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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生困梦     长夏江村事txt下载     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章 雨后春笋应如是

    不说遍地都是,无论哪个方向,三五米的视野范围内都能发现,看来这两天的低温也没能阻住它们破土而出的脚步。

    有半米来高的,也有将将才冒头的,高瘦苗条的有,矮胖粗壮的也有。看来这竹林里还不只一两个品种。

    冯时夏估摸着小家伙的小挖锄估计也不太能撼动那些粗壮的,便牵过他找到一根差不多十几厘米高的瘦长笋,拿过他的小挖锄,刨开根部周围的一些土,在靠近竹鞭处将笋挖断了,而后将笋坑填好。

    其实这种笋不过擀面杖粗,要冯时夏来,也用不上非得挖断,刨开就能徒手掰断。但她不确定小家伙有没有挖过笋,干脆一步步细细地做给他看。

    示范了两三次教他找这差不多高度的,因为这种的彻底挖出来也得有30-40厘米长了,正正好。再矮的,剥出来就有点小了,还能留着长长,再高的,可能就有点老了,不那么好吃了。

    冯时夏自己干脆就拿着大锄头挖起了那些矮胖子,这种的哪怕是刚冒头,也正正好,下面肥厚着呢。

    不过锄头才挥了两下,那没挑的水泡处又泛出丝疼痛来,她倒是忘了自己昨天才劳动了一整天呢。

    但来都来了,竹笋也找到了,她是不会空手回去的。调整了下握锄的姿势,认认真真又干起来了。

    冯时夏时刻也注意着小家伙的动静,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下过雨,不算难挖,不一会篮子里就有了好几个,俩人又挪动地方往里走。

    冯时夏正用锄头扒开那些枝叶搜寻着呢,又看到两朵熟悉的蘑菇——网纱雪裙仙子,确实长得好看,但如果不能吃也是白搭。

    “阿越,过来!”冯时夏干脆唤来小家伙,“你看看,这个是能吃的吗?今天早上你也采了这种。”采了一朵,给小家伙瞅了,又比划了个吃的动作。

    “嗯嗯。”对方点头如捣蒜。

    虽然有预料到很可能是能吃的,但真的被证实的时候,冯时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连菌盖都到处是漏洞的怪东西,居然也能吃。

    那就不能放过了,蘑菇是不会嫌多的,晒干可以保存很久,用来配菜既美味又营养。

    身边的小家伙却没有离开,扭着手,好似有什么要说的。

    “阿越?累了吗?那就休息会吧?”冯时夏伸手去拿他的小挖锄。

    “……夏夏……,阿前阿前……唔……桃树……”小家伙躲过她的动作,脸色涨红,又声音越来越低地哼起昨天的歌,似乎是卡住了,毕竟昨天才学,睡了一觉忘了很正常。

    但发现冯时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时,小家伙索性扑过来“哎呀——”一声抱住了冯时夏的大腿,把脸埋进去不让看了。

    居然撒娇了,这真是难得的体验。

    冯时夏也真实地笑出声来,把小人儿拉开,捏捏他没多少肉的脸颊,又开始“阿门阿前一颗葡萄树”地帮他复习起来。

    看来这首歌要成为他们的劳动专配歌曲了。

    毕竟昨天学过,有人带着唱,小家伙的记忆很快就被唤醒了,才跟过一遍,就蹦跳着回去自己忙活了。

    听着那边稚嫩的童声,冯时夏的身体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不到一小时,冯时夏已经挖了十来个,每个都估计有两斤以上。

    篮子都快塞不下了,冯时夏突然觉得自己一根根早早收放进去真的有点蠢,这么沉的东西,走一路提一路真是累垮自己。应该挖出来后滚到一条直线的路上,回程再捡拾的。

    竹林里还有大片的地方没去,冯时夏不想放弃这些,尤其在看到小家伙家里的状况之后。自己白吃白喝白住了这么些天,给他们家添点东西也好,目前也只能补偿些这种靠力气挣回来的东西了。

    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笋拔高在长了,估计前段时间没有什么人来,所以现在也不用担心多挖了会没有新竹成长起来。

    眼见这林子里暂时就他们俩人,冯时夏干脆打算都先挖好,反正这离小家伙家近得很,到时多跑几趟也就运回去了。

    小家伙的小篮子里装了半篮子,7、8根的样子,那种笋更多已经拔节长高的,这一片也就这么几根。

    冯时夏便任他去寻蘑菇了,教他顺手撅几根披着青色笋衣的小笋。但依旧只让他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活动,同时示范给他用挖锄多拨动草木繁密的地方。

    林子里蛇虫鼠蚁都有,虽然下雨天应该出来活动的不多,但还是不能太大意。另外,荆棘,暗坑之类的,自己也体验过,一不小心也会中招。

    平地上的扫荡完,还有一小半坡地,好在坡度不算太陡,用锄头刨两个坑就能下脚稳住,但总归比平地上耗时费力多了。

    等冯时夏把这林子大略都巡过一遍,天色也不早了。还好,时间来得及。中间自己跟小家伙还回了一趟去喝水及解决生理问题,顺带先送回两篮子。

    俩人摸索了一下午的收获还是不错的,竹笋大的有40来根,长的有20来根,细的有刚好一小篮子,约莫也得有6、7斤,另还有两大捧的“仙女菇”以及其他一些小家伙采的杂七杂八的蘑菇。

    冯时夏整个掌心都火辣辣的了,虽然尽力在避免水泡处的摩蹭,可真干起来的时候,仍旧免不了碰上,虎口的地方因为接触得也比较多,也麻酥酥的。而小家伙因为后来在矮竹丛和一些灌木里钻来钻去,肩背上也湿漉漉的且沾了许多碎叶。

    收工后,俩人又来回跑了三次,才把这些全运回去。小家伙倒还有心情哼歌,冯时夏累得彷佛都不是自己了。

    这可只能怨自己这身子太娇气。

    可自己这两天经历的,却也让冯时夏重新认识自己,一个居然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体力劳作的伪都市女。以前坐着不动敲两个小时键盘都觉得自己辛苦了的人,还能遇见自己这样的一面。

    歇了会,冯时夏又拉过小家伙的手细细查看,担心他被笋衣割出伤口。好在,没看到流血的口子,只是手心有些泥,一些地方黑乎乎的,好像蹭上了什么墨汁,自己的手心也有一些。

    除此之外,他可能钻灌木的时候碰到了小刺之类的,右掌心有条寸长痕迹,只带起一点点皮,长两天估计也就好了。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冯时夏也给他轻轻吹了吹,算是回应他午后的动作,而后又一次收获了对方回赠的两个梨涡。

    此时她已经毫不在意小家伙父母何时回来的事情了,她越来越相信,小家伙是已经很长时间这样独自生活着的。

    这孩子像极了独自从黑暗的泥土地里找寻生存机会而野蛮生长的竹笋,明明稚嫩却又坚强,仿佛只待破土而出后的几场春雨,便能化笋成竹独挡一方。

第58章 两块菜地

    上百斤的竹笋堆得像个小山包似的,挖的时候都是满心的喜悦,挖回来后则是满满的成就感,可想想最后的处理又变成了满目的麻烦。光那一层层的笋壳就是大麻烦。

    但,这也算一种甜蜜的负担吧,既已享受了这种丰收的愉悦,又岂能避免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呢。

    趁着新鲜还是要尽快处理的,先将下午采的蘑菇分放开,才发现采来的“雪裙仙子”的裙子上有点也沾了些黑色,这倒奇怪了,这些蘑菇从采到拿回来也没有接触别的东西啊?

    左思右想,冯时夏的视线定格在那裙上顶着的黑色尖尖上了,再用手试一下,果然,是这上面的。用冷水冲洗了下手,却去除不干净,又特意烧了些水,这才彻底洗掉。

    不过能洗掉就放心了,这就不用特意先处理这些蘑菇了,不然这没冰箱的,这天气全洗了也容易坏。半夜也没人守着来烘干。

    最关键的是,冯时夏瞧着这许多的笋也动了点心思,昨天看到的出村的路,本打算等病好之后再探的,但现在她又有点蠢蠢欲动了,打算明天蹲下村民的动向,如果顺利的话,能早点去城里看看情况也是好的,顺便带上些竹笋一并去卖卖看。

    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这是自己最容易能赚钱的法子了,至少应该能赚点路费。好歹这是纯正的农产品、山货,如果全卖了,几百块至少有的才是。自己语言不通,对找到工作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但自己肯定也拿不了那么多,打算跟小家伙交换一些轻便的蘑菇一起带走。再者,自己挖笋最主要还是想变相上交给小家伙生活费,所以肯定要留下大部分的。

    那这要留下的,眼下这家里就只有小家伙一个人,如果自己不帮着处理的话,这些笋肯定要白挖了。

    不过,热水沾湿手掌后带来的一阵刺痛,让冯时夏惊呼连连,今天又磨了一下午的水泡越发亮了,碰一下都疼,更别说泡热水了。

    小家伙又凑过来呼呼了好几口,冯时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没受伤没留血的,小家伙自己还被刮了一道,蹭开了些皮呢。

    冯时夏压下自己的娇气情绪,给小家伙也细细搓洗干净,不打算让他参与剥笋。他手小做不来不说,也怕他被笋壳割到。

    可当冯时夏搬来小矮凳,拿来大刀、箩筐、菜盆等工具开始工作时,小家伙又不干了,哪怕冯时夏推了又推、阻了再阻,他还是要帮着做。

    好吧,这也是甜蜜的负担啊!

    只得自己从堂屋再搬来长条凳放倒,矮凳让给小家伙。但她还是只将剥小笋的任务交给小家伙,大笋他的小手都拿不好,更别说转动着去壳。另外,小笋的笋衣比大笋的软多了,正适合他。

    不知道这离城里到底多远,按自己的体力,估摸着最多也只能背个20来斤,留十几根大笋就够了。其他的刨开留着现吃的,剩余的都得收拾了,晒干笋是最简便的处理方法了。

    冯时夏拿着根长笋教小家伙一圈圈地剥笋衣,现在自己手里正没啥劲,拿捏不准分寸,这般粗细的笋可上不了这把大刀,一个不好得把自己手给划啰。

    俩人正忙着,“阿越——”院子里又传来叫喊声,是“肚仔”又来串门了,大约还是来送菜的。估计“肚仔”家是定期会给小家伙送菜的。

    然这次她只猜对了一小半,被小家伙迎进来的“肚仔”两手空空如也。

    小豆子家确实偶尔会给阿元送菜,却也不是定期定量,只每次小豆子来找阿元玩的时候,如果看他家菜架的菜不够了,第二天就会从他家送些菜过来。这些菜有的是小豆子自己家的,有的是阿元家的,只是他们顺手帮着给摘回来。

    这也是于长交代的,他担心阿元只懂得省着吃,不会特地跑去地里摘。院子里已经有块菜地了,他还特意在外开出一块来,虽然也不大,但凭阿元一人,本是连院子里的菜都吃不完的。

    所以,开那块菜地除了为丰富些种类,以及偶尔自己回家时能摘点出去卖卖,更多的是为了让小豆子家也可以随时去摘菜吃。他们家人多,开的菜地估计也不太够吃,自己没有太多能回报给他们的,只能用了这么个法子。

    但对方也是朴实人家,都想着多照料他兄弟俩一些,并不会刻意占便宜。

    后来,每次自己给阿元带点什么吃的,也都会给小豆子分些。逢年过节,哪怕自己不吃,有时也会割点肉送过去。就希望他们在自己离家的时候能多照看阿元一些。

    冯时夏只当“肚仔”这回是单纯过来串门了,她并不知道,小豆子和阿元早上已经碰过头,他下午也来找了阿元好几趟,只这家里都没人,现在才又找来。

    只因回家后他发现早上和阿元还没交流清楚,阿元没告诉他,有没有将冯时夏的事告知于大哥。他抓心挠肝地就想知道答案。

    “肚仔”进来看过他俩在忙活的事情后,就又将小家伙拉去门外说悄悄话了,冯时夏是不知道他俩为啥总有这么多“小秘密”,但她知道这天色,过不了一会“肚仔”就要回去了。

    对这位小老师的帮助,自己还是得表示表示的。从堂屋也找来一个小提篮,给装了两个大笋进去,算着“肚仔”的力气,约莫差不离吧。

    果然,没两分钟,“肚仔”又要回家了,冯时夏忙把提篮递过去,俩小不点都是一愣。冯时夏也不知道要开口说啥,“这个那个”了几声,冲小家伙使了个“交给你办”的眼神就进屋去了。

