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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生困梦     长夏江村事txt下载     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2章 浪费可耻

    冯时夏头脑发胀地把小奶狗拎到那道水渍面前,严肃地对它的行为进行了批评教育,然后拎着小狗到罐子旁给它指认正确的位置。

    小奶狗全程就是睁着茫然无措的大眼“哇!”“哇哇!”,乖乖蹲坐罐子前摇着尾巴。

    唉,该说什么好……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必须让它在那反省一会。

    可冯时夏刚转身,它就扭着小肥臀跟上来了,态度一点都不端正,对自己错误行为的认识一点都不深刻,还妄想用卖萌蒙混过关。

    这她能忍?

    “阿越。”

    “夏夏?”

    “来,让它在这儿呆着不许动。”激动得她直接普通话都冒出来了,末了才用手指指那个罐子边,又指指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跳得欢的小黑狗。

    “呀,黑豆,你惹夏夏生气了呀,你又浪费了呀~”于元小心翼翼地把黑豆抱到夏夏指定的地点,叹口气跟着轻声教育道。

    小豆子进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吓得他差点没勇气去和好,直到夏夏如往常一般笑脸招呼了他。

    “阿元,那个,那个,我不生你气了,我不养狗狗了,我来你家看黑豆和白菜就好了。我们和好吧。”他跑到小伙伴面前闭着眼睛就机关枪似地说完了。

    悄咪咪从眼缝见阿元还愣着,只以为对方不想跟自己和好了,两道弯眉都快拧成了一个“八”字形。

    他赶忙睁开双眼,双手拽着自己的衣摆重复道:“阿元,你跟我和好吧,我不要黑豆了,也不要白菜的。我不养狗狗了,都给你养。可是,我奶说,狗狗要吃你的东西的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没等于元说什么,又自己快速抢答道:“你跟我和好吧,和好了我就天天把吃的分给你。这样你就不会饿了。”

    “豆子,你不生我气啦?”反射弧还在第一句话的于元特别惊喜。

    “不生了,不生了,嘿嘿~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吧?”小豆子急于求证。

    “嗯嗯。”于元重重地点点头,拉过小伙伴一起来做看守任务。

    “你怎么不让黑豆起来啊?”小豆子好奇。

    “它不乖,刚刚把尿尿浪费了,夏夏生气了,让它在这里罚坐。”于元认真解释了早上的情况和刚刚发生的事情。

    “哎呀,你真的太不懂事了。”小豆子听完前因后果,深以为然地拍拍黑豆的头。

    冯时夏处理好那块地方,决定要紧盯狗狗们的动作,一有征兆,立马提去“厕所”。

    被“深刻”反省回来后的黑豆一着簸箕就跟自己的娘亲玩得不亦乐乎,貌似刚刚的整个过程对它来说是毫无触动的,给冯时夏又气得——眼不见为净。

    什么?紧盯?自己说过吗?

    于元等黑豆被解禁后看夏夏再拿起针线,才想起之前那会夏夏的手指流血了,忙拉过来看,左看右瞧两个手掌都翻遍了没见着血才放心。但是他却再一次对那个细细尖尖的东西产生了畏惧,并不愿夏夏再去碰。

    冯时夏见小家伙的阻止动作虽也是暖心,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不是自己想教给小家伙的。

    她快速在小孩面前缝了一段表示一点问题都没有,安抚地拍拍对方的头,让他不要怕,重新将笔塞回他手里,让他继续安心写字。

    于元对夏夏再次拿起那么危险的东西是真的很不解,但见夏夏好像还是喜欢,只好也认了。

    小豆子对阿元的新玩具可羡慕得很,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的。

    冯时夏见小家伙想让出位置给“肚仔”写,她干脆重新拿出一套纸笔给“肚仔”用。

    没有更多的矮凳了,俩娃娃自己解决,阿元给小豆子搬来圆凳,自己也放弃了矮凳,俩人就干脆一起在门槛上并排坐着。

    只小豆子是不识字的,更别说写字了。在冯时夏教过他握笔后,他开始还能认真临摹阿元和书上的字体写几个。不过到底是刚接触,没有耐性,一会儿就放飞自我在纸上自由挥洒开了。

    “豆子,你写的什么?”于元很是好奇。

    “黑豆、阿元和我呀~”小豆子指着上面墨黑的三团介绍道。

    “那白菜和夏夏呢?”于元歪头发问。

    接受到创作建议的小豆子立马补了两团,完事吹吹干,豪情万丈:“你看,都好了。”

    “嗯,”于元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才表示出认可,然后指指自己的本子,又指向对方纸上那一块块空白的地方道,“豆子,要像我这样的,不能浪费的。”

    一听到“浪费”这两个字,李金豆立马想起刚刚在罐子边被罚的黑豆。瞟了眼身旁边缝着布边嘀嘀咕咕、对这一切似是毫无所觉的夏夏,他缩了缩脖子,转头向小伙伴快速眨着眼睛,比了个“嘘”,示意对方快别说了。

    于元接收到好友的暗号也配合地把嘴抿得紧紧的,然后俩人偷笑着继续一个写一个画。

    过了约半小时,冯时夏便收了他们的纸笔,递给他们跳绳让他们玩会去。

    小奶狗看到院子里的动静,颤巍巍地自个儿就跟着滚过去了,激动地围着两小孩打转。尤其看着那根上上下下不停晃动的绳子,几次想冲过去,可每次刚接近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它便火速后撤,而后往往就是直接摔一个屁股蹲。

    引得围观的冯时夏阵阵发笑。而簸箕里的大狗,只静静趴伏着,偶尔“嗷”两声提醒自己的傻儿子。

    岁月静好——

    直到那熟悉的起身、嗅地、转圈的一系列动作袭来。

    “阿越!”她心急如焚地将小家伙唤回来,指指不远处的那块惩罚之地。

    于是,院子里三人一狗围着白菜又进行了一场心理攻防战。

    事毕,冯时夏依旧褒奖似地赞许了大狗,并及时去清理了罐子。

    面对这一切,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的于元很能保持镇定,不止整个行动过程中从容不迫,结束后也是泰然自若。而旁观的小豆子却深深地感概了一句:“白菜可太不容易了,终于没有浪费了!”

