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伤脑筋的生意(二)
冯时夏考虑着包装纸的大小和整齐度,决定这次就按每包12块来装,刚好两层方方正正,A3的油纸对折裁开,刚好能包两份。
这样想着她直接裁来半张纸实验了下,宽度其实有点勉强,但长度足够,能遮盖住。
这次就这么包也行,但下次还得买更大的纸张重新裁剪更合适的尺寸。
等她规整地包好这个纸包,麻绳也系上。看起来完备的一份糖,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提到门口转了一圈看了下,突然想起来,这样包起来别人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这可不行!
她不仅要买的人知道是什么,更是要看到这个纸包的人一下就知道别人买的是什么。
这里还不太流行包装宣传,大家只能凭包装的好坏来判别一个标准。但是这糖块的产品价值目前肯定不可能像现代的月饼一样,靠卖包装和文化来赚钱。
就算是将来,定制瓷罐也很难施行,用稍微好一点的纸张其实和别人的没啥区别,效果也鸡肋。
所以,无论从辨识度、宣传效果或者以后的防伪来看,最根本的还是要有独特的包装和品牌意识。
虽然她做的买卖小,但该有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少,这也自己对所出售的物品的一种品质保证。
以前的包装袋上密密麻麻一大堆各种说明,现在没有印刷包装的条件,她也不懂这里的文字,像成分配料、生产者信息、贮存条件等都没必要了,当然像产品标准和许可证编号之类的更是无需了。
最后她选择加上品牌、产品名称和标识、净含量、生产日期,因为不能标准切块,里头最小块的规格没必要标明了。
净含量是写来给自己区分的,万一以后要加其他规格的包装,便于查看。
生产日期,她考虑了半晌,还是决定加上。虽然现在没有人来查验这个,但她卖吃的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以前吃的袋装花生糖基本能保质半年,现在哪怕没有完全密封的包装和防腐剂,起码也能放一个月左右。
有生产日期,万一以后做的量大了有存货,至少她自己清楚该怎么处理。
为了记录生产量或者避免以后的买卖纠纷,她决定将生产日期和产品编号连成一串数字,反正只有自己看得懂。
全部内容都得手写,她决定直接用字母、数字、英文或是画画的方式来表示,这样,既不会被认定为是新的文字,她也能省好些笔墨和时间。
冯时夏在内心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叫着小家伙一起开工了。反正除了图画,她记录的东西别人都看不懂,就算一个人做也不能保证做出来的每一份都是相同的,所以笔迹只要清晰工整,是不是完全一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能辨识就好。
拆下刚刚试验包装的那张油纸展开,将裁好的15份纸在同样的中心位置先压好底部的方形折痕,这样便将大概的书写区域框出来了。
左上角是品牌LOGO标志,由她来写,跟“LV”一样,她直接简单明了从自己和小家伙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母组成“FY”,为了凸显还加了方框。
好吧,主要原因是如果字母太多,费精力。另外,不论圆、椭圆或者正方形她都画不标准。
为了不容易被伪造,她还是在笔画细节处加了点点小心机,一般人不会注意。
其实目前来说这么做完全是多余的,但她是考虑到万一东西火了,这样关键的部分能保持统一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现代LOGO表象防伪也是很讲究字体、结构和笔画的粗细变化的。
中间是产品名称及图示,没有实物照片她就画了呈“人”字型摆放的两粒花生的简笔画,生动形象地展示了内容;产品名称“peanuts”,就用一个单词,省时间,这部分的画她决定自己来完成,单词由小家伙来写。
左下角的克重“100G”她打了个样,也都由小家伙照着完成。
右下角写批次,真到要写日期了,她却无从下手,因为如果胡乱造,以后用起来会混乱,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用编号先记录。等她确认了真实日期再考虑加上去,现在做好生产销售记录,她自己心里有底便成。
编号从“NO.0001”开始预留了一万号,这个数字,每天卖15包,她得卖两年。反正她是卖不到那一天的,在那之前,她必会回到熟悉的世界的。
书写内容简单,数量不多,分工合作,又不过分讲究,全部弄好其实没花几分钟。
等15个纸包好好地打包好了,她才发现,她想要展示的内容好像还是看不见,不论纸包被提起还是放下。能被大多数人注意到的侧面和上方都还是和之前一样光秃秃的。
这就尴尬了!
她刚刚光想着底部平整,空白面积大,刚好够标示这些内容。完全忘了,这种包法,开口的那一面才是在上方的。
要改也没有多余的纸了,冯时夏黑线着临时增补,短的两面加LOGO,长的两面加产品名,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在正面加画了花生。
心好累!
本来设想得完美的简约包装,现在看起来不知道像个什么东西,每一面都被占用了,显得内容很满不说,因为没有特别的字体设计和颜色搭配,整个看起来特别low。
眼不见为净,她将包好的纸包放一边,给小家伙留出几块这次做的,剩下的连带边角零碎部分她一包装了,用来试吃或者临时加补重量。
没有秤,她花了点时间量了100G的豆子出来,用同样大小的纸包了,打算到时作为度量标准。
为了避免成为肉铺女老板一样的人物,她是估摸着装了偏多一点的,真多了就当开业赠送了,虽然别人都不太可能知道。
因为不可能带水盆去找别人观察水位变化,所以还得有个让别人信服的方法。
考虑到制作难度和身边仅有的资源,最终她决定用最简单的杠杆,高低一看即明。
拿一根木棍最中间绑上提绳,在两端对称的位置分别系上一个绳碗当托盘。绑绳的三处刻上一点卡槽,放碗的绳网织得密一些避免滑脱,就差不多了。
她试了全部纸包,发现除了一两包重量差不多,其他多多少少看起来都少一些,但差距微弱,她多留的那部分该是足够抵扣这些误差的。
其实这粗糙的称量方法精度差,但相对于几克的误差,人们可能往往更在意的是,和别人比,自己是否得到公平。
有没有这杆秤最大的意义便在于此。
第193章 雨天的事
清晨蒙蒙细雨的小羊沟村口,赶早出门的赵弘诚远远见着一个穿长袍的熟悉身影低着头踢踢踏踏地在葱绿的樟树下转悠。
“子秋!”
“大壮哥!”树下的人听声望过来,正要迎上前。
“别过来了,还下着雨呢,我过去。”赵弘诚阻了人,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
“大壮哥,我就知道你今儿还是会出门的。”卫子秋蹲下身揉揉大黄有点湿的头,惊喜地说道,“昨日怎么天黑了你才回?还装鹅叫,你以为我娘傻呢?都黑不隆冬了,我家鹅哪还会叫啊?”
“昨日收摊我去了其他几个地方看猪。婶子当然不傻,所以我偷偷看着不对劲就先回家了。”赵弘诚摸摸自己的头嘿嘿笑,接着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拿出一个饼子递过去,“还没吃饭吧?吃这个,是你爱吃的苞米面的。”
“我不吃,你吃吧,我等会回家吃。”卫子秋推拒了下,叹了口气说,“我明儿也不能出去,我娘还让我在家看书,我都快看晕了。唉,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根本考不上中等生啊!”
“别叹气,头晕的时候就帮婶子做点家里的活。今儿下雨呢,你那摊也支不了,在家歇歇也挺好。你怎么跟大黄似的,下雨还不老实呆家里非要跑出来?出门还不带斗笠。”赵弘诚将饼子直接塞人手里,说着抬起袖子给对方擦去头上的些许雨水,顺便取下自己的斗笠给人戴上,挡住偶尔从树叶间掉落的雨滴。
“我看雨不大,就懒得戴了。”卫子秋讨好地一笑,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子,“婶子比我娘烙的好吃。你现在出去,那今儿还去县城吗?去的话你直接摆我那儿吧,免得下雨里边挤,我那也更当道。”
“你娘炖的肉也可香了。这两个你一并拿回去吃吧,我吃过了。”赵弘诚将怀里的纸包一起递过去,答着后半句话,“摊的事儿我会看着办的,你别担心。还去,我昨儿碰见上次买你画的大姐了,她让我给带两斤猪毛,我应了人家的。”
“啊?你碰见了?那你帮我还钱了吗?猪毛,她要猪毛做什么?”卫子秋急急地问道,没有接饼,“你自己带着路上吃吧。一个就够了,我回去还得吃的呢。”
“别想太多了,那钱你拿着,没事。你想想看,若大姐真的对那幅画很不满意,她那天怎么还会在我摊上买肉?昨儿怎么还会来第二次?而且……”赵弘诚将昨天看到和听到的仔仔细细给人分析着,生怕影响了他继续画画的决心。
“真是个很不一样的人啊,说得我好想跟你再去见见那个阿姐啊——”卫子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遗憾道。
“是挺特别的,所以她一眼就喜欢你的画,说明你就是画得很好的,别人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赵弘诚再次肯定道。
“那,那行吧。我努努力,下回碰上了给阿姐补一幅更好的。”卫子秋终于还是被说服了,正想道别回家,忽地想起之前说的,眼睛一亮,“既然阿姐喜欢,那不如我再帮着找些别的毛吧,万一你凑不到两斤猪脖子毛呢?我问问村里还有没有哪家有不要的鸡毛鸭毛啥的,我家还有鹅毛呢,我娘就是看着好看养的,我去找找看,到时你一并带给她。”
“也行,但别着急,你慢慢弄,没有也没事,我找其他屠户说了的。我上午不回来了,有的话你就装好,明日或者下次我再带过去。”赵弘诚见对方急吼吼就要冲回去的样子,忙说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啦,娘该找我了。”卫子秋不好意思地答应着,将头上的斗笠还回去,没等对方说点什么就抬起一手用宽袖遮头,另一手撩起袍角埋头大步往回跑了。
中午,江村的河道边,“二哥!二哥!快,这里,过来了,快捞!”,压低了嗓子的童声里满是兴奋。
不一会儿,两个孩子光溜溜的上岸了,哆哆嗦嗦地将网子里最后抓到的两条鱼控到木桶里。
“二哥,我们今日抓了好多鱼啊!”二毛掏出灌木下两人藏的衣服,边穿边凑近木桶默数着数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是挺多的,下雨天鱼儿喜欢上来冒泡。”大毛也挺高兴的,用自己的外衣给二毛撸了把头发,难得地露了个笑脸,忽而又好奇,“你不是也没那么喜欢吃鱼?怎么前两日刚带你抓了,今日又要抓?”
“抓给阿元,还有,不是说过要给二哥攒钱买衣服的啊!”二毛向后顺了顺湿发,免得遮了眼。
“卖不了钱的。哪怕卖了,钱也不够买衣服的,不是说了吗?”说起这个,大毛声音又沉了下去。
“但是,万一能呢?我们攒多一点,肯定可以的。”二毛觉得是可行的,他们有鱼,就肯定能换钱,鱼多一点,就能换很多钱,怎么会不行呢?
“随你吧。”面对不懂世事,还一派天真的弟弟,大毛烦躁道。
快到院门口,眼见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转身往里去了,没等一会,他们两人刚进院子,一阵怒吼就从堂屋里传来。
“一上午去哪了?!还知道回来?!”
“去抓鱼了。”大毛淡声道。
“抓鱼?!下雨天的抓什么鱼?屋里多少事,你就带着弟弟出去玩?还饭都不知道回来煮?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和你大哥在外面辛苦干活回来,一口热水都没见着。”江树东抢过大毛手里的网子往地上一扔,对着还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大声训道。
“你米都没买回来,拿什么煮?”刚刚被二毛勾起的那点不愉快抑制不住地往出冒,他梗着脖子顶撞道。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我是你爹!”江树东的怒气彻底被点燃了。
“我说,没米拿什么煮,你把买酒的钱买米回来,家里才有得饭吃。”大毛也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发泄内心的不满,说完还补了一句,“就是没饭吃,我和二毛才被逼得出去抓鱼的。”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狠狠吓醒了一旁屏着气不敢出声的二毛。
第194章 往哪儿去?