    也不知小家伙那头怎么说的,反正“肚仔”最后是听话地提着笋回去了。

    俩人又忙碌了一个多钟,才堪堪把两样笋剥完,这时外面已经黑了。剩下的大笋得自己来。

    晚上就准备吃今天弄的新鲜菜了,也算是犒劳俩人辛苦了一天。想想早上吃的粥,冯时夏跑去又看了看米袋,白米不多了,遂找到装了谷黄色米粒的袋子挖了半碗,打发小家伙去将晚上要吃的粥去煮上。

    豆类和其他杂粮就没放了,因为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来熬。

第59章 最好吃的菜(求收藏)

    一切都安排好,冯时夏就继续忙活了,大笋有刀反而剥起来很快,刀口从笋根到笋尖划一道,两手顺圈一扭,就剥干净了。20多根笋一会就好了。

    剥下的笋肉白生生的,占据的空间小了好多,倒是那筐笋壳几乎都比笋肉看着还多得多。将大笋笋根老的部分切除,洗净后对半剖开改刀切大片,小笋直接切段,这倒费了些时间。

    冯时夏将里头的那个大铁锅涮了涮用来煮笋,这么多笋,用小砂罐估计得煮好久。但用这个想一锅煮也是有点勉强,便只先倒了一半,加满水让小家伙点上火。

    盐罐里的盐不多,只稍稍放了两勺,这也引得小家伙多看了两眼。

    剩下的准备再煮一锅,冯时夏又从堂屋取来一个大簸箕,擦干净,准备到时晾笋用。

    趁着煮笋的时间,她又把晚上的菜准备好,这家里有猪油、酱油,刚好做一个油焖笋,那个“雪裙仙子”自己也没吃过,也不知道怎么吃更好,干脆加点进去一起烧一下,味道总不会太差。

    拿了一根大笋切条,“雪裙仙子”头上那个黑色的部位干脆就摘掉,黑乎乎的虽然能洗干净,但费事得很,而且总感觉洗了也很脏。根部也切掉,这样就剩下白白的菌柄和“网裙”了。

    肥厚的菌柄很是像小时候吃的爆米棒,直接切段备用。将剩下的两颗生菜和葱都洗了,切好。

    这时,锅里的第一锅笋也煮好了,找来找去也没有漏勺,用锅铲和筷子废了半天劲才将笋都捞出来,摊放在簸箕里。剩下的再倒进去接着煮,又加了次盐。

    砂罐里的粥也煮好了,没有多余的锅炒菜了,干脆直接倒在碗里晾凉。

    重新加水烧开焯了笋,锅烧干后,挖了一大勺猪油,又让小家伙张大了嘴巴。放笋和葱白进去煸炒,一会又将菇加进去,再炒几分钟,调入酱油和一勺麦芽糖——没有砂糖,也只能将就用这个,酱油也不敢敞开用,只得又加了点冷开水焖煮,几分钟后冯时夏尝了下咸淡,酱油的味道不够咸,最后又添了些盐,葱花也放进去翻拌几下。

    这时,浓油赤酱的香味已经飘得满灶台都是了,小家伙已经不再盯着冯时夏加调料的动作了,眨都不眨地伸长脖子望着砂罐里的菜。

    真香啊,阿元完全被这味道征服了,他就知道,夏夏做的肯定比谁都好吃。

    因为还加了菇,盛出的菜一个碗完全装不下,这橱柜里总共8个碗,装上粥菜都快用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了一大桌菜呢。

    生菜早就洗好,还为了方便小家伙吞咽特意掰成两截,这会也就直接就着这锅炒了,盐也可以少放些了。这会可讲究不了什么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只能省些油盐。

    这顿饭几乎是这几天来最奢侈的一顿,快用去了五分之一的调料。

    将第二锅笋捞出,让小家伙将大灶里的火灭了就准备吃饭了。水壶仍灌了水温在小灶上。这么多碗,在厨房不好摆开,但堂屋又没有灯,再举个柴火棍去吃顿饭,可不现实,正为难着,小家伙就噔噔跑开了。

    一会回来,一手端着个杯型的物体,一手夹抱着一个木托盘,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

    冯时夏忙接过来,才发现,另一个杯型的是一盏油灯,立马还有半盏油,边缘还搭着一缕灯芯。

    这可帮了大忙了,冯时夏将油灯点上,交给小家伙,自个将饭菜筷勺都一托盘装了。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就转战去堂屋了。

    几天没吃上肉了,虽冯时夏平常也不馋嘴,但嘴里还是没味的,再者现在感冒更加胃口寡淡,如还是前两天那些样子,虽然对养病好,但对胃确是十足的折磨。

    哪怕今天还是没有肉,但焖的笋油水也挺足的,菜又新鲜。难得地晚上又吃了个饱,那“雪裙仙子”不愧气质高贵,味道也十分不错,脆嫩爽滑,一贯吃相不错的小家伙也“嘎吱嘎吱”的吃得满嘴酱色。

    阿元好久没吃上这么香的菜了,平时自己都是煮个粥,加点青菜和一点点盐巴就可以了,极少的时候会添个鸡蛋。这是自己学了好多回才学会的做饭。大哥回来的时候俩人也不过就多加一点分量,或者多煮一个青菜。连炒菜的时候都极少,一年难得买两回肉。

    但这顿饭,阿元觉得比大哥买肉回来的时候还好吃,他好希望这时大哥也在啊,他也能吃到夏夏做的这么好吃的菜就好了。

    最后俩人都有点撑,还剩了大半碗笋。俩人一起将碗筷收拾到厨房洗好之后。又借着慢慢收拾笋壳和锅灶的机会活动了下。

    笋壳几乎都把那个装废菜根的箩筐填满了,这里又没有垃圾堆,也不知倒去哪。冯时夏想着到等天晴晒一晒烧掉,或者在哪里挖个坑埋了吧,会自然腐蚀分解掉的。

    大簸箕放在里头的锅盖上被余温烘着,冯时夏将早上的洗的菇又翻了一遍。

    这时,小家伙又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药汁在后灶孔一直温着,温度正好。冯时夏看着“你一碗我也一碗,很公平”的小人儿,有点窒息,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为啥小家伙对这个药这么坚持?虽然好像自己中午喝了一碗后确实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乱喝总归是对身体有影响的,这也不应该是补药啊,没听说补药里还加姜的啊?

    冯时夏摆出气势来,不喝就是不喝,还不准小家伙喝。这下可不知点着什么了,小家伙整个人都懵了,然后急得快要哭了,捧着药碗,满眼通红的样子可把冯时夏给心疼得。

    这得是中了多深的毒才会对这碗药这么有执念啊?

    冯时夏揭开陶罐看了眼,发现里头只剩些药渣了,才叹了口气,就这么些了,喝了就喝了吧。只是明明最后还是妥协了,人却也惹哭了,这是为的哪遭?

    再次艰难地咽下这苦口“良”药,倒是佩服小家伙,小小年纪居然忍得下这份苦。自己的小侄女最是怕吃药了,哪怕是看到甜甜的冲剂,只要知道是药,都会吓哭,更别说这种一看就黑乎乎苦得要命的东西了。

第60章 继续的路

    冯时夏悄咪咪地将药渣都倒了,不给小家伙再熬的机会,只留了黑乎乎的姜片,想问问小家伙这是哪来的,自己的感冒很是需要些姜片来煎水。

    可“问”了半天,冯时夏还是一头雾水,小家伙好像也呆呆的,不是很弄得清自己想干嘛。

    得了,看来,这药渣还是得继续发挥余热,希望还能有点效用。

    没啥事了,冯时夏带着小人洗漱好就回房睡了,已经很晚了。当然这是较这两天的作息来看。

    已经睡过不止一回了,冯时夏已经毫不矫情就直接上床了,这两天腰背手臂给折腾得,真是要了老命了。小家伙对于冯时夏躺进被窝的行为表示出十分的满意,叽叽喳喳快变成第二个“肚仔”了。

    冯时夏“嘘——”的一下让小人儿安静下来,转头间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睛,这小娃这两天做的可一点不比自己少。

    伸手将人捞过来,借着油灯的微光,加了点力道给对方按摩起胳膊腿。也许确实是酸疼的,小人儿“哼哼唧唧”地带着些可怜求饶的尾音。但冯时夏却并未停下来,揉一揉,明天才会舒服。

    差不多够了,冯时夏想着这时要有人也能给她按摩按摩该多好。小人儿没多大力气,小手也捏不到几两肉。

    对着异常兴奋的小人儿,冯时夏只得又哼起那三五句摇篮曲,只不过,因为躺下又再次鼻孔塞住的冯时夏更哼出一种诡异的味道来,勉强成曲的音调中还混着些“哼吼咳”的短音。

    还未停下的雨也掩不住这一室荒腔走板的和谐。

    待小家伙睡着,冯时夏就转到另一头去了,带着口罩睡觉难受得很,没有条件跟小家伙隔离开,只得尽力避着些。

    夜已深,路还远。月亮并未得见。

    睡前还模模糊糊想着今天去城里的事,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家伙说呢。因着记挂着事情,冯时夏一早就醒来了,但这个早还是早不过小家伙,对方居然还要比她早一点。那几乎是天微微亮就醒了。

    小孩还是得多睡才好,但想着等会自己要做的事,便也没有要求对方继续睡了。

    也是奇怪,冯时夏觉得鼻子比昨天好多了,难不成那个药真的对感冒有效?真是摸不着头脑。

    昨晚吃得饱,早上只想简单吃点,冯时夏先把剩下的那个快要放坏的鸡蛋给小家伙煮了,顺便去去陶罐里的药味。拒绝了小家伙分鸡蛋的好意之后熬上小半罐红薯粥,还是用的那个谷黄色的米,为了盖味,又添了些麦芽糖。

    只是对小家伙抱歉得很,不知不觉也将他这罐宝贝用了不少。

    昨晚捡出来的姜片放进水壶里煮了水晾着,自己继续喝些姜水,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感冒应该不会继续恶化了。

    早饭后,冯时夏从堂屋拿了一个背篓将要带去卖的笋装上,一些菇放在上面,最上方还拿干草盖了个严实。心想,如果能在城里找到工作,那下次找机会把篓子给小家伙还回来。草鞋和斗笠也是,外边雨还没停,现在需要这些,只得这样先借用了。

    冯时夏在梳妆台又留下两个雕花盒,里面装的铅白色粉底和桃红色腮红。想想,又留下了那两颗小家伙特别爱的皂丸。

    其他的自己得暂时留着周转,更多的只能自己赚了钱再回来感谢了。

    将这一朱红一棕黄一檀色三个盒子摆在铜镜前,冯时夏看着里边和几天前不太一样的自己,心中燃起些希望。

    这几天在这度过的日子,真的很难忘却了。

    从小家伙把自己从绝望中捡回来,到自己适应这个与以前生活全然不同的环境,到最后跟小家伙一起劳作,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很漫长,但自己也收获了从未有过的关怀和温暖,这些是怎么都无法抹去的。

    她也很是不舍,很不想就这样跟小家伙告别,然而这并不是她的家,她总得离开。是的,她只得继续走,得找她自己的路,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再多回来看看吧。

    至少,短时间内,自己应该不会离开这地界太远,还是能经常回来看下。幸好小家伙在自己没到来的时候也能一个人,她倒不至于太担心自己走后他的生活。只是那地里的活计,哎,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处理。

    冯时夏招来小家伙,想跟他嘱咐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沉默了。和第一天傍晚不同,她觉得一切也无需多说了,这些对方听不懂的话,还是算了吧,就留在自己心里。他俩都要各自坚强。

    冯时夏将收拾好的篓子和包袱放在堂屋,自己先去路口看情况,证实是出村的路的话,再回来取。

    然她刚踏下台阶,小家伙戴着自己的斗笠就跟上了。

    冯时夏比划着让他回屋去,无果,小人儿摆出一副“任你怎么说我都不听”的样子。倒是难得地任性了。

    无奈,只得让他跟着,冯时夏领着他到左边三叉路口的大树旁等着。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连个活的动物都没见着,冯时夏有些焦躁。

    又等了半小时,终于有两个人影从下方上来了,是两个妇人,但扛着锄头的模样一点不像外出的啊。

    冯时夏不死心,往回避开,等对方走过之后又悄咪咪地跟上去,没有意外,她们果然是下地的。

    冯时夏看着前方杂草丛生的路,这依然不是出路吗?