第163章 被野菜支配的恐惧

    小家伙的胸包只剩背带部分的收边没有缝完,冯时夏不想一直这么坐着一下午。

    以前被各种信息和资讯充斥的生活,很难让人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大家随便窝在哪里都可以看世界各地的美景,看别人的工作和生活,看各类艺术文化作品,看关于世界和科学的奥秘或者学习各类知识。

    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被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全数充填满,让人再怎么宅都会感觉自己还在一个多彩并时时能感受到其中变化的世界里。

    如今却不能够了,她还无法全然适应这种简单平淡到极致的日子。她不能整段整段的时间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在这些针线上,不仅视觉会产生疲劳,对世界感知的心也会变得迟钝。

    村里不能去,县城太远,田间容易被发现,好在还有片山林,想起之前小女孩挖的野菜,小家伙采的蘑菇,自己摘的茶花,去山间走走看看也挺好。

    望着歇在一边气喘吁吁的“肚仔”和仍旧兴致勃勃的小家伙,看他们怎么选吧?

    至于那只小蠢狗,它还没有到拥有选择权利的时候。

    “阿越,肚仔,”冯时夏叫过两人,指指右边之前小孩们玩闹的那片山林,“我要去山里。”

    说完,就收拾好堂屋门口的东西,换了之前穿过的那套男装,径直拿了小篮子和小挖锄往院外去。

    俩小孩先是没懂夏夏说的什么,直到她提了小篮子出来,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去外面,俩人都有点慌了,现在他们不能让夏夏被村里人看到的。

    他们一人拖一手坚定地冲夏夏摇摇头,表示不能出去。

    冯时夏这会倒很能明白他们的心理,她现在和他们是一样的心理,得尽量避开村里人。但这不代表她就得永远就窝在这个小院不出门啊,更别说她之后还经常要去县城。

    她小心点避开人就是。拍拍两人的脑袋示意对方安心,她还是很坚定地要出门。

    阿元见拗不过,只得跟小豆子商量着怎么不让夏夏被发现。跟着一起去那是必然的,就算没有这些事,他也会一直跟着夏夏的。

    他让豆子先回家拿东西,自己背上小背篓,带上常用的一段草绳,关好房门,牵住夏夏在院门等。黑豆想跟着他们过来,但是被夏夏撵回去了。

    冯时夏见俩小孩想通了,并愿意一起出门,倒很高兴。毕竟是去寂静的山里,有伴更有意思。至于要跟来的小奶狗,那纯粹就是负担了,平地走路还摔跟斗呢,爬山怕不是要累死他们,等它长到足够大再说吧。

    不顾那方在里面“唧唧唧~”或“哇哇哇!”,也无视了小家伙一脸遗憾的表情,她找来细麻绳将院门牢牢捆住了,免得这只貌似活泼得有点过分的蠢狗偷着追上来。

    小豆子从家里带来小篮子出来时,差点就被金花跟住了。他再三表示自己是可以的都没打消自家姐姐想一起去的念头,直至他说出了只想跟阿元一起玩,不想跟女娃在一起玩,终于成功地把姐姐气回了屋子。

    顶着他奶和他娘俩人震惊的表情,他胸脯挺得高高得就昂首出门了,见得了阿元才诉苦说自己得罪了姐姐。

    “豆子,别害怕,我们回来摘漂亮的花和好多野菜给金花姐,她肯定就不会生气了。”于元拉着小伙伴的手认真道。

    “嗯。”小豆子觉得很有道理,女娃就是更喜欢花和野菜的。

    这边的土地是真的偏,除了一些孩子,平时真的很少人过来,尤其这种不早不晚的点。

    于元见他们是往这边走也放心了,好像今天还是第一次,他和夏夏重新回到这条路上来。

    那天也是在差不多的这个时候,在一样的天气,他来浇水,然后他们就见到了。当夏夏出现的那一刻,他都以为自己是做梦了,怎么可能突然就出现一个人来呢?

    但是,现在,夏夏就在他身边,住在他家里,和他在一起了。

    他几乎都不敢相信。

    于元偷笑着在后头一蹦一跳地看着前面比他高那么多那么多,但和哥哥不一样的身影。

    可真好啊!真的好好啊!!

    冯时夏也还记得就是在这片地方,她茫然,失落,失望,希冀,盼望,恐惧和绝望。

    但她终是遇见了小家伙,遇见了这个温暖的小人儿。

    一切也像是梦。

    路过那片初遇的青草地里,她过去瞧了两眼,挖开土层看看含水量,发现和上次自己看的时候居然差不多,倒不知是小家伙还是他家人又浇过了。

    回头牵过出门也十分高兴的俩孩子,三人朝着山半腰下的这片林子进发。

    冯时夏是打算出来走走,带着篮子是想万一自己能遇着什么。其实,她真不认识野菜,一种都不认识。

    小时候她还有记忆跟外婆和表姐妹去田埂边挖过,但是,早就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在城市里,吃喝大多也是常见的大棚蔬菜,知道的野菜也仅止于速冻的荠菜饺子馅里的那些碎末和味道。

    她是抱着出来随便走走的想法,俩孩子进了林子可真就忙活开了。十分认真地低头寻找,仔细扒草丛辨认。弄得她这个先提建议的人都十分不好意思了。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她跟在俩孩子后头,一种种认真地比对、辨认、采摘。

    有一种卵圆叶片很像小家伙地里那些作物的茎类植株,一丛丛的;有一颗颗锯齿状叶片的低矮植株,直贴着地面散开的;有叶片宽大的绿色或紫色的嫩尖可食用;有羽毛状深裂纹的一种中型植株的尖叶;有一根根卷曲得像蚊香圈的绒乎乎的根茎……

