老汉押了过来。
老汉吓得浑身哆嗦,“军爷,俺不是偷瓜贼,而是本村的里长!”
扬彦丢下一个框子,里面是几个拳头大小的地瓜,“还敢狡辩,还说不是偷瓜贼!”
高欢摆了摆手,笑道:“这位老丈,你不要慌。我乃高欢,这地瓜是你家种的吗?”
老汉一听高欢的名字,顿时一惊,忙磕头,“原来是督军!这地瓜确实是小人自家种的,只不过第一次种,不知道这地瓜什么时候成熟,所以才过来挖几个看看!”
高欢拿起一个地瓜,他喜欢这么叫,下面的人也就跟着叫了。
高欢看着地瓜个头,发现已经能吃,于是笑道:“看这个头,应该已经成熟了!”
说着,高欢又问道:“老丈知道怎么吃吗?”
老汉道:“小人每隔半月,就挖一个看看,都是洗了洗,直接生吃。这地瓜脆脆的,有点甜!”
高欢遂即笑道:“这地瓜可以生吃,还可以煮着吃,但是论最好吃的方法,还是烤着吃!老丈你这几个地瓜,本督买了,本督烤来让你尝尝如何?”
老汉忙道:“督军要吃,小的送给督军,不够地里还有,可不敢要督军的钱!”
高欢却向属下们要了七八十个铜子,执意让老汉收下,“本督麾下将士,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铁一样的纪律,老丈必须收下!”
老汉捧着铜钱,不禁老泪纵横,年纪一大,心就柔软,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老汉顿时热泪盈眶。
当下高欢令杨彦找来柴火,挖个小土灶,一边烤红薯,一边与老汉闲聊,才知老汉是从荥阳一带逃来得流民,家里人饿死一半,三个儿子,大儿子被闯贼抓了壮丁,生死不知,小儿子饿死,二儿子参加了赤备军。
现在老汉带着十五岁的孙子一起生活,因为年长被推举为里长,不过日子还是比较贫苦。
好在军政府政策好,没有苛捐杂税,加上粮食马上就要成熟,让老汉看见了希望。
高欢与老汉聊了一阵,扭头对李岩道:“李先生,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自成干扰百姓收粮!”
老汉闻语一哆嗦,“督军,闯贼又要过来?”
“老丈休慌!你们该收粮收粮,闯贼打不过来,督军此去正是抵御闯贼!”李岩微笑道。
高欢也笑道:“有本督在,一个闯贼都别想过来!”
老汉闻语才安心一些,高欢这么说,那肯定就能挡住闯贼,可是一听要打仗,他又担心起自家二儿子的安危了。
正说着话,一阵香气飘来,高欢笑道:“哟,地瓜熟了!”
高欢忙让杨彦拨开火石,取出黑不溜秋的地瓜,在手上左手倒右手几下,“这烤地瓜看上去黑不溜秋,像块煤球似的,但你一掰开,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还有金黄的瓜肉。呦,这种可是最甜最香的,瞧着软软烂烂的红瓤。”
高欢边说边掰开一个,看得杨彦眼睛都直了。
高欢遂即给他一块,另一半则给那老汉,“老丈,你尝一尝!”
杨彦接过来,吃了一口,有点烫嘴,但却眼睛一亮,“督军,真香!”
老汉吃过后,也是称赞,“督军,这地瓜不仅耐旱,产量多,而且味道也好。”
当下高欢遂即与李岩等人,将剩下几个地瓜分了,李岩边吃边道:“督军,这地瓜和玉米都快成熟,已经可以进行采摘。不过百姓们第一次种植此物,对于如何食用和保存,却不太了解。属下想召集各县里长、保长,进行培训,教导他们食用和保存。”
高欢点点头,“这件事情,就让各县去办,另外来年我们需要大量地瓜和玉米的种子,今年百姓种植出来的地瓜和玉米,军政府必须大量收购储存,以备来年之用。”
李岩颔首道:“眼下各县都建了仓库,属下会盯紧此事!”
