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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生困梦     长夏江村事txt下载     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7章 医人之心

    可是,那娃娃说,既然不严重,它本来可以好的,但为什么没人治。是啊,为什么不能治?

    可是,小艽的眼神动摇了,为什么?

    可是,周围的人也在说,他们说着——

    “哎呀,一条狗而已,干嘛要医馆的大夫费工夫看?死了也能再养一条。”

    “什么一条狗而已,那娃子哭得那么伤心,明明看得很重的。”

    “是啊是啊,谁自己心疼的东西受伤,你不着急,你不想治?”

    “你家马儿瘸腿了,你就扔那不管了,只等它死了换一匹啊?”

    “是挺可怜的。都这么穷了,还想着医狗,其实有得法子治,治好了也挺好的。”

    “是该治的,可是没有医狗的人啊~”

    “可惜了!你们见那哑娘子是把狗一路背过来的吧,地都舍不得让狗下的,那伤腿也给绑得好好的。那小奶狗都拿个篮子装了,还给铺了草,放了水。啧啧,这俩狗都养得干干净净的,有些人的娃子都没养得这么精细的吧。”

    是没有医狗的人,但他们学医难道就只定死了只能看人的病吗?

    他此刻似乎懂得了那天秦老跟小艽说的,行医救人,不该只是简单的看病卖药。

    做医师的,也该医人的心,救人之所急。

    并非人人都会如此看重这些,但若有看重的人,他们在能力范围内偶尔救治也无不可。若是有一天人人都视这些猫狗如命,那肯定更应该有一批人来救治它们。

    想通了的尹云松被齐康的那一眼看得满是臊意,一个需要医师的人求到这里,他们作为最该出手的人竟会袖手旁观,直至让一个无关之人来当堂救治。

    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这女子也是聋的,”齐康淡淡地开口,起身让开了些位置,“我的判断和尹医师的差不离,尹医师细看吧。”

    “我并未养过狗,恐有些错失之处,到时希望齐船主指正。”尹云松接手细触了断骨之处,神情略凝重,又仔细看了掉毛长疹的两患处后起身了。

    冯时夏不明白之前还不愿看诊的大夫为啥会出来了,但总归是好事,多一个人多一份治愈的方法。

    大佬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大夫是面有难色。

    “齐船主,这狗的断肢略浮肿,长骨里似有碎裂之像,将来很难说能不能完全长好了。不过这小娘子懂些医理,事先给绑起来了,没让动弹移位,也可能会完全康复。”尹云松将最后的结果说出来,顿了下才犹豫道,“耳腹部确为癣,两处表现却不同,倒是不知这和人的医法是不是完全相同了。”

    “筋骨方面尹医师肯定比我判断得准确得多,就按您的法子治吧,”齐康毫不怀疑尹医师的结论,转头跟秦艽道,“拿纸笔给我。”

    秦艽还沉浸在这一出出的转折中,被小伍一撞才反应过来,咧着嘴就去拿纸笔了。

    狗有得治了,真好!尹医师也出面了,真好!

    “这是我家狗往常生癣用的法子,有好些也是从别家养狗的人问来的,”齐康行云流水地在纸上写了好几个方子,递给尹医师,“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是否能应症。”

    尹云松如获至宝地接过来看了遍,心下对了各药的药性和所对之症,点点头递还给齐康,“好些也是人能用的,应是无误的。”

    齐康看了眼带着毫无二致的希冀眼神的一大一小,在方子上勾了两笔递给秦艽,示意他按上面的抓药。又拿过一张纸,细细列了养狗的一些禁忌之处和常见问题的解决方法,招招手让小孩过来。

    “小娃娃,你认字吗?”他把纸展开放在小孩眼前。

    “我,我认的,”于元回头望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夏夏,目光仔细在纸上逡巡着,伸手指认,“伯伯,这是‘一’啊,这是‘水’啊,这——”

    “噗嗤。”小伍忍不住笑了。

    人群里也爆发了善意的笑声。

    “你,你很厉害,”齐康见着小娃娃一脸要表扬的样子,只得别扭着夸了句,又问,“家里有认识很多字的人吗?”

    “夏夏会好多字的。大哥也会认好多字的。”于元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这个你收好,不要弄丢了,回去给他们看。”对这答案,齐康看了一眼对面似乎就叫“夏夏”的女子,和众人一样有些侧目和怀疑,毕竟看起来他们家境真的贫寒。

    “嗯。”于元将纸好好地叠起来,像爱护他的“宝贝”一样,放在了夏夏做给自己的袋袋里,盖子盖好,拍一拍,肯定不会弄丢的。还有——

    “伯伯,白菜看好了吗?它以后还能走路吗?”

    “看好了,”对这名字差点出戏的齐康点点头,但尹医师的原话是骨头碎裂了,要完全康复,难说。小娃娃的脸好像在放光了,他诡异地用了模糊的说法,“它以后还能走路。就算走不好,你也不会嫌弃它的吧?”

    “当然了,我最喜欢白菜了。它走不好,我可以抱着它的。”于元点点头,能走路就好了啊,他和夏夏和白菜都努力了啊,“我也最喜欢夏夏的。”

    齐康摸摸小娃娃的头,真是个暖心的娃子。

    秦艽将几种药都配好了,却不知该如何跟人讲这使用的法子。说给小娃娃,他怕人记不住。

    齐康想娃娃说女子是会认字的,便叫秦艽将用法用量都写在了纸包上,又叫过小娃娃来细说了一遍。

    于元是听得有点晕,他记住了一个是给白菜敷腿的,一个给白菜熬来洗的,一个是给白菜擦的。但每个纸包每天用多少次,用几天,他有点记不住。

    他心急地牵来夏夏,让小哥哥重新慢慢说了一遍,自己又一句句“翻译”给了夏夏听。

    冯时夏确实不认字,除了那瓶敷腿的药,她打开两个大纸包看了下,是一包粉状物和一包干药材。好在里头都分了小包的剂量。

    未免记错,她在纸包上再勾勒了用于何处、如何使用的简笔画,按频率和天数分别划了“正”字。实在是有外人,她不能直接写字来的。

    齐康看着这个据说认字的女子在纸包上不知涂写了些什么符号,只心道果然,不知那纸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想了想,还是将方子递给了小娃娃,至少他家还有个能认字的大哥。毕竟如果真没人能认字的话,这小娃娃也不可能认出那几个字的。

第178章 受人之恩

    “病是齐船主先看好了的,小艽就算个药钱吧。”尹云松嘱咐了句。

    “欸。”

    秦艽掰着手指头来来回回算了三遍,还是小伍看不下去了,听着对方的念叨报出了一个数字:“252文。”

    秦艽幽怨地看了小伍一眼,重复给小娃娃听。

    于元不知道252是多少,但他照旧分别比划了三个数字出来。

    冯时夏摸出两个银币的手一顿,略有所感地点点头,重新问了一遍每个药的价格,然后发现,治疗皮肤病的药最便宜,洗的是16铜币,涂的是36铜币,加起来刚好是52,所以真的是252铜币,她没理解错。

    那一瓶敷腿的药就得200铜币。看这个整数的价格,她怀疑还是友情价。偏大狗最要紧的就是治腿,这钱真没法省。

    她正想着跟少年“解释”等等来拿药,她打算去“当铺”一趟。

    齐康见对方手心握的那两枚银币,皱皱眉。他还记得上次付银币时对方迟疑的神情,当时他们连银币都还没见过,如今这两枚应该是他们这两天才得的银钱,极可能就是他们家全部的财产了。

    因为他们两人都背了奇怪的包袱,明明是可以装得下更多东西的,那个钱袋里却显得空荡荡了。

    他见着小娃娃也从胸前的包袱里一文一文地掏了好几枚铜币出来。

    竟然倾尽全力为医一只狗吗?还不是伤及性命的那种时候。

    是有些痴的吧——

    可惜,还远远不够。

    “小艽,我这个药,药效应该也是应症的吧?他们那瓶伤药就别算了,我这里直接拿一瓶给这个小娃娃的狗子养伤就行了。”齐康从小伍拎着的包袱里挑出一瓶换掉了台面上原来摆的那个。

    秦艽愣了下,但也点点头;“您每次拿的伤药都是药效最好的了,是可以换的,那这瓶我收回去了。”

    见着当面换药这一幕,冯时夏知道少年肯定没给自己开错药,那大佬为什么还得从自己那换一瓶?

    大佬的那个绘有精细靛蓝印花的白瓷瓶,和自己那个棕黑色粗瓷瓶一看就是两个档次的东西。

    那么大佬还这么做的理由,哦,那是他已经付过钱的了。

    冯时夏扣紧了手里的两个银币,这是对方看穿自己的窘迫处境了吗?

    可是还没到那种时候,虽然现在手里确实没那么多现金,但自己还能去当一些东西,之后还能挣钱。200铜币并不是天文数字,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情况下,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这份馈赠或资助。

    “啊。”冯时夏出声叫住要将粗瓷瓶收回去的少年,坦然地将手里有的钱摊给对方看,然后拎出包里那被帕子裹着的几个妆品盒,指指“当铺”的方向,表示要去换一点钱来。

    齐康见女子将自己的瓷瓶礼貌地推回后歉然一笑,他诧异,宁愿去当东西也不想白受恩惠吗?

    她是个女子,过得远远不如常人,活得却又远超于常人。

    是他唐突了。略思了下,他将自己的瓷瓶收回,问小伍拿了4银币,伸手写下一张借条,给女子“说明”了下。

    他直接蹲下身,跟小娃娃说明道:“你们带的钱不够给狗狗买药,伯伯先借200文给你用,行不行?下次你再还给伯伯。这个纸你在上面写个名字,算是你给伯伯的保证。”

    至少得让她的家里人明白这个事情,虽然他们家可能识字的大哥看到借条就会懂,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虽然他也不在意这钱能不能还上。

    于元有点听懂了,但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仰头望向身边的夏夏。

    冯时夏见大佬为顾及自己的自尊费心到这种地步了,还怎敢推辞。何况,当铺一进出,那打“骨折”般的物价贬值,实在太不划算了。能不用花任何心思就借到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根本不用怀疑大佬此举是否别有用心,从第一次她少算了钱他还认真支付了全部,到后来让“娃娃脸”教自己认秤,到刚刚挺身而出并资助自己伤药,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每一次都是万分坦然又无私的举动。

    她朝小家伙点点头。

    于元笨拙地捏稳伯伯递过来的粗大的毛笔杆有点苦恼,伯伯说要写名字,但是他不会自己的名字。

    想来想去,他写了一个唯一会的名字“夏”,是夏夏的名字,他还记得很清楚的。

    齐康看着小娃娃握笔的姿势和写出来后晕开的一大团,简直一言难尽。要不是他确实是看着小孩一笔笔思考后写上去的,他极可能会认为对方就是涂了一个大墨团而已。

    但那到底是个什么字,估计没人能认出来了。

    冯时夏欣慰地看着小家伙一笔一划记得很清楚的“夏”字,对他最终成型的结果毫不在意,别人看不清楚更好。

    齐康整整脸色,十分自然地收回纸笔,对着小娃娃再道:“伯伯经常不在家,以后你直接来这里把钱给这个大哥哥吧,他会帮你交给我的。”

    “小艽,你帮我做个见证。我等会就又要出船了,得十天半月都说不好,不论什么时候小娃娃送钱来了,你帮我代收着。”说完,他跟女子也比划一番。

    “嗯。小娃娃,你下次卖了蘑菇有钱了的话就交给我,我帮你还给齐伯伯。”秦艽点头如捣蒜地答应着,他本来也想直接赊给他们的,或者借出自己攒的银钱。

    但很多病患都关注着这边的事,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医馆,以前这儿没有赊欠的先例,实在不太好直接帮忙,不然让一些无赖之人用这个借口缠上医馆就麻烦了。

    现在齐船主出面是再好不过的了。

    所有的事情都完美解决了,狗得到了救治,付不起药费的哑娘子也得齐船主帮忙。

    关于借钱这回事,众人都没太放在心上,200文对这个小娘子可能算是一笔大钱,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两顿饭钱。没有谁觉得齐船主借出200文有何不妥。

