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偷娃子的人
不是县城的,前一段时间才来做生意的。
听到这两点,于长的心里反而有点安心了,这就更佐证是那个人了,自己在阿元嘴里记的那个模糊的名字发音也应该没弄错。
至少,阿元不会轻易不见了。
只是他还是该打,说好的不能出村,怎么还是跟别人出村了呢?
“大哥,你咋说她嫁人了,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于长接着问。
“怎么?你还没死心呢?喏,你瞧见没?她旁边正玩闹的俩个小娃子,那可都是她生的。俩娃子都能打酱油了,哑娘子能没嫁人?刚来的时候我们大伙也都不太信,不过,有的人看着就是面嫩些,而且她可能嫁得早。”摊主说得头头有道的。
“那可真的是挺面嫩的,”自家弟弟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于长有点讪讪的,“只是她来做生意,咋把俩娃子也带出来了?回回都带啊?看着也才几岁?这不定多远的路呢,够折腾人的。而且,在县城里这么人来人往的,她就不怕一个没看住娃子丢了啊?”
“回回都是带娃子出来的,有时一个,有时两个,这三天倒是俩娃子都跟着她出摊了。丢不了!走路都是牵着护着的,去哪都带着的,根本不带错眼的。每回买东西也好,支摊位搬货也好,宁愿少拿点,多走几趟,哪怕扔下摊子,都没见她把娃子单独留下的,一会儿都见没分开过的。”果然,见于长皱眉说的这些,摊主又跟着搭腔了,甚至连来买菜的人也跟着说道起来。
接着,几人叽里呱啦地唾沫横飞着将哑娘子当初如何如何疼娃子,连娃子掉个牙都找到万寿医馆救命去了;如何如何养狗子,连狗子拉个屎都要进茅房的,狗子腿瘸了也是到万寿医馆治的,这也侧面说明了养娃子肯定比养狗子更精细了,现在这样恐怕只是家里实在不方便才带出来的;又道这几天听说哑娘子都是来回有车的,累不着娃子;最后着重强调了她如何如何有本事,县城里多少大人物都跟她有交情,还有一个做屠户的远房堂弟照看,根本就没人敢动她之类的各种传说事迹。
连之前来闹事的葛天怎么被处理的,都全部都讲了个遍。
巨细靡遗。
当然最多的就是感叹,哑娘子多能耐,多本事,多能挣钱,脑子多好多能算,还会生娃子,一生就是俩男娃。才做半拉月的生意不仅自个儿吃好穿好,又给家里一车车拉了不少东西,更是不止一回有大户赏钱送礼了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于长听得嘴微张,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这跟他想的差别也太大了,不过,光今天自己看到的那点,就跟想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听到旁人说她如何对阿元和豆子上心着,他觉得不管这人多能耐什么的,她应该是真的不太可能伤害阿元吧。他要担心的反而是万一对方太喜欢阿元了可怎么办?
不会真的把阿元拐走吧?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他干脆就地将自己包袱里的几个小物件掏了出来也支了个摊。
他偷偷地看对方很熟练地打手势做买卖、取花、编花、扎花,有时候人多的时候连阿元和豆子都会凑上去帮忙,甚至收钱。
他偷偷地看对方空的时候陪俩娃子玩着或看着什么东西,三人有笑有闹的。
他偷偷地看对方给俩娃子细细地整理衣裳和头上戴的花。
他偷偷地看对方蹲下来给俩娃子轻轻地擦脸擦手、喂水喂零嘴。
就这样,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
“咦,那个婆婆怎么老是在看我?她都在那里好久了,都还没走的。昨儿我好像也见过她。”小豆子指着一个地方,跟于元咬着耳朵。
于元探着小脑袋一瞅,还真是,为什么呢?
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以前大哥说的,喜欢抓小娃子的坏人就是会偷偷地看和跟着小娃子的,等他们的爹娘不注意就偷偷的把人抱走,尤其是在人多的城里。
呀!
可不得了了。
于元忙拉着小豆子躲到夏夏和婶娘俩人中间去,连头都不敢露了。
这倒把两个大人都整糊涂了,起先以为俩孩子闹着玩,后来发现俩人的表情特别严肃,才察觉不对劲。
王氏一问,得到的答案连她都吓了一大跳,赶紧着往倆孩子说的位置看过去,真的看到一位鬼鬼祟祟往这边看的妇人,年纪估摸着比她还要大点。
这个年纪的妇人,偷娃子的?
倒也不是没有这可能,毕竟阿元和小豆子看着也挺机灵的。
不然,没得做出一副这种样子吧。
庄户人家虽然也不是没有卖儿卖女的,但那一般都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或者家里自个儿愿意的。对于偷娃子这种事,几乎所有人都是痛恨的。
于是,她干脆拦到冯时夏前边,死瞪着对方,想着若是一会儿那人还不走,她就要叫人了。
冯时夏纳闷地看了一眼后,心里又疑惑又提心吊胆的,生怕对方是村里的人,俩孩子是不想被发现才躲起来的。遂也转身尽量遮住俩孩子,更不再往那处瞧。
卢氏见人已经认出了自己,还连看都不想看到她,心下羞愧得更厉害了,但终究还是走上前去。这些天越打听,她越寝食难安,不来这走一遭,她真的没法放下,何况……
“那个,我来买点东西,顺便找哑娘子说几句话。”
“哑娘子也听不到,有什么你就跟我说吧。”王氏不轻不重地回了句,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我,”卢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那我先买东西吧。”
冯时夏在感觉到对方靠近的时候可吓了一大跳,差点想扔下摊子带俩孩子跑了。可看俩孩子从台面下偷偷伸了半个头出来探看,对方瞄了一眼也仍旧只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表情并没有多惊讶才放下心。
那对方是谁?
可不管是谁,有生意总是要做的。最后给对方拿了6包糖块和半斤蛋糕,她勉强扯了个笑准备送客。
“咳,这哑娘子是哪个村的?俩个娃子我倒看着挺眼熟的。”
结果,还没等王氏搭腔,于元和小豆子就从台面下又露出一个头来,十分大声地喊了一句:“我们才不告诉你,你是坏人!”
说着俩人又揪着冯时夏的衣摆,躲到了冯时夏的身后。
“坏人”两个字,不仅让卢氏大惊失色,连于长都差点按捺不住冲过去了。
第447章 坏人的好娘
周围的人也都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了过来,于长干脆提起包袱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摊位慢慢挪近,支棱起耳朵。
“我,我真的本来是没脸过来,可是,不来这一回我心里也不安。”卢氏面色发苦,看着态度已然跟之前有了大转变并没有对她多仇视的冯时夏喃喃道,又像在说给对方听,又像在说给自己听,“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子做买卖,有多不容易我太知道了。之前是我儿不懂事,为难你了。我替他给你赔不是,我以后会多管教他……”
说着,竟要弯身行礼,被眼疾手快的冯时夏一把托住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刚刚被排除掉村里人的可能,这人怎么还认识她?一副很对不起她的样子?
说了一长串什么?
难不成是认识原身的?
冯时夏的小心肝又狂跳了起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吃瓜人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起了。这位大娘啥意思?怎么她儿子就对不起哑娘子了?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说道?
一场男子嫌弃发妻,继而抛妻弃子,家徒四壁时哑娘子披星戴月地独自拉扯俩娃子长大,最后哑娘子做买卖挣了钱让狗男人后悔莫及的狗血大戏已经在众人脑海中拉开大幕了。
“呀,这位大娘啊,你是哑娘子什么人啊?”
“是她家里人啊?”
“你是她婆婆啊?”
七嘴八舌的问话声倒终于让陷在自责情绪里的卢氏清醒了些,她十分尴尬地连连摆手道:“不,我不是她婆婆,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做梦都要笑醒了。”
如果当时她大儿现在还在,如果当时没有被征,现在,她应该也有这么大的孙儿了吧。
被这句话打醒的人尤不死心道:“那你说你儿子对不起哑娘子,是咋回事?”
卢氏看了一眼四周兴味盎然的群众,连连懊悔,自己这,又差点惹了麻烦。
她十分惭愧地跟人表明了身份:“我是葛天的娘,来跟哑娘子赔礼的。”
听到这话的王氏同样很尴尬,她瞧了一眼还在冯时夏背后小心翼翼躲着的俩娃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去跟阿元俩人解释眼前这位大婶并不是偷娃子的。
她是不能代女娃作主表态的,毕竟当天要不是有那几位出面,被葛天诈了钱事小,这买卖肯定是做不下去了的,更别说有如今这日子了。
于长极快地转头看了一眼声称是“葛天”娘的妇人,确定对方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威胁性才停下了挪近的动作。
“哦——”
“葛天呐——”
“哼!”
“啧!”
大家似乎都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是曾经被葛天明里暗里用身份压过的摊主,可最终还是都化为了一串气音。
葛天虽然人现在不在菜市街了,可他那大哥毕竟还是实打实的城卫队长。尤其现在过来的也不是正主,人也是专门找哑娘子赔礼来的,他们若说了什么让人不快的话,到时候引起纠纷,对方和哑娘子指定没啥事,他们这种小民可就说不定了。
卢氏这几天在菜市街也听了不少事,这会儿一看众人的态度,头更是恨不得埋进地里,她这一生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么难堪过。
她以前从来是为自己一个人就将两个儿子拉扯长大了而感到骄傲,不论被所谓的亲戚如何欺负,不论被村人如何瞧不起,哪怕吃糠咽菜,她都憋着一股子气没有认输低头过。
以前还在村里时小儿就有些不好的习气,她也只当是生活所逼,在外人面前她总还是挺起身板维护自家儿子居多。
尤其在大儿的事后,她越发不忍再管教小儿。以至如今,明明已经也不缺吃穿了,她这个儿子却成了这副人人说起来都嫌恶的样子。
那天,看到太平把蔫兮兮的天儿背进屋,她是真的太害怕了,才明白自己以往太轻忽了,做错了。
“我给你们也赔不是,如果我儿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还请大家看在我半截入土的份上,多宽待些。他这回受了重罚,定会悔过知错的。”卢氏言辞恳切地向众人又赔礼道。
“这我们哪敢啊?老太太您就别担心了。在县城还只有您儿子欺负别人的份,绝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
“对啊,我们可受不起。您啊,快别这样了。”
“唉,当娘的……”
众人唏嘘几声跟着就散开了。
卢氏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了,长叹了口气,跟哑娘子点头示意后便也转身离开了。
冯时夏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离开的那个身影,略佝偻的,带着些颓然的,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鼻酸。
“她是坏人的娘。”于元还很是记得当天大家叫的那个名字。
“那她算坏人吗?”小豆子问。
“我不知道,”于元摇摇头,却又忽地说,“可她对坏人好,应该是个好娘。”
“夏夏也好。”小豆子戳了一下于元的脸,嘻嘻笑。
“恩,夏夏特别好,特别特别好!”于元满足地仰头,依恋地望着冯时夏,笑得跟当空的阳光一样灿烂。
背景板中的一员——于长,带着又酸又苦的心重新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临近中午,又来了一波人潮,王氏的菜卖得很快,冯时夏这边也遇上好几个眼生的大客户,糖块基本都是一斤斤地买,各种口味都拿齐了,蛋糕也都带着会买些。
只是蛋糕她准备得不多,后边来的人都没有了,虽然听说她这能预定,都很遗憾地离开了。
冯时夏猜测着他们可能是临时来县城玩的,不方便再专门来取货。
错失了好些挣钱的机会,她不是不遗憾的,可是她仔细想来,自己最近确实已经把时间都绷得很紧了,好像除了备货这一件事,基本都没有做过别的了。
她明白自己也不是钢铁铸的,昨天还头晕脑胀呢。钱却是永远都挣不完的,而她目前的条件和能力都有限,便劝慰自己多想无益。
知足常乐——这是古人总结下来的人生哲理,她觉得有时候还是要好好去领悟其中的意味,才能及时摆正自己的心态,避免陷入自我束缚和折磨的误区。
第448章 阿元去哪了?