    于元昨天跟夏夏挖了一天的“竹娃娃”,本以为今天还是一样的。结果吃了饭后,夏夏却把“竹娃娃”和蘑菇都装起来了,有点奇怪。

    夏夏把她一直放在角落箱子上的布包包拿出来了,还拿了三个盒子摆到桌台上,其中就有一个装着很香很香的球球的盒子,也有点奇怪。

    更不对劲的是,夏夏明明抓着自己要说什么,却用那样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好像每次大哥走的时候那样,明明最后还有好多话要说,却又停住不说了。那眼神也是一模一样。

    于元慌张起来,夏夏是要走了?跟大哥一样要走了??

    等看到夏夏真往外面走,都不回头看看自己的时候,于元肯定了。他想也不想地拿上斗笠就跟上去。

    这上面还绑着夏夏弄好的绳子,她怎么可以走?家里那么多“竹娃娃”和蘑菇都吃不完,她怎么可以走??明明自己已经将她捡回来了,她怎么还要走???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夏夏生气了?

    是不是“竹娃娃”和蘑菇采得不够多,夏夏饿到了?

    他想不到啊,小豆子怎么不在,他好想去问问小豆子该怎么办啊,可是他现在一步都不敢离开夏夏。

    果然,夏夏不想自己跟着,以前明明都是两个人一起的。他偏就跟着,他不可能不跟的。

    夏夏也想要往大哥走的那个方向走,他不能让夏夏走。

第61章 采茶

    也许时间还早,冯时夏这样跟自己解释着。这个位置还是太打眼了,她回身从屋里又带出个篮子来,让小家伙把屋门锁了,又钻到左边田地上头的树林里去了。

    这位置既能第一时间观察到经过这条路的人,又不容易引起对方注意。

    冯时夏心不在焉地装作来采蘑菇的样子,暗暗地等着出现在这条路上的那个人。

    于元跟着夏夏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夏夏往家里回去了,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夏夏不走了!

    之后夏夏拿着篮子再出来,他也立即提上自己的小篮子,跟着夏夏出门了,果然,夏夏这次是去林子里采蘑菇的,这下自己能派上用场了。

    昨天金花姐教给他的,他还记着呢。他今天要采更多更多的蘑菇,让夏夏吃得饱饱的。

    然而,等他们到林子里,于元却有点傻眼了,林子里已经找不到什么蘑菇了,估计昨天都被村里的人采光了。

    他有些气馁。

    冯时夏没想到林子里已经没什么蘑菇了,这就有点尴尬了。跟着小家伙东窜西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丛茶树菇,对啊,茶树菇,茶树。

    茶树有什么?茶果?茶花?不,茶叶啊!

    冯时夏倒不是说特别喜欢喝茶,而是以前牙不是太好,寻医问药的,倒是听过一些说法,常喝茶的人,很少蛀牙。

    这就是重点了,小家伙家里又没有备牙膏牙刷的,给他采点茶叶回去,能做成茶叶就更好了,能用来保健驻齿,再不济,用来喝也是好的。

    冯时夏是没学过制茶,但是偶尔听过一些词语,“炒茶”、“杀青”什么的,好像不难,而且凭自己想象来说,茶叶应该就是把嫩茶弄干,就像晒笋干一样吧,到时取用的时候泡发就好的。

    应该是这么个原理,只是可能自制的没法保存得那么久。

    不过想想,如果真这么简单,为什么大家都不自己制茶呢,而要去买呢?是不是还要用到一般人很难学会的某种技艺呢?

    冯时夏也想不明白,但总归现在无旁的事,先采着再说,再在这干耗着,就找不到借口了。

    她看着近旁一株约2米高的植株,是深绿椭圆形叶片,边缘还有细小的锯齿。洁白的花朵含苞待放,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张开了花瓣,透出些中心金黄的花蕊来。繁复的叶片下还已经结出了许多嫩青色的果子,远看像挂了一树的青桔,也像青枣。

    是茶树,没错。开的是茶花,也没错。居然已经结出了茶果,倒是意外。但是冯时夏以前也并不怎么注意这些花果的时令,意外也正常。

    牵着小家伙走上前去,准备采茶。茶叶应是春天能采的没错,春天的茶叶应该最嫩也最多才是。可走近一瞧,枝头长出芽叶的并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

    她教着小家伙掐下最尖端嫩绿的两片芽叶,自己也边采着茶叶,边关注着上方的动静。

    这茶叶确实不多,而且头上方的哪怕冯时夏踮着脚也够不着,小家伙就更只能凑凑热闹似的找最底下那一圈的。

    俩人采了半小时,都没掐出一碗茶叶来,冯时夏忽然间有点懂了,为什么大家不自己采茶了,这得花多长时间才能采出一斤茶叶啊,再加上烘干之后重量又掉下那么多。这确实不是份轻松的活计。

    这一片倒是有好十几颗茶树,又忙了半小时,冯时夏等的事情还是没有进展。茶叶也是。

    倒是在采茶的时候让冯时夏发现几颗茶泡,还是小家伙先发现的,扯着冯时夏的袖子“夏夏”“夏夏”地指给她看。她这才看出那变异得像桃形的乳白色果子是以前自己认识的东西。

    茶泡是茶树上会长的一种东西,最开始青色果子时,味道淡甜微苦,有涩味,等到表面那层薄皮蜕掉之后,就没有什么涩味了,清甜松脆,爽口得很。

    这也是她幼时在姥姥家那边,被村里的小孩带上山去“见识”才知道的。

    还有一种茶耳的东西,和茶泡很类似,不是说形状,而是口感。它长得和普通茶叶形状一样,只不过叶片会变得厚很多,刚开始是绿中带点微红,到后来会变成偏白的颜色,或是全红的颜色。

    这两种东西都是茶树上变异的特产,山里小孩才识得的一种小零食。数量很少,有时候找半天都找不到一个,没想到今天运气倒是不错,碰到了好些个。

    因为看到茶泡,冯时夏又特意去找了下茶耳,果然也有收获。她摘下已蜕皮的味道正好的那些,自己尝了一片茶耳,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又递给小家伙一个茶泡,示意他吃吃看,不知他喜不喜欢。

    于元没采着多多的蘑菇本来是很泄气,好在夏夏很快就让他帮忙另一件事了,他不懂夏夏要摘这种树上的叶子来干嘛,那白白的花多么好看啊,还有那一颗颗的果子也许也很好吃呢,但夏夏好像都不喜欢,只想摘叶子。

    那就摘吧,反正能帮到夏夏,或者让夏夏开心就可以了。

    摘着摘着,他发现一颗白白的,一看就和其他的果子不同,指给夏夏看,没想到夏夏更开心了,真是件好事。

    夏夏后来又找到好几个这样的果子,还有一种胖乎乎的叶子,他想,应该是这些叶子吃得太饱了才会长成这样吧。

    自己以前就不会吃太饱,所以也不胖。但是夏夏来了之后,他好几次都吃撑了,自己是不是马上就会变成贵宝那样了?他有些忧愁。

    于元没想到这些都是能吃的,夏夏递了一个白果子给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吃起来脆脆甜甜的,好好吃哦。

    没想到山里还有这种能吃的东西,自己以前都不知道,现在又多学会了一种呢。

    边吃着果子,边摘着叶子,都有点忙不过来了呢。

    但是好开心哦~

    除了——

    “喂,谁叫你摘了茶泡吃的?那是我们看到的,都分好的!”

    ——听到这个声音。

    于元转过头,看着和村里小孩站在一起的荣仔,不,虽然对方只比自己大了半岁,却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叫他的,得叫他——

    “……二……二哥。”

    每次看到他,自己不由自主就结巴起来了。

    冯时夏看小家伙吃起来还颇满意的样子也放心了,刚把注意力挪回采茶上,就听得左边传来一声厉喝。

    转头看去,却又是村里的几个小孩,不过这次C位男孩倒不在。来的是他身边那一胖一瘦的两孩子,发声的倒不是他俩,而是前头另一个穿着松花绿棉布上衣和沙色裤子的男孩,长脸小眯眼,攥着拳头怒气冲冲的,个子得比小家伙至少高上一个头。

    小家伙明显怕他,被吼得又呆住了,话都说不好了。

    这一个个熊孩子,怎么尽来欺负小家伙这么乖的娃?

第62章 孩子们的事(加更)

    二毛没想到,短短五天,自己跟于元碰到了三次,明明之前很少遇见的。这几回每次他身边也都跟着这个女的,这人应该不是村里的,难道是他家什么亲戚?

    二毛的心情也复杂得很,他曾听村里的大人这样说过:“树东家的三娃子跟于家大爷的那个小儿是同天生的,没想到这命啊,也同样苦嘞!”

    于大爷家那小儿他知道,说的就是于元,他们以前也一起玩过。只是没几次之后,不知是哪里传出,说这娃子命里怕是有点古怪的,自他来了,于大爷和于大娘子就陆续出事了。

    诸如此类的话,他们这些几岁的娃娃本是不懂的,可架不住家里大人的耳提面命,要离于家小儿远着些,别玩得太近。

    本来就是这些,孩子们也不会尽听大人的,和谁玩得开心大家就还愿意一起玩,于元虽然胆子小了些,安静了点,但大家也愿意带他玩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渐渐出来的时候少了,每次他们问荣仔的时候,总是得到“我叫他了,他不来。”“他还没洗好碗呢。”“他等会还得和我姐去挖野菜呢,没空。”之类的回答。

    他们都知道荣仔一向跟于元不太好,巴不得于元离得远远的。于是也不再多问。后来偶尔碰到于元,他都是低着头避开走过,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去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他也是拿一堆借口推脱。

    自那之后,确实也是,每次碰到他,都好像忙得很,人也更沉默了。

    等再后来,他彻底搬来这山脚的屋子的时候,村里人又嘀咕了一波,说他是个傻的。

    一个丁点大的孩子,没爹没娘的,有人愿意看养就不错了,不好好在二叔二婶家里住着,非闹脾气要一个人住。谁能花那心思每天跑那么远去照看,大家都忙得很,谁家不是一大堆的事。

    到时哪天饿倒在家里或磕着碰着都没人知道,虽然来村里的外村人少,也保不齐有那人贩子往这来,那靠山的屋他一个四岁孩子住,能顶个啥用?

    虽然村里人是背后议论过这孩子,但当于元非要一个人住去山脚的时候,大家又都可怜叹息起来,一个个也跟于大哥劝了又劝,却没谁能改了他俩的主意。怒其不争啊,大家又都愤慨地说,好心都被当了驴肝肺,便再也不管说这事了。

    于元上了山,小孩子们只知道能见到他的时候更少了,被大人念叨着,也觉得于元傻得很,于是,小傻子的称呼,就成了他的代名词了,这时还只是背地里叫叫。

    见得少了,大家每天又有很多新鲜事,关于于元,大家都沉默不提,渐渐都抛在脑后了。

    到后来,再偶尔遇见的时候,双方也都不知道说什么,于元变得也更忙了,碰见都是他在做活,等到李家也搬到山脚的时候,于元跟小豆子又玩到一起了。这下,大家都生出一些气来,关系就这样僵持着了。

    个别之前胆大想跟于元玩被拒,后来又见于元跟别人玩在一起,心里气不过的,领头就当面“小傻子”“小傻子”地叫上了。这其中的代表就是贵宝,他说被于元气得有天都少吃了两碗饭。

    二毛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上于元,他心里都怪怪的,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又好像觉得对方有时比自己还可怜。

    后来更是,贵宝见天提于元没娘的事,变着法子戳人家心窝子。于元可不认,每次都要气哭了,还是弱弱地倔强回嘴说,他娘只是生病了,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

    等到这两年,于元见到他们几乎都不说话了,总离得他们远远的,有几个调皮的想刺激他,他都不太搭理了。

    关于村里大人说的事,他也回去问过爹,爹说,于元的娘自生产后就不太好了,成天得吃药。可那时候于元还要吃奶的,却没得吃。于家大哥只得求到了自己家里,因为那时村里只有他娘还有奶水喂。

    所以,几乎那时候,他跟于元是一起吃着她娘的奶长大的,也许那个时候于元在他心里就变得不同起来,好像另一个自己。

    等后来,他娘也跟人跑了,村里的各种声音和家里的憋闷气氛让他无处可逃,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更觉得如此了。

    只是,对于于元,他也更分不上心去考虑什么了,他家里也一堆麻烦的事,也只有偶尔跟江澄和贵宝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才能松一口气。

    于元还有于大哥,于大哥可护着他了。不像他家,一个不好,他爹和大哥就要施行混合双打。

    “荣仔,算了吧。他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再找其他的。”他看着前面连回话都结结巴巴的人说道。

    “凭什么算了,本来就是我们的。我才不!”荣仔却不肯,眼神凶狠地顶着于元。

    “就是就是,那本来就是我们的,我想了好几个晚上了。小傻子他凭什么就摘了。”贵宝还在一旁拱火。

    那头,于元怯怯地伸手,“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的,那这个还给你们。”

    荣仔却更愤怒了,一步上去拍掉于元拿在手里的东西,拳头都举起来了,“谁要你吃过的东西,脏死了!你找揍!”

