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收钱你配吗?
而一到南街,根本就没人再搭理葛天了,跟过来看热闹的将哑娘子的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反倒把他留在了圈子外。
“欸,你们一个个的,又不买东西,围这里干啥?散开,散开,都这么闲吗?”葛天皱着眉边扒开人群边往里挤。
“嗨,我们哪比得上你啊,我们哪,没有正经事忙就是吃饱了歇着。倒是你,留了菜市不管跑来这里,被人看见了不好吧?”
“是呢,你不去菜市看看,指不定又有哪个多占摊位了呢。到时又能收一两120文,这差事该多美啊!”
众人嬉笑也回怼着。
“是啊,我们做完了买卖你再来便是。不,到时我们还是直接交集风楼去,不劳烦你跑来跑去了。”赵弘诚不经意地提醒着,希望葛天能适可而止。
“那到时你们跑了,我去哪找?我就在这等着,你也知道误我事儿了?那你就该知道要怎么办。”葛天听到集风楼三个字心里也是打了个突,暗道自己大意了,这姓赵的居然说哑娘子是他姐,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在南街居然还有个摊位,这事就有点蹊跷了。
照道理他一个屠户,在菜市街口占一个固定摊位就已经是不少开支了。这主街上的摊位本就少,而且还贵,一般人都不会在这摆摊,因为很可能一天赚的都不够这地儿的摊位费。
当然了,对自己的买卖有信心的人肯定希望越当街越好,但这种位置可不是出得起钱就一定拿得到的。
他觉得更不能有机会让他们乱来,赶紧着守着人卖了东西,能先收多少钱就收多少才是正经。
想到这,葛天估摸着还有七八斤的菇,和自己还要收的钱,抓起一个蘑菇和一根笋拉开架势朝人群招呼道:“赶紧的,谁要买的,快点,这东西一看就是新鲜的。”
“咋?葛天?你这是?”不止冯时夏,就连围观的人都被葛天这一副自己才是来做买卖的模样给惊住了。
“噗——”好些个妇人都忍不住笑了,这到底是来催钱的还是来做苦力的啊?
“葛天,你知道人怎么卖吗?就在这吆喝了?”有人质疑道。
“怎么卖?还能怎么卖?这菇都这般好,都五十文一斤,够便宜了吧?要买的赶紧给钱我就是,东西就这么点了,晚了就没有了啊。”葛天站在摊前颇认真地道。
“嗨哟,这真是稀奇了哈,十几文一斤的菇到你葛天手里就翻了好几倍了啊?我咋记得上回你在哑娘子这儿10文钱就打算买2斤多菇和一根大笋来着呢~怎么轮到我们就这么贵了呢?”上次围观了那次热闹的毫不留情地揭穿着。
“你知道个什么?上回那菇都蔫了,卖不掉都要扔啰。我给那10文还是可怜这哑娘子的。今儿这等新鲜的,能比?”葛天面不改色地指点道。
“嗤——”这话说得人群里一阵白眼翻涌,之前挑到一半的那些人这会儿也不敢上前买了,就怕被这葛天逮住了敲诈。
“这,这……”王氏听得这话又着急上火,这葛天不止乱喊价,不值那么些的喊那么高,谁傻啊?而里头更贵的那些哪能50文一斤就卖了呢?
最关键的是,让大伙直接把钱算给他是怎么回事?到时收多收少还能弄得清楚吗?
“你非要在这等,那就等吧。我和我姐可都没干坏事,跑啥呢?只是,这买卖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吧?”赵弘诚又拿出了自己的刀将各种菇拨弄开一些,随即转头跟县城这一摊子闲得发慌的人道,“大伙想买的就来选吧,按我姐之前说的价卖,钱也算给我姐。”
葛天虽然这会儿有点摸不清这姓赵的,但:“不行,你们打算自个儿卖也成,我这好心就全当了驴肝肺。但那钱,收来的都得给我。不都是交的?我就直接收了。”
“交给你?别说我笑话你啊?你算得清17文钱的菇两斤三两,人得给几个子吗?到时候,做买卖误了时间又少了钱,亏的不还是你?”赵弘诚之前也听说大伙说了,大姐的算数是顶厉害的,故特意挑了这话来。
“就是就是,我看呐,葛天啊,你就歇着吧,别闹腾些四五六了。拢着手就有钱收,这还不好呢?”有人起哄道。
“这位小哥,这算数本就不简单,谁人不是得算好一会?单凭这个来认定葛小哥收钱不行,这未免太偏颇了吧?”人群里一着靛蓝印花锻袍的男子上前两步大声道。
赵弘诚觉得这人有点面熟,瞧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更熟悉的身影低眉顺眼地走到男子身边,他才想起来,这是朱家肉铺的女婿,从来极少出现在菜市街的。原来这朱氏说让等着,是回家搬救兵了啊。
“哦?那请问这位大哥,你要算多久呢?现在可算出答案了呢?从面相上看,你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这要用到进位算法,这儿没有纸笔,哪能那么快有答案呢?”男子整整袖子傲然道。
“你看你看,连蔡大哥都这么说了,我收钱又有什么不对?”葛天就势挺起胸一脸理所当然。
“请问可有人能算出结果的?”赵弘诚没有理睬葛天的话,朝围观的人问道。
过得一会,有几个声音纷纷道自己算出来了,而这几人无一不是常年在菜市摆摊做买卖的。
赵弘诚也没管他们的对错,朝朱氏男人瞧了一眼后,又从人群里拉出一人让他直接去找哑娘子称那鸡腿菇。因为那菇还不够两斤三两,就让这人又挑了一些草菇,跟哑娘子还价都算17文。
这大姐就不是一般人,之前传说出来的,就没有不真的,他可极相信阿元说的。更别说今儿大伙说她又弄了多少新鲜东西出来,关于大家说的她几下就算出了好几个人的钱这回事,他是真相信的。
可临到动真格的他也有点忐忑,但要让葛天没得借口掺和进收钱的事,他就就得赌这一把,然后他才能放开这头的事去集风楼找人。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懂了要干嘛,这是要现场算给大伙看。之前已经见识过哑娘子算账本事的,都打了鸡血似的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头的动作。
之前没见到的,这会儿都被身边人拉着普及了在菜市街第一波卖菇那会哑娘子展示的极厉害的算数本事。
不过这些人和蔡田一样,都是很不相信的。毕竟一个聋哑的村妇,一看就是字都不识几个的,怎么可能那般会算数呢?听说,这人来县城做买卖都才第二回呢。
第238章 葛天霸
冯时夏是不懂得这些看热闹的连她换了地界都要跟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只可惜这些看热闹的就完全真的是看热闹,明明这么大的流量,却根本就没有转化率。
她是有些懂,这很可能是因着这个混子头头也跟了过来的原因。虽然他已经没之前在市场那般嚣张了,可就是光站在摊前啥都不干地杵着,这负面影响也还是挺大的。
所以,当有人跟屠户少年说了几句便上前来挑菇的时候,她是真的十分高兴的。
想都没多想,客人提出的要求全部都点头同意。反正那个“保龄球”菇她都是按最高的价喊的,被还一些太正常了。何况是再搭上些更便宜的,都算17文,她可不吃亏。
只是不知为啥这人偏是称了两斤三两,不是两斤也没凑两斤五两,但管他呢,能有人继续来买她东西的就阿弥陀佛了,就算有人要称一个,恐怕她也会同意的。
她放下秤,比划出给人看得39铜币,然后想着该咋给人装,第一波菇卖掉后,自己这里连稻草都干干净净了。
“哇——”
“喝——”
“呀——”
“你看吧——”
各种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葛天和蔡田的脸色也是红白交错。
“你咋不跟我说,这小娘子是有这等本事的?”蔡田剜了一眼朱氏低声道。
“我,我只是想让你来压压那姓赵的,谁知他会弄这出。再说,这哑娘子又不认字,能算个数也算不得多大的本事啊。还能比得过你嘛?”嘟着嘴的朱氏一脸委屈。
“下次别再喊我来了,菜市吵闹得很,什么人都有,我还得看书呢!”蔡田懒得多说,瞥了一眼身后围着的众人,又往前挪了半步,掩了掩鼻道。
“知,知道了。以后不会扰你了。”朱氏缩了缩脖子,偷偷望着男人的下巴不再作声了。
在一旁将这事原委听得仔细的王氏十分自得地按住冯时夏正到处搜寻东西的手,摇摇头表示不急。
冯时夏有点懵,但看着刚刚还要买菇的人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巴已经退回到人群里,难不成刚称了就不要了?这不耍人嘛?!
她顿时有些泄气,总不能抓着人讲道理不是,售后还有可能有退货的呢,更何况人这还没付钱,说来也算不得什么。
但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想理睬那些总是用怪异眼光盯着自己的人了。她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的异形,就算不会说话什么的特别了点,可这有什么好一直追到这儿来看的呢。
她拍拍手,从包里拿出手帕,倒了些水,给自己和两个无聊到已经在挑蚂蚁的孩子擦干净手。
又掏出带来的两个纸包,里头是下午她和小家伙剩的蛋糕和昨晚小家伙带回的四个饼子。
她实在需要补充些能量来抚平自己内心的不甘愿。
将小家伙自己的那小半块递给他,大块的还给他留着。自己的那一大块,她分了一块和小家伙手里差不多大的给“肚仔”,又掰了一块和一个饼子递给大娘,要不是她今天帮忙还帮着看着两个孩子,指不定自己这会多乱了。
自己那块剩下的那点蛋糕,她准备等会给方脸厚唇的屠户小哥尝尝,只是不知对方会不会嫌弃。
王氏推拒了两次都推不过,而两个小娃子也跟着说这糕有多好吃的之类的让她接。她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被当小娃子哄了,也是哭笑不得。
顺着几个孩子的意接了,尝了一口两娃子说的那淡黄色的糕,确实是好吃得很,甜松绵软,潮润可口,比那几十文一斤的米糕不知香多少。
她眯着眼跟两个等她评价的两娃子点点头,表示十分满意这味道。
“好吃吧?这也是夏夏做的。”小豆子咬着自己比二毛贵宝他们多得的糕,不知多高兴。这样,昨天被大哥分去的那些,就算了吧。
王氏听了更是诧异了,不只是糖块,这娃子居然还会做糕?还做得比那糕点铺子的都不差。
这真真是,老天就是见不得人好啊。多有本事的一娃子啊,偏让人这样了。
“怎么样?葛天你要是也能做到这样,我也不说什么了。”赵弘诚上前两步走到两男子面前,魁梧的身板子简直一个顶俩。
“谁知她是不是信口胡说的?”蔡田轻哼一声,不屑地瞧了眼已经在那头当街吃起糕来的人,傻乎乎的样子,真是白瞎了这副皮相和这脑瓜子。
“她没算错。”刚刚已经暗地在心里算过的人证明道。
“是啊,没算错呢,我刚算的就是这么多。只是完全比不上哑娘子算得这般快,我都做好几年买卖了呢。啧啧~”有之前就算好的摊主也道。
“自己算不出来就算了呗,还非说人算的是错的。亏得还说什么是读书人呢,算个数都比不过人一个哑娘子,还有脸在这说呢。”胖妇人是真瞧不上这些个读书人的,一个个的瞧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使起心眼子来比谁都多。
她这一句话说得蔡田拂袖退回了人群里,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懒得跟女子计较”。
朱氏见自家男人被一个妇人说嘴了,忍不住就想叉腰回怼几句,被蔡田一句喊给叫住了,只得憋着气也跟着退回去。
“呀,没看出来,这朱氏在铺子里说一不二的,在家里还是这副样子的啊?”