正午的太阳有了几分热度,街面上大部分人都回家或者找地方吃午饭去了,冯时夏拉着王氏和俩孩子也退到树荫下休息,他们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估计最多再一两个小时就能收摊了。
她之前没料到今天能碰见大娘,午饭便也没有准备多的,可三人份的量,每人给大娘分一点,再加上一大包的炸萝卜丸子,就也刚好。
王氏本以为今日要卖到下市的,所以也带了干粮,不过肯定是比不上冯时夏准备的精细。
两块用树叶裹着的巴掌大的蒸饼子,放了一上午,已经有点干硬了。
她原不打算再分冯时夏的,可哪怕她再三拒绝,最终还是被对方强硬地用好几样吃食换了她一个蒸饼子。蒸饼子还过去,她以为女娃可能也不会吃,只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点而已。
但没想到对方直接吃了,还给两个娃子都分了一些,就像他们是真的想要尝自己的饼子那样。女娃分给她的,她坚持每样只拿一个,因为花样实在太多,每样一点点就完全够她吃了。
这几样吃食看起来都是细面做的,还有鸡蛋,有带肉的馅,还有油炸的不知什么圆子,比之前的烙饼又好了不知多少。
但她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太浪费之类的话来,这丫头自己有本事挣大钱,有本事捣鼓出这么好些吃的来,吃得再好,只要没往出扔,她都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插嘴说什么,尤其人还特意分了她这么些呢。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算知道些对方的脾性,她脑子里的想法根本就和他们完全不同的,比如现在,他们自己吃啥,大部分也都给那大狗子喂啥。
就是说,如今,大部分人家吃得还不如这丫头家的一条狗。
可那又如何呢,她知道其实这丫头也没有说是现今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可以漫天洒的程度,只是她性子就是如此,不管对人对狗,都没有什么轻慢心,都是一心一意的好罢了。
于长小心地避开阿元能发现的角度,看那个女子带着阿元和豆子吃午饭了,一个个油纸包往出掏,摆在大篮筐上得有五六样,一看就饿不着人。
女子给倆孩子擦脸洗手,外加另一个不认识的妇人,四人二狗围蹲在树下享受着午饭。
一阵风吹来,繁茂的大树飘洒下零星的一些金黄的花瓣,垂挂的花环也在迎风飘摇。俩个孩子吃着闹着,没有板凳蹲得一会儿就不能完全静下来,这跑跑那转转,逗个狗子,偶尔还非要你吃吃我的,我咬一口你的,大家互喂几口。
对此,女子也非常配合,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笑笑,偶尔给俩孩子擦下嘴边沾的东西、喂口水,还顺带照顾着狗子。
不出他所料,这只大狗就是以往阿元念叨过的“白菜”,也是哑娘子被传说的部分故事中另一身份贵重的主角。
就是不知养白菜是阿元还是这女子起的意,应该就是上回阿元在林子里跟白菜碰上之后的事,还一养就是两只。
他反对的理由终归是担心弟弟会因为养狗而不顾自己而已,也不是讨厌狗,不过看如今阿元和狗子享受的这些待遇,确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娟在外头转了一圈就赶紧回家了,深怕阿元跟她错过而走空,结果,等到日头老高了,她还是没等到阿元过来。
她急匆匆往西头去了,反正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干脆去阿元家给他做顿饭。
可到了那边,还是没见到人。她边等着边给阿元院子里晾晒的东西给翻了面,甚至将摘回的野菜都理干净了,连柴火都给好生收捡了一番。
依旧没人回来。
她真是有点慌了,难道阿元每天都不着家的,出去玩一天都不带回来吃饭的?
那怎么行?
她拍拍身子出门找人去了。
可转悠了大半个村子,她都没见着人,碰上别的娃子,几乎也都说没见过,还说不跟小傻子一块玩的。
给她气得。
西边这头地里山里,她几乎都找遍了,没看到人。
只剩村里、河道和烂屋那边了。
虽然阿元在村里游荡的可能比较小,她还是去寻了问了,仍旧一无所获。有人也说,好似今日确实没见着阿元那娃子到村里来,以往都是一早上就跟大伙招呼了。
于娟顿时有点急了,阿元一贯很听话,不太往河道去,去东头的可能性也小,那这回去哪了?总不会……
“别急别急,上回树东家的大毛二毛不也说不见了,也没丢的,好像是说就是在你们阿元家呢。要不,你这回找二毛那孩子问问?他跟铁蛋、贵宝几个是常在村里到处溜达的,许是他们知道的。”
于娟经人一提醒,也想起来,阿元惯常跟金花的小弟一起玩的,自己刚刚只当中午了,肯定是各回各家了,她估摸着李家应该吃午饭了也没好意思凑去问。
不过已经到村里了,她干脆就先去大毛家问问。
大毛听得来意,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知道阿元去哪了,可他也不能说啊。便只含糊帮着掩饰说阿元是来过他家,现在跟铁蛋、二毛他们一块去玩了。
“你咋不拦拦呢?这大中午的,饭都没吃。”于娟寻人心切,不自觉便带了些埋怨的口气。
“吃,吃了的。”面对有些生气的于娟,大毛有些手足无措,绞尽脑汁描补着,“他们都吃得早。”
“那他们说去哪了?我去瞧瞧。”于娟心底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有点不安,毕竟这似乎很不像阿元的行事风格。
“他们没说,男娃子嘛,本来就是到处跑的,”大毛真怕再墨迹一会儿二毛回来就撞见了,只得摆摆手赶紧着让人走,“你一个女娃娃管我们那么多干嘛,家去吧,他回来我叫他找你去。”
“哼!要是我晓得阿元中午没吃饭,就饶不了你。”于娟果然被气着了,瞪着眼扔下这一句就跑了。
回到家的于娟没想到反是自己挨了提前回家的娘的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于平小心拉着于娟脱离现场走到一边,在荣仔的吵闹中将明显少了一半的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让她转交给阿元。
于娟撇撇嘴,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大哥的事怎么样了?怎么爹娘看起来脸色都不好?
第449章 信任
不出他所料,这只大狗就是以往阿元念叨过的“白菜”,也是哑娘子被传说的部分故事中另一身份贵重的主角。
就是不知养白菜是阿元还是这女子起的意,应该就是上回阿元在林子里跟白菜碰上之后的事,还一养就是两只。
他反对的理由终归是担心弟弟会因为养狗而不顾自己而已,也不是讨厌狗,不过看如今阿元和狗子享受的这些待遇,确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娟在外头转了一圈就赶紧回家了,深怕阿元跟她错过而走空,结果,等到日头老高了,她还是没等到阿元过来。
她急匆匆往西头去了,反正她一个人在家里,她干脆去阿元家给他做顿饭。
可到了那边,还是没见到人。她边等着边给阿元院子里晾晒的东西给翻了面,甚至将摘回的野菜都理干净了,连柴火都给好生收捡了一番。
依旧没人回来。
她真是有点慌了,难道阿元每天都不着家的,出去玩一天都不带回来吃饭的?
那怎么行?
她拍拍身子出门找人去了。
可转悠了大半个村子,她都没见着人,碰上别的娃子,几乎也都说没见过,还说不跟小傻子一块玩的。
给她气得。
西边这头地里山里,她几乎都找遍了,没看到人。
只剩村里、河道和烂屋那边了。
虽然阿元在村里游荡的可能比较小,她还是去寻了问了,仍旧一无所获。有人也说,好似今日确实没见着阿元那娃子到村里来,以往都是一早上就跟大伙招呼了。
于娟顿时有点急了,阿元一贯很听话,不太往河道去,去东头的可能性也小,那这回去哪了?总不会……
“别急别急,上回树东家的大毛二毛不也说不见了,也没丢的,好像是说就是在你们阿元家呢。要不,你这回找二毛那孩子问问?他跟铁蛋、贵宝几个是常在村里到处溜达的,许是他们知道的。”
于娟经人一提醒,也想起来,阿元惯常跟金花的小弟一起玩的,自己刚刚只当中午了,肯定是各回各家了,她估摸着李家应该吃午饭了也没好意思凑去问。
不过已经到村里了,她干脆就先去大毛家问问。
大毛听得来意,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知道阿元去哪了,可他也不能说啊。便只含糊帮着掩饰说阿元是来过他家,现在跟铁蛋、二毛他们一块去玩了。
“你咋不拦拦呢?这大中午的,饭都没吃。”于娟寻人心切,不自觉便带了些埋怨的口气。
“吃,吃了的。”面对有些生气的于娟,大毛有些手足无措,绞尽脑汁描补着,“他们都吃得早。”
“那他们说去哪了?我去瞧瞧。”于娟心底不知为何终究还是有点不安,毕竟这似乎很不像阿元的行事风格。
“他们没说,男娃子嘛,本来就是到处跑的,”大毛真怕再墨迹一会儿二毛回来就撞见了,只得摆摆手赶紧着让人走,“你一个女娃娃管我们那么多干嘛,家去吧,他回来我叫他找你去。”
“哼!要是我晓得阿元中午没吃饭,就饶不了你。”于娟果然被气着了,瞪着眼扔下这一句就跑了。
回到家的于娟没想到反是自己挨了提前回家的娘的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于平小心拉着于娟脱离现场走到一边,在荣仔的吵闹中将明显少了一半的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让她转交给阿元。
于娟撇撇嘴,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大哥的事怎么样了?怎么爹娘看起来脸色都不好?
午时还有一些零散的客人,冯时夏摊上的花和糖块又卖了好些,今天糖多了一倍的量还售卖得如此之快,最重要归功于她临时改变的售卖方式。能混装和散卖,这就极大地提高了她这摊位的转化率。
基本上她就没有让一位意向客户空着手离开摊位。
俩小孩今日闲的时候也不多,都在帮着回答客人的问题或者递糖块收钱之类的。
“唉呀,小娃娃,你娘这个糕是怎么做的啊?怎么这么好吃啊?”
于元:“夏夏做什么都好吃!”
“那我怎么做不好啊?你娘到底是怎么做的?”
小豆子:“可能你有点笨。”
“我是好笨呢,那你告诉婶子,你娘用了什么东西,怎么做的才做得这么好吃的啊?”