    “呀——”贵宝吓得出声了,他真没想到荣仔想要打小傻子了。

    “荣仔!!”

    “%¥#@*%!!”

    同时两道声音喝住了他,二毛看了眼已经走过来的那个女的,瞪着眼睛跟荣仔说道:“你干嘛?想打人?为了一个茶泡就要打人,你羞不羞?你觉得他吃了你的,最多让他赔给你一个就得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我……我……你凭什么说我?明明是他做错了,你又不是老大。”荣仔不服。

    “那等老大回来了,我告诉他,看他还带不带你玩。”二毛威胁道。

    “哼!不理你们了!!”荣仔气冲冲地又跑掉了。

    冯时夏看着那个小孩拍掉小家伙手上的茶泡就皱了眉头,等看到那拳头举起来,更是惊了,这是怎么了,刚见面就要打人?

    她忙上前阻拦,倒是没想到那个瘦小的孩子也跟着帮忙说了什么,才让那个要打人的小孩走掉了。

    冯时夏拉过小家伙的手来看,都被拍得红通通了。她心疼极了,边给他呼呼边问道:“阿越?痛不痛?”

    小家伙靠在她怀里,似是听懂了地摇摇头。只是眼神期期艾艾地看着她篮子里剩下的茶泡。

    冯时夏看地上那个被打掉的茶泡已经被瘦小男孩捡起来了,以为小家伙还想吃,便重新拿了一个给他。

    剩下的,留出两片茶耳,其他的又递给那个瘦小的孩子。

    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和小家伙相处。

第63章 还是不对的

    二毛看着被那个女的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的于元,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羡慕。也没想到她还会把其他的茶泡都给他们。

    是个好人吧,那就好。

    把茶泡都分给了上山的几个小伙伴,正准备下山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阿元,这个女人是谁?是你家亲戚吗?”

    “她是我……”于元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会,才又道:“她是夏夏。”

    夏夏,真是很好听的名字呢,二毛想着。

    那头,于荣气冲冲地跑下山,他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二毛还护着那个小傻子,他要回家告诉娘。

    “娘——娘——,小傻子欺负我,他抢了我的东西。”还没到门口,荣仔就大呼小叫起来。

    “诶,诶,娘听到了。慢点,怎么了?”从于家院墙里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包着蓝布头巾,也是长脸的女人。

    “那个,那个小傻子,我刚在山上碰见他了,他抢了我的东西。”荣仔气喘吁吁地告状。

    女人眼珠子一转,假意拍打儿子,高声道:“胡说什么呢?什么小傻子不小傻子的,那是你弟弟。让点东西给弟弟怎么了?”

    说着,便拉着荣仔进去了。

    茶泡事件过后,小家伙的兴致也不高了,冯时夏以为是茶泡被分出去的原因。她想着茶树上还有好几个没蜕皮的,到时再摘来给小家伙吃,只是不知道那时她还在不在这边。

    现在,变成两人都心不在焉了,可现在又不能立即回去,她还得等呢。为了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冯时夏又指着山里的花草树木跟小家伙请教起来。

    又是一个半小时后,俩人的篮子里的茶叶终于堪堪盖了个底。

    这时天上的云层已经慢慢散开了,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带着金色的光辉直射进林子里。草丛和树叶上晶莹的水滴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来。周身的温度也渐渐升高了,被阳光照耀的皮肤也能感觉到一种暖意。

    可冯时夏的心此时却凉了个彻底。

    这一上午,这路上就没有经过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农事繁忙,也不可能这么大个村没有一个要出去的吧?

    冯时夏带着小家伙要回了,望着这杂草丛生的山路,叹气不已,这也不是对的呢。

    走到之前的地旁,四下已经望不见之前的妇人了,应该是回家做午饭了。

    想到厨房也只有一颗白菜了,冯时夏又去菜地拔了颗萝卜、两颗生菜、一把韭菜和一点葱。转念又在每丛葱里都连根拔出一些来,预备移栽到院子里的菜地去,这样以后用这些配菜,就方便多了。

    看着已经又开始跟蔬菜们交流感情的小家伙,冯时夏真的挺好奇,他每次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背篓里的东西空出来,免得给闷坏了。

    冯时夏把厨房里大小两个簸箕都搬了出来,大的放在院里的大石块上,小的放在右边的三脚高架上。

    外边阳光正好,昨天煮的笋和蘑菇正需要这些阳光来将它们蜕变成更美味的食材。

    院子里的两颗小树又结了好些新的花蕾,一颗颗附着在枝头,好像給小树都穿上了粉红的新衣。之前的几朵已经颤巍巍地展开了粉红的花瓣,露出里面嫩黄的花蕊,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个新鲜的世界。

    篮子里的茶叶,冯时夏也把它们略冲了冲就都摊出来晾掉水分。虽然看起来干净得很,冯时夏还是有点洁癖作祟,洗一下才能放心。

    留了一小撮新叶想着等会直接拿热水冲泡试试,会不会也能简单地就冲出味道来。

    拔回来的大部分葱都小心地移栽到菜地的四周,刚下过雨的地里不需要再浇水,现在又阳光灿烂,多余的积水也会很快蒸发掉,这时机适合得很。不知不觉这菜地里的青菜也已经长到巴掌高了,菜叶刚开始舒展,鲜嫩欲滴,如果要吃也是可以的了。

    连着好几顿粥,冯时夏中午还是掺了些白米进去蒸了杂粮干饭。嫩生生的白菜撕开后加了些看起来较为正常的棕褐色蘑菇一起炒,至少这熟悉的样子会让她心里放心些。

    最后添上些葱花出锅,味道闻起来竟也不错,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昨晚剩的笋也热了热,便可以吃饭了。

    水壶里的姜片估计已经熬不出什么味道了,但冯时夏还是提上灶台又烧过一遍,发挥它最后的作用。

    让俩人的情绪都跌宕起伏的一个上午终于过去了,冯时夏哪怕有些食不知味,还是尝出来白菜里那像极了香菇的味道,只是她之前以为所有的香菇上面都是有裂开的花纹的,才没能认出来。

    这倒是样好东西,荤素搭配皆宜,炒菜煲汤都能用得上,味道又好,简直是居家必备食材。

    小家伙采的鲜香菇倒是还有不少,趁日头正好一起晒了,免得到时放坏掉,白白浪费。

    饭后,许是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小家伙开始昏昏欲睡了,冯时夏令他也喝了些姜水又漱了口,才放他回床上休息会。

    冯时夏睡不着,将各屋子接漏的瓶瓶罐罐都收拾了又没事干,索性戴了斗笠在院子里翻动着晾晒的东西。脑海里还在思考着这出村的路在哪里,现在这天也放晴了,感冒好像也压下去了,她没有再多的借口赖在小家伙的家里逃避了。

    找村里人问路这件事始终还是有很大的风险,她依旧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或许,她可以找小家伙和“肚仔”问问,虽然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不大,但她已经不能再把他们当成是那些还在为一颗糖哭哭啼啼的幼儿园小朋友了,他们这群孩子已经比她想象得要知事得多。

    于元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的一个清晨,夏夏背着她的布包包悄悄地走了,都没等他醒来就走了,还是往大哥走的那条路去的。他在梦里不知道要叫醒梦里的自己还是去追夏夏,急得团团转,等他拔腿跑出去的时候,夏夏都要不见了。

    “夏夏!”“夏夏!”屋子里传来的喊声将冯时夏从沉思中唤醒,她以为小家伙醒了,过去一看,人却仍睡着,额头沁出了细汗,小眉头紧锁,嘴里嘟嘟嚷嚷地梦呓着。

第64章 洗洗晒晒一下午

    小家伙睡了也快一小时了,冯时夏干脆将人唤醒了。

    被叫醒的于元还以为在梦里,迷迷糊糊带着哭腔就委屈地抱住了他的夏夏,头紧紧地埋在她的肩上。

    冯时夏瞧着第二次撒娇了的小家伙,掀开被子,顺势托住他的臀部将他抱起来。手伸进他的衣裳里探了探,果然也出了些汗。

    冯时夏想,趁着晴起来,干脆给他洗个澡,离上次洗也已经三天了,顺便把被子也拿出去晒晒,去去霉味。自己也已经整整四天没洗澡了,虽然这几天天气都冷,身上是没有闻见什么怪味,但她总觉得自己快要馊了。

    安抚好怀里的小人,给穿上外衣,将人就抱去了厨房,放置在矮凳上,看他一脸迷迷瞪瞪地样子,引入发笑。

    因着要烧两个人的洗澡水,冯时夏干脆就用了里面的铁锅,重新仔仔细细涮了一遍,倒满水,盖上厚锅盖。

    冯时夏还不会点火,但小灶里扒开还有没灭的木炭,添上些干松枝,吹一吹,火就起来了,再移到大灶膛里用木柴将火架起来就可以了。

    回去卧室将里边的架子搬去院子里放好,被子搭上去拍了拍浮灰,想着这日头,褥子也得晒晒,可这院子里也没有别的东西能搭了。想来想去,把堂屋的四根条凳也摆出来了,将褥子摊平了晒着。

    卧室里的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架子和一张铺满稻草的床板了,冯时夏是恨不得连稻草都搬出去晒一圈,然而还是作罢。将几扇门都大打开,两个窗户也都支起来,让空气流通换换气。

    给小家伙找出之前的那种薄衣裳替换,他身上的薄棉衣上山下地地穿了几天了,也该洗了。这天好,也不怕干不了。布鞋也从床底下翻出一双更多补丁的替换。自己的打算等等也将鞋面的泥巴擦洗下,下午晒不干的话,晚上再烤。

    于元扒在灶房的门框上看着冯时夏进进出出地忙碌着,等看她将一叠自己的衣服抱过来的时候,他猜到是要洗澡了,这个他喜欢,洗澡香香的。

    这会锅里的水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温度还没上升得那么快,开着门洗肯定还是有点凉的,不像大夏天,在院子里光秃秃地就能给孩子舒舒服服洗个澡。

    关上门也不怕有人过来不知道,这门缝隙大得很,一眼还是能看到些东西的。

    小豆子带着篮子来到阿元家的时候,被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给吓到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往后瞧了瞧,没走错呢。

    “阿元,阿元哪——”怎么没看到人?

    “诶,我在这呢,在洗澡呢。”于元没想到这个时候小豆子会来,不过他早有一堆的话想跟小豆子说了。

    洗澡不洗澡的,村里光屁股的小娃多了去了,更何况小豆子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冯时夏也没料到“肚仔”今天真的会来,还是在这个时候,她正想怎么让对方在院子里等等呢,就看到一个人影冲过来将门推开了,而此时还坐在澡盆里光溜溜的小家伙一脸的坦然。

    “肚仔”也见怪不怪地就地跟小家伙聊起天来,小家伙还将刚冲完泡泡的手臂伸给“肚仔”闻了闻,收获一连声羡慕的惊叹。

    躺在地上的云状木盒也频频受到许多关注,重中之重是里面那两颗皂丸。看“肚仔”快恨不得亲身进来洗一场了,冯时夏赶紧将人搓巴搓巴冲干净,给穿上衣裳鞋放俩人一边玩去了。

    轮到自己洗澡却是有点愁人了,就算她不讲究什么澡盆也不够大,根本没法舒舒服服洗个澡。另外厨房里的门缝还超级大,她怎么能安心?

