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不是别人(三)
江有保于是道:“还是一块去吧,这事现在估计也只有阿元一人能说清楚了。”
村长说的老倔头的院子黑漆漆的,显然里头的人都睡了,但村长一拍门不等多会也就有人来开了。
“谁呀?大半夜的?咦?村长?你这时候来是有啥事?”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高亢的女声一喊,半个村都快听见了。
江有保让出身后的于长和他怀里的于元,只道:“别嚷嚷,进屋说。把你大伯子,你男人还有你家老爷子都叫起来吧。”
那女人猛地凑近看了一眼挺眼生的于长和他怀里的小娃子,猛然间悟到了什么似的,连连应声去挨个拍屋门叫人随后就将堂屋点亮上了。
最后,他们家除了跟于元一般大的几个小孩没起来,其余都爬起来围到堂屋了,全都目光灼灼且面带鄙夷地看向于家俩兄弟。
“咋?有保叔?是不是东西拿回了?”老倔头家的老大忙凑上来问。
“大哥,你看,我就说么?肯定就是于家这小崽子偷的。”老倔头家的老二冷哼一声,伸出手,“那就赶紧还了东西来吧。”
于长拧紧眉:“两位阿伯,这是个误会,是你家阿爷搞错了,送了我家阿元的,不是我们阿元偷的,麻烦你们不要再说这个话了。”
“送的?我祖爷爷会把那么一大笔钱送给这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小娃子?是疯了还是傻了?讲笑话呢?那钱是我祖爷爷要留给我添妆的,就是你们偷了还不承认。赶紧还给我家吧。”屋子里唯一一个女娃也指着于元嘲笑道。
“你爹可不就是糊涂么?咋了?不说把他一块喊出来?”江有保对着黑瘦的女人道。
“有保叔,钱你给我就得了,这回可不能留他手里了,下回再被人摸去可就没得回来了。”那老二又催着道。
“咋就给你们呢?爹不行了,你大哥还在呢,得给你大哥管着。”老大媳妇跟着哼声道。
“这回不靠我们,这钱能回得来?不给我家保管,就你们那脑子照样得给人唬了去。”老二媳妇呛声着还不忘瞪一眼于长俩兄弟。
眼看着两家就争起来了,江有保一拍桌子:“别吵了,闹什么?!嫌事不够大呢?赶紧的,把你爹喊起来。这东西从你爹手里出去的,那就得还给你爹。再说了,这不是有贵给你们爹的么?反正你们谁拿走也不能用,争过去干啥?指不定今年有贵就回来了,惹了你爹一个不高兴,到时给告两句状,看你们要咋说。”
“那不是怕我爹再被人哄走了吗?”老大媳妇闷声道。
“伯娘,我家阿元可没哄你家老爷子,他都闹不清这是个啥,觉得好看,你老爷子给就接回去了。”于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老大媳妇。
“闹不清?我爹把这东西看得重呢,见天就要拿出来看几回的,能随便给人?”老二媳妇跟着也道。
“于家小子,偷了就偷了,这都从你家手里出来了,还不敢承认?”老倔头家的老二颇为不屑道。
“我没偷!我没有偷的!!是祖爷爷给我的!”一直默默听着大伙说话的于元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于长讶异地看着一边抱着他脖子一边勇敢反击的阿元,轻笑了下,忙拍着人的背跟着冲几人冷冷道:“我今儿是来还东西的,不是来讨骂的,我再说一遍,我家阿元没有偷谁的东西。”
江有保见气氛僵持对峙起来,跟着喝声道:“一个个的,干什么呢?人真要存心偷了你的,这会儿能给你还回来?”
“那还不是见被我们发现了?这得亏有有保叔您在,不然这钱指不定还有没有回来呢。祖爷爷?我家可没有姓于的重孙。”老大媳妇又嗤道。
屋里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是一般模样。
“哼,我都还不知道阿长晚间回来了,都还没去找他说这回事呢?是他先主动找我来帮忙找问,看是哪户的人家给的阿元这钱!”江有保冷眉扫视了屋里一圈的人朗声道。
“指不定就是他听着村里人说的闲话害怕了呗,不然谁拿了这么多钱还会主动还出来的?”小女娃翻了一个白眼道。
“你家在外头说什么了?我下午怎么跟你们说的?!”江有保立刻拍桌瞪向四个大人。
“没有,没有,有保叔,午时都说好了,我们指定等你那边的消息,哪会多嘴呢。”老倔头家的老大忙打着哈哈,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没有就好!今儿这事怎么回事我特意喊阿长过来跟你们说清楚了,以后可别在村里胡咧咧。”江有保警示一番众人便又让叫老倔头出来。
于长肃着脸,见几人眼色一对,那应门的女人将堂屋角落一个从外头挂上的门打开,堂屋里瞬时飘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味道,女人进去好一会儿才从里头半拖起一个看起来浑身乱糟糟的干瘦老人来,老人身上的味道更重,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们还将你爹直接锁屋里头了?!你们就是这样养老人的?这是几顿没吃饭了?几天没洗了?”江有保朝屋里两个近半百的男人叱问。
“有保叔,可不是那样,我们这是看爹越来越糊涂了,这些天又失了那物件脑子更不清醒了,怕他走失了才把他看在屋头的。”老二慌忙解释道。
“是的啊,我们哪敢,我爹要有个闪失,有贵叔也要问我们啊。饭我们可顿顿都送,只是老爷子更糊涂了,根本不乐意吃,送进去都大多原样端出来,要不就给洒了满地,可惜老多粮了。”老大媳妇又辩解道。
“他不吃,你们做儿子儿媳的不能喂啊?这可是你们爹!”江有保的怒气勉强收了些。
“是是是,我们以后定让老爷子吃。”老大也连连保证道。
“祖爷爷!”于元见着几天不见的老人浑身没力气,头都快抬不起来的样子,踢了腿就要下地。
于长愣了下,还是依言将人放下了。
于元“噔噔噔”就跑上前去了,搀住老人另一边的手臂,仰头侧问道:“祖爷爷,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怎么不出去遛弯了?”
第462章 不是别人(四)
“唉……还不给你爹端点饭来?!吃了再帮着身上洗洗。这事现在大家都闹清了吧?俩人都说得一清二楚,可没有什么偷不偷的。东西也找回来了,得亏是阿元好生收着了,要是别家,我看,那是真就找不回来了。”江有保冷着脸说道。
“所以说啊,有保叔,你还让我爹管那钱干嘛?下回又不知丢哪去了。”老大媳妇喊了自家下巴已经翘上天的孙女去灶房找点吃的来,回头跟村长说话的语气仍旧不太甘心。
“你爹攥这么多年了,这锭子也没见给别人瞧过两眼。村里这么老多娃子,还算上你们自个儿屋里头这些个,就送了回阿元,你爹能心里没数?这以后阿元也不会收了,他万万不会丢有贵给的东西的。”江有保似笑非笑地说完,接着便提出要告辞了。
“唉呀,那个,有保叔,要说,不是我心思小。你也知道,这金子值钱得很,这从于家走了一圈,我们也没称过这少没少,要是下回有贵叔回来说东西弄坏了,那可怎么好?”老二媳妇拍着腿像惊醒般地道。
“是啊,这一指甲盖金子都够换一石白米了。”一直没怎么做声的一个壮年男子补充道。
“我爷爷糊涂了,他可看不出来,好糊弄。”另一壮年男子也跟着阴阳怪气。
“咋的?这金锭是我给帮忙收下的,你们这是说我贪了你家金子不成?”没等于长回话,江有保立时先开了口,“你老爷子那块金子常年摸得油光水滑的,连个疙瘩都没有?谁家绞了你的,能几天就摸回成这样啊?”
“啧,总不该是你们想随口捏个斤两让我和村长阿爷补吧?”于长抱紧阿元,环视一周,掷地有声道,“这个事就到此为止,我也不希望以后在村里听到任何人说阿元关于“偷”啊“哄”啊的什么话。不然,少不得我要将整件事一五一十地当全村人的面对清楚,让大伙来评理。到时候,若是别的人起了什么小心思,那几位大伯婶娘可就别怪我于长没帮你们保守秘密了。”
此言一出,顿时屋里众人的表情各异,但无奈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结局。
“祖爷爷,明日你还出来遛弯啊~”于元趴在于长的街头出门前还冲老人挥了挥手。
“村长阿爷,今晚麻烦您了。”于长带着阿元在岔路口跟江有保道谢。
“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再来,这本身就是我要管的事。只阿长啊,他们家的事还请你帮忙瞒着些,老倔头也不容易,就这么点子依仗了。你嘱咐嘱咐阿元也别在外头跟别人说这个,行吧?”江有保拍拍于长的胳膊,向他索要一个承诺。
于长定定看了村长一眼,只道:“如果他们不在外头乱提阿元什么的话,我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去说起这些话头的。”
江有保瞬间觉得有点脸红,这事真算不上于家的错,如果真到最后害于元背上一个什么偷儿的名头,那真的是太冤枉了。他没得非要去袒护哪一方,更碎嘴的反可能还是老倔头这边。
“行吧,早点回去睡吧,你好几天没回了,明儿别忘了去看看自家秧田。”
于长摸黑背着阿元稳稳地一步步回到了西头的院子,本以为会一路黑到头,谁知远处却还有光,原来,出门时屋里的油灯都忘了熄。
俩人收拾着洗澡,本已经该脱光的阿元身上竟还有一件小布料。
于长瞪着眼将人转了一圈,还拉着棉布扯了扯:“这又是什么?包着屁股干什么?”
于元本来正准备享受地爬上大哥的腿,一个激灵就捂住了自己的小裤头:“嗯,嗯……嗯,是,就是……”
憋了半天,才灵光一闪,“是豆子的小裤子,他借给我穿的。”
要是没有之前的那些反应,于长是很会愿意相信的,可阿元都慌成这样了,他怎么会相信?
能让阿元如此慌张并且撒谎的,也就只有关于那女子的事了。
“哦。等会还穿?”