    或者说,若是刚才的情境下,小娘子向他们求助,他们可能也会答应的吧。小娘子摊开的手心里那直白白的差距,就是普通人家的艰辛。尤为让人叹服的是,眼前这个既聋又哑还贫似傻的人,却独有一份骨气和坚持,令人刮目相看。

    “多亏有齐船主!”有人感叹道。

    “尹医师也给看了呢。”有人摆事实道。

    “齐船主和尹医师都是有仁心的。”有人总结道。

    “齐船主,尹医师,好样的!”不知谁喊出了一句,看热闹的人便都交口称赞了起来。

    齐康朝众人拱拱手,揉揉小娃娃的脑袋,又摸摸两条狗子,便要离开了。

    冯时夏忙拉着小家伙给大佬鞠了一躬,要不是他当时出声,大狗应该是没人会治的。

第179章 糖啊糖

    冯时夏暗下心思定要好好做好这门生意,因为,现在不仅是生存问题,他们真正的还有外债了。

    她将剩下要支付的1银币2铜币数给柜台的少年,将药都放到小奶狗的篮子里,可能味道有点冲,它打了两个喷嚏缩到了另一头。

    也好,这样更平衡,免得老是在里头翻滚操练。

    “小娃娃,白菜可以好了,你高不高兴啊?”秦艽来到柜台前,对着十分大胆地在安抚大狗的于元问道。

    “高兴的,谢谢大哥哥!”于元露出他空荡荡的牙床笑着。

    秦艽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学医的那份重量,以前都是跟在师父后头,好或者不好都是师父去应对。今天是自己直面的第一次,对方是对他表示着由衷的感激,此刻他的内心暖融融的。

    “不用谢我,你应该谢谢刚刚的齐伯伯,”秦艽辅佐着尹医师将狗腿折断那处的毛发剪短,又道,“还有尹医师。”

    “也谢谢大哥哥!”于元坚持。

    “掉牙的地方还流血吗?会痛吗?”秦艽在一段布条上涂上药,交给尹医师。对方边摸索矫正边敷药膏,并将上下都缠了一圈。

    见于元摇摇头,秦艽又叮嘱道:“不要直接用那里咬很硬的东西,觉得痒想舔的时候也要忍一忍,不能舔。”

    “嗯。夏夏说过的。”于元夸张地学着夏夏之前做给他的动作,逗得尹医师都忍不住想笑。

    今天真的做了很正确的决定!

    尹云松从后院挑来更长的两块木板,截下合适的宽度和长度,将狗的腿抻直,从大腿到爪子都用布条给绑结实了。

    冯时夏在旁边记着上夹板的手法和要点,布条隔层要放腿和木板中间,厚薄要合适,然后除开伤口和膝关节处,大腿和爪子那都得再固定一道。

    将重新包扎好的大狗放回背篓,没用上的棍子,布巾和麻绳装回提篮里。冯时夏对年轻大夫和少年都欠身感谢。

    尹云松摆摆手避开便去接待其他的病患了。

    没见着老大夫本人,冯时夏从小家伙的背篓里抱出那罐花生糖,直接递给了少年,指指小家伙的牙,做了捋须的动作。

    “这是什么?下巴怎么了?”秦艽不解。

    “是糖,夏夏做的。有胡子的爷爷,给我看牙的。”已经和秦艽熟悉了的于元帮着翻译道。

    “啊?给师父的啊?师父不在呢。”秦艽有点苦恼,那个抛弃了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还有人惦记他。

    “不过,你们辛苦做了送过来也是一片心意。我看看,真是糖的话就替师父收下了,别的可不能收的。”促狭地眨眨眼,秦艽打开了罐子看看,确实不是别的,但是他也不认识,“这是糖吗?没见过这种的呢。”

    近旁还关注着这边的人听了这话都凑过来瞧了一眼,都想展示下自己的博学。结果,还真没见过。

    “这糖块是挺特别的,小娘子亲自做了,真是费了心思的,不枉秦医师上次出手。”有人中肯评价。

    “就是不知好吃不好吃。”有人砸吧嘴。

    “去去去,好吃也轮不到你。”秦艽跟众人调笑着,要将罐子暂时抱下柜台。

    一旁犹犹豫豫的冯时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人,指指里面的糖块后指指对方,指指罐子又指指自己,有些羞窘。

    送礼还要拿回包装的,估计有史以来就她一人了。

    唉!

    “哈哈哈,秦小医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来送糖,你居然还想白占人家一个罐子。”刚才被怼的人瞧出冯时夏的意思,立马对着有点惊愕的秦艽大笑起来。

    “嘿嘿嘿,我这不是太着急了么?我这就去空出来。”回神过来的秦艽一点没有气恼,因为现在他完全理解这一个罐子对小娃娃家的重要性。

    从医馆出来,冯时夏想着接下来要采购的东西,只有61铜币了,得紧着最重要的买。

    这儿靠近那个大书店,各种纸肯定会备得比较齐全。直接去那买就不用再费时间找有油纸卖的店了。

    果然,店里不同品质规格的油纸有好些种,她选了A3大小普通的10张,除了留两张大的给糖定型用,拿来包装的她打算自己裁。

    严伯顺还记得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娘子,因为带着稚儿来他这儿的男子多,母子实在少有。

    嘿,这次还带了两只狗子。

    对方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对着挂在后墙上的那些毛笔多看了两眼,上次好似也是如此,可能是想买一支的,但苦于囊中羞涩。

    见过各式客人的严伯顺如此猜测着,他对女子身上那个斜背的包袱挺感兴趣,觉得这东西随身装点书本比用木箱或单纯的包袱皮方便多了。

    再扫一眼小娃娃背的那个,嗯,这种把包袱缝起来背在前面的法子也很别致,放点小东西正好。

    冯时夏的脑海里浮现小家伙刚刚捏着毛笔去签字的样子,是不是不该用羽毛笔教导他练习呢?否则以后毛笔用不好可怎么办?

    把油纸卷紧塞进自己包里,她带着小孩往出去了,遇到在机关单位门前巡逻的人员,她都远远避开了。

    还要买白糖和麦芽糖,冯时夏个人觉得单纯用白糖做的甜度高,容易腻,用麦芽糖代替一部分可能更好。

    但这儿的普通人家食甜的机会不多,说不定反而很喜欢,她先试做几次,如果有客人提出意见或者回头客少的话,她再改改方子。

    按每个人的喜好,糖和花生等材料的比例比较合适的是在1:2到1:1之间调整,但也有人喜欢花生放到3倍多甚至更多的,或者糖比花生还多的。但这些都是少数人的偏好了。

    她决定先差不多按1:1去做,这样看起来其实还是偏糖块的,小孩子肯定喜欢。

    毕竟花生应该比糖价廉,普通人家可能没有多少闲钱购买零嘴,好不容易花一次,若见着全是花生,也许就觉得不值得了。

    当然更看重口味的小康家庭也许就不这么想了。

    跟甜度一样,如果有客户反应,她就再考虑调整或者增加另一种不同比例的。

第180章 钱不经花(一)

    这种冲不了量的生意,必须从最开始选材起就要严格把控品质,立起口碑。只顾一锤子买卖没有回头客,就真的失败了,之后再想挽回生意就难了。

    想到这,她还是果断进了牌楼旁一家大的糕点店,选了杂质少味道醇厚的一款麦芽糖,得12文1斤。够买两斤白米了。

    白砂糖她没在这儿买,因为看起来和她之前在那小店的一样的,这儿却要23文。

    数着口袋的钱,她买了半斤麦芽糖,用自己带的罐子装了,用麻袋严实压在小家伙的篓子底,免得它漏出来。

    接着直接到杂货街又买了一把细麻绳和一斤白糖,卖花生的不多,幸好那家歪脖树下的粮店就有,得6文一斤,看荚果大小还比不得小家伙家里原来那些,也不知里头怎么样。

    张云春看出冯时夏的犹豫,大部分种花生的农户都会自家留种,没种的也少有来买花生的,买一斤的钱都够买白米了。县城人家除了刚上花生时会买些尝鲜,除了做糕点的,平时买花生的人也不多。

    但现在这时期花生的存量也不多了,所以,价格还维持得较高。但确实不上不下挺尴尬的。

    他主动剥了一颗给这哑娘子尝尝看,虽然她穿着非常一般,但从上次来买的东西看,她可比好些人花钱果断。这次也是,白糖一买就是1斤,他记得上次她就买了半斤,不过才几天而已。

    他有预感对方会买花生。

    冯时夏有点意外自己还没表示什么,老板就已经主动展示给她了,里头的颗粒不算特别饱满,但是也不算差,保存得还比较好,没有酸败霉变的现象。咬咬牙买了3斤,地还是得种一种的。

    张云春心下暗喜,这种客人是真的好做生意,用不着他啰嗦一堆,也不会来软磨硬泡地还价,说买啥就买啥。

    用他们拿出的袋子给装好,他顺手从柜台里抓了一把炒来自己吃的豆子,塞给小娃子,这么懂事乖巧、帮着大人问前问后的娃娃确实讨喜。

    冯时夏带着小家伙挥挥手跟这位看起来瘦弱的老板告别,她觉得自己得像这个老板学习,察言观色知人情。

    可不能做成那个卖画的少年那般,明明做不到的非要硬头皮答应,尽卖些瑕疵品毁自己生意不说,还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样子。

    说来,刚刚在那个街口倒没有见着那个少年了。

    身上剩下的钱只有11铜币了,除开下次的入城费和车费,能动用的也不过6、7铜币了,但确实也没有什么非要买的了,因为小家伙的家人带回一些,鸡蛋还有好几个。

    那些洗漱用品她现在想都不想了,要添的碗盆还有给狗狗要买的篦子等赚了钱再说吧。

    小孩一跟自己又是一天,给他买点什么吧。哦,换牙期得补补钙,这次还是去买根大骨头,小孩喜欢吃包子,再给他买个包子,自己就不吃了。

    这样盘算着,冯时夏决定带小家伙转转这条街再去买骨头。之前时间紧,走马观花就过了,现在时间还早,可以逛一会。以后做起生意来,怕是也没多少空来闲逛的了。等下午收摊那会,那就肯定没这么热闹了。

    跟着大哥摸了阵鱼后回家吃了饭的李金豆,在心里再三建设说,只是去看一眼,然后告诉阿元自己生气了。

    结果,到了院子,还是没人。接连来看了好几趟,都是如此,连气都没处发,他狠命地甩着那块小帕子,决定等阿元回来后自己一定不会轻易和他和好。

    而村里另一户这会儿也在午饭时念叨着同一个人。

    “娟子,早上你听见是阿元的声了吗?”这个问题困扰了于平一早上,不弄清楚心里就是不得劲。

    “没呢,我就听着敲门声起的,没听见别的声音。我到门口的时候没见着谁。”于娟从饭碗上抬起头,轻声回道。

    “我好像是听见叫‘二叔’的,昨儿你娘也听见叫的‘二叔’。应该是阿元啊!可如果有事咋不进门呢?”于平咂吧着嘴里的一点肉干末百思不得其解。

    于小荣趴伏在桌上,筷子在菜碗里翻飞,等把几块肉都挑完了才插嘴道:“哼!小傻子就是坏,肯定就想使坏,吓唬人!”