王氏:“这人哪要是没那个脑子,就是再怎么学都学不会的,偷到骗到了也不是你能做得来的。但东西做不好吃不要紧,人可得做好了。不然哪,没脸没皮的,哪天刮阵风怕是身上的肉都得往下掉几斤。”
如此这般,冯时夏一概不知。
只是王氏便仔细叮嘱了俩娃子,但凡有人来打听摊上吃食的做法,便是一个字都不能说,还要告诉自己和屠户小哥去。
对于王氏的话,倆孩子还是愿意听一听的,而且说到赵弘诚,他们也是比较信赖,于是都保证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午饭后没一会儿,“熊孩子”又带着三个小孩来了,这回没瞧见眉色稀淡、身材瘦巴的那个。
他们已经对自己的经营模式比较熟悉了,冯时夏就任由几个小孩说话去。让小家伙和“肚仔”招呼他们。
何义今日过来的目的有三,一是想找阿元和小豆子一起玩儿,二是来买糖,三是抱怨明日又要开始去学堂的悲惨生活。
“江澄也要去学堂了呢,不过他说等他休沐就好了,就还回村和我们一起玩儿。”于元如此安慰道。
“江澄是谁?”何义想起上回好像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村长爷爷的孙子呢,他比我和阿元大,他已经去学堂好久了。”小豆子跟着解释。
“你们咋老要卖东西啊,都不来和我一块玩儿。”何义觉得自己几次三番的邀请都没得到回应,有点伤自尊了。
“如果不卖东西,就没有钱钱,没有钱钱就不能换别的东西了。”于元已经很懂得其中的道理了。
“嗨哟,不摆摊啦?舍得走啦?你快数数自己的物件少没少,饿着肚子一中午还没赚到一文钱,你该不会还要追着哑娘子家去吧?小兄弟,那种事可是万万不能做的啊……”
旁边摊主的戏谑声让于长有几分窘迫,连连摇头说“不会不会”便打好包袱往来时的路去了。
第450章 另一种活着的方式
赵弘诚今日带的肉不多,为的就是空下点时间趁百花节的最后一天带小秋逛逛县城,毕竟很可能今日之后他就又得被婶子禁足了。
卫子秋一收到赵弘诚的暗号,就屁颠颠地收拾好东西带着大黄过去了。买卖真不是那般好做的,饶是这几天过节人多,他这摊位每日也就几十文的收入,比起大壮哥和阿姐的买卖,他这简直就不能看了。
不过,好在,他这三天总算是真卖出过两幅画。
一幅是一个男子要送给念书的小外甥,说小孩儿喜欢桃儿,让他画了一树桃子。可等他画好了,对方又嫌弃他画得没有书画店那些个好,一说是画的桃儿不明显,二说是没有黑色的桃。
可桃树上难不成会没有树叶,就光秃秃结几颗硕大的桃子?而且他这本来就是墨画,一般的墨画哪有上色的?那些颜料不知几贵的。
书画店的那些墨画便宜的都要几百文,贵的几两,名家的还要高,更别说上色的了。
俩人一番争辩,在大壮哥的助攻下,最后对方还是付了8文钱。
大壮哥也说了,这可不比阿姐那回,他心里不该有啥愧疚的。做买卖就不能一味让着对方来,老让别人占便宜自己吃亏还摆什么摊呢?
他觉得是有道理的,毕竟大壮哥和阿姐做买**自己厉害多了,阿姐那的糖块和糕几十、几百文一斤的,也没听说随便就给人便宜的。
当然他和大壮哥是例外,每天不仅有阿姐做的花样极多的午饭,还有零嘴。零嘴包里时不时会出现新鲜东西,没有的话就也会包一点糖块和糕。
不过对他来说,阿姐做的随便一种都是很不错的吃食,他什么都不挑。
大壮哥之前还想把两份吃食都给他,说自己只要吃婶子带的干饼子就够了。他没同意,但后来对方还是将几种吃食中他更偏爱的口味多分给他,零嘴就更是了,除了偶尔尝一两块新鲜,自己一点不留,说不爱吃。
他让留给二壮,对方说家里有饭有菜,有时还有肉,比大部分人家已经好多了,能吃饱就够了,没得惯得那小子嘴刁了。
还好大壮哥不知道他偶尔有偷偷塞零嘴给二壮。
另一幅刚好是今日卖出的,一个老伯说要买回去给去年自学考上初等生儿子。说是儿子刚进学堂就整日用功,这几天难得过节休沐,可儿子除了吃饭和去茅房几乎都没出过门一步,他劝都没劝住。
所以,他想买点什么给儿子,让他高兴高兴。可他不识字也不懂笔墨什么的,怕买得不好反还坏事,书店的人给他说可以买一幅画,他觉得这法子可以。
但书店的画实在太贵了,问了几家都是,他实在花费不起。后来有一位好心的管事说街面上偶尔有人摆摊卖画,会便宜些,他才特意问来的。
卫子秋听着有几分心虚,那人的境况跟自己有点像,可自己却整日只想往外跑,娘拦都拦不住。
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他帮着老伯拿了有一回大壮哥带他去芦苇荡边画的一幅,芦苇、浅滩、飞鸟和乌篷船,没有什么复杂的景色,却能让看它的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老伯初看觉得纸上画的东西少,这画也就笸箩大,对于这幅画要150文也有些犹豫,这钱都够买本书了。但在他细细说明后,对比上其他几副,便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当即就都付了钱。
卫子秋想想退回给老伯30文,并指给他一家裱画的铺子,告诉他,差不多30文能够裱画的钱。
老伯连连道谢,直称他以后定是能入青学选大官的。
卫子秋心想,按自己这一回两回都考不过的样子,指不定哪天你儿都要先我进青学的,如果那时候娘还不打算让自己放弃的话。
其实大壮哥不是很想他把这些画卖掉,觉得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笔法稚嫩,也是有他付出的心血在里头。
大壮哥说,这就是子秋,不是别人。
可是,他觉得,画过之后,那些景色和感受都已经印刻在他脑子里了。能留下画作固然是好,但目前,与其留下这些死物,不如拿它们换取一些钱财。
或许这听起来有几分功利,可他是真的高兴自己还能凭着这点本事给家里减轻些负担,且这还是自己喜欢并比别人做得好些的事。
要说遗憾,原先也并非一点没有的。
可刚刚听过老伯的故事,他突然觉得自己每卖出一幅画并不只意味着缺失,反有一种圆满,是它们用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间,替他表达一些东西,替别人寄托一些东西。
在他忐忑地将自己给老伯少了30文钱的事告诉大壮哥时,本以为大壮哥会责怪自己又没坚持买卖的原则了。
可听完他说的,大壮哥最后也只是看了他一会,就摸摸他的头说“子秋觉得好就好”。
恩,没被骂,是真的好。
冯时夏今天也看到这两天给她跑腿的小哥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方好似是专门等在自己对面的,因为昨天他明明是在下一个巷口的。
等她这边的活?
今天她确实也有东西要买,比如麦芽糖、砂糖和芝麻。可是呢,麦芽糖对方不知自己要的,粮店那只要买砂糖和芝麻,不多也不重,时间也来得及,能自己买的还是自己买好了。
虽然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愧疚感,冯时夏摇摇头不再往对面看。
殊不知自己的行为被俩孩子偷偷看在了眼里,还没等她反应。
“坏人,你过来!”“啊……快过来……”
小家伙和“肚仔”就招着手开腔了,这真是业务越来越熟练了呢……跟她的默契越来越好了呢……呵呵……
冯时夏嘴角抽搐着看那边已经小跑起来的人,脑子疯狂地转动着该表达这就是个误会好呢?还是真安排点什么让男子给自己跑腿得好?
可等那个皮肤不太好的小青年满面笑容地小跑过来的时候,那眼里绽放的光突然让她无法抬手让对方再退回到那晒不到阳光的巷子里去。
第452章 我可不是随便的狗
“就是那个卖药的那里的,给我看牙的老爷爷那里,恩,还有,给白菜看病的那里的小艽哥哥啊。”于元指着前方的西街细细解释道。
“万寿医馆?谁又生病了?”赵弘诚反应过来了。
“不,不是的,”于元忙摇头否认,拍拍自己胸前鼓囊囊的袋袋道,“要给小艽哥哥送吃的,我昨日答应他的。”
冯时夏化被动为主动,只道天意不可违。
毕竟她白用的人家东西,小哥都已经跑过来帮忙拆台板了,难道她要拒绝?
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不清楚自己的打算才如此,所以,她也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就剩一点花了,收摊就收摊吧。
比冯时夏早卖完东西的王氏之前还一直犹豫,这会儿真听到阿元提起那家大伙传说的医馆,停下了手上慢悠悠收拾的动作,转身小心着搭腔了:“那个,赵小哥,我也跟你们一块去万寿医馆成不成?我家小孙子病好几天了不见好,村里拿的那点草药根本不顶用,实在没法子了,我厚着脸皮赖你们一回。哑娘子她认得秦医师对吧,我,不是,我也不是想要找秦医师,就想跟着进去买服好药。要是还好不了,我那……”
说着,已经把心思放了一天的王氏竟哽咽得要掉泪了。
这可把冯时夏吓住了,怎么好端端的,大娘突然就哭了?不明所以的她只好手足无措地搂住人拍拍背安慰。
于元和小豆子也一直说“婶娘别哭”。
“阿元,你们经常去那个小艽哥哥在的医馆吗?能在那买药吗?”从来没去过万寿医馆的赵弘诚细问道,这事能不能办到他也说不好,但看王大娘伤心成这个样子,能试还是可以去试试的。
“能买的啊,白菜的药就是那里的啊,还有夏夏有一回带我们去也买了药的。”于元说的是夏夏抱着他飞奔出门那一回。
“那里能让咱们进去啊?”对万寿医馆略有耳闻的卫子秋眨眨眼睛怀疑道,他也听说那里进出的都是县城的高门大户。
“为什么不能进去啊?我和阿元和夏夏就那样走进去啊。门也没有关的,没有人说不让进去啊。我们到哪里都是可以进去的啊,好多人都进去的。”豆子很确定,每回都是,夏夏想去哪里看,就带他们去哪里的。
“行,那阿元和豆子就带我们去看看吧,婶子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吧。正好,一会儿小秋哥哥要去书店转转。”
王氏听了立马连连作揖道谢,直说自己是运道好,遇到大好人了,幸亏能认识冯时夏和赵弘诚云云。
冯时夏带上大糖罐,多余的篮筐背篓都还是寄在了范屠户那儿,屠户小哥一人去放门板桶盆之类的物件去了。她瞧着小哥就是往近旁的一道巷弄里去的,似乎并不远。
但明明收摊了,怎么他自己的俩箩筐却还寄在邻摊这儿,没放家去呢?
赵弘诚想帮着冯时夏背上白菜,毕竟那背篓大又深,其实对冯时夏的个子来说,不是很方便的。
奈何,他还没将大背篓挨上背,就被白菜“嗷嗷”两声反抗了,那只完好的右前肢一直在扒拉抵抗,拒绝他的靠近。
另一重阻碍是,大黄咬着他的衣摆裤腿使劲往外拖,同样不愿意他背白菜。
他没养过第二只狗,对这些也没有经验。本来以为不论是自己还是大黄,都跟白菜关系挺“融洽”的,另外他养大黄真是所有人一样的糙养放养,偶尔摸摸头摸摸背已经是极限,几乎从没有抱过或者背过的。
所以,他原先完全没把这当回事,没想到居然会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
卫子秋对着赵弘诚就是一通毫不留情地嘲笑,赵弘诚只能摊摊手表示无奈。
冯时夏以前倒是看过很多类似的资讯,能理解宠物的占有欲。只是自己原以为大狗性子温顺,平时一声不吭,肯定谁接触都无所谓。却没想到大狗除了对小家伙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居然也是被划在了它的可信任范围内了,并不是谁都可以。
这让以前对狗子有点阴影的冯时夏突然觉得距离被拉近了很多。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大狗受伤不方便行动,她才敢这么贴身带着它的,但这么天接触下来,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抱着畏惧和抵触心理了。毕竟真那么害怕的话,大狗在她背后离她肩颈那么近,她如何敢放心背上呢。
冯时夏对屠户小哥笑笑,第一次在没有小家伙的带领下,小心着伸手摸了两把大狗的头。
等见到大狗真的乖顺得一点儿也不反抗,还十分平和地盯着她时,她心里竖起的那块屏障突然就被击裂了。
她原以为屠户小哥只是想试试接触大狗,等看对方直接背上她的大糖罐,领着左手一个右手又一个的“高中生”,甚至大娘都一副在等她的模样。
这是要一起逛街?