大毛偏头捂着脸,怒瞪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越来越大的雨顺着额头、鼻翼、嘴角、下巴滑落至脖颈里。
“你这是什么眼神?反了天了!”江树东本人也愣了一下,可还没冷静下来又被激怒,反手又是一巴掌。
“爹,是我!是我非要让二哥带我去抓鱼的!呜呜呜……你别打二哥……”二毛抽抽噎噎地扯着还要再去找东西的江树东求情道,一边回头跟伫立一旁的人说道,“大哥,你劝劝爹啊!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忘了呀。我和二哥今日抓到好多鱼呢。”
江大郎听罢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毛淡淡地看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人一眼,同样,一句认错或者求饶的话都没说,只挺直着背,直视着第一次对自己认真动手的爹,像要看到对方的心里。
“怎么?我供你吃供你喝,你还觉得不满意?你跟你娘那个贱人一样,就认为别人好,是吧?你不想呆这个家里,你就给我滚!”江树东越说越激动,想起四处被人议论的屈辱,完全忘记了一切,最后还冷嗤一声,“你想认别人做爹,也得看别人要不要你。”
二毛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咚”一声,木桶重重地砸在泥地上,溅起的泥点差点糊了他的眼。
他抬起手擦,余光中一片衣角飞速向后方掠去。
“二哥!别走!”他冲过去拖住人的手,颤抖的声音快低到尘埃里。
“二毛,回来!”大毛的身后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响起,里头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他看着不久前还喜笑颜开,现在却泪眼汪汪近似哀求地拖住自己的弟弟,坚决地掰开了这份牵绊。
二毛呆呆地看着二哥的身影越走越远,二哥他不知往哪儿去啊,可是他也要离开这个家了。
“爹你太坏了!我和二哥抓了很多鱼,因为抓得太开心了就晚回来了一点。你都打了二哥了,还要赶他走!呜呜呜……娘走了,二哥也走了,他们都不回来了……”二毛两手紧紧地捏起拳头,转身冲自己的爹大吼。
他追上门外,看着雨幕里越来越小的影子,就快要拐弯不见了,急急地一跺脚,回头喊一声“我也走了”便冲了出去。
冲了十来米远,想起什么,他又返回了院子,完全无视在屋檐下彻底愣住的人,捡起自己和二哥抓鱼的网兜,将桶里的鱼全都倒进去,吃力地提着再次出门了。
“这都是我和二哥抓的,一个也不给你们。”
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这一句回响,待除了雨声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后,接连被两个儿子的离家行为气到的江树东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哥,二哥,你等等我——”二毛拼命地甩着小短腿边追边喊。
心中一片慌乱的大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他多希望他走去的前方有在等着他的娘,哪怕他心里再恨,再责怪,这个时刻,他都企盼她能出现。
雨并没有很大,可打在脸上怎么这么疼?疼得他都快要站不住了。
就这样麻木地走了好长一段路后,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喊声。
不,不会是二毛的,二毛那么胆小,连顶撞爹都不敢,怎么会来追他?
再说,他其实一直都清楚的,以前爹就最喜欢二毛,现在最喜欢的人虽然变成了大哥,但二毛还是排第二的,他留在家里比跟自己出来好多了。
“二哥,等等我啊——”
是二毛!
大毛惊怒地转头看着身后吃力跑近的小人,两步冲过去,抓着人肩膀就喊:“你傻啊?你怎么跟出来了?还是爹也把你赶出来了?”
“没有,是我不要留在家里了。二哥,娘走了,你也走了,爹还打你了,他那么坏,我怕,我只想跟着你。”二毛有点没底气地低声道。
“真是傻子!你跟着我,以后吃什么呢?会饿肚子的。”大毛恨铁不成钢地点明了现实。
“二哥,别怕!我把网带出来了,还有鱼,可以吃好多天呢,吃完了我们再去抓!”二毛使劲举了举手里的鱼,接着换了只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分析道。
大毛愕然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弟弟,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啊!
“嗯。二哥给你抓。”他伸手接过沉甸甸的网兜。
得到对方应允的二毛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他望望四周空旷的田野,转头问:“二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去外祖和舅舅家吗?”
“不去!”二毛断然否决,“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吧。”
那些人根本不会接纳他们。娘走后,村长他们还带着爹和他去外祖的村上找过。但那些人不止不闻不问,不帮着找人,还说,娘已经嫁人了,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跟他们无关。
有那样的女儿他们只当没生过。自己和弟弟只是江家的人,跟他们也没关系,找不到他们头上。从前来往得不多,以后更不用来往。
一字一句,他都深深记在了心里。
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求那些人,看他们的脸色。
“那我们去阿元家里吧。”看着网子里离了水快要死的鱼,二毛突然想到。
“不能去别人家里。大人会不喜欢的。”大毛大毛下意识地去碰触自己的脸颊,皱皱眉头。
“阿元家里没有大人啊,只有他一个人呢。而且于大哥人很好的,上次还给了我还多糖呢,肯定会同意我们在他家避雨的。”二毛努力劝说着。
大毛听到这,想想也是,就在阿元家呆到雨停应该没什么的,他家就只有他一个孩子呢,他还跟二毛玩得好。
“我觉得我们可以跟阿元一起住啊,于大哥经常不在家,家里很空的。我们在一起住,还能一起玩,多好啊!”二毛接着建议。
虽然这个建议很诱人,乍一听有点道理,但是已经懂得不少人情世故的大毛知道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他和二毛的吃食从哪儿来?没田没地,天天去抓鱼能吃饱吗?他不会手艺、不识字也没有大力气扛包,他能厚着脸皮让于大哥养吗?听说他家现在也没有分到多少田地的。
养两个孩子很难的,村里人都这样说。
他和二毛又不是于家的人,真在阿元家住,于家人和村里的人肯定会说些难听话的。到时候不光他们,于大哥家也会被说的。
他摇摇头,伸手又给二毛抹了把头发和脸,只说:“先去阿元家躲躲雨吧。”
第195章 老妈子日常
冯时夏带着小孩专心致志地忙着糖块的事,因为早饭吃得晚,她也没着急做午饭。
直到大狗“嗷嗷”地叫唤时,她才想起还有个小祖宗挨不得饿。
一拍额头,她忙盛了半碗骨汤倒腾凉了给端过去。
大狗就先不管了,直接按三顿跟着他们的点吃。都和他们一样吃的粥饭,应该是能撑到下一顿的。这会儿叫唤估计是别的原因,水没了什么的,她得先去看看。
她人刚到堂屋外,大狗见着她就叫唤得更厉害了,她过去一瞧,那黑不溜秋的一团蜷缩着一拱一拱挤进瘦巴巴的大狗身下喝奶去了。
原来如此!
饿成这样的狗崽子,给大狗急的啊,它现在是真的没啥奶。平时大狗都安安静静趴着,连碰到它伤腿的时候也是如此,不怎么叫的。可但凡开口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这傻儿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坏蛋,这儿,你的饭在这儿。”冯时夏试图将小奶狗吸引过来。
然而奶水的魅力比她大多了,它头都没转一下,闭着眼睛扒着自家娘的身体,陶醉地努力吸吮着,比拇指粗不了多少的短尾巴都快摇出了残影。那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吃得多满足呢。
“夏夏,它不叫坏蛋,叫黑豆。”于元纠正着,帮着把黑豆唤过来,他不知道小娃娃更应该喝奶,他只知道大哥从小就是像夏夏这样把他喂大的。
“[黑豆],这里,吃饭啦!”冯时夏依言改了口和小家伙一起唤。
然并卵,它对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
冯时夏一个眼神过去,两人配合着将狗子慢慢扒拉开,用它的饭碗边引诱着,将它带得远远的。
然后,那边传来惊呼——“夏夏,黑豆*#¥啦!”
冯时夏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返回去看,簸箕里原来小狗呆的位置一片潮湿不说,四周还被它蹭得到处都是可疑水渍。
真是一会儿不注意,一次没把着,它就放飞自我了。
幸好早上将它们的小“被子”拿开了。冯时夏不断安慰着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狗子还太小,不能跟它较真,不能跟它生气,没用。
至少大狗好像有点懂了,能配合自己的时间来。但其实说到底,主要还是她每次饭后都跟老妈子似的伺候了的原因。
等小家伙将大狗抱起来,她抽出簸箕要拿去清洗,瞥见簸箕上可疑的药膏,再仔细一看大狗,鼻头和右爪子上都有同样的东西,再检查它的耳后和腹部,昨晚涂的药膏不是被蹭掉就是被它扒拉掉了。
希望它没有舔爪子,不然虽然这都是纯天然的,但外用的不一定能吞,有毒性或者会引起别的不良反应的植株也很多。
看看刚刚凑去喝奶的小狗崽,幸好它嘴边没有沾别的。
没有伊丽莎白圈啊,大狗自己能舔到肚皮那块,爪子又能够上耳朵,防不胜防。
想过用稻草编,但那个太软了,没啥用,且两下就会被扒拉掉。其实斗笠改一改能拿来用的,但现在这屋里就两顶斗笠,外边还下着雨呢,可不能给拆了。
既然不能阻止它的动作,那就只能从挡住遮盖患处入手了。
她将簸箕洗干净靠在灶墙边烘干,将两只邋遢狗都提到厨房,好生擦了两遍毛,将昨晚还剩的擦洗药水热了下激发药性,给大狗上好药,伤腿上也是用绑木板的布条交替着换洗重新敷了药。
看着它们差不多毛发干了,给大狗干脆穿上了小家伙的那件衣服,宽宽松松的不会太热,却又刚刚好能阻止它碰到药物,耳朵上也简单用碎布头拼了个耳罩子,还用线连挂在衣服上。
她那会的宠物主人给爱宠装扮可不要太厉害,普通的日常时装就不说了,什么制服装、节日装、小裙子、超人披风等连带发饰帽子都整全套,春夏秋冬换着花样玩,比给孩子打扮都起劲,甚至还有给美甲和穿小鞋子的。
眼前的大狗被裹在这件毫不贴身的灰扑扑破旧棉衣里,活像钻进了一个什么大袋子,又土又傻乎乎的样子真让冯时夏感概同狗不同命。
“哇!白菜,你也穿衣服啦,太好看啦!”于元围着穿了他衣服的大狗团团转,握着它完好的那只前爪捏了又捏,在它头上小心翼翼地揉了又揉,嘴里全是夸赞。
忙完这些的冯时夏也真饿了,主要是这一上午提心吊胆、心力交瘁,想着明天可能就有收入了,她干脆煮了顿白米干饭。
但小奶狗刚喝的那点骨汤不够,一会还得再喂些,并且还要多留出一顿米汤来,便多放了些水,打算等白米开花后再盛出来。
煮好的骨头汤里将剩下的两根萝卜去皮洗净切块炖进去,本来萝卜皮是能吃,但被放蔫了,未免太影响口感,想想还是削掉了。
还剩一把的新鲜野菜用泡好的三颗香菇炒了,再来一个醋溜白菜,齐活。虽然都是素菜,但就是这样的一顿,对现在的他俩来说,都很难得了。
半夜偷吃了东西,结果一晚上撑到睡不着,闹到近午才醒过来的李金豆悲伤极了,他这借来的袋袋都还没背出去美呢,半天就过去了。
哪怕娘都以为他病了,给他煮了一个鸡蛋,他也觉得不香了。
外边居然还下起了雨,还有变大的趋势,但这能拦住他想出去溜达的决心?