“洗得香香的后就不穿了,要全部洗了。”
只是这么小又紧的布头穿来作什么?前头还特意留开了,这奇奇怪怪的,跟她这个人一样让人摸不清想法。
跟着阿元的做法,他们又重新热了那碗已经凉透的茶水,一人分喝了些,小孩小口小口抱着碗吹凉、抿茶的样子估计也是学着那女子的架势。
本以为到此为止,他和阿元便能躺上床开始他们的夜谈会了,谁知更可怕的是对方把他直接招到桌台前坐下,从梳妆台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罐,十分熟练地打开,并挖了一块乳白的膏体,分了一半在他手心里。
呵,这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完全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就笃定他有办法应付吗?抽屉里头好似还有好多突然多出来的罐子。
“这是干啥?”于长直觉不可能是吃的,因为这孩子已经漱过口了,经过这两回,他都看出来了,这孩子已经学得比谁都讲究。抬到鼻子前闻一闻,比给阿元洗澡的那颗球还香一点的味道猝不及防差点让他人仰马翻。
“大哥,你看我,这样,这样点一点,点一点,再拍一拍的。”手法甚是熟练的于元简直亮瞎了于长的眼。
“算了,这个像是女娃子用的东西,大哥就不用了,你以后也不要什么都用,知道吗?”于长将手里的那点又好生尽力给补了回去,虽然大部分还是沾手上了,他只知道这些脂粉之类的很是贵重。
“可是,这个香香的……”于元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用,夏夏明明就经常带着她一起拍拍脸的。
“男人不用那么香的。”于长下意识地皱眉接口了。
“大哥,我不是男人的,我是小娃子。”于元眨巴着眼一本正经地回话,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于长无话可说只得暂时略过这个话题,准备开始今夜的对谈。谁知阿元竟然又做出一个让自己万分吃惊的动作来,他跪上凳子,爬上桌子自个儿加水调了破碗里装的墨,之后挺直了身板坐在桌前,掏出抽屉里的认字书和一叠裁小缝好的纸,纸上头还划了好多方方正正整齐的格子。
阿元就从桌上那管鸡毛里抓出一根蘸上墨在格子里挨个写起字来,一笔一划看起来很是熟练。
第463章 不是别人(五)
虽然那些字还算不上什么正经字,根本没有什么线条笔画可言。可阿元完全没有抬眼去对照一旁的或者翻书,就能自己十分顺利地默写出十几个字来。
他的阿元……
每个写了三遍,于长耐心地看着对方静静地写完,这劲头比他读书那会儿可好太多了。
“喜欢写字,大哥不是留着笔在箱子里吗?你咋不用?”于长好奇地也捏出一根鸡毛在手里感受了几下,觉得跟捏针没啥区别,想想要拿这个写字,不由觉得太难受了。
他都不知道还有人拿鸡毛写字的,仔细看了下,这些鸡毛都处理过的,根部还特意削了个斜面,不知是为的什么。
“我喜欢用小的笔,江澄说大的要用好多黑水的,还有大的笔一张纸上只能写几个字,用小小的笔,每张纸上就可以写好多个字。纸是要钱钱换的,换钱钱很辛苦的。”于元头也不抬地说着自己的小道理,对自己身旁人的脸色变化浑然不觉。
于长的喉头滚动了几下,伸手顿顿地摸了于元的后脑勺几下,故意升高了语调问:“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于元瞬间呆住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扭头瞧一眼大哥,又迅速转了回去,小手捏紧着书和纸,小脑飞速地运转着,半晌,才极快地回了一句:“我,我拿钱钱跟江澄换的,他要写字的,家里有,有这个。”
说完,还撅了嘴表示不高兴对方再问。
于长在心里冷笑一声,觉得还是不要把对方逼得太过,不然数数他钱袋里的钱就得让这孩子傻眼。
只是,“那以后没有钱买米吃了可怎么办?”
“家里还有好多好多米的。”于元表示一点不担心。
“如果哪天吃光了呢?大哥给你的钱又没有了,要怎么办?”是啊?为什么吃了这么多天粮食还越来越多了呢?
“我,那我就去换钱钱啊。”于元觉得大哥有点傻。
“怎么换?谁给你钱啊?”于长纳罕地听到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我,我就去把菜卖给别人,我就能有钱钱了啊,有钱就可以跟伯伯换米啦~”于元放下把鸡毛笔架在有缺口的矮竹筒上,仔细看了一遍今日写的字,没有发现有哪个错的,才拍拍手准备睡觉。
夏夏不在了,不然夏夏还要教他认新的字的,接着他们还要数好多好多钱钱,还要玩一会儿纸块的。白菜和黑豆也不在了,唉……
张口结舌的于长本以为阿元会说找云婶他们借一些,然后等大哥回来这样的答案,却不料小孩儿竟然已经有了自己赚钱买粮的想法了,他都不知道该感谢那女子还是责怪那女子才是。
但最关键的还是:“去哪卖啊?卖给谁?”
“去那里那里,很高的那个墙里面啊,然后就去一个地方摆好,然后那里的好多哥哥婶婶伯伯们都会拿钱钱换菜的。有了钱钱,就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就有卖米、卖布的伯伯哦。”于元细细地交代了,完全没有被套话的防备。
“阿元怎么知道?你去过啦?”于长适时地抛出了今晚最重要的议题。
“嗯。啊?”于元干脆地点点头应声,看到大哥眼里的认真,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能说的,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疯狂摇头。
“去过还是没去过?”于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拷问。
于元被看得后背的汗都要出来了,猛地伸手拍了一下于长的小手臂,声音软糯糯却又有力地反问道:“去过的啊,大,大哥带我去过的啊,大哥忘记了啊?还带我去买包子的。”
被反将一军的于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确实带阿元去过几次,但他根本不觉得这么大的小孩子能记住什么,更别说买卖东西的这些事情了。
“阿元跟没跟别人去过?有没有跟别人出过村子?阿元是不是答应过大哥,一定不能跟别人出村的?”
终于还是问出了憋了一天的话,于长屏气凝神地等着阿元的回答,他心里复杂极了,也不知道希望对方说实话还是假话的好。
如果说实话,那么那个女子一定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阿元肯定要伤心。如果是假话,他心里又怎么好受?
于元微低了头,不敢正视于长的眼睛,偶尔抬起眼皮往上瞧一眼人,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真的没有?阿元没有跟别人出过村子?!”于长顿时心里有种被针扎的刺痛,捧起于元的脸要求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再回答一遍。
“没有跟别人。”于元小声地回了一句。
“嗯?”于长没听清。
“没有跟别人。阿元没有跟别人。”于元也伸出小手捧住了于长的脸,重复了两遍,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坚定。
于长从那晶亮的眼神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里真正的意思,没有跟别人,那个女子不是别人。
得到这样耍诈却同样无比真实的答案,他实在忍不住气笑了。
于元见大哥笑了,心里那一直紧绷的情绪才彻底放开来,跟着露了个软糯的笑脸。
看到阿元因为自己的笑而猛然放松了的表情,于长瞬间又有些不忍了,他把人搂在怀里,一遍遍地说着:“阿元不能离开大哥,知不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不能离开大哥的,不能走太远了。不然,如果大哥找不到阿元了,再也见不到阿元了,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声音慢慢沉重、慢慢哽咽……
于元被搂得紧紧的,不知为何,似乎从大哥一字一句的声音里慢慢又感到了心里有那种想哭的一点点痛,他摇着脑袋:“我就在家里的,我都在家里乖乖等大哥回来的,不会走很远的。阿元也不想见不到大哥的。”
因为……他们都已经见不到爹娘了啊……
那种所有小娃娃都被爹娘喊回家,空旷的荒野里只剩了自己,那种大家都指着自己或叹息或鄙夷着私语,那种明明他和荣仔都是一样大的小娃子,二叔二婶却总是只抱着哄着荣仔,追着喊着给他喂饭加衣,那种明明有两块糕,他却只能尝一点点碎末,那种吃饭、睡觉、干活都只有自己,满院子的寂静的感觉。
那种感觉,再也不想要多一些了……
第464章 留守之人
于长到底是被于元的一再承诺安抚住了,他不再强问对方为什么要跟那女子出门,下次还出不出去,也不再追究家里所有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来源和归属,只抱着难过的小人儿哄着逗着到对方重新笑起来。
就是入睡时,他不免又别扭尴尬起来,一想到这床上昨晚还睡过别的陌生女子,就浑身不自在。
好在阿元又拉着他说自己和村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的事,他才能借此忽略身上传来的强烈排斥。
住在老人这里,冯时夏莫名好像整个人都闲下来了,基本就没有什么好忙碌的。饭前趁着亮光把“学委”的钱袋做好了,老人对她打的“中国结”挺感兴趣的,她便慢慢演示了一遍,老人一下就学会了。她想起自己跟老人学针法时的愚钝,脸有点烧。
有老人监工,结果这个钱袋完工后是他们七个里头做得最好的那个。她同样给“学委”绣了一个姓名字母“C”上去,一时兴起,还用老人教的回针法和结粒法勾勒了一个举着网子小心翼翼扑蝴蝶的简笔小人儿。
老人愣愣地拿过钱袋看了半晌,摸着她绣着有大圆脑袋和柴火四肢的小人儿,表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悬着一颗心的冯时夏终于也放松下来,之前所有钱袋留白的地方,她觉得可以一系列补上来了。
自己是不失礼貌地拿着大束花微笑的,小家伙是亮晶晶看着大银币的,“肚仔”是咧嘴挑着大蜘蛛乐的,小胖墩是哼着歌美滋滋咬大鸡腿的,小黑仔是紧张兮兮在水里抓鱼的,大男孩是面无表情跳绳的,每一个形象都刻在自己脑海里,随时都能直接上手绣出来。
孟氏看女娃给她自己也绣了个大嘴巴、光脑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最后,憋笑得都不敢再细看了,赶紧收了针线去外边拔菜去了。
这娃子整日脑子里也不知想的是什么……
冯时夏把两个钱袋摆在一起看了又看,却是格外满意,恨不得赶紧把其他几个一并回收过来统一加工好。
给狗子熬药擦洗时,老人按着她养狗的习惯给找来了簸箕、篮子和稻草,饶有兴致地观看了她的操作全程,却没有擅自插手。
冯时夏十分庆幸下午自己已经排解掉一些抵触情绪了,不然,这会儿没有小家伙在,她可能真的不敢独自动手给大狗忙活这些事。毕竟这不比喂食,可是全程要实实在在接触的。
但这时也没得选择了,必须她自个儿上。
好在大狗真的很配合,几乎还和平时一样乖乖的,只偶尔扭头往院门口瞧上一眼,可能是知道小家伙会从那个地方出现,在等着。
等紧张刺激的换药课程结束就该做晚饭了,她把自己带过来的米粮调味这些全搬到灶房里,小心翼翼地看老人并没有什么不愉,她才讨好着主动表示要承担起做饭的任务。
孟氏倒还好,一个是经过这么几次往来,她大概知道女娃直来直去的性子,二是自己家里就这条件,确实不太能满足女娃平日那种精细吃食,对方带粮过来也好。就是她想分开自己做不占别人便宜,这孩子又一脸受伤,便只能如她的愿任她忙活了。
自己做了一辈子饭,确实还比不上这女娃会折腾。
晚饭冯时夏做的炒土豆丝和青菜粥,她想着小家伙会不会知道自己热了海带汤喝,还有早上剩的锅贴什么的,不会放坏吧?
想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小家伙家人回来了,肯定不会饿到小孩的。至于自己做的那些吃食在对方看来纯属来路不明的东西,人家就算要扔掉倒掉她也没话说。
吃完晚饭,老人收拾了碗筷就回屋了,她搓好棉线点了油灯一个人在厨房做起了蛋糕,老人这里只有炒菜的小铁锅,却没有大铁锅,她甚至是拿了一个木盆当锅盖才勉强把蛋糕蒸上,幸好这时的盆够深。
换了一个地方,她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以往这个时候总有小家伙在一旁陪着她,烧火、剥花生、写字、教她说话,中间她还做点小夜宵,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哪怕结束是在半夜也不觉得时间久。
可今天,要不是还得接着准备下一锅,她都要无聊到睡着了。
而明明她原本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人,整月地一个人呆着都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的人。
一种叫孤独的东西,一下子在这个格外寂静的夜里肆意蔓延。
她忽然察觉自己在这院子里除了老人还没见过其他人,似乎连其他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晾晒的衣物只有老人一人份的,桌台上常用的碗筷就两三副,连屋檐下摆的草鞋也只有一双。
莫不是除了小家伙那个留守儿童,这边也是独自留守乡村的老人吧?