几人带头直接往牌楼那边去,尤其在前边叽叽喳喳兴奋地指路的还是俩娃子,冯时夏便默默跟在后头。
等发现到的是医馆,她便更疑惑了。
俩孩子已经带着俩小哥冲进去了,冯时夏纳闷地赶紧拉着还在门边张望打量踟蹰不前的大娘往里去。
熟悉的柜台边,药箱小童依然在,此时正笑眯眯地弯腰探过台面跟努力踮脚的小家伙说着话。
然后就见小家伙从胸前掏啊掏的,把早上特意装的那个油纸包递了上去。
原来如此。
“阿元啊,你真给我带啦?是昨日你给我吃的那种甜甜的炸果子?”秦艽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恩,我还给大哥留了,这些就给小艽哥哥的。”于元很认真地点点头。
“哇~阿元你实在对我太好了,不愧……恩……阿元,我们说小声点,别让那个坏人高哥哥听到了。”秦艽捧着一纸包的新鲜零嘴乐眯了眼。
“哟,秦小医师,还是你好啊,哑娘子他们三天两头就来给你送免费吃食。什么甜甜的炸果子?哑娘子摊上又有新鲜吃食了?我怎么不知道?”有人忙凑上来半玩笑半认真道。
“嘘——可不兴瞎说啊,这我可是要给钱的。至于什么东西?嘿嘿,那确实你们还吃不着。哈哈哈,哑娘子家还没卖这个呢~你们呐,且等着吧~”秦艽摇摇食指,笑得很鸡贼。
第451章 新任务
其实大壮哥不是很想他把这些画卖掉,觉得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笔法稚嫩,也是有他付出的心血在里头。
大壮哥说,这就是子秋,不是别人。
可是,他觉得,画过之后,那些景色和感受都已经印刻在他脑子里了。能留下画作固然是好,但目前,与其留下这些死物,不如拿它们换取一些钱财。
或许这听起来有几分功利,可他是真的高兴自己还能凭着这点本事给家里减轻些负担,且这还是自己喜欢并比别人做得好些的事。
要说遗憾,原先也并非一点没有的。
可刚刚听过老伯的故事,他突然觉得自己每卖出一幅画并不只意味着缺失,反有一种圆满,是它们用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间,替他表达一些东西,替别人寄托一些东西。
在他忐忑地将自己给老伯少了30文钱的事告诉大壮哥时,本以为大壮哥会责怪自己又没坚持买卖的原则了。
可听完他说的,大壮哥最后也只是看了他一会,就摸摸他的头说“子秋觉得好就好”。
恩,没被骂,是真的好。
冯时夏今天也看到这两天给她跑腿的小哥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对方好似是专门等在自己对面的,因为昨天他明明是在下一个巷口的。
等她这边的活?
今天她确实也有东西要买,比如麦芽糖、砂糖和芝麻。可是呢,麦芽糖对方不知自己要的,粮店那只要买砂糖和芝麻,不多也不重,时间也来得及,能自己买的还是自己买好了。
虽然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愧疚感,冯时夏摇摇头不再往对面看。
殊不知自己的行为被俩孩子偷偷看在了眼里,还没等她反应。
“坏人,你过来!”“啊……快过来……”
小家伙和“肚仔”就招着手开腔了,这真是业务越来越熟练了呢……跟她的默契越来越好了呢……呵呵……
冯时夏嘴角抽搐着看那边已经小跑起来的人,脑子疯狂地转动着该表达这就是个误会好呢?还是真安排点什么让男子给自己跑腿得好?
可等那个皮肤不太好的小青年满面笑容地小跑过来的时候,那眼里绽放的光突然让她无法抬手让对方再退回到那晒不到阳光的巷子里去。
麻子确实是等在冯时夏摊位对面的。
自从昨日跟达子聊过之后,麻子心底被填埋得极深的刚生根的种子就在那看不见的土层下野蛮生长了。
买了一斤碎米、一大把快下市时便宜的菜和几条小鱼,晚饭熬的白米粥,特别高兴的几个弟弟妹妹突然话多起来,叽叽喳喳围着他问怎么突然吃这么好的饭,他第一回很耐心地跟几个娃子讲自己赚钱的经历,讲街面上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这是他们聚在一起的第一次,每个人都特别高兴,一整晚直到入睡都是。
不知哪来的勇气,今日他便借口跟大头、矮子他们分开了。
他知道哑娘子这里不可能时时有活计,便往码头跑,往酒肆跑,往车行跑,一上午没有停下来过,差点还被鸡头撞破了谎言。
可是,现实却再一次往他心里填了一抷土。
依旧没有人愿意招呼他做事,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拒绝。
是啊,他力气没有见长,脸也还是那张脸,确实不太可能有什么不一样。
只他在哑娘子这里走了两遭,便差点以为这世道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中午填过一个豆糠饼子后,他便到了这个巷口,犹豫着看着对面的动静,不知该转身回去还是继续往外走。
一个时,两个时,他终究没有出去,他不敢出去,他怕哑娘子的回应也是拒绝,便依旧在这等着。
他便想,只要不被拒绝,他下一次等来的就肯定是希望。
这回,他没算错。
冯时夏最后没有让跑腿小哥去备货,而是给他指了一个不确定的任务。因为她带着两个孩子,根本没可能把县城的每一家店铺都逛到,所以,她确实有一些暂时还没找到的东西,需要一个人能告诉她在哪买或者能帮她买来。
这件事的结果未知,可能一天或者几天就能完成,也可能花大半个月走遍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
这可没有跑腿代购那样轻松,她选择这个,一是希望能暂时避开自己这几天确实没有什么要找跑腿的尴尬,二是想把问题抛回给小哥,如果对方主动拒绝了,那么她也不必负疚感深重。
给小哥列的是白芝麻、葡萄干和红糖,本来还想加一些水果,突然想起来现在是春天,这里估计没有反季节水果,她想给小家伙补充一些也没办法。她这身子好像那方面不太好,红糖是找来调理补气血的。
白芝麻冯时夏能用黑芝麻比划,葡萄干她也画了一串葡萄来说明,红糖她是真没法子,怕小哥到时给她找块砖或者面粉来,用糖块模拟,补充了甘蔗的说明图。
冯时夏见青年皱着眉头不吭声,也不知对方明白没有。
她这时倒突然很希望对方拒绝,谁知这青年很利索点了头,难道这几样真是很平常的东西?
那样倒也好了。
冯时夏估摸着给了青年一银币,表示各买一斤,然后又让小家伙翻译了,时间可以等7天也没事。
她看青年听到这长舒一口气,才好笑地想了下,果然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吧。
临时雇佣合同照昨天一般签了一份,劳务费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满城去找这三样东西的花费的时间,约定了50铜币。
7天就算一无所获,对方每天才从她这得几铜币的跑腿费而已,算不得多。如果能今天就找到,那自己能早一点拿到东西,当然也更不会觉得这钱花得冤枉了。
关键,经过昨天,她也相信对方不会就真的什么都不干,只等七天后直接来领钱。
王氏见女娃跟这些不干正事的混混搭在一起也是瞪圆了眼,见阿元跟对方还挺熟悉的样子,虽然嘴里喊得不含糊,可一点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便问了一通,等知道女娃连这些个人都敢支使去办事,只能哑口无言了。
第453章 药到病除
冯时夏见倆孩子昨天被少年一顿忽悠今天就主动搬了半边家当出来,也是扶了扶额无声叹息。
她看着三个小的聊得高兴,默默掏出篮子里剩的那点花,重新摆弄着插好直接放在了他们的柜台上。
前天带的那束已经放两天了,现在看着不错,但毕竟野花花朵小,花茎也小,比不得玫瑰、百合、康乃馨那些,存不住什么水,估计明后天就得打蔫了,换一把正好能轮替下。
王氏进了万寿医馆,完全是挨着冯时夏走,都快同手同脚了,大气都不敢出。她能感受到周围不断向他们这群人投过来的视线。
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绫罗绸缎、锦袍加身,束冠簪发、臂钏环佩也尽是金银珠玉,面色饱满红润,不少人甚至前呼后拥的,跟菜市街上走动的人完全就是两样人,更别说和他们这些个粗布陋衣、背篓担筐的村里人做比了。
他们有拿鼻孔看人的,有瞧一眼就扭头的,也有津津有味打量的,更有直接凑近了过来的。
可不论是哪种,都让人难以抬头适应。
“咦,这是哑娘子?今日这身衣裳还算过得去,像模像样了,就是打扮得太素静了些。”
瞧瞧,这话说得,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大户小姐打扮的女娃,在他们这些个眼里竟也不过是平常。
“呀,你怕是忘了人刚来时是什么样子了,如今可全托了那买卖。你以为人能跟你似的,见天就往那金铺去啊?”
这听着还像话。
当然,最庆幸的是,阿元跟那小医师真的很熟悉的样子。
“小哥,我们能在这儿买药吗?”赵弘诚指指自己和王大娘,凑上去跟秦艽探问道。
秦艽跟阿元和豆子正说着些小孩话,突然被凑过来的一个人头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愣住了。
看柜台边多出来四个人,出声的就是其中一个黑壮的男子,哑娘子也在,今日比昨日看起来更好看了,越来越让人不敢相信几天前他们见到的和眼前这个就是同一人。
“这是阿诚哥哥、小秋哥哥还有婶娘。”于元适时跟秦艽介绍道。
“哦哦……你家亲戚啊……能买能买。”秦艽忙点点头。
于元还来不及摇头,无声无息地宋黄柏出现了:“小艽,有事?”
“啊——师兄,你走路不能出个声啊?”刚刚惊魂才定的秦艽又被吓得跳了起来,没好气地往后仰头白了一眼撅嘴道,“是哑娘子家亲戚来买药。”
王氏屏气凝神地听着柜台里的对话,双手握着那畚箕杆快要出汗了。
赵弘诚瞧了一眼王氏,还是跟后来的年轻医师解释道:“是王大娘要买药,她是跟哑娘子一块在菜市街卖菜认识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要买药的人不是哑娘子亲戚。
王氏对赵小哥补的这一句没什么可反驳的,只是心里不免失落了一瞬,更是深怕因此这万寿医馆就不卖药给她了。
赵弘诚多的这句话就是不希望明明阿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却借着她的名头行了方便。
宋黄柏深深看了出言的壮硕男子一眼,又顺带瞥了依在他旁边作学生打扮的男娃一眼,点点头:“要买什么药?可有药方?”