“说得好像你就敢跟你男人对着干似的。”
“啊呀,我家那个,可别说了,一句话都不让人说的。”
因着冯时夏的一波操作,人群刚刚被葛天压下去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在边角也有三人悄悄站定看着这一切。
“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怪道医馆那边那么热闹呢。连集风楼这几天个个都在说这些个新鲜事,弄得县官老爷都好奇了几句。只这葛天——”
“赵某有愧。”
“那她会算,可不是正好么?她只管算,我来收钱便是。”葛天可不认为不会算数有啥丢脸不丢脸的,只能一辈子当人下人才丢脸呢,他想要的就必须要得要。
“可我们怕你数岔了呢,到时候交了也赖我们没交齐,再问我们要咋办?这可是1两120文呢。”赵弘诚是真没想到这葛天脸皮厚到了这般地步。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就那头,南门的城卫队长知道不?那是我哥!我葛天能做那种言而无信的事?只要你们乖乖交了这罚金和摊位费,以后不再闹事犯错误,我肯定不会再为这事找你。我可忙着呢,你当自己多大面呢。”葛天下巴冲南门一扬,十分鄙夷看了赵弘诚一眼道。
“那我还是交去集风楼便是,那边至少还有个凭证。你这空口白话的,你先前都说菜市是你的地儿,什么规矩都得听你的来,到时候合不合规矩不还是你说了算。就像我姐这回,哪又坏什么规矩了?”赵弘诚不想再拖下去了,干脆将目的挑明了。
“你小子耍我呢?!”听得这话的葛天气得暴跳如雷,干瘦的身子不知哪发出的那么大声音,吓得几个妇人都后退了两步,“大头,麻子,动手!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第239章 怎么回事
“这下那傻子有得好看了。”
“可不是,都带了好几个人来的,哪是能能轻易了事的?”
“早点给钱不就好了?哪怕刚刚答应让葛天收那钱也没事了啊,不是早给晚给都要给的吗?嘴上无毛就是办事不牢,人葛天都在这等了,这姓赵的小子还这般嚣张对着干呢?可不就是自找苦吃嘛。“
谁知,大头听得葛天的一声唤,全当没听见似的,尤其在瞥见对面一个很熟悉的面孔后,更是在心底将葛天祖宗几代都骂了个遍,忙不迭地干脆利索就地蹲下了。
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挑选起哑娘子摊上的蘑菇来,一个个比对着,还跟几个小弟们商量得有模有样,那些个整天在菜市街转悠的妇人买东西都比不上这等讲究。
冯时夏见那几个又敢来干坏事,正要扫开人的手,却见那壮硕大汉居然捧着一个个蘑菇跟宝贝似地稀罕着。
她擦擦眼睛,脑海里骤然蹦出“猛虎嗅蔷薇”五个大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然后,那一个个似乎镀了金的蘑菇被放到了冯时夏自制的秤上,那大汉还生怕她不信似的,从怀里掏出了钱袋,摸了些铜币出来。。
冯时夏嘴角抽抽,这大汉突然转变的画风本让她感觉特别不真实,但这人还记得要用她的天平秤上,这一点又特别的真实。
“大头,还蹲那干嘛呢?你们怎么回事,你们?!”葛天见自己叫来的几个闲汉都一个个研究蘑菇去了,简直是要气炸了,指着几人咆哮道。
“嗨哟,笑死我了,没看人在那买蘑菇吗?”
“你可千万别打扰人家,万一挑了个坏的,小心给你记上啰~”
“哈哈哈,快,谁帮把手,快扶住我啊,肚子笑得站不住了啊。”
围观之人的笑声狠狠刺激着葛天的神经,他怒火中烧地指了一圈在场的人跳着脚尖利地喊道:“谁敢再给我笑一声看看,信不信我明儿就让我大哥将你们都关进县牢。”
这威胁确实挺可怕的,连吃着糕的于元和小豆子都被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吓得愣住了。
冯时夏却顾自给那几个大汉算买蘑菇的钱,一点也没受干扰的样子。
“哑娘子,你家里头不还是有笋的吗?糖块你也会做不是?今儿我家菜够了,就不买了。下回你再带些过来,我这二十文钱先给你。”胖妇人觉得这事真没得办法了,只得赶忙上前来比比划划地递了话又先给了钱。
她怕这哑娘子卖的钱不够,损些钱事小,今儿真给葛天关了大牢就麻烦了。就算大家明知她没犯什么事,但只要说起关过大牢的,根本就没有好话,到时恐怕连她夫家都会容不下她。
“真要买菜的,赶紧的帮个忙吧,没得让哑娘子真进那牢里了啊。大伙心里都有数的吧,哑娘子这的东西真不差,也不贵的。菇和笋都是顶新鲜的不说,糖块也好吃着呢,刚刚大伙也都尝过了不是,还是新鲜物什,县城独一份。”
想着,便各个方位帮忙喊了几嗓子。
王氏听着这话,真挺感动的,这素不相识的,还有人就这般先借钱的。
“是啊,大伙帮帮忙吧。这娃子是个实心眼的,你们也知道,刚刚在菜市亏了那好些都没二话的,做买卖从不耍心眼子的。”
冯时夏根本没看懂胖大姐比划了什么,手里就突然被莫名其妙塞了20铜币。这胖大姐早就给了钱的啊,她正要退还回去,就见着好些人来到摊前跟着之前那大汉似的蹲下了。
来生意了!
“谁准你们买东西的?起开,你们都给我起开!”被怒火彻底冲昏了头脑的葛天冲过来拎着两个男人的后衣领就往后拖,结果自己没站稳,差点又是一个跟头。
这些个人虽然嘴上没笑了,但就是在憋着,心里肯定还在嘲笑着他。不然怎么还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当他不存在似的就敢来买东西了,还把钱给了那哑娘子。
“葛天!!!”
一声怒吼从人群角落里传出,所有人往那声音来处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究竟是谁,敢用这种语气跟葛天说话的。
“大,大哥……”被无比熟悉的声音猛然吓软了腿的葛天当下就摔了一个屁蹲,意外来得就是这么毫无防备。
这场面跟上回他和哑娘子抢篮子后的场景莫名就重叠在了一起,好些两场热闹都赶上了的人再也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
“呀,那是赵队长!”
“嚯,还有孟队长!”
“唔,薛队长也在!”
“这三位啥时候来的?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你说,莫不是真的来帮哑娘子的吧?”
“啊?这哑娘子难道真认识上头的人啊?我的天啊,这还不止刚刚提的那三位,这可是连赵队长和薛队长也都来了啊!”
“不是的话,怎么就那般巧呢?刚刚他们去找人,不是说齐船主和秦医师不在,孟队换班回去休息了么?现在刚好也就孟队在,说不定就还有其他人真去卫所送信了,所以,孟队这会儿就赶来了呢。”
赌约男听到这些小声的嘀咕,狠狠皱起了眉。他真希望眼前的一切就是凑巧而已,但一个已经换班回去休息的人突然在这出现,其他明显跟葛天有关联的两队长在刚好在一起,真的就这么凑巧么?
他真不是输不起一斤桂花糕,只是,怎么会?像哑娘子这般什么身份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跟这些个人物扯上关系?
这真的就十分不像话!
刘达虽然心里早有点数了,但本也以为哑娘子运气不好,偏巧三人都不在,今儿这钱是得出定了。哪怕后来这姓赵的小子给她重新换了摊位,但给她说话的根本没人能压住葛天,谁也不敢站出来阻止葛天收这钱。
这会儿真见着人来了,心头也跟着狠狠震动了一下。
他赌对了!
人不可貌相呐!
事实还真被那人猜得八九不离十,下午东门回话的那守卫虽然也知道那哑娘子的事,但更知道孟队跟那哑娘子确实不太熟,也没啥亲戚关系,所以当下他就照实回了。
后来,跟他一块搭班的人听了,觉得还得叫人往卫所里报一声,因为他可听吴二说了,孟队对这哑娘子的事还挺热心的。而且能得齐船主和万寿医馆都另眼相看的人,真能这么随便对待吗?
尤其听说这哑娘子正被葛天找麻烦呢,如果他们隐瞒不报,若真出了什么事,这些个上头的人追究起来,恐怕他们这几个当班的少不了得吃一顿挂落儿。
两人一合计,当下就安排了人回去卫所通知孟队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240章 来抓人啦
等在卫所睡得正香的孟大勇一被人叫醒,听说是这事,直在心里无奈感叹了声,这个女子真是个顶顶胆大的!
上回他是碰巧撞上了才管了一回,这回她倒直接找上门来告状了。
到底怎么回事来人也说不清楚,他只好强打起精神准备去看看。毕竟就算是看在秦老和齐船主的面上,他也是不能全当作不知的。
嗯,其实,好吧,他也挺好奇那女子又闹出啥新鲜事来了。
这阵子一回卫所,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哑娘子又如何如何了,西区这边的人一个个就跟中毒了似的,还是传人的那种。
因着下雨哑娘子没上县城来,现今停了一天没听着,心里还挺痒痒的。
这事吴二每天值守时可上心地盯着呢,他们东门这边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而他们东门的人一回卫所,也总有人上来找他们打听哑娘子今儿是不是又来县城了,是不是又带着狗子去蹲茅房了,因为头一回就是吴二他们将哑娘子在菜市这边闹出的新鲜事传来西区的。
记得一开始大伙还当笑料呢,后来听说是得齐船主和万寿医馆医治过的狗,便觉得这狗要跟人似的去茅房可是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是跟人一样上桌吃饭都是应当的了。
反正,这些人啊,对这些个事的兴趣有增无减,似乎就是再听好几遍都不会腻。
遂,为了彻底解决这葛天的事,他干脆拉了正好也在卫所的赵队和薛队,说是请两人看一场好戏。
三人刚出牌坊口,根本还没到大菜市去打听位置,就看见书画街口那处不知为何围了好些人,几乎将南街的大半道在那块都堵了。
他们都不用找人问话,“哑娘子”“葛天”“罚金”“1两120文”等字眼就已经清楚地传到耳里,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人彼此交换个眼神,便悄悄潜在人群后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齐全。
果不其然,确实又是好大一出热闹,听闻这儿好些人还是从菜市一路跟到这儿来的。
这哑娘子真是个自带光环的,走到哪都能吸引一大波围观的,甭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们倒是没瞧上菜市那会哑娘子展示的极厉害的算术本事,但在这来的那一下子也能证明这些人所言不虚。
听说哑娘子这回不仅弄出了个新鲜吃食来还自个儿造了个不一样的秤。
嗯,除了这些,还卖亏了好些蘑菇,也闹了些笑话。
哦,说是还有个用13文一斤的价买走了她值13文一两的蘑菇的,哑娘子发现后没追究放他走了,谁知那人反又自己补上钱了。都说那人是被哑娘子感化了,故事说得玄乎得很。
反正,都是大家正期盼着的热腾腾的新鲜事儿,这趟没白来。
而惹起这么多人围观的最根本原因,还是葛天说的占位和罚金之事,甚至还说出交不上钱就得让哑娘子下县牢之类的话。
“赶紧的起来,还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随着毫无温度的又一声,赵太平出现在人前,惹得众人窃窃私语个不停。
“这赵队长怎么也来了啊?”