这长年累月的,该有多么难熬啊……
她以前还有网络和电视陪伴,小家伙还有“肚仔”能互相说说话,老人却更像是完全离群索居的,初始她还记得几个孩子见着老人都害怕得哭呢。
不论物质还是精神,这里的人们所拥有的都极度匮乏。
孟氏躺在床上依旧没能睡着,听着灶房好似还有动静便出来看一眼,正瞧着女娃专心致志抱着一个盆在使劲调和什么,连她过来都没发现。
她本来想进去帮忙的,可打眼看到桌台上放着的一叠油纸,最终还是悄悄回屋去了。
那娃子估计是在忙要拿去做买卖的吃食,她是不好在场的。
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影响,冯时夏第一锅成品的蛋糕确实没有以往的好,感觉发得不够以往蓬松,还有些回缩。
到后边的四次才略好些。
她打算第一锅就不卖了,除了交付预定的四斤,顺便卖完四斤就回来。如果到中午都卖不完,她也不打算多等了,得早点回来帮着老人做点事。
包装、清理、洗漱,又是几乎快凌晨才回的房,靠意志力支撑着完成今天的日记和账目,看到除了那个银块,包里的钱重新多了起来,才心情略好些。
躺到床上时她还仔细听了好一会儿,等确实没有再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才安心睡了过去。
被子好像又晒过了,这是她临睡前唯一的想法。
第465章 新一天的晨曦
于长头晚情绪波动有点儿大,那块鲜亮的布片又在脑子里跑了一晚上,整夜都睡得昏昏沉沉的,外头一有喊声他就惊醒了。
披上外衣趿着鞋出去,天才蒙蒙亮,找来的人居然是铁蛋。
“啊,那个,于大哥,我找夏,嗯,我来找阿元。”江澄看到对方的神情,莫名觉得不能说出夏夏的名字,临时改了口。
“阿元还没起,吃了早饭你再来找他玩。”虽然他很高兴村里这些小娃子终于知道阿元的好了,于长还是直截了当地给拒绝了。
江澄被噎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坚持:“于大哥你帮我喊下他吧,我昨日都跟他说好这时候来的,等会我就要去学堂了。”
闻言,于长皱皱眉,不知道这些个小娃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见面不可,却还是扔下一句“等着”便进了屋。
等于元被整个迷迷糊糊抱出来,江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招招手让于长把人放低一点,自己踮脚凑到半梦半醒的于元耳边当面说了悄悄话。
于元揉着眼睛,反射性地回复了:“夏……唔……在睡觉啊。”
“啊?”以为于长已经都知道了的江澄吃了一惊,“阿元,那你帮我把东西拿出来好不好?”
“什么?”不断后仰的于元努力眨巴着眼睛。
“钱袋啊,装钱的袋子,跟你和二毛他们一样的那个。”江澄觑着于长的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上手揉了阿元的脸颊两把,试图让人更清醒些。
“装钱的袋子?”于元慢吞吞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整个人都激灵了,他忙“嘘”了好大一声。
于长被两个人这秘密接头的模样给整得都无语了,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几个娃子不仅个个都知道钱袋这回事,还都人手一个了。
“阿元,铁蛋一会儿得去学堂了,他的钱袋你赶紧找给人家吧。”
“那个,哑婆婆,嗯,江澄,你知道吗?”于元拼命眨着眼睛给江澄提示。
江澄一见阿元这个样子,便知道夏夏的事肯定于大哥还不清楚的,秒懂了对方的暗示,点点头就转身跑了。
“……”于长把人转过来,“哑婆婆怎么了?铁蛋不要东西了?”
“呵呵,大哥,铁蛋听到哑婆婆就吓跑了,好笑吧,哈哈哈~”于元一脸假笑。
于元一看对方这心虚的样子,联想到上回跟着阿元的事,便大概猜出又是跟那女子有关的了。
只是,除开豆子,铁蛋也跟这女子有关联了?可村里完全没有人来找他问过这事,连云婶他们都没有,昨天晚上村长也没提任何类似的话。
所以,这几个孩子都在帮着那女子隐瞒村里的大人?
醒都醒了,于元也不打算睡了,大哥还在家,他也不能马上去找夏夏,想起昨晚跟祖爷爷约定的,心思一转,拉着于长便要一起出门。
“这样早去哪?”
“大哥跟我一块去看二叔。”
见小孩真的没忘记自己的话,他有几分欣慰,想起昨日相看的事,他觉得是很有必要再跟二叔谈谈的。
冯时夏因着挂念着要去县城交货的事,也没有睡得很死,她这屋子离院门近,一听到像是小孩的喊门声便起了。
以为是小家伙一早上溜过来了,开门看到是“学委”还失望了一瞬。
等对方欣喜地看到她,扭捏着拿出一枚铜币比划暗示的时候,她倒是一下就明白了。
看来确实是专门来找她的,小家伙没跟着一起,估计是不方便过来。
冯时夏叹了口气,翻出昨天做好的荷包,想想又去厨房切了一块要留下的蛋糕用油纸包了,一并给了“学委”。
这孩子一个人来得这么早,估计是赶在上学前过来的。
江澄翻来覆去美滋滋地摸着属于自己的和二毛他们一模一样颜色还有样式的钱袋,他十分肯定上头绣的那个抓飞花子的小娃子就是他,因为只有他的头发是这样的。
阿元他们的钱袋上都没有这样的小人。
他顿时觉得自己独一无二的老大地位被夏夏认可了,非常得意,也觉得夏夏果然是什么都厉害。大家都说村里娘的绣活最厉害,可他觉得夏夏更厉害,居然连他都能绣上去,娘是只能绣一些花花草草和鸟儿什么的。
他暗暗发誓这回去学堂,一定要把那些忘记的字都问清楚了,下次回来好让夏夏对自己更刮目相看,这样不论哪一方面,他的位置就更稳固了。
对于多得的糕,他也高高兴兴地接下来道谢了,夏夏做的东西最好吃了,前些天拿到的这个糕他是最先就忍不住吃完了的。
冯时夏仔细跟着数了“学委”装进新荷包的钱,还是12个没错,看来这孩子也没乱花。
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些。
“学委”在她的指点下收紧荷包后在耳边摇了摇,听着里头叮叮当当的响,乐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重新揣进怀里,跟她鞠个躬就抱着油纸包飞快地冲向村里了。
老人起得早,冯时夏想着还是得吃点东西再下地的好。发面的酵头和碱水她没带过来,蒸不了馒头,想着昨晚还剩了些土豆丝,干脆熬个高粱米粥顺便做点饼。
卷土豆丝的饼她加了个鸡蛋,其他的用半烫面揉了个面团醒上,准备做个类似千层饼和手抓饼那样的。
没有电饼铛她就打算用锅煎就好了,做成薄脆一点的,不是发面也没啥关系。
熬粥醒面的空档,迎着晨曦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就着不太方便裙装运动完,老人起床了。
开门看到她披头散发的表情仍然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只过后还是招手让她过去,这回是把着手教她绾发髻。
看起来是最简单的那个,但可能她在这方面确实不太开窍,自己尝试着弄了五六遍还是松松散散的。她觉得不是她的错,只怪发量太多。
最后一遍还是老人给弄好的。
她吐吐舌头,赶忙溜到厨房忙活自己比较熟悉的事情了。
用面粉、芝麻、盐和爆了花椒的热油调上一碗油酥,把醒好的面分剂子擀薄,在一面涂上油酥,之后不管用折叠还是卷曲的方式让它横纵向多次折叠团拢来,最后再压扁重新擀成薄片煎制即可。
做法不难,出锅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要是有电饼铛,外边的脆皮就能煎得更完美一些,发面的话就口感更松软一些,油酥也可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成别的馅料。
最后摊了鸡蛋饼卷上土豆丝,早餐就算好了。
第466章 这样的一家人
那头的于长被拉着一路奔跑如风般地感受了一番于元的问候日常,唯一庆幸的是这孩子有听他的见到的人基本都会打招呼,只不过,被招呼的人知不知道飞奔过去的是谁就很难说了。
半路又遇上了昨晚刚见过的老人,正拄着拐遛弯,看起来比昨天要有精神些了。等阿元上前跟这位“祖爷爷”你来我往、答非所问地问候一番后,他们终于到了二叔的门口。
只是,看着紧闭的大门他才意识到好像来得有点儿早了,正想着先去田里转一圈晚点再过来,阿元已经很熟练地上前敲门了。
“阿元你每日都来这么早的吗?”于长瞬间明白二婶说起阿元上门时的神情了。
“我开始都是这样早来的,可是二叔他们都睡懒觉,后来就让我吃过早饭再来了。”于元嘟着嘴带点无奈道。
于长憋笑着揉揉小孩的头,没再说什么。
开门的还是于娟,她见着于长回来了也是高兴得很。
不过,眨眨眼,她把于元支到灶房去喝自己特意凉好的开水,这头跟于长告了状:“大哥,你可要好好说说阿元了。这些天,我每回到西头去,他都不在家。之前都是早上过来的,昨日等到中午都没见人,我过去又没看到人,山里地里都喊了没找见。爹娘和你又都不在,我吓得半死,还以为出事了,后来幸好找大毛问到了,说是跟铁蛋二毛他们满外头玩去了。我也觉得阿元该和村里娃子多出去玩玩,但现在他太过了,四处跑得都没边了,日日不着家,也不知他有没有正经好好吃饭,是不是我们头前在屋里拘狠了?”
很清楚小孩昨日动向的于长挑挑眉,没想到知道内情并帮忙打掩护的娃子这么多。
不过阿元不见不是没人发现这个结论让他心里终于好过了些。
他对于娟笑笑,点头答应:“幸好有娟子,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大哥不在的时候,娟子还继续帮大哥看看阿元吧。”
“肯定会的,阿元平时还是很乖的,他也是我弟弟。”被大哥认可并托付重任的于娟感觉到心里暖乎乎的,乍时生出了使不完的劲。
“大哥,你喝不喝?”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于元小心翼翼端着给自己大哥倒的一碗从灶房出来了。
于娟忙上前帮着接过,更是羡慕大哥和阿元俩人的感情。
于长边喝着水边端详这个看似变了很多又好像还和以前一样的弟弟。
“大哥,你来,跟我来。你教我赶骡子。”于元跑到穿堂的前边招招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赶骡子?你要学赶骡子?”于长有点懵。
“噗”于娟喷笑着,忙把最近于元对后院骡子的执念跟于长说了个明白。
于长扶扶额,他下意识觉得这小子就不是一时好玩,很可能是真的想从二叔这借走骡车方便他们几个来回县城。
可阿元才多大,到时别被骡子给踢了就是好的了。但又不忍小孩失望,便极齐敷衍地说了几句赶骡子的法子,并没有真正带着于元上前尝试。
于元隔着圈跟骡子吆喝呼喊了半天,里头那位却根本理都不理他。
“大哥,你说的都没用啊。”这连走都不走,他如何能借到骡子?