赵弘诚看向满眼惊喜、连眉目都舒展开了的王氏,让开了一个位置:“王大娘,您过来这边跟医师细说吧。”
王氏听罢瞪直了眼,慌乱地抹着眼泪,躬身行礼着快步过去。
完全事外人的冯时夏看默剧似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发展,突然就有点明白早上大娘眼里的忧愁,刚刚在街面的哭泣,还有这会儿的跟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实在太能理解大娘的心情了,想必也是受了寻医问药的苦许久,听她磕磕巴巴、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不由得走了过去,默默给人顺着气,平复心绪。
“大——阿诚哥,这医馆真的很气派啊,感觉和我们学堂都差不多的。”卫子秋环顾四周,小声地跟赵弘诚嘀咕。
“医馆气不气派不重要,医术好,能给人看好病就好。”赵弘诚给对方提了滑下肩头的背篓带。
“肯定可以的,不都说这是咱们县城最好的医馆了吗?还说在咱们郡都算得上数的。王大娘的孙子肯定能医好的。”卫子秋很理所当然地点着头。
“那肯定的,一般的病症,保证药到病除,就是疑难杂症,有我师父看上一看,基本也是没问题的。”有意无意“偷听”到两人说话的秦艽很自得地拍着胸脯道。
被人当面抓到说医馆“悄悄话”的卫子秋有两分面红,赵弘诚倒是面色自如地说了句:“就是听说,你们医馆只给大户人家看病的,我们普通农户——”
不等赵弘诚说完,秦艽便连连摆手道:“误会了,可不是的。我们万寿医馆可没有定那规矩。只是,你们也知道,西街的富户多,这进进出出的,好多家境不太好的人过来就有点不适应。另外,我们这儿药费和诊费确实比其他医馆要高一些,所以,慢慢便传出了那些话了。”
这费用确实是高,王氏在宋黄柏的问询下,仔细说了孙儿从开始到今天的病症状况和变化,当得知自己随便听信人用的草药差点就真的害了孙子一条命时,脸都煞白了。
医师说什么就听什么,老老实实记下每一句话,拿了两大包药,每服药怎么熬,什么时候就算好了,不用喝了。
王氏这时终于理解冯时夏那么拼命学认字的缘由了,要是她能认字,便也不用这么辛苦费劲地记这些话了,医师说重要的也都写在纸上了。
可她拿回去全家人都是抓瞎,万一忘记了,还得找村长去问问。
最后结账是诊费500文加药费339文,快一两银子。
好在王氏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带足了银钱过来,可饶是如此,还是颤着手给数出这些钱的。
这几乎是她卖大半年菜都不一定能挣回来的。
可如今也是没了法子。
卫子秋在一旁看到这数目,拍拍自己的小心肝,摸着怀里今日自个儿挣的那一百多文,唏嘘着:“那你们医馆就不能便宜一点吗?”
秦艽摸摸头,羞惭地回了句:“这个,一向是万寿医馆历来的规矩,我也问过师父的,他说不能,我也不知道为啥。但我们医馆都是用的上好的药材,确实本就要贵一些的。”
第454章 情谊
冯时夏看到最后的费用也是瞪圆了眼,大娘该是拿的什么厉害的药,竟要快上千铜币?自己全身上下的存款也只够拿两回药的。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比刚来有了长足的进步,可现在看来,不仅是吃不吃肉的问题,自己完全还没有抗风险的能力。
在这个医疗水平未知的时代,若真是来场什么病,不知还有没有好心人能再次借钱给她。若她倒下,失去了挣钱的能力,更不知该凭什么撑过去。
所谓淡泊名利、自由闲适的逍遥散人的生活,撕开那层诱惑的外衣,至少最里面有保证你基本生存和医疗的东西。
她还差得远呢……
“阿元,问问你娘,这个我要给多少钱啊?可不要太贵哦,小艽哥哥攒的钱不多。”秦艽不好意思地跟阿元讨好道。
“要钱吗?”于元有点疑惑。
“要的要的。”秦艽斜了一眼旁边紧盯他不放的人连连点头,抱着纸包又扭了个身,纯当对方什么都不知道。
于元跑过去拉拉冯时夏,指着自己送出的纸包问道:“夏夏,小艽哥哥说油果子要给钱钱,给几个啊?”
这个句子里的几个关键词冯时夏都听懂了,再分析两人的表情,将意思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只定定地看着小家伙微笑,拍拍他的小手,鼓励般地将人又推了回去。
“多少啊?”秦艽愣是没懂他们母子是怎么交流的。
“夏夏没说。”于元直愣愣地回答。
“那怎么办啊?不然也跟糖块一样给你好不好?我称称多重?”秦艽也懵了,想到要算数仍旧头大。
于元仰头看看秦艽苦恼的表情,又不时回头看看冯时夏,突然见对方微笑着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说他做得“好”的意思。
于元瞬间也抿嘴羞涩地笑了,突然心头满满的,鼓起勇气跟秦艽说道:“小艽哥哥,不用给阿元钱钱的。”
“嗯?可那个……”秦艽有点惊喜,却又不好意思。
“这是阿元送给小艽哥哥吃的,不是要给小艽哥哥换钱钱的。家里的吃的,我给豆子,给二毛还有给娟子姐他们吃都是不要钱钱的,夏夏也是这样的,不要钱钱的。”于元十分认真地解释着自己的理由。
豆子疯狂点头帮着好友认证,夏夏总是送给他们好吃的,什么钱都不要的。
突然被一个小娃子认证为可以互送礼物的朋友的秦艽莫名有两分好笑,同时也有几分感动,他使劲地点点头说着“阿元和豆子对我最好了”“以后有好吃的也要留给阿元和豆子”之类的,不再提要付钱的话。
看到这里的宋黄柏嘴角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视线转了过来,跟已经要走的几人再次嘱咐了,如果娃子喝了药后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或者病情两天没有好转,就一定要赶紧带着人过来,并特意告知到时再找自己,不会收第二回诊费的。
王氏听到这儿,更是大大地安了心,连连作揖道谢,直说万寿医馆是好医馆,里头的医师也都个个心肠好之类的。
等几人都出门了,宋黄柏一把捞住想要往后院去的秦艽,指指柜台上的新花道:“你不仅收了小娃子的零嘴,还又收了哑娘子的花。”
“嗯,什么?什么花?”一心一意集中在怎么将油纸包藏得更严实的秦艽迷茫着眼一脸无辜。
宋黄柏把人的脸掰了过去。
“呀——我不知道啊!哑娘子怎么放这没拿走啊?!”秦艽瘪了嘴表示委屈。
宋黄柏见状,白眼翻上了天,长叹口气,一脚把人往门帘踹去。
“师兄,师兄,好师兄,你一定不能告诉师父呀,”这会儿反倒不敢走了的秦艽围着人团团打转,宋黄柏往左他就往左,宋黄柏看诊他就守在一旁磨墨拿药递纸,最后还使出了他的绝招,“师兄,我那吃食也分你吃呗,你别跟师父说,行不?”
一点都没有了前两天避之不及的样子。
“哼,”宋黄柏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一半。”
秦艽垮了脸,可终究还是只能屈服。
王氏因为担心孙子的病情,一出医馆的大门就拉着冯时夏和赵弘诚的手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大箩筐好话,随即便担着那点剩菜叶和菜根先行离开,快步往城门去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赵弘诚和卫子秋心里也挺高兴的,冯时夏自己也不算很急,便跟着赵弘诚俩人去了她也常去的书店。
只是今日她感觉老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
她没啥要买的,虽然自己之前买的墨丸不大,可自己用的羽毛笔本来也不多耗费墨水,哪怕她每天画了好些包装和记日记,至今还有五分之四的墨锭没用完。
她跟着俩小哥转,发现屠户小哥好似也是不太能认字的,看他都不主动翻书就知道了,“高中生”翻看的书籍,大多都是带些插画的,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画画啊。
少量全文字的,她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努力地留了个印象,打算等以后认字了再核实下,对方研究的什么。
卫子秋好奇地问了问俩孩子的状况,得知都没去学堂时并不意外,可知道俩人都写过字,还能认出一两个字时,都大力地夸赞了俩孩子,并表示以后还要多多认字才行,等夏夏赚到钱了,说不定他们就能去学堂了。
“我可不想去学堂,江澄就去学堂了,每天还不能回村里,见不到爹娘,还都不能玩儿,听说在学堂成天都要写字呢!”小豆子连连摇头,立场鲜明地表了态。
“我也不想要一个人去学堂,如果要去,我要带夏夏去的。”于元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哈哈哈~”赵弘诚和卫子秋都被俩娃子逗笑了,邻近几个听到这番对话的陌生人也忍俊不禁。
被嘲笑了的于元红着脸拖住冯时夏的手,慢慢躲到她的身后去了。
反正他是不能跟夏夏再分开的。
冯时夏感觉到手上逐渐加重的力量,安抚般地也紧紧回握了两下。
出门的时候,只屠户小哥付钱买了书、纸和墨,可最后这些全部进了“高中生”的背篓里。
冯时夏想着大略对方真的是兄弟,便只记牢了他们挑的那锭墨的样子,她不会挑,这有个本地学生在这,挑的肯定不会是不能用的,下回她就直接照着买一块放屋里,墨丸确实只是带着出门方便而已。
第455章 命运
“师兄,师兄,好师兄,你一定不能告诉师父呀,”这会儿反倒不敢走了的秦艽围着人团团打转,宋黄柏往左他就往左,宋黄柏看诊他就守在一旁磨墨拿药递纸,最后还使出了他的绝招,“师兄,我那吃食也分你吃呗,你别跟师父说,行不?”