第204章扫灭高欢
闯军围攻数月,终于拿下了豫南重镇南阳。
李自成占领此地,抢了唐藩府库,手头又阔绰起来,便想大干一场,再打开封。
不过,打开封之前,却还要一件事情,必须要做,那便是找高欢报仇。
拿下南阳后,李自成本欲立刻挥师北上,踏平高欢的地盘,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因为傅宗龙率领数万秦军在侧,所以只能先解决秦军对闯军的威胁,才好尽起兵马,去扫灭高欢。
闯军在攻下南阳后,李自成遂即令刘宗敏挥师西进,骇得贺人龙拔营西走,傅宗龙逃跑不急,为刘宗敏所杀,数万秦军土崩瓦解。
秦军原本亦是李自成心头之患,李自成数次为秦军所败,而上代闯王高迎祥,便是被秦军俘获,送到京城被凌迟处死。
这令李自成和闯军上下,对于秦军多少有些忌惮。
李自成原本以为会经历一场大战,才能击败秦军,可不想只刘宗敏出手,他大军未动,秦军便被吓走,最后连总督傅宗龙也被杀了。
这让李自成大感意外之际,同时又感到异常的兴奋,没想到闯军已经强到这个地步,竟能让老对手,不战自溃,仿佛闯军已经无敌于天下。
此时,在唐王宫殿内,李自成大宴群贼。
刘宗敏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抓住一条羊腿,敞开战袍,露出带毛的胸膛,大声道:“闯王,傅宗龙被俺宰了,秦兵崩溃,俺们现在是不是该找高欢小儿算帐呢?”
他这话一出,大殿内众多闯将,立时鼓噪喧哗起来。
“对!寻那高欢,也一刀宰了!”
“闯王,您一句话,我们立刻灭了高欢!”
李自成也是咬牙切齿,将酒杯摔在地上,“本王纵横天下十余载,时至今日,曹文诏、杨嗣昌已死,孙传庭下狱,洪承畴去了蓟辽,现在秦军又为本王所败。天下之间,已无人能制本王。这高欢不知死活,屡次挑衅,不将本王放在眼中。本王决议,尽起大军,扫荡其地,夺其粮,杀其人,方解心头之恨。”
刚打下南阳,又击败多年宿敌秦军的闯将们士气高涨,各人都激动起来,振臂道:“夺其粮,杀其人,扫灭赤军!”
李自成站起身来,环视众将,朗声挥手,“传令下去,大军饱食一顿,明日拔营,撵平高欢!”
“闯王威武!”
“闯王霸气!”
闯军在南阳数月,整个南阳已经吃空,李自成要打高欢,除了出一口恶气,也是因为高欢手中有粮,还有高欢截断了晋商给他输粮的商道。
此外,高欢盘踞禹州、许州,地处于河南中部,严重威胁闯军所据之地,乃是闯军攻取开封,彻底控制河南的障碍。
因此不管从仇恨,还是从大局出发,闯军都要扫灭高欢。
李自成一声令下,闯军很快在南阳府城集结,而为了扫灭高欢,李自成只留下李过的后营兵,经营南阳盆地,便亲自率领中权营刘宗敏、左营刘方亮、右营刘希尧,以及依附于闯营的武装,共计五十万众,鼓躁喧天地离开南阳。
为了张显声势,李自成还令军师牛金星,张贴檄文,声明闯军来攻,不抄家,不纳粮,不抽丁,有能背高欢而降者,将给予金银奖励,并原阶录用,但如果能斩杀高欢,或者活捉高欢,则只赏黑驴一头,以示轻蔑。
南阳盆地四面环山,算是个小四川,进出并不是那么方便。
对闯军而言,要进攻高欢的地盘,只有两条路出南阳,一条是自府城出发,翻山越岭抵达裕州,然后爬过方域山,抵达叶县,然后进逼襄城。
不过此道路,不是官道,蜿蜒曲折,且抵达襄城附近时,要通过襄城之南的首山,不太适合大军进军,只适合小股奇袭。
李自成遣部将张鼎,领一万多人,自此道行军,他则率领主力,沿着官道过分水岭、出鲁阳关,进入汝州,抵达郏县,再东进逼近襄城。
五月末,五十万闯军,浩浩荡荡而进,六月初时,闯军主力抵达汝州,前锋出现在襄城西郊。
当闯军前锋斥候窥视襄城城防时,不禁有些心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襄城已然面貌大变。
城墙被加高,还多了敌台,护城河也被拓宽,从县城跃升到府城的防御级别。
这让闯军斥候心惊,知道高欢早有准备,于是打马绕城,准备细看城防,而就在这时,城中冲出一支马军,足有百骑,逼得闯军斥候只能拔马飞撤,奔回汝州向李自成报告。
襄城县位于中原腹地,西倚伏牛山脉之首,东接黄淮平原东缘,自古为扼南北道路要冲。
襄城处于南阳、汝州、开封三府交界,闯军要从南阳和汝州进入开封府,必须经过襄城县。
这时在得知李自成大兵压境,高欢匆匆从登封赶到襄城,赤备军主力也集结于襄城,还有襄城两侧的神屋山和首山一线。
高欢身穿赤甲,按着战刀,站在城楼上,李岩等一众官员站在左右。
“督军,襄城西北是神屋山,襄城东南是首山,两山如襄城展开双臂,阻挡闯军进入开封府地界。因此,我军只需要加强襄城防守,就能将闯军挡在汝州境内。”李岩沉声道。
高欢微微颔首,遂即故作轻松的笑道:“李自成大军已经到了郏县,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李岩却道:“南阳城能守数月,我们坚守到夏收结束,问题应该不大。相比之下,属下更加担心朝廷。龚鼎孶一事,据说朝廷反应很大,属下担心汪乔年和东林党,不会善罢甘休啊!如今闯贼大兵压境,若是汪乔年从背后,威胁我们,那么军政府便腹背受敌了。”
高欢眼睛眯起,脸色阴沉,“秦军刚败,傅宗龙被杀,朝野震动。朝廷要追究,也是追究贺人龙临阵脱逃,不该再查本督。不过东林党人吃不得亏,要是汪乔年和东林针对本督,想要使坏,那本督也不会客气!”
