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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生困梦     长夏江村事txt下载     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2章 多的才行

    冯时夏决定将最多的淡棕色那种菇定价为16铜币,她觉得味道还挺好的,破损的14;特别细小的那种长柄菌就13铜币,这种倒没有损坏;“旺仔”菇定20铜币,给买家一点还价空间。

    白白的棒槌样的“保龄球”菇,加上孩子们采的得有差不多两斤,20铜币。

    长毛的“土块”菌,他们这回也只捡到四五个,按市场上的,是13铜币好像。

    “仙女”菇没见其他人卖,反正只有她有,味道鲜美爽脆,还长得好看。她觉得很值2斤肉的,她就按稀有菇的价格来定。按消费者心理,90铜币不超过100,价格挺合适的。

    反正这个价格也是家里有点闲钱的才会买,她这也就一斤,根本不用面对广大群众来定价。

    那一点金黄色的木耳状菇,上一次见着有人卖,她没问价,这回在市集上没见着了,她决定也按90卖。

    颜值即正义,长这么好看的,就得都值这么多钱。就像那个长毛的菌,看起来也很稀少,但市场价才13铜币呢,估计就是因为长得太丑了。

    其实这黄灿灿的东西她本想再定高一点的,但毕竟只有一点点,称都不好称,定一样的价,也许就有人和“仙女菇”一块搭着要了。

    在市场上她倒是见着别家卖上次小家伙捡到过的那种黑乎乎的“炭棒”菇,价格还可以,30铜币,但这次他们也没遇着。

    其实看了一圈,发现她以为卖不上价的香菇和木耳其实价格还不错,能卖上40铜币一斤。这还是湿的。

    想想也对,这里没有人工种植的香菇木耳,而这两样几乎是任何做法都能用得上,尤其香菇特殊的味道,很多人都很喜欢的,难怪价格高。

    只是,她原以为不过四五铜币一斤,便打算留着自己配菜吃,现在看来。算了,还是先晒着吧,这两种东西干制后味道更好也更安全,等以后摘的多了,存的干货多了,再拿出来卖也不迟,价格应该会更好。

    还有一些长得不怎么突出,市面上也没有明显分类的,她就当杂菌卖了,完好的10铜币出售,碎的8铜币。

    全安排妥当,她就调试着自己的那杆简易天平秤,借大娘的秤核实了那包豆子,确实是2两还高一点。然后试着称了一次菇,发现碗底摆正一些就更精准一点,幸好吊绳正底打了结,影响不太大,总的说来,还是只有多的,不会少。

    这样别人也无话可说的吧,不过,既然碰到了大娘,她还是打算借大娘的,能多赚一文是一文。

    她拿了两块碎糖块让小家伙递给大娘,让她尝尝自己要卖的东西,她也好了解下大人的接受度。

    “哎呦,是糖呢,快别给我了,留着给娃子吃。”王氏疑惑地塞了一块进嘴里尝出味道后,怎么也不肯要另一块了。

    直到冯时夏给她指指那几个摞起来的纸包,王氏才道:“这糖块味道好是好,但这菜市怕是不太好卖的。再说拿货也要本钱的呢,你这娃子,还是不知俭省。给我吃浪费了哩。”

    她知道女娃子听不见,但就想多啰嗦几句,唉,咋这么好个女娃娃,偏给弄成这样了呢。

    “咦?那哑娘子又在摆弄什么东西?怪模怪样的。”对面一摊主随口嘀咕了一句。

    “啥?哑娘子来了,哪儿呢?是那个让狗蹲茅厕、爱吹牛的不?弄出那个鸡蛋扎子的?”客人忙朝四周搜寻。

    “喏,那儿呢,对面,摆摊卖蘑菇呢。”男子将找的铜钱递给客人,努努嘴。

    “走,去瞧瞧~”客人撞撞同伴的胳膊肘。

    街面上也有其他听着各摊主说哑娘子来了的人,没见过冯时夏的都想会上一会。

    于是,摆开摊没一会,这位置倒渐渐有了汇流之势,这宣传大奖得颁给王氏右边的那几个八卦女摊主。

    眼尖得很,王氏一招呼,一打眼,她们几个就认出人了,然后悄声又往旁边传开了,说哑娘子来卖蘑菇了,就在前段的菜摊那儿。

    之前被询过价的那几个摊主,只内心叹了声狡诈,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真不是个傻的。

    小豆子已经知道要等把这些蘑菇换出去,夏夏才有空带他们出玩,便是焦急得很。

    看着摊前慢慢多起来的人,但都没有一个人要来换,都在那儿看着他们说悄悄话。

    冯时夏倒是很习惯了,反正她这几天在菜市街走动,就没少感觉到这种怪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不过是见着一个聋哑人做生意好奇罢了,反正她又不自卑,她也不怕看,她堂堂正正的,随他们怎么看。

    况且,人多总比没人好,看热闹的多了也总会有人真的想买东西的。

    王氏见着有人过来,本也高兴,人多才能有生意不是。可没想到,都是来看热闹的。

    叹了口气,她正想帮着开口赶赶。

    “你们这些大人,要换我们的蘑菇吗?换钱钱哦。”小豆子实在忍不住了,憋红了脸问出口。

    蘑菇好多的呢,如果一直没人来,他今天就玩不了了。反正阿元都能跟大人说话,他也不怕的。

    于元听了也觉得要喊一喊,他经常看见好多大人在喊的,喊:“快来看啊,快来买啊,又新鲜又便宜的菜嘞!”

    “哇!”小豆子觉得被阿元超过了,阿元居然能说出这么厉害的话,他更不甘示弱了,“蘑菇又好吃又好看的,谁要来换啊?”

    王氏惊讶地看着俩个小娃子,真是胆大得很哩,养得可真好。

    围观的人也被两道稚嫩的叫卖声给吸引了,不自觉开口接话逗弄道:“怎么个换法啊?”

    “我们的蘑菇换你们的钱钱。”小豆子从阿元给他说的那些中抓住了重点。

    “几个钱呐?”又有人逗道。

    “多的才行。”于元接口,他也不知道夏夏要怎么卖,但毕竟他们还要拿钱钱换别的东西的,肯定不能太少了。

    “哈哈哈~”众人被逗笑。

    “那你们换不换啊?”小豆子见大人们光笑,也不说要换,又急起来了。

    “换换换,你们的蘑菇啥时候捡的啊?”人群里一胖胖的妇人挤出来,她家的娃子也就这么般大,可见天就知道玩得没影的,她一见这乖巧的俩娃子就喜欢上了。

    “一大早呢,我们和夏夏捡了一上午,山里都走遍了呢。”小豆子昂起下巴骄傲地说,他们捡了最多的。

    三个人捡了这么多,还这会赶来县城,这得起多早啊,钻多少林子啊?

    知道捡蘑菇是怎么个回事的人看着小娃子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都略带心酸。于是,也有其他几个跟着出来买点,蘑菇也不是天天有的,应季吃几回也算不得奢侈。

第223章 赚了亏了?(一)

    冯时夏听着俩小孩跟对面的人就那么聊上了,然后真有人来买东西了,她可真高兴这俩孩子做得这么好。她自己没法招呼客人,也没法教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都会招呼生意了。

    “我要一斤这个,一斤几个钱啊?”胖妇人把自己选的挑出来,开口真的问价了。

    冯时夏和于元同时跟着比划并告知两种品相的不同价格。

    “这么便宜啊?”胖妇人有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围的人也跟着惊呼。

    “嗯,很便宜的。”于元点点头,好像便宜是夸奖的话吧,好多大人都说自己的东西便宜的。

    一下子又有好几个人涌上前来要买。

    王氏在一旁跟着听了,直皱眉头,可那是女娃子自己的生意,她不好插嘴。只能看她招呼不过来时,帮着称。

    秤只有一个,也不好一直让人等着,那种称整斤的,冯时夏便拿自己的秤出来了,直接称5份就刚好。

    “呀,你这是什么东西,这也能称吗?可别仗着大家好说话就蒙人啊?”等着称的男子不太满意了,高声嚷道。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跟着看过去,一个棍子两遍放个碗,一边放着一个纸包,上面写了什么东西,一边放蘑菇。

    “这也是秤?连秤砣和量线都没有,能准吗?”

    “长得挺奇怪的。这怎么秤东西?”

    “这个哑娘子尽爱弄些奇奇怪怪的。”

    “幸好我的先秤了。这怎么秤得出来,不是坑人吗?”

    “啧啧,没看出来,这哑娘子真的心眼挺多的。亏得大家同情她,还去买她的东西。”

    “但是人卖得那么便宜了……”

    “再便宜还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有人逼她了?怎么也不能蒙人啊。”

    各种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中,想帮着说两句的人完全敌不过大多数人的声讨。

    其他几个买家听了,也都心里膈应得很。有称了的庆幸自己是普通的秤称的,有没称的觉得把戏都被大家拆穿了,哑娘子肯定也不敢再用那东西了,便也耐心等着。只想着下回不来了就是,这回呢,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王氏听得真想骂过去,这人捡着大便宜了,还这么多事,她之前可瞧得真真的了,这娃子弄的这东西一秤就是准二两,只多不少。女娃是个脑瓜子极活的,还能想出这种办法,肯定是家里没钱买秤,不然谁会折腾这个。

    冯时夏看到了男子的神情,也感受到了周围突变的气氛,但她早就预备了面对别人的质疑。

    有人质疑正好,只要她操作证明给人看,没有缺斤少两,在大家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卖糖块,她就用不着多解释了。

    于是,她不慌不忙地将大娘的秤拿过来,将那个纸包和那份2两的蘑菇当众称给对方看,还绕到摊前亮给围观的人也看了一圈,证明无论纸包和蘑菇都是2两称高了的。人家买一斤,绝对会多更多。

    说起来她还是吃亏的,但多的就当提前宣传搞优惠了,毕竟让大家认同她的秤,方便以后卖糖块才是重点。等赚到钱了,她肯定还得买把更精准的。

    刚刚还不停指责讨伐的人们一下子全都安静如鸡。

    男子反应过来后,喜不自胜,今儿这趟门可出得真值,热闹也看得好,关键还是自己眼色好,运道好。

    不然,怎么这么好几个买菇的,就刚好轮到他用这称了,这一斤称下来,肯定要比别人至少多赚一两。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更是不要钱地直夸哑娘子好本事,能造出这么精巧的东西。

    小豆子和于元听见有人夸夏夏,都只跟着傻笑。

    “这也太傻了吧,定这么便宜的价格不说,还白给人这么多。”

    “果然脑子不太好,这么吃亏的事也干,谁娶了这种败家的就是倒霉。”

    “可不就是,瞧着没,连着孩子都带得傻乎乎的了,真是造孽哦~”

    被打脸的几个,脸红了一阵后马上又起了别的腔。

    “没有证据就说人坏,现在事实在眼前,证明人家根本没少给还多给了,你们不赔礼也就算了,又说人傻。要脸不要脸啊?人咋能什么话都说啊?好赖不分,强词夺理,我看你们才是坏得出水的碎嘴婆。”

    “就是就是,人家能想出这些东西,脑瓜子可比你们祖宗几代都聪明多了。要不你也整个稀罕东西来给大伙瞧瞧。你们倒是想占便宜,可连占便宜的这几个钱都拿不出来呢,一个个在这酸。俩娃子明明机灵得很,你们还骂人孩子?”