不顾一切反对,刚扒拉完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的小豆子飞速背上袋袋、换上草鞋、拎上大网虫、拿上斗笠直接出门了,为了不遮挡住他想要展示的东西,连蓑衣都没穿。
然,他在附近几家转悠了下,根本没碰上几个出门的人,真是扫兴!
还是到阿元家去吧!
看着篱笆院里那灶房升起的炊烟,之前勇气满满领着二哥一路过来的二毛却犹豫了,他其实不太确定,阿元是不是愿意跟他玩的。
上次是因为跟爹一起过来拣屋子的,会不会是看爹的面子,阿元才勉强跟自己玩的呢?
毕竟一开始,李金豆还挺不待见自己的。
身后的大毛看出了什么,但没有出声,静静等着,毕竟这儿是最可能接纳他们且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谁?你们在这站着干啥?”
第196章 因为他坏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可把二毛吓了一大跳。他心虚地转头看向刚刚自己还在心里抱怨的人。
“二毛?”小豆子一上一下晃动着自己的宝贝草虫子,惊讶地看着前方他都快认不出的人,“你在这干啥?这——”
“这是我二哥,他和我一起的。”二毛连忙回道,不知为什么,到嘴边的话还是换了个说法,“我,我来给阿元送鱼的。”
“哇!”小豆子顺着二毛的手看到网兜里满满的鱼,简直羡慕极了,本想接着夸两句,忽而很不自然地一本正经道,“嗯,鱼都被你们抓了呢,难怪我和大哥昨日都抓不到。”
“……”二毛被这人强大的逻辑打败了,却也忍不住轻声反驳,“我们今日才去抓的鱼呢。”
“……,呃,唉呀,来送鱼你们怎么不进去啊?”被拆穿的小豆子为了避免尴尬,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当家主人似的邀请人进了院子。
于是,进院的三人正巧和从堂屋出来端汤饭的两人撞个正着,十目相对……
瞬间一片寂静。
所有人内心都是两个字,完了。
大毛二毛都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大人在,大毛一下子低了头,脸色涨红不敢动作,二毛眼神游移也不敢再跟那个穿着好看衣裙的人对上。
另三人只想到夏夏被发现了。
还是冯时夏先回过神来,院子里还有不认识的俩孩子什么都没戴在那淋雨呢。
招招手赶紧让“肚仔”带人过来,发现就发现了吧,迟早有这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己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夏夏,阿元——”发现自己犯了大错的李金豆扭着手小声嗫嚅着,语气里满是懊丧。
“啊,是夏夏啊。”听到熟悉的名字,二毛才敢抬头去确认,看了一会,发现确实是自己见过的人,只是换了不同的头发样式和衣服。
回忆起前几次碰面的场景,他瞬间安心多了,鼓起勇气扯上二哥跟在李金豆身后过去了。
等人到了面前,冯时夏才发现两人的狼狈。高个的孩子约莫十来岁,半长的头发末端还在滴着水,矮个的孩子额发蓬乱地被抓在头顶,纠结着一缕缕的。
两人满是补丁的衣服都被淋湿了黏在身上不说,他们也没有穿鞋,挽着裤脚的双腿上满是泥水。
更让人震惊的是,哪怕眼前的大男孩再怎么试图躲避遮掩,她还是看出了对方脸颊的异常红肿,是明显被打的痕迹。
她犹疑的视线地在两小孩间来来回回,越看越觉得另一个小不点儿有点熟悉,再看那瘦巴巴的身躯和衣服,她猛然想起前些天在后山遇到几次的孩子,他就是那个小跟班之一。
是他?
但从前几次的情况来看,他跟小家伙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很好,甚至还可能有些不愉快。
就像本来她打算让小孩多去跟同龄人接触接触,还特意给做了跳绳之类的,却没料到小家伙不知为何反而越发爱呆在她旁边了。
照道理,他们的关系不会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改善才是。
而且,这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两孩子这个样子不回家却先来找小家伙是为什么?
更打脸的是,接下来,四个孩子围在一团就叽叽喳喳开了,一点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阿元,夏夏又来啦?”二毛好奇,前两日才说已经走了的人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嗯。夏夏经常来的。”于元想了会,说道。
“二毛,你跟你二哥不能把夏夏的事告诉别人,江澄让他爷爷赶夏夏走呢。”小豆子补救般地要求人应诺。
“啊?为什么?”二毛不懂。
“因为他坏。”小豆子简单明了地下了结论,强势道,“哼!那你们答不答应?”
“我答应的。我二哥——”二毛觉得自己可不是坏孩子,转头看了下自己的二哥,都被爹赶出来了,“二哥也不坏的,他也答应的。”
大毛听着俩人的话懂了些,对着仨小娃看过来的目光,迟疑了会,跟着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嘿嘿,那你不是来送鱼给阿元吗?”得到了保证,小豆子热情地帮着人挑明来意。
“啊呀,阿元,你看,我和二哥抓了这么多的鱼呢~”二毛指指那个网袋,十分得意,接着一句话又炸了众人,“我爹打了我二哥呢,我和二哥都不在家里了,我俩在你家躲躲雨,行吗,阿元?”
说完,似有似无的眼神飘向一旁安静站立的女子。没想到之前还怂了的二毛突然把事情爆了,大毛也直觉地去看女子。
小豆子和于元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都张大了嘴边愣在那里,同样直直地看向一旁挨打了的大毛。
“呀!你挨打了吗?痛吗?哇,你脸红红的,肯定很痛吧?阿元,你看,大毛的脸——”小豆子反应过来后,过去就围着人转了起来,把大毛弄得更尴尬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金豆,你得叫我二哥——哥。”二毛如是纠正道。
“二毛,我答应你。你,你和大毛哥,就在我家吧。我家好大的,还能住好多人呢。”于元合上自己震惊的嘴巴,转头看看身边从没打过自己的夏夏。
大哥也没打过他呢。但是他深深知道被打骂的感觉和滋味,他特别理解逃离的二毛。
听到于元毫无戒心一口应承的话,大毛偷窥了眼女子的脸色,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终于松了心底那根绷着的弦,举起手里还提着的网子,直接怼到冯时夏面前:“给。”
冯时夏看着不知怎么突然就递过来的一袋鱼,有点无措,为啥给她?
“真的好多啊!”于元数了数,比十还多,他数不清了都。
“都给你!”二毛懂自己大哥的意思。他也不反对,本来抓鱼就是想给阿元的。
于元闻言点点头,反正他们都要一起吃的。将意思表达给冯时夏,让人接了。
冯时夏只得将鱼接了拿到厨房处理,却有点为难。这十多条三指宽的鱼好些都要死了,不能再养了,但毕竟还没死,她没杀过活鱼啊。
三个嘀嘀咕咕的娃和大男孩还在一旁围观着。
“我来。”大毛看出女子的无从下手,直接接手了杀鱼的工作。
冯时夏松了口气,来到于元身边,戳戳他,指着刚来的仨娃,比划“问”是否吃饭了。
刚刚已经知悉来龙去脉的于元,指着二毛和大毛摇摇头,指向豆子飞速地点点头。
他都闻到豆子嘴里的鸡蛋味道了呢。
第197章 迟来的午餐
冯时夏重新煮上了两人份的米饭,想想又多加了一人份。并烧了一锅热水和一壶姜糖水。
出了厨房,她迅速找来两套衣服和鞋子准备给俩小孩替换,既然是小家伙的朋友,那就都得好好照顾着,何况这俩孩子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啥这样子都不回家反而来了这儿,但这湿哒哒的不赶紧换了,绝对感冒。
小男孩好办,他身形跟小家伙差不多。大男孩的尺码没有合适的,她拿了木箱里的男装,卷卷是能穿的,总比湿的好。
鞋子就拿了自己的,应该尺码会更近一点,反正这种布鞋也看不出什么男女。
布巾也拿了小家伙的,明天赚了钱她再去重新买块棉布给他。
她捧着东西回到厨房,悄悄叫出在灶台前听话地看火的小不点儿,指指手里的东西和屋里正跟“肚仔”讨论着什么的孩子,征询他的意见。
这些衣物几乎都是他们家的,如果他不同意,她也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那就尽快让俩孩子呆火边将身上烤干。
于元想都没想地点点头,反正只要夏夏不会走,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同意。夏夏要把衣服和鞋子送给二毛,他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二毛他们从家里出来都没带衣服的,不像他和哥哥还是拿了些东西才搬出来的。
大毛利索地将鱼都杀好了,却不知接下来要干啥。这不是他的家,他无论做什么都感觉束手束脚,很别扭。
二毛已经跟他的伙伴聊开了,他插不上嘴,只能蹲在原地茫然地望着茅棚边缘滴滴答答的雨发呆,直到手臂上传来拍打的重量。
回神看到身边不知啥时候过来了的女子,以及她手里递过来的一大摞衣服和两双鞋子。
冯时夏将东西递过去,招招手让人进屋来。用小家伙的澡盆给配上一大盆热水,指指跟他一起来的小男孩和两人的湿发,又指指锅里还剩下的热水。
相信这个敏锐的大男孩懂的。
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在乎和关心过了,多久没有人在他淋雨的时候给他准备好换洗的衣服了,自从娘走后,不,娘在家的时候也很少做这样的事情的。
大毛机械般地跟着女子后头,托着手里那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眼眶发红。
他自己的亲爹却根本没有在意过他和二毛能不能在家里吃饱穿暖,每次去河里抓鱼会不会碰到危险,回来晚了是不是一样饿着,淋了雨会不会生病。
爹一点儿都没想过这些,只顾着整天买酒喝,除了外边的活其他一概不管,连地里都是让他顾着的。不高兴的时候就冲他们发脾气,今日甚至还打骂了他,要把他赶走。
他的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就因为那个犯错的人是他们的娘,所以他们就要代替娘来承受这些吗?