一点都没有了前两天避之不及的样子。
“哼,”宋黄柏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一半。”
秦艽垮了脸,可终究还是只能屈服。
王氏因为担心孙子的病情,一出医馆的大门就拉着冯时夏和赵弘诚的手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大箩筐好话,随即便担着那点剩菜叶和菜根先行离开,快步往城门去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赵弘诚和卫子秋心里也挺高兴的,冯时夏自己也不算很急,便跟着赵弘诚俩人去了她也常去的书店。
只是今日她感觉老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
她没啥要买的,虽然自己之前买的墨丸不大,可自己用的羽毛笔本来也不多耗费墨水,哪怕她每天画了好些包装和记日记,至今还有五分之四的墨锭没用完。
她跟着俩小哥转,发现屠户小哥好似也是不太能认字的,看他都不主动翻书就知道了,“高中生”翻看的书籍,大多都是带些插画的,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画画啊。
少量全文字的,她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努力地留了个印象,打算等以后认字了再核实下,对方研究的什么。
卫子秋好奇地问了问俩孩子的状况,得知都没去学堂时并不意外,可知道俩人都写过字,还能认出一两个字时,都大力地夸赞了俩孩子,并表示以后还要多多认字才行,等夏夏赚到钱了,说不定他们就能去学堂了。
“我可不想去学堂,江澄就去学堂了,每天还不能回村里,见不到爹娘,还都不能玩儿,听说在学堂成天都要写字呢!”小豆子连连摇头,立场鲜明地表了态。
“我也不想要一个人去学堂,如果要去,我要带夏夏去的。”于元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哈哈哈~”赵弘诚和卫子秋都被俩娃子逗笑了,邻近几个听到这番对话的陌生人也忍俊不禁。
被嘲笑了的于元红着脸拖住冯时夏的手,慢慢躲到她的身后去了。
反正他是不能跟夏夏再分开的。
冯时夏感觉到手上逐渐加重的力量,安抚般地也紧紧回握了两下。
出门的时候,只屠户小哥付钱买了书、纸和墨,可最后这些全部进了“高中生”的背篓里。
冯时夏想着大略对方真的是兄弟,便只记牢了他们挑的那锭墨的样子,她不会挑,这有个本地学生在这,挑的肯定不会是不能用的,下回她就直接照着买一块放屋里,墨丸确实只是带着出门方便而已。
到了牌楼附近,冯时夏拉住了已经兴冲冲要往布店进去的孩子,她那一大箩床单、帽子和衣服都没缝呢,她是真不想再进去了。
转去上回买麦芽糖的店重新买了一大罐5斤,厨房里的麦子芽都还没长出来,离熬糖更是还早得很,这之前都还得暂时在这家代替。
搜罗物资的任务交给了小混混,她也没别的什么逛街的目的了,除了仍去面摊买了份面汤给小狗,后边干脆就跟着屠户小哥他们的安排来了。
只是走在路上,她回忆起自己拿出麻花纸包给“哪吒”,对方那个如第一次腼腆害羞的表情,以及面摊上隐隐还飘散的中药味,不免又叹了口气。
这都十几天了,也不知他们家谁生病了,只能让这一老一小出来做生意。也不知他们每日的收入能不能维持得了这医药费。
想起自己刚来时小家伙煮饭的样子,想起小黑仔破旧的衣裳和光着的脚,想起老人家里顿顿的豆粥掺土豆,想着“高中生”明明是上学的年纪却时常出来兼职,屠户小哥还年轻得很却耍得起一手格外熟练的屠刀,赶车少年每日早出晚归不知为何奔波,甚至小混混,她其实看到他第一回拿到那3枚铜币时眼里闪过的水光。
自古以来,底层人民想要生存都是这么的艰难。
今天有了两个大哥哥,小家伙和“肚仔”走累了就有人抱一会,俩人更是兴奋得不要不要的,一路上四人笑着闹着甭提多开心了。
好在,好在,他们并不深陷此间苦楚,都还认真努力地生活着。
只是,她之前好不容易带着俩娃子躲开了算命摊,没想到,今天却被他们一行中最有学问,最不该迷信的“高中生”带进了圈。
她又听不懂,只看着“高中生”十分积极主动地坐上前去仔细让那瘦长脸、皮肤干瘪、皱纹满面的黑瘦算命先生好生算了一卦。
那人好生瞧了“高中生”半晌,接着问了几句话,又从一把写了字的纸片上让抽了一张。
之后便神叨叨地闭眼念念有词了一番。
只是明明瞧着屠户小哥听罢是一脸高兴的模样,“高中生”却有几分沉重,所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屠户小哥憨笑着数了30铜币给那摊主,“高中生”虽然皱皱眉一脸不太满意的样子却也没坚持拒绝,冯时夏心想这要是留着买斤肉回去吃一顿该多好啊。
啊,他们家本来就是卖肉的,好吧,可能不稀罕。
估计是那摊主瞧着他们出手“豪爽”?笑眯眯地指了俩孩子说着什么,甚至要抬头往自己这儿看来。
这可令得冯时夏大惊失色,拉过俩孩子就背身面向大街中心,不再往里瞧。
虽然她心里极度不信这些个神神鬼鬼的,可如今自己这副样子,这身体原来的妹子也不知在哪,如何了,要是说心里半点不忐忑心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哎呀呀,小娘子别躲嘛,是好事嘛,我瞧着你娃子面相好着类,就是有一个有点小问题,你听听我的法子化解化解,可不好么?”摊主还是第一回见这样不待见自己的。
赵弘诚虽然有点想知道后情,但见阿姐那避之不及的反常模样,着实不好劝什么。
阿姐本来性子和行事就与常人不太一样,可能她这会儿就是不想算这些吧,其实他也不是很信这个的,要不是子秋闹着非要来算,他也不会起这心思,要他说,说一千道一万,万事还得靠自己。
于是,便说了几句圆场的带着冯时夏他们离开了。
第456章 凭啥?
“宝儿啊,奶跟你说啊,以后让小凤和小慈跟你一起去给那婶子帮忙好不?就是拔个草、采把花和蘑菇的事,你姐年纪大力气大,不耽误屋里的活计干得肯定也比二毛多,你去说说?”孙老太眯眼剥着一个煮鸡蛋,对依在腿边急不可耐的贵宝探问道,偶尔用指甲剔出一点黏壳的蛋白喂给一旁巴着条凳的猫娃。
“啊?大姐二姐也想去帮忙啊?”贵宝本来想应下,可忽然想到婶婶不能被别人知道呢,虽然是自己姐姐,可经过铁蛋的事,他可不敢再随便答应事了,“我要先去问问的。”
“哼,自个儿屋子里一堆活都做不完,还要去给外人干。”江小慈撇撇嘴,狠命地扫着院子里的尘土,扬起漫天的灰。
“咳咳……”在灶屋前理菜洗菜的江小凤被呛了个正着,忙挥挥手阻止道,“小慈,轻点,进菜盆里了。”
“唉呀,小凤姐,我这儿干了一天的活了,可不像你似的闲着啥也不用干,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哪里还知道轻重,”江小慈夸张地摇着胳膊甩,又撅嘴道,“还有,我俩隔这么远,哪就飘那里去了。真进了灰,你就再多洗一回呗。”
“个死丫头,就让你干个拔草摘花这样轻省的活,你这摆脸子给谁看哪?不挣钱全家喝西北风去啊?多洗一回?多洗一回你是中意挑水是吧?行,那你就把灶屋缸里给挑满,那菜你去再洗一回。”孙老太将手里攥的鸡蛋壳猛地就砸了过去,散在刚扫过的地上惹眼得很,接着她又转向江小凤,“你也是,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顾着宝儿的身子,旁的不由你管,你非凑上去干啥?还不给我过来,这鸡蛋我剥烦了,你过来剥!”
“啊,哦,奶,你放着,我来。”江小凤唯唯诺诺地应声站起,往衣摆擦了两把手,就往堂屋去了。
“挣钱,挣钱也不是给我的,挣钱我和我哥也没碗白米饭没块肉,我弟也没得个鸡蛋吃。挣钱干啥?吃糠咽菜就挺好的。”江小慈将手里的笤帚扔到角落,直冲冲往那菜盆去,往里猛加了一瓢水,菜叶都快给她搓烂了。
手里刚接过她奶剥好的整颗白生生鸡蛋的江小凤眼神游移着,猛低了头,不敢往灶屋那边看。
“你还有脸说?!你给这个家挣过一文钱了?就是家里的糠菜那也是我和你爷一口口从地头从别个嘴里抢回来的。你以为就你爹和你哥做的那点子活计就能养活你们这好几口死懒的这么些你年了?丧了良心的,见天就拿宝儿说事。宝儿才几岁个人,比猫娃也就高不了两个头,至少现在給家里挣回好几十文了,白米都够买一斗,任他自个儿放开肚皮吃了。这些天宝儿从外头拿回的吃食,哪样猫娃没得着?你自个儿说说,你有啥脸说这话?”孙老太叉着腰就指着江小慈开喷了。
“宝儿哥哥好,宝儿哥哥给猫娃吃糖和炸,炸果子。”猫娃一晃晃地摸到贵宝腿边,抱住人的大腿仰头脆脆道,这话似说过好多遍了。
“小没良心的。”江小慈瞥了完全没有立场的猫娃一眼嘀咕着,没敢再回嘴。
皱着小眉头的贵宝心里有点烦闷,他把猫娃推到自己大姐腿边,就着江小凤的手掰了大半个鸡蛋塞到嘴里,就往院门跑了。
“诶,宝儿,又去哪啊?”孙老太忙追出去。
“我去找铁蛋——黑了回来吃饭——奶你给我留到,不要来喊我了!”头都没回的身影极快地就转过了路口。
冯时夏在牛车上抱着两个孩子左摇右晃地颠着,差点磕到了尾椎骨,觉得还是得做个蒲团才好。
倆孩子说的小孩话她也听不懂,他们偶尔斗斗包里随身带的瓷小鸡或是那俩只活过来的蝴蝶,偶尔又对着路边的山山水水在严肃地讨论着什么,甚至有兴致了还会放声“嚎”两嗓子,当然小家伙的音量也只是能让赶车少年回头而已,“肚仔”却是把方圆五十米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最多的时候就是俩孩子在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聊到或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俩人黑亮的眼里闪动的都是光。
小黑狗也不甘示弱地要跟着应和几声,在小家伙胸前的小背篓里兴奋地扒动着前腿不停做深蹲。
路两边的山林和田野的大片绿里已经斑驳出很多色块了,一路上好多一树树的花开得比小家伙院子里还热闹。它们估计都经过不少年头了,这样的春,这样的绽放来得再平常不过,但端出的姿态却永远有一种不可重来的美。
在这平凡又美好的路上晃悠着,晃悠着,下午看的那场大戏的结局忽地又袭上心头,令她耿耿于怀的是,原来她嗑的CP居然又HE了……
明明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女主在昨天都已经摆脱那渣男独自生活得很好了,竟然在今天,男主一句话,一张纸就让她回头了。
前天她因为渣男劈腿恨,今天她因为女主回头恨,可给她气得,咋就这么没骨气呢?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满街跑么?
干嘛非得吃这颗回头草呢?
可今天她一个人气得半死的时候,其他观众依然如前头似的乐呵呵,好似这结局就十分圆满了。
甚至连屠户小哥和“高中生”都如此,不过她不确定他俩知不知道前情。
这结局竟让她格外难受了。
怎么明明快要清醒过来开始独立自主的女主就又退回到那牢笼里成了一个“呼之即来,喝之即去”的物件了?她竟真天真地以为那就是浪子回头吗?
还有那男主复合时一脸施舍的表情是做什么?
要让她碰上这种人,你丫全家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小姐,那个,我听说,嗯,听说,袁少爷上午又亲自去菜市了,还送了哑娘子一套笔墨呢。”青如给自家小姐压下差点吹开的帷帽。
女子出神地望着那江面远去的船,闻言微微侧头若有似无地回了声:“是吗?”
“小姐,你,你就不担心吗?说真的,哑娘子着实是比一半农妇出彩,虽然她都结亲有两个娃子了。当然,就算她还是姑娘,比我们小姐那也是万万比不上的。”青如小心着回道。
“所以,那你在担心什么?”女子轻笑,又幽幽地说,“万事多想无益,要走的迟早会走,想留的也都会留。”
第457章 又得躲了?
冯时夏刚转过弯就见往常空无一人的岔路口有个熟悉的小肉墩在那里上下弹动。
“老大,二毛,这个车是不是?是不是婶婶和阿元他们?”贵宝急急地跳着向树上发问。
“好像是的,我看到他们戴了花了。”二毛说着就一溜烟往下滑到地面。
“肯定是,我听到李金豆的声音了。”依然跨坐在树上的江澄也应道,说着伸手摘了一片树叶在嘴里吹了个响哨。
“有人!”牛车上的小豆子瞪起眼睛左右警惕道。
冯时夏的视力比以前来得更好一些了,她拍拍俩孩子的肩膀,让他们往前头远处看去。
“是二毛和贵宝!”于元立即往车缘处探着身子挥舞起手臂。
今天的东西不多,两个孩子迎过来,冯时夏就没让少年再送下去了,和旁的乘客一起在这里下了车。
胡亮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跟人约好还在这里等就离开了。
“老大,你咋还不下来?”贵宝仰头喊道。
冯时夏这才发现树上还有一个,居然还是“学委”。
江澄利落地跳到地面,拍拍手,将嘴里的树叶一口呸了出去:“嘘,江贵宝,别喊。”
“为啥?这里又没人。”贵宝觉得自己很委屈,每次他说什么都要被怼。
“那不是人?”江澄指着才刚转过弯的牛车没好气地给贵宝后脑勺来了一巴。
有几个小的帮忙,冯时夏也不用怎么归置,几人就将箩箩筐筐各自分好了去,她只管提上最重的糖就好了。
三个小孩亲眼见证李金豆、白菜和黑豆、甚至是两只飞花子跟着从县城回来了,心里满满的全是妒忌。
证据就是从山后到于元家里的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话。
不知这刚刚还兴奋得不行的几个娃子怎么就沉闷起来的冯时夏回到院子只管收拾东西去了。
江澄这会儿想起了他们三人找过来的正事,他拉过来阿元,十分认真地对视:“阿元,你前些天有没有偷过别人家的东西?”