    “呀,亲人呐,好像是蕨菜。”冯时夏捧着那根像彩虹圈棒棒糖的植株快要落泪。

    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些野菜好多都长得好像啊,她总是挖错,哪怕拿着小家伙们的比照了,结果还是被小孩们从她篮子里扔出一堆杂草。

    俩小孩后来干脆都以挑她错为乐趣,比着看谁发现她的错误多,让她重新感受到了考场上被巡考老师盯试卷的氛围。那种被监考老师支配的恐惧,深深地让她的小心肝都在颤抖。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不那么正确的决定。

第164章 渺小却也有力的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半途而废、知难而退可不是什么好榜样。

    冯时夏在内心不断给自己鼓着劲,把心酸的泪都往肚里吞。她就不明白了,篮子里的经查验合格的野菜明明都有十好几种了,为什么她每次还能挖到杂草,不该是遍地都是野菜才是吗?明明应该挖到野菜的概率大啊?

    尤其在他们把她的蕨菜挑出去的时候,她都惊呆了,为啥唯一她百分百确定的野菜却不能吃?在这里变异了不成?

    为了捍卫自己这一丢丢的尊严,她与俩孩子认真地“激辩”了好久,然后结论是,它们还太小了,现在不摘来吃。

    好吧,打个平手,勉强接受吧。

    尤其小家伙更是个中高手,眼力极好,两米远就能发现目标,不用凑近就能知道她手里捏的对不对。

    以前冯时夏以为野菜是代表固有的那几种,是只能野生的菜,属于菜而不属于草。

    今天发现居然有这么多,超乎她的想象。她突然悟出来一个道理,野菜其实是艰苦的时候人们没有菜吃,只能寻野生的草茎类植物充饥,甚至是树枝的嫩叶花草,如香椿、木槿花等等。

    所以,野菜=能吃的野草。

    而现在被小家伙们挑出去的那些,除开有毒性不能吃的某些,其他应该都只是味道不好或者口感不好而已,并不代表真的不能吃,其实它们从严格意义上应该也是能归属于野菜的吧。

    这样一想,她瞬间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劲了呢。突然对这满地的食材产生了亲切感,这是能让贫苦人民生存下去的东西,它们没被任何人浇灌或照顾过,却默默在关键时刻给了人们最大的支撑。

    在姥姥那些辈的年代,这些东西是能活命的。

    它们值得人们被赋予一个个名字和区分,而不只是统一被称为野菜或野草,被模糊成一团团绿色填充在视野里。

    冯时夏变得认真起来,还努力跟孩子们请教它们的名字。有的真的差别很小,只是叶片边缘小小锯齿的变化。

    俩小孩每一种都不会搞错,这是农家孩子身在这个环境中最先学到的知识和本领。

    小家伙们因着她的态度也重新变得认真起来,三人说说笑笑地采着野菜,遇到枯枝和容易引火的干草,俩孩子也会顺路捡拾或者摞在明显的地方。

    特别自然而然的动作,冯时夏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概念,她以为的纯粹到山里走走看看在这些孩子眼里,却还是先背负着生活。

    这是一种融入骨血的力量,从他们知事时便被赋予了的。没有什么抱怨和为难,一切仿佛就合该如此。

    山里的树依旧含翠吐绿生机焕发,山里的草依旧汲取着养分努力生长,山里的花依旧在无人问津处独自绽放,这些在她眼里的美好在他们眼里却寻常。

    许是他们本身就是这样渺小平凡却竭尽全力在应对着生活。

    冯时夏拿着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带的草绳将他们一小把一小把归拢的柴火捆扎起来,背在了自己肩上。

    等他们走了一大片山头,将三人的篮子都堪堪塞满的时候,她决定回去了。在那之前,她带着俩孩子放下篮筐,寻了一些茶泡茶耳,扑了一阵蝴蝶——虽然没抓到,最后采了好几种漂亮的野花和一些野草,一人给扎了一束五彩小花球,才结束这段出行。

    小豆子特地让夏夏给扎了一束大的,因为回家还得分给姐姐,姐姐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个下午,他也很高兴,其实。不仅玩得特别开心,还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被注入了心里。

    在自己家里,他是小孩,而其他人几乎都是比他大的大人。所有人都觉得他最小,所以他什么都不懂,他只能被教育、被听话。往往那个时候,他们会用吼的,喊的,骂的有时也用打的。

    而他说的话都是小孩话,他做的事都是孩子气,不值得被重视。

    有时候他也会难过。

    可是在夏夏这里,即使被教导的时候,她都是轻轻的、耐心的、鼓励的。并且他终于也有教别人的时候,这让他的成就感爆棚。

    不管是教夏夏说话还是教她认野菜,每一样他都被告知做得很好。夏夏每次都会仔细听他说,事后都会摸摸他的头,夸赞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终于是和大人平等的了。

    三人还没到院门口,两种交杂的狗叫声就响起来了,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归来。冯时夏快步走上前去,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如此场景。

    紧紧依着里边的篱笆门旁就是她曾放在堂屋门口的簸箕,不知何时被拖到了这里。大狗仍躺在簸箕里,眼睛却紧紧盯着走近了的她和她身后的方向,嘴里虽仍是低沉的“呜呜呜~”的叫唤声,她却能从它眼底的微光和欢快摇动的尾巴读出那股久盼后至的喜悦。

    而之前一直想跟随的小蠢狗,此时正趴伏在母亲略显干瘪的肚皮上,努力吸吮着**,黑溜溜的眼睛却也是时不时懒洋洋地望一眼门口的方向。

    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冯时夏,确认般地看了两眼后就起身一摇一晃地要过来了,嘴里又是“唧唧唧~”地不停歇,片刻后,乖巧蹲坐下来,小肉爪子还拍拍地面,急切的,盼望的。

    冯时夏简直要被这一幕给感动了,但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照小奶狗那活泼劲头,应该要冲上来了才是,这么安静乖巧不符合它的性格。

    吸**?但是大狗好像并没有什么**的样子啊?上午也没见它想要喂小狗狗,怎么这会就?