“不是要给葛天撑腰吧?刚刚谁说过葛天坏话的,可小心着些了。薛队长也来了呢,保不齐就是来抓人了。”
“姓赵的小子麻烦大啰~”
“娘,我怕~”
“这赵队长真是生得够练胆的。”
“哑娘子这回怕是难逃了。”
赵弘诚、王氏、胖妇人和一部分始终担心着哑娘子的见了来人,又听着众人的嘀咕,不免都是高高地悬了心。
赌约男眼里的异芒一闪而过,一股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脱口而出:“赵队长!这哑娘子和这小子不守菜市规矩,葛小哥依法来管治还被俩人耍弄了呢。这是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呢。”
蔡田跟着拱手道:“赵队长,薛队长,蔡某也是很为葛小哥抱不屈的,明明是按律行事,奈何这俩人诡辩得厉害。”
俩人都不约而同地略过了三人组里最显眼的孟大勇,不知为何就感觉他是会站在哑娘子那边似的。
赵太平冷冷地往那方向瞥了一眼,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
冯时夏正被混子头头的拖人的动作烦扰着呢,就看到了突然冒出来的魁梧男子,熟悉的赭衣黑裤,翘头长靴,左眼被一只黑色的皮罩蒙了,薄薄的赭袍根本掩饰不了浑身的肌肉虬结,腰间挎着一柄长刀。
这人眼眸深邃,视线所及之处冰冷得让人在这春日里都直打寒噤。他一站出来,给人的感觉和大佬有点像,但浑身散发的威慑气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怕此时他没着甲胄,冯时夏也一眼认出这是个当兵的,更从后边跟上来那个高个子兵头头的态度来看,这很可能也是个兵头头。
她一拍额头,对呢,早就该报警的啊!上回可不就是高个子给她把这混子赶走的吗?
她没想到这人还敢来找第二次麻烦,忙乱起来更是完全没想起来要去报警,离了现代社会,她脑子里掌握着这些基本生活常识的区域恐怕已经退化了。
不知这回是谁帮忙报的警,真是个大好人啊!看来这些个爱围观的好事群众也并不是毫无用处的。
像这种破坏社会秩序、扰乱公共市场的人,就得以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罪好好关他个十天半月才行。
这么想着,冯时夏两步上前就拖住了独眼男的手臂,一通让人眼花缭乱的比划。
“蛤?这哑娘子不知道赵队长是葛天的大哥吗?还敢这般行事?”
落后一步的孟大勇见着这无比熟悉的场景禁不住嘴角抽了抽,看来他还真不是特别的。这哑娘子只要逮着个人都是敢告状的,哪怕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赵队长。
“大,大哥,是这小娘子在菜市聚众闹事,我就——”葛天从地上哆嗦着爬起来,都不敢直起身子抬头看,他也是极怕这个异性大哥的。
“你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依法和按律行事嘛~”薛进整整袍子走到人前,卸下腰上的长刀,不轻不重拍打了几下葛天后臀上还沾着的尘土,似笑非笑地凑近道,“我这街管队长当了几年,倒是不知你这依的是何法又按的哪条律?且——”
他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挑眉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面带疑惑道:“谁教教我,哪条哪例说了,一个清道工能管收摊位费的?你们一个个的还这般当得真真的。这是把我们街管队放哪了?”
第241章 谁不可貌相
薛进的几句话一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人人都是难以置信般地面面相觑。有的甚至掏了掏耳朵,悄咪咪往前挪了两步。
赵弘诚、王氏和胖妇人瞬间就眉眼带笑,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
大头几个如鹌鹑般地立在一边,脑袋都呈90度偏到一边,个个都不敢往里头看。
刚刚还特意放话支持葛天的赌约男和蔡田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更是想立时掉头就跑,但就在三位队长的眼皮子底下,双脚就像生了根似的。
之前还损过冯时夏的几个碎嘴妇人,直往旁人身后躲闪着,生怕这几个大人物的怒气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葛天更是整个人脸色煞白,额头虚汗直渗,才缓过来的双腿又绵软得有些站不住了。
“大,大哥,我,我没有。我只是见这哑,哑娘子……”他如溺水之人抓紧了身旁人的粗壮手臂,惊惶地抬起头望向面前一张冰冷的面孔,艰难地吞咽了次口水,颤巍巍抬手指着另一边的人道,“她占道了,我看不过,过眼就帮着街管队收一收的,我没想要,要这钱的。”
冯时夏瞅着这混子头头的状态摇摇头,简直就觉得真是没眼看,就这点胆还想学人混江湖收保护费呢?
这人哪还有刚刚那般嚣张,根本就是纸糊的假老虎,见了这几个穿制服的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指着她干嘛?还想恶人先告状不成?
冯时夏立马调转汇报对象,跑到高个子兵头头身旁,一阵比划试图唤起那天他们一起大战这猥琐混混的记忆,以便通过他证明自己的无辜清白。
这下,孟大勇心里才稍稍舒畅了一点,终于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了,点点头示意哑娘子稍安勿躁,随即指指一旁好整以暇在观赏众人反应的薛进。
居然,看起来最厉害的这两个兵头头还得听那个虬髯笑面虎的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冯时夏知道这下可能用不上自己了,毕竟自己该陈述的也“陈述”了,便乖乖退到一边,等待他们的处理。
“不说你根本没权代收,就是街管队的人来,不,我现在人就在这。来,你跟我说说这哑娘子犯的哪条哪例?”薛进对孟大勇和赵太平把场子交给自己处理的态度十分满意,托手顺了顺自己的腮边的短须,食指摩挲着下巴偏头问道。
“大,大哥,大哥……”葛天求救般地拽拽身旁人的衣袖,对方却毫无回应,只得硬了头皮说道,“薛,薛队长,这哑娘子在菜市,在菜市摆摊,原先不在这儿。嗯,是在菜市那儿的——”
本来还挺害怕,可话真说起来后,葛天胆子反而壮了,直起身板子越说越顺溜。
“——她一人占了好几人的地盘,让别的摊主根本没法做生意。又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聚了一堆人在那中段那挡了道,弄得头尾要过路的人都走不了,就跟现今这儿似的,你看这里给闹得。我实在看不过眼,就帮,帮忙了……”
正义凛然说到最后,他抬头与薛进一对视到,最后的话音吞了进嗓子里。
“是吗?那我倒是要好好谢你一番啰——”薛进只轻飘飘地抛了一句话。
葛天听到这话,顿时一喜,浑身打了鸡血般地激动到语无伦次:“不,队长,薛队长,不,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不,是我愿意替你们做的,感谢用不上的,真的,薛队长。不过,如果你真要谢的话——”
“他胡说。”胖妇人再听不得葛天在那颠倒黑白了。
“就是,哑娘子根本就没有故意多占地盘,大中午的菜市空着的地儿多呢,她就是稍微摆开了些。葛天就非说人哑娘子占了两个摊位,误了事。路上走道的地方也还宽着呢,根本就不挡大伙走路。”有看不过眼也跟着道。
“我姐就是第二回来菜市做买卖啊,根本就没有天天来摆摊,更没有要什么固定摊位啊。薛队长,按理来说是不应该要交什么摊位费的吧,可这葛天不仅让交,还说让交两份的。更别说后来要交的什么闹事的罚金1两了。这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胡乱收费啊。”赵弘诚同样摆出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道。
薛进深深瞧了这方脸厚唇的粗黑少年一眼,南街这个字画街口的摊位是姜县官当初交代下来让特意留下来的,还是经他审批过的。本来还是不收费的,可眼前这个赵姓小子硬是坚持每月交了跟菜市同样的固定摊位费。
这事他们街管队从上到下都知道,对这个摊位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平时巡逻还都特意帮着看顾了一二的。
他以前大多也是见一个跟这小子同样半大的少年偶尔在这支个代写字画的小摊,偶尔不出摊的时候摊位就空一天或是借了别人摆几天。
眼前的小子就在菜市街口支了个肉摊,俩人隔街相望,都安静守规矩得很,从未闹出过什么事。
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跟哑娘子还是姐弟关系。
这哑娘子的关系网铺得,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有呢,葛天可时常在菜市光顾我们这些卖小菜的摊贩,给个一两文钱就要拿十几文甚至几十文的东西呢。这哪是买啊,都是在抢呢!”
“他可会挑人呢,大摊贩和铺子都从来不敢去要的。哼!”
“上回就是要拿十文钱抢哑娘子两斤多菇和一根大笋呢,孟队长就可以作证的!”
“他算什么清道工啊,活都没见他干过,整天就摆开架势在菜市溜达。全当自己是街管队的头吧,逢人就说自己有个当城卫队长的大哥呢。”
一旦有人开了口,话都说开了,大伙心里的抱怨就如同泉眼般喷涌而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至少孟队长和薛队长根本就不站在葛天那边。
所谓墙倒众人推,也不过如此了。
“葛天,你还有何话可说?”薛进左腿往前站开半步,低头扶了扶重新挂回腰部的长刀,掷地有声地问道。
笑容还僵在脸上的葛天顿时被抽去了浑身的精气般地颓丧下来,絮叨地嗫嚅着辩解道:“我没有,我都给了钱的,我是买的,是买的。是她,是哑娘子,是她的错,我没有做错事,是她闹事,是她……”
第242章 无间道
“赵队长,你看这?”薛进朝赵太平一摊手。
“劳薛队长费心了,是赵某教弟无方,赵某愿代弟受罚。”赵太平把住重新缩起头弓着腰似虾米般地葛天的肩膀,朝薛进一颔首,言简意赅道。
他接着环视冯时夏和众人一圈,用如寒泉般清冽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表态道:“哑娘子,赵某代葛天给你致歉。还有在场的各位,我以后会管教好舍弟,还请大家原谅他一回。亏了银钱的摊主,可直接找我赵某,我愿意补还给各位。至于他这清道工的活,薛队长,赵某现今就替他交还了这份工事。”
“赵队长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有错就认,敢担当得很,为人办事真的敞亮!”
“是呢,之前谁说人面向丑陋来着,我今儿瞧着就是个顶顶有气概的啊?”
“造孽哦,这赵队长是怎么了才摊上这样一个会惹事的弟弟哦~”
“像葛天这种懒得出奇又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还认他干什么?又不是亲生的,还替他扛事?这赵队长就是心太软了。”
“赵队长,以前的事就算了,我那钱就不要了。你以后可得管服这葛天啰,别让他再祸害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这话一出,其他的一些受害摊主也纷纷表示不要补偿了,主要也是真不敢朝堂堂一城卫队长要钱。
他们就怕万一哪回人心气不顺又想起来,人要找你点麻烦可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真到叫天天不应的时候,那不是自找的倒霉?
这点子生活智慧,这些常年在县城混的人精可都有自己的账本。
唯有冯时夏完全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了,整个人都还在状态外。只她看着大伙的表情放松了起来,周围的气氛不再那么僵的时候,感觉可能事情处理得还是很顺利的。
偷偷瞧了大娘那头也瞪圆了眼认真出神地细听着大人说话,连糕都忘了吃的俩孩子,真不知道听进了些啥。
“赵队长啊,教孩子可不能光护着的,该罚还得罚,才能让人记住这教训,下回才不敢犯——”薛进迷眼瞧了一下那仍畏缩在赵太平身旁的干瘦身影,转头跟赵太平摇摇头道。
他顿了一下,又接口道:“所以,你想代为受过这事,我不同意。既然好些苦主都不再追究了,那葛天以前犯的事就放着吧。但今儿这事,虽然还没有给哑娘子造成实际的伤害,可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这些,可不能不罚。”
“孟队,你看这事,该按何例来罚啊?”突地,薛进又转向孟大勇问道。
毕竟今儿可是这位孟队长拉着他和赵队来的,按刚刚这些人的说法,这哑娘子跟他也是有些渊源的,还瞒得够深的,东门那些个小子都没提过这回事。
难怪这回这般热心肠,觉都不睡了。
“薛队长作为街管队长,当然是由您全权处置,我一城卫队的人哪能比你懂这些个街管条例呢?这事当然全凭薛队长您作主便是。”孟大勇看哑娘子那已经放松的状态,就知这事的处置可大可小,便不准备再掺和进更深了。
“那就,葛天无故冒充公务人员,破坏市场秩序,需去刑律堂领二十板子,暂由赵队长监督教育,清道的公职也从现在起撤销。另外,葛天因寻衅滋事误了哑娘子不少做生意的时间,需赔偿哑娘子误工银钱120文。以后有任何无关人员就摊位费跟各位无端收取的,请大伙一定来集风楼直接跟街管队上报处理。”薛进转身面朝群众整整领口后声如洪钟宣布道。
这些个处罚可是废了他不少心思的,各方关系都得照顾到。
葛天不罚不行,虽然之前的摊主原谅了人,可老百姓都看着呢,哪能犯了事真不用给交代的?