    有看不过眼的,实在是憋得不行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仗着人家听不见就在这乱说。

    摊前没称的两三个一下都排到冯时夏的面前想用这个称。称好了的几个也不好意思说要重新称一遍吧,毕竟人家又没少给你。只是内心都是无比羡慕那男子的,咋就偏偏他轮到用那秤了呢。

    但冯时夏只准备了2两的“砝码”,没法直接秤其他重量,表示出一点为难。可那些人看着,表示一点都不为难,比划着“告诉”冯时夏就直接给他们按碗称就是,不用严格按他们挑选的多少来,少了就加满。

    毕竟多秤一点还赚一点呢。

    所以才一下子,他们采得最多的那类蘑菇就所剩不多了,甚至连带碎的那堆都只剩下些菌柄了。

    冯时夏都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发现他们没买别的,都买的最普通的那种。而且明明在品相好的菇还有剩的情况下,后来的人反挑了碎的。

    虽然它便宜2铜币一斤,但是正常来说,这种购买比例还是有点说不通。

    她看了又看众人已经称好的和剩下的,终于看出些端倪来,这些人挑的是里头菌柄和菌盖同色的那些,即中午她吃的那种。

    剩下的,那些虽然看起来长得和这种挺像,但菌柄都是白色的。

    所以,她这是分错了吧,去问价的时候也完全没注意到是别人摆了两种不同的。

    肯定卖便宜了啊,可能还不是便宜得一星半点,不然大家怎么会一窝蜂全挤上来只买这个呢。

    难怪没有一个人还价的。

    冯时夏顿时觉得好心痛,因为这七八斤的蘑菇里几乎七成多都是卖便宜了的那种。

    但能怎么办,一锤子买卖的事,她还能临时要求加钱或者反悔不成?当然不行!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幸而,如果不算时间和人力成本,这都是白得的,卖多卖少都是赚了。

    冯时夏只得这样浅显地安慰自己,才能好受些,完全不敢去细想空下来的时间和人力可以有哪些隐形的增值。

    抬头望望天,今儿太阳太大了些呢,照得人眼睛疼呢。

第224章 赚了亏了?(二)

    王氏看着一大堆的蘑菇一会儿就下去了,真的就如同在割自己的肉一样,那是好几十文钱呢,一个大男人打一天短工都赚不到这么多的,就这么全没了。

    但这又不是她的,也不是她说了算。

    唉,只得静下心思想帮着算钱,毕竟这一会儿好几个人呢,女娃肯定算不过来。

    结果,转头就看到这孩子在每个买过的人面前比划了不同的数字手势。

    啥?

    这就算完了?

    她虽然上次见过这孩子卖笋的时候算数是挺快的,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啊,这么好几个人,她就一转头就算完了。

    同时等着结账的几人也是惊住了,因为,哑娘子几乎没有思考地挨个比划了数字手势,大概是每个人要付的钱——吧?

    这是什么样可怕的速度?

    “莫不是乱说的吧,谁算数这么快的。”围观里刚刚被回怼的人看到这一幕又冒头了。

    “没错啊,我秤的是八两,16文一斤,加了一点子,凑的13文钱。”

    “我买了一斤四两,16文好的,四两14文的,也凑的22文,没给算错呢。”

    几人说出来一一对数,真的就没有一个算错的。

    “我就说吧,哑娘子聪明着呢。咦,刚刚开口的那位,怎么就不说话了?这下到底谁傻谁乱说,大家都知道了吧。”

    “啧啧!不愧是哑娘子,脑子真的活啊!不仅能造出这些物什,连算数可比好些中等生厉害呢。”

    “我看也是,你晓得吧,我隔壁那家娃子,在中学读了两年多了啊,给她娘算个钱也得半天呢。”

    要是冯时夏知道自己这一番小学三年级的乘法演算被众人吹嘘成这样,估计得羞愧到地里去。但她是不知道的,她这会儿正发愁着呢。

    头一个来买的胖大姐笑眯眯的头一个递出了一银币来付账,对方可称了两斤呢,得找人18铜币。

    可谁会知道此刻她全身上下就只有一铜币了呢?谁能相信这就是她全部的积蓄呢。

    无奈,她也只得从包包里掏了钱袋,倒出仅剩的那一枚铜币给大姐看看,表示不方便找钱。

    “呀,哑娘子身上那袋子怕不是也是她自己做的吧,怪有意思的。你看,直接背身上都不用拿,还不怕滑脱了。”

    “倒真是啊,还有,你看她俩孩子,也背着不同的袋子呢,小娃娃背着还怪好看的。就是装不了什么东西。”

    “瞧,装了帕子呢,大娃给小娃擦手呢。别说,这俩孩子是养得讲究的,县城谁家娃子也没这么爱干净的吧。”

    “确实不一样,连家里的狗都得让蹲茅厕的,肯定是讲究人。”

    这会儿大家说起来哑娘子闹大笑话的那事儿来倒含了些善意了。

    “可家里也是真穷,你瞧,就一个铜币了呢,要不是今儿来卖蘑菇,可能下回进城的钱都没了。”

    “可惜了,长这么白净齐整,脑子还这么灵泛的人,要不是这个聋哑病,保不齐能说到什么大户人家去享福呢。”

    于是,街面上这块好多人围在这儿动都不动,互相讨论交谈着,好像就当是在哪家大院坝般自如地聊开了。

    午前立下赌约和见证的几人过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情景,凑近打听了来龙去脉后,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变,更没有谁敢主动上前验证赌约的真假,都默默在一旁看着事态变化。

    不然,指不定要被当成闹事的给这群人唾骂了,没看到人群里出言嘲讽的那几个都不咋敢开口了么,大家的同情心正泛滥得厉害着呢。

    “妹子,你放心吧,东西我还要的。我家就在这旁边呢,我回家拿零钱来。以后你卖菇我都来买。”胖妇人连说带比划地保证道。

    等着付账的其他人见状,心里也有点心酸和不忍,好像自己不该占了这便宜似的。

    “大姐,别来回跑了,大家凑凑就够了。”最开始用那杆新秤的男子倒是利索地掏出了16枚铜币,先放到了冯时夏手里。

    旁的人这才醒悟了,带够铜币的都纷纷先付了钱。

    冯时夏对这一幕也有点触动,这些人都主动给自己解了围。

    银钱都结清了,可是她没有想到给人准备装蘑菇的东西,这会不是专门出来买菜的点,好些人只是住附近吃完饭出来溜达或者是刚好路过来逛一圈,没带篮子。

    她傻眼地看着又一个新问题,她倒是带了几张大叶子,但那大小也不够包二两蘑菇的啊。

    “大伙对不住,这娃子做买卖还没有啥经验,没准备齐全,你们担待着些。等我给编几个草篓子,大家伙再拿回去。”王氏说着抽了一把垫菇的草,手脚极快地左右穿梭着,没两分钟,一个能装一斤菇的粗制草篓子便成形了。

    冯时夏这时真庆幸自己跟大娘挨着了,笨拙地也开始现学现卖地编起来,好在编法简单,一眼就能看明白。

    对于耽误点时间,没人说什么,有两三个会编的也跟着取了一把草,自个儿上手了。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费事。”那男子直接撂了衣摆装了,潇洒地快步先回去了,准备一会儿再来。反正刚吃完饭,闲着也是闲着。他总觉着如果不来,还会错过好些事儿。

    “就是就是,你们家又不远,直接抱回去得了,我们还等着买别的呢。”有几个见冯时夏这菇卖得便宜却没抢到的人催促着,决定问问其他的,说不定别的也一样便宜呢。

    脑子动得快的趁这时间已经先回去拿篮子了。

    卖这一阵菇,不仅亏了好些,连草都送了个精光,冯时夏只留了两根在背篓里。

    小豆子和于元帮着顾客挑蘑菇递蘑菇的,也跟着好生忙了一阵,这会儿看见蘑菇一下子少了一半,都换成了那些薄薄的小圆片——就是大人说的钱,都高兴的不得了。从篓子里拿出竹筒互相喂一口水以示鼓励,给夏夏也喂了一口。

    冯时夏欣慰一笑,打开纸包给两娃各塞了一块碎糖块。

    他们不仅会吆喝,还主动上手帮忙,虽然这对提高做事的效率并没有显著的帮助,但这一份帮着她分担的心意却是无比珍贵的。

    通过自己的积极参与和努力得来的劳动成果是最甜美的,也更让人珍惜。而在忙碌的过程中所收获的各种经验和体悟更是袖手旁观无法比拟的。

第225章 赚了亏了?(三)

    第一波顾客顺利拿着自己的战利品退开了,第二波顾客上前了,冯时夏打起精神和众人“比划”着。

    大家一一问着价,发现剩下的几种常见蘑菇和其他摊位的都差不多了,顿时后悔不迭,只怪当时犹犹豫豫,没先抢到便宜。有些悻悻然走开了,有的也留下来挑选着。既然价格都差不多,在哪买不是买呢。

    头先起哄着让第一批人赶紧离开的瘦削男子却不甘心,问了笋的价格,10文一斤,市面上少有卖的,这价格不算贵。听说上次这哑娘子就是来卖笋和蘑菇的。估摸着家里有些山地。

    他打算还是挑个笋回家。这上面的泥土还没完全干透,一看就是新鲜刚挖的。

    等着称笋的功夫,他看到了摆在中间的四个用麻绳捆得方方正正的油纸包,随手拿了一个,四周还细细地写了好些东西,但他看了好久,愣是一点都没认出来:“这是啥?谁认识这些字的?”

    “我来瞧瞧,我可是初等生呢,要不是我爹后来不让我上了,保不齐我现在都是青学生了。”一青衣男子踊跃上前。

    “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街面上的幌子你都认不全呢,也不知当初你这初等生咋考上的。还青学,如果你都能上青学,我们都能去官选了。”有认识的毫不留情地揭短道。

    “就是就是~”众人跟着哄笑。

    “给点面子吧,各位!”男子拱拱手,上前接过纸包,也凝重地瞧了半天,最后只得摸摸头,“有点怪模怪样的,瞧着倒不像字哩。”

    “嘿,你这人,书读得不够,就承认自己不认识算了呗。偏要说人写的不是字,拿墨写的,不是字还能是啥。让我看看。”

    “我也会几个字,我来认认。”

    于是,好几个人围着纸包研究了半天,最后面面相觑,确实没一个能认出来。而且上面的笔墨都很细,像那些印刷的书上的字,不像平时大家拿笔写的那种。

    瞧了别的几包,都一样的,除了有一个地方有一点点不同。

    “好像真不是字吧……”

    “不像字。”

    “我没学过这种的。”

    “我就说嘛,”青衣男子有了底气,指着底面的商标说,“这不就像幌子上的画吗?还有这个,不是明摆着是两粒花生吗?”