于长一看小孩“你不行”“你不厉害”的表情,如何能忍,当下抽了一根旁边的苞米杆子,在骡子身后轻轻一挥动,都没有挨上骡子的身,它就自己在圈里打起转来了。
“动了动了!”于元兴奋得立刻拍手哇哇叫。
被这番动静吵醒的于平俩口子见得来人,冒上头的气生生给压了下去:“阿元,阿长,你们这般早啊。”
“大哥回来了,我就叫他一起来的。二叔,你高兴吧?”将问候任务反客为主的于元冲于平笑眯眯道。多一个人来,二叔肯定更开心了。
“高兴,咋不高兴?”于平抽搐着嘴角把俩人带到堂屋,让方氏赶紧着准备早饭,阿长俩兄弟也一起在这吃。
“我说阿长啊,昨日你就不该那么走了,等翠妞进了你家门,该怎么办怎么管还不是得由着你,管她之前说的那些做甚?你看看,这下闹得,好不容易说的媳妇没了,我和你二叔在桂花婶那里也没了脸。”方氏坐在凳上半点没动,唾沫横飞地评说着昨日的事。
“让你做饭你就去做饭,阿元还在这儿呢就瞎咧咧啥。我不说了吗?那牛家是个心大的,跟阿长不相配。”于平皱着眉轻斥了方氏一句。
于长拍拍于元的屁股,将人支去院子里玩儿,才转头不卑不亢地对方氏道:“二婶不用忙,家里都煮上了。还有,二婶当真是觉得牛家好?那其实只要二叔二婶帮着侄儿如了牛家提的那些个条件,翠妞这个人我觉得我也是能接受的。不知二婶准备给侄儿再分多少银钱、牲畜和土地?哦,还有5两聘银外加聘礼。另外,牛家觉得合该是二叔帮着养大阿元的,但我还是挺舍不得阿元的,人就不放二叔家养了。不如二婶也折算成银钱一笔给了我,也方便侄儿我日后发展手艺。”
这不轻不重的几句话说得于平和方氏两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阿长,可别听你二婶胡说,那牛家就不是个好的,尽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这以后要是结了亲,麻烦事可多着呢。”于平忙开口重申道。
方氏也青白了脸,鼓着气朝门口啐骂道:“什么银钱不银钱的,家里早就分得一干二净了,哪还有什么东西。算了,我也是受了你桂花婆婆的几句好话就以为他们牛家好了,谁知竟是这等心肝的。人都没嫁过来,就想着把兄弟全送于家养了,呸!哪来那么大脸呢?她翠妞黑脸皮大龅牙的,相貌连三分都没有,斗大的字一个不识,好意思说跟你相配呢?好意思要五两聘银呢?咱昨儿去相看也就是给他们一个面子,他们牛家还真拿娇起来了。哼,当这世上就她一家有女儿了不是?十里八乡的女娃子可多了去了,你别慌,二婶保管给你找个比翠妞好十倍百倍的媳妇回来。”
于长点点头称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表示再等俩人安排其他合适的人家便要告辞回家了。
于平留不下人,只得和于娟一起送了俩人出门。
“爹,咱家没钱先给大哥娶媳妇吗?不说明年能给荣仔去学堂吗?村里的婶子都笑话大哥年岁大了呢。”
“阿长跟咱分家了,聘钱得你大哥自己出。”
“不说大哥和咱还是一样的一家人吗?”
“……”
第467章 都是我爱吃的
方氏也青白了脸,鼓着气朝门口啐骂道:“什么银钱不银钱的,家里早就分得一干二净了,哪还有什么东西。算了,我也是受了你桂花婆婆的几句好话就以为他们牛家好了,谁知竟是这等心肝的。人都没嫁过来,就想着把兄弟全送于家养了,呸!哪来那么大脸呢?她翠妞黑脸皮大龅牙的,相貌连三分都没有,斗大的字一个不识,好意思说跟你相配呢?好意思要五两聘银呢?咱昨儿去相看也就是给他们一个面子,他们牛家还真拿娇起来了。哼,当这世上就她一家有女儿了不是?十里八乡的女娃子可多了去了,你别慌,二婶保管给你找个比翠妞好十倍百倍的媳妇回来。”
于长点点头称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表示再等俩人安排其他合适的人家便要告辞回家了。
于平留不下人,只得和于娟一起送了俩人出门。
“爹,咱家没钱先给大哥娶媳妇吗?不说明年能给荣仔去学堂吗?村里的婶子都笑话大哥年岁大了呢。”
“阿长跟咱分家了,聘钱得你大哥自己出。”
“不说大哥和咱还是一样的一家人吗?”
“……”
于长去田里看了看,之前撒播的谷种已经差不多有3寸高,估计等他下次回来就能移栽了,不过长势不是很好,成活的很少,看起来还不到一半。但经过倒春寒还能有一半存活,他已经很庆幸了。
田里的水看起来有人在管的,暂时他也用不上忙活了,便带着小孩儿回家了。
于元小跑着先回了院子,趁大哥还没追上来,急急忙忙开了箱子翻出自己另一条干净的小裤头准备穿上。早上没穿,感觉裤子里空荡荡的总是不舒服。
“阿元你在干啥?尿裤子了?”
可是没想到大哥也跑着追上来了,被抓个正着。
于元爆红着脸否认,于长却不信,过去一看,却发现了熟悉的小布片。
“不是说要洗了,不穿了吗?”
“这个是洗干净的,不是昨天那一个。”于元低着头不敢看于长的眼睛。
“豆子还借了俩给你?”于长戏谑着。
“唔,嗯……嗯。他家好多的。”于元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满怀。
“为啥还要穿这个?阿元你冷?”于长还是不懂女子脑瓜子里转的什么主意。
“不冷的,可是穿起来舒服。”于元也不敢相信,之前明明穿着不舒服的,现在竟然反而不穿就不舒服了。
于长对这个解释很是怀疑,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对的理由,便也依着了。等他准备去做早饭,结果又被小孩儿拉着一起非要带着他甩胳膊动腿。
一番奇奇怪怪的动作之后,他收拾起昨天带回来的花生和白米,柜里已经没地方塞了,他跟阿元交代一声便准备放到堂屋里。
小孩儿又别别扭扭说不行,他一看就觉得有蹊跷,依言将东西放到了睡房,他偷偷趁小孩儿放松警惕进了灶房的空档在堂屋明显和他堆叠习惯不一样的地方翻看了一遍。
再一次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箩筐里居然还藏了不知多少的粮食、棉花布匹及杯碗罐瓶等各种东西。
他终于理解了菜市的人说的哑娘子一车车地往家里拉东西是什么意思。
不说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置办的,看这架势,女子很有可能短时间并不打算离开。
那么他所担心的阿元这期间突然被带走的可能性目前是非常小的了。
这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
“大哥,早上我们吃啥?你想吃米糊糊吗?”
于长赶紧把一切恢复原状,端上女子没晒干的野菜和笋,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于元看到大哥在搬箩筐边的东西时惊了一跳,生怕大哥发现夏夏藏好的那些东西,冲上去就不着痕迹地拦着守着,脑子转一转,忽然还真想起个事:“大哥,我们家里还有红薯吗?”
“咋了,之前的吃完了?”于长有点吃惊,一麻袋红薯,阿元以往都能吃上好几个月。
“我吃了好多好多了,快没有了,我现在太喜欢吃红薯了。”于元脸不红心不跳地表示。
于长可不信他那一套,但打开放红薯的箩筐,里头确实只有十来个了。
“家里还有很多,大哥再拿一筐出来。”
不难看出,那女子在吃食上为阿元花费也颇多,所以,吃点红薯算什么?她就算把仓房里的红薯都吃光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家里还有土蛋吗?”于元得寸进尺地探问。
于长对这个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女子的弟弟表示有点酸,但还是认真地表示:“咱家没有了,阿元要是也喜欢吃的话,大哥就去云婶家换一箩筐回来吧。”
“嗯,我好喜欢的。”于元点头如捣蒜。
于长觉得小孩儿现今这样子简直没眼看,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的好几十斤花生,所以,上回阿元特意让他带花生就已经是完全为的这女子了?
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不过在这十几天就已经快成为别人的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十分沮丧地回了灶房。
于元教着大哥煮夏夏调好的糊糊,然后自己好生去洗漱了,没有夏夏监督,他自己也忍着涩苦仔细洗了嘴巴和牙,洗脸后还学着夏夏昨天做的,给自己的眼眨毛抹了一点茶水。
“大哥快来,我帮你的眼眨毛浇水。”
???
于长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阿元了。
这次的芝麻糊在小孩儿的提醒下多放了糖,熬出来的味很是香甜。不过他还是想配点咸口的,去角落开坛子,才发现之前空着的几个坛子也被利用上了,有泡了蛋的,有泡了笋的,还有腌了不知什么菜的。
再一次证实这女子要呆的时间不短。这样也好,这女子这么喜欢阿元,单从县城看到的,他就能很放心将人托付。
在她离开之前,二叔二婶那边应该能再给他找到合适的人家的,到时女子就算走了他也不用担心阿元因为没孤单而伤心了。
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人家做好的东西,那几个坛子于长只掀盖看了一眼就马上盖上了。
打开自己要夹的腌菜坛,发现里头也只剩一个底了,他盘算着等会去李家顺便也换一坛腌菜回来。
第468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孟氏点点头,指指女娃背着的狗子,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照看一下。
冯时夏想想自己大概中午就会回来,中间大狗还能自己喂一波,暂时留在院子里也没关系。排泄罐、稻草都安排好,小黑狗她是没任何期待了,回来直接收拾就好了。
今天的任务很轻松,趁着时间早,她还是到林子里摘了一篮子花。去往后山的时候,本想着赶早到赶车少年家的岔路口等,没想到正撞见人赶车下坡,看架势是要往小院过去。
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虽然不知小家伙为何坚持要她躲起来,但不管为何,她在对方家长现身前还是要避免主动暴露的,因为这很可能让小家伙为难。
胡亮往拦截过来的冯时夏身后看了看,在对方的手势下明白真的就大姐一个人了,狗子也不在。
有点遗憾没见着那两个总是爱给他这个大哥哥塞零嘴的小娃子,他把自己让娘准备的一点吃食回送给冯时夏,犹豫了下还是没说话,赶着车往县城去了。
一路上安安静静,冯时夏摸着手里少年的回礼,也没心情新赏路上的风景,将包里的字卡掏出来,利用碎片时间加紧学习。
在被迫离开这儿之前,自己若是能掌握百分之六七十的常用字,能听懂基本的表达,那她心里也不会有太大忐忑了。
其实安稳地在这儿呆的时间越长,她心里对于原身的疑虑就越多。不过,她也庆幸这时代身份识别的技术不算特别全面,不然要是在办什么事情都要出示身份并有验证的现代,她想藏也估计藏不了多久。
或许人家一个寻人启事通过网络一传播,她还想这么高调地借着这身份做什么生意?当天就会被网民人肉到打包送回吧。
但自己醒来就出现在这附近,肯定在这附近有熟悉的人,一个县的范围内,如果有意寻人,要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好的方式还是离开。