葛天罚重了不行,他毕竟是赵队长弟弟,也没有实际做出多大的坏事。
葛天光罚不赔偿不行,毕竟人孟队就是为这事找他来的,还听说齐船主和秦医师也跟这哑娘子都有些丝丝缕缕的联系,更别谈姜县官这不知搭不搭得上的关系了。
葛天赔偿多了也不行,这事都是公开的,有了先例以后类似的事也得比照着这等来,否则肯定会被人拿了话柄来说。这数字拿捏得既要能给人有点压力又不能太不切实际,不然当真全关进大牢也是不够关的。
赵太平当下就掏出钱袋,将银钱如数数出递给了一旁还懵着的哑娘子。
看笑面虎跟其他两个兵头头你来我往几句后又跟围观的人声音洪亮说了几句,冯时夏估摸着是有个结果了,但可惜她听不到最后是什么个处理法。
而当她手里被塞进东西的时候,她是真不知道为啥这个冷冰冰的独眼勇士要给她钱,还刚好有120铜币。
她茫然四顾,却见屠户小哥和围观的人都在看向这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娘还特意过来示意她安心收了。
好像哪里不对劲的?
她好好打量了面前这个跟她素昧平生的兵头头,然后发现,那个闹事的混混一直跟这兵头头好像很靠近,兵头头在撑着他。这不符合一贯的警匪逻辑啊?
难道这位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勇士跟这混混关系匪浅?
越看越想越像,可能这钱就是替那混混赔的。
原来如此……
啊呸,看走了眼!
亏她之前还想跟人告状,不,跟人报案来着,居然玩的是无间道。
她干脆利索地收了这份意外的赔偿,本想着混混被抓去关个几天就可以了,没想钱的事,现在看来关人估计是不太可能的了。
也不知这钱是算跟混混的和解费用?还是处罚之外的经济赔偿?但她在这举目无亲的,既然大伙都觉得还可以的结果,她这个表达无能的“残疾人”也就接受了吧。毕竟一切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她并未受到多大的实际伤害。
这混混不是个简单的,她目前也没实力跟人硬刚,尤其两孩子还跟着她在外头呢。
安全第一。
相信这大庭广众的,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互相包庇,多少得有点什么处罚吧。
她现在这情况也当不了什么正义使者,做不了什么惩奸除恶、匡扶正义的大事,只希望这次之后,那个混混不要再来招惹她就行。
第243章 赶紧走吧
“好!罚得好!就得这样。”
“这葛天,罪有应得,这回大伙摆摊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人群里顿时一片叫好声,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声音。
“薛队长,刚刚葛天还带了几个人过来一起闹事的,还想跟哑娘子动手呢,就在摊右边。”
“哦?”薛进一转头就瞧见了县城有名的几个闲汉,“大头,麻子,你们几个是被葛天一块儿叫来的?”
“薛队长,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我们哥几个闲得无事就在街头转转,看着菜市那儿人多呢,就想凑个热闹,就那么刚好跟在葛天后头罢了。我们可啥都没干啊,不,我们还买了哑娘子的菇呢,不信你瞧这,我们怎么会是来闹事的呢?”大头在心里将那说话的人咒了八百遍,忙顺拐着小跑过来点头哈腰地扯开衣摆露出里头还兜着的四两蘑菇给人看。
“没闹事就好!没事就去找点事干,也挣几个子给家里人看看,别成天在街头瞎晃悠了。”说他们不是葛天一块叫来帮忙的,其实薛进是不信的。这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能没事在这买蘑菇?
但这几人估计确实还没做啥事,不然给他们十个胆也是不敢这般有胆气来回话的。杀鸡儆猴,今儿这事罚了葛天也就差不多了,相信这几人心底也是有数的,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闹大也没多大好处。
“是是是,薛队长说的是,我们哥几个这就回家了,不瞎溜达了。”大头惊魂未定般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子,为自己捡回一条小命欣喜不已。
葛天可是有个当城卫队长的哥哥的,有这般强硬靠山的人,都被打了二十板子还罚了银钱。这要换成他们,还想能有啥好的?
他带着几人速度就撤出了这地界儿,一路上又狠踹了几下之前屡次不服安排差点将他们送进大牢的小弟才解气。并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惹到这哑娘子。
这达子真是个要命的,咋看人就这么准?可惜了他不是一心跟他们一道的人,不然凭达子的脑瓜子配上他们几个的身手,肯定早就发达了。
看着有人开始跟几位队长提及跟葛天有关联的人,蔡田再也呆不住了。虽然他只是站出来说了几句话,但是也明显是帮着葛天收钱的,真要细细追究起来,一个帮凶的罪名,只要薛队点点头,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别愣着了,快走!再等薛队看到你我就完了,你说你没事在肉铺做着买卖要来管啥闲事?如果这回牵扯到我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蔡田恶狠狠地在朱氏耳边斥责了两句,几个转身就悄悄退出人群,隔开一点距离后便撩袍慌不择路地迅速跑走了,连朱氏到底有没有跟上来都不管了。
薛进将葛天的处罚结果一宣布,知道哑娘子不能听,便走过去拍拍赵弘诚的肩膀:“你姐的事呢,有大伙作证,这摊位费的规矩肯定还是不变的,以后就放心继续在菜市做买卖便是。只要是守规矩的,我们街管队绝不会胡乱收费的。”
“县城多亏了有薛队长你,还有几位城卫队长给大伙日夜辛苦地守卫着,大伙才能这么安心顺意地做生意呢。”赵弘诚手块地扯过一边正无所事事的冯时夏,给几人行了一礼表示感激。
围观的人也顺着赵弘诚的话纷纷应和称赞着。
薛进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摆摆手道:“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不用过多在意。各位无事便都散了吧。”
解决了最大的麻烦事,冯时夏心满意足地回了摊位继续准备生意的事了,给折腾了这么半天,还剩好些东西没卖出去呢。“肚仔”的家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找他,他们也没多少时间能在县城呆了,得尽快将东西脱手才是。
看着一包都还没卖出去的糖块,再望望摊前空地的几人,她本来早就备了一包打算送给高个子兵头头的,算上城门那回,他都解救自己三次了,真算得上她的大恩人了。
可现在这包糖块她反不好出手了。
这有三位制服男在,要送也不能只单送一人吧。虽然不是送不起,但那个独眼冰块男也在,她又挺不想的。
嗯,这当众收贿受贿什么的,好像是不太好的,不能反害了她的恩人受人闲话。
冯时夏这般对自己说服道,便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想这些了。
事情已处理完,薛进准备跟赵太平带上葛天回卫所那边了。虽然对这哑娘子他也有诸多的好奇,但再呆在这儿动静太大,得让看热闹的人尽快疏散了才好。
他回头望一眼那孟大勇,见人不知想着什么正对着那小摊发呆呢,干脆也就不喊他了。
孟大勇此时正想着他要不要去买一包糖块,他之前也是听着众人说了,这哑娘子新做的吃食还挺不错的。正巧他是个爱吃零嘴的不说,更是一个爱甜的。
为此还没少遭卫所的人笑话,连一些新来的兵蛋子听了这事都敢背过身偷笑两声的。
可太软口的像糖糕类的他也不太喜欢,所以一般都是买点蜜枣甜甜嘴。现今听说哑娘子做的糖块口感还挺特别,他挺想买一包尝尝的。9文钱虽然算不得便宜,但他吃在卫所,睡在卫所,这点子零嘴他还是花得起钱的。
但这儿人这么多,他又有些顾忌了,想晚点再来,可又不知到时人还在不在,或者这拢共的四小包到时是不是就卖光了。
平时他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也就碰上这档子事,他都颇嫌弃自己娘们唧唧的。
“桂花糕,该你去买了吧?不然等会去晚了卖光了,我媳妇和我娘今儿就都没得零嘴了。”刘达撞了下身边还兀自摇头嘀咕着的赌约男。
“我,我没输。虽然孟队长是来了,但这也不能说明他跟哑娘子有交情。真有什么关系,怎么一句话都没站出来说呢?哑娘子就是吹牛的。”赌约男梗着脖子就是觉得凭什么一个哑巴聋子也能跟这些个人搭上关系,凭什么。
几个见证人这回都不再应和了,反正要是这人输了,刘达那小子可不是个会将桂花糕分出来的。
而且照这阵势,不管哑娘子以前跟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以后大伙对她的态度都要掂量着来了。
毕竟以前同样一件事,哪回都是就那样过了的,没有一个人能让三位队长同时出来处理的,更别说让葛天这样有背景的人不止丢了工还挨板子又罚银的。
而且这哪是碰巧?人明明都睡觉去了,还能碰巧到发梦要上街来吗?
第244章 我买了(求收藏)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啧啧。你要真不相信,那你去问一声不就知道了。人还在这呢,大伙都见着了呢,这事不是你不相信就能不认输的。”刘达朝摊那边的孟大勇努努嘴。
赌约男可能还真是魔怔了,不知哪来的胆子,真冲着孟大勇就喊了一句:“孟队长,你跟哑娘子根本没啥关系,是吧?你不认识她吧?”
冷不丁被人这样问,正一心想着糖块的孟大勇都没太反应过来,之后见着那男子期盼的眼神和周围人竖着耳朵八卦的样子,轻哼了一句:“我跟哑娘子有没有关系,大家难道还不知道吗?你问我认不认识她,你不认识她吗?”
“大哥哥,你好厉害!坏人跑了!”于元忍了好久,见那个坏蛋终于走了,才冲出来跟会骑马又有大刀的大哥哥相认。
“怕了吗?”孟大勇笑着摸摸于元的头。
“不怕,不怕的,夏夏在的,我就不怕的。夏夏保护我,我也保护夏夏的。我还打坏人了。”于元兴奋地跟大哥哥分享着之前的事。
“真勇敢!”孟大勇每天面对最多的就是军队的事,跟孩子接触得更是不多,但他还是学着其他和他当年的人夸自家孩儿那样地称赞着于元。
于元听了美滋滋的,似害羞地又跑回去跟那边眼馋催促好久的好友再次交流这个大哥哥的事去了。
虽然孟大勇把所有的问题都抛了回去,但听在赌约男的耳里,那就是承认了的意思,何况哑娘子这小娃子跟孟队这表现任谁看来就是非常熟识的样子。
“怎么样?你还要去找齐船主和秦医师一个个问过,才敢认输吗?这么输不起早说啊,耽误我们大伙的时间,赌约也是你自个儿提出的。”刘达抬手轻吹了口中指,拇指一动将指尖沾上的一点子草屑弹走。
“我,谁,谁输不起了!不就一斤桂花糕么?买就买。”被当事人当众打脸的赌约男整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应道。
他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密集的笑话般的视线,恨不得也学了朱氏他们赶紧躲出去,买桂花糕这个借口反倒刚好。
“慢着,我改主意了,这桂花糕吃这么些年了,我也吃腻了。干脆你直接买了哑娘子那糖块来抵吧。45文给哑娘子,输我一斤糖块,我下回来找哑娘子拿剩下的一包便是。算是便宜你了,50文生生给你省了5文。”刘达眼珠子一转,拽住正要转身的人改口道。
赌约男只当刘达是想羞辱自己,明明自己输了,已经不得不当众承认哑娘子没吹牛不说,如今还得直接将赌资输给被打赌的正主,还是他之前各种表示不屑的,真是面子里子都掉了个精光。
但他能奈何?已经许诺好的事他哪有反对的余地,而且奸猾的刘达明面上还故意说替他省钱了,他要是不同意,肯定就会被认定为没有气量,小肚鸡肠。
只得掏了45文从哑娘子那抱回4包糖块塞给刘达就跑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还犹豫着要不要买糖块的孟大勇眼睁睁就被人插上一脚,四包全给买走了不说,还预定了下回的。故而黑着脸跟围观的人道:“不买东西的,就不要在这儿再围着道了,都散了回家吧,啊。都没事儿干了啊?”