“我和二毛光脚就行了,不用鞋。”大毛将手里的两双布鞋反递回去,哑着嗓子说道。
买一双布鞋要花好些钱的,这里面大的那双看起来还很新的,他怕给人弄脏弄坏了。
冯时夏摇摇头,不穿鞋怎么行,老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他们刚淋了雨。
大毛有点为难,跟二毛眨眨眼睛,让他来说。
“啊呀,穿布鞋一会就弄脏了呀!多可惜啊!夏夏,你家有草鞋吗?我和二哥跟豆子一样穿草鞋就行了。”二毛挠挠头,嘴里说出的话却真实得让大毛想吐血。
“有的呀,我去拿!”于元没觉得什么不对,以前他也是这样的。
冯时夏看着小家伙重新提来的两双草鞋,大概明白了什么,看着这几个主意正的孩子也不知该怎么去劝说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他们赶紧换衣服洗澡,鞋子,好吧,“肚仔”也穿着草鞋,这里的孩子可能身体也没那么弱。
于是她点点头,端了杀好的鱼去堂屋那清洗了。仍旧留小家伙看火,将厨房门贴心地给关上了。
这些鱼她细细地将腮部和肚腹重新清理一遍,弄得干干净净。几个孩子刚好都在这,她准备留四五条晚上煮汤,其他的等会都煎了加个菜。
这大小的鱼用来煎炸最好,想起酥酥脆脆的炸小黄鱼,那细小的鱼骨直接可以嚼。
她有点馋了,可惜罐子里的油不够用来炸鱼的了。
等厨房门重新开了,她端了鱼和桌上已经凉了的菜回去。
俩孩子都换好衣服了,男孩穿的衣服真的大很多,卷了又卷,鞋子也是,小家伙给拿的那双男式草鞋。他颇为羞窘地摆弄着怎么都卷不好的袖子,左抻抻右撩撩。
冯时夏皱皱眉,回屋拿了自己的那套天青色衣裤和草鞋,强硬让他重新换了。
但这孩子脸上的伤,她有点没办法了,这儿没有冰块能做冷敷,虽然有给大狗敷腿的那个伤药,但那并不是白色乳状或透明的膏体,调出来黑乎乎的涂脸上未免太难看。
看起来是红肿了些,但没有其他伤口,应该没什么大碍。
招呼几个孩子每人都喝一碗热乎乎的姜茶水,并让他俩坐灶膛前把头发烘一烘。她麻利地切了些配料,将锅涮了煎鱼。
灶台飘出来的香味让厨房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和吸溜口水的声音,连刚吃了饭的小豆子都闻饿了,大家谁也不笑话谁。
趁着煎鱼,她干脆又揉了点面摊了几个葱花饼,因为看这架势,可能饭会不够吃。
等冯时夏带着几个小尾巴重新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已经是大半个钟头后的事情了。
幸好小奶狗之前喂了点。
大盆的萝卜骨头汤、香菇野菜、醋溜白菜、香煎小鱼、葱花饼配白米饭,以及一碗腌制的小菜。
五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三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大男孩的情绪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来这后,第一回这么热闹,就是碗有点不太够,冯时夏几乎是将能用的都收过来洗了,连罩芝麻粉的那个都利用上了,把饼子和鱼装一块才勉强够一人一个饭碗,单独一个汤碗就别想了。
已经吃过了的小豆子她也象征性地给装了点米饭,至于其他的看他自己爱吃什么。
其实状况挺囧的,但没有人在乎这些细节,都十分愉悦地享受着这顿迟来的午餐。
第198章 吃什么
从娘走后,刚开始大家吃爹做的半生半糊的饭,后来二哥越来越少出门了,做饭就变成了二哥的事,二哥比爹做得好,但也仅能做到能吃而已。
偶尔抓的鱼,买的肉,都是跟青菜一起煮的,而他和二哥能分到的也不过一两块。
后来爹拿回来的钱越来越少,家里的粥饭由厚到薄,用油的日子也间隔得越来越长。爹和大哥很多时候在外头吃,他和二哥就在家里盘算着剩下的米粮要怎么省到下一次爹带米回来的时候。
眼前的碗里是满满的白米饭,桌上是香喷喷的好几个菜,这几乎是过年才有的伙食。
相比于洗澡前的大方坦然,很久没在别人家吃饭的二毛,真的坐到桌上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忽略掉特别自在的“肚仔”,冯时夏看出两个孩子的拘谨,她干脆给四个孩子都先分了一模一样的菜,盖在米饭上满满当当的。
每样菜都夹了,鱼还都给尽量挑了刺。不想浪费,挑下的鱼头留在一边,她打算等会嚼一嚼,没炸的不够酥,孩子的牙吃这个费力。
反正在她的理念里,在没到那种条件的时候,挑食这种习惯还是先放到一边。
真不爱吃的,第二回让他们自己来。
二毛有点惊讶夏夏给所有孩子都分了一样多,连阿元都没有多分一条鱼。
他想起在后树林分得的那颗茶泡、刚刚喝的那碗甜辣的水、夏夏拿给他们换的衣服鞋子、夏夏夹到自己碗里的鱼头。还有刚刚阿元说,上次他们说的那个“嗯嗯”就是夏夏。
忽然有些懂了阿元为什么不愿意呆在荣仔家里,因为那里是没有“夏夏”的。
他抿了抿嘴,松了口气,阿元真的不是傻子,一点儿都不傻的。他深深地嗅了下碗里的饭菜香味,才小心翼翼地夹起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鱼。
大毛嚼着没有一点腥味的鲜香鱼肉,看着身边弟弟大口大口满足地吃饭的样子,十分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否决来这儿躲雨,更不后悔将所有的鱼都给了阿元家。
反正他做的鱼就只能用来填肚子而已,和桌上这些菜相比,没有一个味道能比得上。
这个阿姐很厉害,连苦凉菜都做得这么好吃,白菜也是,和一般水煮的寡淡味道不一样,带点酸酸的很下饭,萝卜就更不用说了,吃起来还有肉的香味。炖萝卜的那个汤特别清甜,配饭更是让人想多吃两碗。还有葱花饼,看起来薄薄的,却很有嚼劲,卷一点腌菜,味道好极了。
看着阿姐又给他们挑大骨头里的东西,他们四个都有,连屋门口那只穿着夹衣的奇怪狗子都分了一份,她自己却没吃。
不是不好吃的东西,他吃了,滑滑嫩嫩的,特别香,特别好吃。李金豆吃完了自己的,都馋得脸都快贴上阿元的饭碗上了,因为阿元的还留在碗里。
夏夏分了菜,所有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吃饭,唯有小豆子一人有点甜蜜的烦恼,饭菜是很好吃,可是他已经吃过了,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啊。
他偷偷觑着夏夏的动静,悄悄地跟身边的阿元打商量,说要分阿元一些,还内涵着对方可以拿那截香香的东西换。
“我有好多的,够了呢。你自己吃吧。”于元点点自己碗里还满满的菜,暖心地大声拒绝道。
小豆子下意识抬头看向夏夏,见对方没听懂,才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又悄悄地挪啊挪到凳子另一头,跟二毛商量。这回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让二毛帮他吃一些,因为他已经在家吃过了,真的吃不了这么多了。
二毛完全没有吃别人剩菜的尴尬,十分开心地帮他夹走了大部分的饭菜,还分了一半给自己二哥。
小豆子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再吃一条鱼,可是碗里剩下的那些他得吃完,想想还是让夏夏给倒了点汤,将自己真正的午饭任务完成。
冯时夏怎么可能看不见“肚仔”的小动作,只是任他自己将事情解决了。恶趣味地在对方还眼巴巴看着的情况下,给其他三个孩子又各夹了条鱼,等他的弯眉毛快拧成虫,纠结懊悔满点的时候,才慢悠悠地给他也挑了个。
等那些鱼肉一落进他的空碗里,那鼓着的包子脸瞬间就点亮了。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之后她费了点功夫比划,让阿元选自己还想吃的菜,用这个例子,鼓励着两孩子夹他们自己爱吃的。
而让她动容的,是明明他们都很爱吃那道香煎鱼,却没有一个人再去夹里面剩下的两条。
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嘀嘀咕咕了几句话,将装鱼的大碗推到了自己面前。
大毛越来越放松地在享受着这回的午饭,很快就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在阿姐示意着要给他盛第二碗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他似乎好久都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了。
等待的时间,他出神地望着院里已经小很多的雨。
不知村那头的那院里,总是等着催着他做饭的两人这回吃的该是什么呢……
江树东从最开始的暴怒中清醒了些后,也只回到桌前继续小酌着,他笃定了俩孩子无处可去,闹一会儿脾气就会回来,毕竟外面还下着雨,哪里都呆不了多久。他想着该用些什么法子让这俩个不听话的孩子长点教训。
等过了半个钟,还没见着人影,他的怒火又起来了,这俩孩子居然敢真的就不回来,连饭都不做了。
过了一个钟的时候,他在屋里踱着步,看院门还没动静,叫大郎去煮个饭,结果孩子说不饿。
他饿啊!
内心斗争了会,他自己去煮饭了,倒光了糙米袋里的米也只有大半碗了,还不够他和大郎两个人吃的。
真的没米了啊……
等明日去结了之前几户的欠钱,再买点儿米回来。他这么想着,多抓了几把豆子和荞麦放了进去,掺上水打算煮顿干饭。
下着雨他也懒得去菜地里摘菜了,搂齐了菜篮子里剩下的一些蔫菜叶打算炒了,揭开油罐子却发现没油。
他提上来院子里那个小桶,往里瞧了眼,二毛那个小没良心的,比他二哥还气性大,真一条鱼都没给剩。要是那兜鱼还在,晌午起码还能煮个鱼汤。
气性大是吧,那他也饭不做,菜不留,看他俩饿晕了回来吃什么。
第199章 偏心
想是这么想,江树东还是在灶膛煨了几个土蛋。
等饭里的糊味冒出来,他赶忙熄了火,快手煮了个青菜汤。饭好了再去问了声大郎吃不吃,那屋子的门却又开了。
以前是五个人,现在是两个人,二毛平常吃饭的时候最喜欢问他和大郎在外边的事,哪怕同样的事讲再多遍,他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有时候他也讲村子里那几个跟他玩在一起的小娃娃的事和从各家听来的新鲜事。
大毛越来越不爱说话,极高兴的时候才说几句,他知道是村里人说的闲话伤着他的心了。原本是最喜欢往外出瞎跑疯玩的,闹到天黑都不着家的,所以才练出的抓鱼本事。
这回人都不在。
饭桌上他没滋没味地嚼着饭,听着大郎抱怨着荞麦根本没熟,焦掉的锅底饭太苦了,怎么只有一个菜,大毛抓的鱼怎么不煮,汤里一点油水都没有,盐放少了,黄烂的菜叶子都没挑等等。
“啪!”他重重放下碗,拍了筷子说道,“不是不饿吗?老子伺候你吃喝了,屁话还这么多?你怎么不问问大毛二毛怎么没来吃饭?”
大郎默默扒着碗里的饭不再吭声。
“吃了饭你出去找找。灶膛里有几个土蛋,让他俩吃了。”江树东推开手边的碗,饭也不吃了,端了剩下的那点儿酒回了自个儿的屋。
贵宝等着二毛送鱼来,一上午都没等着人,他想出门又被奶拖住了。非说雨大不让他出去。一直到晌午都过去一会儿了,还是没见着人。
好不容易等雨小点儿了,他朝屋里吼了一嗓子就抓着斗笠冲出去了。
到了二毛院门口往里瞧,却没见着人。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二毛不在。”江大郎听着外头一直没停下的喊声,怕吵醒了爹,只得颇不耐烦地出来应了。
“大,大郎哥。二毛不在屋头哪去了?大毛哥呢,怎么也没见着?”贵宝对这个总是板着张脸,眼神怪怪的、说话还凶巴巴的大郎哥还是挺怵的。
奶说他那是因为有了后娘不高兴,但那关他们这些小孩子什么事。
搞不懂。
“不知道。走了没回来。”江大郎一个字都不想跟这些小屁孩多说。
“谁走了?二毛?大毛哥?去哪了?”贵宝一头雾水。
“两个都走了,说了不知道去哪了。”江大郎两眼一瞪,写满了“再多问一句试试”。
“哦哦。”贵宝吓得忙不迭地跑走了,径直往河边去,他想当然地以为大毛带着二毛去抓鱼了。
然,河道边都没有人。他又往铁蛋和他们常去的柳树坡、池塘边、烂屋、田地里甚至是其他几个玩伴的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到底二毛去哪了啊?”贵宝极不高兴地甩了下手臂,气喘吁吁都快走不动了。
不是说了去抓鱼吗?说好了抓鱼给他和小傻——阿元的啊?
咦?
“小傻——阿元呐,阿元呐——阿——”
“???”于元有点懵,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找他,连总是刺激他的贵宝都来了,他犹豫了好一会,看了一旁的夏夏和豆子给自己打了气才应声,“欸!”
冯时夏听着院门外穿透力极强的又一个小孩的声音,她都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其实小家伙是万人迷?
“是贵宝!”小豆子拿了自己的斗笠就要出去看看。
于元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二毛听到声音三两下塞完手里的饼子,溜下凳子也要跟上去,到了屋檐下却又顿住了。身上还是刚换的干净衣服,不能再淋湿了。
冯时夏看看院子里已经小很多的雨,取过剩下的那顶斗笠给这个黑小孩戴上,绑好下巴处的绳套,任他们这群娃娃去接伙伴去。
瞧,四个“小蘑菇”在雨后冒出来聚会了。
“你,你喊我做什么啊?”于元拽着自己的衣角,迟疑地问道。
“呀!缺嘴巴,哈哈哈~”贵宝指着于元的嘴哈哈大笑。
于元下意识闭上了嘴。
“有什么好笑的,你的牙也会掉的。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小豆子上前一步,鼓着婴儿肥的脸颊怼着发问。
“你胡说!”贵宝连忙捂上嘴,还有,他喊一声怎么了?没事就不能来了?想想自己是来找人的,才按捺住回怼的冲动:“哼!二毛在这里吗?他已经来送鱼了吗?”