二毛和贵宝也围了上来,紧盯着于元。
被三人突然的阵仗有点吓到的于元后退了一步,转头望望已经进去灶屋的夏夏,小声地说:“没,没有啊。”
确实印证了自己想法的江澄大松口气,但还是跟于元解释了道:“我爷爷说,等你大哥回来,就要来你家问你这个的,如果你大哥不回来,这两天就要找你去你二叔家问。今天老倔头家的人来找我爷爷说你偷了他家很值钱的宝贝。”
“啊?老倔头是谁啊?我,我没偷东西啊。”于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澄,又看看一旁的贵宝,跟着捂了捂屁股,“那怎么办啊?村长爷爷也要打我屁股吗?”
“江澄,阿元没偷东西,他才不会偷东西。”小豆子走过来,拉起于元的手大声袒护道。
“老倔头是村里一个糊涂的爷爷,他记性有点不好了,总是说胡话,爱一个人拄着拐在村里走来走去。阿元,没关系的,你没偷到时候就跟我爷爷说没偷就好的,我爷爷不会打你的,放心。”江澄保证道。
“拄着拐走来走去?祖爷爷?”于元皱着眉头。
“谁是祖爷爷?你认识?那你偷过他东西吗?”江澄好奇。
“我前几天早上去二叔家的路上见过的,这几天就没看到了。我没偷东西啊,但是他送了一个黄色的石头给我。”于元回道。
江澄想着之前听到的话,没想到阿元还真和老倔头走一起过,但是一块石头也算是宝贝吗?而且阿元都说是送的,那肯定就不是他们家丢的那东西了。
三人嘱咐着到时一定要让夏夏藏好,不要被大人们发现了,就先告别回家了。
留下于元和小豆子还在忧心忡忡地琢磨着江澄说的村长爷爷要来问话的事。
“刚刚江澄说村长爷爷什么时候来?”于元歪着头懵圈。
“等你大哥回来的时候。”小豆子回答。
于元忽地跳了起来:“呀,豆子,不好了,石头数完了,大哥今日就要回来了!”
“啊?于大哥今日就要回来了?”小豆子也急地团团转,马上就往灶屋喊,“夏夏,夏夏!”
“咋了?”
于元沮丧着脸,直接就跑过去抱住冯时夏的大腿要哭。
被“肚仔”突然喊出来又被小家伙抱腿的冯时夏不明所以,一脸懵。
这又是怎么了?“学委”他们已经不见了,他们几个是吵架了不成?
“得去哑婆婆那里了。”于元马上立正站好擦擦自己的眼泪,语气坚定,说罢便跟冯时夏比划了起来。
???
去老人家里?
这时候?干什么?
然而等小家伙和“肚仔”从睡屋里拎出她的包袱来的时候,她便知道了,这是又要出门去躲了。
只是这次又是几天?
还是两天?冯时夏心下稍安。
距离上次才十来天了,小家伙家里人这个时候能回来,至少说明他们并不是完全扔下孩子不管的。
但这满屋子她的东西,瞒得住吗?
还有,明日还有定蛋糕的,难道明天不去县城了?
冯时夏摇摇头,不行,这生意虽然有起色了,可后头也追得紧着呢。如果现在她就不顾信用了,客源流失是必然的结果。
想到这,她只得立即行动起来,拿了两个大箩筐,将鸡蛋、蒸碗、面粉、打蛋器、油纸等等必需品按明日要准备的份量都装上了。米面油盐白糖这些她也带了一份,上回是没准备,这回可不好还去吃老人的。
花生糖什么的,她只得放弃了,不好整日就窝在老人家里忙生意,旁的都不管不顾。
至于屋子里的东西,她想了下,她是有打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试探态度的。但也不能明晃晃地以客人的身份作出一副鸠占鹊巢的样子吧。
遂,她将明面上自己一些买回来的碗碟、布料、自己暂时用不上替换的衣物等等都收拾到堂屋里和之前买的粮食藏在一起。用簸箕什么的都盖得严严实实。
比较恼人的是昨日泡好的麦子和绿豆,她只得捞出来用笸箩和纱布盖了,放在层架上搬到厨房让小家伙早晚洒两次水,已经发芽的那几盆盆栽,反正上次应该就被发现了,她也不管了。
今日收到的那一盒文具和新买的东西她也给藏在了了堂屋里,确保明面上看不出自己是在到处霸占这个院子才作罢。
第458章 你之于我
堂屋和卧室摆的花、橱柜中多出来的各种的粮食和调料、菜坛里腌好的菜和鸭蛋、簸箕里还没晒干的笋和野菜、锅里剩的汤和那些面食、梳妆台上的羽毛笔和纸等等,其实她还留下了不少痕迹。
主人应该很容易发现这些不同,如果这两天没有人找到那边去,且两天后她还能顺利回到这个院子,那么她会默认小家伙的父母其实是勉强接纳她在这里借住了。
冯时夏仔细盘算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想到小家伙每天要写字,又磨了好些墨留下,小家伙已经懂得用水调和了。
至于她自己,想到上次的状况,老人家里似乎没有油灯,她便把剩的那壶灯油带上了,还抓了一把棉花。
最后想想量了下床铺和被子的尺寸,且记下了小家伙的头围数据,把做床单被罩和帽子的各种布料和线都带上,顺便还带走了剪刀和针盒,这就更明显了吧?
她不想一直这样没着没落的,要不就来个痛快,她身上也有一点银钱,留一半给小家伙,她现在被赶走应该也不至于饿死。
大不了她拿着做蛋糕和花生糖的手艺去求个吃住,总能找到一个能收留她的落脚处吧。
她挺想小家伙的父母能主动来找她“谈一谈”的,如果能正式接受她,甚至就算提出一些条件或者什么,都比现在这样好多了。
等摇摇晃晃挑上一担的东西正要出院子时,她发现俩孩子居然还抬着俩狗子。
这是连狗也要躲啊?
于是,冯时夏只好一并收拾上同病相怜的俩狗子的行李。
等三人俩狗晃悠悠出了林子来到老人院子旁,冯时夏突然想起上回只是凑巧只有老人一个人在家里,若这回老人的家人同样拒绝她借住呢?
忐忑着去探门,结果却并没有发生她预想的一切。院子里仍旧安安静静的,被按捺住在门口的俩小人叫门后,里头老人有应声。
她跟着俩孩子推门进去,斜阳的黄昏光影里,老人一个人,还是坐在她的睡屋门口,正捏着针在发间擦了几下,接着才往手里的布料扎上去。
抬头看到他们三人的样子有点惊讶,还愣了好一会儿,经过俩小家伙的一番解释,她了然地点点头,立刻将小屋的门给打开了。
冯时夏发现这屋里头比上次来又整洁多了,角落的杂物已经被有序地再次整理过了。
将箩筐里的东西都空出来,她还得把这些箩筐篮子送回去,俩孩子可拿不了这么多。
于元和小豆子本是不许,可倆孩子确实也刚只有大罗筐高一点,拿是拿得起,却看不见道。
冯时夏好笑地接了过来,赶紧着带着俩孩子又回去一趟。
回去没碰上人,估计他家里人还没回来。
“阿元,你不要怕,反正你没偷别人的东西,你就是跟那个爷爷走了路。如果村长爷爷来了,要打你,你就来喊我,我叫我爹和大哥来帮你。”小豆子跟小伙伴交代了最后的话便回家了。
“嗯,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到二叔家里不小心看到祖爷爷的,我还陪他走了路的。”于元也给自己鼓着劲,鼓着鼓着,“呀,我今日忘记去二叔家了。”
冯时夏要自个儿回老人那边时,小家伙愣是要跟去再送她一趟,怎么说都无用,她也只好牵着人再走过第三遍。
她几乎都不知道此时谁是小孩谁是大人了。
但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太软太暖了……
跟依依不舍的小人儿抱了又抱,捏了又捏,他才跺着脚跑出了院子。冯时夏本想偷偷跟一段的,只是发现对方不是往家去,而是往村里的方向去了,便只好回转。
当下也觉得自己矫情了,小家伙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比自己高不知多少倍,应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危险。
趁着天色还未黑,想到上次被老鼠骚扰的夜晚,她第一时间将屋里好好检查了一遍。
孟氏本来想过来看这孩子还缺不缺什么,结果看这孩子提心吊胆地四处翻找什么似的,最后挪开角落里的东西对着墙角的鼠洞一脸震惊的样子,愣是觉得好笑。
不过也是,在那种家里长大的娃子,估计是没怎么见过的耗子的,恐怕是上次被吓过了。
想到这,孟氏便拎了把挖锄往屋外去了,留在屋里的冯时夏想着还是得找点什么填下洞,正想问下老人的意见,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结果转了一圈,院子里没见着人了。
不解地回到屋子,听到有动静从那角落传来,她差点就跳了起来,还以为光天化日这些个东西就敢出来溜达了。
后来仔细看那处有泥往里来才意识到什么,转出屋外去看,老人正艰难地跨步在沟渠两端埋头弓着背在填那个位置极低的鼠洞,最后还找了一大块石头将那刚填补好的地方给堵住。
莫名的,冯时夏心里有个地方也觉得堵堵的。
她扒开两旁长得有点高的杂草,伸手将老人从沟渠边扶了回来,自己接过挖锄带了一块泥回去,仔细将屋里也填好。
这边刚处理好没多久,她在屋里似乎又听见了小家伙的声音,出门一看,果然那孩子又来了,正跟俩狗子不知说什么悄悄话,见得她出来了,一蹦而起,跳着过来给双手递上了一直放在怀里的一个油纸包。
嗯?
“二叔给我的,说是糕,夏夏,给你留在这儿吃。”于元踮着脚将纸包一个劲往冯时夏怀里推。
冯时夏好奇地拆开有点死紧的绳结,见里头是十来块四四方方白色的糕点状的东西,上头还装点了一些红色的点。
这可不是这孩子偷偷背着她买的,思及他刚刚的行动,只可能是去村里时,别人送他的。
而这孩子甚至都还没打开过,就全都一股脑地要留给她了。
明明她自己会做吃食,明明她是大人,明明她于小孩而言只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而已。
冯时夏十分认真地分了一半留下,将剩下的塞回给不太情愿的小家伙。偷偷地跟在一步三回头的小人儿身后将人送出了林子,见他确实往那间不吝收留她这么久的小院走去,才慢慢转身回了。
第459章 不是别人
等三人俩狗晃悠悠出了林子来到老人院子旁,冯时夏突然想起上回只是凑巧只有老人一个人在家里,若这回老人的家人同样拒绝她借住呢?