    如此,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小奶狗是饿了,而且现在饿得没啥劲头了。

    一头黑线的冯时夏看着身后果然被小奶狗成功“蒙骗”的俩娃,都不忍揭穿这货守在门口的本质。

    凭她的猜测,它一是想跟着出门,二是想看他们啥时候回来,便自他们走后就从簸箕里又晃到院门口,没能出去还没等到人,结果又懒得晃回去,直至饿得在门口“唧唧”叫,大狗只好拖着伤腿带着家当跟着出来了。

    这坑娘的货,太糟心了。

    不过,她确实大意了,它还是一个相当于人类婴儿般的宝宝,光喝米汤肯定不能和大狗一样一天只管三顿,听说刚出生的小婴儿都是几乎每隔俩小时需要喂一次的。

    所以,赶紧开门熬米汤去才是正经。

    大狗这身体不良的状态现在肯定也是没办法了才让孩子重新躺上肚皮,想起早上它还被逼得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小家伙,但凡它自己还有一点喂养的办法和能力,相信它都不会愿意舍出自己的孩子的。

第165章 生活的味道

    冯时夏提前煮上了晚上的粥才出来整理三人采回来的野菜。拎开在野菜堆里拱来拱去甚至想尝几口的小狗子,交给它妈看管。这野菜它可不能吃,大狗肯定是知道的。

    她拿来自己的日记本分别记录了它们的植株特征,还在一旁画了简易的叶片区分画。唤过来帮着分类的俩孩子,一种种重新确认了名字注音好。

    这样,她便能随时复习记忆并自己查阅分辨了,虽然现在她还不懂这些名字的意思。

    分好所有的野菜后,她分了一半给“肚仔”重新码在他的篮子里,因为今天的收获都是俩小孩的主力,她还拖了不少后腿,她能得的这些合该俩孩子平分。

    不过自己为了试全味道,把数量少的几种都分到自己这边来了,补上那些采得多的种类给了“肚仔”。

    要是照她出发前的想法,她甚至可能把所有的野菜都让“肚仔”带回家,因为她那时对它们并没有什么食用的兴趣,至多只是想尝试采摘过程的野趣。

    但现在却不同了,除开那些野趣,俩小家伙的认真让她懂得了它们在这儿也代表一份切实的物资。她不能随意支配掉小家伙的劳动成果,也得学着去接受这些就是现今生活很现实的一部分。

    说不定哪天,她就真得靠它们来撑。

    所以,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得认识并了解。

    “肚仔”今日没有再多呆,又逗了一会小狗就打算回去了。冯时夏从厨房拿出早上煎的萝卜丝饼装了两个给他带走,没想到却让小孩为难起来了。

    小豆子是很想拿,可是端个碗回去肯定会被问,这次他再也不能说是于大哥做的了,于大哥今早才刚走呢。

    于元也没啥办法了,因为他包饼子和甜甜的纸都已经给夏夏和大哥用了。想来想去,他从茅房拿了两片大叶子出来递给夏夏示意对方包起来。

    冯时夏简直要窒息了,虽然不懂“肚仔”为啥这次不端碗回家,但她也绝不能接受用“厕纸”来包吃的,哪怕它们是干净的。更别说现在它们是直接从那里拿出来的。

    微笑着拒绝了小家伙的贴心建议,她回屋裁了一小块干净的草稿纸包好塞给了“肚仔”。

    三人拾回的柴她也分了一半准备让阿元帮着送回去,他却摆摆手不要了。

    小豆子可是知道阿元常常要去山里捡小柴的,他家里,爹和大哥每次都能砍好多大柴呢,才用不上他这些,他捡的都要留给阿元。

    他们可不是第一次上山,这种柴火的分配默契俩人早就有。不过,夏夏要分给小豆子,于元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小豆子依旧不要,他也一点没觉得意外。

    “十八相送”了回来,他将柴火一点点地搬回灶房里,顺便看了会粥,重新架了柴。

    以前他都以为夏夏煮的粥是煮错了的,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煮的和夏夏煮的只是不一样。自己每次煮的都更像汤,夏夏每次煮的都更像饭。

    夏夏煮的好吃,夏夏煮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在心里再一次肯定完这个结论,他便出去接着帮忙收拾野菜了。它们虽然好多都有点奇怪的味道,可是都要好好收拾起来才能存久一点,等到天冷地里没青菜的时候就可以吃的。

    冯时夏寻了一节矮的大竹节和一个破了壶嘴的细颈陶瓶,将两把子野花都插了。粗陶瓶的那把放在堂屋桌上,另一束放在床头的方凳上。

    虽然桌台的茶花盛放过后即将枯萎了,但总有新的东西能延续它的美好。

    她边清理杂根杂草边回忆着以前刷过的微博和菜谱APP上野菜通常的做法,最多的是凉拌、清炒、做馅和晒菜干这几种。

    她每种都用舌头分辨了下它们最基础的味道,带苦味的都分出来焯水凉拌鲜吃,味道清新的她选出叶片宽大的一种炒一把。暂时不会再包饺子,茎梗多的她打算用一个坛子放点盐和辣酱腌制,其他的都准备先晒制,至于它们鲜吃的味道以后再摘了慢慢尝试。