“你怎么来了?”已经赶过来的二毛也是致命一击。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贵宝一跺脚生气道,自己找了他好久,他还这样问,“你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什么?”二毛偏头。
“你果然忘记了,哼!”贵宝抖着手指着二毛,一脸不可置信。
二毛想都没想就拍掉了贵宝的手:“你说啊,别学你奶!”
“你也答应给我送鱼的!鱼呢?你给阿元送鱼就忘记我了,真是太偏心了!我在家等了你一天,然后去你家找你又没找到,然后我又去好多地方找了,连烂屋那么吓人的地方我都去喊了——”贵宝越说越委屈,眼泪挤在眼眶里,嘴边眼见着就要张开。
“!!!”
三双小手同时伸过去捂住他的嘴,生怕他的动静招来大人。
“唉,你又要哭啊?”“不准哭!”“贵宝,你别哭啊——”
“唔唔……我……唔……我快出不了气了……”贵宝使劲将几个手都扒拉开,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贵宝,你别哭了,有鱼呢。但是二毛送的鱼都煮了,你要吃吗?”于元犹豫了下,还是出声安抚了。
贵宝忙挺直了身子转向于元,抹抹还没流下的眼泪和不存在的鼻涕,点头如捣蒜:“吃!我要吃。”
“我去拿给你,你等等啊。”现在让贵宝不哭比较重要,以后他会让大哥再抓多多的鱼给夏夏吃的。
“啊?我不能进屋啊?二毛能进屋,我不能进屋啊?你们两个都偏心——”贵宝觉得自己深深被伤害了,手臂抬高又要抖起来。
“那,那你进来吧——”于元被说得特别不好意思,又怕他再嚎起来,只得妥协了。
贵宝这个样子,二毛简直没脸看,掉头就先走了,很不想承认自己是跟这货一起玩的。
桌上只剩下大毛还在吃第二碗饭,冯时夏坐在桌边望着门口。
吃力地迈上台阶的贵宝,眼神和屋里的人正好对个正着,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和村里人都不一样的人:“她是谁啊?”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这个爱告状又大嘴巴的人,贵宝马上一脸发现了大秘密似的,凑到于元的耳边悄悄地问:“小傻子,不,阿元,你娘真的回来了啊?”
第200章 我的娘欸(一)
“嗯!!”于元羞涩地点点头承认了,又悄悄地凑到贵宝耳边说:“所以,我有娘的,你不能再说我了啊。还有,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大人们会把我娘再赶走的。那样,我就又没有娘了。你答应我,好吗?”
“哇!你娘原来长这个样子啊——”贵宝低声喃喃,一会儿又问道,“那我就告诉几个人,好吗?”
“不行,连江澄都不能说,他最坏了。上次就是他跟村长爷爷告状,要把夏夏赶走的。”凑在一边偷听的小豆子立马大声否决。
于元也摇摇头,贵宝看向二毛,二毛想想同样摇了摇头,反正他是不会说的。
“那好吧……阿元,鱼呢?”没有人支持他,看着阿元恳求的眼神,贵宝只得答应了。
于元跟冯时夏“商量”着将最后一条煎鱼给贵宝吃,冯时夏还记得这个人群里格外凸出的孩子,点点头,一样帮着先挑刺。
“婶婶,我自己能吐刺的,给我拿着吧。”贵宝走到冯时夏身边,眼巴巴地盯着那条金黄的煎鱼。
看起来就好香的啊!
“她听不懂你说话。”二毛提醒。
“啊?”那阿元太可怜了,他娘回来了也好可怜的,都这么久了病还没好。
既然要等,他便十分自来熟地一个人爬上了凳子,扭了扭找到个舒服的姿势,这才招呼桌对面一脸享受的大毛:“大毛哥,你也在啊!大毛哥,好吃吗?”
二毛觉得只要有吃的,没有什么事是贵宝干不出来的了,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吃了饭了吗?怎么还这么馋?”
“我,我不是找你了吗?我走了好多路,早就又饿了。”贵宝撅撅嘴十分有理由,继续津津有味地盯着大毛吃饭。
冯时夏都快被他毫不掩饰的行为逗笑了,见大男孩的饭快吃完了,桌上还剩下一点点菜、两块饼子和一点汤底。干脆重新拿了双筷子,将最后的菜留给这个满脸“想吃”的小胖墩。
最后正经吃完饭的五个人又坐上桌全盯着后来的这位扫尾。
“哇,也太好吃了吧!嗷呜——二毛,你吃这么好吃的饭都不叫我……嗯,阿元,我跟你换好不好?”奶做的菜总是好咸,娘和伯娘做的又都没什么味道。
阿元一点都不可怜呢!他要是阿元就好了,唉……
冯时夏笑眯眯地等他们都吃完,又端上来生姜水,让大家都喝了点。有一串娃娃帮着收拾,做起来也快得很。
今儿的菜油花多,幸而她留了淘米水,再清两遍之后碗筷也都差不多干净了,就是手上都油乎乎的。
给所有娃都用皂丸洗香了手,孩子们满足地往堂屋去了。
她想着皂丸去油能力是有,但跟洗洁精比起来差远了。眼前,牙刷的事有点头绪了,肥皂的事她也该抽空想想了。
于元的心里满满的,好久,他身边没有这么多小伙伴在一起了,而且他们都不说他了。
他跟他们讲夏夏做的事,讲白菜和黑豆,讲那个围墙里的事情,大家都围在他身边听得特别高兴。
“阿元,你让白菜在这里蹲着干什么啊?”手欠的贵宝伸手就想去“偷袭”一把被围在稻草堆上的白菜。
本来想展示一番狗狗的厉害给小伙伴看的于元,完全没想到白菜根本不配合了,“呜呜呜”地只想逃走。他叹口气:“夏夏每天都要让它和黑豆在这儿尿尿的,它们可听话了,一点儿都不浪费。”
一旁的豆子点点头作证:“现在白菜可能还不想尿尿吧,阿元,让黑豆来吧。”
于是,贵宝殷勤地提来黑豆,五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唧唧~唧唧~昂昂昂~”黑豆被八只大手牢牢掌控着,来回挣扎都不得脱离,然后“呲”的一下。
“哇,真厉害啊——”被围观的黑豆终于满足了这群可怕的人类。
正走过来要来处理的冯时夏看到这一幕,满头黑线。
她赶走了还围在罐子边的几个娃子,用之前他们玩的投壶游戏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走了。看着缩在棉衣里连头都扭过去了仍心有余悸的大狗,只得暂时放弃了行动。
她带了根条凳回灶房准备将俩孩子的湿衣服烤烤干。玩了一会因为太厉害被赶出比赛队伍的大毛也偷偷地来了厨房,他是抱着同样想法的,但是烤衣服很费柴火,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等他看到升起两个灶膛的火默默在给他和二毛烤衣服的阿姐,他忍不住又开始鼻酸。
“阿姐,让我来。”他走上前抢着翻动下一件衣物,连泥巴都搓干净了呢。
冯时夏见得男孩的动作也没阻止,把灶膛的空间让给他,用以缓解对方内心的不安。
敏感的人注定伤得深,她不知道今天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但偶尔的沉默和眼神都在诉说着他内心隐藏了苦痛。
烤衣服的时间还得很久,但这下她就无事了。想了下,干脆趁着小家伙的伙伴们都来玩的机会再试验一样吃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美食总是能让人忘却烦恼,而甜食更会让人内心愉悦。
刚好柜子里还剩6个鸡蛋,面粉和白糖都还有,做个鸡蛋糕刚刚好,没有烤箱还能蒸不是,虽然做出来的蓬松效果没那么好,但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
将要用到的盆碗里的残余水分在灶边先烘干,为了做出的蛋糕口感更细腻,她特意将3两白糖捣成粉状,并准备分蛋打发。
没有蛋清分离器,只得自己小心翼翼地用蛋壳来回倒腾着弄,本来一分钟能搞定的时间,几乎用了十倍。
最难的是打发蛋清,没有打蛋器,她拿了四根筷子,搬了小矮凳坐在灶台旁,将盆斜放在自己腿上固定好才开始动作。
打到蛋白起细泡加三分之一的白糖,继续打。等蛋清光滑雪白、体积膨大,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勾起尾端能弯曲的时候就差不多七分发了。再加两次同样多的糖粉继续打到挑出的尾端能挺立,才正正好。
而这个过程几乎花了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右手臂都快要断了,中间好几次她都想放弃算了,毕竟没人知道她要干嘛。
但灶膛前那个男孩望过来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惊讶和好奇让她坚持了下去,不能做半途而废的坏榜样,她在心里一次次如是提醒自己。
第201章 我的娘欸(二)
大毛不知道那个阿姐怎么又摆弄起鸡蛋来,大家都吃过饭了,做碗饭实在太早了,而且鸡蛋一拿就是6个,真的特别——特别有钱。
等看到阿姐盆里的蛋清完全变了个样子,他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怎么清澈的蛋清液会变得那么白那么软,甚至最后还能站起来。
他觉得这个阿姐肯定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他见过和听说过的人里,从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没有这么特别,没有这么厉害,也没有这么好……
打完了蛋清,剩下的就好处理多了。蛋黄打散,没有细粉筛,只能略去这一步了。加入面粉和化开的油搅拌成面糊,直到里面没有剩余的干面。
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容器了,她只得将盆里的蛋白装了一半出来,将蛋黄倒进去,上下切拌均匀,再将刚刚挖出的另一半再加进去。
调完全部的面糊又倒腾了一次,因为只有这个盆合适蒸制,所以为了出模,里面得重新清洗干净,烘干水分再刷层油才行。
真的是艰难,不过想蒸个糕点,工具和容器都不齐备,还得开玩笑似的一次次来回倒腾。
将重新装入的面糊轻摔两下震平并震出里面的大气泡,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上锅蒸。
为了防止蒸制时锅盖凝的水珠滴进去,她拿了张之前垫糖块的油纸反扣了盖上,上面又压了托盘才放进大锅里。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了,她甩甩已经快不是自己的手臂,舒了一口长气。
所以,虽然这东西看起来这儿也还没有,但她一点儿都不想拿这个来赚钱,那只会先累死自己。偶尔自己馋的时候做点吃就得了,大批量生产,还是先为命着想吧。
最累的都累完了,她也不嫌再多做点,将刚刚冲了盆碗的头道稠面糊水倒进砂罐里摊饼了,废了这么大功夫来做这个,可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
嗯,没有钟表,也特别不方便,尤其在做这种烹饪烘焙时间要求严格的食物时。
但就是没有,她能怎么办。
趁这时间,她去堂屋将大狗的问题解决了,发现小家伙已经在教其他几个孩子怎么跳绳了,眼里闪耀的全是自信和兴奋的光芒。
挺好的,跳绳没白做,也没白让他坚持去学会跳这个。所有的辛苦付出,都会在某一个时刻得到它该有的回报的。
估摸着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将大灶膛的火先熄了。反正俩孩子的湿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为了保险起见,没有立刻去揭开盖子,又焖了几分钟才去看。
锅盖揭开的那一刻,大毛很确定自己从没闻到过这么香甜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子跟着探过去,十分想看阿姐到底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东西。
看到男孩这个样子,冯时夏内心不免也紧张起来,毕竟她做出了这么大阵仗,如果揭开之后是个坍塌的饼子或者还没熟,那就尴尬了。
她祈祷了几次才慢悠悠地从自己那头揭开,一下子,更香浓的味道直扑鼻端。她好像听到了可疑的口水吞咽声。
“有什么味道,好香啊。”排着队列等待跳绳的贵宝耸动着鼻子。
“哪有什么味道?你就知道吃。”二毛毫不留情地驳斥。
掀开全部的油纸,映入眼帘的是满涨的漂亮的淡黄颜色,表面略微蓬起。
并没有失败,冯时夏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哇——”大毛张大了嘴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这一大盆这么漂亮香浓的蒸糕,居然是用6个鸡蛋就变出来的东西。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了全部,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我真的闻到了,好香啊,从那边飘来的。”贵宝奔到门口,指着灶屋的方向。
这话让小豆子一下联想到了什么,飞速扔下跳绳往灶屋冲去:“夏夏肯定又做好吃的啦~”
“等等我!”一听是有好吃的,贵宝赶忙迈开小胖腿追了上去。
于元和二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也跟着过去了。
“哇!哇哇哇!!”小豆子见夏夏将好大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东西倒扣出来,瞬间就尖叫起来。
“我的娘欸!”贵宝狠狠跺了下脚。
正走到门边听着这一句的二毛刚想让贵宝别再学他奶,就同样被那块大东西给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于元愣了一会,极快地跑过去就抱住了夏夏的大腿,冲贵宝道:“我的!不是你的娘!”