可其实这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原身的身份和经历很可能会揭开自己过来的秘密,另一方面,自己也很可能因此陷入危险。
按她的想法,首先在钱财物资各方面给自己准备好一条稳妥的后路,其次若还能掌握到一些克制对方的方法,那时候再去探寻真相的话会比较合适。
万一真的出什么事,自己不至于落入被直接灭杀的地步,或者因为对方的压制而无法生存。
这中间必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到目前为止,除了自身最无法解释和这儿的文化糅杂,一切都看起来都很合理,一草一木、柴米油盐、嬉笑怒骂都特别真实,让人找不到任何破绽。
不知道是出门太早还是什么原因,今天一路遇到的人要少了许多,但冯时夏总觉得还有哪儿不太一样了。
车上很空,拦车的也就一两个,他们都顺路搭载了。
“哑娘子,今日就你一个人啊?”吴二小心翼翼地跟车上人笑着招呼,似乎一点没在意对方听不到的事情。
冯时夏看了一眼这个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守城士兵,微微颔首。等进了城,她突然明白不对劲的地方在那儿了,今天已经没有人再簪花了。
所以,之前三天应该是个什么节日没错了,现在节过完了,进城的人也骤减了。
低头看看自己提的一篮子花,庆幸着刚好准备的量少了一半。
两人赶到菜市街的时候,赵弘诚也刚到,他看见冯时夏只身一人也是愣了下,但想着小孩子可能兴致过去了就不跟着来了也很正常,或是身体维持不了这样连续的奔波。
冯时夏照旧付了今天的5铜币车资,胡亮摆摆手不收,并跟赵弘诚说明了自家爹的腿脚好些了,而自己因为活计需要以后没法天天回家了,所以不能再继续接送大姐了。
赵弘诚虽然觉得事情突然,但也很能理解,毕竟驾车这样不稳定的收入肯定比不上一份稳定活计能挣的工钱。
要知道像阿姐这样每日来回都愿意出钱坐车的根本少之又少,更别说车钱每回都多给一倍多的。而现在农闲,很多人家牲畜闲下来都会出来挣这个钱,多挣一文是一文,而且大多都是自家村里约好了车,想临时在路上接个搭车的人,可真的太难了。
没有小家伙在,冯时夏好一会儿才明白以后没得车接送了。但对方既然不方便了,她也不能强求。
她从包里又数出20铜币,和今天的5铜币一起不容拒绝地交给了这位热心的少年。
要不是对方这阵子的贴心接送,她根本没法应付来回携带的那么多东西,俩孩子和狗子就更不用说了。
多亏了对方,自己才能顺利地每日都能来往县城,把握住了这个节日的商机,还因此获得了不菲的额外收入。
而最开始,这小孩甚至都是不想收她任何费用的。
胡亮推脱不过,红了脸又红了眼,摸着怀里冯时夏给他准备的还没来得及吃的带点温热的早饭,他眨回眼里泛起的水光,对赵弘诚道:“那我先走了,你之后看到阿元他们就帮我说下,哪天我有空了就再过来接送大姐他们。”
送走了少年,冯时夏想着昨日蛋糕准备得多,把下次留用的鸡蛋都用光了,遂先去找卖鸡蛋的大娘临时加订一些。
这一路过去,她倒是瞧准了,之前跟着她卖花的摊位今天全收了,果断得很,想是料准今天不会再有什么生意了。
而另一个问题时,又有俩家卖花生糖的了,这俩家比昨天那一家做得就正经多了,除了糖量少一些、火候把握得差一些以及切块不那么规整,其他大问题就没有了。
冯时夏皱皱眉,偏巧她今天刚好又没有带花生糖,原来只有那样完全不靠谱的一家跟风卖,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可现在这架势,要是今天流失掉一些老客户,那就可惜了。
她顿时感觉自己的经营策略有一点点问题了,当天做多少卖多少,完全不存货固然能保证产品最大的新鲜度。可因为她自己这边不够稳定,像这样出现一次没法备货的情况,那就要整个断掉市场供应,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这对刚起步的生意几乎可能会是致命的。
花生糖的保质期长,她应该做预留,至少保证有十来斤的存货能应对一回这样的意外情况。
吃一堑长一智,正是有这些突发情况才能让自己更快速地成长。如果从开始就特别顺利,那么以后肯定还会跌更大的跟头,冯时夏心里很明白。
第469章 李家和于家
听娘说豆子昨儿又是天黑才回的李金树心里也有点疑虑了,村里哪有那么多好玩的,就是豆子不想回家吃,别的娃子也要回家吃饭吧。
而且比较奇怪的是,以前豆子和阿元虽然也黏糊可也没到这种地步的,午饭不回来吃也算了,现在连早饭都不乐意在自家吃了,就恨不得生在于家了。
他也略理解了娘心里的那点不甘,但他觉得放心还是可以放心的,只是他就是好奇豆子跟阿元每天到底折腾了些什么,能这么多天都不烦。
一见豆子出门,他使个眼色便偷偷也跟上去了。
果然直奔于家的,还用跑的,这都准备腻一天了,就这么点时间都这样可惜吗?
没进去?
阿元出来了,俩人在院门口说了一会儿话才进去的。
准备等俩人出院子再跟上去的,结果等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
他这正探头探脑呢,没想到被别人先抓住了。
“金树哥?你今儿没出门?怎么不进来?”
“阿长?你回来了啊?”李金树有几分尴尬,从篱笆边退开,走到院门堂堂正正进了院子,朝堂屋努努嘴,“嗐,我跟豆子来的,他是不是又在你家吃上了?我娘说他这些天不但整日见不到人,晌饭不回家吃,现在连早饭都不回家吃了,笑说他要长在你们家了,全靠你家米粮养了。一管他说他,他就闹。这不,我跟来瞧瞧他们俩小子每日整什么呢。”
于长闻言有几分心虚,听金树的意思,那孩子肯定不止一次偷偷跟阿元去县城了。也是,就他俩面对街面上人来人往自然得不行,还有做买卖时收钱拿货那熟练的架势,哪是只去过一次两次就能锻炼出来的呢?
“豆子心好,自从搬来西头,阿元一个人没有什么玩伴,他就总跟我说要帮我好好看着阿元哩。这不,俩人就整日黏糊上了。是在家里吃呢,就一点糊糊,也没啥特别的,你们可别在意,我倒担心亏着豆子呢。你吃了没?我也给你盛点?甜口的。”
李金树忙摆摆头,豆子也就罢了,自己哪能还跟着在于家吃呢:“不,不用忙了,我是吃着一半出来的,家里还留着呢。快别说那话了,我爹都说了,等今年谷子下来了,得给你家送一袋米过来了。豆子跟着阿元吃,如今嘴都养刁了,晚上家里煮个豆粥他都吃不了几口,问就说不饿,明显就是白日吃好吃饱了的。还有平时阿元塞给他的那些零嘴和小玩意儿,他啊,就是知道自个儿在家里得不到,才见天往你们这儿来呢。我们都怪难为情的。”
“没事没事,一个小娃子能吃得了多少。要不是有你们和豆子,我还真没这么放心阿元一个人在家里头呆着。他愿意来这吃就来,你们可千万别提什么米不米的了,就是我们阿元见天拐得豆子不着家,还望李叔和云婶别多心才是啊。”于长哪怕心里不希望豆子再跟着去县城,可李家这头,他还是得好生给掩饰着。
“这是哪的话呢,他人小又干不了活,又不像阿元那么听话,我爹娘可乐得他不在家皮呢,多省事。就是阿元,也不知他怎么管服的这小子。”李金树毕竟也在外头跑过的,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于长笑笑,没接话,只道让对方尝点糊糊。
李金树还是拒绝了,正打算回去,转念想起一个事,没忍住问了句:“阿长,那个,听说这两天你二叔帮你忙活着相看了,咋样啊?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吃上喜酒了?”
“我指定先吃上金树哥你的喜酒。别说我了,你这头呢?云婶没张罗安排?”于长两句带过将同样的话题抛了回去。
不知于长这儿是没相看还是没成,对于这个答案李金树也是喜忧参半。他和爹还是希望阿长这头能早日有个结果的,也免得娘和金花那头惦念。
可其实,若真的是天意到后头俩家成了,他也觉得挺好的。本来阿长论长相、品行和能力哪样都算拔尖的,俩家关系也向来不错,真成了一家人算是一件美事。
至于阿长爹娘不在的事,如今也就阿元的事,可这孩子不仅从来不惹事,还样样都能自己干了,别提多好养了。有豆子作伴,他奶也能帮着看,根本不成啥问题。
而且俩家条件差不多,谁也不会嫌弃谁,哪家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阿长家虽然就只有两三亩地,看起来不好,其实也算不上坏事。毕竟他有手艺,眼见着就要出师了,若以后没法照看田地的事,农忙不用请人他爹娘正好能顺带帮把手一起做了,若真是地很多,倒还需要安排别的人手。
另外,虽说阿长没有直接的长辈,可他二叔毕竟年富力强也有点家底,万一有个什么大事,也不可能完全不帮衬的。
所以,其实要不是俩人年岁不太相当,于家对金花来说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娘倒是急,恨不能我明日就成亲了,可,且再等着吧,我瞧着怎么也得找一个至少不嫌弃我家的。”
“嗯,你家可没有哪点说得上差的,李叔云婶性子好,家里有地有房,金树哥你能干又勤快,性子也仗义爽利,什么都不缺。不急,是得找个合适些的,还有弟弟我在陪着你呢。”于长打趣着。
俩人对视一眼,哈哈哈笑着。
“大哥,你咋来了?”李金豆听见院子里爽朗的笑声,带着吃得满嘴的芝麻糊从堂屋里探出个头来。
“来抓你回去的。可在你于大哥家吃饱了?瞧你嘴边那一圈,也不怕丑。”李金树嘲笑道。
“嘿嘿,我还有两口的,你等等我吃完啊。”说着,小豆子又溜回去屋里了。
他跟阿元都商量好了,反正今日于大哥在,他们哪都不能去,干脆都在家里多帮着大人干活好了,自从去城里,他们已经很久没怎么好好干活了。
李金树哪知李金豆竟然轻易就同意回家了,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疑完全垮掉了,这俩娃子很听劝嘛,看起来真没啥特别的秘密。
于长跟着去李家买了50斤土蛋,还装回半坛子腌菜。他要给腌菜钱,李家愣是没收,只收了土蛋的50文,直说腌菜不值几文钱,也不值什么功夫,他们要是吃完了直接再拿坛子去装就是了,云婶还直说下次帮他们家也多腌几缸。
第470章 每个人都要做自己的事
“阿元,地里去不去?”于长按女子的方式将灶房里有点蔫的野菜分类洗了晾上,担上肥桶、水桶和锄头,跟于元招呼道。
让大哥学夏夏的把麻绳另一头往杆子一半高的地方绑上,于元自个儿就能晾到自己的小衣服。现在他拧的衣服和帕子大多都不会那样湿哒哒的了,拧好后展开甩一甩,再搭上绳子抻一抻,最后拿墙壁上挂着的小竹罐里夏夏削的小竹片把小裤头和小帕子都夹好。
“我去的,大哥等等我,”料理好自己的事情,于元端着小木盆回堂屋,突然眼角发现之前一直放在门外的盆好像不见了,他转向于长指指空无一物的地方道,“大哥,放在这里的那个盆呢?”
于长正欣慰于阿元现今做事的细致程度,闻言直接道:“大哥洗完脸就放在灶房了啊。咋了?你要用啊?”
谁知阿元瞬间一脸惊呆了的样子,红通着脸说那个盆子他要了,让自己洗脸什么的跟他一起用一个,不准再用那个。
这倒无所谓,家里盆桶都挺多,本就是就着师傅那正有剩的边角料,自己象征性给了点木料钱,在师兄的指导下练手做好的。不像别的人家可能七八口人总共就一两个盆,干什么都混用的。
只是阿元这么紧张且非要那个盆是为什么?不就一个盆子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家里哪个不是任他用的?