    “谁让你叫小傻子的?那是你弟弟,跟村里人乱学什么?”于平眼睛一瞪。

    “娘,你看,爹骂我。他还是不是我爹?明明是小傻子做坏事,还骂我。”于小荣愤怒了。

    “荣仔乖,你爹不是故意说你的,就是太生气了,”方氏活着稀泥,又跟于平道,“平哥,小荣还小不懂事,你别那么大声。再说,没准就是阿元那娃子在胡闹,不知道住外边去了跟谁学的。”

    “别老惯他,让外边的人听着该怎么说。阿元平时挺懂事的,不是这种胡闹的人,就算真是他,估计是有什么事想跟咱说吧。要不,我等会上去看看?”于平决定还是得弄清楚。

    “你呀,难怪你儿子说你,把阿元看得跟什么似的。要去让娟子去,你去干啥?新弄的谷种不够忙活的?地里还有一大堆事呢。”方氏横了一眼于平,转头跟女儿吩咐,“娟子,听着没?等会你洗了碗,上去看看,问问有啥事,没事就赶紧来地里帮忙。”

    “欸。”于娟咽下嘴里的饭才应道。

    “娟子,明儿你警醒点,如果还有敲门声就赶紧去抓着人。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耍人?”方氏还是有点不甘心,见她仍细嚼慢咽吃着饭,不由得又训斥了两句,“还有,吃快点!你看看你,谁家女娃像你?吃饭干活都慢悠悠,跟个小姐似的,一点都不麻利,这副样子以后有谁会要?”

    “行,行了,明儿咱们自个儿醒着点。娟子,快吃饭吧。”于平见状忙打圆场。

    “听着没?!不会应声啊?”方氏见男人又下自己面子,不免又大声了两句,自家教女难不成外人还有话说不成,放到哪儿都是自己有理。再说,还不都是为这妮子好。

    于娟淡淡地扫了眼自己碗里的几根青菜和饭菜掉得满桌的弟弟,应了声。

第181章 钱不经花(二)

    于元在街头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早就忘记了家里那回事了。瞧瞧这边的布头花,瞧瞧那边的亮闪闪,目不暇接。

    冯时夏见小家伙盯着一处有点不动了,她以为是见着什么心动的玩具了。顺眼看过去,却见挨着一个挂了几面铜镜的摊位,有几个女子围在一起。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桌台后,桌前的女子伸了手过去,妇人正往她手指上摆弄着什么。

    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

    仿佛?是在美甲?

    这么先进的吗?美容行业已经走到这么前端了吗?

    不过,自己包里的那些妆品和之前那个肉铺的女老板确实能证明美容美妆在这是有市场的。

    只是这里的妆品和现代的很多都不一样,不仅粉底色号有点吓人,遮瑕这一块看起来也很欠缺,产品更没那么细腻的质地,想化得好看太有难度。

    最关键的是,这里看起来连常规一点的清洁剂都还没有,更别去想洗面奶或者卸妆产品了。

    这就特别糟糕,妆卸不干净对皮肤的损伤很大。

    所以,化妆这一块她不太想碰了,珍惜并保护好现在的皮肤状态就好了。除开必须化妆的重要场合,平时去整那些七七八八的就真没必要了。

    至少现在的现状是这样,如果更大的城市里有更完善的妆品和对应的卸妆产品,那她不是美妆博主真会可惜,毕竟这生意可比其他活计轻松多了,至少大户人家的女性是肯定愿意并舍得在这一块投资的。

    “哇!哇哇!”

    思绪不知飞到哪里的冯时夏被小奶狗的喊声叫了回来。

    嗯,好吧,它居然和小家伙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子,审美偏好都一样啊。

    微妙的是,市场上这么多摊位,小家伙怎么偏偏对美甲感兴趣了?抑或是对女子?

    冯时夏抬头望望天,决定带他去找回童真。

    他们到了一个挑担的货郎面前,面前是琳琅满目的东西,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有葫芦、鸟笼、蒲扇、梳子、各色丝线、各种绳结、头花等等,堆得像座小山,她甚至看到了一把锯子绑在了货担上方的支架上。

    说是担子,其实像挑了两个柜子,下面很多小抽屉和柜门还能容纳不少东西。之前还看到过在一头挑了个酒缸似的容器的,不知里头装了啥。

    这份职业确实很幸苦,赚的就是走街串巷、上山下村的劳力费,没两把子力气根本挣不了这个钱。

    当然叮叮咚咚的拨浪鼓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一些漂亮的缎面小彩球,有的上面还坠着流苏,看起来是很诱人的。

    这才是比较适合小朋友的东西,小家伙果然看得目不转睛了,盯着老板手里那个摇动的拨浪鼓发呆。

    冯时夏觉得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些东西确实把小家伙吸引力给成功转移了,但是,她身上钱不够,这下该怎么劝说小家伙离开呢?

    这对一个产生了渴望的孩子来说有点残忍。

    “夏夏走,不看这个。”

    出乎意料的,没一会,小孩居然主动拉着自己离开,这是咋回事?看起来很喜欢啊。

    冯时夏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走就走吧,小孩自己主动放弃了,她还充什么大头蒜。

    再前面不远,冯时夏见着一个熟悉的摊位,以前偶尔在地铁口或是某条工艺品街上见着的,一根棍子上垂吊着的各色草编昆虫,这个老板的手明显很巧,他也卖篮筐,竹的、藤的都有,编得细密匀称,很不错。

    虽然这些小昆虫没有现代卖的那么精细,但也已经很有神韵了。想到之前自己给小家伙买的草鞋才3铜币,想来,这些手工编织品价格还是比较低廉的。

    老套路地指指那些吊着的小玩意儿,用眼神示意小家伙。

    “伯伯,这一斤几个钱啊?”于元业务极其熟练地开口了。

    “噗嗤。”有同样在挑选的路人笑出声。

    “呃,小娃娃,我这个不论斤卖,论个卖呢。一文钱挑三个。”绑着灰色头巾的男子忍笑道。

    对这个回答,于元有点蒙圈了,不知该比‘一文钱’还是比‘三个’。于是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三’。

    13铜币一个?

    冯时夏有点不信,怀疑地看向老板。

    怎么不会说话?老板愣了愣,才拢了三个,摸出一文钱比划。

    这可真便宜!

    冯时夏动作迅速地搭配了好几个组合,示意小家伙选,最后挑了蜻蜓、蚂蚱和蜘蛛。

    喜欢蜻蜓和蚂蚱她能理解,选蜘蛛她就不能理解了。

    是蝴蝶不美吗?是青蛙不香吗?蜘蛛这玩意儿可爱在哪里?

    不过是她自己主动让出的选择权,那么就要尊重对方的选择。毕竟,没选苍蝇,她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买完小玩具,冯时夏直接在旁边的包子铺买了包子,得多比较多尝试,才能了解市场嘛。

    果然,她本打算只给小家伙买一个肉包的,但这里的包子却比大街的那家便宜,看起来也大一些。肉包单买是2铜币1个,买2个却只要3铜币,素包子同样是1铜币1个。

    想想自己买不起肉,还是给小家伙买了肉包,毕竟素包还是菜的口味,回家能自己做。

    嗯,总之包子还是自己做划算,看来这个也得提上日程,毕竟小家伙爱吃。而且早餐或者晚餐偶尔吃包子馒头也挺好的,能换很多口味。

    要买的只剩下大骨,冯时夏没再往里逛,带着小家伙直接往菜市街口那的肉铺摊去了,不然可能晚点就没有卖了,毕竟它是真的便宜。

    这一次,冯时夏连一丝眼神都不敢跟那个肉铺的女老板对上了,上次她就是被对方的热情“勾”走了,中毒似的。

    可不就是么?能在这时代开得起肉铺的,店铺还开在街头当口的,哪里用得着她这个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来支持。

    她就是太傻太天真,才会信了那个女人的邪!

    嗯,那个“护弟狂魔”在,去他家买好了。凭良心说,他还挺实诚的,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好像只在他弟的摊位上才那样。

    冯时夏对人笑笑,再次指指一边篓子里的一根骨头盘算着。钱袋里又只剩下4个钱了,和上次的数量一模一样,只是上次至少里头有两枚银的。

    钱,真的太不经用了!

第182章 吹牛不花钱

    赵弘诚今天也听了那个热闹,毕竟话头最开始就是在朱娘子这块传开的,虽然听说这人又来县城了,但没想到真的还能遇到。

    他起先是没把那天的大姐和他们说的人联系在一起,可架不住后来听大家一顿说,各个特征一对,真就是他见过的人,偏还是在他和子秋的摊位都光顾过的人。

    特别有眼光!

    果然会看中子秋画的人就不是一般人,行事作风特别不一般。虽然子秋上次回家说画得不好,让他碰见了这个大姐就把钱还给人家,但他觉得那8文钱代表的东西太不一样了,那说明子秋的画是有人欣赏的,不是一文不值的。

    所以,那8文钱不能还!

    他相信大姐是愿意花这个钱的,不然最后怎么还会拿着画走了呢?

    而且像她这样不一般的人,又怎么会计较那8文钱呢?她在乎的是画。

    被“不在乎钱在乎画”的冯时夏依依不舍地递过去全部现金的七分之三,接过骨头放进小家伙的背篓里。

    “哎呦哟,快看,这是不是那谁?早上说的那个,你看那狗、看那小孩、看她不会说话,指定错不了了。”有人在一旁使劲低声跟身边人使眼色。

    “嘿,还真是。你看看,是不?”这人手肘又撞了身边另一人。

    虽然早上那一波人早就回家了,可架不住就有住在这附近的大妈婶子出来溜达,一眼就瞧个正着。

    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不一会,旁边一圈的人都在暗暗打量着冯时夏两人的动作。

    “大哥哥,你有大黄,我也有白菜了,就是夏夏背上那个,我还有黑豆了。”于元跟这个已经熟脸的大哥哥讲着自己最开心的事。

    “白菜?黑豆?”赵弘诚没反应过来。

    “这里,这里呀~”于元指着连个篓子里的狗狗跟对方解释。

    赵弘诚这才明白是小娃娃给狗取的名字:“那怎么背篓子里了,不让它下来走路?”

    对啊,怎么不让狗走路?

    众人又发现一处极其让人兴奋的点,食髓知味般地用敏锐的听觉分辨着空气里那声波的震颤频率。

    “白菜的腿受伤了,不能走的。黑豆还站不稳,走不快,嘿嘿嘿~”于元跟大哥哥一一说明。

    原来如此,这答案倒是平常。众人耳朵又放松下来。

    “受伤了怎么还带这儿来啊?放家里不成么?伤怎么样了?”赵弘诚疑惑地往大姐身后的背篓看去。

    对啊?一个不能走一个不好走,放家里不就成了么?

    感觉隐隐有什么劲爆的答案,勾了身旁人手臂的又收紧两分。

    “我想带着它,夏夏就背它来看伤了,上次换‘竹娃娃’的伯伯和换蘑菇的小哥哥给白菜看好了。”

    “哦。”

    这话有点绕,赵弘诚和周围的人都没太理解到具体说的谁,总之是有人帮着把狗给看好了,说的这么回事。

    那也挺平常的。啧啧,这莫名的失望和不满足是怎么回事?但好像就这样了,大家咂摸着嘴打算散开了。

    “嘿,我说,你们知不知道,上次谁第一个去哑娘子那买的笋?”人群里一好事的男性摊主眨眨眼跟他身前的顾客八卦着。

    “谁啊?”一人顺他意地问了。

    “咱县城的船把子,你说是谁?”摊主反问。

    有那不是县城人的,知的不多,县城住户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当年跟水匪大战三百回合后得胜归来,脸上留了一道疤的齐船主齐康?”

    “还能有谁?”摊主瞥了人一眼。

    “所以,那小娃娃说的是,齐康给他的狗看伤去了?”那人不自觉提了音量,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娃娃吹牛吧~齐船主就算是买过他的菜,也不认识他是谁啊?”有人嗤笑不屑。

    大家深以为然。

    见众人对摊主的话怀疑,这会儿人群里又有一人指着摊主神神秘秘地开口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说?”大家又起了兴致围上去。

    “小娃娃还提到一个人,买蘑菇的小哥哥。你们可知那人是谁——”那人吊起众人胃口,语调拖得老长,“那人啊,可是万寿医馆的人。”

    话音刚落,众人掉了下巴:“你是说万寿医馆给这哑娘子看好了狗?”