接着又仰头冲夏夏放出两朵灿烂的“梨花”:“夏夏,你做的什么呀?好香好香呐~”
冯时夏低头对实施“抱腿杀”的小家伙回了一个宠溺的笑,将蛋糕重新摆正放在托盘里的油纸上,装上剩下的几根花生糖块,带上小奶狗的米汤和刀,准备去堂屋开始下午茶活动了。
唉,要是自己之前把茶叶真炒出来了该多好啊!
甜点配茶,简直完美。
摇摇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将小灶里的火也熄掉,把衣服全搭在长凳上用余温烘掉最后的水分。
示意大男孩提上姜糖水壶并几个饭碗。一扬下巴,潇洒地带上一串娃娃又往堂屋去了。
“哦哦,吃香香的糕啰~”小豆子跳起来拍着手掌欢呼。
“二毛,我明明好开心的,可是怎么还这么嫉妒阿元啊!为什么我是我爹的孩子啊?”贵宝咬着自己的衣袖语气幽怨。
身后的大毛眼神一黯。
“有得吃就美死你了,还想要那么多。是谁以前天天说阿元这不好,那傻的?阿元被村里人笑话了这么久,都没有人陪,没有人哄。他还敢一个人睡这个大屋子这么久,还会自己做饭吃,你能吗?”二毛狠狠地戳穿了真相。
贵宝张了张嘴又闭上,摸着头冲二毛“嘿嘿”笑。
大毛眉眼跟着一舒。
是啊,哪就有那么容易的事啊?现在他们能有这点就够好了。
摆着鲜花的桌上,有香香圆圆的大蛋糕、酥酥脆脆的糖块和甜甜辣辣的姜茶水,哪怕外边还是雾蒙蒙的细雨,隐隐约约才能见着远山,却仿佛也是在为这场山里的“盛宴”营造一幕朦胧“盛景”。
于元更是骄傲得挺直了胸膛,这些都是他的夏夏做的,是他的夏夏,是他的!
第202章 6个宝宝的聚会(一)
招呼所有的人仔细洗净了手,除了冲门的位置空了出来,其他三面都是两两而坐。
作为这顿下午茶的发起人,冯时夏当仁不让地担当了切蛋糕的重任,五双眼睛都凝在了那把举起的刀上。
一刀下去,压出一条坑线,等刀刃压进去,蓬松的蛋糕又自动弹了上来。
“哇!”众小又是一阵惊叹。
冯时夏瞬间觉得她的手臂一点儿都不酸了。
因为蛋糕做得比较大,她均分成了12块。这种时候,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她也想要一样多哒。
先每人发一块蛋糕,又每人发一根糖块,碗里都给他们倒好了半碗姜糖水。
左手一块糕、右手一根糖的众小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晃荡着小脚“嗷呜”一口,眼睛里都是幸福。
食客们毫不掩饰的喜爱就是对厨师的最好赞美。
冯时夏细细品尝着嘴里柔软绵润的蛋糕,虽然比之以前吃的,它还不够细腻,不够蓬松,也不够那么可口,但它已经给予了自己和这群孩子此刻最大的满足。
贵宝和小豆子都很快就吃完了第一块,她又给拿了第二块。
“夏夏,我饱饱的了,先放着,等会吃。”于元拍拍肚皮,将自己手里还剩下的小半块不舍地放回了托盘里。
二毛吃完了一整块,有点意犹未尽,听到阿元的话,舔舔唇跟着摆摆手道:“我也先放着。”
大毛看了一眼,将自己手里还剩下的一点塞到了二毛嘴里,也没接第二块。
吃得津津有味的小豆子听了,觉得阿元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全部吃完了可就真没了。他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块准备装进身上的袋袋里。
冯时夏瞧见,差点吐血,她做的包小家伙拿来直接装过小奶狗,还直接装过炒豆子,这回“肚仔”居然还想直接装蛋糕。
忙裁了一块油纸给他包了,再让他装。
贵宝见大家还有好多都不吃了要留着,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糕比他奶买的米糕都好吃好多,实在停不下来啊!
真的不是他吃得太快,都是他们吃太慢了。阿元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唉,他太难了。
想想,他递出手心仅剩的一小口糕,对着冯时夏挠挠头讨好地道:“婶婶,也给我包起来吧,我带回去给我奶吃。”
“就那么点儿了,你就吃了吧!”二毛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了。
“不行,我也要留着。”贵宝难得地坚持。
冯时夏被这些小孩的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给小胖墩包了。在她的强制要求下,几个孩子把剩下的热姜水喝了,一个个把最后的花生糖块直接塞到嘴里。
下午茶顺利结束,冯时夏让几个人重新洗干净手,收拾了走了桌上剩下的东西。将厨房里该洗涮都都洗好,叠好已经干了的衣服抱到睡屋。
等她回到堂屋的时候,几个孩子又开始玩起跳绳了。除了小家伙,“肚仔”和小黑仔已经能偶尔跳一个,小胖墩还差很远。最令人意外的是大男孩,他拿到绳子第二下就能跳过去了。
“……”贵宝不敢相信,他指着大毛对阿元说,“阿元,大毛哥已经超过你了。”
然后眼见着大毛跳了第二个、第三个……好像不会失败了。
于元也有点不甘心,明明是他先会的,他拿过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跳绳,两下举到了夏夏面前:“夏夏,跳!你比大毛哥厉害的。”
冯时夏倒是看出了几个孩子的汹潮暗涌,反正他们都有基础了,展示点难度也无不可。
绳子再调长度比较麻烦,她直接取来给大狗绑腿的那截细麻绳,开始花式将各种跳法都展示了一遍。
几个小孩对于夏夏打败了大毛这个结果是喜闻乐见的。拍着手在一旁“哇”“哇”地围着转。
大毛没想到一根绳子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被激起了斗志,拿过跳绳也仿着学。
结果,不得不说,大毛是真的有运动天赋的。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除了交叉跳和跑跳还不太熟练,其他正常的跳法和反跳他都能差不多接续起来。
见他已经掌握了基本要领,冯时夏才教着他手腕用力,能跳得更快。
几个孩子不得不承认,大毛在跳绳上真的超过他们了,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夏夏还是最厉害的。
“大毛哥都比我们大那么多,肯定比我们厉害啊。和小孩子比,羞羞脸!”豆子梗着脖子还负隅抵抗,毕竟本来在阿元之后,他是第二厉害的。
可怜的大毛于是又被众小孩排除在跳绳队列之外了。
实力太强,也很忧伤。
强者的孤独只有强者能理解,冯时夏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人在一旁看四个小豆丁玩乐。
大毛二毛的头发一直没扎,这会儿玩起来可碍事,总得往后撩一撩。
轮到小黑仔休息的时候,冯时夏招招手让人过来,取下小孩手腕的布绳,要给他绑头发。
小黑仔是头顶留了一撮,头两侧各留了一点,其他的地方这时已经有一些短茬冒出来了,摸上去还有点扎手。担心松散,她给重新编了小辫子,再折了个揪揪扎起。
二毛呆呆地站在夏夏的身前,心砰砰跳着,娘走了,就没有人这样温柔地给他绑过头发了,都是二哥简单地给他束起来。
于元看着二毛重新扎的头发,有点羡慕,挤在二毛旁边,用眼神示意着他也要。
冯时夏只得废了老鼻子劲给他象征性编了两下,假装做的是一模一样的,实在是小家伙那点头发还太短了。
小豆子也不乐意了,大家都扎了,他也要。
鉴于“肚仔”一贯是扎的冲天辫,倒也好改,直接折下来就行。
贵宝排在最后,轮到他的时候,冯时夏看着他光秃秃的头顶,只有耳际上方一点点头发,根本无处可施。
她哪能变出头发来啊?
抽了抽嘴角,面对眼前这个总是眼巴巴渴望着的小胖墩,她实在有点不忍心拆穿事实。
“贵宝,你根本没有头发啊!”小豆子指着贵宝哈哈大笑。
“胡说!我有的啊,我有头发的,婶婶!”贵宝摸着两边的两撮毛继续期待地瞅着冯时夏。
冯时夏被逼得只能沾了点水给捏出两个小尖尖来才让人满意。
都给整齐了,也不差最后一个,她目光转向还散着发的大男孩。
大毛觉得自己很大了,本不该再让人帮忙。但在这种氛围里,在对方坦然的目光下,他不知不觉地顺从了最真实的内心,挪了步子。背对着蹲在这个阿姐的身前,任由对方轻柔地给他梳发。
他也本应该还是孩子。他也想重新做一回小孩子。
冯时夏给他留了两缕鬓发,松松抓了耳上部分绑了个马尾。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影视剧里古风男孩的样子了。
第203章 6个宝宝的聚会(二)
换了新面貌的五小彼此欣赏着,都有些雀跃。
贵宝表示不想跳绳了,一是太累了,二是再跳他的新发型就保持不住啦。
大家都同意,于元收起跳绳,开始让周围的人隔远些,然后叉腰摆开架势道:“我还会这个的。”
冯时夏眼角抽抽,就见小家伙在这个半下午的时候如才艺展示般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以往都是她在前,小家伙在后。为了避免跟第一次那样让小家伙学了错误的动作,她连扭头都不敢。她其实不太知道小家伙能跟着做到什么地步。
但现在看来,虽然只有几次的练习,小家伙记得的动作比她想象得多。
众人不知道阿元是在干嘛,但是既然是他会的东西,那肯定都是好玩的,于是大家都跟着摇头晃脑,伸胳膊踢腿。连上一局比试已经被排除在外的大毛也跟着比划了两下。
重新享受到教学乐趣的于元兴致高昂,可是在第三节就开始卡壳了,只得使着小奶音急切地求助现场亲友团:“夏夏~夏夏~”
都这样了,她能不上场么?