    趁着光亮仔细洗了几遍才洗干净要晒的菜,摊晾上后,她忙去给已经饿得两眼发昏的小奶狗凉米汤去了。

    来回用大盆大碗倒腾吹气着直到温凉赶忙端出来,小狗看到熟悉的碗两眼都放了光,没等她把碗放下就叫唤着扑上来了。

    这翘着屁屁舔食得头也不抬的画面和早上简直判若两狗。

    果然挑食的孩子都要饿一饿才会乖乖吃饭。

    冯时夏接着把下午没缝完的部分给结束掉,这三个包包几乎把藤盒里黑白灰蓝等基础色的线都用光了,只剩下些许颜色鲜亮的线。

    等给小家伙背上试了下效果,除了不挺括,曲线部分缝得有点不圆滑,好像还少点什么。长短大小倒是没大问题,毕竟之前都比划过的。

    少点什么呢?视线滑过他一侧的桃心包,才想起来,少了标识。这上面得有个“LV”“CHANEL”或是三叶草、耐克、“NB”等之类的标志,这个包才有了它的灵魂。

    虽然不在同一个空间,冯时夏还是没厚着脸皮冒牌人家的。既然小家伙的第一个包用了“Y”,这个干脆继续变形沿用了,她用丝线在包体正面的左下方缝了一颗小小的嫩生生的绿芽。

    于元依旧很喜欢,特别不敢相信这个袋袋也是给他的。他已经知道大袋袋是夏夏的了,这两个小的是他的,因为夏夏“说”缝在这两个袋袋上的漂亮的线就是代表他。

    他是很想也背着的,但夏夏不许,他只能先收到箱子里了,决定明天换着背。

    晚上小奶狗又跟着吃了一顿,冯时夏用了一点醋、酱油、盐、和蒜蓉,用一小勺热油浇了调成酱汁,拌了点焯水后的根茎状的野菜,就是很像芽苗叶片的那种。

    吃起来还不错,整体口感爽滑,就是茎的味道大了一点,带点酸,不是醋的酸,是它本身的酸。

    于普通中渗出的一点酸苦寒凉,但咬咬牙做好准备,适应一会,便也能接受,像生活的味道。

    她琢磨着下次放少点醋、再加点辣酱配着尝试下。好在小家伙不嫌弃这味道,跟着也吃了好几口。因为配着粥吃的,饼子最后还是剩了三个,她收在碗里打算照旧明天带上。

    趁着月光,她挑了水桶去打水,这种亮度下隔远些,也没人能看明白。

    小家伙不肯一个人呆,照旧跟了上来。路上果然没有遇见什么人,这时候来打水的人少。入夜了这村里人都闭户睡得早,除了月光基本没有几户亮油灯的,不像以前的农村还会借着月光聚在一起唠嗑。

    于元紧张得不行,前后左右跑动侦察着,生怕哪家院子里走出个人来。可偏偏这时候,“吱呀”一声,有开门的动静在不远处响起了。

第166章 依恋(求收藏)

    冯时夏听着声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小家伙更是谨慎地张开手臂挡在自己面前慢慢挪动着,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别人发现她。

    忽地有动静的那处一个身影迅速闪出,正往这奔来。

    “豆子,你咋知道我们来挑水了?”于元激动地迎上去,末了拍拍胸脯轻声说,“你把我和夏夏都吓到了,以为被发现了呢。”

    “啊?我不知道你跟夏夏来挑水了,我想找你去啊,”小豆子惊讶道,不过半路遇见也好,“我跟你说,我姐不生气啦,看到我给她带的花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我爹、我娘、我奶也夸我了,说我今天把菜都齐了,做得特别好呢~”

    “嘿嘿嘿~”于元与有荣焉。

    “肚仔。”冯时夏也过来打了招呼,虽然不知这孩子这个点明显偷溜出门是为了什么。

    小豆子朝夏夏笑笑,才想到阿元刚刚说他们来挑水的。这不是很容易被发现么?

    他搔搔头想到一个主意,跟阿元小声地嘱咐道:“以后别让夏夏来挑水啦,以后家里水用完了你跟我说,我回家让我大哥来挑,让夏夏躲起来就好的了。”

    “那金树哥不在家的时候怎么办呢?”于元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让我爹来挑啊,早上一会儿就挑好啦~他们挑水可快了。”小豆子得意道。

    “可是……可是……”还不是很习惯接受别人的无私帮助的小豆子有点犹豫。

    小豆子看他还为难,一跺脚,声音都放大了两度:“难道你想夏夏被发现吗?”

    “那,那好吧,”哥哥说遇到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请云婶他们帮忙的,然后等哥哥回来告诉他就好的。

    以前他一个人用少少的水,每次都能等到哥哥回来再挑,但是现在用水太快了,一会儿就少了。他是需要帮忙的了。

    “那你们快回去吧,明天大哥就回来了,我让大哥来挑。我就跑在大哥前面,我们让夏夏躲在屋子里就好的,”小豆子刚交代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喊声,边跟于元打着眼色边应声往回走,“欸,我到门口看看月亮呢,我来了,来了。”

    说完,他就从半天的门缝间蹿了回去,“啪”地一声,动作极迅速地关上房门,阻挡住从里边想往外探看的视线。

    “哎呦,咱豆子今日不光给花儿摘了那么好看的花儿,还懂看月亮了呢?门外的月亮比院子里的好看?”李全林举着自家儿子打趣般地稀罕着。

    “咯咯……好看呢……门外的就是好看……咯咯咯”

    于元驻足听着声音渐渐远去,回味般地再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院门。走回冯时夏身边,紧紧抓住了她的右手,贴着她的腿,仰头望向身边的这个人。

    他也有夏夏。

    冯时夏不明白他们说了什么,小孩突然如此直白地对自己展露了这般的依恋姿态。

    她蹲下来深深抱了抱这个孩子,容他埋头在自己的肩颈处栖息了一会才起身。反牵起孩子的手,随着他的脚步往井边走。

    等他们慢悠悠地担了一次水回到院子,小家伙却拦着不让她出门了。鉴于他刚刚的反常行为,冯时夏猜着他是心里太难受了,想自己陪着。

    那就不去了呗。今天衣服洗了,明天要出门,等回来估计也是下午了,明天晚上再挑也是可以的。

    她依着小家伙放下了扁担和桶,按她估摸的规律,带着小人儿在月光下喊着“加油”“Hurryup”“你可以的”“你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解决”,甚至吹起了某类音义不明的口哨,守候着两只狗狗艰辛地解决了生理问题。