    甚至想冲个澡都找不到地方。

    反正,先洗了头再说吧,这头估计也要臭了,如今也顾不上到时能不能梳发型的事情了,取下簪子,艰难摸索着将头发拆了,取过另一颗皂丸将头脸都好好洗了两遍。

    洗出来皮肤还挺滑腻,没想到这丸子起泡一般,效果却挺不错,香味也挺好闻,像淡淡的茉莉花香。难怪小家伙那么喜欢。

    但头脸是干净了,心却在滴血。就这么两颗丸子,用完就没有了,脸还可以将就用清水,洗头洗脸光用清水哪行。

    只盼着快点挣些钱,改变下着一穷二白的状况了。

    洗好的头发擦到不怎么滴水了,用之前剪剩的布条将马尾粗粗扎了下。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厕所洗澡了,也不能洗全身,冲洗四肢没问题,身上也只能多擦洗几遍了。

    冯时夏苦笑着提了两桶水到那边,又搬去一条方凳放衣物,待用脱下的衣物将木板门又遮得严严实实了,才放下心来安心洗澡。

    虽然过程艰难了些,洗完后出来,冯时夏还是觉得神清气爽,连身上的酸疼都消退不少。

    嗯,原身该有的发育也挺正常,这样就刚刚好。

    只是换了里衣,真的直面自己只能穿那个如肚兜似的小衣以及没有胖次的情况,她还是浑身不自在。

    安慰自己不去想就好了。冯时夏便收拾东西回前头去了,之前她还担心小家伙找不见自己会着急,没想到这期间也没听见什么异样的动静,也不知那俩娃在忙活些什么。

    于元给小豆子巨细靡遗地从昨晚上夏夏做的饭有多香多好吃讲到现在的事情,着重强调了夏夏差点走了这件事以及他刚刚的梦,犹为真诚地表达了希望对方能帮忙想想办法的诉求。

    小豆子听到也是惊讶了,他也没想到夏夏还会走。但他还是开口安慰好友道:“你别怕,你这么乖,夏夏肯定舍不得走的,她不会走的。你看她现在不好好地在这吗?”

    担心这点安慰还不够,他拍拍小伙伴的肩膀又建议道:“反正她以后去哪你都跟着,这样,你就不怕她又走掉啦!”

    “唔,如果,如果下次还这样,你就很快地跑来叫我。我叫我爹娘,大哥大姐都来帮你。一定不会让夏夏走掉的。”小豆子表示出自己最大的支持。

    于元眨了眨他那圆溜溜的眼睛,觉得小豆子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了。转头正想看看夏夏,却又没见着人,扁扁嘴巴又急上了。

    小豆子拖住想跑去找人的小伙伴,忙道:“别急啊,夏夏在呢,我刚刚看她提了好多水去了后面的啊,她刚刚洗头发了呀,对吧?你也看见了呀。夏夏现在肯定也在洗澡了啊。我娘就经常这样的。”

    正说着,“阿越?”夏夏的声音传来了。

    小豆子吐着舌头擦去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阿元真的好苦啊。

第65章 我画你猜

    为了方便干活,冯时夏换的一件琵琶袖带暗纹的象牙白上衣,下身是蓝灰色的底圈绣着枝叶的直裙。之前扎起的马尾为了晾干已经放下来了,只因着头发太厚,松松扎了耳际之上的一半,其他的都任它自然散在肩头、胸前。

    她提着空水桶从卧房门槛踏出来,嘴里唤着阿元的名字,浅色的上衣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金色的阳光打上去显出一片光泽来,黑白的强烈对比和淡雅的搭配更将她烘托得出尘起来。

    小豆子还没见过穿裙装的冯时夏,整个人都看呆了。这种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的娘不是这样的,他的姐姐也不是这样的,村里的大娘们都不是这样的呢。

    他转头看看阿元,对方比他也好不到哪去,他扯了扯对方衣袖,极为认真地感叹了句,“阿元,你的夏夏可真好看啊!”

    于元眼神直直地,也反射性地回应着:“是啊,我的夏夏好好看啊!”

    那头,冯时夏目光在院子左边搜寻到正呆若木鸡的俩娃,“扑哧”笑了。心想,这张脸也没有那么妖孽呀,怎么就成这场景了?她招招手,让俩人过来。

    冯时夏领着他俩到厨房,之前烧好的热水冲了些早上采的新鲜嫩叶,现在温度差不多了,每人分了一点点,让他们尝尝味道。

    小豆子接过就是一口灌,他听阿元吹得太多了,夏夏弄的东西有多好吃,多好吃,总算给尝到了,结果,怎么那么——苦啊,“噗——”喷了老远。

    于元看夏夏递过来早上他们的劳动成果,也高高兴兴地喝了,味道,却——比大哥给的药好还是喝多了呢。

    冯时夏看着一个喷出来,一个又假装享受,纳闷了,虽然茶叶对小孩子不一定有吸引力,但也不至于这样吧。茶香还是有的啊,哪怕还没弄出成品。

    她将信将疑地也抿了一口,“噗——”

    这是啥啊?忙夺了小家伙端着还准备继续喝的碗。

    这没有一点茶香味啊,都是苦涩的青草味。看来非得制成干茶才行?一定温度下里面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然后才有茶香出来?

    冯时夏干脆不想了,趁“肚仔”还在,忙请教起那个问题来。她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说是肯定还不行,比划也比划不出来,那……只能用画的了。

    但她也不善画呢,要临摹一个大概轮廓还能勉强及格,如果让她自己来画,那就真的惨不忍睹了。

    可是,别无他法。

    冯时夏心一横,拿过一根木棍就在院子里半干的泥土地上描绘起来。

    首先画这个院子,里面三个火柴人,一大两小,表达非常准确,很好。然后从院门画出附近的两条岔路,但是只画了一半。最后在远一点的地方要表达出一个城市出来。

    这得怎么弄?城市=高楼?宽敞又川流不息的马路?

    该是没错了,冯时夏将这些都画出来,特意在马路上画了几辆轿车、卡车模样的东西,其他打了好多芝麻点表示没有画尽。

    感觉差不多了,冯时夏抬头看看蹲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俩小人,缓缓在两条未连通的叉路上打出两个“?”。

    冯时夏觉得她已经发挥了毕生最高的绘画技能,简单准确,意图清楚。能打出80的优秀高分。

    小豆子和于元看着在地面上出现的那个简笔院子,和火柴棍小人,都兴奋了。

    “阿元,这,这是你的家啊!哇,你家的屋顶,你家的篱笆,”小豆子扯着于元的衣袖就嚷嚷开了,“还有,还有,这是我们三个哇~”

    “嗯嗯,大的是夏夏,这个头圆圆的是我,这个脚长长的是你,”于元应和道,“只是没有大哥呢。”

    “你大哥不是不在家呀,还有,不是呀,这个手短短的是你,这个耳朵大大的是我。”小豆子解释又反驳道。

    俩人已经将那两个随便画的火柴人分析出了各种四肢五官细节来。

    “这,这,这,这是去我家的路呢,这是……这是……”小豆子说不清了,挠了挠头。

    “这个是到大哥师傅那里的路呀!”于元好心地忙给理清。

    “嘿嘿,我忘了,”小豆子傻笑,又看向另一边画的高楼,“阿元,这是什么啊,我不认识啊,这个是棍子吧,你看看啊,是不是啊?”

    “还有这个,这个啊,在木头上的这些点点和大东西,是虫子啊,对啦,肯定是虫子。”小豆子指着冯时夏画的车,十分自得。

    “唔,虫子应该在大树上爬呀,是蚂蚁的呀,”于元指着宽阔笔直的马路说道,又指指旁边的高楼,“大树上长蘑菇的呀,小豆子,这个是蘑菇呀。”

    “哎呦,对呀,是大树、蚂蚁和蘑菇呀,可真像啊!”小豆子很认可小伙伴的分析。

    对于突然出现在岔路上的两个问号,小豆子表示:“呀,谁把鱼钩丢在我家路上啦?我等会得去捡回家。阿元,我告诉你哦,这是鱼钩,你认识吗?”

    还嘱咐于元要去把另一个捡回来,这样,他们下次就能一起去钓鱼啦。哇,大哥都没有的鱼钩,他有啦。

    冯时夏看着兀自高兴的俩娃,觉得哪里不对,她把代表自己的大火柴人一步步移出来,用修改部分细节的漫画的方式来展示人物动向,走到岔路口表示自己要去城市,但是不知道往哪走。

    面对这熟悉的画面,于元内心隐隐感觉到什么,但只静静地看着,看着只剩俩个小人的院子有点低落。

    冯时夏看到这一步,还是没有让俩小家伙明白自己的问题,也有点焦急。

    她在想哪不对,她表达的院子和人都很清楚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明白了,那问题出现在另一头。

    对孩子来说,城市意味着什么?最记忆犹新的是什么?乡村里生活的孩子最渴望的是城市里的什么?

    好玩的,好吃的。

    可是难道画一个玩具或游乐场吗?游乐场她画不来,肯定不行。吃的,什么吃的城市才有,小孩子会惦记?

    汉堡包?光汉堡包也不行啊,还是得画游乐场。勉强画个旋转木马吧。看看行不行。

    冯时夏于是在旁边又重新画了个圆形建筑,以及两个正骑着小马在玩的小朋友,旁边还立了个麦当劳窗口,招牌上画着个大大的汉堡包,有一个柴火人在等候。

    另一头,柴火人“冯时夏”又在岔路口徘徊不知往哪去。

第66章 想吃包子到流口水的夏夏(加更)

    于元已经毫无心思去看那一头又出现了什么,只小豆子还在欢乐地玩着这游戏。

    “呀,这个是包子呀,我大哥以前也带给我吃过的,你大哥也带给我吃过的,对吧,阿元?”小豆子看到那个汉堡包就感觉里面已经飘出香味来了。

    “可是,阿元,旁边这里是什……么啊?”小豆子指着旋转木马,怯怯地戳了戳旁边的于元,不知道为什么阿元一下子就不太开心了。

    因着好友的疑问,于元还是探头去瞧了过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那是什么的,那是那个高高的围墙里啊,那里就有骑着这样的大马,拿着这样的棍子的人呢。大哥说……说那是保护那里的人的人呢,”于元低落地轻声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汉堡包又似乎在回忆,“大哥……大哥买的包子就是在那个围墙里买的呢,那里面好多人,有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是别人的。大哥带我去过的,就是从这里去的。”

    不经意间,小家伙的小手从早上的那条路上经过,往上,往前,然后折返,沿着一条长长的路就通到了那个旋转木马。

    冯时夏惊喜极了,呼噜了一把他俩的小脑袋。原来他们真的知道,小家伙真的知道附近的城市往哪走。

    她根本没注意到小家伙的不对劲。

    “包子真的好好吃呀,对不对,阿元?”小豆子拼命地吞咽着口水道,为了排解这种可望而不可得的情绪,他不断征询着小伙伴的意见,他也不知道希望对方回答不好吃还是好吃了。

    “包子白白的、胖胖的、软乎乎的、肉多多的,好香的呐。对吧,阿元?”没有等来阿元的回应,小豆子绝不放弃,“这么好吃的包子,夏夏肯定也想吃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不知道按到哪里,于元瞬间精神又起来了。

    他终于转头看了小豆子一眼,附和道:“是吧?包子那么好吃的,夏夏也想吃包子了呢,所以,是夏夏想吃包子了呢。夏夏是想吃包子了呢!我……我可以带夏夏去的,我知道路的。我……我还有那个……那个大哥给的,可以换包子的呢,有好多呢。”

    说着,于元就激动得想往屋里冲。

    “哎呀,阿元,那里好远的吧。现在去不了啦,等会要吃饭啦,吃饭就天黑啦,天黑就回不来啦。”小豆子赶紧拉住冲动的小伙伴。

    “嘿嘿,我也忘啦!那明天去吧,明天我也给你带。”于元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瞟了眼情绪高涨的夏夏,跟好朋友保证道。