莫名觉得在这种时候展示广播体操有点羞耻怎么回事。
行吧,闭着眼睛当自己是体育老师吧。教会他们这个,锻炼锻炼孩子们的身体挺好的。小胖墩和“肚仔”尤其要锻炼,一个得减少横向发展,一个得加强心肺功能。
为了他们更好地看清动作,她直接站到了敞亮的大门口,面对着飘落的雨丝、树下的落红,缓缓地做起了——广播体操。
“雨送黄昏花易落”,要是她学的是舞蹈,此情此景跳上一段,那才称得上唯美。
罢、罢、罢。
如“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自有其范围内的受众,此时,在这儿,看她身后便知,她这番动作至少不会“曲高和寡”。
完整地带着他们做了两遍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检验一番。
还有一个“小老师”在,其他人倒也没停下来。
一圈看下来,仍旧是大男孩做得最好,跟着她学的动作基本都很到位标准,短短两遍已经差不多记忆了一半以上。其他孩子基本就属于划水状态了。
任由他们几个玩去,冯时夏对于这个优等生还是很想特殊照顾一下的,毕竟也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再来玩。
反正他学得快,一气儿教会他刚好。
于是,冯时夏一个人在旁边纠正指导着大男孩的动作,给他细细分解那些记忆模糊的部分,从鼻子里哼出节奏来帮助他肢体记忆。
果然,没等那边的小萝卜头记完第二节的动作,他已经能完全独自做完一整套了。
冯时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欣慰地笑了起来,像是自己的学生拿了一等奖那样的自豪。
大毛读出了对方表情里极满意的夸赞,麦色脸庞上透出一层红。
“二毛,你二哥真讨厌!这么快又会了,夏夏都喜欢他去了,哼!”连“大毛哥”都不愿意叫了的小豆子,语气酸酸的。
听了这话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二毛只能默不作声。
于元转头一看,果真如此,夏夏都夸大毛哥了。
哼!
“我,我还会写字的。”于元飞一般地冲进睡房,抱来了自己的一沓东西,端正地坐到饭桌上,还特地响亮地招呼了一声,“夏夏,我写字了!”
听着动静的冯时夏转头见着孩子们又都重新围在桌前了,凑在小家伙面前看他写字了。
“夏夏,我也要写字。”小豆子指着纸笔跟着嚷嚷道。这个他也是第二个会的,他才不要输给大毛。
小孩们的兴致真是瞬息万变啊!
行吧,反正今天什么都玩过了,也不差这一项了。反正她明天就应该能赚钱,有收入了,也不差一张纸的了,她就是壕得起。
遂,她裁开了一张大黄纸,一人给发了一个A5大的纸片,一样连大男孩都有。但笔却只有三根了,不太好分配。
想想这个点他们也不能正经写几个字了,便分了两根出去让他们四人轮着用,自己留了一支。她也坐下来将今日的生产数据和成本等各项记录上去,以及今天的特别经历。
大毛看着真的在认真一笔一划写字的阿元,羡慕极了。
他们家是上不起学的,村里也没几个孩子能去乡里学堂的。
听说于大哥小时还在县城上过学呢,现在连阿元都会写字了,虽然不懂为什么用的是鸡毛。
他从来没听说过鸡毛能写字的,可现今见了,觉得挺好的。除了太不好拿,写出来的字有点小,看起来有点费力,鸡毛写的字又省纸墨又不会糊掉。
他以前是见过江澄写的字的,好多都会糊成一团。
听说纸笔墨都很贵的,所以就算能交得起一年上学的钱,大多数人家也很难出得起每天要写好多张大字的纸墨钱。
而,最让他震撼的是,阿姐也是会写字的。他从来不知道有女子能识字的,至少附近的几个村都没听说有的。更厉害的是,她会写好多,好像比他知道的所有会写字的人都厉害。
因为她现在在写的那本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他偷偷去瞧过了,阿姐的字不仅写得又快又好,还整整齐齐。不像阿元有框起来的线,她随便在空白的地方写出来的字都是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看起来特别舒服。
冯时夏记录完自己的东西,将笔交给了正张望在这边的大男孩。她围看一圈,皱了皱眉,除了小家伙能写几个字,其他居然没有一个孩子会写的。
小胖墩跟着“肚仔”搞起了艺术绘画,小黑仔只是拿着笔凑在小家伙身边跟着看,极慢地一笔笔模仿,用临摹画图的方法在写字,连笔顺都好像不太会。
而刚刚接过笔的大男孩正一脸尴尬、手足无措着,根本也像是完全不会的。
连十来岁的孩子都还不会写一个字吗?这里的基础教育薄弱到了如此的地步?
她叹口气摇摇头,纠正了几个孩子拿羽毛笔的动作,对于两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的灵魂画手,她就先不参与管了。反正今天是娱乐聚会而已,就让他们开心开心吧。
而对这两个一本正经真的想要写字的孩子,她取回大男孩手中的笔,重新裁来一张大纸,将“一、二、三”分别大大地写了上去,拍拍小家伙给读了一遍,让他们知道是什么。
毕竟“阿越”那孩子一写起字来还挺认真,完全都不太顾身边人在干嘛的,更不用说主动教在一旁盯了他很久的俩小伙伴了。
冯时夏接着手把手一笔一划教他们俩练习写这三个字,同样用给小家伙那样划定格子的方法,只是因着他们初学,格子划得稍大些。
大毛的内心特别的复杂,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这样毫不吝啬地教给别人她会的东西,却未开口向他们索取分毫。
他今日知道了太多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教导他的。
他沉下心来,认真地一遍遍练着写字,他曾经也那么渴望过的事,如今也触手可及了。
二毛也写得认真,因为阿元会的太多了,他只知道心里有一个想法,他得赶上去,一定不能被落在后头了。
贵宝和小豆子两人互相介绍着自己的“大作”,时而彼此嘲笑,时而又被对方的作品逗笑。
一片和谐中天色渐近黄昏。
第204章 回家吧(一)
赵弘诚倒还真从其他屠户那凑到了两斤猪毛,只是等到快下市还是没见大姐来取,想着怕是下雨不方便出门,便收拾了东西回村了。
于长一整天仍旧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院门,生怕下一刻有熟悉的村人冲进来,告诉他阿元不见了。
“阿长,做事要用点心。要不是看在你二婶的份上,我本不打算收你的。你看看你都学了快三年了,现在你师兄都能出师了,你还这般浮躁。”孙大舟收工后震震墨斗如是说道。
“是,师傅。”于元瞥了眼已经提着扁担水桶等在一旁许久的师娘淡淡应道。
冯时夏瞧着屋内的光线开始变暗了,便收了几人的纸笔,宣布结束写字活动。“询问”小家伙谁会留下来吃晚饭。
于元问了一圈,豆子十分遗憾地表示要回家,因为他娘在他出门时就说了下雨要早点回去。
大毛二毛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本来只想在阿元家躲个雨的,没想到一呆就到天黑了。
屋外的雨还没停,但是已经很小了,大毛的理智告诉他,他得离开了,没有大人会喜欢一直赖在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他现在竟越发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二毛只当二哥是同意自己说的和阿元住一起了,毕竟今日他们就一起玩得特别开心。
贵宝见二毛没说回家,想想中午吃的那顿饭,很直接地点点头说:“我在你家吃的,阿元。”
话音刚落,二毛就开口了:“不行!贵宝你回家,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贵宝十分委屈,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不能留下来,二毛怎么就说不行呢?况且,他能留为啥自己不能留?
“哪回你玩到天黑不回家,你奶你爹不出来找你?你不怕被揍了?还有,到时找到阿元这里,发现了夏夏怎么办?”二毛列举出理由。
“我,我不怕的。我想留下来吃饭——”贵宝可怜巴巴,反正都经常被爹揍,他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奶会护着他的。
“但是如果大人们把夏夏赶走了,你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二毛直接戳了对方的软肋。
于元和小豆子听到这,想起上一次的经历,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小豆子瞪着眼看向贵宝,于元忧伤地望向贵宝,两人齐齐道:“你还是回家吧。”
贵宝将眼神投向还没发声的大毛哥,对方冷冷的一眼表示了同样的看法。他最后无助地看向屋里唯一的大人,对方只微笑地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哦,他都快忘了,这个婶婶听不懂话的。
“好吧——”贵宝垂头丧气地应道。
“那你现在就走吧。还有,一定不能跟别人说夏夏的事,这是我们几个的秘密。谁问都不能说,知道吗?不然,你以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二毛催促着,将后果重复了又重复,不说得严重点,这个大嘴巴肯定不能保守秘密的。
贵宝还想反驳什么,但看到阿元和李金豆看过来的眼神,又闭嘴了。毕竟这个婶婶被赶走的话,真的太可怕了啊!
未免他反悔,小豆子拿起自己的斗笠就拽着人要一起回家了,贵宝是一步三回头地舍不得离开——那顿即将到来的晚饭。
于元送小伙伴到院门口,看着俩人往村道中走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哎呀,他忘记去二叔家了呀!
“豆子,贵宝,等一下——”
贵宝听着后面声音,忙停住了,内心激动不已,阿元要留他吃饭了。
“我和你们一起走啊——”
好吧,阿元还特地送他,他也挺感动的。
“我要去我二叔家——”
贵宝有点不太想说话了。
小豆子到了院门口,又转头跟于元确认道:“阿元,还要挑水吗?”
于元想想水缸里不到半缸的水,点点头:“要的。”
小豆子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那我让大哥明儿还来。”
只剩俩人了,安静的氛围让于元和贵宝都有点不自在,毕竟以前是一个呛一个躲的身份。
“阿元,你的娘真的好好啊。”贵宝还是先打开了话题。
“嗯。”于元应道。
唉,还是这么不爱说话,老大以前怎么愿意带他玩的。
“我,我以后不叫你小傻子了。”贵宝表态。
“嗯。”于元还是有点开心的。
“哎呀,你说点别的啊!”贵宝焦急。
“那我说什么呀?”于元不懂。
贵宝真的不太想说话了。
到了村中心地带,两人碰到好些正归家的村人,于元谨记大哥说的,叔叔婶婶大娘阿爷挨个招呼了,唬得贵宝和一众村人一愣一愣的。
贵宝不知道阿元为啥这么做,但阿元都叫人了,他一个都不叫也不好。
于是,俩孩子在村里一路小跑一路喊了过去。
“贵宝,今儿怎么这般懂事?嘴里吃了蜜糖啊?”有村妇取笑道。
“我吃了糕了。”贵宝点点头回道。
“哈哈哈,这孩子!”
“旁边那娃子是谁?怎的眼生?”
“是呢,谁家娃子来着?”
“我也想不起来了。”
“嗐,于家的啊!”
“哦,于家的啊——咦,不是荣娃子啊?”
“于老大家的。”
“哟,那蛮机灵的嘞,哪像个傻子?”
“脑子不灵光的能一个娃子住外头?毕竟随了他爹,敢着呢。”
“那倒是。”
到了要分别的巷口,贵宝步子渐渐慢下来了,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开口了:“阿元,我,我以后还去你家找你玩,行吗?”
于元愣了一会,随即笑了,点点头:“嗯。”
“嘿嘿嘿,那我回啦~”贵宝跟着笑眯了眼,似害羞地“刺溜”就跑远不见了。
“二叔,二叔~”于元站在院门外朝里喊。
正在邻家聊天的于平听到喊声,十分敏感地就冲出去了。正见着了扶着斗笠边冲院内大喊,个儿还不及他腿高的一个背影,“阿元?”
于元闻声转头看来,是二叔没错。他清清嗓子又喊了一声“二叔”之后便调头就要走。
???
第205章 回家吧(二)
于平掏了掏耳朵,拉住人问道,“阿元来了怎么不进屋?出啥事了?跟二叔说吧。你这孩子,还是回家来住吧,啊?”