    “这算什么?你们知道是万寿医馆的谁?”那人脚步微分,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经意地又问道。

    “你可快说吧,急死个人,说一句话还得分这么多次。”有性急的忍不住催促了。

    这表现让那人满足了,他脱口而出三个字:“秦医师。”

    “啥?你说谁?”众人的下巴彻底在地上碎裂了。

    “他说秦医师,没错,就是那个治病特别厉害的秦医师,有钱都不一定请得到人看的秦医师。”有人接着补了一枪。

    “这明显不对啊,那小娃娃说的是个小哥哥,秦医师再怎么说也不能——”

    话没说完,那人就劈里啪啦打断了:“嗨,你知道什么。他说的那小哥哥就是秦医师的小徒弟,都还没出诊呢,那这回不是秦医师给看的还能是谁?而且那天买蘑菇就是秦医师亲自带徒弟一起在的。”

    字字斩钉截铁,容不得人怀疑。众人的下巴已经碎成齑粉。

    “我不信!反正他吹牛!还齐船主和秦医师一起就给他看好了狗?他咋不上天?咋就那么巧呢?他脸咋就那么大呢?”刚被打断的人涨红了脸,语气不善地大声讽刺,“小小年纪,就学会吹牛了。也是,看他那样子,恐怕连万寿医馆都进不去吧。还秦医师给他的狗看病?也就在这儿吹吹牛找找乐子了,反正吹牛又不花钱。”

    有被他这说法说服的,也有人低声不服的,可毕竟这消息确实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好像怎么说还是归结于‘吹牛’比较靠谱。

    人群外围一个拢着袖子,微佝偻着背的人悄声离开,嘴角噙着一抹诡笑。

    “那娃娃看起来还蛮老实的啊,不像会说假话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就是面相老实,心眼子啊,不知几多。”

    “这话听起来是很假,但我还是不太信这俩人是那种人,真不像,再说,他们为啥要吹牛啊?还吹这么大?”

    “吹牛不就为了有面子。你不信你去问问?或者上万寿医馆打听打听?嘿嘿嘿~”

    众人调笑着带着这个最新资讯慢慢散开了,于是乎,早上的奇女子又变成了一个牛皮大王。

第183章 两斤猪毛

    赵弘诚听着耳边那些叽叽喳喳,脸色跟着变了又变,皮笑肉不笑地横了一眼往这儿明目张胆打量的人:“买肉啊?!称几斤?”

    光欺负大姐听不见,欺负小娃娃不会回嘴算怎么回事?

    反正他是相信的。

    这大姐本就不一般,怎么齐船主和秦医师就不能给她的狗看病了?他们心肠好,救条狗就不对了?

    他们这种普通人怎会理解不普通的人的想法?

    少见多怪的!

    难怪别人不带他们玩儿。

    冯时夏只觉着周身的视线好像越来越灼热,到了一个顶点又褪下了。于元一心给大黄介绍着黑豆和白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奶狗遇到了狗生第一只和自己娘亲长得那么像的大狗,整个狗都有点不好了,脑袋不停在提篮前的大黄和冯时夏背篓里的白菜间转来转去,傻了吧唧的样子,脑袋都感觉要晃掉了。

    “大黄知道白菜和黑豆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它还不知道啊。”赵弘诚忍俊不禁地撑在案台上跟蹲在地上的于元道。

    “我叫阿元,这是夏夏。大黄记住了吗?”于元依言给大黄狗介绍着自己,一会想起什么,转头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大柱,哦,不,我叫赵弘诚,你叫我——”赵弘诚摸摸脑袋一时不知该想个什么说法。

    “阿诚哥哥!”于元仰头叫了声。

    “欸。”赵弘诚听着小娃娃软软的声音嘿嘿笑。

    “阿诚哥哥,上次那个大哥哥呢?那个写字画画的大哥哥?”于元忽而道。

    “子秋哥哥今日在家里读书。”赵弘诚想起那个人当时的一脸失落和不甘愿,看起来有点凶的脸也柔和下来。

    “子秋哥哥的画,画得好好,我好喜欢的。小豆子也喜欢的。”于元觉得还是得表示一下。

    赵弘诚没料到小家伙会说这话,当下喜得不行,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你子秋哥哥画得很好的。哈哈哈,你小子真的和我投缘。”

    冯时夏不知俩人说了啥,两个人都傻乎乎地乐,但见着那手又要往小家伙的脸去,不着痕迹地将小家伙给拉了起来。

    正想带人告辞离开,眼角瞥到一块猪皮上残余的几根妖娆的猪毛,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猪毛,猪毛有啥用呢?

    好像,好像曾经用过的刷衣服、刷鞋的那些板刷就是猪毛做的。

    咦?板刷?

    那不是也可以做牙刷?

    虽然可能硬一些,但是她记忆中的猪毛也没有特别硬。她拈起那几根白色的毛发,揉了揉,感觉硬度还行啊,相对来说还很软啊。

    那板刷的毛怎么做到那么硬的?

    猪毛,猪鬃,对了,猪鬃,就像马鬃一样,这才是比较常被人提起或者用到的词,就是颈背处的毛。

    马鬃她没办法找到,猪鬃这屠夫应该天天能见着,自己花点钱应该能买着。

    反正,行不行的,试试再说吧。只是现在身上没有钱了,不知这摊主肯不肯下回给她带。

    赵弘诚见大姐本来要走了,又神叨叨地捏着两根猪毛出神,不自觉被她的态度影响,默默在一旁小声地给客人称起肉来。

    等得一会,大姐眼神放光,从随身的奇怪包袱里摸出一文钱来,和猪毛一起比划着给他看。

    ???

    钱?猪毛?

    她想拿一文钱买这两根猪毛?

    “喜欢就拿去吧,这要什么钱。”赵弘诚忽然想起传说中她买过早上那位大娘几根鸡毛的事。

    这喜好确实有点特别了。

    鸡毛喜欢就算了,有的却是还蛮好看的,猪毛好看在哪里?

    或许,他就是太普通了,才弄不懂吧。

    赵弘诚也不多想了,直接在其他猪皮上搜罗为数不多的几根,一起递给了她。

    冯时夏见对方不是很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有点尴尬。微红着脸比划了一把,想想怕对方不懂,干脆两手比划了一捧。做两个牙刷,加上损耗,也许一把真的不够。

    然后又拿起那些猪毛特意比划到自己颈后的位置再比比猪。

    “哦,还要很多是吧?可是我今儿没留猪毛。还要脖子后面的?这样,等下次我给你留着,下回你来找我。”赵弘诚这次看明白了,爽快点点头答应了,猪毛都是没用的,大部分人家是直接给直接沤肥了,他拿走一些没人会不愿意。

    想想大姐听不懂,又跟阿元说了一遍,让下回再来他这拿猪毛。

    冯时夏见摊主点头了,感觉对方应该是明白了,但居然真的没问自己要订金。行吧,反正她也没见着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正好,自己现在确实也没钱给订金。

    至于对方是不是真明白,下次来就知道了。

    冯时夏想着今天回去可能有点晚了,做糖的话时间有点紧了,还得包装啥的,明天应该来不及再过来的。于是,跟摊主比划了个“二”,表示两天后来拿。

    “啊?要两斤?一只猪,脖子那点毛可能没有两斤,我尽量给你找找吧。”赵弘诚有点为难,但还是应下了,等会下市跟其他屠户商量看下帮着要一些,应该能凑齐两斤的。

    冯时夏约好了做牙刷的材料,心情豁然开朗,离开时对集市一路上的打量视线毫不在意,只以为大家还是对她背狗的行为侧目。

    她径直带着人再往“公厕”去,搞好回程前最后一次生理卫生工作。

    李金豆已经彻底放弃跑来跑去了,他决定天黑前来通知一番。

    而村道上另两拨人相遇了。

    “二毛,那是荣仔阿姐么?”

    “是吧。”

    “你说我们去找小傻子,不,找阿元干嘛啊?”

    “去问问他要不要鱼,我今天看李金豆跟他哥去抓鱼了,没见着阿元,我去问问他,他要的话,我明天就去捉。”

    “啊?你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鱼?”

    “哼,你啥不想要?”

    “那……欸?她好像也去阿元家呢。”

    “快点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于娟走到小院门口叫了两声,却没人应声,推门进去,院子里只有晾着的被褥和簸箕,并没有人。

    有点失望地打算转去竹林和地里看看,却正逮着在后头探头探脑的两人。

    “二毛,贵宝?你俩咋在这儿?阿元跟你们一块吗?”

    “没有啊。我们也是来找阿元的啊。”贵宝摇摇头。

    “屋里没人。”于娟告诉他们。

    “啊?又不在家啊?”贵宝是真不知道那小傻子一个人能溜达到哪儿去,像他一个人就去哪都没意思。

第184章 给他几条?

    “阿元经常不在家吗?都这样吗?”于娟觉得有点奇怪,再想着自己家发生的事,有点急地追问。

    “没有,我们就来找过他两次。”二毛见对方急,忙说清楚话。

    “他都跟李金豆一起玩了。”贵宝撅撅嘴。

    “那我去问金豆吧,你俩也去吗?”于娟顺嘴问道。

    “我不去!”贵宝才不想跟李金豆说话。

    “我也不去。”二毛难得地站在贵宝一边,可把贵宝给感动得。

    “豆子,有人找你!”金花向屋里喊。

    阿元来了,这个骗人精,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第一次啊,第一次来找他。哼,这一次他才不要这么容易和好。

    “你跟他说,我不在家,让他回去吧。”李金豆扶着门框用力朝外喊。

    李金花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于娟,十分不好意思地再次往里喊:“快点出来,李金豆!”

    “我,我不去!你跟他说,让他走。我不见他!哼!”见大姐都叫自己全名了,有点慌,但是他觉得还是不能这么容易地和好,阿元太坏了,都答应自己的。

    李金花简直头皮炸裂,脾气一向很好的她都要冒火,正想进去抓人,被于娟拦住了。

    “算了,别叫他了,没事的。我只是想来问问阿元在不在的,看来是不在吧。”

    “啊,你找阿元啊,他不在我家。不过,阿元常常一个人去林子里转的,要不我跟你去喊喊?”

    “别了,你还忙着呢。我就是怕他出啥事,听说他老不在家。”于娟听说阿元常这样,稍微也放下心了。

    “没事呢,放心,我家隔这么近,有啥事阿元也会来跟我爹娘说的,于大哥都嘱咐过的。豆子也差不多天天去找阿元的呢。”

    “那行,没事我就回家了,我娘也让早点回,我走了啊~”

    “嗯。娟子你有空来找我玩啊,我一人在家也怪没意思的。”金花鼓起勇气跟于娟说道。

    “好,好的呀,不过我一天也不怎么闲,你别等我。”于娟是第一次被村里的女娃邀请,扯扯自己宽大的衣摆,有点受宠若惊。

    “谁家不是一堆事呢?哪天去挖菜什么的,也可以来叫我一起。”金花坦然地笑道。

    “成。”于娟高兴地告别了李家。

    “二毛,你不说不来的吗?躲这儿干嘛?”贵宝偷偷拽人袖子。

    “嘘——看阿元在不在啊。”

    “……,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吗?你怕李金豆?”

    “谁怕李金豆了?”

    “那你躲着干啥?”

    “我,我就是,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你不愿意跟就走。”

    “……”

    “走吧,阿元不在他家。”

    “你拉拉我呗,我起不来了。”

    “……”

    “我——唉,别这样看我了,我脚有点麻了嘛~”

    “谁叫你平时吃那么多的。”

    “不是我想吃的啊,是东西太好吃了呀~”

    “……”

    “不找阿元了么?”

    “不找了,明天我直接去抓鱼给他。”

    “你!你也太偏心了吧!”

    “也给你一条,行了吧?!”

    “那给他几条?”

    “……”

    “说啊,给他几条?”