    “还真是嘞~”

    冯时夏见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糖块,正想好好“介绍”一番,却见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传看着她的纸包,根本就没管她这个正经摊主了。

    也是,她是个不能听又不能说的,人家这是体贴呢,全靠自个儿研究。

    冯时夏跟小家伙招招手,让他把碎糖块纸包捧去给几个叔叔尝尝。

    “呀,小娃娃,这是作啥?”青衣男见娃子捧着东西特意到他们身旁,疑惑地问道。。

    “夏夏要拿过来的。”于元回道。

    “是你们刚刚吃的那个?”不知何时挤过来一个眼尖的插嘴道,正是午前跟人立下桂花糕赌约的男子。

    “嗯,是花生糖,夏夏做的,可好吃了!叔叔吃吗?”于元极力推荐。

    “白给我吃?不要钱啊?”那人调笑道。

    “一个不要,多多的要。”于元觉得不能太小气,但是他们的糖块也不多了,只能一人分一个。

    “糖还给白尝的啊?那我吃一个,等会不会要我给钱吧?”那人嘴上说是这么说,手上却不见犹豫,伸手就取了一块最大的。

    见状,围在一起的几个男子,有两三个跟着取了尝了,旁的人担心还是要付钱的,没有伸手。毕竟是糖呢,怎么可能随便给人吃。倒是后头耳力特别好的几个妇人涌上来拿,有的甚至想抓一把,被来辨字的几个男人瞪回去了。

    纸包里已经少了一半了,于元便拿着纸包回去了。

    “味道咋样?”没拿的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糖块做得还挺特别的,嘎嘣脆,香香酥酥的,里头夹的花生,甜而不腻。不错!不错!”青衣男子评价道。

    “这小娃娃说是哑娘子自己做的,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手艺。好吃是好吃,就是觉得有点硬,不过我家大郎估计会喜欢。”咬了一点子尝了味道的妇人跟着道,捏着手里剩下的一点准备拿回去给儿子也尝尝。

    “你们女人啊,就爱那种软乎乎的东西,那糕点铺子卖的搅糖哪有这种有口感。而且这东西可是新鲜物什呢,没见着其他铺子有卖。可惜我身上没带钱。”青衣男很是不认同。

    “我吃着也还可以,看这样子这里头也应该是这种糖了。”瘦削男子听罢掂掂手里的纸包道,待问了价格,他讪讪地将油纸包放了回去,“贵倒是不贵,可惜我家不爱吃甜的。”

    人群里尝了的倒有几个意动的,不过谁家没啥事会买糖呢?一斤糖都够换一斤肉了。想想还是犹豫了,今儿白尝了一个也算不得亏。

    “等下回我娃儿过生,我来买一包。”有妇人觉得白吃了人家的不掏钱买有些不好意思。

    “是呢,今儿刚吃了饭,肚子饱得很。不说是哑娘子自己做的吗?下回肚子空的时候再来买。”刚刚想抓一把的妇人也跟着道。

    “嘿,肚子饱得很,还想白抓人一大把呢?”立赌约的男子挑挑眉,对这种占便宜没够的人颇为不屑。

    大家又哄笑起来,同时也感叹着这哑娘子真是个有本事的,啥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折腾出来,还都弄得不错。

    家里有娃子的,刚刚却没好意思上前拿的,这下听着几个大男人的评价,只想着什么时候哑娘子能再给免费尝一回。真的好吃,她们就花几个钱买上一小包。一斤买不起,九文钱也不算多,随便买点蘑菇也至少得这么个价了。

    糖块给大家尝了却没人买,冯时夏说不失望是假的。不是说亏了那点散糖,而是她怀疑自己做的花生糖其实并不太合这里人的口味。

    或者原料配比还是不够好,或者价格太贵。

    她决定散集后再买一斤原料多放点花生试试,如果还是不行,她就得考虑降点价了。毕竟她能看出买笋的男子是有意向来问价的,但目前的价格让他放弃了。

第226章 赚了亏了?(四)

    “这个猴蘑多少钱一斤啊?”瘦削男子瞧着哑娘子摊位上其他几样稀罕的蘑菇,有的他也不认识,但猴蘑他倒刚好认识,他来这之前刚问过另外两家,都是至少13文一两。

    因着他爹以前肚子痛,去医馆看了,就有医师说平时可以吃些猴蘑。他们在医馆买了半瓶干猴蘑粉,不到二两,花了三百多文。

    实在太贵了,他们后来便想着既然是蘑菇,用不着非到医馆买,便来菜市找。可过了好久才碰到有人卖的,他还特意问清楚了,人说这东西在山里不好找,靠运气的,要不是没得多的,他就直接卖去医馆了。

    当时说的价格是15文一两。

    这价格他家还是吃不起的,后来他爹硬说平时注意着些也没啥事,用不上废这钱,家里人才歇了心思。

    冯时夏在心里想着具体该调成什么比例,边将“十三”的手势打出来。

    “十三文一斤?”因为已经很熟悉哑娘子比划价格的手势了,瘦削男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刚刚他问到了一种90文一斤的,哑娘子可是先比了个“九”后来又比了个“十”的,还重复了两遍。所以,如果这个是130文,怎么着也不会和“十三”一模一样。

    未免自己弄错,毕竟她听不懂自己问的是一斤还是一两,瘦削男子从口袋里数出13文递过去试探着表示要换那五个猴蘑。

    冯时夏见他有意买,赶忙称了下,一斤二两多点,把秤给人看了,比划出个“十六”。

    瘦削男子此时内心激动得状若癫狂,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抖着唇嗫嚅了下,还是闭紧了嘴巴,慌乱地从衣襟翻出3文钱递给哑娘子。连草篓子什么的都不管了,撩开衣摆将笋和猴蘑兜了就要走。

    可刚起身,一个手掌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转头看去,是刚刚讽了那妇人的那位,这人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这位大哥,你这么急着走干啥啊?买到啥好东西,也给大伙瞧瞧?让我们长长见识?”男子勾起唇角,嬉笑着凑过来。

    “没啥没啥,就买了根笋,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你们要买的赶紧,我这就走了。”瘦削男子弓身一转想要摆脱这人的纠缠。

    “想走?欺负人哑娘子和小娃娃不懂行,你这买卖做得不错啊!”那人却不肯罢休,一把揪住人的后衣领,扬声喊道,“这人用13文一斤的价骗了人哑娘子13文一两的菇,想跑呢!”

    这番动静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大多数人对那些不常见的菇都不怎么了解,听到这个价格,“轰”地一下子讨论开了。

    “啥菇得13文一两啊?快别捂着了,让我们瞧瞧?”

    “乱说的吧,哪有这么精贵的蘑菇,都顶3斤肉了,谁会拿钱买这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些大户人家就喜欢吃些稀罕的,那价可高着呢。我媳妇娘家村里有个女娃就卖在一个富户家里,分在厨房干活的。听他们家的厨子说啊,别说13文一两的菇了,上百文一两的都有呢。啧啧~”

    “我的娘嘞~这些个富户哪是吃菇啊,怕是在吃钱吧。”

    “哑娘子还能找着这种宝贝,那可不发了?”

    “懂这些东西为啥贵?就是少,哪能回回都捡着?这次怕也是运气了。”

    “可惜了,人太傻,老天帮她,她都自个儿搂不住~我刚刚说她傻,你们还不服气,我哪里说错了?!白捡的钱都能白送出去,世上还有比她更蠢的吗?”

    “哎呦,可真是!”

    “这人心真的黑啊,拿那点子钱就把人哑娘子那么精贵的东西骗走了。”

    “刚刚就他催得最凶,莫不是早就瞧好了?”

    “肯定是啊,不然怎会突然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这打扮也不是吃得起的。”

    “还给人家吧。人家带着两娃可不容易呢,兜里都干净得只剩一文钱了。你还这样,这是要逼死别人一家子啊。”

    “就是,人刚刚才被大伙明着抢了一批菇,亏了不老少,你这又偷着抢第二次。做人要讲点良心的。”

    “我又没逼她卖,她自己说这个价的。我花了钱,她愿意卖,我怎么就骗了?”瘦削男子听着众人越来越激愤的话语,有点委屈,梗着脖子争辩道。虽然他清楚,很可能确实是哑娘子不懂打听错了价。

    可这些人,全都跑来指责他没良心,还不是自个儿没占着便宜所以眼红了。

    有些人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听着好似也有些道理,一时不知怎么回。

    “你还有理了?那我现在把这价格跟哑娘子说明白,你看人还愿不愿意卖给你?”揪着人后领的男子狠声道。

    “就是,骗着人家不懂才买到的,不也是骗吗?人家如果知道了能心甘情愿这么卖吗?”被点醒的人跟着道。

    “还回去!还不还回去啊?!”

    “别欺负人哑娘子了!人家还不够可怜的吗?”

    类似的呼喊声越来越高。

    一旁听了明白的王氏简直都快发晕了,她暗恨自己也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蘑菇,才让这人占了这么大便宜。这会儿都到人手里了,咋还可能回得来。况且——

    她转头看向身旁一脸无知的女娃和两个懵懂的小儿,唉,今儿这叫个什么事啊,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辛苦捡来的东西,全亏本给出去了。

    冯时夏见着一个嬉皮笑脸的男子将刚刚买她东西的顾客一把抓住了,也不知为的什么起了争执不放人走,真是无力吐槽了。

    旁边看热闹的也没有一个上前劝架的,听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喊,她估摸着还在起哄呢。

    本来她也不想参与进别人的私人恩怨里,但一个,事件主角之一是刚刚花了钱在她这消费的客户以及未来的潜在客户;另一个,他们俩就在她摊前闹起来了,多影响生意啊,没看着刚刚买菇的人这会儿全都停下来看热闹了吗?

    于是,她起身上前拍拍揪着人衣领的男子的手背,示意人松开。并将僵持着的两人请到一旁去了。

    刘达顺着那手势往旁边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怎么自己帮着人忙,还反被请开了?

    他绞尽脑汁比划着试图让人明白,她让人给坑了。

    瘦削男子对哑娘子的举动也颇感意外,他晃了晃终于自由了的后脖颈,突地涨红了脸。

第227章 赚了亏了?(五)

    冯时夏很是艰难地才理解了男子的意思,只不过,可能因着自己之前已经弄错一次了,这回虽然同样意外,却也没表示出什么特别震惊来。

    果然还是得尽快学会语言才是。

    她这么想着,却也不能说什么,自己先犯的错,难道就完全不需要负责任了嘛?

    交易已经达成,她又怎能出尔反尔?

    这就是现实狠狠扇过来的两耳光,别因着眼前这一点子看似白得的收入就忘乎所以、懒惰不前,更教会她万事还得再谨慎仔细才行。

    她挥挥手让瘦削男子离开,躬身向明明在出手帮她,刚刚却还差点被她误会的这位鞠了一躬。

    “这是干啥?哑娘子不明白自己那些菇值多少钱嘛?咋还让人走了呢?”

    “蠢得无药可救的女人,亏得你们之前还拼命帮着她说话呢,你看人领情嘛?人就乐意白送呢。呵。”

    “人根本不把你们当回事呢,你们以为自个儿在发善心做善事呢,得着个屁!”

    “怎么这样呢?大家都帮她快要回手了,她还推回去呢。真是好赖不分!”

    “所以嘛,这种人活该穷一辈子,活该被欺负。”

    之前被镇压的几人终于找着机会,狠狠地用刺激的言语挑拨着众人的情绪。

    刘达没放过哑娘子的细微表情变化,确定人真的是明白了那菇的真正价值。虽然对最后的处理结果不满意,但人正主都不想追究了,他还瞎掺和啥?不过,他也有些佩服这哑娘子的豁达和气度。

    自己说了的话做了的事就愿意自个儿担当。

    冯时夏转身想回摊前继续做她的生意,冷不丁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余光里一个人影飞快地挤出人群跑远了。

    她摊开掌心来看,一枚闪亮的银币正躺在自己的手心里,被太阳反射出的光芒格外刺目。

    她捏起来举在眼前,转着面儿瞧了又瞧,笑了。

    有时候,人心也未必坏得那么彻底的吧,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罢了。

    而不同的选择,就有不同的结果。虽然,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那种,但当下她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众人不知那些东西的轻重,只看着手里突然多了一银币又对着太阳笑得格外好看的哑娘子,都纷纷感叹起来。

    “傻人还是有傻福的,好心还是有好报的。这不是,我们劝了这么好些,人都没想还。偏偏哑娘子白给他了,他反倒补上钱了。”

    “还真没想到,那人还算有点良心。”

    “这哑娘子办事确实敞亮,哪怕亏了自个儿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一点不含糊。跟这种人打交道,放心!”

    “笑得还好看!”

    “好看也轮不上你了,看着没?人家都已经两娃了。快醒醒吧。”

    一切又回到正轨,实在闲着无事或也打算买点菇的人还围在一旁,其他的人看了两场热闹都正饱足得迫不及待想走动着消化消化或者出去跟人说上几句。

    “这儿围这么多人干啥呢?挡着道了知不知道?都散开,给我散开!”

    随着一声尖利的喊声,本来刚要走的人反倒又围上来了。

    冯时夏也听着这声了,刺耳得很,她打眼一瞧,人群左边开了一道口子,一赭袍男子领着几个面相凶恶之人正从那处直直地往她这儿来。

    “谁叫你在这聚众闹事儿的?知不知道这条街的规矩?”干瘦男子挥开正买菇的几人,上前质问道。

    后头几个男子也呈包围之势将整个摊位和人群隔离开来,摆明了不想让人安心做生意。

    “呀,是葛天!”