惹得众人只当孟队长在薛队他们走后终于真的表示对今日这事的强烈不满了,确实害怕孟队真的来个秋后算账,好些心里虚的有眼色的听了这话就麻利地溜了。
本来还想通过此举得些好感的刘达正得意于自己的一石三鸟之计,莫名其妙就被孟队长瞪了一眼,然后见人扔下那句话就转身走了,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拆开一包,给之前跑腿的几人都分了一根。又跑去摊前跟于元表达了还剩的一包糖块下回找他们拿后,便满足地边迈着外八字边抱着沉甸甸的几个纸包回家邀功去了。
几个跑腿的没想到一向捂得紧的刘达还有往出送的时候,虽然不是桂花糕,也都没有全给大伙分了,他们也都颇满足了。今儿不仅看了一大场热闹不说,自己还是其中的重要参与人,以后这事说出去可是容不得人不信服的。
他们也是被最后这个结果深深震动了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哑娘子是个如此深藏不露的。可能现在全县城除了那些富户,没几个比得上她背后的人脉广了。
这一回虽然开始是看戏般地替人跑个腿,也都没找着人,但事后真要说起来,他们个个都是出了力帮着哑娘子的,以后要真有什么事,就好办多了。
冯时夏对前一秒还滞销着的糖块突然销售一空这事完全都没反应过来,接过钱数数还多了9铜币,抬眼去找那人就已经不见了。
只之前帮过她一把的吊儿郎当那男子抱了全部的4包糖块在那,后来他过来跟小家伙说了什么,但她见着他单拎了一包糖块说道,觉着应该大意就是他们先欠着他一包的意思。
这倒让她放下心来,她总不能安心地接受不明不白多出来的钱。想到这,她忽而想起闹起来之前,胖妇人还多塞给她20铜币呢。
她忙起身数了出来,亲自到人面前递送回去。
“你是个能干的,幸而老天没有太为难人。好,那我这20文先收回来,但我苏阮说出的话从来不打顿的。下回你来卖东西我一准还来你这买,糖块今儿没有了,下回你可得多备着些,我可是定要再买的。”胖妇人接回那明面说是预定实则是捐助的20文,拍拍冯时夏的手朗声道。
冯时夏对这胖妇人说的这些一句话都没听懂,但从头至尾,这妇人都是站在她这边替她维护着的。对方当时以一当百站在人群对面的坚定姿态和现在脸上无比温暖和煦的慈爱笑容,都深深熨帖着冯时夏被这陌生世界遭遇的种种冲击得裂纹重重的心。
她再一次绽出自己由心而发的笑容,无比真挚地笑着。
第245章 K.O.(求票票)
“真好看!”苏氏毫不掩饰地赞美着。
“是哩,这哑娘子真的怪好看的哩。唉,谁?谁打我?”一男娃捂着头左看右看。
“谁打你?我打的。你小子咋还没走呢?不用做工了?哑娘子再好看都已经成家有娃了,你可别肖想了。再说就算人没成家,人那么本事,就你这副一点正经事都不干的样子,哪个能看得上?”男娃旁边一老汉语重心长地道。
“就是,娃子,你要想结亲了,婶给你说和个其他的哇?坏人姻缘可是万万不能干的事。”男娃后边的一妇人也跟着道。
“唉呀,我,我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而且,许是,许是这哑娘子家还有个和我正当年的妹妹哩。”男娃先是红了脸,接着又傻笑着呆住了。
“那你就更要去做工了,正经挣几个钱才有底气去问人哑娘子家的妹妹不是?”老汉又是一记敲头。
“欸,欸,大爷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北门问工去!”男娃子打了鸡血般地就晕乎乎跑走了。
“嗨,这些个少年娃哦~”妇人感概。
“谁还没年轻过呢~”老汉明明颇艳羡,却还是撇撇嘴不认输道。
冯时夏为了赶紧着将剩下的东西售出,干脆也不虚叫价了,统一将剩下的报价都降了一两文,按实价来,希望速战速决,趁着这人气还在。
围观的人对哑娘子这儿的东西怎么样都是心底有数的,本来就打算买的,和可买可不买的,这会儿都想在这儿买了,不管是抱着什么心理的。
所以,一下子就涌上来好些人,赵弘诚、王氏连带着两个孩子都将只啃了一些的糕重新包回去糖纸里,非要帮着先卖东西了。
热火朝天的,不到一会儿,除了90文的那两个就算降了一两文还是无人问津之外,其他的菇和笋连带碎的都卖得一干二净了。
毕竟哑娘子这秤实实在在地比一般的秤称得多,价格还不贵,这不明摆着买了就能占上的便宜吗。
至于没有东西装了,之前回家拿了篮子的各自装了,没拿的几个这会儿也颇能体谅这哑娘子,一个个抻了衣摆装了,反正热闹看了这么久也该回趟家了。况且除了菌脚的一点泥印,这些蘑菇还是挺干净的,杂草什么的早就被冯时夏几次分类挑选清理得一干二净了。
除了冯时夏让留的一斤板油和一根骨头,赵弘诚其他的猪肉、王氏的菜也借着这一波人潮都卖了个精光。
结束之后,几人都红光满面的,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冯时夏就将带的吃食重新分了出去,准备歇息一会儿再说。从菜市一路闹到这,大家刚刚又忙乱了好一阵,真不能说是不累的。
饼子三个大人一人分一个,给两个小娃共分一个。蛋糕除了两娃子和大娘吃到一半又放回来的,留给屠户小哥的那块也拿给他。剩下的那半包碎糖块也拿出来一人分了些。
经过这一遭,三人的关系已经亲近起来,赵弘诚和王氏很弄得清冯时夏的脾气了,也不跟人客气,很自然地就接了东西。
哑娘子她都敢自己做糕点糖块出来卖了,这手艺能差吗?非推辞不吃的才是傻子,再说自己不吃也能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两口。
而这心思赵弘诚和王氏都有,王氏之前已经尝过了,也没不好意思,问哑娘子要了点油纸就将东西包起来,打算带回去给孙子尝尝。
娃子给的饼子都是白面的呢,看来确实是个手松的,还是年纪太轻,不太懂得生活的。不过这女娃子本事大着呢,她也不过分担心。
冯时夏做的东西赵弘诚尝都没尝过,但他对这个大姐的手艺是抱着十万个信任的,自个儿拿了摊得金黄的冷饼子三两口填了肚子,剩下的糖块和糕也一样细细包起来收进了怀里,打算带回去给小秋。
冯时夏暗暗将两人格外珍惜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下有点异样却什么都没说。
“阿元,我们好厉害的,对不对,我们把那么多蘑菇都换成钱钱了呢。”小豆子咬了一大口糕,满足地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
“嗯。夏夏也厉害的。大哥哥又把坏人赶跑了,他也厉害的。还有个叔叔要夏夏下回给他带糖块呢,我们又可以换多多的了。”于元小口小口地咬着,点点头总结道。
“呵,还不是靠着自己有两个关系,可那又怎么样,傻子不还是照样傻子。人帮了忙,连句谢都说不出的呢,还能指望着人能帮你几回?费尽了心思弄来的东西不还是照样亏着卖。”有那不甘心的见着几人居然将东西都卖光了,鼓当当的钱袋里不知收了多少银钱,忍不住又出声刺道。
“人哑娘子会的东西你会几样?有的人倒是有本事,家里恐怕是堆了金山银山的,见天睡完吃,吃完睡。连十个数都认不全,成天东家长西家短传别个闲话,就怕大伙不知道你生了九张嘴。顶着个草糊的脑袋,装的不知是啥废料。”还没离开的苏氏听到这些,当下叉了腰就对喷了回去。
“你说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人红着眼就要上前撕扯。
“嗨哟,我指名道姓说你了?你自己来认还想赖上我不成?”苏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哈哈哈~”还未尽散去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那人身旁几个一贯一个鼻孔出气,正要出言想帮的人,话到嘴边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可怖的事情似的,将那些个准备回怼的话如吞黄连般的生生咽了下去,堵得心口难受极了。
可都不约而同地,几人都离那挑刺妇人远了一步。
“要我是你,连人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就赶紧着躲回自家屋里,别再整日出门上街惹笑话了!”苏氏乘胜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真不知到底是谁蠢哦,这种时候还敢挑哑娘子的刺,怕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哦。”围观的人也毫不示弱地跟上一发。
肾上腺素直往上冲、还想继续战斗的人正准备号召好姐妹们上场,左右一看,却发现几个姐妹不知何时都不见了,本就不多的那点子胆气陡然就一泄而空,回想着耳边听到的最后那句话,脑子更是瞬间清明过来,忙不迭地弓身掩面跑了。
见人终于是这般灰溜溜的逃了,苏氏头昂得高高的,像斗胜的公鸡。她对自个儿今日的战力得以稳定甚至超水准发挥表示格外自得。
还留在摊前没散去的人都对她投以善意的微笑,无声的支持。
她甚至觉得这些天在家里被婆母和小儿整出的那些个郁气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多了。
第246章 非卖品
“娘,我要吃那个!”被一妇人抱在怀里的两三岁娃子指着于元手里慢腾腾还没吃完的糕大声道。
“乖啊,那不是人家卖的,娘等会回家给你做蒸馍吃啊。”当娘的小声哄道。
“不,不要,我就要吃那个!吃那个哥哥手里那样的,我就要!”小娃子不依地在娘的怀里扭动闹起性子来。
“听话啊,不闹啊,娘现在就带你去买包子,好不好啊?”妇人十分尴尬地想安抚住越来越闹腾的儿子。
“不,我不走,我就想吃,呜……昂昂……呜……我就要那个——”小娃子根本就不配合,一听到娘亲不给他买还说要带他走甚至哭了起来。
“这,这……”妇人见本来都快散开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简直头皮发麻,想狠狠拍两下娃子,却又担心人哭得更厉害。
怎么都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掏出银钱跟哑娘子问价,商量着买点于元手里的那种糕。她之前确实是瞧着哑娘子还剩了一大块在包里没动过的。
冯时夏是一点都没想到都没准备出售的东西,连推销都没推销,反而有人想掏钱要买。
这让她十分怀疑自己当初的规划是不是真的选错了商品。
但一抬起因着打蛋清至今还带点酸痛的小臂,她就一点也不犹豫了,这蛋糕生意是真的不能做,除非自己是钢铁侠。
包里剩着的这一大块是他们六人聚会平分蛋糕后,只小家伙吃得最慢所以还剩下这么一大块。这是独属于小家伙一人的,她没有任何权利去支配,哪怕它能卖钱,她也从没动过要卖掉它的念头。
带着歉意,冯时夏摇摇头表示不是卖的,也没得卖。
妇人本以为哑娘子看在小孩子哭闹的份上应该能卖给她一点的,只要她同意,哪怕价格贵一点,多出几个钱她也愿意赶紧买了堵住自个儿子的嘴。倒是没想到直接就被拒绝了:“我知道你们是自个吃的,可我这孩子就是馋得太厉害了,哄都哄不住,哑娘子您帮帮忙,匀给我一点成吗?”