还特别说明不许他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哪怕是阿元自己的零嘴、玩具和钱,就连那女子写字的鸡毛、擦脸的膏、洗澡的香丸,都没有说不准他碰的,更别说家里的东西了。
唉,小孩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嗯,大哥知道了,走吧,去地里了。”
于元十分愧疚地点点头,抓起自己的小篮子和小挖锄利索地将屋门都锁好,便跟着于长出门了。
于长将于元留在菜地这头,教他在预留的空地上挖坑,到时可以将生菜一部分间苗出来,自己去了另一头拔草施肥。
于元盘算着自己这儿挖完的话,大哥那头应该还没弄好。他望望林子的那头,抿唇努力忙活去了。
一个坑,两个坑……
带着奶给的任务再次出门的贵宝,往铁蛋家走了两步,突然想起老大去学堂了,又转往东头二毛家去,结果又扑了个空。往河边去找也没见着人,他望望还要过河才能到的二毛家的地,觉得自己的屁股还是有点痛的,想想还是一个人折回去往西头去了。
已经走得气喘吁吁的他到了于家院子,发现里头同样是一个人也没有,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把自个儿折腾得嗷嗷叫。
一个人在村里无目的的游荡,前两日大伙凑一起的热闹和今日独自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铁蛋要识字、二毛要干活、阿元要去卖东西,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好像只有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
“贵宝?你去哪啊?老大和二毛哩?今儿不跳绳子了?”
是呆皮。
“铁蛋去学堂了,二毛去地里了。绳子还给阿元了,不在我们几个这儿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你去哪?”贵宝耷拉着脑袋。
“我去找榔头几个,他们在烂屋。那,你去不去?”呆皮指指东面,开口邀请道。
“去。”刚刚还一脸迷茫的贵宝一下子就兴奋了过来,精神十足地带头反走在了前面。
嗯,他也不是没有任何事做的。
于元在地里似乎又听到了贵宝在附近嚎叫的声音,他不由得压低自己撅起的屁股双手捂住,四下看了看,真没发现别人才安心。
可,他想夏夏了……
“大哥,大哥,我那个挖好了,我找豆子去林子里了啊?”
听到敏感的“林子”,于长看着从未在干活时这么急不可耐的小孩,顿时察觉了什么,点点头,只道:“别玩太久,一会儿就回来。”
于元甩着小锄头一蹦一跳地就往林子里冲了过去。
在身后跟了两步的于长心道果然,说好的找豆子呢?
全是骗人的。
于元喊了好几声,可除了白菜和黑豆的招呼,都没听着院子里有人应声。着急忙慌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推了虚掩的院门,直冲夏夏睡的屋子过去,从外边挂上的门显然是里头没有人的。他不死心地打开看了个究竟,里头空荡荡的,只有桌上还摆着夏夏买的布。
到灶房甚至之前去过的后院都找了,还是没有看到人。
快要急哭的人儿又不敢大喊,跑出院子在原地跺脚转圈圈却不知该往哪头去。
夏夏走了,不见了……
不要白菜和黑豆了,也不要他了……
“哑婆婆!哑婆婆……”
正在浇地的孟氏听着哭喊声时都被吓了一跳。
“呃……饿,诶……”清了好几次嗓子都没能好好地应声,她长叹口气,撇下桶子都没管了,便往屋头回去。
等见到半路往这边奔过来的哭成泪人儿的于元,简直惊呆了。
得知因果后更是哭笑不得。
这娃子该是多么喜欢才会伤心成这样啊,只是,若以后,她真的离开了再不回来了,阿元又该怎么办啊?
孟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帮着他们藏下女子是不是做错了呢?
“美……走,夏瞎,捣……城里,买,糖了……”
“嗯?哑婆婆,哑婆婆你说,夏夏去换糖块了吗?她怎么不等我一起的?她怎么一个人就去了啊?明明都要跟我一起去的,夏夏都要我帮她换东西的。她说,她说什么时候回来啊?”于元抽噎着擦擦眼泪疑问道。
孟氏没说话,只拉着人回了院子,打了水,学着女娃的轻轻给孩子擦了把脸,拿出一早女娃包好的吃食塞给于元:“夏……嚷,让,你吃的。”
于元打开油纸包,努力大睁着眼,看到里头陌生又熟悉的饼子和糕,又红了眼。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撅撅嘴道:“我不是非要吃这个的,我是要夏夏的。”
孟氏听得又叹了一口气,摸摸于元的头,安慰道:“回的,夏……会的。等,啊……”
“嗯。”于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院子理自己扔下的小锄头、小篮子捡起来,装好东西后跟跑去狗子说了几句话,喂给白菜一点夏夏留的饼,又带着它们蹲了好一会儿的罐子。
夏夏不在,他要把这些都做好了,等夏夏回来的。
孟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只是每回都禁不住感叹怎么会有人连个狗子都要当娃子似的养这般精细。
于元在林子里摘了好些花盖住了篮子里的纸包,按屋里插的那几种一样摘的,这些花要带回去换了家里的。
第471章 等她
孟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帮着他们藏下女子是不是做错了呢?
“美……走,夏瞎,捣……城里,买,糖了……”
“嗯?哑婆婆,哑婆婆你说,夏夏去换糖块了吗?她怎么不等我一起的?她怎么一个人就去了啊?明明都要跟我一起去的,夏夏都要我帮她换东西的。她说,她说什么时候回来啊?”于元抽噎着擦擦眼泪疑问道。
孟氏没说话,只拉着人回了院子,打了水,学着女娃的轻轻给孩子擦了把脸,拿出一早女娃包好的吃食塞给于元:“夏……嚷,让,你吃的。”
于元打开油纸包,努力大睁着眼,看到里头陌生又熟悉的饼子和糕,又红了眼。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撅撅嘴道:“我不是非要吃这个的,我是要夏夏的。”
孟氏听得又叹了一口气,摸摸于元的头,安慰道:“回的,夏……会的。等,啊……”
“嗯。”于元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院子理自己扔下的小锄头、小篮子捡起来,装好东西后跟跑去狗子说了几句话,喂给白菜一点夏夏留的饼,又带着它们蹲了好一会儿的罐子。
夏夏不在,他要把这些都做好了,等夏夏回来的。
孟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只是每回都禁不住感叹怎么会有人连个狗子都要当娃子似的养这般精细。
于元在林子里摘了好些花盖住了篮子里的纸包,按屋里插的那几种一样摘的,这些花要带回去换了家里的。
“豆子回去了?你俩就去采花了?”于长看着明明应该开心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于元,好奇地问道。
“嗯。”于元只是低头应声。
“怎么还难过了?谁欺负我家阿元了?”于长戏谑着将人举了起来。
“呀!大哥,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往常这种时候都会笑出声的小孩却还是一脸严肃地挣扎,于长尴尬地将人放下地,有点不知所措。
“大哥,我今日刚换的衣裳,你手都还没洗的。”于元指着于长还带着泥的双手控诉。
说着,从所谓“豆子借”给他的袋子里拿出“豆子借”给他的绣花帕子仔细把刚刚自己碰到的地方小心地擦了擦。
“呵,”于长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自家这个小孩是不是被那女子影响得太过讲究了?不过对方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呢,“那阿元在旁边等等大哥?大哥把菜栽好。”
“我也来,我也会的。”于元收起小帕子,重新进了菜地。
“不是怕泥巴弄脏了手和衣裳么?”于长纳闷。
“干活又没事的。干活弄脏了可以洗的,但是不能随便把衣裳弄脏的,洗衣裳要好多水的,很难挑的。”于元一脸看傻子似的看着于长,学着之前于长做的小心地将大哥拔出来的菜苗苗再栽回自己刚刚挖的坑里,轻轻地培上土,拍了拍。
这两天被阿元一套又一套的道理教育了的于长,心虚地反省着自己,果然,是他把人小看了。
他大幅度地点着头,再细节地跟于元指点着移栽的注意事项,心里想着,家里以后还得再挖口井才是了。
干完地里的活,于长又带着于元将从坡下到山道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挖出的草和进林子弄的大段的木柴全都搬回了院子晾晒。
家里其他的东西都多了许多,唯一少了的东西就是柴火,虽然院子里还晾晒着几捆,可那都是一些林子里捡的小枝条,架火好用,却不经烧。
一整个上午,俩兄弟都在后山附近打转,他甚至还征求阿元的意见,挖了一些特别的花移栽回院子里的篱笆旁。
阿元和那女子好像都挺喜欢的。
这期间于元几乎每隔一会儿都要借口去忙别的往山道上跑,于长见他反没往哑婆婆那院子去,好奇地跟过两次,发现那孩子每回都傻愣愣在山道上往他平时走的方向看,看一会儿甚至还往前头跑去,可把他唬得不行。
好在到了前头一个弯没见着什么动静他就蔫蔫地折返了。
这,似乎在等人?
等谁?
好像答案毋庸置疑。
所以,阿元刚刚那样不高兴,是因为——那女子走了?
于长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也跟着内心沉甸甸的。遂,不再想,也不再跟去看,只埋头一点点认真干着手头在做的事。
不管那女子是走是留,他和阿元还是得过好他们自己的日子……
冯时夏还是在昨天那个摊位,来县城的人少,出摊的也比前几天少,对于屠户小哥能给她占到这么好的位置她也没觉得会特别困难。
只是位置虽好,却真碰到了预料的状况,好些特意来买花生糖的客人没在台面上找见糖都一脸失望,少数的会改买蛋糕,大部分还是听得旁的摊位的什么话就立刻往里头走了。
等她见得几位从里头提着油纸包出来,便是明白对方在那两个新起的摊位买了。
可她也没法阻止别人的行为,只得在后头来找糖的客人过来时,顺便回复了等两天会有的信息。
但她也知道这句话多数是不起什么作用的,没得人会忍两天非要买她的。
“是不是家里忙不过来了?妹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这几天天天出摊是不是没睡好?娃子也累着了吧,难怪今日都没来。你可得先顾好自己的身子。你做的东西味道好着呢,歇一两天也不打紧的。那些个脸皮厚总想捡别人的法子占便宜的,指定不会有大出息的。”苏阮好不容易把家里的七姑八姨那么好十几口人都礼数安排周全送走了出来街面上透透气,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么一回事。
冯时夏被胖大姐拉着手安慰了几句,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就那一股子给她打气的眼神,她看着心里也舒服多了。
“你要是能跟我唠几句该多好啊,可怜见的。见不得你这么好的人材。”苏阮叹了句,随即又打起精神随心比划道,“我以后要跟你家娃子多学学比划,说不定哪天我俩就能说得通了。”
冯时夏笑着点点头,最后给这位大姐装了二两的糕,按她上回买的那把小的模样扎了把花,递上去,送走了人。
第472章 真的会回来吗?
小孩一整个上午往山道跑了十来趟,每次回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越发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于长很是难受。
大中午的该回去吃饭了,他不由分说地将人从后山带回了家。
于元趁大哥去放东西,偷偷将油纸包里的饼子空出来倒进碗里藏到柜子里,夏夏不在,他都不想吃了。
把花提到堂屋,他仿照夏夏原来摆的样子想做个一模一样的,可是有一两种花没有摘到,还有叶子都摘得不对。
懊恼地跺跺脚,觉得自己有点没用,他跪坐在长凳上换好花之后便安静地伏望着山头的方向发呆。
夏夏还没有回来,天黑了就会回来吗?
哑婆婆肯定不会骗他的吧?