    冯时夏不可能忘记这个上回就想强买强卖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强盗土匪。这人一双鼠眼滴溜溜地,不知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葛天,我们可没闹事啊,吃完饭出来溜达溜达买点菇也算闹事啊?”刚刚被赶出去的人不服气地争辩道。

    “就是,这大中午的也没几个人,挡啥道了?路这么宽,谁还不会走不成。”有住这附近却不在这条街上摆摊的,一点都不怕他。

    “收钱,一百二十文,赶紧的。”葛天却并不理会周围的人,只左手叉腰站定,右手心摊向哑娘子摆了摆。

    其他跟来的几个男子也邪笑着把玩摊上的菇,一捏一个碎。

    冯时夏见人来捣乱,正想去阻止,就被大娘一手拦了,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怎的就要收钱了?这娃子今儿才刚来做生意的,也没天天在这啊?”王氏听到这话就心里一咯噔,主动上前帮着搭话道。

    这娃子是个听不懂又主意大的,万一误会了,可别又闹将出什么事来才好。

    “是啊是啊,这哑娘子今儿午时才刚来呢,头前好些天也没来啊?”有懂菜市街规矩的人跟着疑惑道。

    “你管事还是我管事?我说要收就是要收,交不起就给我滚蛋!”葛天阴沉的眼往四周一扫。

    “这葛天一个清道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官了,倒摆起了县官的派头,呵。”人群里有小声讥讽的。

    “可就算要交摊位费,一天2文,一月也只60文啊?怎么就120文了呢?”王氏不解道。

    她之前可是跟好些摊主打听过这菜市摆摊的规矩的,偶尔来卖的根本用不上交费,而且就算天天来摆摊,只要不要求保留固定摊位,通常也是不收费的。

    “她占了两个摊位的,没看见吗?不交两份交几份?”葛天强硬地指着冯时夏摆开的地方道。

    这话可说得更没啥道理了,这大中午的市集又没多少人,地空着也是空着,谁不是能摆开点就摆开点?也没碍着旁人什么事,咋就算两个摊位了?

    围观的人倒是看明白了,葛天这根本就不是来收什么费的,明摆着就是来闹事的。

    听说上回他就在哑娘子手下吃了一回暗亏,怕是记在了心里,现下专门来报复来了。

    众人纷纷叹息着为哑娘子抱起不平来,却也没谁敢上前跟着葛天对着干。

    一来,毕竟人确实有收钱的权利,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哑娘子交了这回钱,人葛天可能也没话说了。

第228章 软柿子

    赵弘诚在街头一直远远注意着中段的动静,之前见一堆人围在那儿,大概猜出就是大姐在那了,毕竟这阵子菜市街确实没有比她更大的热闹可凑了。

    看着人群一直没怎么散,还隐隐有喧哗声传过来,他本还有点担心,想过去看看,可自己的摊位不能不管。

    再说如果真闹出事儿来,应该消息立马就会传过来的,他便按捺下了心思。

    后来,有几个捧着草篓子的从他摊前经过,他听了一耳朵,说是大姐那儿的菇卖得便宜,好在自己抢着了什么的。

    只是寻常做生意的事,看这些人面相还挺乐呵,他便放下心了。

    可谁知没过多久,他便瞧着葛天带着几人过去了,许久都没见着出来。

    他可也是知道大姐和葛天之间的恩怨的,没再多想,把摊位的东西抓紧归拢收拾了,担着担子赶了过去。

    无论王氏怎么争辩,葛天坚持他现在看到哑娘子就是占的两个摊位,就得交两个摊位的钱。

    且一副“你不交钱,生意也别想做”的模样。

    无奈,王氏只得将葛天的来意和尽力冯时夏比划了,但她知道,这么复杂的问题,怎么可能是打几个手势就能说清楚的。

    果真,冯时夏一听自己得交120铜币出去,脸都白了。从进县城到现在,她全部的收入都不知够不够120铜币呢,居然要给这么多。

    而且,这人为什么只单收她的钱?旁的人也没见他收?而且如果是正常收费,这人不该出示证件或文件告知自己吗?

    再退一万步,真有什么该交的费用,他如果有这权限,上一次就该问她要了,决不会等到现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钱根本不是正常收费。电视剧她可看太多了,这种人就是街头的混子,找着软柿子好捏的就想勒索保护费。

    这钱是能随便给的吗?

    有了头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自己就成了他地盘的韭菜,只能任人一茬茬地割。

    而她冯时夏,就真是软柿子吗?

    她直起身子,用箩筐不经意挥扫开那几人捣乱的手,瞪视着赭袍鼠眼的干瘦男子,也朝他摊开手掌。

    拿出证明来,证明我该给你交这个钱!

    “我瞧着今儿这事不能善了,你不是相信那哑娘子结识了秦医师和齐船主吗?现在就正是验证的机会。你还敢赌吗?”一心想证明哑娘子就是在吹牛的男子眼里闪着精光道。

    “赌啊,怎么不赌?!”刘达看着那方愈加僵持的场面,勾着唇角道。

    “那好!”男子见刘达还是不改口,那到时输了钱输了面子也怪不了谁了。他悄声煽动着周边的人,“哑娘子上回不是说自己跟齐船主和秦医师有交情吗?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分头去请齐船主和秦医师过来的?哦,还有孟队长。葛天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虽然经过刚刚的事,他对这哑娘子也了些许改观,但他平生最看不惯吹牛的人,更讨厌别人质疑自己。

    他一定要证明给大家看,他的说法才是对的。

    “啊?真要去找人来吗?其实我也是不大信的。”有人犹豫道。

    “找啊,怎么不找?这哑娘子现在吃大亏了,葛天仗势欺人呢。他以为自己多牛啊,只要这几人随便谁过来,他葛天就得灰溜溜地滚回去。”有人不平道。

    “就是,我们平时受他的气可受得够多的了。要不是没啥门道,谁会白白给他占便宜?他惯会看人下菜碟,街上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他从不敢去招惹。不就是看着我们没人撑腰好欺负吗?上回哑娘子请来孟队长轰走了他,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有听着葛天来了,连摊位都不摆了的跟着过来了。

    “对,去!咱分头立马去!”好些人都意动起来,既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也想知道这哑娘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过硬的人脉。这样以后遇事该怎么办,大家也都好掂量着来。

    “你怎么说?”男子见鼓动够了人,对着刘达催道。

    “等我一会,马上就去。”刘达留下这一句,往人群另一边钻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跟大伙分了队,分头找人去了。

    冯时夏见自己的反抗起到些作用,起码那些个跟来的小混混不再搞破坏了,便用更犀利和坚决的眼神直视着面前这个一次两次来闹事的人。

    “坏人,你又要来欺负夏夏!你走!我们不喜欢你在这里!”于元出人意料地冲到摊前,用小胳膊使劲推搡着葛天。

    他很是记得这个坏叔叔,对方是他在这儿为数不多的几次不愉快经历中的一人。

    小豆子不明所以,但阿元说是坏人,对方一定就很坏了。阿元还说坏人欺负夏夏,那他肯定更要帮着阿元了。

    于是,他也跑了过去,两人一人推一条腿,想把这个大人赶走。

    葛天没料到两个奶娃子先冲出来,还想跟他动手。他是不屑跟小娃娃计较的,但总这样没完没了的,也很烦。

    他揪着俩娃的后衣领,抬腿就想将人抖开,才反应过来的冯时夏和王氏见状大惊失色地扑上去,忙一人抱了一个避开。

    “呀,这葛天还真心狠啊,连小娃娃都不放过。这一脚下去那还得了,几岁的娃子不得躺半天。”

    “丧了良心的嘞,看人男人不在这就欺侮人哑娘子还不算,还欺负两个小娃娃,你葛天算什么本事?”

    “你收钱就收钱啊,带一伙人来是想打架不成?你们这一群大男人还要脸吗?”

    家里都有娃子的以及年纪大些的妇人,都有些不忍,气愤地出言指责道。

    “人哑娘子既没做什么坏事,更没闹事,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

    “她听不懂,你好好跟人讲才是,哪有随便跟女子和小娃子动手的道理?”

    “你这钱收得没根据啊,谁会心甘情愿给啊。”

    刚刚辨字的几个男人也帮着说了几句。

    “没根据?她是不是摆摊了?摆摊就得给摊位费!上回我就瞧着她在这儿了,怎么就不算?什么?你说她不是天天来?我咋知道她有没有天天来,我这么忙总不可能整天盯着她一个人吧?”葛天见这一个个的都要来多管闲事,转了身负手高声喝道。

    “还有,她,占道了!一人只许占一个摊位,这就是规矩!不仅占道,还聚众扰乱菜市秩序,刚刚没罚她已经给够她面子了。说到这,我觉得我为人还是太和善了,120文不行!现在,还得交罚金,一共一两120文!”

第229章 大祸临头

    一时间,大家都被这几句话震得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人群就如同炸开的油锅。

    “一两120文?起早贪黑一个月都不一定挣来这么些钱。葛天这是疯了吧?”

    “这就是报复!上回被哑娘子搞得没面子了,这回逮着机会还不赶紧找补回来?”

    “我的娘嘞,一两120文,可怜的娃子哦,咋这么命苦!”

    “这交不起会怎么样?”

    “刚刚还好说,交不上别来摆就是,这下,说不定要关进牢房啰!”

    “这哑娘子怎么这么犟呢?跟葛天这种人对着干能有好事?刚刚把钱交了不是啥事都没有了吗?”

    “说她蠢你们还不信,现在看吧,蠢出大祸了吧?”

    “你快闭嘴吧!!”

    王氏听着这些脸色也跟着煞白了,攥紧了小娃子的手,急得团团转。她家没啥门路,也没什么积蓄能帮上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上回还有孟队长帮着,这回……难了。

    她此时甚至也有些怀疑,上回这娃子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真不该跟葛天对着干?

    “也别说我不通人情,我给你半个时筹钱,我就在这等着了。”葛天说罢,从近旁铺子里捞来一条凳子,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不走了。

    “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有人暗啐了一口。

    王氏脸色灰败,觉得根本没必要跟娃子说一两200文的事了,连200文她都交不起也不愿意交,更别说一两多钱了。

    “这些人腿脚咋这么慢,咋还没回来?”赌约见证人之一急道。

    “就是,这三处都不远啊,几个大男人跑去几分钟就够了,怎的都这么久?”另一人也道。

    “什么人?你们在说啥?”听着嘀咕的一人问道。

    “他们叫人去请孟队长、齐船主和秦医师了,等这几人来了,叫这葛天好看!”某摊主仿佛已经遇见了葛天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命的蠢样了。

    “快别笑了,怪瘆人的!”