    “好的呀,我们一起吃!分着吃!嘻嘻嘻!”小豆子简直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冯时夏不知道他俩为啥这么高兴,但她也很高兴。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小家伙指的路就是对的,但是,她还是很相信直觉,明天走到那个折角处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貌似已经解决了眼前最大的难题,冯时夏想着空出来的背篓,跑去堂屋又看了一眼,竹笋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应该没问题,蘑菇有点蔫了,估计明天再看,卖相就不会太好,不过,也就将就着吧,反正是个顺便的事。

    她把这些又收拾到厨房,那边的里墙处更阴凉,温度低一些。

    刚才耽误了那么久,衣服都没洗,冯时夏赶紧将俩人所有换下来的衣物归拢来,搬来矮凳挽起袖子就在院子里洗起来。

    这两天的衣服多少还是沾了些泥,光用清水怎么搓也搓不干净,冯时夏又舀了些温水来,还是没多大效果。可那两颗皂丸就那么点了,真用来洗衣服也经不起用啊。

    总不能真学古代,拿灶膛里的草木灰撒来洗吧,效果如何先不说,那么多灰,她是觉得肯定漂洗不干净的,她无法接受。

    正愁着呢,盆里就被撒进来一些红褐色的碎木片,冯时夏忙往出捞,以为小家伙在闹着玩,再次阻住他又要捡起扔进来的动作,哄道:“阿越,别玩这个啊,你和小豆子一边玩去。夏夏要把衣服洗了,你扔进来这个会把衣服弄得更脏的。”

    可到底没能阻住,冯时夏扔出去他又捡进来。

    后来,冯时夏放弃了,任阿元扯出一件自己的衣裳,把两个木片放在中间,两只小手使劲压着搓啊搓的。冯时夏看他一脸认真在洗衣服又不好说什么,打击孩子学习和做家务的积极性是不好的。

    刚好小豆子也凑热闹要过来玩,冯时夏干脆又搬出一个小盆,捞了两件衣裳过去给他们搓去。衣袖也重新给他们捋捋好。

    坐回去观察了好一会,小家伙认真得很,“肚仔”就纯属在跟风玩了。没想到可过得一会,冯时夏看那边盆里出现了些泡泡,准确地说在小家伙那边。

    没放洗衣粉、洗衣液和香皂啊,哪来的泡泡?

    冯时夏凑上去看了看,是泡泡没错,然后她发现小家伙的指间也沾上些泡泡。难道?

    冯时夏捞起盆里的木片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些都不是木片,而是一段段被拜碎的某种干枯的果实,里面好像还有红褐色的种子。

    她觉出些什么来,学着小家伙将它放在中间,然后搓了几下,果然有点意思。

    也许这就相当于肥皂,也有去污效果。

    没想到还有这种植物的存在,冯时夏感慨自己真的知道得太少太少了。

    她又添了把热水,像为了融化多一点肥皂一样,还用衣服用力搓压了几下这些碎片,希望将水中有效成分的浓度再提高一些。

    之后这些衣服洗起来果然轻松多了,这东西闻起来有点点似有似无的清香味,用起来泡沫量一般,洗这些泥巴印还算可以,基本能洗干净。重要的是,洗之后手也不会紧绷,看来是不怎么伤手的,不愧是纯天然的。

    冯时夏这边麻利地将所有衣服都搓洗好了,也包括自己那件替换下来的青白色小衣。这件的下半部分依旧绣着五彩图案,正中一树梅花,引来左右各一只蝴蝶,树下一仙鹤、一麋鹿正引颈仰望,算得上生动有趣了。

    因着确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旁边是两个小娃娃,她也只偷偷瞧了眼,又躲躲藏藏地洗了。

    自以为做得隐秘,不会引起什么关心。殊不知,眼尖的小豆子早就叽喳开了,“阿元,你看,你看,夏夏的口水搭搭也好漂亮啊,好多花花啊!”

    “夏夏的都漂亮!”于元完全无脑吹。

    有好多颜色的肯定都是花花,这道理没毛病。有花花肯定都漂亮,这道理也没毛病。

第67章 吃水不忘挑水人

    太阳已经西斜了,趁着余热,冯时夏将被褥都拍打一遍又翻了个面,簸箕里的食材也是,都翻了一遍。茶叶表面的水分也都蒸发了,如果有时间,晚上就可以试着炒制了。

    等冯时夏将缸里剩余的水都用来涮洗了衣物和鞋子,才意识到这家里是没有自来水的,附近也并没有水井。她一拍脑门,用水一时爽,一直用水火葬场。

    得,还得去挑水,照俩小娃之前的反应,自己现在这模样还挺打眼的。权衡了几番,冯时夏去卧室换上之前小不点拿过给她的男式衣裤,裤脚袖子都卷卷,头发也都团起来绑紧,抄上堂屋的扁担,担着一对中号的水桶就出门了。

    雄赳赳地走出院门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路,回头将那两个再次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的小娃招过来,示意同行。

    俩小娃跟看什么稀奇玩意似的,一路上偷偷地你看一眼,我又看一眼。

    冯时夏心想,这才哪到哪,不就变个装吗?这还没化妆呢。

    好在那地儿离得也不算太远,是的,不算太远,也就经过了三四户人家,也就差不多五、六百米吧。

    冯时夏都要哭了。

    唯一庆幸的是,难得地晴起来了,这个点估计大家伙还在田地里忙活,也没什么人在路上走动。

    而且这是一处山泉,打水确实很方便,不用拉吊绳也不用摇摇把。旁边开挖了一个差不多4立方的储水坑,两边也铺了引水石板和简易洗涮平台。水往山脚下走应该是汇入了之前小家伙打水的那条水渠。

    打水容易挑水难,冯时夏可不敢挑满,装了比三分之二多那么一点点,学着电视里的人那样用左肩找到一个平衡点,前后手扶住吊钩,起身。

    起是起来了,能走两步,不,一鼓作气还走了一百多米,之后就不太行了,又向前挪了一百米,肩膀被压得越来越疼。

    冯时夏感觉自己是不可能挑回去了,正想着要不要一桶桶提回去算了,之前还一直跟着的“肚仔”就已经冲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土墙院子,她还在纳闷这孩子咋了,就见那小人儿提着一个小桶就飞奔回来了。

    没等冯时夏问些什么,他又已经掏出桶里的水瓢,哗啦啦地将小桶都舀满了,还是均匀地从两边舀的,然后招呼了小家伙一声,俩小娃就抬着那装满水的桶又远去了。

    冯时夏被“肚仔”这一连串的操作给彻底征服了,看来前面应该就是他的家。真不知道该夸他机智还是损他狡诈了。

    不过,水桶轻了许多,冯时夏终于又能挑起来,坚持走完最后的路。但这一趟挑回来其实都还不到一桶水,连个缸底都快铺不满,哪够用?之前小家伙可是将水缸都灌满了的,难不成自己还不如一个四五岁小孩?

    冯时夏愤怒了,她得证明自己,哪怕每次都是半桶半桶地挑,她也要把水缸也挑满。

    然而,大约挑了6、7个来回吧,左肩麻了换右肩,右肩酸了换颈背,颈背疼了换手臂,就这样不停轮换着,到最后冯时夏感觉自己快要废了,望着缸里那远远不够的水面,她扒着缸沿安慰自己道,已经快一半了,一半也没那么差劲吧。

    小家伙在一旁看着她脱力的样子也是心焦,“夏夏”“夏夏”地叫着,生怕她一个不行就倒下了,拿起小水桶就要自己去打。

    冯时夏哪会同意,差不多就可以了,今天也没有别的事要用大量的水了,还是等这些水用光了之后再打,没必要非得一次就打满。

    打个水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天边层层的云被霞光照耀得金黄透亮,山峰都暗了下来,就像天地间撕开的一道黑乎乎的裂缝,将一幅唯美的山村油画割成了两块。

    看来明天依旧会是个好天气。冯时夏满意了。

    将院子里晾晒的东西都收拾进屋,四根条凳也全搬回去堂屋,架子倒没动,洗了的衣裳得晾上去在外面滴干水才行。小家伙的鞋子也不可能干了,好在自己的还在脚上,等会擦擦鞋面,烘一烘就能干。

    不一会儿,天就暗下去了,云层也由金黄变到深红,该做晚饭了。

    冯时夏想着下午小家伙从厨房摸出来的那些干枯果实,之前真没见着过。环视一周,也只有橱柜里能存放那些东西了,自己没一一查看的也就那些布袋了,会不会还有什么神奇的宝藏?

    她趁着最后的光亮翻看了下层的那几个布袋,除了所剩不多的碎白米,空了的鸡蛋袋,没用多少的黄褐色米,其他还发现了一些淡黄色圆溜溜的种子,有花纹的红豆,一些燕麦——不是即食的那种,黄、绿、赤豆也各有一些,另外就是在里边最角落的花生以及一些暗黄色的粉状物。

    冯时夏小心拿出来凑近了看,里面还混有一些细细的麸皮,一股麦香味扑鼻而来,看来是面粉了,只是可能加工得比较糙。

    这些袋子都是约3-5斤装的大小,东西不多,没想到种类还算齐全。但是这堆里也没有见着那种果实啊?冯时夏纳闷。

    还是于元看冯时夏在翻看那些布袋,才把另一边原来放铜壶的位置后的一个布袋和布包摸了出来递给她。

    冯时夏确认里面真的是有,看起来还有不少的样子,也放心了。至于另一个包,她闻到了一些中药材的味道,打开看了一下,确实是一些干的药材什么的。最主要她在里面发现了姜片。

    很怀疑这就是昨天小家伙要喝的那个药,但总归发现这姜片是好事。正好今晚再熬点水。

    最让她惊喜的是面粉,吃了好几天粥了,今天吃顿面食正好缓缓口味。

    只是,没找到擀面杖,想吃面条是有点困难了,光靠手拉的话,她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了。而明天要出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基于之前的经验,还是带上点干粮保险一些。

    干脆就摊点饼,饼没有面条讲究,厚一点薄一点都不是很要紧。不过眼前的食材也不多,鸡蛋或者其他调味粉都没有,做鸡蛋饼什么的也是不行。那就只能直接摊点简单的了。

    小家伙对冯时夏没有抓米反而挖了些面粉这件事满眼都是不解,但也未阻止,自发自动在灶膛前就位了。

第68章 卷饼的滋味

    冯时夏在调好的面粉糊里加上些切碎了的葱,加了点盐,摊了十来个碗口大的薄饼。

    没有小铁锅或者平底锅也算了,也没有木炒勺真的不便,冯时夏用厚饭勺和筷子极为小心翼翼才在砂罐里摊出来这么些的。

    晚上的饼子还得做点什么一起吃才行,冯时夏想想手头的食材,能快速做出来且还味道不错的最终只能想到酱。饼子蘸酱倒还行,做成汉堡包或者说夹馍似的。虽然没有肉馅,但是有蘑菇也能将就。

    洗了一捧几乎没有菌柄的榛子形状的灰白小蘑菇,除了香菇,剩下的这些鲜菇中也只有这个看起来正常一些了。香菇也拿了五朵,保险起见还是先焯了水,后都切成碎碎的细丁。

    想想如果加生菜的话,味道还是稍微重一点好,之前橱柜里还有大半罐辣酱,正好可以用上。

    在摊饼剩下的一些面糊水再加了些酱油、糖、水和辣酱,调和得更稀了一些,糖加了一点点,辣酱也只放了一点点,因为她把辣酱罐子在小家伙面前“询问”意见的时候,小不点皱了皱鼻子,似乎还不是很能接受这个味道。

    准备好后冯时夏便热油,放葱白炒香,下菇丁,翻炒几分钟后,调入少许盐,后倒入调好的酱汁,小火慢慢熬至锅里的酱汁开始粘稠便起锅了。因调入了辣酱,虽只一点点,也有辣香味弥散在空气里,但不刺鼻。

    用余火烧上些姜片水,洗了些生菜中间大小合适的嫩菜叶,因吃的饼子,冯时夏又夹了一些腌菜出来,酸辣的腌菜配上清甜脆爽的生菜味道应也不错。

    今天的晚餐倒是特别早一些,她带着小家伙走出厨房时还能看见一些隐隐的轮廓,半下午从地上蒸发的余热和泥土味在这一刻也都散发殆尽,这样的傍晚,温度也刚刚好。

    堂屋里还是暗了些,冯时夏去厨房重新点上了油灯,里面的灯油也只剩一些些了。用木棍挑了挑灯芯,让火光更亮了些。

    走回堂屋,发现之前挑完水就没跟着过来的“肚仔”这下又过来了。俩小人正巴巴地看着桌上的晚餐热火朝天地聊着。

    冯时夏从屋角打来些水,叫过俩小人一起洗了手,饼子也还够,“肚仔”刚好一起吃些。

    小豆子被冯时夏抱上了阿元同一根条凳还在叽里呱啦着:“呀,这个饼子好香的,夏夏弄得真好啊,阿元,你的夏夏真的好好啊~”

    夏吹于元也煞有介事地附和:“嗯,好香的,我在烧火就闻到了,香得满屋子都是,哎,怎么就这么香呢,上次我说的那个也好好吃的。”

    随即也不忘夸赞另一句:“夏夏特别好的,嘿嘿!”