听着儿子越来越响的哭声,妇人焦急地比划着胡乱的手势。
冯时夏同样觉得很尴尬,可是,哪怕自己是大人,甚至这东西都是她做出来的,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处置这块蛋糕。
小家伙是吃得很慢,可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小家伙对蛋糕的无比喜爱,正是因为越喜爱,他才越舍不得那么快地吃完。
就像当初他拥有的那罐子麦芽糖,像那个6文钱的花形酥饼,这就是这个孩子的性子。
她凭什么能去剥夺一个孩子珍爱的东西非要求他要大方和割舍呢,他也只有这一块而已了。
冯时夏将包里剩下的那块掏出来,却不是递给妇人,而是指指身边的小家伙,表示这东西是留给孩子的,她真的不卖。
“人家不卖就算了吧,你带着娃子再去别处转转,等会孩子就忘记了。”苏氏出着主意道,哪个娃子不好吃呢,她可是什么样的阵势都经历过的,“要不你去旁的糕点店给娃子买块别的嘛~”
“可这糕不是哑娘子自个儿做的么?他们想吃就自家再做便是了,也不费什么工夫,”妇人弱弱地辩解道,“实在是我这娃不是一般的轴,不如他意,有时候能闹上一天的,连饭都不吃。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那人家也是留给自个娃子吃的啊,兴许是挺难做的呢?要是真的容易,糕点铺子咋就偏也没这个卖呢?”有人跟着劝道。
“我也不多要,就想买点子让这娃子别哭了。唉,你是不知道,每回哭闹,我都怕他哭坏嗓子。”妇人带点丧气无奈道,拍哄着孩子的动作一点没停下,却也真的没起啥作用。
“那他这性子也是你惯的。他定是知道只要不停地哭,就能每回都得着想要的。你啊,就是心太软了,真哭上好一阵,别说娃子,就是一个大人,哪有能累的。就得等他知道哭也得不着东西了,下回你看他还会不会这么使劲。”苏氏不赞同地摇头道。
“道理是这么讲,可哪个当娘的看着娃子这么哭能不心疼啊?”妇人气弱地叹道。
于元已经能听懂大人话了,今日所有的事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而这些大人嘴里说的哑娘子是谁,他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这个婶婶想要换夏夏做给他的糕,但是夏夏要留给他吃的,不换。可是婶婶怀里的小弟弟哭得不行,就想要吃这个,哄不住。
“夏夏,我分弟弟吃一点吧。”
于元想清楚了问题,便拿过夏夏给他保管的油纸包,打开后撕下了自己掌心那么大的一块递给了眼前的婶婶。
他觉得有人跟自己一样喜欢夏夏做的东西也挺好的。给这个弟弟吃一点也没什么,只要他的夏夏在,这些东西他少吃一点都没什么的。
夏夏所有的吃的都是给他保管的,他想要的夏夏都会给,他想吃多少夏夏都愿意的。
他觉得他有的一点都不少的,他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的。
想到这,他学着夏夏之前分给婶娘和阿诚哥哥那样,又撕下一块糕跑过去递给一直帮着夏夏说话的胖婶婶,她都没有吃过的。
冯时夏见着小家伙的动作也是十分惊讶的,虽然她知道小家伙一点都不小气,是个乐意分享的。可之前也只限于自己、“肚仔”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之间,彼此都是很熟识的人。
她完全没想到对于这些陌生人,这个孩子也能给出这么大的善意。甚至连被她分食时不小心略过了的胖妇人,他都心底清清楚楚地照顾到了。
“好孩子!”苏氏狠狠地抱了下这个特意还给她送糕吃的娃子,哑娘子教养的这娃子,真的没得说。她家那些个讨债鬼啥时候能有这俩娃子的半分乖巧,她保证就能多活二十年。
冯时夏干脆也拿出最后一点子碎糖块,招呼了围观人群里其他几个眼巴巴却不哭不闹的小孩子过来,尽量选了几个大块些的分了给他们。反正这些都是预备来试吃的,糖块卖得顺利,剩下这点子送给孩子们尝尝鲜也没什么。
几个孩子都欢喜得蹦蹦跳跳的,除了逢年过节,家里都很少给他们买糖块的,更别说那种软乎乎的糕了。
但现今这个婶婶居然白送给他们吃了,哪怕只有一小块,但这都是糖啊!
真好啊!
冯时夏看着几个孩子纯净简单的满足笑容,也上前牵回羞涩地挣出胖妇人怀抱后跑回的小家伙,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对他笑笑。
她不想夸张地鼓励他这种无私分享的行为,却依然对他这种行为表示欣喜和高兴。
给他包好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拒绝了妇人递过来的一把铜币,这是赠予并不是买卖。
收了这钱,就完全抹杀了小家伙最单纯的一片心意。
第247章 打错算盘
“娘——糕好吃,好好吃的——唔——嗝——也给你吃,啊——”如愿以偿的娃子终于停止哭闹了,一句最直白的话说出来也重新唤起了众人善意的笑。
妇人真是特别过意不去,因为自己,哑娘子将这糕分了好些出来还分文不取。
她为自己之前说过的那句也不费些什么事感到羞愧,被娃子塞了一小口,她是真尝出了,味道是真的好。
说来,她也是懂点子厨艺的,因家里条件还可以,她也是吃过不少新鲜东西的。可这种糕她真没在糕点铺子见过,也没见有哪户人家私下做过。
这种口感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蒸糕那样扎实,但确实又是蒸出来的,还是带点鸡蛋的味道。她是完全无法想象鸡蛋是怎么能做成这样的。
“我看这糕就是顶顶好的,你下回不如也卖点这个?”苏氏将那点糕吃完后,觉得自己这句话是不得不说的。
她可没想过把这点子东西留着回去给俩讨债鬼去抢,因为她知道到时候肯定反惹得家里鸡犬不宁,还不如她自个儿就地消灭的好。
“真那般好吃?”
听到吃过的都不约而同地称赞起这模样也没多好看,里头也没啥特别的糕,好些人都提起了兴致。
“好吃着呢,绵绵的,软软的。”
“香而不腻。”
苏氏和妇人都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反正我活这么大半辈子了,还是头回吃到这么新鲜的糕。”
王氏的会的词不多,但也尽可能地替娃子宣传道,要她看,做这个买卖肯定是赚钱的。妇人和娃子都定是喜欢的。
赵弘诚没吃过,但他见众人望过来,也有模有样地点点头表示以上评价他都赞同。
“反正就是好好吃的。”
小豆子也是不遗余力替夏夏说好话,不,说实话,本来就是特别好吃的嘛。
于元和小娃子则是用自己停不下来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喜爱。
“可惜了哇,这次哑娘子都没得卖这个,不然我真想称点尝尝了。”
“是啊,谁问问哑娘子啥时候有卖啊?我下回来买啊。”
“说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东西却没得,咋这般造孽啊?”
“不行,我太想吃了。啊,刚刚刘达不是先给了钱,让哑娘子下回再给他带一包糖块吗?我能不能也先付钱,等下回直接来拿啊。”
“你别说了,我也有点想了。”
“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这样哑娘子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只管按我们要的做就是了。就算费事点,也不费太多工夫。”
“来来来,你们打算要多少?我们凑个整,好跟哑娘子商量啊。”
几人一嘀咕,决定凑个两斤跟哑娘子提前订,甚至连价格以及人家到底卖不卖都还没问。
为了增加成功把握,几人把王氏和苏氏都拉拢成她们的说客了,哪有人会嫌赚的钱多的啊,各种眼花缭乱的手势就比划开了。
冯时夏没想到一个蒸蛋糕的魅力这么大,还引得这些人自行就替她开发出预售模式了。可她还是不太想做这个买卖,是真的不想累死自己。
然,连大娘和胖妇人也一并来劝说了,仿佛她不接受这桩买卖就真的是傻瓜一样的。唉,她们那是真不知道自个儿膀子有多酸。
她眨眨眼,干脆说了个得200铜币1斤,想要以高价吓退这几个吃货。但,既然能被她认定成吃货的,又怎会是那么容易打退堂鼓的呢。
“我没看错吧?这哑娘子比划的可是40文2两?那就得200文1斤了。”
“这糕好看是好看,可这般贵?是金子做的啊?这谁吃得起啊?有这钱都够给娃子买两本书了。也能上饭馆好好吃一顿了。”
“这巴掌大一块去糕点铺子都能买一斤了啊!”
“这般金贵的东西,刚刚可是一给就给出好几十文了,一点都没问人要,这哑娘子可真够大方的。”
“就是啊,这么值钱的糕怎的偏还不卖呢?有大把的钱都不赚啊?要我刚刚就把那块卖了,自家娃子想吃啥时候没有呢。”
没有参与的人听着这价格可是当场吓住了。县城最贵的糕点铺子最精致的糕估摸也就这个价格了。这哑娘子做的这东西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眼色鲜亮打眼一点,没想到居然值这么多的钱。
赵弘诚三人见得是这个价格,都觉得自己被分的那一点子都有些烫怀,这都值半斤肉了。
而哄住了娃子的妇人听了大家的话脸更红了,这便宜占得确实有些太大了。原想再贵也不过比糖块多个十文八文的,要是知道光那一大块就值好几十文,即便家里算不得穷,她应该也是舍不得买的。
要定糕的几人虽然觉得这价格乍一听确实令人咂舌,但这毕竟是县城独一份的新鲜吃食啊。而且从前事来看,这哑娘子还真不是个信口雌黄的,既然她定了要这么高的价格,那要么味道是真的好,要么就是真的很难做。或者这两点都是。
如此,她们便也能想通这价格了,而既然能提出这法子,她们家里也不是那种为得几文钱掰开来算的。
200文1斤三四人分,每个人五六十文而已,偶尔吃一回,也算不得什么吃不起。
尤其这蘑菇买一回有时也得花上这么些钱,这样想来也就好接受多了。少吃一顿蘑菇,少吃一斤肉,也并没有贵得多离谱。
如此,除了一两个退出的,其他人都接受了这个糕点价格,拍板就要预定。
打错算盘的冯时夏后悔不迭,早知道200铜币都吓不退她们,就该喊个一千、两千的。
可其实她知道她不能,要么打死不卖。不然她以后是要长期做生意的,真喊个天价的物件传出去,对买卖名声并不好。
这时代可不是能靠那种炒作来做生意的,社会的经济水平在这里,想要真正长久地做下去,还得靠口碑,要真材实料和好味道。否则,这不是以前,城市人口多,或者天南地北来往的流动人口也多。
在一个相对狭窄和封闭的环境里,固定的消费群体就这么些,若有一个负面的消息传出去,这摊子肯定就不会有人光顾了。
第248章 防伪券
虽然这东西是新品,暂时应该是没人能仿制,定多高的价格都是能由她作主,可说一千道一万这蛋糕也只能算个零食而已,当不得正餐又不是包治百病,味香千里之类的更谈不上。当然如果开个烘焙坊,几炉同时趁热出锅,香个半条街还是可以的。
所以,几千铜币一斤这种价格也只能自娱自乐地想想了。
200铜币1斤相对县城市面上普通的糕点来说,已经是翻倍的高了,这是目前她独一份的优势。
定这个价格她也是稍稍考虑了的,本来这东西做起来就不容易,她也不希望以量产的标准来要求自己,200铜币完全赚的苦力钱,这蛋糕一气儿做上两个肯定得歇一天。
它和糖块不同,本就不打算走平价亲民路线,目标客户就是那些家里小有资产的。他们偶尔像这样定制一两个给她定期额外创收一点就挺好了。
以后等她存下些生意本了,可以再将蛋糕庆祝的意义重新赋予推广出来,之后不断改进做法并多弄一些花样丰富口味,做得更像样一些,继续深挖精品路线。
那时价格就可以再略提一些,或者按不同的定制标准如她那个时代一样整个收费,一路向小资和富户们的钱袋看齐。
那么以后蛋糕的路子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也可以长久地持续下去。
倒是现在,她并不是有意要饥饿营销也搞得像是在饥饿营销了。但这对目前的状况来说总归是好的,保持一种神秘和高级感,肯定能拢住一部分老客户,同时让潜在客户心里始终有渴望,更能让她的身体喘口气。
好吧,既然上天已经替她接单了,那还怎么办呢?人不会一下子就被累死的,她还年轻力壮着呢,决不会就这样被打倒的。不如趁这机会能多赚点就赚点,还能顺带着能做给小家伙吃。
做几斤糖块固然比做一两个蛋糕身体上轻松一些,但工序也并不简单,而且成本也更高,售卖也不稳定。
所以,真有人愿意花200铜币1斤来预定蛋糕,完全零库存的生意,她还推却什么呢?等以后打蛋器整出来,她就能解放一半的生产力了。
人劝服了,价格谈拢了,但大伙哪天能来取、到哪取等等细节倒是废了几人好一番工夫才沟通好,连于元都被拉上阵当了好一会儿翻译。
当冯时夏再次比划出一个“二”,表示两天后即后天她会带着东西来县城的时候,赵弘诚才知道自己之前很可能误解了,大姐那天可能不是想要两斤猪毛,可能也是说她两天后来拿。
为了方便取货,赵弘诚表示到时大家还到这个摊位来拿东西就行,冯时夏觉得也行。不然在菜市,到时自己的摊位能在哪也不好说,人多她们也不好找。
预定的客人都付的全款,经过今日,几人都相信哑娘子的为人,更别说有那几个重量级人物的关系在,她们难道还怕人跑了不成?