    ……

    冯时夏看着提篮里又被弄脏的稻草,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也许这货真的跟婴儿一样一样的,没法控制吧。今天这来回窜的,真没啥空注意它。

    无视掉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她照旧做她的。

    完事后就出城了,早上那位赶车的大爷并不在小广场上。

    她不知有没有专车在这跑专线的,也不知哪辆车是往他们那头走的,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小家伙这回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干脆还是选择了步行。

    反正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来回都走路的准备,这回只要走单程,已经很不错了。

    她掏出口罩给俩人戴上,为了不让小家伙犯困,开始引导他进行最快乐的飙歌活动。

    于元听着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夏夏的嘴边里传出来,很不适应,抬手就要摘下那块布,被夏夏阻止了,她很坚决地摇摇头。

    行叭,但是夏夏太小声了啊~

    “窝有一只小毛绿,窝从来也不鸡,……窝心里嗯得意……”

    “门前大桥下,有锅一群牙,快来,嗯嗯,快来数一数,鹅丝扭七八,咕嘎嗯嗯咕嘎……赶牙老耶耶,福子白发发,……”

    “有三只小凶,猪在一起,凶巴巴,凶马马,……呜呼呜呼……长大辽~”

    “窝有一鸽美腻的愿望,长大以后要播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

    “在山的辣边,海的辣边,有一群男精灵……呕,阔爱的男精灵……”

    “窝肚子走在脚崴的小路上,窝爸糕店带给外婆尝一尝,……似否有大飞囊……”

    有了新歌的陪伴,这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小家伙果然一点都没困,一手被夏夏牵着,一手甩着那三个草编昆虫兴致高昂得很。竹筒的水几乎全被他一个人喝光了。

    因为路上人少,可视范围内只有几人在他们身前,还隔着一段距离,小孩完全是放开了嗓子在跟着她唱,一点都不怯场。

    可冯时夏却常常唱着唱着就差点被他带沟里不说,还忍笑得肚子疼。

    连小奶狗最开始也表示抗议地叫了几声,后来发现主人根本不想并完全不打算安静后,干脆放弃抵抗了,趴在篮子里听着听着最后睡着了。

    路上经过了几辆车,但都是满员的,冯时夏看了眼就没伸手拦。任由车上那些人瞪眼看着他们奇怪的造型,听着他们发出的奇怪噪音驶离视野范围。

    于长今日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差点锯了自己手又差点砸了别人腿,被师傅训了好几次。

    好在,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

    现在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陈冬生在回家前,特意找了于长问情况,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然他也不放心就这么回去。

    “没事的,师兄,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没啥精神而已。你放心回家吧,嫂子和婶子都在家盼着你呢。”于长忙表示自己可以撑住,毕竟像他们这种做学徒的,一年到头能在家呆的时间真的是少,怎么好因为他的事耽误师兄的归程。

第185章 春(求收藏)

    “那行,那我收拾收拾就回了。不过,阿长,昨天那糖块是在哪个铺子买的?你先匀给我吧,我打算带点回去给我媳妇尝尝,她也喜欢吃花生呢,可家里的花生吃来吃去没别的味道了,我吃着你这个就挺新鲜。我今儿没时间去县城逛了,后日来的时候给你带一包。”陈冬生又道。

    于长没想到师兄还记着这个,不过:“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给阿元的,我也不知县城有没有得卖。”

    “啊?这样啊?味道还蛮好的,我还想多买点呢。”陈冬生想到可能很难找到一样的了,便打消了让于长匀的念头。

    于长想起师兄刚刚的话,犹豫了下,还是道:“这是阿元硬塞给我的,我本想带回去再给他的。既然师兄喜欢,你带半包回去给嫂子吧。”

    “不了不了,就这么点儿,你还是带回去给阿元啊。我们都多大了,还能跟一个娃娃抢东西吃?”陈冬生忙拒绝。

    “不是,家里也还有,你拿去些没事的。拿着。”于长取了对方要带回家的干净菜罐子,给放了一半糖块进去。

    陈冬生是真的喜欢,听着这话便也松动了:“那多少钱,我给钱你,你到时再给阿元买点吃的带回去。”

    于长本想说不用了,但念及师兄的性格和阿元昨日嘱咐的话,还是改口道:“师兄刚说家里还有花生是吧?那你就带斤花生来吧,阿元喜欢花生呢,昨儿还让我下回带点回去呢。”

    “那好,花生我家还多着呢,我到时多带些来,你给阿元带回去,让他高兴高兴。”陈冬生也觉着巧了,拍拍于长的肩膀应承道。

    “你可别拿十斤八斤的来,我可不想带那么重的东西赶路回去,你到时就一个人在这吃干净吧。”于长故意拿话压着,担心师兄为还这点人情有压力。

    本就如此打算的陈冬生噎了一下,咳嗽一声:“知,知道了。你倒是想呢,我可没那么傻。”

    因为循环的歌曲多,一直到了后山,小家伙还是没能完全学会新歌中的任何一首,但他一点都没有沮丧,大写的“神采飞扬”就挂在脸上。

    “嗷嗷~”大狗似乎察觉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难得兴奋地叫了两声。

    路过山地,冯时夏过去看了下空地的大小,按之前的经验,应该一斤左右的花生米就够了。

    她抓起提篮里之前给小奶狗绑腿的木板条要去扒拉土层,小家伙却急急地挡住了。

    指着一个泥土比较松散的地方又指指提篮里的那袋花生。

    “[花生]?种了?”冯时夏有点惊讶。

    小家伙却点点头。

    她为了确认,还是扒拉开了那个坑,确实里头有两粒花生米。看里头的湿度好像就是刚种不久的了。

    那自己多买的这些暂时用不上了,还好自己反正是要用花生的,也不会浪费。

    但是,这花生种得和老人完全不一样啊,这连垄都没起,一看就随便刨了个坑就撒种的,能种得好吗?

    冯时夏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种地上还有比别人强的时候,但是这已经都种好了,再重新翻就不太可能了。

    那就这样吧,反正人家自己都不在意收成。

    旁边那块地上打着花的两种作物却长得极茂盛,她似乎能看到丰硕的果实在向她招手了。

    既然不用忙了,她转身往菜地去了。萝卜和白菜还能在地里再长会,没必要现在处理。如果到时间收了,她除了带些去县城卖,其他的可以帮他们晒成萝卜条,腌辣白菜、辣萝卜。

    拔空的那些地方她想着下次去找找有没有辣椒种子,辣椒可是居家必备的。

    韭菜的下一茬还需要些时间,生菜和菠菜还有点,她俩吃是够的。厨房还有两萝卜和白菜没吃完,她只拔了两小颗生菜,又掐了点葱回去。

    安置好狗子,一进到厨房,冯时夏就发现不对劲,昨晚才挑了总共不到一桶水,如今连缸带桶都是满的。

    这院子里是来了个田螺姑娘吗?还是她眼花了?还是小家伙家人又回来了?

    “阿越!”

    冯时夏指着水缸里满满的水有点慌。

    “啊,豆子叫他大哥来挑的。都挑满了呢。”于元惊喜道,小豆子不愧是他的好伙伴,他就知道豆子会来看门锁的。

    “肚仔?他爹挑的?”冯时夏试着破译了下。

    “嗯。”于元一本正经应下。

    安下心来的冯时夏在心里为“肚仔”点了个赞,决定等他来了,再好好奖励他一点好吃的。

    将各样东西都归位收拾好,她先熬了粥,小狗崽这会是睡着了,等会醒来肯定又饿得“唧唧”叫。

    烧上水准备洗澡,每次一出门她总感觉身上都是尘土,明知道很可能是心理作用,但还是控制不住想洗一顿。

    将院子里的东西收了,整好床铺,她发现自己晒的一条帕子不见了,绣着梅花的那条鸭卵青色的,早上晾的时候还在的。

    不像是被人拿走的,因为藕荷色的那条偏还在。

    可能是风吹去哪儿了吧,但她围着院子满地找都没找见,倒是在树下看到稀疏飘落的粉红花瓣,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抱里。

    而头顶的枝桠不知何时已经快被绿叶花朵装点满了,远看像裹上了一层红色纱衣。她凑近去,略尖的单层5片花瓣,似是桃花,一股淡淡清雅的香味萦绕在鼻端。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虽这可能不是梅花,这句诗词却依然贴切。

    春天是真的来了,连带着春风一起来了。

    她连篱笆旁都找了下,确实没找见,估计是被带远了。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没办法。

    她叫来小家伙照旧先给他洗,于元乖巧地闭眼躺在夏夏的腿上感受着头顶轻柔的动作时,他想,还是夏夏给洗比较舒服。大哥对躺着洗头是不会的,还能弄到自己眼睛和耳朵里。

    嗯,还有香香的味道,大哥也不会弄。

    冯时夏将小狗的米汤晾出来,搬了木盆打好水,在院子里洗头。她已经好好瞧过了,真没有发现短发或者中长发的女子,如此,也只能暂时忍耐着了。

    如瀑的黑发被倒垂进木盆里,一瓢温水下去,更显得发色黑亮。

    于元在一旁摸摸自己的那点子半干的头发,再看看夏夏的,那么多。

    那该多累啊!

    “夏夏,我来帮你!”说完卷了袖子就冲上去给夏夏揉头发了。

第186章 豆子吃豆子

    李金豆看着天边被高高的灰云层挡起来的太阳,这不是快看不见了吗?虽然太阳还没有落下去,但外边没那么亮了,只有一点点太阳从云里射出来。

    反正,他可以去阿元家告诉他自己生气了!

    他肯定快回来了,嗯,现在就去。

    然一到那边门口,就看到让人更生气的一幕,阿元明明回来了,却根本没想来找自己,根本就是完全忘记了答应自己的话。他还在笑嘻嘻地给夏夏洗头发!

    “阿元!”小豆子在院门口一跺脚。

    “啊,豆子,你来啦,快来给夏夏洗头发呀,好好玩呀~”于元转头看见小伙伴惊喜了下,早上那点事确实早忘记了,冲人招招小手就继续自己的搓发大业了。

    门口的小豆子一股气被堵得不上不下的,然后在对方再一次的催促下,腿脚不由自主就跟进去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揉上小圆球,然后跟着给夏夏洗头发去了。

    “好玩吧?夏夏头发好多好长的啊,我要是有这么多的头发就好了。”于元羡慕地感概。

    “嗯。好好玩,滑溜溜的,还香香的,嘿嘿~”小豆子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是来严正告知对方的,而不是过来玩的了。

    埋头只能让出战地搓头皮的冯时夏,只得满头黑线地任两娃玩尽兴了,唉,就是弯得脖子酸。

    幸好她没有用梳子洗头的习惯,不然这个头一小时都洗不完。她都能想象两人你梳一下,我梳一下然后相视傻笑的情景。

    用布巾暂时包好头发的冯时夏逃也似的去了厨房给已经醒过来的小奶狗端米汤。

    “你和夏夏又去那个有高高的墙的地方了吗?”从洗头的余韵中回过神来的小豆子突然发问。

    “嗯,去了呀,夏夏还带白菜和黑豆一起去了~”于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啥。

    再中一枪的小豆子有点受不住了,为啥狗狗都带去了却不带他?他觉得自己也有点生病了,像以前阿元说的那样。

    于元看到小伙伴受伤的眼神,一下子就懂了,他走过去拉起小伙伴的手,也难受地说:“豆子,对不起,我早上想起了的。但是我觉得可能我要背黑豆的,背不了你了,我怕你走不动的,就没叫你了。”

    小豆子哀怨地看了眼在簸箕里呆着的两狗,觉得确实有它们在阿元是没法背自己的。

    但是它们怎么能比自己先去了呢,哼!

    “豆子,上次我和夏夏碰到的伯伯和大哥哥给白菜看好腿了呢,以后白菜就可以走路了,到时它就不要人背了,我再带你去,好吧?”于元捏捏对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再次承诺。

    “好——吧,那你不能再骗我啰。”小豆子嘟起嘴答应和好,毕竟,不和好也没办法呀~

    唉!