    可睡觉是个大问题,担心它俩冷着,狗窝都没有,肯定不能放院子里。放屋子里呢,上厕所不好解决。

    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将簸箕搬到睡房,放厨房是不可能的,隔太远,晚上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堂屋呢,主要里边杂物太多,万一小奶狗半夜钻到哪个角落里撒尿了,还不好收拾。

    现在大狗行动不便,她倒不担心它们爬上床,就在近处,也方便她尽快训练好它们这些生活日常。

    罐子还是要放进屋的,现在气温不高,她每次也都冲洗了的,没啥大味道。

    但它平地放着容易倒,这可不是马桶,稳当当地随便碰随便踩。屋里更不可能刨坑,想来想去,她搬来一摞稻草,打成一束束的,然后一圈圈由下至上围到罐口,做成一个锥体安放在后门角落里夹住。

    这样狗狗们就能顺着这些稻草坡爬到罐子边,就算不小心弄到外面稻草上,直接将脏的换了扔坑里沤肥去便是。

    带它们去角落认了一遍位置后,她把簸箕放在和堂屋相通的小门口边,正对着他们的床,离“厕所”也就直线的四五米。晚上有什么问题,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为了照顾小孩的情绪,她几乎是抱坐着小家伙补充完了前两天空白的日记,着重记录了那些种地的要点和数据。

    明天买花生,如果有余力的话她打算多买两斤,挑出些壮实的将那片空地种了。她用了他们的花生,再帮着给补种上,也算一种弥补吧。反正他们忙碌到连家都没空回,现在她有经验了,干那点活也没啥。

    因为要早起,她让小家伙帮着自己复习了一遍随身本上的发音,也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桌上比划着复习了他今天写的几个字,便打算睡了。

    明天可能又要走好几个小时的路,她本很想自己去,但小家伙如今这状态应该还是不行的。

    带着小人儿仔细洗漱了,俩人还烫了会儿脚。热乎乎的睡个好觉,明天才精神。

    临到床边,冯时夏才重新觉出一点别扭,这床铺小家伙的父母肯定昨晚才睡过的。

    但不睡又如何,她能撑一天两天,还能撑十天半月甚至更久吗?

    最实际的解决办法是,她能在赚到钱后尽快买来床单被罩。等她还掉债务之后有条件独立生存的时候,她才有资格来计较自己所谓的不适应和别扭。

    现在么?之前不也是照样睡了吗?闭着眼睛继续睡吧,反正不是裸睡。连吃饭生存都是问题了,这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第167章 一起睡

    冯时夏正准备去床上呢,就见小家伙跑到簸箕边,伸手就打算抱大狗。都这会了,小孩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要睡觉了,所以他现在这个动作的唯一目的是——

    她两步上前先捞起小家伙把他放到了床上,然后很严肃地摇着头告诉他:“夏夏,阿越睡[床],[狗狗]睡[簸箕]。[床],不行。”

    “可是,可是白菜和黑豆没有被子盖,怎么办呀?”于元不懂为什么白菜和黑豆不行。

    冯时夏听不懂,但是能理解小孩对小动物那份关爱,大致是希望它们和自己一样地去生活,吃一样的,睡一样的,还一起玩。

    但她是真的不能接受和动物睡一张床,哪怕是在以前宠物能注射各种疫苗,家里还特别干净卫生的情况下。

    她怕,以前走路上就经常会被狗子各种恐吓,连大胆一点的猫都敢对她暴冲过来。所以,虽然总是看别人各种秀爱宠,有时她也觉得它们真的特别乖、特别可爱,她也按捺下心思没敢去养。

    真的有心理阴影。

    现在虽然它们的安全威胁性不大,但卫生和健康状况完全不可控,不说白天她想到的跳蚤或者可能存在的别的寄生虫那些,就单是这遍地泥土的环境这一条她都没法接受让它们上来。

    大狗身上还有一些皮肤疾病,白天小家伙抱它,她都注意着没敢让他皮肤直接接触到,更别说一起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同意的。这是她现在喂养这些动物的底线,她本是一个有点怕狗的人,做到这样已经是她的极致了。

    若不是今天情况十分特殊又有小家伙这个特别的保护伞在,狗狗再表现得无害,她可能都不会下决心带回来。

    她已经尽力了,希望小家伙能体谅。

    冯时夏摇摇头,坚持着自己拒绝的态度,一声不吭地顾自安排着入睡的事。

    对于夏夏的决定,于元有点伤心,他不懂为什么夏夏同意让白菜和黑豆回来了,却不能一起睡觉。

    但想起从来都没生气过的夏夏今天因为黑豆而生气了,他只好慢吞吞地爬回自己的里边,背过身默默地难过。

    冯时夏看着明显情绪低落蜷缩到角落以行为默默抗议的小人儿,她倒没有因此生气,反有些心疼他的不吵不闹。

    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自己心里对这张床的抵触念头,跟着躺进被窝。

    望着小孩面壁似的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她吹灭方凳上的油灯,将小孩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忽略那点僵硬,冯时夏隔着被子轻轻拍抚着他,如梦呓般哼着:“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于元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静静听着夏夏哼的全新调子,感受着被子上重新回来的节奏,他慢慢转头面向夏夏的方向,刚刚心里的那股闷闷的东西全部就都消散了。

    至少夏夏让他把白菜带回来了啊,他们还给它洗澡、喂它吃饭、给它处理伤口甚至哄它便便,这些都是他们一起做了的。

    已经很好了。

    此时,他好像闻到了桌台上那些漂亮的白色花朵散发出的清新的味道,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不自觉就沉浸到这调子编织的梦里……