    “大头,咋不动手了?”破坏五人组其中一人凑到某壮硕男耳旁问。

    “刚达子说让大伙只看着,别乱动。说是这小娘子是个有门道的,让咱别惹了麻烦。你们也都注意着些,咱只是跟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帮着做啥坏事的,听见没?”叫大头的大块头压低嗓子叮嘱道。

    “前两天咱大伙叫他,他怎么说的?不是不掺和呢?现在倒来说为咱好,就是想阻咱办事,个没义气的,谁搭理他?”有人不服。

    “你懂个球!你这一饭桶脑袋比得过达子的脑瓜子?不高兴就给老子滚蛋,别再唧唧歪歪给老子添麻烦!”大头狠厉的一眼过去,命令人闭嘴。

    “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被骂的人立马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同时,一个消息如潮水般地在围观的群众间推开来。

    “哦?那哑娘子真的跟这几位有交情?不都说是吹牛的吗?”有人不相信。

    “可能是真的吧。要不是真的,这些人哪敢过去找人?不怕被轰出来?”有人将信将疑。

    “呀!那这下子就有意思了,嘿嘿!”有人巴不得这出戏再热闹一些。

    “葛天,我看你还是赶紧着走吧。等会孟队、齐船主他们过来了,你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肉铺女老板抄起她的大嗓门子朝葛天喊话道。

    “朱氏这话说得好,你看人多惦记着你,连家里的肉铺和男人都不管不要地跑来了,你就赶紧着吧,啊?”更有人调笑道。

    “可去你的吧!”朱氏扬扬手里的砍骨刀,叉腰啐道。

    “大头,我没听错吧?这说的是孟队他们啊?”五人组中的一个麻子脸一下子躬了身子,颤颤地道。

    “这小娘子认得齐船主?”刚刚被骂的那位也瞪圆了眼。

    “达子是这么个说的,他说有八分把握。所以说,要你们这几个有啥用,还不顶他一个。”大头从鼻子里哼出气音。

    “那大头,我们赶紧着跑吧,还留在这里干啥?等着孟队带我们去吃牢饭吗?就算是一顿板子也得躺好几天呢。”麻子脸彻底慌了,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人还有这等背景。

    “麻子说得没错,大头我们快走吧!不然,就算孟队不管,齐船主哪是好惹的?秦医师就更不用说了,他一句话,可能咱哥几个就不用在合川郡混了。”旁的人也彻底怕了,纷纷表示要赶紧走,最好是离开县城去旁的地儿躲几天再回来。

    “就说要你们这一个个的猪脑袋有何用?达子说了,千万不能跑,跑了就代表什么,你心虚。这里大家伙可都看着咱来了,可咱也就是来了,话是葛天说的,钱是葛天要的,咱也还没动手。一切都还好圆的很。”大头将达子交代的话低声说透了。

    更是严肃警告着:“咱只是跟葛天走一块了,看这块儿热闹,也留下来看热闹了,听见没?至于咱弄坏的几个蘑菇,摆摊的难道还不让人看不成?这蘑菇不耐捏,怪得到咱力气大了些吗?至多也是赔几个钱的事。如果咱真走了,那之后可就真说不清了。”

    “早知道就不应这葛天的事儿了,屁钱没有,一顿十几文的黄酒就把咱哄到这趟浑水里。”

    五人组悔得肠子都青了。

    葛天被朱氏这一声喊,一霎那间手脚都有点绵软,差点滑下凳。但片刻就回复了表情,再次架起了二郎腿。

    他可打听过了,这哑娘子上回就是头回来,以前根本就没来过,完全不可能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啥交情。

    上回的事他也琢磨过味来了,就也是碰巧了,人孟队刚好在那。上头的人都讲究个面子,被人当众求上了,肯定不好什么都不做。要不然,谁稀得搭理她这样一个穷酸哑巴。

    “我怕什么?我一没偷二没抢的,好好在这帮着市管科维护菜市秩序呢,不管谁见了也只有夸我做得好的份。你们呢,也甭羡慕了。有的人呐,天生就没我这种命!”

    “哟,瞧这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不就有个队长大哥吗?可不也不是亲生的吗?搞得他就是皇亲国戚似的。”

    “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啧,我看事情有点悬~”

    人群里开始弥漫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般的宁静来,让人倍感沉闷和焦躁的,只等待那一声响雷。

第230章 哥哥肚子大

    拿了两个榆荚团子回家的贵宝可得了他奶好一阵夸,喜得跟什么似的,直赞她宝儿就是讨人喜欢。

    “咚”的一声,切猪草的盆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你这死丫头,干啥呢?让你切点猪草你要翻天啊?”老太指着二孙女骂骂咧咧。

    “我都听到了,贵宝今儿去后山了,可一个菇一根菜都没带回来,你就知道稀罕他!我和大姐做了那么多活,没得一句好话!”尖下巴的女娃气咻咻地不肯干活了。

    “我的娘欸,这是要作死啊?你和大丫头几岁?宝儿才几岁?他会干个什么?家里的活你们不干谁来干?谁家丫头不是这样,啊?有本事你去让你爹娘给你挣个金屋银屋回来啊,那以后你就可以当小姐享福了。”老太指天指地,刻意抬高的音量让屋头那些个没出来的想听不见都难。

    “那谁家像贵宝这么大的男娃子是啥都不做,还顿顿要吃最好的?连猫娃都得不上两口的都尽给他吃了,都胖成这样了,吃那么多有什么用?”尖下巴的女娃就是不服。

    本来想拉她袖子劝一劝的丹凤眼女娃,见话头全落在自个儿亲弟弟身上,又通红着脸埋头切草去了。

    “真是翻了天了,这个家轮得到你个丫头片子来插嘴了?小小年纪,牙尖嘴利!我老婆子做事还得听你的派遣不成?老大家的,你给我出来!你就是这样教娃子的?!”老太气得直捂胸口,重重拍打着西屋的门。

    面色蜡黄的病弱妇人抱着同样瘦弱的猫娃出来了,忙扯过尖下巴的女娃作势拍打了两下:“死丫头!咋什么话你都敢说呢?快给你奶认错,不然午饭就别吃了!”

    “我,我没错!贵宝都胖成那样了,村里谁不知道咱奶最偏心他!不吃就不吃!哼!反正好的都是贵宝的!”尖下巴的女娃冲大伙吼了两嗓子就冲出院子了。

    丹凤眼的女娃依旧埋着头,却不知不觉停顿了手上的节奏。

    “姐……姐……姐走了……”猫娃鼓着巴掌脸上格外突出的大眼睛,指着院门发呆。

    “等明发回来,我倒是要问问看你俩口子是怎么个教法的?要是嫌我老婆子活得长,想分家,我也是一万个同意的。我以后就跟着我宝儿,你们尽管找了你有保叔来,缴了户税就麻溜搬出去便是。”老太冷声刮了一眼似是见风就要倒的大儿媳,抻抻衣摆的褶子,往自个儿屋头去了。

    “娘,咱就是一家人啊,我和明发没有要——”女人话都没说完,屋门砰地就关上了。

    “伯娘!我不胖的!我就是肉多一点。奶都说了,吃了能长肉身体才好的。”贵宝很是不满二堂姐总说他胖,想想,从掰了半个榆荚团子递给猫娃,“猫娃,乖,这是别的婶婶给哥哥的,哥哥也没多少的。哥哥肚子大,你肚子小,哥哥就分你一点点哦。不许又哭了!”

    猫娃欢喜地接过了,跟着道:“哥哥……大,猫,猫娃小。”

    贵宝捏着剩下的一半,想起了二毛和大毛哥,想起阿元和那个婶婶,走到自家大姐面前,蹲下来摊开手心:“大姐,婶婶给的,可好吃了,你吃吗?”

    丹凤眼的女娃突地就抬头了,似确认般地盯着眼前白胖得格外醒目的一张脸,不一会儿,她眼里似有泪光在流转闪烁,轻轻地摇摇头:“都给贵宝吃,姐肚子小。”

    “大姐,我今儿摘了菇和野菜的,但是给那个婶婶了,她给我们做吃的了。二毛都给她了,我就也给了。”想起二堂姐指责他什么都没干,他表示不服。

    “姐信你。”丹凤眼女娃瞅着这个格外天真的弟弟,毫不在意地道。

    “还是大姐对我好。”贵宝终于也高高兴兴起来,要往对他最好的奶屋里去。

    还抱着猫娃站在院子的女人见状一把将人扯住了,病急乱投医:“贵宝呀,你进屋给伯娘和你二堂姐说说好话成不?你二堂姐也不是故意的,现在连饭都没得吃了。你劝劝奶成不?伯娘没有想分家的,好好住一起分什么家啊。再说,村里哪还有地方起房子啊?我们也没有几个钱啊。”

    “伯娘,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啊?还有,二堂姐都说我坏话了,我才不帮她说好话。”贵宝喊开门,快速蹿进去就又将门紧闭了。

    午饭后没在家里多歇一会儿,贵宝就又往阿元家找去了,他实在太想念夏夏婶婶做的吃的了。

    可二毛说,下午要跟大毛哥去地里。他便只能一个人来了。

    然,到了院里,又是没有人,难道又进山里了?

    他去看看李金豆在不在就知道了。

    “李金豆——李金豆——”

    “谁呀?豆子不在呢。”吴氏擦擦手上湿漉漉的水,从灶屋出来应道。

    “哟,小娃娃,是你啊?来找豆子玩啊?他在阿元家呢。你去他家找吧。”李金树从杂物间拎着一把锄头出来,看到是早上见过一面的小娃娃。

    他们之前还担心搬来村边会让豆子没得玩伴,现下看倒不然,不说一直有阿元陪着,现在还有村里孩子特意上来找他玩了。

    “可阿元也不在啊?”贵宝疑惑了。

    “不在吗?那可能他们两个又去山里了。”李金树不经意道。

    吴氏听到这皱皱眉:“金树,你去找找,让豆子回来。咋整天往山里头钻?”

    “往山里钻咋了?随他去吧,娘,村里的孩子谁不是山里水里钻大的?他爱玩就让他玩去,别老拘着他。”李金树不赞同道。

    “让你去你就去!上午不就是往山里头去的?玩个半天也就够了。你见着阿元了也说两句,别老整天在山里呆。”吴氏叉腰瞪着眼。

    “行行行,我去,我去。”李金树太懂爹娘的忧心了,只得还是应了。

    他带着贵宝在山头转了好一会儿,却没碰上那两娃,“咦?这是钻哪去了?咋喊都不应声的?”

    贵宝却碰上了荣仔,他正跟着村里几个娃子爬在树杈间捉虫。

第231章 急了

    还是对方先喊的他:“贵宝,江贵宝!你这两天咋没来村里玩,还有二毛,昨儿他去哪里了,村里人都说他跟他娘一样跑了。”

    “你才跑了!”贵宝只知道村里人说二毛娘的都不是好话,眼见着就不乐意了。

    “又不是我说的,欸,你去哪啊?听石头说,你跟小傻子一块玩儿了,是真的吗?你是不是也傻了啊?哈哈哈~”穿着松花绿棉布的小眯眼一笑,树上树下其他几个孩子跟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傻子才哈哈笑!!略略略~”贵宝连珠炮似的一阵回怼,根本不想理这几人。没找到阿元和李金豆,他决定去找二毛了。

    “江澄不会带傻子玩的。”江小荣对着贵宝的背影就是一声喊。

    “铁蛋怎么都不会跟你们玩!!”贵宝头都不回地喊得震天响。

    被戳中心思的江小荣郁闷地一拍树干,一下子将手掌拍得通红!

    “啊——好痛——”

    “欸,我说,我这边可将你让办的事办好了,到时你那头再有啥事可不能怨我啊?”方氏叫住正要下地的于平。

    “?”于平感觉很莫名其妙,“啥事啊?”

    “嘿,我说,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这操的什么心啊?”方氏没好气地一甩门帘子,本来就够长的脸拉得更长了。

    “哎呀呀,媳妇,你别生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性不好。你再说说,我一准想起来。”于平放下刚挑上的两箢箕猪粪肥,忙追上去哄着。

    “放开,放开,你这手刚摸了那大粪就往我身上擦,你脏不脏啊?”方氏拍打着于平从后头攀上她肩的手。

    “嘿嘿,我一下没想起来。你快说说,到底啥事啊?”于平嬉笑着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才跟着道。

    “唉呀,你看看你,还不打住?!你衣服还不是我洗啊?”方氏朝于平一翻白眼。

    “我洗我洗。媳妇,你快说吧,可急死我了。”于平正顺手要挠头,对上自己媳妇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又讪讪地放下了。

    “你不让我给阿长相看个合适的姑娘么?我今儿在井边正碰上桂花婶子,我都没提这话头,她倒刚巧跟我问起这事,你说是不是挺有缘的。她说啊,她娘家那边有个姑娘,性子好人又能干,年纪啊,跟阿长也正正好。”方氏将原委一一跟于平说清楚。

    “桂花婶说的?靠谱么?你见过那女娃子了?”于平问道。

    “说你蠢还真不是冤枉你,你说大哥那般的聪明劲你怎地就没学到一点?我今儿刚碰上桂花婶的,从哪去见那女娃啊?”方氏一点点开于平凑过来的脑袋。

    “嘿嘿,那能一样么?那都没见过,你咋说的?”于平傻笑道。

    “还能咋说,应了呗。你想想这日子,姑娘家的日子紧着呢,再几日就是百花节了,现在不紧着先应下,被别人抢先了就没机会了。”方氏真的想撬开自家男人这个榆木脑袋看看,同一个人的种,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啊?真应了啊?”于平有点慌。

    “你不是也催我么?现下不正好。再说,我看了好不好有什么打紧,还不是得阿长自己看了应了才算数?桂花婶子也不是个信口胡说的人。”方氏撇撇嘴,见男人还在那犹豫,点着人胸口质问道,“你头先不也说了吗?只要年岁别太大,相貌家世什么的不用考虑,人本分能帮着照顾阿元就是。这是不是你说的?”