    “我大哥带我去抓鱼了,不过大哥太笨了,抓到了两次都让鱼跑了,哈哈哈~”小豆子说着白天发生的好玩事情,想让阿元也羡慕羡慕。

    “嘿嘿嘿~我知道,你带金树哥还给我挑水了,夏夏回来看到特别高兴~”于元对于抓鱼的事情完全不嫉妒,只跟着开心。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灶屋门没锁的。”小豆子得意极了。

    “豆子,来来,我跟你说,夏夏给我换了好好玩的虫子,有三个那么多。我给你一个。”于元声音放低,招招手让对方脑袋凑过来。

    “在哪呢?我看看,我看看。”小豆子围着于元全身打着转搜寻着。

    “还有一个伯伯给了我豆子的,我放在袋袋里的,我拿给你吃哦。刚刚洗澡夏夏把袋袋拿开了。”于元指指睡屋。

    “好吃吗?”小豆子忙不迭追问。

    “我还没吃的,看起来好好吃的。”于元回忆了下那把豆子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回答。

    遂,俩人嘻嘻哈哈拉着手进睡房了。

    “你要哪个?三个虫子都好漂亮的,对吧?”于元爬上床,从床头的窗棱缝上取下那三根挑着的草茎。

    “好好看啊!我,我想想——”小豆子眼睛都放光了,犹疑不定地在三个不同的物品上来回打量,看了半天,头皮都快挠秃了才选出一个,“我要这个,这个腿多,最好看!””

    “好呀。豆子在这里,给。”于元递过去对方要的那个,又从袋子里抓出一小把豆子让对方接。

    “?我就是豆子呀~”正低头把玩新玩具的小豆子手都伸出去了,满脑子还在想着这个长了这么多条腿的虫子是不是最好看的那个。

    “哈哈哈,豆子吃豆子~”于元指着小伙伴突然笑了起来。

    “豆子吃豆子,哈哈哈,呜,好像有点难咬——”小豆子刚把东西塞进嘴里就听到阿元这话,也觉得自己特别好笑。

    “我们含着吧,含着含着就软了。”于元也跟着吃了一粒,贴心地建议小伙伴食用方法,他牙还掉了一颗,大哥哥说不能咬太硬的。

    “嗯。”小豆子深觉有理,含着还能吃特别久,那他这些就能吃好久了,但是那个不知哪里又冒出来的‘碍眼’袋袋是怎么回事,“阿元,夏夏又给你做了一个新袋袋啊——”

    “嗯。”于元完全没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浓浓酸味。

    “唉,这个还给你,我早上在院子里捡的。”小豆子叹了口气,犹犹豫豫还是掏出了怀里那方才在自己身边呆了不到一天的漂亮帕子。

    “呀,你捡到了啊!刚刚夏夏找了好久呢,谢谢你,豆子!”于元十分惊喜。

    看到好友那么开心地感谢自己,小豆子忽而又觉得不那么难受了。他大胆地问了出口:“阿元,你有两个袋袋了,下次能不能也借我一个背啊?”

    “呐,你先背这个吧,里面没东西啦,你明天还背一天。”于元拿出自己空下来的桃心袋袋,给好友直接背上了,自己也重新背上了带子宽宽的这个。

    俩人互看一眼,一人一个袋袋,两人都有虫子,两人都吃着豆子,什么都是两人分着的。

    真好!

    冯时夏从后门跨进卧房,就看见俩不出门还特意背上了包包的傻孩子,倚着床沿捂着嘴在‘嘿嘿’偷笑,“肚仔”还特意挑的那只大蜘蛛爱不释手地在把玩。

    童年可真好,床头那束七彩的野花也开得正好。

第187章 孽缘

    秦常山在菜市口买猪肝的时候,总觉得大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偏又没人说话。

    他袍子一掸,胡子一吹,这才安生了。

    刚回到医馆,那种感觉又来了。

    “艽儿,今日医馆有啥大事吗?”秦常山撩开门帘,示意柜台的秦艽跟进来。

    “没啥大事啊,都是些拿药的还有寻常头疼脑热的。”秦艽不假思索道。

    “真没啥事?”秦常山挑眉斜睨了小徒弟两眼。

    秦艽被师父这眼神看得一激灵,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事忘记了,忙讨好地跟师父道:“是有一点事呢,那个哑娘子今儿来了,给您送了一罐糖块,听小娃娃说是她亲手做的,为了感谢您上次给小娃娃看牙的。”

    “哦?在哪呢?”秦常山略觉奇怪。

    “师父您坐下歇歇,我拿来给您~”秦艽顺便接过师父手里的猪肝,忙去厨房取了。

    “这不是我们自己的罐子吗?你又编什么瞎话?”秦常山拍拍石桌,怪小徒儿总是把心思用在这些小聪明上。

    秦艽的小心肝跟着抖了两抖,十分委屈:“师父,我没骗您,这真是那个小娘子拿来的。她家不是太穷了么?带来的罐子我还回去了。要不您看看,我都没见过这种糖呢~而且尹医师和医馆里的人都看到了啊。”

    “咳咳,是吗?那拿来我看看吧。”听说有见证人,秦常山也不怀疑了,故作无事道。

    “师父,我瞧着,这您是吃不动的了,要不我跟师兄分了吧?”场面刚缓解一点,秦艽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跳了。

    “哼!你师父我牙口好着呢,”秦常山当下捏出一根就咬开了,为了不在徒儿面前示弱,愣生生把一整根三两下就快速嚼吧完了,末了还咂咂嘴,“是花生做的啊,还挺香的,小娘子有心了,我喜欢得很。”

    秦艽苦着脸,只得狠下心盖了罐子放在一边,想起自己之前决定的:“师父,您今晚再教教我口算吧,我觉得我再背两天就肯定成了。上月您给我那本医方,好多我还不懂的呢,您也给我讲讲。”

    还在适应久违的高硬度吃食的秦常山觉得自己可能耳朵是出问题了,他转头又问了一遍:“艽儿,你刚说什么?”

    秦艽将话又复述了一遍,开始怀疑师父刚刚是不是假装牙口好的,明明连耳朵都不太好了呢~

    “你吃啥药啦?”秦常山还是难以置信。

    秦艽满脸通红,怎么自己想用功了,师父还这么说呢。

    不用功挨骂,用功还是挨骂,真的太难了!

    “噗嗤。”宋黄柏刚进后院就听到这一来回的对话,实在忍不住了,他几步到了秦常山身边,跟他说了从尹医师那听来的故事。

    “啊呀,师父,我不是故意要瞒您的,确实也没有什么的啊。您是没看见那娃娃哭得多可怜,而且小娘子背着那狗不知走了多久呢,好多医馆都没给看——”秦艽急急接过话头解释。

    “所以你就心软让看了?”秦常山板着脸打断。

    “我,我——”秦艽低着头不敢再出声,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得是对的,但毕竟师父比自己厉害得太多太多,他的想法肯定才是更对的。

    “孽缘啊,孽缘——”秦常山叹了声,将桌上的罐子塞到秦艽手里,摆摆手道,“拿去吧,和你师兄分。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这回定要用功了啊!”

    说完便回屋去了。

    “师,师父……”秦艽手足无措地抱着罐子,怔怔地望着师父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阿艽,师父没生你气。你做得是对的,如果你做错了,师父刚才肯定就惩罚你了。别多想了,这糖块啥味道啊?”宋黄柏好笑地拍拍小师弟的肩膀,凑过去够他怀里的罐子。

    “真的吗?师兄,是真的吗?师父也觉得我做得对吗?”秦艽一蹦三尺高,兴奋地摇着自家师兄的手臂。

    “是是是,快别摇了,手都要给你摇断了,摇断了我就不帮你复习口算了啊~”宋黄柏威胁道。

    “别,别啊,师兄!嘿嘿嘿~我太高兴了!师父以前都是骂我,第一次觉得我做得对啊,我太高兴了!!”秦艽美得冒泡。

    “你再高兴糖还是得分的啊,刚刚师父都说了,我俩分。”宋黄柏是真好奇那哑娘子到底还弄出了些什么来。

    “喏,你先拿着,我拿些给尹医师,他可帮了大忙呢~”秦艽抓起一把糖块就往前堂去了,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尝一根。

    “啧,”宋黄柏嚼着酥香的花生糖块,对着师父的屋子低喃了句,“小师弟啊,终于长大了啊!”

    师父,该不是在屋里抹眼泪了吧?

    而始终能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东门守城班,刚睡醒就从县会大堂那边的差役处听了中午万寿医馆最新的热闹。

    “这哑娘子可真厉害啊!”吴二莫名有点后背发凉,庆幸自己跟对方没闹出什么大矛盾来。

    可不咋地,能闹到让齐船主和万寿医馆同时为一只狗出手的地步,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孟大勇由衷佩服。

    想起第一回她就敢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自己去解决纠纷,嗯,是个胆大包天的。

    菜市街的人见着了秦医师,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求证那小娃娃到底是不是吹牛皮,一个个都百抓挠心得厉害,恨不能直接跑去万寿医馆吼两嗓子。

    西区的人经过又一轮“哑娘子带爱狗求医”的冲击,莫名对这个行事风格诡异的女子生出一种熟悉感来,明明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真人,但似乎人人都知道了她的样子。

    尤其在吴二等人将他们的猜测传开之后,众人一点没觉得违和,这能做出让狗蹲茅房的,全渔阳估计也就这么一人了。

    任何怪事放在这哑娘子身上都不足为奇了,反而好似哪天这人不做怪事了才不正常。

    不论是看牙、医狗、打借条、花心思还人情或是后来知道的跟街霸对抗,发明稻草裹鸡蛋,甚至带狗去茅房。从了解事件始末的人说出的各个细节里,虽然她依然是那个又穷又聋又哑的人,众人说起她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鄙夷或嫌弃了,反而带了些隐隐的期待,特想知道这人还能做出些什么异于常人的事来。

第188章 高兴和不高兴

    异于常人的冯时夏烧水热包子,顺便煮了两个红薯,准备煎几个红薯饼配粥。趁着这时间她便先搓衣裳去了。

    两人换下的衣物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十来件,好在这年头的衣服没啥油渍、奶渍、果汁渍等,就一些汗渍和尘土,荚果水还是能勉强洗干净的。

    天快黑了,她没再去沟渠了,就着自己最后一遍漂洗头发的水漂了次衣服,又用干净水复漂了一遍。

    本就没啥泡沫,看起来是干净了,而且荚果纯天然,她也不怎么担心化学残留,直接就晾了。

    煮熟的红薯去皮碾成泥状,没有糯米粉,她便只用了白面来代替了,这样就不再粘粘的了,但好歹也是饼子。

    其实全用面粉的话,切丁挂粉糊油炸成饼会更有口感,但那毕竟耗油啊,她现在奢侈不起。

    因为是红心红薯,只需一点点白糖就能足够香甜了。

    她揉好红薯面团,分出小剂子,特意用刀稍稍塑了些型,方的、圆的、三角的、五角的、爱心的、骨头状的、猫咪头的、树状的、小人的等等,给单调的日常增添点乐趣。

    最后一个个压薄在铁锅里翻煎,红薯是熟的,饼子一会就好了。

    正要招呼两人洗手吃饭,外头又想起了喊声,她看着“肚仔”嘟起嘴回了一句什么,跟着无奈地笑笑。

    好在今天买了油纸回来,再不用小家伙去拿“厕纸”了。她裁了一块出来,给“肚仔”包了肉包和两个饼子。

    金花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回怼,觉得豆子现在的脾气可是见长了,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着阿元送他出来。她决定回去跟爹娘好好谈一谈。

    为了避免东西被发现,明明热乎乎的还不能马上吃,小豆子心塞地跟阿元将纸包塞进了身上的包包里,还好能放得下。

    金花等着磨磨蹭蹭的人过来,转头先跟阿元寒暄了有没有吃饭之类的,又说了娟子下午来找他的事,接着便拎着自家闹心的小弟回家了。

    刚进正屋,她便叫来全家围着小豆子进行重点批判,尤其是下午和晚上这两件事。

    “豆子啊,下午咋不出门见人呢?”李全林循循善诱。

    “我不高兴啊!我心情不好!”李金豆理所当然。

    “那你姐刚叫你回来吃饭,你咋还不听话啊?”吴氏刨根问底。

    “我还是不高兴啊,我心情又不好了。”李金豆鼻孔朝天。

    “豆子,你手上那个网虫谁编的啊?身上那东西是谁的啊?”李金树见爹娘面色要不好了,马上转移了话题,他可是这左一个“不高兴”、右一个“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来的。

    谁知,李金豆见得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的袋子上,怪叫一声忙弯腰捂严实了,边往自己和大哥睡的屋子跑边喊:“哼!虫子是阿元给我的,袋子是阿元借给我背的,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偷看!”