    因着第一天晚上,冯时夏警醒得很,一听到小奶狗“哼哼唧唧”就抹黑去带着它上厕所,后来发现有时候它真的只是纯粹叫唤一下,这样一晚上折腾了五六次,她都有点要崩溃了。

    真的是带了个小奶娃啊!得起夜把尿还得在它哭闹调皮时拍着摸着哄它睡。

    大狗倒安静得很,有时也跟着醒了,但不会弄出什么动静。咋这孩子就不随妈呢?不过也是,真随它妈多点,这毛色也不会长成这样了。

    折腾一晚上的结果就是,冯时夏根本没在预定的时间起得来。

    一晚上睡得很香的于元早早就醒来了,外面只微微的亮光,他自己穿好衣服就溜下床,趿着鞋子凑过去看了眼白菜和黑豆接着就出门了。

    他还记得哥哥说的每天去跟二叔问好呢。于是又一个清晨——

    “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大清早的?有完没完啊?”女人嘀咕着,翻来覆去恼得很,一脚踹了身边的人,“去,开门去!”

    男人也困得很,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开门一看,又是人都没看清就见着影子溜远了,仿佛是听到一声“二叔”。

    他使劲擦擦还糊着的眼睛,却哪里都看不到人了。转头见着本来也打算起来开门的于娟:“娟子,你看着人了?”

    “爹你没见着?我刚刚才出来,人在哪啊?”于娟奇怪地瞧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

    遛弯的老大爷又感觉到眼前一花,身边一阵风卷过,空留下一声“爷爷”。

    ……

    于元在村道上跑得飞快,等回到屋里,夏夏和狗狗都还在睡。侧躺的白菜四条腿两两交叠在同侧伸展着,黑豆就蜷缩成一团拱在白菜的肚皮和腿间。

    黑豆好像很冷的样子呢。

    于元在熟睡的夏夏和黑豆之前来回看了几眼,还是踮脚悄悄地靠过去,抱起了一无所知的黑豆。

    白菜被惊醒了,睁眼看了下,瞧了他和黑豆一眼就又闭上了。

    于元重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尾,掀开被子一角,把黑豆给放了进去,仔细地用被子给盖好,自己也跟着躺在旁边守着,并时不时坐起身观察夏夏那头的动静。

    开始都还好好的,不一会儿,黑豆就开始一拱一拱动起来了,越来越往被子里缩。他正想着黑豆是不是醒来了呢,就听到夏夏一声“啊”的尖叫。

    “呀!黑豆!”于元忙掀开被子去看,这会黑豆正趴在夏夏脚边,伸着舌头傻乎乎地扭过头和已经坐起来的夏夏对视着,还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O((⊙﹏⊙))o.

    冯时夏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知道小家伙不懂,但她以为昨晚小孩已经接受了狗狗不能到床上来的约定了。

    难不成他以为不和狗狗一起在床上睡觉,但是能带狗狗来床上玩吗?

第168章 让夏夏高兴

    说也没用,骂更不是。

    她揉揉这一天被小狗崽折腾得昏胀的太阳穴,用眼神示意小家伙赶紧把狗狗放回原处。

    知道自己犯了错的于元紧张害怕得不行,黑豆把夏夏吓到了,是他把黑豆抱到床上的。

    都是他的错!夏夏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麻溜地将还在的黑豆送回白菜怀里,他低着头绞着双手站在床边,不知该说什么或做点什么好,大气都不敢出,眼泪要掉不掉地就蓄在眼眶里了,偷偷地觑着冯时夏的动作。

    冯时夏揽过一旁万分沮丧的孩子,什么也没做,她相信他这模样应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照常将他抱到床沿给穿袜子、扎头发,然后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于元见夏夏什么都没说他,心里更内疚了,更不想离开夏夏一步,跟前跟后地挨在她身边,看她梳好头发扎了辫子。

    身心都有些疲惫的冯时夏带着小跟屁虫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到厨房生火烧上热水,想想又到堂屋摸了两根红薯去皮切块一起煮了高粱米粥。

    安排好早饭,为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路程,她在院子里活动开了手脚,跑圈,做广播体操。期间她都没出声,小家伙就跟在身后学着做了。

    于元努力跟着夏夏摇头伸臂转腰踢腿,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记住,让夏夏高兴。

    然而一遍肯定是不够的,8节的动作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等冯时夏扫了院子,他还在原地抬腿蹦高回忆着呢。

    她回到卧房看了眼,大狗已经醒了,小奶狗又开始钻在它妈肚皮下拱奶吃了。

    可怎么可能有啊,这傻狗。

    她叫了声从小家伙那听到过的名字,不管对不对吧,总之把它注意力给吸引到了,然后拍拍手掌示意它过来。

    小奶狗只歪着脑袋呆看着,后来约莫是她的手一直在动,它觉着好玩了,才摇摇晃晃挪过来。

    等它一离开簸箕的范围,冯时夏就看着大狗的眼色,壮着胆子给它捞起来了。晚上看不见大狗的眼神,她权当大狗睡着了处理的,现在当着家长的面抱走它儿子,她还是心慌得很。

    好在大狗仿佛已经很习惯她的出现了,任何表示都没有,只目光还跟随着她的动作。

    不得不感叹,大狗确实特别乖的,除了第一次见她威胁了两声,之后每次让它干点什么都配合了。

    冯时夏将小狗再次拎到熟悉的罐子前,各种花式催促上演,逼着它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任务,反正,不管有没有,先试了再说。

    事实证明,逼一逼还是有的。

    小的处理完,她立刻送了回去,对上大狗仍旧平淡无波的眼神,莫名觉得很怵。它虽然对自己不凶,但也不热情,就是不冷不热地看着,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心思。

    她还是不敢上手。

    “阿越~”

    “欸!!”