    “是是是,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可,这还真——”于平后退两步觑了一眼媳妇的脸色,没敢再说下去,转口道,“那你咋跟人应的?”

    “就说的节里头我打算去逛逛县城,这不是不知道阿长哪天回吗?含糊应了,具体日子等确定了我再去知会声。”方氏回道。

    “那我去问问?”于平说着就打水洗了手,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你去哪问?找谁问?”方氏不解。

    “我去找阿长问啊,顺便看看他在那里咋样。”于平越说越觉得得去一趟。

    “你不能等他回来再问啊?你去那干嘛,地里的活不干啦?”方氏见男人说着就去后棚套骡车了,忙追上去喊道。

    “地里的活不急,肥明儿上也不打紧,我先去把这事办了。也好早点让阿长有个准备。”话说着,于平牵着骡车就出门了。

    “欸,欸!你不急也别把这肥留门口啊——”方氏追也没追上那驾了车就绝尘而去的男人,黑了脸捂着鼻子带上门进到了里屋。

    距离上一次来槐树村,倒是不久,于平过年还带着媳妇孩子回过她娘家。可去那孙大舟家,却已经是三年前了,第一回带阿长去拜师傅时他上的门。

    现今他只记得大概在哪头,还是找人打听了才找见那红砖黑瓦的院子,比他家院子起得时间久些,有手艺的基本都是家传,能起个砖瓦院子着实不难。要不是孙大舟只得了一个女儿,恐怕也不会从外头收徒的。

    院门是半开的,他直接就停了骡车拴在门口的大树上,跨了进去。

    院子里一老一少两人正在专心地拼组着物件,却是没见着阿长。

    “孙师傅?阿长在哪头啊,我是他叔,您还记得我吗?今儿过来找他有点事。”于平张口跟那正拿着斧头指导着,满额皱纹、眼窝深陷的老者问道。

    “是叔啊?阿长去背木料了,还得一会才回来。您着急不?要不我去找找?”陈冬生见师傅似乎没听见,忙接了话头。

    “不用不用,你们忙吧,我在外头等等他就行。”于平反应过来是自己大意了,忙摆摆手退到院外,人家的手艺活可不能随意给看的。

    等于长扛着两根丈余长的木头回来,就见着院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骡车,车上还有正袖手打盹的一个熟悉男人。

    “砰!咚——”

    “二叔?!二叔!是不是阿元不见了?二叔!!”于长扔下肩上的木料冲上去就抓着男人的肩膀猛烈摇晃起来,目眦欲裂。

第232章 好事

    于平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人回来,听到院子里头“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不知不觉就困顿了。

    谁知没多久就被一声大吼和随即而来的一阵剧烈的晃动给吓醒了。

    他一时还没太反应过来,“啊!谁?谁?谁不见了?”

    “二叔!!是不是阿元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了?您快说啊!”于长几乎是半跪在车前,脑子里的悔恨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真的不应该相信别人的!他怎么能,怎么能信任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且那个人明明对阿元就有不一般的喜爱,他怎么就敢肯定对方不会将阿元带走?

    他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然而现在要紧的是赶紧追上去把人找回来。

    于平看着面前这个双眼被怨愤点燃如野兽般凶狠的侄子,莫名胆颤了:“阿,阿长,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阿元不见了?阿元在家啊?”

    “什么时候——什么——什么?”于长晃晃自己的脑袋,试图让神智清明,“阿元在家?阿元在家吗?没有不见吗?”

    “阿元不在家在哪里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早上他还来还了昨晚给他装饼回去的碗呢。”于平没好气地拍开侄子的手,揉搓着被掐得生疼的肩膀。

    “阿长?怎么了?出啥事了?谁不见了?”在院子里听见外头动静的陈冬生第一时间就出来了。

    “没,没事了,我听岔了。”于长十分不好意思地挥挥瞬间酸软了的手,示意师兄回院子。

    “真没事?!”陈冬生看着地上两根滚开了好远的木料狐疑道。

    “真没事!师兄。”只要不是阿元不见了,什么事都算不上事的。

    “哦,叔等你好一会儿了,那你们俩好好聊会儿。我把木料拿进去,跟师傅顺便说声,不用急啊。”陈冬生见人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样的情绪了,才拖起两根木料回了院子。

    “阿长,你刚去扛木头了?两根得多重啊!你师傅咋不叫个人跟你抬?身体吃得消吗?”于平等看着地上两根比海碗口还粗的大树,有点担心。

    “还成,没事。”于长淡淡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二叔,不是阿元,那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怎的还特意找来了这里?”

    “是有事,不过不是坏事,是好事。我顺便来看看你在这怎么样。”说到后半句,于平有些不自在。

    其实阿长就在媳妇娘家这村里,年节来这时顺便来看看也不是难事,可阿长出来学手艺三年了,今儿到这院子里确实才第二回。

    “挺好的。”于长还是这句话,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男人的煽情,“什么好事?荣仔有弟弟或妹妹了?”

    他想不到两家就这么简单几个人,最近还能有什么别的大喜事。

    “没,没有,不是那回事。”于平忙摆摆手,被大侄子打趣了也挺不好意思的,“是关于你的。你婶子给你寻了个姑娘,说是个性子好又能干的。准备过节那两天让你俩在县城见见。二叔是来问你哪天有空的?我好回去跟你婶子回话。”

    于长万万没想到让二叔特意过来一趟的居然是这回事,想都没想拒绝道:“上回在家不就跟您说了吗?我现在不急呢,等师傅这头学完了再说吧。您替我回了吧。”

    于平早有心理准备,这个侄儿不会那么容易应事,只板正了脸严肃道:“还等?再等两年都老大了,别人都以为你哪有毛病了,到时还能找着好姑娘吗?”

    “还是你担心姑娘家长得丑?阿长啊,看人不能光看相貌,咱家也不如以前了,不能要求样样都好了,有能力当得起事的才是个能娶的,就像你婶子那样的——”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你婶子说啊。那时你奶让我去相看,我也是没太看得中的,我觉得你婶脸有点长,像那啥。可你奶就说行,现在可不挺好的?”

    “再说了,如果真的丑得不能见人,你相看了不行,二叔也不逼你,成不?”

    于长满头黑线地听着二叔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甚至那些不知是夸媳妇还是嫌弃媳妇的话都说了,依旧摇摇头,他决定的事不是轻易能更改的。

    “那是为啥?也没谁说娶了媳妇就不能学手艺啊?你以前不是说过,就你刚刚出来这个师兄不也是成了家的么?”于平万分不解。

    忽地他将声音放得极低,凑到于长耳边道:“那是不是你自己有看中的人了,人家还不同意?是不是你师傅的女儿?听你婶子说,他家好像是有个闺女的。还是李家那个女娃子?可她年纪还小了好些呢。总不会是有福叔家的孙女吧?上回见你俩说话呢,他是不是有那意思,可他那孙女更小呢。“

    “还有,不是叔嫌弃谁,他家确实也差太多了。到时真成家了,除了你俩,家里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一个帮衬的大人都没有。不太合适啊,阿长!”

    于长见二叔越说越没边,忙摇摇头打住人的滔滔不绝:“二叔,别乱说,这可都是没有的事,有福阿爷也从来没提那话头的,您可千万别再提这话了。是我自个儿不想,现在啥本事没学成,成了家也一样难。人还要跟我受苦,我也长期不在家,不太好。”

    于平见和自己猜的差不离,阿长确实对李家没什么想法,反而松了一口气:“谁规定一定得有本事才成家的?咱村里论有本事,有几个还比得过你?你人长得不差,家里有地有房,还学过字的,现在又有手艺。照你这么个说法,村里头的男娃都要打光棍了。”

    “还有,你不在家又怎么?十天半月就回来,算什么不在家?男人农闲打短工,出去个好几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你师傅这头也快完了啊,当时说的就是差不多三年能学成的不是?再不济多一两年。”

    “你家田地也不多,你偶尔回来做做,平时一个女人也顾得过来,根本算不上多辛苦。再说,还有我和你婶子还有舅爷他们在呢,有啥事都能帮两把手,你担心个啥?”

    见于长脸色还带犹豫,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阿元想想不是?他一个几岁的娃子,你真的放心他一个人住?我是叫他好几回回来住了,可他跟你就一个脾性,犟。明明大哥都不这样的,咋你俩就全这样了?”

    “你成了家,有个人在家里看顾他,多好。你放心,阿元也高兴不是?哪个娃子不想有个当娘的带着?热了冷了,有人照看衣衫,饥了饱了,有人管着肚皮。你仔细想想,二叔说的,是不是在理?”

第233章 想法和决定

    听二叔说到这,于长突地想起那片林子里阿元跟白菜说的那一番渴望的话,以及刚刚自己被吓得手脚酸软的场景,相对于一个不确定的人,确实不如让大家都安心更好。

    “行,那就麻烦二叔和婶子操心了。我跟师傅说声,22那日上午我在县城南门等婶子吧。先看看我俩性子处不处得来。旁的以后再说。”

    “好好好,你同意了就行,二叔回去一准给你打听好那姑娘家里的情况。你就看自己看不看得中就行,旁的你不用操心。”于平终于得了侄子松口,喜得跟什么似地,刚想驾车回去,转头又道,“要不提前两日?20成不?你婶子说姑娘家日子紧呢,怕别家抢了先。咱先看,那女娃见了你保证不想别家了。”

    饶是于长能自如地跟二叔讨论自己成家的事,可被二叔这样天上有地上无地夸,他还是忍不住面色绯红。

    “还是22吧,她如果先看了别家也好,我这情况不一般,如果看了别家最后还选的咱,至少能说明她确实情愿吧。不然娶回来,也不一定对阿元好、对家里尽心。”

    于平琢磨了大侄儿说的话,觉得也有点道理,拍拍他的肩膀道:“果然是读过书的,脑子比二叔活。行,就按你说的办!那二叔先回去跟你婶子好好商量商量、安排安排。”

    于长点点头,想起自己这回恐怕还得八九日才能回去,便让人等了,将剩下那半包花生糖块让二叔先带回给阿元,怕在这放久了反给放坏了。

    于平一回到家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方氏赶着去安排门口的猪粪肥了。

    交代了要给阿元的纸包,方氏掂量了下,摸了摸,根本没猜出装的啥。后来干脆拆开看了,拈了一点碎块尝了味,居然是糖。她以往可在糕点铺没见过的,一瞧就是新鲜吃食,怕是不便宜的。

    方氏撇撇嘴,要不是她介绍阿长过去学手艺,一个爹娘都没了的娃子能做啥,一辈子也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可这娃子是个凉薄的,那小的更是。从小她边带荣仔边将他带大的,没少他一点吃穿,可谁知人才长丁点儿大,就嚷着不要和他们住一起了。

    她心里倒是乐意的,可毕竟孩子还小,村里人背地里说的闲话让她想起来就恨不得撕碎了她们的嘴。

    如今更是,搬出去之前,每回回来都能给家里带点吃的。搬出去之后,哪还记得她这二婶啊,连上门都懒得上门。

    如今这二叔都特意为他的事大老远找去了,带回来的糖,居然还是只给阿元的,连荣仔提都没提,更不要说是以往从没给家里带过的精贵吃食了。

    想到这,她又拈起一根,狠狠嚼碎了咽下,差点给牙都崩了。他不想让她吃,她偏就吃了。

    吃完这一根,就将纸包拆开露出些糖块直接摆放在堂屋桌上,啥都没说就进自己屋了。

    被贵宝气得心气很不顺的荣仔,难得地半下午就回了,嚷嚷着要喝水。

    屋里传出来的声却是让他到堂屋桌上自个儿倒,少见地被娘拒绝了,荣仔那个气啊,直冲到堂屋——就见着了桌上的纸包。

    爹娘给他买糕了?