第205章黑云压城
高欢让人去了北京,给高有才送去一笔银子,供高有才和高镰在北京生活,同时也为他打探朝廷消息。
此外,还从缴获中挑了几副字画,几套瓷器送给首辅周延儒。
前不久,高有才传回来的消息,说朝廷那边言官闹得很厉害。
不过,高欢相信秦军兵败,贺人龙不战而逃,肯定会吸引朝廷精力。
眼下,军政府的主要精力,还是要集中在布置防守,抵御李自成确保夏收上来。
六月初五,大晴天,清早太阳一出,气温立时上升,河南一地的气候,日渐炎热。
襄城城墙上,赤备军士卒持矛而立,每个墙垛之间,都有一个身影,显得防守严密。
在登城台阶处,大批士卒和民夫,正忙碌地将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搬上城头。
敌台上,赤备军为数不多的佛郎机炮,摆在城头,炮手们正检查火炮,给子铳装填着弹药。
城头士卒忙碌,城下也同样人来人往,军政府召集治下所有木匠,忙了两个多月,打造了一百多架回回砲,全都被放在城墙背面。
为了安放这些回回炮,民夫将城墙背后的房屋全部拆除,以便能够放置。
赤备军缺少火炮,这些回回砲将能一定程度上弥补,火炮不足的问题,而且这些砲车放在城墙之后,从城外无法观察,能够起到出奇不易的效果。
这时王敬德穿着铠甲,按着战刀,正领着一群将校,检查着城防。
此前他在轩辕关,以三千赤备,挡住了十万闯军的进攻,被誉为赤备军中最善于防守的将领。
这次守襄城,高欢点了他的将,而轩辕关则交给杨树林,来防备洛阳方面的敌军。
王敬德在城头,指挥士卒放好滚石擂木,架起铁锅,用来熬煮金汁。
赤备军很注重军队卫生,而且为了制造火药,将粪便收集,不缺少用于守城的粪便。
这时,王敬德正亲自教导士卒架设大锅,一年多时间,赤备军扩张到五万众,人马数目增多,可整体水平,因为训练不足,而有所下降。
“这样架锅才稳,知道吗?”王敬德亲自架设一口大锅,然后站起身来,头无意识地往城外看了一眼,瞬间怔住。
襄城西面的旷野上,出现一条灰线,正缓缓朝前移动。
王敬德急步走到墙垛边,扶着城墙眺望,便见灰线,慢慢变粗变长,向两翼延展,最后变成一张覆盖大地的杂色地毯。
“闯贼来了!”王敬德一拳砸在墙垛上,扭头喝令,“速去禀报督军!”
不多时,城上士卒正倚着墙垛观看,忽地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大喝,“督军到!”
城头上的士卒立刻纷纷转身,挺起胸脯,站得笔直,便见一声火红铠甲的高欢,在一众将校的簇拥下,登上城墙。
高欢马鞭一挥:“各司其职!准备防御!”
军官闻声,遂即连忙指挥属下,继续搬运守城物资。
这时高欢则走到城墙边,凭城远眺,发现敌军铺天盖地时,内心不禁一凛。
“有多少兵马?”高欢沉声问道。
王敬德摇摇头,“一眼看不到头,不知前后绵延多少里,没法子估算!”