夏夏是会回来的吧……
不经意从侧门经过的于长见得这一幕,心都被揪得生痛。
为了哄小孩,中午特意煮的干白米饭,柜里的碎白米袋已经满当当比上次他带回来还多,他也不知道里头是否还有自己买的那些,不过他敢肯定旁边那袋精白米不是他家里原有的,便取用了自己昨日带回的。
家里还有两小条未杀的鱼,问小孩得知是二毛给的之后便决定煮了,想着自己差劲的厨艺和昨日小孩告诉自己怎么做韭菜炒蛋的。
他干脆也问了阿元,那女子果然不止一次做过了,从杀鱼开始,连鱼肚子里哪些不要的、哪些要清理干净的以及哪些可以留的,阿元都一清二楚。
只是得知要先用酒和姜丝泡一下,之后还得用油煎一下,最后才能煮后,他不免为这道事前准备已经超过鱼本身的花费的菜而咂舌。
他大概了解为什么自己做菜会那么难吃了。他以为的一道最简单的煮鱼就有这么多讲究的工序,更别说其他的菜了。
这女子光在灶台上摆的瓶瓶罐罐就有十几样,油有猪油、菜油和香油,醋有米醋和陈醋,盐有粗盐和精盐,其他还有酒、糖、干辣椒、姜蒜和好几种别的他认不出来的干药材、酱料,更别说柜子里的了。
这些做饭的配料比他家现有的菜种类还多,比他家最好的时候备的东西还齐全。
鱼汤煮上,小孩又不出声了。
“大哥回来,阿元不高兴吗?”于长太希望将小孩从那种情绪里带离出来,不由自主地说了本不想开口的话。
小孩慌张地冲自己摇摇头,可还是抿嘴不说话。
“那吃过饭后怎么阿元都不爱说话了?是跟豆子吵架了吗?还是有什么大哥不知道的事?谁欺负阿元,让阿元不高兴了?”他觉得若是女子真的离开了,那他应该可以知道这所有的事情了。
“没有的,没有吵架的,没有人欺负我,也没有不高兴的。”仍旧是否认,甚至还带上了假笑,好在终究是说话了。
但小孩依然没对自己提及那女子的事情。
“那阿元晌饭还想吃什么菜?大哥给你做。”不管会不会,于长觉得先哄人比较要紧。
“蛋蛋。”
可惜得到的是完全没走心的答案,若是之前,阿元说最喜欢的是蛋,他毫不怀疑。可到了现在,小孩吃过不少更好吃的菜之后,他最喜欢的还能是蛋?
但阿元似乎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于长只得应承了做蛋,做了两个煎蛋。
最后一个青菜他也少见地用油炒了,还加了阿元说要放的大蒜碎。
他提醒自己下回还得带点油和姜蒜什么的回来,什么菜里都几乎要用到,难怪那女子还特意开了一块地来种,只是,起码也要好几个月才能种出来吧。
女子原来竟打算要呆那么久的吗?那为什么现在突然又离开了呢?
今日这顿午饭差不多是于长做饭以来味道最好的一次了,可就算这样,俩人都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气氛有点凝重。
“下午大哥要去田里干活,你跟大哥去还是要找豆子玩?”于长终究是不忍立即就揭穿让这孩子面对。
或许等晚上,他们能再好好谈谈。
“我还要找豆子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于长摸摸孩子的头,洗好碗,准备将今日打的和原先晾的大块柴劈好再晒,免得干了再劈费劲。
他以为孩子会马上出去,谁知对方竟搬了方凳和小矮凳,就坐在正对山头的堂屋门口里写起字来,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其他时候都很是认真的样子。
于长过去看两眼,见还是昨日写的那些,便捡着自己认得的教了几个,阿元让他慢慢地写一个,他便小心翼翼捉着鸡毛歪歪扭扭地写一个。
他自己都有点捂脸,这种程度甚至还不如阿元用鸡毛写得好。
这样以后还怎么让阿元服气?
他心里沉重地想,说不定等一年过去,他都比阿元认的字要少了。
这可真是件难堪的事情。
差不多两个时,他劈了两百斤的木柴,教了阿元十一个字,蛋、粮、米、面、菜、油、盐、糖,没按着书上的顺序来,主要怕教别的,没自己在一旁提醒小孩儿容易忘记。
“大哥,我的名字怎么写的?”
这是小孩主动发问的第一句,于长仔仔细细将俩人的名字都教了。
“我和大哥的名字都只要写好少的,一下就写好了……”
小孩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着。
冯时夏出城后,连之前那种等待的车都没见到有,她只得自个儿迈开腿往回赶。
好在走了十几分钟后等来了一辆路过的驴车,中间搭了一段路,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回到了后山。
一到路口,她就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回头看看昨天“学委”爬过的还带着泥土痕迹的高大树木以及还在原处的那片口哨叶子,她才确信是这里没错。
只是,她就出去卖了个蛋糕,哪位好心人就把路给清完了?还是正遇上村里修路了?
她没敢直接走到自己起头那儿,探到半路望下去,发现这一段都清好了,还被简单平整了一番。
这办事效率,可太高了。
对比自己忙活了一周,拢共才拔的三五米距离,不禁汗颜。
从半坡小心着溜进林子,她疾步往老人的院子赶去。
第473章 一见你就笑?
冯时夏刚推门进院子,乖乖卧在簸箕里的大狗就像才认识她似的,冲她叫了好大一声,引得小黑狗麻绳球都不玩了,“昂昂唧唧”冲她这块蹦过来。
小黑狗有了母乳喂养后,精神头越发好了,日渐活泼。
疯狂摇着的小尾巴转着圈扑她的脚应该是在表达欢迎吧,她揉了两把毛还不算长因此显得肉乎的小身子,将它抱回大狗身边。
经过两天的接触,她对于碰触大狗的抗拒心理在慢慢降低,再次摸了把大狗的头,对方面对她的眼神依旧是柔和的,不带凶恶,连最初的警惕这几天也几乎没见过了。
她好似被大狗正慢慢划入自己人的范围。
这对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孟氏听得外头的狗叫声还以为阿元又来了,跨出灶屋,见得是女娃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不免也放了下来。
毕竟对方没亲口说过她是去卖东西,也没承诺过还会回来这种话。
她不是这儿的人,若真是一走了之了,谁也没有办法。
阿元想找回人来,根本就不太可能了。
“么,赤……”
冯时夏对老人笑笑,顺势卸下背上的背篓,把带回的肉都让老人拎回灶屋去,自己把余下的油纸麻绳以及少年给小家伙的东西放回了睡屋。
孟氏是不知道女娃的吃食每回能卖多少钱,但这一买就是一大斤肉和一个猪腿,起码得上百文了。
能赚多少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实在馋了割个一二两肉也没事,可……
虽然她以为女娃起码得下午才回来,中午煮饭她还是多煮了些,这回煮的高粱糙米干饭,就是怕万一女娃下半晌提早回来饿得狠了,稀粥不顶事。
菜她就煮了自己要吃的一点青菜,其他的只是洗净备好了放在一边等女娃回来自己用油炒。
这里又没有冰箱,买回的肉冯时夏本就不准备久放,炖好的猪蹄除了给大狗吃,她准备拆些肉包包子和肉馅饼。没带酵头也没关系,现在自己重新揉点面,澄点灰水,明早也能吃上。
至于那一斤瘦肉,炖了猪蹄,她就不想再炖煮了,只是,这儿没有新鲜辣椒,小炒肉做不了,其他瓜豆都也还没个影,炒素菜也没办法。
想来想去,只有做纯肉了,只是红烧肉选的肉不太对,粉蒸肉,米粉没法弄。
回到灶房,看着老人刚煮上的一锅寡淡的青菜汤,连点油花都没有,心里又挺难受的。
孟氏见女娃进来了,掀盖指着干饭告诉她不用煮饭了,又指指一旁备好的土蛋和其他青菜,自己准备盛了饭先吃了。
冯时夏鼻头一酸,老人一点没动她带来的米面鸡蛋,反为她准备得更多。她按下老人的手,把对方扶到椅子上坐下,怕对方又先盛饭了,干脆将猪蹄塞对方手里,让老人帮着拿柴火烫烫猪毛。
自己也速度动作了。
还有一个不算很难的菜,味道也挺下饭的。
锅包肉。
酸甜口的,仔细想来那味道,她越发觉得想吃了。
没有淀粉就用面粉暂时代替算了,等有时间了,自己再弄点淀粉出来。
两人吃一斤肉肯定是有点夸张的,半斤就差不多了,但她想着小家伙,不自觉又割了一份出来。
孟氏按女娃做的接手了烙猪毛的活,她早上吃过一顿饱的,这会儿其实并没有多饿。
看着冯时夏将大块的肉一切两份,懂得分几顿吃,她心里还算舒服点,虽然那一小份也有点多。
可接下来的动作,就让她眼角不由得抽搐了。那孩子直接把小份的装到了一边的碗里,把那起码有七八两的肉全切了,一块块的,足有两指头粗。
冯时夏听着老人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有一瞬间的心虚,可转眼看到那锅青菜汤,她又坚定了下来。
至少现在,她这一斤肉是能吃得起的,老人和小孩最需要补充好营养了。
肉切好了,没有大葱,她就准备了小葱的葱白和姜丝,肉片用黄酒、鸡蛋清和盐腌制一会儿,加少量油挂上厚薄适中的一层面粉糊,油温五成热就下锅炸,到表面定型后捞出,等油温八九成热后,再复炸一遍到外皮酥脆金黄就可以了。
借着油锅她还炸了些土豆片。
留少量底油翻炒葱姜丝,再下炸好的肉片,最后用白糖、米醋、酱油、盐和粉水调的酱汁到锅内快速翻炒收汁就完事了。
她不知老人和小家伙酸口能不能吃,还是调得偏甜一些。
但出锅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味道很诱人。
剩余的青菜她没做了,只用大蒜、花椒和干辣椒爆过锅后加土豆片和留的少许肉片翻炒了下,用酱油和盐调好味,撒了点芝麻,做了个类似超简易版干锅土豆的样子。
两样菜都给小家伙留了些装了一小碗,趁老人摆饭的功夫,她把老人处理好的猪蹄给洗净剁了,上回泡水的时间还不够长,这回多泡一段时间。
她没在灶房看见花生,只看见了黄豆,便跟老人征询后取用了一碗泡上。
于元这头等大哥刚离开,看看日头,自己便锁了门,提上给白菜准备的鱼汤泡饭就出门去了。
顺道到山道上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人回来,便再一次失望地往哑婆婆家去了。
用面粉糊挂出来的锅包肉就是糊浆不够薄脆,处理得不太好的地方会有点粉味,其他倒没什么。
总之,大致的味道是做出了个七七八八,还是勉强算及格吧。
干锅土豆还不错,外表皮金黄酥香,里头软绵,再加上花椒的麻和干辣椒的一点辣,让难得吃上一顿辣的冯时夏总算解了些馋。
“哑婆婆,我来了。白菜!”
正吃着,外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软糯嗓音。
小家伙来了!
冯时夏忙不迭地放下筷子,撩上裙摆就奔过去开门。
随着门开的“吱呀”声,乖乖低头等待的于元发现映入眼帘不是灰布的裤子而是绣着花草的蓝布裙子,蓦地就抬了头。
等看到真是自己等了一天的人,还不太敢相信。
直到见到对方就那样站定不动只看着自己笑,才委屈地带着哭腔喊着“夏夏”“夏夏”的扑了上去。
第474章 蒸包子的工具人
冯时夏不知小孩为何这样难过,差点和第一回送自己过来那时都有得一拼了。只得将孩子一把抱了起来拍抚安慰。
有些日子没这么抱过小家伙了,感觉他是略重了些的,但现在还算不上正常体重的孩子。
地上的篮子里好像有一碗粥,她提起来看了下,似乎是鱼汤泡饭,小家伙是给她来送饭了?