最重要的是,本来就是哑娘子不想卖,是他们强求着要跟人定的,怎好还不先给钱。
要按冯时夏的意思,肯定还是按定金和尾款分两次交付的方式,并且还得约定详细的违约条款才对彼此都公平。
但现在她这个样子根本沟通不了那么多东西,也不想花了大力气做的蛋糕最后都要自己吃撑。
一个蛋糕卖不出去,亏的成本可能不多,但花掉的时间和精力可是挽回不了的,到时还能问这些人要来这种补偿不成,估计她们都很难理解。
这种全额支付的方式当然对她更有利,既然她们都愿意给她信任,那她就也先接受了。
但,好几个人呢,谁定的多少到时可不能弄错。得给个发票或者不同金额的蛋糕券之类的付款凭证才行。
说起凭证,冯时夏忽然想起万一自个儿记不住这么些人长什么样子,或者给的付款凭证被伪造了,蛋糕被别人来冒领了可怎么办?
现在这儿可不止他们几人,周围还有好些注意着这动静的。
别说没人干这种事,在她那时代,偷拿人家外卖、伪造票据或冒充顶替别人身份占小便宜的不要太多。
本来如果可以交流便能记录下订单数、地址、姓名及相貌特征等核对,可这会还真不行。没有笔,不过就算有,她也还写不了几个这里的字。
这东西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个便宜的,这时代也没有监控什么的,真被冒领了到时就只能认了,风险还是挺大的。
所以,这个凭证就尤为重要了。还有每个人要的克重也要区分对应好,不然弄错了也是乌龙。
略略思考了会,既然无法用字据记录,那就拿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来对应领取,最好买方和卖方还能互相印证的那种。
看着自己手头现有的东西,绝大部分东西都是家家都有的,很容易被仿制。
她想着古代验证身份的方式,脑子里一下蹦出了鱼符的样子。你一半我一半,吻合才算对上,于是,她空出包蛋糕的那张油纸,折了三个区域的痕迹来,按三种不同的克重在不同区域撕下7个纸片对应分发出去。
如此一来,自己保留的这张有7个空洞的纸片,三个折痕区分别就是2两的2个、3两的4个以及4两的1个。
到时拿货时买家拿撕下的碎纸片和她这儿的洞一对,锁定到哪个区域,就能一眼判定人是预定了多少克重的蛋糕。
而最重要的是,这样随机撕下来的纸片基本是没法伪造的,就是弄得再像,不是原装的,都很难严丝合缝地吻合。
冯时夏撕的时候更是故意弯弯曲曲撕了很多转折,大大增加了伪造的难度。
其实只用这个也有点风险,万一买家把纸片弄丢了,就不太好弄了。但她想想,目前只能尽力做到这样了,这一个纸片得值好几十铜币呢,相信她们应该会保管好的。
就算到时真弄丢了,大娘他们应该对这几个客户多多少少也都有个印象,相互印证一下就不会出大差错。
下回还是配合记录好买家的信息才更万无一失。
第249章 善意
“这孩子真的是个顶顶聪明的!”王氏原先一点都没想到还要弄什么证明,只当人来了直接说一句就成。直到看到冯时夏弄出这个,才察觉到自己之前把事情想得有多简单。
这可不是一文两文的东西,一份就得几十文呢。总有些心坏的,如果真没个东西证明,凭嘴巴来辩,要是人家非说之前交了钱给你了,到时恐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真的是,这法子太好了!一个字都用不着写都绝对不会弄错。”买东西的顾客对这方法都表示特别满意,虽然她们是很相信哑娘子的人品,但总防不住别的坏心人捣乱。有了这个保证,她们就更放心了。
“哑娘子不愧是哑娘子,随便想出的东西都特别有用。脑子真的不知几灵光哦~”
“莫说,要是哑娘子是个男娃子,保不齐早就官选上了。”
“我看也是,算数都那般厉害,脑子又这般活,自个儿想出的糕比那些大卖的都不差,学什么不容易?”
“难怪人能得齐船主和秦医师他们另眼相看,这样的脑瓜子一般人咋比得上哦。”
“就是这个理。”
一些来看200文1斤的糕是怎个稀奇的人也都纷纷称赞,现今在他们心里,哑娘子的地位早就上升了好几个层次,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农妇能比的。
“mi——”
等大伙心满意足地都散去了,苏氏也格外高兴地跟着离去了,她很是为自己能结识到这样一位厉害的小娘子而满意,自个儿看人的眼光那真是没得说,这大妹子从人品到能力可都是顶呱呱的。
解决好蛋糕的事情,冯时夏唯一剩下的那点价格和颜值一样高的菇也不打算卖了。来过这么些人了,也没人要这个,要么是她卖得太贵了,要么就是真的太贵了。
太阳已经西斜了,她可没时间再多等了。想着今日要不是有大娘看护着,这两个孩子自己忙乱时肯定看不过来,要不是有大娘的秤和帮忙,她的买卖也不会顺利。
这还不是头一回了,如此,便打算将剩的这一斤左右的蘑菇分一半给她。
剩下的一半,她打算给自己的至尊VIP客户送去。老大夫上回特意花了大价钱买了她两斤菇,他肯定是个爱吃菇的。
“仙女菇”味道还挺不错的,上回那两斤里也刚好有这个,应该符合他的口味。
狗狗那事,她真的挺感激他们医馆的。
说到狗子,她都不知道一下午没管,它们懂不懂自己定时定量吃东西,还是一顿就胡乱吃撑了肚子。小黑狗有没有钻被窝,屋子有没有被拉得一团糟。
越想冯时夏越觉得时间紧迫。
王氏临别时坚决拒绝了冯时夏还塞过来的东西,她不过是顺手帮了会忙,已经拿了人好些吃的呢,那些都抵得过自己儿子一天工钱了。
眼前这菇可是快百文一斤的,她怎么还能收?
而且今日反是靠着娃子聚的人气,自己的菜才能卖得这般快,算来,她还占便宜了呢。
冯时夏确实不善这种客气式的交际,想着大娘像是常来卖菜的,来日方长,便也放弃了这场僵持下去短时间都很难有结果的拉锯战。
等面对屠户小哥,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直接就上手帮她把菇收进了小背篓里,连表达的机会都没给她。
好吧,这个她认为还不错的东西,送都送不出去了。
如此,她接过让小哥留的东西,数了60铜币过去。多的13铜币,她是给猪毛钱和摊位费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一把子猪毛得给人多少,更不知道一天的摊位费要多少。但她觉得主街应该是要摊位费的,不然一眼看去这么多的空位,咋都没人摆摊呢?
虽说那位“灵魂画手”今天没来,这摊位空着也是空着的,但自个儿就是占用了人家的地方,最主要是受了人莫大的帮助,怎么能什么都不表示呢。
赵弘诚不知道一贯算数好得不行的大姐怎么多给了这么多,白肉一斤40文,骨头3文,他退回多余的17文,并拿出篮框里那一麻袋塞得紧紧的猪鸡鸭鹅毛等递过去。
冯时夏指指自己呆的摊位,摇摇头,不解地只接过了那个麻袋,还挺重,估摸着得有五六斤。
打开一看,她惊呆了。
擦了擦眼睛,她抓了一把出来。真的是毛,不仅有浅棕和黑灰色的猪毛,好像还有鸡毛,从绒毛到翅羽都有。除了这些,好像还有其他颜色的羽毛,不知是什么禽类身上的。
她顿时不知该怎么做点什么表情才好,愣了半响,直到小家伙说了一句什么又拿起一支鸡毛在手里写写画画。
嗯,她确实也需要这些东西的,只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得到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翅羽和尾羽可以用来替换笔,绒毛可以处理了填枕头或被子衣服,棉花还没怎么瞧见,这些反正都是有用的。虽然屠户小哥准备并没有按不同用途区分用量来准备,但人家肯定都是一片好心才帮着到处收集了这么多的。
因为从小家伙和老人家里的情况来看,这里并不是家家都会养家禽和家畜的,更别说各种都养齐了。
这么多几文钱根本都不够的了,冯时夏戳戳已经和“肚仔”在跟狗狗玩的小家伙,指指袋子里的毛和屠户小哥。
“阿诚哥哥,这几个钱一斤啊?”还好于元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
“嗯?不,不要钱的,这些都是不值钱的。”赵弘诚摆摆手,又把那17文重新递回去。
是自己弄错了大姐的意思,才给带了这么多,怎么还硬要人给钱呢。
不要钱?不要钱该怎么比划?
于元把双手都背到身后,冲着冯时夏摇了摇头。
这可真糟糕,冯时夏觉得自己总是一直接受着别人的帮助,却连一点应该给的报酬都给不出去,特别不好意思。
她也犟了起来,无论如何更不肯接回那17铜币。
赵弘诚见大姐好像不太高兴了,想想才指指摊位,比划个“二”,又指指袋子里的各种毛,比划个“十”,退了5文钱回去。
这12文,给小秋,这是他的摊位和他收集来的各种东西,若他知道自己反又收了大姐的钱肯定会不高兴,但大姐是这个脾气,自己也没办法,到时只能打个幌子忽悠下了。
这摊位才2铜币一天?还是2铜币一小时?
冯时夏有点疑惑,但小哥既然都一一将价格说明了,自己就也坦然接受了退回的5铜币。她知道这点钱肯定是算少了的,但他和大娘给自己的帮助根本不是简单地用钱就能换来的,以后若有自己能伸手的地方也多帮他们吧。
第250章 第一步
“阿元,大黄和白菜好像啊~他也是白菜的弟弟吗?”小豆子伸手撩拨着大黄的耳朵,跟白菜混熟了,他现在胆大得很。
“有一点点像的,不是很像的。白菜好瘦的,眼睛中间和鼻子都是白白的,腿也是白白的。大黄也比白菜高的。”于元不假思索地道,说起后一个问题,他觉得,“大黄是阿诚哥哥家的,白菜和黑豆是我家的,它们不是一家的。”
有点像的大黄不是白菜的弟弟,一点都不像的黑豆反而是白菜的弟弟。小豆子对于这一结论半信半疑,但仔细想想又感觉阿元说的是有道理的。因为不在一个家里的娃娃不是一家人的,那就不可能是哥哥和弟弟,就像他和阿元。
“就跟,就跟,我和你就有点像的,于大哥跟你不像的,这样的,对吧?”小豆子凑到于元身边确认道。
“没有的,我跟大哥也很像的,我就是像大哥的。我是大哥的阿元,我是我家的,大哥也是我家的。还有夏夏,也是我家的。”一听豆子说自己和大哥不像,于元就不行了,回过脸正色道。
“阿元,你别生气,我说错了,”见小伙伴难得地格外严肃,小豆子立马认错了,随即转口道,“蘑菇都换完了,夏夏是不是就能带我们去玩了啊?”