    瞬间,他就觉得不气了,捧着整个纸包,乐颠颠地又跑出了院子。正撞上从挎着满满一篮子野菜回来的于娟。

    她一眼就瞧见了荣仔怀里捧的纸包和手里捏的糖块,那是昨晚她才尝过的味道,香极甜极:“荣仔,阿元来了?”

    “别跟我提那个小傻子,他怎么会来我们家,我才不要他来我们家。”荣仔只要一想起他跟贵宝二毛闹起来都是因为那个小傻子就一肚子气。

    “怎么总胡说?你要叫阿元弟弟!”于娟板正了脸教训,又问,“不是阿元来了,你手里的糖块是哪来的?”

    “他又不是娘生的,算什么弟弟?”荣仔舔吸着手中的糖块,将怀里的纸包捂得更紧了,“我的,是爹娘买给我吃的,没你的份。”

    于娟没表示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让他早点回来吃饭就进屋了。

    与此同时,州府聚奇街街口。

    一年约十七八、头带靛青网巾帽并翠玉扣环的男子正提着一个紫檀镶金丝鸟笼要往街里去,那笼里关着一只全身灰色只尾部艳红的鹦鹉,此时它嘴里正叨咕着“少爷、少爷……”

    “你快闭嘴行不行?到底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男子朝后头一个十三四的小跟班不耐道。

    “我是少爷?你是少爷?……少爷……少爷……”那鹦鹉跟着道。

    “可,少爷,老爷都说过了,家里鹦鹉太多了,都吵得人不安宁,再多一只就把那只最大的金刚宰了下酒吃。老爷还说了,不让您再往这里来,再抓上一回就得半年别想出门了。”小跟班唯唯诺诺地小声道。

    “你就知道老爷说,老爷老爷,你是跟着我的还是跟着老爷的?”男子听了这话更烦了。

    “当然是跟着少爷的,可是少爷也得听老爷的啊。”小跟班有点儿委屈。

    “我今儿不是来买鹦鹉的,你就安心吧!前几日钱管事说,我想要的绿鹦鹉还得好几月才有货呢,今儿会来一只大网虫,得有脸盘子那么大个呢。这多新鲜呐~”男子兴奋地用手比划着。

    “少爷,那网虫有啥好看的啊?还那么大个,不是吓死个人?”小跟班愣了,鹦鹉也就算了,会说话,算是个精致玩意儿,那网虫能有啥好玩的啊?

    “你懂个什么?网虫的身体弧度优美,八条腿纤细有度,比例匀称,浑身毛绒绒的,可美着呢。”男子驳斥着,面上还显出些神往之色来。

    “少爷少爷,您还记得过几日是什么日子吧?”小跟班顺着自家少爷的描述,浑身立时就起了鸡皮疙瘩,连忙将话头引向别处。

    “什么什么日子?”男子纳闷。

    “哎呀,咱不是该准备动身去渔阳了吗?您说您现今买这么大一网虫回去,谁照看呐?留府里,保不齐老爷就给一棍子闷了,带走就更不合适了呀。”小跟班无比庆幸自家少爷看人的眼光没有像看网虫那样。

    “这倒是,那你便去一鸣堂让钱管事先替我养几日吧,等咱回来再去买。”男子终于点头认同了小跟班的看法,但买网虫的心思却根本没放下。

    “哎呦,少爷,您可别担心了,那网虫全州府指定就您一人要,保管留得住。今儿就先回去吧,多练两张字让老爷消消气也好,还是您想带点什么去渔阳呐。”小跟班再次建议道。

    “要带吗?我也不知啊……那就走走看看吧……”男子自动忽略了练字之类的话,转头领着人往更热闹的街市去了。

第234章 爆了

    “来了,来了!回来了!!”诡异的静寂氛围中,突兀的一声喊将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拉往一个方向。

    冯时夏见那混子头头还架起了凳守在这,那模样根本是收不到钱就不打算走了。她想着是不是换个地方去摆摊,总不能整个县城都是他一人的地盘吧?

    比如去面摊的那条街,跟这隔了一个大街区。如果能摆的话,那儿都是饭馆,指不定这点菇和笋卖得更快。

    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的嘛,就算是黑暗势力,不同帮派往往都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肯定不是每个地方的混混都会在意她这个小虾米的,所以,换个地方试试确实是可行的选择。

    如果真的全县城都是他的地盘,那她就不摆摊了,直接找地方去推销。糖块也直接卖给糕点铺子,不管能卖几回,总比被人当成待宰羔羊般的好。

    她如是盘算着。

    “咋样?人找来了没有?怎么说的?”留守的赌约见证者之一没见着返回的第一小分队后面有其他人一起,着急地抓着人问道,他们正是去找齐船主的。

    “我们到齐府和货运行都问了,都说齐船主不在。货运行一伙计还说,说齐船主前几日就出船了,没十天半月的估计回不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将寻人结果告知。

    等待的众人失望不已,听经历过那场大战生还回来的人说,当年这齐船主可是以一当十,骁勇得很。要不是他,恐怕那一船人就都葬在曲江底了。

    后来倒是有好些人慕名前去结识,然,齐船主却少与人结交了,也少言得很。大多只在出船之余跟几个故旧聚聚,旁的都看得淡了。

    所以,大家听说这哑娘子与齐船主有交情时,虽然多是不信的,但又诡异地希冀着这传言是真的。这样,至少像是能证明,齐船主还是如大家一般的普通人,跟自己也并非遥不可及。

    “这可真是不巧,不过好在还有秦医师和孟队长。”

    人群里发出一声喟叹,最开始提出赌约的男子却面色略带兴奋。

    葛天老远就瞧着这动静,心里跟着打了个突,后来一看大家都没了精神头,就知道根本没啥事了。便愈加猖狂地指着冯时夏的摊儿,跟她警告时间不多了。

    不一会儿,人群里又是一阵喧闹,去找秦医师的第二小分队回来了。但一样摇摇头,表示他们也没见到人,万寿医馆那边说秦医师出诊去了,连那秦小医师也不在。

    刘达是知道某些规矩的,所以连集风楼那头都谨慎地去打听了,虽然一样没找见人,却也是听到一些有意思的风声。

    “这哑娘子运气也忒差了吧?”

    “我看呐,今儿哑娘子这钱免不了了。”

    “说什么运气,不认识就不认识。幸好是人今儿不在,留了她两分脸面,要是人正好在,叫都不来,那才真没脸呢。”

    “你们还真信呐?她凭什么啊?那些个人物搭理她干啥啊?图她聋?图她哑?”

    “这哑娘子可怜归可怜,吹牛这种事还是挺膈应人的。”

    “还有孟队长呢,上次就是孟队长来赶的葛天,我都瞧见了,我就不信孟队长也管不了。”

    “我也瞧见了。咱再等等。”

    听了这些话,提赌酒的男子朝刘达抛出一个挑衅般的眼神,下巴昂起,一脸的势在必得。

    葛天脸上的笑愈发诡异,两手撑在身侧,头微微后仰,大马金刀的姿势就像坐的不是一根条凳,而是什么宝座似的。

    此时他已经不太在意等多少时间了,让他们彻底死了心才好,叫他们知道不是什么瞎话都能信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攀的。

    最后,去东门的那队人也回来了。

    “我们等了好久都没瞧见孟队,好不容易鼓了胆气问了,才知他午前就换班回去休息了。我们就回来了。”

    “咋不去卫所去找啊?”有人怪道。

    “你胆大你咋不去?进卫所?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地儿吗?怕你见了都得尿裤子。”回来的人很不满别人的埋怨,补充道,“且东门的守卫说——”

    那人停顿了下,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讲。

    “说啥?你快说啊!”众人催促。

    “东门的守卫说,他们孟队跟哑娘子根本就不熟,也没听说有啥关系。所以,要是你,你还敢去卫所找人吗?到时别怕是人没见着,先进了牢房。”第三小分队中的另一人快嘴道。

    “啊,真不认识啊?”有失望的。

    “我就说么?嗤,还什么齐船主和秦医师都给她的狗治病。现在的人呐,真是什么话都敢编~”有嘲讽的。

    “这下可难办啰!”有忧心的。

    “大头,你看,达子根本就是在瞎说。那哑娘子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他存心想坏我们好事!”一直就瞧不惯刘达的男子逮着机会就上眼药了。

    “万事小心点对咱有啥坏处?再说,这没找着人能说明不认识吗?是不是瞎说还两说呢,你知道什么?”大头仍旧维护着刘达,他瞧着对方回来后面色镇定如初的样子,心里就有点数了。

    “大头说得对。”麻子觉得听着那些名字就腿发软,不管对不对的,总之离那些人能多远就多远。

    “牛皮大王”的称号最终被实锤,人群里又沸沸扬扬起来,他们对这个刚刚还叹息可怜的哑娘子的情感变得复杂起来。

    到底这种人值不值得同情,对此他们直接站队进行了辩论,其场面激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事件本身的讨论度。

    “哑娘子亲口说了?她连说话都不会,还不是你们乱传的?”

    “她家娃子说的就不算她说的了?谁家娃子这么点大就会吹牛?能教出这样的娃,大人能是什么安分的?”

    “不管哑娘子认不认识那些个人,现今说的是葛天收摊位费和让交罚金这事儿。大家凭良心说,这事谁有理?

    “葛天不都说得清清楚楚么?该交的该罚的都是规矩,谁让她之前那么嚣张来的,就算现在吃点儿亏,也都是自找的。”

    “就是,卖东西都白送,就这种人还有人夸她聪明活泛,真是世道变了。”

    “世道是真变了,我在县城这么几十年,呵,倒没听说摆两回摊就要交摊位费的规矩。”

    “规矩?等你哪天当了科员再来跟葛天说规矩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娃子似的不通人情世故,只怕是一辈子都没法懂这里的规矩了。”

第235章 对峙升级

    “可不是活该,她自己没那本事,早在上次就别起那冲突,老老实实的多好。不然,今儿能有这事?葛天不找别人就偏找她,你道是为啥?”

    “还耽误别人的功夫,没本事就别吹那牛,大伙给她操心来回跑了几趟,谁知竟被耍弄了。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就得她自个儿受点苦,才知道以后咋个在县城混。”

    “没几个本钱就别学人做买卖了,啧啧,连120文都交不起呢,真是笑死个人了。要我早就收拾了东西离了县城了,还赖这干嘛。你瞧呢,这还偏不服气,如今怎么样,可不就要多交罚金了?”

    “哑娘子这还不算老实啊?葛天不就欺负人老实嘛~

    “穷人就不能活了?穷人就活该被欺负?这里的有几个敢说自家往上数三代不是穷人出身的?”

    “穷就要有穷的自觉,知道穷就别招惹人。惹了事又担不起,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唉,像她这种又傻又蠢的,怎么能懂这些呢?”

    以胖妇人和个别摊主为首的一队和由始至终鄙弃冯时夏的一队唇枪舌剑地互不相让。

    而大多数纯看热闹的也更倾向于后者的看法,毕竟,如果真的没有过硬的本事和实力,该服软的时候人还得服软。

    哪怕这哑娘子真的有几分聪明活泛劲,可葛天要收钱哪管得了你这个?