“给,给白菜的。”趴在她颈边的小孩小小声道,似乎刚刚的几声喊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不过,小孩的表现像是很意外她的出现,所以,是之前就已经知道她出门了吧。
给大狗倒好它的小主人给准备的饭食,她倒想起,小狗的米汤自己一时给忘了。
“赤,过。”孟氏走近拍拍黑豆。
“哑婆婆说,说黑豆吃了饭了的。”于元还是不太愿意从冯时夏身上下来。
冯时夏便抱着人直接去了堂屋,虽然见孩子提着饭过来,这个点应该也是在家里吃过了,她还是“问”了小孩要不要给他盛饭,得到的答案是摇头。
“我坐那里吧,夏夏你快吃饭吧。”察觉到冯时夏动作不是很方便的于元终于扭扭身指向旁边的位置。
冯时夏闻言再搂抱了孩子下,才把人放到侧边凳上去。虽然小孩说不吃饭了,她自个儿边吃也不时喂孩子一筷子菜,顺便给老人也夹几筷子。
她要是不主动分菜,老人这一顿的筷子就不会往肉菜里伸,就连土豆都不怎么动。
“哑婆婆,是肉呀!好香的,还有点甜甜的,好好吃的,你不喜欢吃吗?多吃几个啊。”于元眼睛晶亮地催促着对面的老人。
“嗯,赤。”虽然老人点点头,但伸出的筷子却还是夹的碗里的葱姜丝。
冯时夏见状干脆后来自己也不吃那两个菜了,也不给小家伙喂了,只对着青菜汤动手。
孟氏看着女娃子这样子,叹息一声,还是主动夹了其他的菜。
老人夹的还是不多,但总算是有些改变,冯时夏知道一切还得慢慢来,便不再表示什么,只偶尔给添一筷子。
饭后,冯时夏想起自己明早的打算,既然小孩来了,不免让他再跑一趟。把留的菜空到小家伙带来的碗里,拉着人回了小屋。
屋里的蛋糕是之前分好的,早上忘记交代给老人了,她把留给“肚仔”的那份弄出来,剩下的快一斤让他带回家。赶车少年给的油纸包里也有“肚仔”的一份,未免俩孩子闹出不开心,她打算先给分好。
开包后,冯时夏意外地发现里头是一些红薯干和三个柿子干。她完全没想到还会看见这种传统的农村小零食。虽然少年给的卖相不怎么样,制作的过程应该比较粗糙才让成品看起来有点偏黑,但这都是些无添加的食品,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是[阿亮哥哥]要给阿越和肚仔的。”说着正打算把第三个柿子一掰两半的她被小孩阻止了。
“%夏夏吃。”小孩不但踮着脚把她的手往嘴边推,还从自己分的那份红薯干里又抓了快一半给她。
冯时夏轻笑着摇摇头,不过也有点好奇它们的味道,遂将柿子仍旧分了两半,红薯干只取了两条,一份让小孩送去给那边屋里的老人。
这里的红薯品质还可以,之前在小家伙家里烤的就挺甜的,所以,少年晒的这个虽然卖相不咋样,味道却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柿子的话就差一些,既没有去皮,里头的甜分释出得也不那么好。但总的来说,这里孩子们的零食少,这还是她在这儿见的第一种水果,聊胜于无,有得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她解释和比划了好几遍要小孩带过来那块蒸包子的东西、半碗灰水和一些晒好的蘑菇笋干。
小孩儿绷着脸,当什么重大要务似的掰着手指用心记还点点头,看起来非常明白了。
冯时夏把晚上炖肉蒸包子要用到的肉馅和配料都先切配好腌制放在一边,想着反正要蒸,这次弄的除了接下来两顿吃的,之后自己带走的,也得给老人明后天留一份,便又炒了些鸡蛋,洗切了些韭菜和青菜,准备多做几个口味的。
明天不去县城,今晚有大把的时间来折腾这些东西。
差不多刚弄好,门外有动静了,她出门一看,简直惊呆了。
小家伙和“肚仔”两人都背着小背篓汗涔涔地气喘吁吁,还合抬了一个篮子过来。
等她给俩孩子擦了汗,翻看了下两人带过来的东西,真是哭笑不得。
不仅她要的带过来了,俩孩子还把白面、玉米面和糯米粉带来了,起码有五六斤,还有一大袋各种晒的干菜,香菇木耳、笋干、雷公菜和野菜,除此之外,甚至上回买的海带、虾米和红枣也都带来了。
这是准备让她今晚不睡了么?
原来她只是个蒸包子的工具人啊……
还是说?这是小家伙家里的意思?
毕竟她刚刚一斤蛋糕让小孩带回去挺明显的,也是试探的意思。
她很希望对方赶紧主动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给她个明白痛快,哪怕她不被接受也认了。她可以在老人家里借住两晚,然后再去县城安顿打算。
可这一整天了,小家伙家里的人都没来,现在小孩带出来这么多东西,不应该是没被发现的吧。
所以,这意思难道是,用做饭交换平时住宿的权利?
毕竟小家伙家里就一张床,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己再去住确实很不方便。
“夏夏,家里剩的包子和饺子,我都给大哥吃了,可以吗?”关于包子,于元忐忑地跟冯时夏问了这个,昨天忘记跟夏夏说就把东西用了。
包子要给什么人吃?征求她的意见?
冯时夏感觉自己是猜得没错了。
做吧做吧,就十天半月做一顿,有什么不行的呢?自己住这么久,人家连住宿费都没找她收呢。
“都给大哥吃吗?家里的吃的,我都能分给大哥吃吗?以后的全部都可以吗?”于元看夏夏点头,心里的那点担心全不见了,高兴得不得了。
冯时夏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小人儿,微笑着再次点点头,就弄一些吃的,无所谓。
第475章 什么花能入眼
等她给俩孩子擦了汗,翻看了下两人带过来的东西,真是哭笑不得。
不仅她要的带过来了,俩孩子还把白面、玉米面和糯米粉带来了,起码有五六斤,还有一大袋各种晒的干菜,香菇木耳、笋干、雷公菜和野菜,除此之外,甚至上回买的海带、虾米和红枣也都带来了。
这是准备让她今晚不睡了么?
原来她只是个蒸包子的工具人啊……
还是说?这是小家伙家里的意思?
毕竟她刚刚一斤蛋糕让小孩带回去挺明显的,也是试探的意思。
她很希望对方赶紧主动出面解决这个问题,给她个明白痛快,哪怕她不被接受也认了。她可以在老人家里借住两晚,然后再去县城安顿打算。
可这一整天了,小家伙家里的人都没来,现在小孩带出来这么多东西,不应该是没被发现的吧。
所以,这意思难道是,用做饭交换平时住宿的权利?
毕竟小家伙家里就一张床,他们回来的时候,自己再去住确实很不方便。
“夏夏,家里剩的包子和饺子,我都给大哥吃了,可以吗?”关于包子,于元忐忑地跟冯时夏问了这个,昨天忘记跟夏夏说就把东西用了。
包子要给什么人吃?征求她的意见?
冯时夏感觉自己是猜得没错了。
做吧做吧,就十天半月做一顿,有什么不行的呢?自己住这么久,人家连住宿费都没找她收呢。
“都给大哥吃吗?家里的吃的,我都能分给大哥吃吗?以后的全部都可以吗?”于元看夏夏点头,心里的那点担心全不见了,高兴得不得了。
冯时夏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小人儿,微笑着再次点点头,就弄一些吃的,无所谓。
“阿长,那个,”江志成挨近于长,极小声地探问,“你家前几天没有来客人吧?你家的亲戚就只有对面舅爷那边的是吧?”
“咋了?怎的问起这个?”于长在有福阿爷家已经深耕过的田里细细耙整着平田,阿爷家没有耕牛,从土地解冻开始就全一个人慢慢干着,深翻、施肥、平整,三亩地这会儿也只有最后一半没平了。
后来补的谷种,也不知有福阿爷怎么育的,看长势再过二十天就能移栽了,算不得耽误什么农时。尤其这批谷种比他们自留的要好,如果都够满田的,之后没有什么旱涝灾害的话,到时收成应该不会比往年差。
“就是上回我和秀儿去你家看阿元啊,见你院子里晾了有女人家的衣裳。”江志成觉得于长的表现似乎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他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可不免还是想问个清楚,“我是怕别人瞧见了多想。”
于长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的眸光一闪,接着杵了耙子直起腰直视自己的好友道:“是我娘的。阿元还小总问得多,我就给时常翻出来给他看看。估计我不在,他自个儿不知怎的弄脏了就洗了吧。”
“嗐,我就说么,你怎么会在家里藏女人?再说了,你人都不在家,藏着有啥用,嘿嘿……”江志成暗示般地眨眨眼,得了于长一拐子还不忘继续八卦,“昨日,听村里有婶子说,你跟桂花婆婆那边的牛家相看去了?真还是假?咋样了?”
于长对于李家是一个含糊的说辞,对于好友,也没啥特意瞒的:“看了,不合适。”
“咋不合适了,长得黑面獠牙了?还是麻子脸矮墩了?我觉得你就不能仗着自个儿这皮相去看别个。真的,阿长,咱农家人,相貌稍微不合意一点也没啥的,主要得人好。你难不成真想等我儿子都能送饭了才成亲啊?不过,那也成,虽然晚是晚了点,不过女娃子比男娃子小几岁也没得啥的,我让我儿子多攒两年媳妇本就是了。”江志成一个人嘚巴嘚的说得欢。
于长刨了一大锄泥,一把摔在对方脚边,直恨声道:“你可想得真好啊,我还没个影的女儿都被你惦记上了。”
江志成忙跳开两步,不想弄脏了衣裳回去还得偷摸自己搓老久。
“我于长是那种人么?就看人皮相?再说,那姑娘可没你说的那样可怕,都挺正常的。”
“那咋不合适了?她还嫌弃你了?”江志成夸张地大声惊呼,伸出一根手颤颤地表示不敢相信。
“你小声点儿,”于长四下看了看,才斟酌着用词道,“你也知道,我没啥家底,师傅那边什么时候能单干还不一定,方方面面的吧,人毕竟是个姑娘家,一辈子结一次亲,得慎重些。”
“这话说得,你是打算结好几次不成?”江志成从鼻腔里哼出些气来,“说白了,嫌你穷呗?可你有房有地,又不欠债还有手艺,哪算得什么穷了,现在没有,以后指不定能挣多少呢,她牛家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
“得了,这话你知道就成了,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只当没那回事吧。另外,我自己这边也有些顾忌的,总之,就是两方都不太合适。”于长觉得虽然牛家要求的那些是有些过分,但确实是自己先表示拒绝的,总不好把所有问题都归在对方一面身上。
而且相看这件事,本就是两方摆出要求和条件谈清楚,人家也没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合则成,不合则散。
桂花婆婆还是他们一个村的,本来也是一番好意,把两家的事搅合臭了,怎么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当我江志成什么人呢?我要是会跟女人似的乱说话,今儿还会问你衣裳的事吗?”江志成没好气地把刚刚于长的原话抛回去,又安慰着兄弟道,“行吧,我觉得你小子想开了,愿意相看找媳妇就是一个顶好的消息了。牛家不成,以后还有李家、黄家、张家……且看着吧,以后少不了你挑花眼的。”
“你咒我呢?把十里八乡相遍了,都找不到合适的,是吧?”于长又刨了一耙泥,作势要甩过去。
“这话怎说的了?嘿嘿,我是说你能找个最好的。”江志成傻笑着抄过田埂的奋箕挡在身前,忙补话道。
给有福阿爷平完一亩多的地,于长又执意跟着江志成去帮他家干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