    冯时夏可不懂他俩已经把她吹上天了,取过一个饼子,用勺子摊上一层蘑菇酱,又放上一片生菜叶,中间再铺了一点点的腌菜,细细地卷好,递给了嘴巴就没停过的肚仔。

    小豆子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饼子有点慌了,他只是过来看看阿元的夏夏有没有怎么样,在别人家吃饭可是大事,虽然以前于大哥在家的时候,他也有一起吃过,但不是今天这种纯面食的饭。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他很想吃,但是娘说过,不管在谁家玩,到了饭点都要回家吃饭,不能随便在别人家吃的,可这饼子真的好香啊~

    冯时夏看着“肚仔”眼神直勾勾地写满渴望,却不接,便一把塞到了他的小手里,虚扶到他嘴边,给了个微笑示意他吃。

    于元大概也看出好友的挣扎,但他就直率多了,咽了下口水道:“小豆子,快吃啊,肯定好好吃的。”

    接着,他手里也被冯时夏递过来一个,嗷呜一口,虽然饼子要费点劲才能咬断,但,哇,真的太好吃了,里面黏糊糊的酱香香,有一点点甜,又有一点点辣。中间的青菜脆脆的,清甜清甜的,最里面的一点点腌菜又还有一点酸。糅合在一起,就是两个字——满足。

    小豆子看阿元已经先吃了一口了,那香从舒展的眉,眯了的眼全透出来了,受不了了,想不了那么多了,跟着也是一口。

    真的,这滋味完全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虽然里面有点点冲冲的酸辣,但是就是好吃。

    冯时夏看着俩个小崽子已经吃得开心了,自己也赶紧卷了一个,这面饼摊得不够均匀,面也有些粗糙,和自己以往吃的薄饼的感觉还是差了些,有点像山东煎饼的外皮口感,没那么焦,且自己的更厚一点。但是面香味还是很浓的。

    所以,这个饼子总的来说还行,单蘑菇酱也还行,如果有点肉末就更好了。几天寡淡的青菜粥饭过去,这两天的晚餐才终于找回些饭菜味道回来。

    冯时夏吃了四个,后来的就不再加腌菜了,怕味重晚上得起来喝水,给小娃的也是‘俩小孩每人都吃了两个半,本来两个就差不多了,但实在是忍不住还想吃,冯时夏给他们分了下。

    小家伙嘴角也沾了一圈酱,“肚仔”就更不用说了,下巴手上都糊上了,手上的还都仔细舔了。俩娃你指指我,我指指你,伸着小舌头都舔一圈嘴巴,美滋滋地乐着。

    天色已经黑了,月光在院子里撒了一地的银辉,冯时夏又给他们都擦洗了手脸,正想着今天怎么“肚仔”家没人来找,外边就有声响了。

    “豆子,豆子,回家了!咋天黑了还不回家?”

    小豆子听着外头阿姐的叫声,忙跟阿元打了招呼就奔出去了,跑到一半又想起来,停下来,回头认真地跟冯时夏说了,“夏夏,你做的饭真的特别好吃。嘻嘻嘻。”

    这才又接着跑回家,一路上都笑得合不拢嘴。

    金花在岔路口看着跑到近旁的弟弟还傻笑着,也纳闷,没见着这么开心的。开口问道:“今天玩得这么开心?”

    小豆子围在她身边蹦跳着美滋滋地炫耀:“嗯,在阿元家吃了饭,特别好吃。”

    这话金花倒更纳闷了,什么饭吃得这么美?于大哥今天不在家才是,只以为俩小人边玩边闹着吃才这么高兴的,也就没有深究了,只叮嘱下次还是回家吃,阿元本来就一个人做一点点,自己估计也不怎么够吃的。

    这头,冯时夏跟阿元一起收拾了碗筷后,想起下午已经将水汽晾干的茶叶,还是得趁着现在弄了。

第69章 炒茶(求收藏)

    自己是不懂得制茶的,只是凭借着想当然和一些模糊的字眼,觉着应是将里面的水分炒干了便是。茶叶里应也没有多余的添加剂,不用特意放些什么。

    因着这些,冯时夏才有勇气去尝试看看,她本也不是非得制茶,只是刚好碰上了,废那么大劲茶叶也已经摘回来了,这下又说不玩了,那岂不是太亏?

    记得炒茶得用铁锅,好像还得用手炒。前一个能办到,后一个冯时夏觉得自己很可能办不到,但还是想先试试看,如果不会把自己的手变成烤猪蹄,那她就用手炒。

    示意小家伙将大灶膛的火起了,待锅内温度差不多热了,将茶叶倒了进去。因为俩人总共的采的茶叶才差不多1斤的样子,洒在大锅里显得特别可怜,这咋能伸手下去,一碰就到锅底了,一准烫出泡。

    冯时夏深深为那些炒茶手艺人掬了一把辛酸泪。

    她只能用铁勺,没办法。

    速速将锅里的茶叶翻了翻,慢慢一些青草气味就散发开来。

    于元看着冯时夏把上午采的树叶又拿来炒了,难不成这树叶炒了就很好吃了?有点期待。

    冯时夏看着锅里的黄绿色嫩叶眼见着就变深了,翻拌的速度更快了。但她有点纳闷,茶叶都是缩成卷曲的一根根的或是一粒粒的,她以为是水分蒸发后会自然就卷缩了的。

    亲自试过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光翻炒烘干,它们并不会主动蜷缩。看来还是有什么工艺才对。

    但这倒不是重点,只要自己制的茶能泡出茶香来,那就算成功了,也不是拿来卖的,卷不卷的也没有什么紧要。

    过得一会,冯时夏觉得有些茶叶得要焦了,赶紧让小家伙把火势降下来,挑出一些来看,用手捻了捻,发现里面还是不够干的。

    不过这倒让她发现,这种半干的时候正好能捻出形状来,思索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动手这时候一根根捻的话,那也一样能让他们卷起来。只是她不觉得这是制茶的正确手法,那么多茶叶真要一根根捻的话,得制到天荒地老。

    她自己也不打算这么做,这一点等她捻起来,估计也得半夜了。

    继续慢慢翻炒着,屋子里除了锅铲的碰撞声别无其他,冯时夏觉得有些困了,屋外正当空的半圆月亮也听着那“铿铛”声表示认同,懒洋洋地半躺在繁星里。

    要是喝些茶水就好了,对,茶呢,自己正炒着茶呢,冯时夏从胡思乱想中又清明回来,用眼神跟小家伙打招呼,用嘴努努旁边的晾着生姜水的壶。

    小家伙得令了迅速给冯时夏倒了大半碗水过来,自己也跟着喝了小半碗,他已经很习惯跟着冯时夏喝这些味道奇奇怪怪的水了。

    锅内的茶叶都变成青绿色,冯时夏觉得估计还得好一会,俩人又开始了语言学习,冯时夏对这种学习进度还是非常不满意的,光这些名词,自己都还未熟悉,更别说一些形容词、代词、连词之类的。真的是一句话都还没学会,除了能听懂俩小孩的名字。

    知道自己急也没有办法,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叹气。

    得又过了一小时才好,除了偶尔去添点柴,用不上大火了,就不让小家伙在灶膛蹲了,白天才洗了澡,没得烤得一身又汗涔涔的。

    这时锅里的茶叶已经是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枯黄中带点黑,连叶子的形状都没有了,更别说成卷曲的细条或者茶叶粒了。成了碎叶片和一些碎渣。

    冯时夏看着锅底的这点东西,有点想哭,这就是自己采了一上午,晒了一下午,炒了一个多小时的玩意?

    她都无颜面对身旁从开始就盯着炒锅的期待小眼神。

    但,无论卖相怎么样,茶只要还是茶,那就行了。冯时夏拼命安慰自己,用砂罐重新烧了点开水,盛出那也就半碗的干叶,闻了闻,还是没啥味道。

    捻出一小撮,冲了小半碗茶,冯时夏的心怦怦跳。

    阿元也凑过头来巴巴盯着,他倒是没想到,冯时夏炒了半天的树叶还是要泡水的,这次会甜甜的吗?

    碗里澄澈的水是开始析出一些淡黄的颜色来,但没有茶汤那样的浓,又闻了闻,隐隐有一些味道出来,但又不像茶的香。

    可能时间还不够,冯时夏想。

    在等着这一泡茶水的时间,她把屋子里其他的东西都收归好,姜水倒进砂罐里,又掺上些水用余火温着洗漱。

    冯时夏自己在灶膛前坐下,将灶口四周的细碎枝叶都清理了番,低头看到脚上的绣鞋还没洗呢,明天得出门,今晚必须擦洗烘干了。

    而后走到院里将不再滴水的衣裳、鞋连同架子都搬进屋里,虽然明天是晴天,但清晨应有露水,还是得收进来。

    小家伙也跟着冲进院子里,指着天空的明月和一闪一闪的星星跟冯时夏“聊”着,冯时夏也耐着性子站在一旁“嗯嗯啊啊”地应和着。

    俩人观赏了一番夜景,等茶水温度差不多了,才回去厨房。

    冯时夏捧宝贝似的托起那小半碗茶水,汤色果然浓了些,但仍旧没有茶叶泡出来的那般清绿或杏黄色。再次闻了闻,还是若有若无的,但是是草木味。

    她倒是有些不信了,这般试了,竟会一点都不对?

    轻轻抿了一口,还来不及吐,那一点点苦涩就漫开在口腔里了,这哪是茶?哪能喝?根本连拿来漱口都不行。

    原来制茶这般地难,难怪没有人自己制。冯时夏长吁一口气。

    正欲将这杯“茶水”倒掉,衣袖被拽了拽,脚边的小家伙似乎等得急了,可这和中午没甚区别的怎么端给他喝?冯时夏犹疑。

    但转念一想,小家伙也一直陪着自己从头到尾参与着的,哪怕是失败的结果,大家都得了解、承认并接受,这也是一种经历。

    遂递到他嘴边也给他尝了一小点。

    阿元终于尝到了又炒过一次的树叶水,呀,原来不是甜甜的,还是苦苦涩涩的,那就尝一口得了。

    冯时夏含笑看着面前装模作样仔细品着的小家伙,将剩余的都倒掉了。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炒出来的半碗茶,也一并倒掉。

    可惜自己没有掌握到这门神奇的技艺。

    拉着小家伙洗漱好,今天已经很晚了,她催着小家伙先睡,对方却不依,就陪着她。

    将自己的鞋又擦洗烘干了,抱着头一点一点的小家伙,借着月光锁了厨房门,才往卧房去了。

第70章 出门难

    晒了一下午的被褥睡起来舒服多了,但挂念着要出门的事,天刚蒙蒙亮冯时夏就醒了。她本想着今早就悄悄地走,小家伙看得她不在应该会懂的。

    她猜想到小家伙可能会找,会等,但这终究是他的家,等明白她是彻底离开了,应该就不会怎么样了。

    可刚转头,就又对上一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于元也想着今天要带夏夏去卖包子那里,昨晚虽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刻意让自己醒得比平时还要早些,等了夏夏好一会。