    不服软的后果就是一个不好就要演变成牢狱之灾,只图一时的爽快往往是要被现实狠狠扇巴掌的。

    “怎么样?我赢了。谁真谁假现在很清楚了吧?你的桂花糕啥时候去买?”男子对刘达挑挑眉,无比得意。

    “若真是我输,我刘达一分不会少。”刘达望着对面的无声对峙的两方,面无表情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大伙人都去找了,结果也摆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可不真的?你若是输不起,那就直说。”男子蹙眉怒指刘达,转而想起什么,又掸掸衣袍故作大方道,“当然,我也不是那刻薄的人,只要你当大家面儿给我赔个礼,承认我说的才在理,我就考虑考虑免了你这桂花糕。”

    “嘿,你这人?!有你这样的吗?腿全我们跑了,面儿你也占了,桂花糕你说免就免了?咱哥几个有说同意了吗?”

    “就是,也忒没意思了点。说好赢了请大伙分吃桂花糕的可是你,不然谁给你跑这免费的腿?人刘达也没说不给买糕啊?你就自个儿在那免了免了。当自己多大面儿呢?”

    午前被拉来见证这一赌约的利益相关者们却不乐意了。

    “咳,大家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男子慌忙摆手。

    “你不是那意思,那是啥意思?免了不就是不用刘达买了么?那意思是你乐意自个儿出钱给大伙买那桂花糕?要是这样也行,我们完全不介意谁来掏钱,有得吃就行。”话是这么说,但原本也没谁真就争这口吃的,奈何这人就一副谁都要仰他鼻息的样子。

    “我,我不是这意思。”听了这话,男子更支支吾吾起来。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是啥意思?你到底啥意思?啊?啊?!”脾性好的都被他几句话都快拱出火儿来了。

    “阿元,这些大人怎么了啊?怎么都在吵架?”小豆子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觉得不用出去逛也挺有意思的。

    “肯定有人吃多了,别的人又饿,大家都不开心,然后就吵起来了。”于元想了想,认真道。

    “阿元,那个坏人还没走呢。”小豆子往左边抛了一个大白眼,撅嘴道。

    “我们打不过坏人,只要拦住他别过来就好的。”于元遮掩着嘴低声道。

    “嗯,过来我们就踩他脚、踢他。看他痛不痛,怕不怕?”小豆子想着各种备用招数,胆气儿直线上升。

    冯时夏瞧着不知为何又突然乱糟糟的一圈围观群众,对在这儿还能卖出东西表示无比的怀疑。

    她实在耽误不起了,将背筐什么的拉过来就开始收拾整理。

    “咋?想走?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啰。交不上钱,你就去县会大堂先吃板子吧。”葛天两步过来一把掐住冯时夏莹白的手腕,不经意地摩挲着,嘴都快咧到了后耳根,“或许,你求求我,我可能还会通融通融。”

    那天被这小娘子搞得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不说,刚还因为她被人指点了好一阵,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跑路,哪有那等好事呢?

    冯时夏看到这羞辱性的表情和动作,瞬间恶心到想吐,拼命想甩开对方占便宜的手。

    小豆子和阿元更是一瞧着就上前踢踢打打,可大人的劲儿哪是两个小娃子能撼动的?想张口咬也被那坏人提前防住了,夏夏见状更是将他们拨到身后,不许他们动手了。

    “要说话就好好说,葛天你抓人哑娘子手干嘛?”赵弘诚眼看着事情闹到这地步,真是憋了一肚子气。

    这葛天说没名分又有名目,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真拿他没办法。只要被这种人盯上了,就如同附骨之疽,杀得你防不胜防。

    他本也因为众人谈论的那点子虚无的希望按捺着,等待最好的解决,如今瞧见大姐眼里满满的嫌恶,再忍不住地高声开口了。

    一句话将纷乱人群的几十道视线又汇聚过来。

    “是啊,葛天你抓人小娘子手干啥?”有跟着质问的。

    “造孽哦!”有同情的。

    “嘿嘿,葛天,那双手滋味如何呐?”有调笑的。

    “真是不要脸了,都两个娃了,还让一个旁的男人抓手。”有无脑黑的。

    “她这收拾东西不是要跑?她要跑我能不抓么?这钱她可一分还没交呢。哪能说走就走的?”葛天讪讪地松开了手,心底却对这个突然多管闲事的二愣子屠户添了几分怨怼。

    “你不是要钱?人哑娘子现在人在县城,就算家里有钱,也没法拿给你不是?要不你容她先回家取了来?”赵弘诚道。

    “当谁傻呢,放了走,这人还能有回来的?”葛天哼出一声气,极为不屑地瞥了赵弘诚一眼。

    “哟,葛天,你原来不傻嘛~”有近旁的住户调侃道。

    “去你的。”葛天啐了人一口。

    “你又不让人回家拿,那总得让人做买卖吧?不然,哪来的钱?”赵弘诚又道。

    “那可不关我的事了。再说了,她本就坏了规矩,还想在这摆摊,那就先将钱交上。”葛天坚持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收那钱嘛。这也不许那也不让,莫非你是想把人逼死?还是有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想法?”赵弘诚上前两步直视着葛天的眼睛道。

第236章 迁徙

    “你个小子,别再给我啰嗦些乱七八糟的。罚金和摊位费没交就是不能做生意,谁都不能坏这规矩,”葛天大手一挥不耐道,随即冷哼一声,“怎么?你这么上心地管这管那,你要帮她出?”

    “也不是不行啊,但是我身上也还差些,所以,你总得让她把东西卖完先。”赵弘诚打算拖点时间,然后去集风楼找上次给子秋办摊位的科员问问再说。

    摊位费就算要交也不能不明不白给了这葛天,更别说那什么一两的罚金了。

    “她这点子东西,全卖光了顶天也就三四百文。哟,姓赵的,一两银子都能帮着出?怕不是你跟这小娘子才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吧?”葛天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赵弘诚,带点酸溜溜的语气。

    其实,他也是不大愿意将人带去县会大堂的,能在这头就解决的话,不止自个儿能得不少好处,银钱多的话,还能往上孝敬些。

    若真没收上一分钱,反拉个人过去给那些个科员添麻烦,恐生了反效果。

    但他当然不会将这等心思细说明白,不吓人一吓,还怎么让人心甘情愿将银钱掏出来?

    若这个哑娘子肯用别的方式偿还一二,他也无不可,来城里这么些日子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比得上哑娘子这般皮肤白皙又细致柔滑的也没几个。

    不过,既然现在有甘愿当冤大头的,他还能放过?

    “哎呀,难怪第一回那哑娘子还是到我的肉铺来称肉的呢,后来就只往赵小子那摊子去了。啧啧~”朱氏似乎嗅到了什么隐秘般地摇摇头。

    “有些话可不好胡说的。”赵弘诚瓮声说着,弯腰从箩筐里抽出自己的杀猪刀把在手里蹭了两下,不经意睨了葛天和朱氏一眼。

    “你想干啥?我家可就是县城的,我,我爹还认识法部的人呢。你,你敢动我试试?”朱氏将自己的刀横在胸前,磕磕巴巴道。

    “这又说的哪门子话,我就看着这刀上还有点肉丝没擦干净。”赵弘诚憨笑着慢吞吞又将刀放下,冲冯时夏那头补了句道,“她算是我姐呢,我不给她出,你们谁愿意出?难道就因为摆个摊真得闹到牢房去?那可真是渔阳的大笑话了。”

    “胡说吧,是你姐,咋头回还来我家买肉?”朱氏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咋滴?你家的肉是不好还是坑人钱了?有人买你还不乐意啊?”赵弘诚故作无知道,“我俩家算是远亲,也就上回跟娃子聊起来对上的。我也可惜着呢,怎么偏就先上你那买了肉了呢?”

    “你放屁!谁家肉不好了?谁坑人钱了?我的肉可都新鲜着呢~”朱氏叉着腰就指天骂地。

    “你的肉新不新鲜我可不知道,那得问你男人。我也没说哩~”赵弘诚无辜道,在县城呆了两年,该听的不该听的,好些都熟耳了。

    旁人听了这话,都哄笑起来,县城的人谁还不知道谁啊。那朱氏肉铺的肉,比别家可都金贵好些呢,还都说是万万不能见太阳的肉,不然就肯定晒轻了。

    往常也就是头回来县城不知底细的去买或者真的别摊都没啥肉卖了,才会上她那去。

    “你,你给我等着!”朱氏叫嚣着留下这一句,推开人群就往回跑走了。

    她虽然成天跟个大男人似的在肉铺打转,但毕竟是个女人,大伙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她脸皮还真没那般厚。

    “朱娘子——咋就走了呢?葛天这你就不管了呀?”还有人拢着手冲那背影喊去,惹的人跑得更快了。

    “别在那七七八八地说这说那了,不管这哑娘子是你的谁,既然你要替她给钱,就给我爽快点给了。我可没空整日陪你在这耗着。一两120文,赶紧的!”葛天拧着眉朝赵弘诚摊手道。

    “我不是说我身上也没那么多嘛,你得让我姐继续摆摊啊!”赵弘诚坚持。

    “别废话!你一个卖肉的,身上没个二两银,你骗谁呢?不然不够的,你拿筐里剩的肉来抵也成。”葛天往那箩筐里伸长脖子看了两眼,暗地吞了吞口水道,从上次被赵大哥禁足后他就再没吃过肉了。

    “可这肉我是许了飘香楼的,你想要去也成。到时没了肉,我只说葛天要去了,相信他们听了你的大名,一定是不会计较的。”赵弘诚如是说道。

    “那,那算了吧,误了人家的生意也是不好,我葛天向来不是做那档子事的人。”葛天讪讪地收回了目光,转念道,“那你手里有多少,先给了我,加上哑娘子现有的,估摸着差不离了。真差那一两百文的,我就当发发善心,通融你一天,我明儿再来找你拿便是。”

    “那多不好?!这钱既然要交,我今儿一定得凑齐了,再说,还得拖一天,我们这等小民怎么过意得去?”赵弘诚“诚恳”道,也不打算跟葛天扯皮了,“菜市的摊位归你管是不是?那南街的摊位你管不上吧。反正现在不够钱,你真要抓人那你就抓吧。我要带我姐去南街继续做买卖了,如果你还要钱,你就跟上来。”

    “这可是一两多银子啊,都说是远亲了,这小子也帮着给啊?眼都不带眨的。”有人感叹。

    “卖肉多挣钱一买卖啊,一两银子不就十来天的事儿?”有人艳羡。

    “走,跟着瞧瞧去!”有人推搡。

    “大伙还要买菇和笋的,都跟我们来啊。”赵弘诚招呼一声,便帮着冯时夏收拾起东西,领着两娃子往子秋空着的那摊位去了。

    王氏没多想,收拾了自个儿还剩小半的菜也跟了过去。

    看热闹的听到这,也不甘就这样结束了,到时可怎么跟别人说啊,得有头有尾才是啊。

    于是,就像大迁徙似的,整个菜市一多半的人都跟着往南街去了。路上碰见其他人问起,这样一说那样一说,后边的队伍越发壮大,甚至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葛天是完全没料到还有这出的,这时说拦也不好拦,而且他使了好些个眼色,眼皮都快抽筋了。大头那几个根本就当没看见。

    遂,只能跟着往那边去了。

    冯时夏见屠户少年过来跟混子头对峙了几句,便带着她往出走。直觉她就该跟着这人,至少他有把子力气,真发生什么暴力争斗,还能顺便护着两个孩子些。

    等到了一个熟悉的街口,她瞬间就懂了,少年要将自己弟弟的摊位借给她做买卖,再看那混子头的憋屈神色,就知道这片儿肯定不归他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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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江村事介绍:
生命是什么?
是不同的渴望和律动汇流碰撞的产物。
自己属于哪一份子?为什么而存在?
冯时夏之前并不懂得,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地界,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找不到完全责任人。
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往往能扭转局面。
这是一场相遇、相知和相伴的故事,是冯时夏的一生。
融入、改变和爱所汇聚的力量能将心安放至最暖的地方。
“夏夏——夏夏——夏夏!”
是谁在呼唤?长夏江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夏江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