    “我就说吧——”金花往那边屋子飞了一眼。

    饭桌旁的众人都面面相觑,都道金豆这脾气是长了不少。倒没人怀疑他那些东西,草编的玩意儿应该是阿长带回来的,那个怪模怪样的袋子,只当是于元本就有的。

    同样在吃晚饭的于平家,听得于娟说下午没见着于元时,方氏便有话说了:“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阿元呐,就是跟着外面的娃子玩疯了。一个丁点大的孩子,整天整天地不着家是怎么回事?”

    “金花说,阿元时常在林子里挖菜、捡柴呢~”于娟忍不住小声回了句。

    “你看见啦?我瞧着肯定就是疯玩去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不就是老想着出去疯,还好我拘着了些,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方氏白眼一翻,瞪了一眼女儿道。

    “行了,别说了,吃饭。明早逮着人就知道了。”于平对阿元不在家这一点也是颇有微词,但娟子的话也是可能的,便两边都不站队,想着明早就能揭开这谜底了。

    于元将夏夏留给自己的包子仍旧分了一半出去,冯时夏尝了一小口就不愿再吃了。

    这包子皮掺了些黄面,肉馅也不是纯肉,是拌了些青菜做的。总之,用料确实比大街那家差上一些。

    靠着个大便宜,普通人应该还是会愿意花钱买这儿的,毕竟有肉味也更管饱,加一铜币便能买两个有肉的大包子。

    至于味道差了那么点,想省钱的,谁还计较那点味道。

    红薯饼子还算过得去,若是有糯米粉那才真的叫软糯甜香,让人回味。

    小家伙拿着那个人形的饼子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咬,冯时夏趁其不备一口过去咬了条“胳膊”下来,嚼巴嚼巴,还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回味道;“是阿越。”

    于元瘪着嘴,把剩下的饼子护得紧紧的,看见夏夏还想往这来咬,他指着桌上的饼子大声道:“夏夏,吃那个,那里还有的。”

    “哈哈,这个阿越,好吃。”冯时夏指着那个少了“胳膊”的饼子嚣张道。

    于元马上回嘴:“是夏夏,不是我。”

    “阿越!”冯时夏坚持自己做的就是小不点儿。

    “是夏夏!”然后,于元“嗷呜”一口自己在第二回合抢先把饼子三两下咬了,他要把“夏夏”都吃到肚子里,这样,就不会不见了。

    带狗子去院子里方便的时候,冯时夏发现今晚的月亮躲起来了,抬头看,只见着云层层叠叠的,忽而有风刮过,岔路口那颗大树发出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依这情形,明天很可能有雨。

    想到各屋的漏水情况,以防万一,她拢拢小家伙和自己的衣领,速速将晾衣架挪去后棚。

    衣物已经不滴水了,倒不会把柴火弄湿。只一根杆子不够搭的,三个架子又没地儿放,她便将其他两段空下来的竹杆绑吊在三角支撑的上腰处。这样就有内外三层的地方了,湿衣服摊晾刚好够用。

    之后两人烧水洗漱,用一个破坛子熬的药水给大狗擦洗皮肤患处和上药,顺便给它们也稍微擦了一把身上的尘土,烤干了才带回睡房。

    给狗狗该安置的安置好,为免真下雨给它们滴着了,她还拿蓑衣进来给它们临时用屋子里那个木架绑了个遮雨棚。

    把小孩叫过来,和自己一起写上一会儿字,她也想过了,反正现在没条件给他练毛笔,自己确实也不会教,等以后有机会他再从别处学吧。没人说先学会用铅笔或者圆珠笔写字的人,以后就写不好毛笔字吧。

    现在要教他的是兴趣、习惯和坚持。

    静谧的空间里,昏黄的油灯下,两人各自写着自己的本子,桌台上的茶花也悄悄垂下了头。

第189章 所谓体贴

    没有电灯,冯时夏只等小家伙将昨天写的那几个字练习完便让他停笔了。自己把日记和账本都记好了,摊开吹晾一会。

    于元知道快准备睡觉了,把袋袋才拿下来,隔层外的倒露出一点纸角边,他才想起伯伯给他的两个纸。

    上面可全是字啊,还是给夏夏吧。

    “夏夏,伯伯给的纸。还有豆子捡的帕子呢,我都忘记了。”

    冯时夏看见莫名其妙回来了的帕子,还是很惊喜的。至于那两张纸,一张借条,一张药方,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接过来后犹不死心地展开看了下,最后又默默合起来夹进日记本里。

    真的是天书呐!

    她大略数了数,除了小家伙这两天写的“一”“二”“三”,看起来眼熟的不超过十个。

    从知识分子阶级瞬间被打落至文盲阶级,这痛,谁受谁知道……

    睡前活动还是泡脚,还给小家伙和自己用热水敷了敷肩膀,自己可能是在这几天给锻炼出来了,除了红肿些,肩膀并没有破皮。

    小孩的肩只被背篓压了一点红痕,但他的小脚这次却挤得红通通了,洗澡那会她就发现了。可那时小家伙没有任何异常表现,现在伸脚接触烫一点的水就瑟缩一下。

    她是真担心小家伙每次跟着自己这样跑会受不了。但她知道小孩现在更不会一个人留下来了。

    要是他们也有车就好了。

    冯时夏带着小孩将腿脚都按摩了会,倒水后拿来盆桶放在记忆中几个漏水的位置。堂屋和厨房就管不了了,因为破罐子后来被她利用了不少,根本没那么多了,其次也是不记得那两间屋子滴水的位置了。

    于元看着正往白菜身下拱的黑豆,偷着瞅了几眼夏夏的脸色,绞了半天手指道:“夏夏,黑豆冷。”

    “嗯?”冯时夏有点愣。

    “黑豆,黑豆怕冷的,它没有……被子……”于元指着黑豆和被子吞吞吐吐将话说完,最后的几个字几乎在喉咙里了。

    “不行。[黑豆]不能上[床]。”想起早上被小奶狗舔的那一口,冯时夏就全身起鸡皮疙瘩,脚脖子那儿都感觉发凉。

    “那……”于元有预感是这个结果,所以也没太失望,话全部说出来后反而放松了些。

    他趴着床沿溜下床,跑到床脚的木箱里翻出自己上次穿的薄棉袄,麻溜儿的就给两狗子盖上了。

    然后学着大人压好边角漏风处,满意地欣赏了会自己的办法,拍拍手回床上了。

    一旁的冯时夏看得目瞪口呆,她没养过狗,也不知道狗晚上睡觉要不要盖东西,正常来说,它们应该是能裸睡的吧。

    但现在的温度高不高低不低的,狗狗会不会感觉冷,她是真判断不出来。

    这下她倒有些明白早上小家伙的行为了,不是为了抱上去玩,而是觉得它们应该要盖被子。

    这件棉衣虽然看起来破旧,但似乎是小家伙常穿的。

    在冯时夏眼里,这两只狗狗有时是宠物,有时也是麻烦、疾病或者传播源的代名词,她所施行的照顾很大部分来自于以前所受的教育,自身的责任感乃至同理心。

    可在小家伙眼里,它们是毫无差别的平等生命,就跟他自己一样,所以他毫无芥蒂。

    不是他不够了解,而是他还够纯真。

    冯时夏记得以前也遇到过一些小朋友,明明他们知道猫猫狗狗可能会抓伤或者咬到自己,他们却仍会欢喜地去跟它们亲近。

    不是不怕痛,不是不怕伤,而是,它们就是真正的朋友。

    同样的,它们也能感受并分辨得到吧,所以大狗才会对小家伙那么不设防地全身心信赖。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守护好小家伙和狗狗的健康这一块。至于情感的部分,她不想过多干涉,也不想用自己的看法理解灌输小孩。

    任何一份真挚的情感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此刻,她不想去掀开那件棉衣“告诉”他,狗狗可能抓破他的衣服,可能在他衣服上留下排泄物,更可怕的是它们身上有细菌,会彻底弄脏他的衣服;也不想“提醒”他,他可能并没有其他棉衣备用。

    她想,她能用行动教他,如何再去挣得一件新棉衣,让狗狗和他都能保证温暖。

    至于狗狗需不需要,如果它们不需要,应该会主动踹开的吧。毕竟逃离不舒适区是动物的本能。

    她摸摸小孩的头,将他也塞进被子里,好好压了被角,有节奏地拍抚着,道着“晚安”睡了。

    李金豆估摸着大哥睡着了,摸黑偷偷地从床上溜下来,借着门缝的一点月光从袋袋里翻出夏夏给的包子和饼,小心翼翼地扒开油纸。

    为了吃这个,晚上他都留了肚子,没吃多少饭的,可急死他了。

    “豆子,起来干嘛呢?想去茅房了?你直接用屋里的桶吧。”李金树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啊——”小豆子手一抖,东西差点直接掉地上,他赶紧蹲下接抱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李金树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睡意全被吓没了。

    “什么都没有的。大哥你睡吧。”小豆子忙回答,生怕人跟着起来。

    “算了,我都起来了,带你去茅房吧。”李金树走到自家小弟身边,一把抱起还蹲在地上的人,“嗯?这是什么?你怀里抱了什么?”

    “!!!”小豆子扭了扭身子,试图将纸包往怀里塞,“什么都没有的!!”

    这十足心虚的表现怎么能瞒过李金树,他直接打开门,终于看到了月光下无所遁形的那个油纸包:“这是啥?哪来的?”

    “包子和饼,阿元给的。”还是被发现了,小豆子泄气道。

    “阿元给的包子?阿长带回来的吗?他今早才走的吗?”李金树纳闷。

    “唔,唔,大哥我饿了。”小豆子含糊着转移了重点。

    “哦~是因为有这个,你晚上才吃那么点东西啊,活该饿!你害怕大家抢你的包子就一个人半夜起来躲着吃?”李金树拉长了音调故意取笑着。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大哥我分你吃,你别告诉别人。不跟爹娘和大姐说,也不跟奶说,好不好?”小豆子急急辩解。

    “好啊,你说的哦,可不许反悔。”李金树只当弟弟怕人知道了笑话,忍笑配合着答应了。

    “那我吃多一点点行不行啊?我真的好饿的。”小豆子伸出手指捏着比划一点点。

    “那——”李金树吊着人胃口,半晌才应声,“行吧。走,我们去热包子啰。”

    乌云又遮住了月光,众人都进入了梦乡,独独这院子一大抱着一小在夜深人静时往灶房生火去了。

第190章 等待的人

    始终记挂着给小奶狗把尿的冯时夏还是没怎么睡好,尤其半夜醒来几次迷迷糊糊的,不是被自己放的木架子差点戳了眼睛,就是被那些盆桶差点绊倒。

    小奶狗“昂昂”“唧唧”的时候还不能去捂它的嘴巴,她提心吊胆的,生怕叫声给小家伙吵醒。

    心累。

    不过,比昨天好的是,小奶狗无事叫唤的时候少了。

    好在第二日她终于是睡到自然醒了,没有小狗舔腿,也没有要大清早赶路的压力。

    于平和方氏鸡叫的第一声就强迫自己醒过来了,绷着神经一直等着那个神秘人过来,然而,坐等右等——

    “我有点想睡了,平哥,你等着吧。”方氏打个哈欠忍不住要闭眼。

    “别别,一会儿准就来了,前两日你听着那声儿不正是这时候么?”于平拍拍媳妇的脸颊让对方保持清醒。

    “哎呀,你一个人等着就行了,来人了你再叫我。”方氏的眼皮再次耷拉上了。

    “不行不行,你耳朵劲比我好,我怕自己听岔了呢,前两日不都是你先听到的吗?”于平用手指扒开媳妇的眼皮。

    “啊——咱不逮他了行不行?让我睡会。”方氏用力捶了两下自家男人。

    “那肯定不行,咱一定得逮住了,我也想知道是不是阿元在闹。”于平态度很坚决。

    “不,不是!阿元平常那么听话懂事,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肯定不是他。你别再想了,咱睡觉吧。再说,等他敲门了,咱出去抓也来得及。”方氏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为啥那会儿非得搅合进那孩子。