忐忑着去探门,结果却并没有发生她预想的一切。院子里仍旧安安静静的,被按捺住在门口的俩小人叫门后,里头老人有应声。
她跟着俩孩子推门进去,斜阳的黄昏光影里,老人一个人,还是坐在她的睡屋门口,正捏着针在发间擦了几下,接着才往手里的布料扎上去。
抬头看到他们三人的样子有点惊讶,还愣了好一会儿,经过俩小家伙的一番解释,她了然地点点头,立刻将小屋的门给打开了。
冯时夏发现这屋里头比上次来又整洁多了,角落的杂物已经被有序地再次整理过了。
将箩筐里的东西都空出来,她还得把这些箩筐篮子送回去,俩孩子可拿不了这么多。
于元和小豆子本是不许,可倆孩子确实也刚只有大罗筐高一点,拿是拿得起,却看不见道。
冯时夏好笑地接了过来,赶紧着带着俩孩子又回去一趟。
回去没碰上人,估计他家里人还没回来。
“阿元,你不要怕,反正你没偷别人的东西,你就是跟那个爷爷走了路。如果村长爷爷来了,要打你,你就来喊我,我叫我爹和大哥来帮你。”小豆子跟小伙伴交代了最后的话便回家了。
“嗯,我没有偷东西。我就是到二叔家里不小心看到祖爷爷的,我还陪他走了路的。”于元也给自己鼓着劲,鼓着鼓着,“呀,我今日忘记去二叔家了。”
冯时夏要自个儿回老人那边时,小家伙愣是要跟去再送她一趟,怎么说都无用,她也只好牵着人再走过第三遍。
她几乎都不知道此时谁是小孩谁是大人了。
但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太软太暖了……
跟依依不舍的小人儿抱了又抱,捏了又捏,他才跺着脚跑出了院子。冯时夏本想偷偷跟一段的,只是发现对方不是往家去,而是往村里的方向去了,便只好回转。
当下也觉得自己矫情了,小家伙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比自己高不知多少倍,应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危险。
趁着天色还未黑,想到上次被老鼠骚扰的夜晚,她第一时间将屋里好好检查了一遍。
孟氏本来想过来看这孩子还缺不缺什么,结果看这孩子提心吊胆地四处翻找什么似的,最后挪开角落里的东西对着墙角的鼠洞一脸震惊的样子,愣是觉得好笑。
不过也是,在那种家里长大的娃子,估计是没怎么见过的耗子的,恐怕是上次被吓过了。
想到这,孟氏便拎了把挖锄往屋外去了,留在屋里的冯时夏想着还是得找点什么填下洞,正想问下老人的意见,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结果转了一圈,院子里没见着人了。
不解地回到屋子,听到有动静从那角落传来,她差点就跳了起来,还以为光天化日这些个东西就敢出来溜达了。
后来仔细看那处有泥往里来才意识到什么,转出屋外去看,老人正艰难地跨步在沟渠两端埋头弓着背在填那个位置极低的鼠洞,最后还找了一大块石头将那刚填补好的地方给堵住。
莫名的,冯时夏心里有个地方也觉得堵堵的。
她扒开两旁长得有点高的杂草,伸手将老人从沟渠边扶了回来,自己接过挖锄带了一块泥回去,仔细将屋里也填好。
这边刚处理好没多久,她在屋里似乎又听见了小家伙的声音,出门一看,果然那孩子又来了,正跟俩狗子不知说什么悄悄话,见得她出来了,一蹦而起,跳着过来给双手递上了一直放在怀里的一个油纸包。
嗯?
“二叔给我的,说是糕,夏夏,给你留在这儿吃。”于元踮着脚将纸包一个劲往冯时夏怀里推。
冯时夏好奇地拆开有点死紧的绳结,见里头是十来块四四方方白色的糕点状的东西,上头还装点了一些红色的点。
这可不是这孩子偷偷背着她买的,思及他刚刚的行动,只可能是去村里时,别人送他的。
而这孩子甚至都还没打开过,就全都一股脑地要留给她了。
明明她自己会做吃食,明明她是大人,明明她于小孩而言只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而已。
冯时夏十分认真地分了一半留下,将剩下的塞回给不太情愿的小家伙。偷偷地跟在一步三回头的小人儿身后将人送出了林子,见他确实往那间不吝收留她这么久的小院走去,才慢慢转身回了。
于长眯着眼往林子的幽深处看了看,慢慢地顺着明显有过车辙印的山道下来了,走到临地的一段路,发现那处的杂草更是忽然就不见了,明显露出的是被拔断的草茎或是被用力拉出后带起的新鲜泥土。
不知为何,这从来没有过的变化,他总觉得也跟那女子有关。
地里的杂草也是被清理过的,上一次回来洒过的菜种这会儿已经长出苗儿了,花生地里也已经有点微微露芽的迹象了。
拔了把韭菜和菠菜,走到院门口,和上次回来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很多摊晒的柴火。
小孩儿他一眼没见着,但灶房门是开着的。
上午那一刹那入眼的冲击突然卷土重来似的又在捏紧他的心。
“阿元!阿元!!”
幸而,没让他等多久,一个小人影喊着熟悉的“大哥”飞快地就从灶屋冲出来了,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仍然是与以往并无二致的惊喜,甚至这回不只是挨着他贴身走而已了,更是双手上举着一副迫切求抱的姿势。
还是他的阿元。
放下手里的所有东西,如他所愿地抱起来还掂了两下,确实重了些,脸上的肉也确实多了些,不知是因为刚刚在烧火还是别的原因,小脸红扑扑的。
没忍住,掐了一把。
小孩圆瞪着眼,对他的举动似乎也有点意外。
他掏出怀里这次给带的石头,带着戏谑地询问了:“阿元,大哥走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嗯。要好好吃饭,吃三次那么多,还有跟二叔问好,我都有好好做的。”于元把玩着新得的小石头道。
“真的吗?你每日都有去二叔家吗?今日呢?”于长没想到这小孩还敢主动提去二叔家的事,不由得追问了。
“去了啊。”于元点点头。
“你见到二叔了?”于长有点怀疑,二叔都说早上没见过阿元,这孩子是学会跟他撒谎了?
第460章 不是别人(二)
明明睡房里明显不同的只是同样一眼就能望见的花束,于长却感觉到一种全然的陌生。
或许是心里预设了那么一个存在,所以看到哪处都不由得带上了那么一种不同来。
“大哥要拿衣裳啊?我来。”于元见于长在衣箱面前站定却迟迟不动作,立刻就上前一把掀开了箱盖。
毫无防备的于长下意识地将脸撇开了点,余光发现里头并没有上次那些个鲜亮的衣物才转了头。
只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就见于元从箱底翻出自己留在家里的那个钱袋来,里头的钱似乎没少,让他瞠目结舌的是,阿元居然从里头直接掏出了一枚金锭来。
“大哥,你看,这个石头是祖爷爷送给我的,好看吧?”阿元正献宝似地展示着给他看。
“哪,哪来的?和,还有什么祖爷爷?”于长的舌头几乎都有点打结,要不是以前见爹拿过,他今日也不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东西。
而且,祖爷爷?他们哪有什么祖爷爷,只有算不得正经的基本没甚来往的舅爷罢了。
“就是,嗯,我之前去二叔家在村里碰到的,有个阿爷让我喊他祖爷爷,还给了我这个东西。”于元眨巴着眼,翻来覆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于长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阿元肯定不会骗他,只是:“阿元,你还记得给你这个东西的祖爷爷是哪家的吗?”
一天天的,怎么偏都是阿元遇上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人呢?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坏事,乍一看反还都是好事,但不论怎么说,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就给阿元这么个东西,这其中有什么事还说不定呢。
“我不知道啊,我就前头两天过路时碰到的,后来我也没看到他了。”于元一脸无辜。
于长直觉这个事情不能再耽误了,不管什么情况,必须先去问个明白才行:“阿元,这个不是石头,这个也是钱,是跟你袋子里那些钱一样可以用来买米粮布匹的,而且是很多很多。但它不是咱家的东西,咱们不能要别人的,而且你都不认识那位按野,可能他那天弄错了也不一定。这太贵重了,咱们还是得还给人家。”
于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祖爷爷送给自己的东西就是送错了,但如果真的是很多钱,那他确实不好意思要的,大哥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钱和贵重的东西。
可其实祖爷爷也说过,他不是别人……
但,但,还是听大哥的吧。
于是,哪怕大部分人家可能都已经入睡了,于长还是决定立刻去将这件事解决。这么一大块来路不明的金子放在手里多呆一会儿他都不安。
确定不了谁家的,那就只能去找村长了。
于长没想到等他被让到堂屋将来龙去脉说清楚,并表示希望村长帮忙找一下给于元金子的那个老人时。
“原来真有这么个东西啊,难怪……阿长啊,这一下可不知该怎么说了。就是这几天村里确实有一户说是丢了个宝贝,但前边闹了几天也没说明白丢的是什么东西。正巧了,也是今日,他们找我来了,愣说是阿元偷的,非要今日就找阿元要,被我给拦下了。我还说等你回来再去你家问这个事呢,没想到这会儿就让你给送回来了,这倒好,我也不用去了。”江有保抓起桌上的金块,上下左右瞧了瞧,才笑着叹道。
于长听罢这番话,直想还好自己今日回来了,且趁夜就来还了,要真是大白天被找上门闹开了,甚至他还不在家的话,那指定什么难听话都要被安在阿元身上了。
“村长爷爷,这可不是我家阿元偷的,是他们老爷子自己非要给我家阿元的,小娃子家家的根本不认识东西,只当是块好看的石头就接了,全是误会。这您得跟他们说清楚了,我可不希望,这东西还回去后,还在村里听到些胡说八道的话。”
于长一脸正色。
“啊呀,你看,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东西回来了就好,老倔头是糊涂了才做的这事,不怨阿元。这样,你干脆跟我现在一块就去他家一趟,直接跟他们分说清楚,免得以后还有什么误会。”江有保作势起身道。
于长想想,也是应了,有心让阿元先留在村长家,等会再来接,奈何于元根本就不同意。
江有保于是道:“还是一块去吧,这事现在估计也只有阿元一人能说清楚了。”
村长说的老倔头的院子黑漆漆的,显然里头的人都睡了,但村长一拍门不等多会也就有人来开了。
“谁呀?大半夜的?咦?村长?你这时候来是有啥事?”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高亢的女声一喊,半个村都快听见了。
江有保让出身后的于长和他怀里的于元,只道:“别嚷嚷,进屋说。把你大伯子,你男人还有你家老爷子都叫起来吧。”
那女人猛地凑近看了一眼挺眼生的于长和他怀里的小娃子,猛然间悟到了什么似的,连连应声去挨个拍屋门叫人随后就将堂屋点亮上了。
最后,他们家除了跟于元一般大的几个小孩没起来,其余都爬起来围到堂屋了,全都目光灼灼且面带鄙夷地看向于家俩兄弟。
“咋?有保叔?是不是东西拿回了?”老倔头家的老大忙凑上来问。
“大哥,你看,我就说么?肯定就是于家这小崽子偷的。”老倔头家的老二冷哼一声,伸出手,“那就赶紧还了东西来吧。”
于长拧紧眉:“两位阿伯,这是个误会,是你家阿爷搞错了,送了我家阿元的,不是我们阿元偷的,麻烦你们不要再说这个话了。”
“送的?我祖爷爷会把那么一大笔钱送给这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小娃子?是疯了还是傻了?讲笑话呢?那钱是我祖爷爷要留给我添妆的,就是你们偷了还不承认。赶紧还给我家吧。”屋子里唯一一个女娃也指着于元嘲笑道。
“你爹可不就是糊涂么?咋了?不说把他一块喊出来?”江有保对着黑瘦的女人道。
“有保叔,钱你给我就得了,这回可不能留他手里了,下回再被人摸去可就没得回来了。”那老二又催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