眼前的一幕,确实令任何久经战阵的将领,都为之胆寒,放眼看去人山人海,入目具是攒动的人头,恐怕至少几十万众。
高欢沉声道:“看来李百万动真格的了!”
在说话之际,闯军已经推进到城墙三里外,密密麻麻的闯军,仿佛是涨潮,发大水一般。
这么多兵马,别说是襄城,就算是北京,闯军也有信心打下来。
这时高欢扫视人潮海洋,忽然皱起眉头。
在这片人海中,居然耸立着一座座山丘般的攻城器械,高欢粗略看了一下,便发现有云梯、洞屋、回回砲,还有一架粗壮的“破城锤”,看着十分唬人。
高欢皱眉道:“看来李自成将攻打南阳的器械,都带过来了!”
王敬德面露忧色,“此前闯军攻城,最多扎几架登城梯,不想现在居然打造这么多器械!”
“看!是火炮!”刘启忽然惊呼一声。
高欢寻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闯军阵中,有用牛拉着的炮车。
高欢沉声道:“估计是缴获秦军的火炮!”
在襄城上,高欢等人凭城观察敌情时,李自成已经到了城下,并且脱离大队,窥视着城防。
李自成身穿普通铁甲,带着范阳帽,做普通将校装扮,引数十骑离开大军,奔到襄城城前约莫两里地处停下,远眺襄城。
李自成皱起眉头,数月之前,李自成拿下襄城时,襄城只能算是一个小县城,可现在城池却变了面貌。
城墙高了一截不说,就说城外遍布的壕沟、拒马、鹿角,就比较难以清理。
李自成冷哼一声,控制着有些躁动不安的战马,望向城头一杆赤色军旗挑衅似的舞动着。
“闯王!看来高欢早有准备啊!”刘芳亮看见赤备军加高了城墙,挖了壕沟,布置鹿角和拒马,不禁皱眉道。
李自成却一扬马鞭,朗声道:“本王五十万大军,高欢小儿有准备又如何?此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高欢向本王投降,要么本王踏平此城,杀入登、禹灭了高欢!”
众多闯将见闯王自信满满,不禁哄然大笑。
“哈哈!俺要是高欢,看见闯王来攻,肯定立马出城投降,乞求闯王饶命了!”
“不错!俺们这么多人,俺估计高欢都吓尿了!他现在只有投降一途,否则死路一条!”
李自成仰天大笑一阵,忽地笑声突止,恨声道:“你们都说错了,高欢小儿若是真来降,本王接受了城池和他的部众后,必定第一时间,将高欢小儿五马分尸!”
众多闯将一阵愕然,没想到闯王这么恨高欢。
这到不是李自成多恨高欢,而是高欢两次坏他好事,让李自成威望大损,自觉难以驾驭,便认为留下高欢是个祸害。
这时李自成又看了襄城一眼,便一拔马家,沉声喝令,“回阵!扎下大营,明日踏平此城!”
第206章砲车互射
六月初五,闯军抵达襄城外后,便扎下大营,开始准备攻城作业。
闯军从山上搜集砲石,砍伐树木制造器械。
高欢则在城中,与众将商议守城策略,眼下李自成率领五十万大军来攻,不管军队战力如何,反正人数足够,已经十倍于赤备军。
而且,在赤备军扩张的同时,闯军经过优胜劣汰,军队战力俨然已经提升了一大截。
这给高欢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不过如今兵临城下,战场之上,不时你死就是我活,也没有怕的道理。
次日清晨,高欢刚起来不久,便有士卒来报,“督军,城外闯军有动作,怕是今天就会攻城!”
高欢没想到李自成这么猴急,于是洗了把脸,便匆匆前往城头。
不多时,高欢来到城头,伙头营已经给士卒送来早饭,高欢随手拿了个饼子,刚咬一口,王敬德就迎接上来,大声道:“督军,城外闯贼开始摆阵,估计吃过饭,就要动手了!”
众多将校闻语,不禁都有些紧张。
高欢见此却笑道:“李百万人马虽众,但用兵不过如此!本督要是他,这么多大军集结于城下,明白本督有准备,肯定多准备几日,然后一击必下。他刚兵临城下,便迫不及待的攻城,仓促之下,准备不够完善,也不清楚城中情况,便给了本督挫败其锐气的机会!”