    得,冯时夏只得着紧起床,既然小家伙也起了,早饭还得先弄了。

    穿衣服时,感觉肩背上昨天担水的地方也是肿了。这两天身上就没怎么好过,不是这酸就是那疼,手心的水泡也还没好,好在感冒被压下去了。

    也没有时间研究什么发型,冯时夏只草草扎了个马尾,想起等会要背背篓,又将马尾收成一个包包头。脸上的印记都消了,并没有留下什么疤,只额头还有块暗红的痂还在。

    要早点赶路,不知这边离城市多远来着,不过依着小家伙能指出路来,冯时夏猜想肯定是一天能走到的,不会要过夜的,她已经对这地方的偏远有心理准备了。

    步行一天,如果按12小时算,一般汽车行驶估计也差不多2小时,如果是高速路可能会更快一些,1小时能到吧,这种城乡距离也算不上远的。但自己没有钱,就算找到汽车站也是没法坐车的。

    边算着,边例行给小家伙也扎好个揪揪。这豆丁小人儿,冯时夏看着看着还是红了眼眶,狠狠吧唧了他脑门子一口。

    撇开心底的那些情绪,早餐熬了简单的菜粥,配上昨晚剩的蘑菇酱和腌菜,又是热乎乎的一顿。

    刷洗好碗筷后该出门了,冯时夏把要晾晒的菇和小家伙的衣服鞋都晾出去,担心没人帮忙小家伙搬不动大的簸箕,又将晒的笋分装到两个小簸箕里,看看这个呆了几天的院子,给昨天移植的葱又浇了回水。

    之后便收拾好要带走的篓子、包袱,没处理的蘑菇放了一天都有些脱水了,但是聊胜于无,也不占什么重量,先带去再说。

    小家伙还在卧房,之前在翻弄着箱子,不知道在玩啥,暂时没出来。

    冯时夏想着倒也刚好,用茶白帕子包好昨晚剩的四个饼子,塞在胸前的包袱里,背起篓子正要起身,“夏夏~”小家伙那带着愉悦的小尾音飘了过来。

    她转头看去,从堂屋小门蹦跳过来的小家伙一脸兴奋,看着冯时夏背着的篓子想起什么似的,也拿了一个自己的小小背篓又窜出门外了。

    这?

    晃神间,小家伙又跑回来了,在门槛边站住了,满脸写着“我准备好了,你快出来呀~”这些大字。

    冯时夏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下意识起身想过去。

    “嘶”竹背带正勒到红肿的地方,压得她的肩膀生疼,泪都快飙出来,忙又放下。

    于元把自己换包子的小包包也找出来了,看夏夏背着竹笋和蘑菇,想着大哥以前有时候也背着菜的,可以换小包包里的东西,便也将厨房剩下的那些蘑菇都背上了,到时就能给夏夏多买两个包子啦。

    超开心的!

    可是夏夏却感觉好痛的样子,和昨天挑水一样的,夏夏是没有力气了呢,他想。

    冯时夏见小家伙小跑进来把小背篓卸下,又从她的背篓里抓了一个大竹笋想放过去,连忙拦住了,这时她也瞥见那小竹篓里装了厨房剩余的蘑菇。

    小家伙竟是猜到自己要走了?却仍要跟着去?

    不,小家伙没带行李,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不打算回来了,只以为自己短暂出门……

    行吧行吧,今天就只去看看,其他的之后再说,这会也不知道那城里什么情况,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安身之所。

    如果顺利能卖到钱的话,除了留一天的必要开支,剩下的今天先换些米面回来也行。

    步行那么远,小家伙应该是撑不住的。也许今天走这一遭,反而会让小家伙之后主动放弃跟随也说不定。

    决定好后,冯时夏把之前打包的湿衣服又重新晾出来,包袱也就不必带了。

    想想既然要回来,还是裤装方便,自己的还没干,就又重新换上昨天挑水穿的那套灰布男装,衣服有点宽大拖沓,便在箱子里又拿了根同色布带束了腰。

    对于没有纸巾就没法出门的人,帕子还是得带上两条的。

    自己选了米色的绑上手腕,挑了月白色的卷一卷当做领巾给小家伙松松系上,刚好和他的淡蓝色头绳搭配。领结给他放在前面了,方便他自己取用。

    虽然抱着考验小家伙的想法,但冯时夏也不想让对方真的吃太多苦。带个小孩出门不是那么容易的,必要的都得备上,一路上吃喝拉撒的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到。

    于是,带小家伙先去了趟厕所后,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张宽树叶。万一路上没有公厕只能在山林里就地解决的话,临时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干粮是有了,水没有,上次自己是沿河走的,还勉强能解决这个问题。这次从山上出去,不一定会有水源,水必须要带上一些。自己能忍,孩子不一定忍得了。

    这家里没有矿泉水瓶,也没有保温杯,考虑来去,还是看到屋角的一根竹竿才想起来橱柜里有个竹筒。刚好有木塞,小心着装上些水应该可以的。

    冯时夏将竹筒里的芝麻空出来洗净又装上凉开水后,对这个木塞的严密性很是怀疑,以防万一,还是得让它始终保持直立。

    想想只得又把背篓里的竹笋重新拿出来摆弄好,四周塞牢,连木塞上头也压上两根,防止晃动的水流把木塞冲开。

    看着一旁总偷偷想给竹笋搬家的阿元,冯时夏干脆将不多的那些蘑菇交给小家伙一起“保管”了,连同干粮、树叶一起。提了提,还好,连同篓子估计也就2斤多点,到时小家伙背不动了,再放回自己这就好。

    竹笋顶上仍旧盖了稻草,细致地从竹篓左右穿出盖严了。

第71章 出发去城里(加更)

    弄完这些往外看去时,院子里正悄然铺开一层暖黄色的绒光,冯时夏估摸着得是有6点了,这会正值日出。

    在那钢筋水泥铸就的格子间,相伴更多的是比白日更显喧嚣的霓虹夜景以及贪念了一分钟又一分钟的床铺,她不知多久没有在早晨迎接过日出了。

    也不差这俩分钟的时间,她拉过小家伙,在堂屋前的石阶上就地坐下,将小人儿拢在身前,眺望着山脊上冉冉升起的太阳。

    山谷里已经镀上一层金色,黛蓝的天空似乎也洒落了一层金粉,一颗耀眼夺目的大灯泡从山脊背后悄然冒头,近处的云层也被那四射的光芒打上了最美的高光,和背阳面的黑乎乎形成鲜明的对比。

    过得一会,灯泡的大部分都显身出来,周边的颜色更浓了,一层橘将天空和山脊晕染得浑然一体,唯美异常。

    只有在这会,才能这么直接地感受到这天地间时间的流动变化。眼见着那灯泡就已经全然跳出那遮拦的大山,它的轮廓变得鲜明起来,不一会就蜕变成一颗蛋黄。大片的橘红铺染了半边天,唯有那最深浓的中心金黄透亮。

    这时近处的山峦由一条条圆滑的曲线变成已能看出峰顶树木的枝叶轮廓了,稀疏的篱笆影子被拉得很长。肉眼可见的,院子里的事物变得鲜明清晰起来。

    冯时夏移开自己托在小家伙肩膀上的脑袋,盯着眼前的人儿被日光反射得发亮的脸庞,纤细的睫毛根根分明,扑闪扑闪地回应着这分分秒秒的时间,这就是此时此刻的真实。

    也是平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欣赏完日出的于元戳戳发呆的冯时夏,“夏夏?”

    手指的影子把冯时夏的脸都遮得黑黑的了,“咯咯咯~”一串轻盈的笑声飘荡在这山麓上的小院里。

    “好了,出发吧!”冯时夏拍拍屁股上可能沾上的泥土,将篓子都提出来,等小家伙将房门都锁好帮他背上背篓,又取了一顶斗笠绑在自己的竹篓上,小心地调整好负重的位置,就起身出发了。

    20斤的东西说不上沉,但也不轻,好在冯时夏本身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

    小家伙是兴奋得很,眉眼都是满满的笑意。

    待走过地旁的那段后,冯时夏才发现这条宽不足两米的路比她臆想的还要荒凉,之前路中间能看到的泥土到这也都被杂草遮住了,根本没什么人经过的样子。这种路况确实令人费解,出村的路真的会杂草丛生至此吗?

    但小家伙既然那样指了,无论如何都要走个究竟看看。

    冯时夏走在前头,先踩出一些路面来,让身后的小短腿方便一些。

    这是段上坡路,两侧都是山林,沿着山体盘旋而上,向之前冯时夏走出的那片大山而去,坡度不算陡。

    走了约五百米俩人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向前后分开延伸的土路出现在眼前。这倒是有点路的样子了,路面约有三米来宽,并不十分平整,因昨天雨才停,其上行人的脚印和车辙印还很明显。

    看来这条路应该就是能通往外面的路无疑,冯时夏之前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出路会在山腰之上,这修建难度可比平地高得多。

    按小家伙之前的图示他们得往后方折返,虽然之前小家伙并没有表示这条土路还可以往前走,但冯时夏直觉还是依着小家伙的那个方向走便是。

    上到这条路,俩人就可以并行了,冯时夏在路口让出一步来让小家伙先行,果然,小不点的小短腿毫不犹豫就往后面转了。

    冯时夏将小人牵至靠山壁的里侧,保持在他右后方约半步的距离,注意着他的步伐。

    可能时间还是尚早,毕竟太阳也才刚出不久,前后都不见行人,山林里仍幽静得很,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就只有俩人赶路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在这大面积的绿色中,因为接连的大雨,新发的嫩芽让苍翠的树木间又叠上了一层新绿。它们吐纳出最新鲜的氧气,还带着尚未全部散去的温凉,令人心旷神怡。

    “阿越,我们唱歌吧,”冯时夏心情颇好,“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要是背上真是个书包就好了,不过,小家伙应该也差不多上幼儿园中班了才是,不知又是什么缘由还呆在家里,难不成还没到开学时间?

    冯时夏一遍一遍地唱,小家伙也一遍一遍地哼,两只小手扑腾着打节拍,行走间也带上了律动的节奏,“太…唔…空照,花……嗯嗯笑……,小鸟……嗯早早……”

    偶尔侧头回望下冯时夏,傻笑着又元气满满地大步向前冲。小人儿腿短,跑几步冯时夏也能马上追上,一路上就这么欢歌笑语地沿着山路的九转十八弯终于快到了下行的位置。

    虽然隔着树林,冯时夏还是能隐约瞅见下方广袤的平地,被分割成一块块的水田、星星点点散落的房屋、偶尔的一些小山坡也不那么高。这一大片平原,应该也正是之前那瀑布下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冯时夏决定休息会,俩人一股劲也走了一个多小时,虽然小短腿和她的速度都算不上快,但也走了好几公里的路了。

    先卸下小家伙的背篓,然后是自己的,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小人儿也坐下来歇歇。虽然现在太阳还不大,没怎么出汗,但小家伙的脸也红扑扑的,冯时夏觉得自己可能也差不多。

    抬手给小家伙的肩膀捏了捏,又反手自己捶了捶后背,但不好用力,反手又酸得很,小家伙见冯时夏一副艰难的样子,便爬上大石,走到她背后学着给她捶起腰背来。

    俩人正温馨着,冯时夏听得山里头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哒哒”的蹄声,她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却是一辆牛车从那端驶来,赶车人扬动手里的皮鞭在空中一甩,“叮铃铃”的金属撞击声和着空气的爆响让牛儿瞬间精神起来,更奋力地埋头拉车。

    待到近处,冯时夏才发现赶车的是个约莫五十的老汉,斜襟布衣,束头蓄须。

    木制的简陋板车上还搭乘着七八个人,也是类似的衣着打扮,男女老少都有,神情轻松愉悦。

    从冯时夏身边经过时,冯时夏略侧了下脸,小家伙也“咻”地贴近了她的后背。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牛蹄踏步的声音,鞭子甩动的声音,赶车老汉偶尔的吆喝声以及车上人的嬉笑声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曲,在这山谷回荡着又远去。

    被扬起的风尘中还隐约有稚儿低声的一句,“娘,那个人我好像见过呢~”

    顷刻间又被其他声音淹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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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江村事介绍:
生命是什么?
是不同的渴望和律动汇流碰撞的产物。
自己属于哪一份子?为什么而存在?
冯时夏之前并不懂得,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地界,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找不到完全责任人。
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往往能扭转局面。
这是一场相遇、相知和相伴的故事,是冯时夏的一生。
融入、改变和爱所汇聚的力量能将心安放至最暖的地方。
“夏夏——夏夏——夏夏!”
是谁在呼唤?长夏江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夏江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