“没什么事呀?”于元歪歪头不解。
“那你这是做什么?”于平也不解。
“来看看二叔啊~”于元脆脆地答道,一脸纯真无邪。
“阿元~”于平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声音都有点哽咽,“回家来住吧,啊?跟二叔一起住,二叔二婶荣仔陪你。”
“啊?”于元被吓了一跳,摆摆手忙道,“不要的,我自己可以的。二叔,我要回家了。”
劝说了不知多少遍的于平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拉了人道:“唉,等一等。娟子——娟子——”
“欸。”于娟卷着袖子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沾着些草叶。见着爹身边的人,带了两分惊喜,“阿元来啦。”
“娟子,去拿点前儿你摘的榆荚给阿元带回去。”于平吩咐道,接着又补了句,“看看你娘饼子烙了没,也给阿元拿两个。”
于娟应声,没一会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个小提篮,装了堪堪半篮子的嫩绿叶片。
“怎么才这么点儿?”于平皱皱眉,“饼子呢。”
“娘说,家里不够了,下次再给阿元装,多了他一个人一会儿也吃不了。饼子,娘说还得再烙会,没熟。”于娟低了眉眼回话。
于元想快点回家了,根本不想要二叔家的东西,便直接道:“二叔,我不要的。饼子留给二哥吃吧。”
说着就要走,刚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又扭了回来,从胸前的袋袋里掏出装在里面的一根糖块和一点豆子塞到了于娟手里:“娟子姐,这个给你吃。”
于平似乎被阿元的这番回话和动作狠狠打了脸,他抢过于娟手里的提篮,瓮声瓮气表明了态度:“阿元,再等等,二叔去拿。”
“二叔,我真的不——要的。”于元忙道,却根本拉不住人,见着人进去远了,声音吞进了嘴里。
“没事儿的,阿元,拿着吧。”于娟握紧手里那点儿东西,慢慢有了底气似的抬头道,声音也清亮了几分,“阿元,我昨儿上去找你了,你怎么不在啊?”
“我,我出去了的,”一时不知如何回复的于元,对着娟子姐,不太想撒谎,只得含糊道。
“哦。金花也说你常去后山的,挖野菜,捡柴吗?一个人怕吗?”于娟思索着问道。
“嗯,不怕的。”于元坚定地点点头,有夏夏在,他更不怕了。
不说在男人离开灶房后方氏如何黑脸,于平提了满满一篮子榆荚出来,并一个饭碗,里头是四个烙得金黄的饼子。
“拿着。”于平放到于元手里。
“阿元,榆荚你拿回去煮粥饭吃,或者蒸了吃,算了,这个你别弄了。吃不完你就洗了晒干,不要放坏了,知道没?跟你院子里的笋一样晒。”于娟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几句。
“知道了,娟子姐。那我回家了啊,明日我把篮子和碗还回来。”于元拎着东西着急地回了,怕夏夏不知道他去哪,等太久找他。
“回吧。”于平摆摆手,看着比荣仔还矮半个头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朝那边越走越远。
小豆子回屋跟大哥说了还得挑水的事,李金树伸手挠了人痒痒:“一缸子水都用完了吗?说,你是不是和阿元躲在屋里玩了一天水?昨儿不是已经带你去河边玩了吗?”
小豆子左扭右扭,嘻嘻哈哈地躲着:“咯咯,没有。我,我没有玩水了。嘻嘻,别挠我了,大哥,别挠我了,我要告诉爹了,咯咯咯~”
“那怎么小豆子一个人一会儿就用了这么多水?”李金树不信。
小豆子扒着床沿缓过气,撅嘴说:“大哥真坏!要洗澡洗衣服的啊,洗了好多衣服的。”
“好啊,你说我坏,那我不去了。”李金树故意逗他。
“别,别啊……大哥,你好,大哥最好了,”小豆子围着人团团转,但见大哥脸色不变。可他已经跟阿元保证了,只得使了绝招,“大哥,你看,我有糕哦~好好吃的!我分你一点,你去,好吗?”
李金树没想到每次都有意外之喜,故作为难地点点头:“那得全部给我。”
小豆子摸着好不容易留下来的纸包,觉得不行:“那,那我不要你了,我去找爹去。”
李金树忙一把捞回了要往出跑的小人儿,降低要求,“那一半吧。”
小豆子这会却觉得这个大哥还是算了吧,摇摇头:“爹一点儿都不要我的,哼!”
李金树没想到胃口太大,把人吓得回过味儿来了,眼珠子一转,又道:“那刚刚是你自己跟我说的,要分给我的啊,你说话不算数啦?”
小豆子一听,觉得确实是这样,他可不是他们这些大人,说话不算话的。于是,点点头:“那一点点哦~”
小心地展开自己的纸包,说是一点点儿,还是掰了三分之一还多。
李金树突然有点感动,接过来一把塞进了嘴里,免得人反悔。
小豆子犹豫的眼神一闪而过,见糕都已经被吞下肚了,只得认了。小心地护着自己的那点儿,学着阿元,捏了一丢丢放嘴里,咂吧了两下道:“好好吃的,对吧,大哥?”
李金树回味着刚刚被囫囵吞下的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挺好吃的。大哥还没尝到味道,豆子再给点儿吧~”
“大哥,坏!”小豆子忙将纸包重新塞回去,弓着身子捂了,逃出睡屋。
那头,贵宝刚进院子就嚷了起来:“奶,奶啊——我回来啦——”
“欸,宝儿,奶在灶屋呢。”
贵宝进屋见伯娘堂哥堂姐,连猫娃都在,因着刚刚被阿元带出的影响,他喊了人。这下可把几个孩子都吓了一跳,唯恐是有什么后招。
贵宝也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直接冲他奶问:“奶,今晚吃啥啊?”
老太笑眯眯地看着孙儿道:“吃苞米饭,再给我宝儿煮个鸡蛋。宝儿饿了?等一会儿就好了啊。不然奶去拿点糖糕给你垫垫?”
贵宝刚要点头,忽然想起怀里还剩下的纸包,小胖手伸进去掏了好一会儿才摸出来。
“这是啥啊?”老太见孙儿藏得严实,好奇道。
第206章 回家吧(三)
“是糕呢,夏,呃——”贵宝差点咬着舌头,吞了下口水才接着道,“是别人给我的呢,好好吃的,奶。比糖糕还好吃哦,我给奶留的。”
老太见着孙儿小心翼翼展开的纸包里装的那一点子糕,激动得不行:“好,好,好!好宝儿!奶不吃啊,宝儿吃!”
贵宝想着奶好像真的不太喜欢吃糕的,都是给他吃,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捏了最后的那一点子吃了。完全忽略了旁边几道听着“比糖糕还好吃”后猛射过来的灼热视线。
“堂哥,我也想吃。”才两岁大的猫娃嘬着食指尖扶着灶头慢慢地挪过来,扯着贵宝的裤腿仰头含含糊糊道。
“啊?没了呀。”贵宝将空了的油纸包给人看。
“哇——”猫娃瞬间就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挪回去自己娘身边,“娘,娘,没有了,糕没有了。”
贵宝有点懵,怎么就哭了呢?猫娃怎么这么爱哭啊?他舔舔唇,想起午饭时夏夏做的饼子,跟奶说道:“奶,我不想吃苞米饭,想吃葱花饼子,要白面的。”
“嗤——有苞米饭还要吃白面饼子。”灶膛前的女孩轻声哼道。
这句话正被进灶屋舀水的男子听个正着,看看一边哭得一颤一颤的猫娃和一脸无辜的贵宝,火气噌就起来了:“江贵宝!你又皮痒了是吧?惹哭猫娃干啥?还吃白面饼子?你今晚啥都别吃了。”
“奶——啊啊啊——奶啊,我爹又要打我了,奶——”贵宝见着男人瞪着眼靠近,老鼠似的躲在了他奶的身后,抱着人大腿不放松。
“干啥,干啥!”老太扬了扬手里的刀。
“娘欸,你别乱动。贵宝太不像话了,猫娃这么小,身子又不好,他还非要把人弄哭。还有,吃饼子,吃什么饼子?村里哪个娃子能像他似的,成天吃干饭的。这还有得挑,难不成以后还顿顿要吃肉?”男人越说越气。
“肉?家里有肉吗?奶,我要吃肉。”贵宝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嘴巴先于大脑就说出来了。
“江贵宝!!你给我过来!”男人怒吼。
贵宝吓得一颤,抱得他奶腿更紧了。
“你知道个啥,你就嚷嚷?”老太极度不满,“我宝儿这么孝顺懂事,要吃顿饼子怎么了?咱家吃不起一顿饼子吗?我宝儿顿顿要吃白面饼子我都给。”
“娘——”男子气极。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眼红我宝儿,可你们谁有我宝儿孝顺了?我宝儿在外边吃块糕都记得给我这个老婆子留回来。你们呢?哼!谁有脸比就说。”老太展现了自己超凡的战斗力,犀利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
“我宝儿今儿多懂事啊,回来都知道喊人了,还个个都喊到。你们谁回来,招呼过我这老婆子一句啊?”老太重重拍下刀,指头一个个点过去,“你们还眼红?你们有那份心么?再说,猫娃要吃糕,你当娘的不会给买还不会张嘴吗?使个小娃娃挪过来,就那么点子,够谁一口吃的?没了就没了,你还不哄,你们使的啥心眼子呢?”
屋内的众人被训得不敢吭声,尤其坐灶前的妇女,抱着猫娃头埋得低低的,满脸通红。
俩大点的娃子却互相给了个眼神,将所有的埋怨压在了心底。
“二哥,我有点儿想家了,”二毛目送着小伙伴一个个离开了,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了上来,他转头看看默不作声的二哥,忽而又改口,“不过,爹太坏了,他还打二哥了。我们不回去,我们不要他了。”
是他们不要他了吗?
不,是爹不要他们了。
这么久了,还下了一天的雨,明明知道他们没地方可以去,爹都没有来找他们。
虽然就算爹来找了,他也不想要跟他回去,但是,他连找都不想找他们了。
是爹不要他们了!
大毛瞥了眼空荡荡的院门口,恨声道:“不要想了,他有大哥就够了。”
冯时夏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家伙回转,只当他去送人了,毕竟,他和“肚仔”最爱十八相送了。
给大狗熬上药,晚饭准备做鱼汤、红焖笋干和白灼生菜配高粱米饭,米刚上锅,大男孩带着小黑仔也进厨房了,对冯时夏一笑,便自发自动地在灶前帮着看火了。
因为要做的事不多,冯时夏切好配料也没啥事干了,她将下午被写钝的几支羽毛笔重新削了下,像削铅笔那样的重新做了个笔尖。
盘算着之后还得再找些羽毛来,孩子们刚用这东西,把握不好力道,使起来都用力了些。
不然再削个三四次就不好捏了,这点消耗品迟早得到底。
她刚盛出给狗狗的米汤,就听到村里又传来饭点报时的嚎叫声,莫名地耳熟。
二毛听到声音还担心了好一阵,生怕贵宝将这里的事给说出去了,直到等了一会也没见谁来才放心。
于元一路跑得飞快,每次出来都想快点回去,他总是担心屋子里的那个人突然又不见了。
刚跑到院门,迫不及待就喊了出声:“夏夏~”
哪怕灶房门口明明就有火光映出。
端出熬开的药水,正准备将狗子带过来换药的冯时夏被这老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唯恐被别人听见。
“欸。”
刚听见声儿跑出来的二毛愣了一下,“夏夏不是不会说话的吗?”
他挠挠头转过去看看二哥,大毛也是有点懵。但是后来人又没发出别的声音了。
“我听错了?”
“她会哼哼的,可能就会应一下吧。”
于元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灶房,帮着夏夏将白菜也挪过来。
大毛二毛这才见证了白菜和黑豆在于家的待遇,不止穿衣服,还有专门的盆和布巾用来擦身子、洗脚的,不舒服了甚至有药涂。
村里也有养狗的人家,但没有这样养狗的。白菜和黑豆真的比好多小娃娃都养得精细。
“夏夏对白菜好好啊~”二毛表示慕了。
“对我也好的。”于元抬起下巴,特别自豪。
“对我也好的。”二毛想想,跟着开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