王敬德立时附和道:“督军说得有理。”
此时,闯军吃过早饭,已经在城下摆开阵势。
高欢凭墙远眺,刚看一眼,就禁不住心里一凉。
闯军人多点,并不足为惧,不过军中高耸的器械,特别是人群中的火炮,还有近百架砲车,将对城池构成严重的威胁。
“靠近城墙的百姓都疏散没?”高欢紧盯着闯军的器械问道。
王敬德道:“城墙内侧的百姓早就转移,房屋该拆的也早就拆了。”
高欢点点头,“如此就好,城后的砲群,便可放开手脚,猛轰敌阵了。”
高欢看了闯军阵中的砲群一眼,沉声喝令,“待会敌军砲群接近时,不要急着轰击,等他们都架势好,全部进入射城内,再给本督打掉他的砲群!”
高欢仔细观察一阵,李自成的火炮,似乎不时红夷大炮,而一般火炮无法砸垮城墙,那么对城墙威胁最大的便是抛石机了。
毕竟,在火炮出现之前,这可是迫降襄阳的攻城利器。
这时高欢话音刚落,城外忽然“嘭嘭”几声巨响,闯军阵中腾起几团白烟,炮弹呼啸而出,直接飞向城墙。
“轰!”的一声响,一枚炮弹砸中城墙,城墙被砸的向里凹陷,剩下几枚炮弹,则落入护城河中,溅起比城墙还高的水柱。
闯军大阵中,数以万计的士卒,见此立时发出一阵欢呼,声浪铺天盖地的传到城头,令守军口干舌燥。
闯军大纛旗下,李自成面露得色,挥手喝令,“架起砲群,给本王轰烂襄城!”
虽说闯军从秦军手中缴获了十门火炮,不过这些炮并非是红衣大炮,而是大将军炮。
这种炮是明朝中期,开始铸造的火炮,有大中小三种规格,分别发射七斤、三斤和一斤重的炮弹。
李自成这十门火炮,都是发射三斤弹的中型炮,打人还行,打城墙还差点意思,远远不及发射十多斤炮弹的红夷大炮。
城墙下,闯军火炮轰鸣,不时砸上城头,而城上的佛朗机炮,因为射程不足,无法发起反击。
王敬德担心高欢安全,上前道:“督军,先下城吧。”
高欢却摇了摇头,这种三斤重的炮弹,连墙垛都很难消掉,对于城墙威胁并不大,而且准头也不好,除非走狗屎运,否则不可能砸中自己。
高欢挥手道:“不急!闯军要架势抛石机了,快传令城后砲群准备!”
城墙后方,近百架回回炮,抛竿被拉下,皮兜内放着石弹、燃烧弹、火药罐等多种砲弹,只待一声令下。
这时,在炮击中,大批闯军,扛着沙袋和门板,来到距离护城河不远处。
闯军士卒遂即将沙袋放在地上,又竖起门板固定起来,做出一个个掩体。
这是,押着抛石机的闯军,便将抛石机架设在掩体之后。
闯军大纛起下,李自成自信满满,在攻打洛阳、南阳这样的大城中,闯军逐渐积累了不少经验。
再者中权营,乃是李自成的亲军,是老营军中的精锐,战力非常强悍。
李自成眼睛一眯,微微皱眉,“怪了,高欢怎地还不反击?”
闯军在架势砲群之前,先堆沙袋,竖门板,就是为了应对城内的攻击,可现在襄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众闯将,也有些疑惑,刘宗敏道:“是不是高欢没来得及准备?”
刘芳亮道:“高欢有时间加高城墙,怎么会没时间造几架砲车!况且城上还有佛朗机!”
李自成一摆手,朗声道:“不管高欢反不反击,砲群架好,立刻轰击。待砲群轰烂城头,便大军冲锋,一日之内破城,本王要在城中过夜。”
李自成正说着,忽然间襄城城墙之后,腾起一片黑点。
“城中发砲了!”刘芳亮惊呼一声,发现腾起的黑点,比较多,城中砲群数目不少于闯军。
城外闯军砲阵,中权营的闯军,看见“砲石”落下,却没人撒腿就跑。
闯军操砲手们仍旧扯住砲梢,一名负责指挥的闯将举起右手,正要大喊下令,城中发射的石弹砸破门板,火油罐砸在地上,燃气熊熊大火,瞬间吞没砲阵。
“快!反击!发砲!”军官急忙挥手。
闯军砲群开始反击,砲弹砸中城墙,却不能伤到城墙背面的砲群。
“再射!”城墙后方,赤备军立时重新拉住砲梢,装上石弹、燃烧弹、火药罐。
这时抛竿一甩,近百黑点再次腾空而起,闯军砲群顺间陷入一片火海。
李自成见此,脸色一沉,嘴角扯动两下,便挥手大喝,“步军攻击,云梯、攻城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