“我不生气。”于元拍拍小伙伴的手,纠正道,“不是去玩的,是要去别的地方换东西的。要一直走路,你怕不怕?”
“啊?不是去玩啊?”好不容易等着这边结束的小豆子有点失望,但无论如何总比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好吧,站起来叉腰就道,“不怕!”
跟屠户小哥告别,冯时夏将零碎的东西都码进大背篓里,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先往医馆去。
在大街上她也不好数钱,但她估摸着加上赔偿的那120铜币,现在她身上应是有7、800铜币的。
虽然有些羞耻,但她真的挺激动的,比自己领第一回工资那时都激动。哪怕这些钱都可能还不到1000元的购买力,但它们来得有多不容易只有自己知道。
本以为在这个语言文字都不通的地方,自己既没有特别的才能,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肯定难以生存。
却从未想过一个谈不上任何计划的决定真能给她带来收入。
以前的她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是决不会轻易行动的。更有甚者,往往万事俱备了,都还会迟疑不决。以致于很多想法在脑海里已经推演过几万遍,却仍未敢付诸实施,最后不了了之。
而今天,在这种绝境之下,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选择的可能。
也许,这世上很多事的完成并非要事先就将每一步都计算到分毫不差,走出去第一步也许就能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除开要分给孩子们的钱,大佬那200铜币要还的话她现在也能还上了。
但这些钱,还要准备下次的材料,以及自己急需的一些生活物品,尤其是一些粮油布匹。
这么一算,其实今儿这点钱也是紧巴巴的。
心思打了两个转,她觉得大佬应该不差这么点钱的,不如等花生糖的生意稳定下来之后再还这个钱,先留一点现金周转一阵子。
现在不还当然也不代表一直拖,如果顺利的话,等再卖三四次糖块确定能有稳定收入的时候就还上。当然,如果之后买卖不那么顺利,至多一个月,她还是要来还上这钱的。
因为“肚仔”第一次来,虽然牌楼后的街氛围颇严肃,冯时夏还是带着两娃一起逛了好几个大的店铺,连之前自己经过无数次都没进去的转角那两家瓷器和布匹店都去了。
瓷器店门口的大汉还是尽职地站着岗,她无视了对方略带诧异的眼神,端着以前逛奢侈品店的架势,带着两娃进去了。
请得起保安的店,里面的东西肯定都不便宜,不止是带孩子,其实她也想开开眼界。
里头的人跟之前见过的那回一样,不多。
注意着孩子们别碰倒货架上的东西,她转了一圈发现,这儿的瓷器发展得很不错了。
造型各异的碗碟杯瓶壶胎细质薄,釉色匀净光亮。青、黑、白瓷和彩瓷齐全,或清丽脱俗,或厚重典雅,其上淡妆浓抹的各色纹饰丰富,从人物、动物、植物、山水到文字都有。
虽然比之她那个时代绘画技艺的精巧细致还有些差距,但和之前她买瓷盆的那家小铺的工艺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连两个小朋友都被好些鲜艳的图画所吸引,“哇——哇——”的赞叹声连连。
看完瓷器,她偷偷又往柜台边似在选购的几个妇人靠去。这店里设有一圈长长的柜台,单从外头却看不出是卖啥的,她之前就挺好奇。
对于店员们投来的别样目光她只当没看见,逛个街而已,谁规定不买还不能看看了?
伸长了脖子一看究竟,那店员从柜台里掏出一盒盒blingbling的物件来,才发现这儿原来不仅是家高档瓷器店,还是家高档首饰店或者说是金店。
各种簪钗花钿、珥珰玉玦、臂钏璎珞、金镯银环及珠翠都被装在了这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狭长柜台里。
怪不得就这店门口特地设安保了。
好吧,这类物件她貌似既用不太上也没钱购买。那就算了吧,没有玻璃柜展示,不买的话还是不麻烦人拿来拿去了,凑两眼看看就成。
“阿元,那个阿姐手里的石头好好看的啊,还发光呢。下次让于大哥也给你捡个那样的吧。”小豆子扒在柜台边,踮脚指着前边一块乳白光亮的圆石块。
“哇,还有像豆子一样的石头哦。”于元同样目不转睛地感概着。
“像我啊?哪个啊?哪个?”闻言,小豆子抓耳挠腮地用目光四处搜寻。
“豆子,不是像你的。像豆子,地里结的那个豆荚子的,跟树叶子一样的颜色的那个。”于元指着对面一颗似豌豆荚的石头道。
“那也是我呀,娘说,我就是那个豆子,不过是金豆子。就像,就像,就像那个小小的圆圆的。”小豆子好不容易找到一粒粒金黄的圆珠子辨明道。
“那,下回,我也让大哥捡一个那样的豆子给你。”于元一本正经地应和着小伙伴。
挑选着东西的几人都对这稚气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小姐,这小娃娃可忒好玩,要是人人都能捡到金玉,谁还干活啊?”鹅黄衣的女孩朝一旁捂嘴轻笑道。
“你也知道是孩子话罢了,还是你不想干活了?”头簪掐丝蝴蝶钗,身着淡粉色百褶云缎裙的女子故作严肃地抛去一个眼神道。
“小姐,你就知道打趣我,我可是一心只想跟小姐在一块儿的。”鹅黄衣女孩并不依,扭头疑惑道,“这大姐一看也不像在这儿花费得起的人,怎的还带着娃娃进来了?莫不是走错了铺子?”
淡粉裙的女子轻瞥了一眼那兴趣盎然的白皙脸庞,只道:“铺子开在这儿,可不就是人人来得的?”
人不自轻,人何以轻啊。
第251章 可以的吗
冯时夏出了这店进到隔壁,里头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各种色彩鲜艳、富丽华美的绸缎绢纱在三面靠墙的大立柜里堆得满满当当,连柜台上都堆叠展示了好些。
柜台旁的横架上还挂满了各色丝线,各种粗细都有。
她转头看看两个孩子,以为会从中窥出一些艳羡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却见两娃头也不抬、毫无兴趣地讨论着什么。
也是,这只是一家布匹店,布料再华美孩子也可能欣赏不来。若是换成一家童装店,可能俩孩子勉强还会分出点心思来。
想到笸箩里已经用得差不多的线团,冯时夏苦笑着选了好些跟现有衣料搭配的,基础色的都补齐,还特地挑了几种黄绿红粉蓝橙等明丽的,便于要缝个什么图案的时候用。
虽然这家的东西很可能会贵一些,但肯定色号齐全。和她上次买过的小布铺对比看来,两个店里的基础纯色布的质量也是有差的,这里的色彩更饱和,面料更细腻柔软。
看中了几种颜色相对淡雅复古的软棉布料,打算用来做毛巾和内衣物等。未免弄出乌龙,她还是叫来小家伙细细的问价了,再三表达清楚,得出的结果勉强还能接受。
一米左右的几种布料约莫都是在10铜币左右,比她包上的粗麻布大略贵了一倍。但这种摸起来感觉是棉的,她不是很会辨这些,但感觉像,总归,用起来合适就行,而且这几种都是染色了的,价格贵一些自然正常。
相对来说,她还觉得已经出乎她对这家布店的高档认知了。
曹庆是听堂前说斜对面南街远瞧着围了一圈子人,得好长一会时了,恐是有些新鲜事儿的。
他是个爱凑热闹的,可好不容易从琐事中脱身,还没撩袍出门,堂前又说那头散了。
他咂摸了嘴,有点不是味道。但也只得调转回柜台里,百无聊赖地抢着堂前的活计,把人的心吊得七上八下的,却其实他只想听听过来买布的人会不会念叨两句那头的事。
后来,隐隐听说是那哑娘子跟一个清道工闹将起来了,后来城卫队长过去了,将事情给解决了。
说起这哑娘子,人是没有几个见过,她干的事却在西街这一块是无人不知了,尤其是万寿医馆和卫所这附近的。
但今儿说这事的估计也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三五句的说不清个始末缘由来,听得人心里直发痒。
可,眼前这人?
只会比划,对上了。带着一个小娃子,这有两个。有一黄一黑两条狗,这却没有。
凭直觉,他觉得就应该是,毕竟这县城招摇着一点不把自己哑病当回事的小娘子根本他一年都遇不上两个。
他倒是想开口求证来着,可该怎么问呢?
莫说人听不懂,好好的当面跟人问这个,怕是以为他有什么旁的心思了。
百爪挠心地偷摸着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这般多的小动作连堂前都忍不住侧目了,只当主家的后院里怕是有什么不好了。
曹庆也不知这人怎么上了他家铺子,但他隐隐生出一点子喜悦来,总归是自家的招牌响,东西好才将人引来的。
惯常来这的人家,少说都是半匹以上的买,多的更是几匹十几匹的直接带走了。
虽他这里也有些寻常布料,但多是为富户家里那些个普通杂役备下的,方便人顺带着买,不用另跑别的铺子。
来他这儿的贫户是极少的,毕竟那些人家过日子是一文两文都要俭省的。哪怕他这儿一样的布会更好一些,可着实也贵上一些。
却也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贵。说实话,还是物有所值的。
但他们都被这门脸子给拦了,光是从外头瞧上一眼,多数都不会入内的。
好些个自恃身份的人也都有些脾气,故而他也没把心思往这块上摆。
可作为一个买卖人,送上门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所以,即便这小娘子每样要的都不过几尺,还是那些个染色不太好的残次品,他都还是耐心报价并帮着裁剪了。因着心里那点子小小的怀疑,他将其他几色都按未染色的价格一并算了。
冯时夏付了蓝白粉灰四块软布料54铜币,麻布也扯了一点备用的,7铜币。丝线看起来没多少,十来种却也花了18铜币。
结账出来她有些心痛,要不是有赔付和蛋糕的预定钱,光是卖菇、笋和糖块的收入,她和小家伙挣的其实也不过是200多铜币而已,如今却是去了一大半了。
现在真还不到还债的时候。
旁的东西她也不再敢花钱买了,转过两家酒铺和木器店,她带着“肚仔”又往那五层高塔去,毕竟来了这儿,这种地标式的建筑总得看一看才行。
“哇,阿元,这屋子好高啊!好好看啊!如果倒了可怎么办啊?”小豆子仰着小头颅,黑溜溜的眼珠里都是流光在闪烁。
“啊?”于元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沉思起来,片刻后,“不怕的,大人都跑得快。他们腿好长的,比小娃子跑得快多了。”
“啊?我说屋子倒了,屋子倒了怎么办啊?这么好看的屋子就没有了啊。”小豆子急急地重新阐述自己的问题。
“噗~”路过的巡逻兵刚好听到这几句,为首的领队过来拍拍他的头道,“这可是集风楼呢,不会倒的,小娃娃你就安心吧。”
“叔叔,你们就是骑大马的吗?保护大家的吗?马儿去哪了呢?”小豆子始终记得阿元说这里头有骑马拿着长棍子的很威武的人。
“我们的马儿在马厩呢。怎么,你也想骑马?”领队逗弄着人。
“可以的吗?”小豆子回了这一句后颇害羞地低了头,这还是他第一回跟不认识的人提要求。
连于元都忽闪着圆眼满是期待地盯着眼前的大胡子叔叔。
“哈哈哈,你这娃子!等你们长大吧。”领队大笑,带着人继续巡逻了。
冯时夏见着列队的士兵过来了,忙想带着孩子往后退开些,却慢了一步。忐忑地看着他们跟孩子短暂交流两句后便走开了,才安心下来。
“阿元,我好想长大了的啊。”
“我也想啊……”
“跑快一点就一下子长大了。”
“豆子,等我啊——”
西斜的暖阳下,碧瓦映射的光辉将这一处烘托得格外厚重肃穆,蜿蜒曲折的长廊里却有稚童嘻嘻哈哈奔跑追逐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