    “媳妇,来不及啊!咱一定不能睡,头两次就是出去晚了,给他跑了的。”于平掐掐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接着掀了被子,“不行,好像听着有啥声,我得出去瞧瞧,说不定那人现在就在咱家院门前转悠呢~”

    “平哥!”被冷空气忽地灌进来的被窝冻得方氏一激灵。

    如此折腾到天都快大亮了,屋外始终没传来什么动静。

    “平哥咱进屋睡吧,都下雨了,那人肯定不会来了。”方氏哆哆嗦嗦地披着单衣站在屋门口喊。

    “再等会儿,他都连着来两天了,今儿肯定还会来。”于平透着门缝往村道两头瞧着,无论谁从附近路过,他都绷紧了身子,既希望尽快有人过来敲门又不希望人过来。

    “平哥……我觉着可能前两日真是我听错了。说不好,不是敲咱家门呢。”方氏跟着等了一早上不得不动摇了。

    “都等到这会了,就再等等吧。你也别进屋了,你过来听听声儿,有没有像头天喊‘二叔’的那声儿的。”于平朝媳妇挑挑下巴示意人过来。

    “我不听,要听你自己听去!”方氏忍无可忍了,把房门一甩,准备进屋睡觉。

    “好媳妇,再坚持一会,等会抓到那人看我不给他好看。”于平哄着人过来,主要怕真的听岔音把人放走了。

    方氏此时恨极了,却连个怨恨的对象都找不到。

    于元因着头天的运动量晚上睡得可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本来是想去二叔家的,可刚开门就见着外边下雨了,而夏夏昨儿才给他洗的澡,换下的衣服还湿答答的。

    如果这套也弄湿了,就没什么衣服换的了,他打算等雨停了再过去。

    夏夏还没起,他睡饱了。给被抢了“被子”的白菜重新盖好,他干脆去厨房学着夏夏的做法先煮了粥,连白菜的分量都算进去了。他看夏夏煮好多次了,放什么米,放多少水,他都记住了的。

    但粥好了夏夏都没醒,他便自己拿出书和纸,继续写字,将哥哥教过的那几个都写一遍。写着写着,有点饿了,想起自己的布袋袋,他便干脆背到身上,时不时从胸前拈一颗豆子含嘴里。

    冯时夏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小孩背对着她端正地坐在梳妆台前安静地写字——并偷吃豆子。

    “阿越,早安!”

    于元“咻”地转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夏夏,早——唔——安!”

    这话说得有七分标准了,每天早上听熟悉了,他知道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

    冯时夏半夜感觉到了外面似乎有雨声,现在很意外屋子里没有任何漏水的地方,连堂屋也是。她往门外瞧了眼,确实在下雨,只不过是小雨。

    可能雨量不大,所以没漏吧。桶盆她也不打算收拾,担心再多下一阵就滴下来了。

    她昨天带着小奶狗便便了好几次,迷迷糊糊的完全忘记给它重新盖“被子”,如今狗狗们还好好地睡在衣服里,看来小家伙昨晚的做法真不是无意义的。

    不用出门的日子,她给小家伙松松地绑了个揪揪,舒缓下头皮,藏零食的包包也给他卸了。自己也是在颈后轻轻地绾了个丸子包头。

    虽然起得晚了,但锻炼得要坚持才行。

    外面下雨就在堂屋里来,象征性地带着孩子跑了两圈,主要是认真地做完了广播体操,稍微活动开了之后,还跳了几个绳。

    这动静终于把狗子吵醒了,冯时夏看差不多了,就直接去处理“哼哼唧唧”的小奶狗了,之后把它们移到堂屋内门口,它们方便的罐子也移到门外放扫把的位置。

    她估摸着小孩估计饿得不行了,赶忙着去了厨房,才被告知粥已经煮好了,且灶上还有温着的水。

    但小家伙还是等着她一块洗漱的,两人并排各端一碗淡盐水在厨房门口细细地清洗牙齿,偶尔相视傻笑,偶尔被盐水呛到憋出泪。

    热乎乎地洗完脸,冯时夏今天还特意给两人都擦了香膏,趁着毛孔打开能更好地吸收,这次直接擦脸上了。

    于元有点呆呆的,没想到这个香香的还能涂上脸。自己脸上闻不到,他唤着“夏夏”“夏夏”,捧住了对方的脸使劲嗅了下。

    哇,真的好好闻啊!

    小家伙深深迷醉的表情,外加他以前的各种表现,冯时夏想,若是给他放进一片花海,他绝对就不愿意出来了。

    小家伙煮了两人一狗的粥,冯时夏便也不做别的了,直接拌了一小碗前天的野菜,这次没加辣。另外又夹了点腌菜配粥。

    幸而昨天晒一天,大部分野菜的水分都晒差不多了,今儿放屋子里一天也不会坏,该腌的等会腌了便是。笋干之类的也晒得差不多了,再一两个日头就完全好了。

    不早不晚的时候,西头的这家院子里,二人二狗稀哩呼噜地享用着早餐,村东的一家院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戴着斗笠提着网兜往田间去了。

第191章 伤脑筋的生意(一)

    饭后将要腌的野菜腌好,炖上中午要喝的骨汤,冯时夏便准备做糖了。

    现有的材料其实差不多能做4斤,而且花生还有多的。但她决定先按自己预设的比例做,所以,除开上次剩的白糖,新买的糖只够做3斤的样子。

    剥花生的过程是挺无聊的,但小家伙力气大,看起来还很熟手,速度完全不下自己。两人边剥边互相学习,你求证我一句歌词,我求证你一句话,最后两人都磕磕巴巴背起来乘法表,冯时夏还是边偷窥着小本本在练习的。

    小家伙能从一数到十,只是只能写到三,也不知道几十的说法。所以,两人的乘法表只能背得数十以内的。

    除了挑出去坏的,冯时夏教小家伙将大小匀称的分到一旁,过大或过小的留下来自己做别的吃,这样炒出来的花生粒不会有的过火、有的太生。

    加上之前袋子里挑出来的一些合适的,两人剥了快半小时,差不多就够了。没有秤,她用两个大碗比着那一斤白糖的重量估摸了下,用手掂量了觉得不够精确,她用排水法,得到了更接近的结果。

    因为她得弄清楚不同比例的糖最后出来的样子和口味,想想,也不差这么几分钟,她干脆数了了下这种颗粒一斤大概的粒数,记录下来。这样,下次直接用大碗或者数字来衡量就都可以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赚了钱买秤。

    还剩下半斤左右的带壳花生,她不打算全剥了。什么时候去卖第二回还不好说,这天气剥出来也不容易保存。

    再一个就算不心疼她自己,她也心疼小家伙的手,时间长了真心手疼。

    先就做纯花生的,等大家都熟悉并接受了这个口味再添加带芝麻的。

    因为没那么多容器和锅,冯时夏打算直接用铁锅一锅做了,一斤半花生的量能顾得过来。

    就是没有之后出锅得动作快,一张油纸摊放不了,还得两张同时弄。这样灶台边就摊不开了,砧板也放不下。

    看来看去,她打算直接在水缸盖上处理,还好缸够大,平整的位置宽敞,不然她都要考虑去睡房搬衣箱,或者想办法从堂屋挪桌子过来了。

    两人全部的资产和负债都压在这锅糖上了,冯时夏小心翼翼地架起大柴稳定控制着小火慢慢来,宁愿时间长一点,也不敢一不小心给糊了,不论是糖还是花生,有一点糊味那就都毁了。

    考虑到卖相和口感,炒好的花生,她仔仔细细去了皮,弄得干干净净的,不仅掰成两半,且稍稍碾碎了些。

    熬糖的时候她更是紧张,不停搅拌,紧盯着锅里糖色的变化,时不时挑一些看脆化的硬度,生怕熬过头。

    本来她自己平时做的时候挺注意的,一般不会有差错,但这次为了得到更高品质的糖块,心里压力有点大,最后要不是及时让小家伙熄了火,差一点就搞砸了。

    手忙脚乱地将拌好的糖盛出到油纸上,担心糖块硬了,来不及盖油纸压,没有多想直接上擀面杖擀平了,结果竟意外发现就这样操作也不会怎么粘到擀面杖上。

    切的时候更是,原来没想过要切多大。这会儿才觉得这些都应该要标准化,而自己有太多细节没有去考虑到。

    可现在没时间多想了,大块的话,3斤糖块根本不够包几包的。她直接就按小块的切,只想着到时包多包少能自由些。

    最后的结果差强人意,糖的味道还行,就是因为慌乱耽误了点时间,硬化了的糖块切的时候碎了不少,,切得不太匀称也不够好看。边角形状也没处理好,大部分边角处卖相太差。

    冯时夏抬起手腕抹抹头上的汗,深深鄙视了自己一会儿,不就做个糖吗?怎么就紧张成这样了,甚至连垫的油纸有两三处都因她力道太过划破了。

    于元在一旁看着整个操作过程中紧锁着眉头的夏夏,他全程也不敢吭声,更不敢凑上去,就端端正正在小矮凳上坐着。

    上次他剥了花生就溜出去了,根本不知道糖块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回看了全部过程,既觉得神奇,又明白这事不那么简单,因为夏夏每一步都特别仔细小心,后面还很忙乱。

    他瞬间有点懊悔一下子将夏夏的糖块用了那么多。

    最后只剩下包装这一块了,除了细碎和边角的,她数了下,大概有200块左右。

    她原来的打算是完全按包来卖,现在觉得这方法行不太通,因为她这次切的根本不标准,以后也很难做到机械加工的那种标准化程度。

    而作为买家来讲,如果做不到标准,他们肯定考虑的是重量。也许在现代,没人讲究那一星半点的误差,但现在这东西在这儿,算得上稀罕物,人家花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闲钱来买,肯定会计较多少。

    没有秤现在处理起来真的特别麻烦,而且在整块的里头加碎块来平衡重量也不是办法,因为这样拆开里头都是碎的很不好看。

    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干脆再做一点小纸包,给人家临时包不够重量的。

    她这糖,不算人工成本、时间成本、交通成本以及各种柴火耗费等,都快50铜币了。按照市场的价格,她这50铜币一斤以内的价格不算离谱,但考虑到食材和工艺,她还是决定先按45铜币一斤的价格来卖。

    这价格和肉价差不多,但比那些精细糕点稍微便宜一些,她不能第一次就把价格放到最低利润,不然以后想涨价很难。

    她虽然已经做好了薄利的准备,但她和小家伙来回一趟县城太难了,而且一出去就得一天的时间,这时候都是全人工做,太廉价她就很难还债和养活自己了。

    当然,设定这个价格,主要是因为这里还没有这种糖块式的零食出现,她能利用这个先机抢先定下一个市场价,当然,如果真的不能被大众接受,她还是得降价的。

    一斤500G,她在菜市卖,能一买一斤的人肯定没有几个。按自己之前买一个饼的做法来推理,100G每份,按这次切的大小,估计有十二三块,一份9铜币,又刚好不到10铜币,好像还可以。

    和蜜枣比,看起来也不算太贵,两颗蜜枣的价格也差不多要1铜币。她这一块糖可比两颗蜜枣大不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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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江村事介绍:
生命是什么?
是不同的渴望和律动汇流碰撞的产物。
自己属于哪一份子?为什么而存在?
冯时夏之前并不懂得,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地界,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找不到完全责任人。
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往往能扭转局面。
这是一场相遇、相知和相伴的故事,是冯时夏的一生。
融入、改变和爱所汇聚的力量能将心安放至最暖的地方。
“夏夏——夏夏——夏夏!”
是谁在呼唤?长夏江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夏江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