    特别响亮的应声吓了冯时夏一大跳,小家伙跑过来时那红扑扑的小脸灿烂得,就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美。

    “[白菜]。”模仿着小家伙的叫法,冯时夏指指大狗又指指角落那里。

    “嗯!!”于元扬起小脸,踮脚后又重重跺下后脚跟大声答应道。

    他知道夏夏要白菜干嘛,为了让夏夏高兴,他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笑容暴击×2!可爱暴击×2!

    KO!!

    冯时夏再压抑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家伙的脸颊,得到对方“咯咯咯”的回应之后才放过他。

    小家伙温柔又坚定地将大狗抱去了罐子那里,还蹲下来扶着大狗的前肢,跟它一遍遍轻声说着什么。

    “白菜,你快点嗯嗯,夏夏就会特别高兴的,这样就不会生黑豆的气了。你得帮帮弟弟,还要帮帮我。”那头其实是这样说的。

    反正,结果是可喜的,两狗都顺利完成了今天的第一次。

    冯时夏趁机把簸箕挪到了堂屋门口,等小家伙把大狗带过去后又返回清理了罐子和稻草,再把罐子重新安回院子的坑里,然后带着小孩回厨房洗漱了。

    给小家伙备好淡盐水和温水,她将给狗狗的饭食都盛出来凉着,还给大狗碗里的红薯戳碎开了搅拌好。

    提开水壶,给小孩煮上一个鸡蛋,用昨天桶里盛的废水浇了菜地和那些盆栽后她自己才去洗漱。

    小家伙的早晨安排的是芝麻糊和鸡蛋,因为没有大小合适且不粘的容器煮芝麻糊,她干脆在大碗里用开水冲了两大勺芝麻糊粉,并加了小半勺糖搅拌匀,放进已捞出鸡蛋的砂罐里隔水熬。

    虽然材料是炒过的,直接冲泡也能吃,但冯时夏觉得还是熬煮出来的口感会更好,尤其这些粉末还比较粗糙。

    咕嘟几分钟直到碗里的糊糊开始粘稠不再和水分离,她便宣布可以吃饭了,让看火的小孩去洗手。

    将熬好的芝麻糊倒进一个凉的碗里给小家伙,她刮着大碗底残留的那些尝了下味道,香还是很香的,就是不够细腻,减分不少。

    幸好煮了下,还不算难吞咽,等以后还是得买个小奶锅才好。

    用刮干净的大碗盛好自己的粥,捞出小家伙的鸡蛋,她才端着大家的早餐去了堂屋。

    两狗稀哩呼噜吃得很快,距离昨晚的晚餐到现在差不多十二小时,又被冯时夏安排了一次,确实饿了。

    于元对夏夏额外捞到他碗里的两块红薯没有表示任何异议,直接就吃掉了。至于夏夏给煮的糊糊和鸡蛋,他吃得更香。

    他觉得哥哥可能真的不太行,一样的东西就是没有夏夏煮的好吃。

    夏夏煮的鸡蛋更圆、更白嫩;夏夏煮的糊糊更香、更甜。不,哥哥煮的糊糊不仅像汤一样,还没有什么味道,一点都不甜。

    清洗好锅碗餐具,冯时夏把要晒的东西都拿出来,想想还是将被褥也搬了出来。

    接着去准备要带的水壶、背篓和小麻袋,自己的包里和小家伙的胸包里放上干净的手帕,大叶子带上几张放大隔层里,口罩带上、随身小本带上,然后最重要的是钱,现在都是小家伙的。

    “阿越。”哪怕小孩可能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想私自动他的东西。

    “嗯。”于元依旧蹦跳着从堂屋过来了。

    “[花生]。”冯时夏指指箱子里他放着两银币的那个钱袋。

    “给,”于元毫不犹豫地抓起自己的钱袋给了夏夏,末了还从桌上的小布袋袋里,掏出那些大哥昨天早上给的一并塞了过去,“这里也有好多的呢。”

    家里的花生都被种地用了,是没有的了。虽然他已经让大哥下次带回来,但夏夏等不了那么久了,她好喜欢吃的,现在就想吃了,能怎么办,当然是给她换呗~

    他得让夏夏高兴啊!

第169章 一院四口出门记

    得到小家伙的许可,冯时夏留了8个铜币在他胸包的夹层里,其他的都装在钱袋放进自己的包包里。

    给小家伙把包背上,她思索着还有什么落下的,钱带了、袋子带了,哦,还有等会买麦芽糖要装的罐子。自己不带的话,估计得花好几个铜币。

    没有多余的罐子了,她还是得把装花生糖的那罐子带上,之后多买点油纸回来。

    罐子里还剩下大半罐的糖块,自己以后要做这门生意,以后很可能天天都要做。小家伙这会换牙,一下子吃不了这么多的,这些就这么放着很可能也软乎了。

    那天的大夫没收他们诊费,这点拿去送给他们吧。她只在碗里留下几根,其他的还是随罐子一起带上,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东西能装了。

    送人的东西,用草稿纸包好像也不好,他们那应该会有容器可以装的。

    带上饼子和竹筒,好像没有其他落下的了,冯时夏背上篓子招呼着小家伙准备关门出发。

    于元看夏夏指指房门和山外那边很远的方向,明白他们今天又要去那个人很多的地方了。

    他其实挺高兴的,虽然走路有点累的,但是那里可以看到好多东西,很好玩的。

    他锁着厨房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豆子说的,今天让金树哥过来给挑水的。他和夏夏不在的话应该就不怕被发现了,想想便只把厨房门挂上,并没有锁。

    把钥匙放回衣服里,拍拍胸口,他回到堂屋前,看看黑豆,看看自己的小背篓,又看看自己胸前的布袋袋,好像可以的——

    冯时夏正想着要不要顺便去地里摘点菜卖了,毕竟他俩也吃不完,一直放地里长着不如卖了些。

    转身想问问小家伙的意见,就见孩子把小奶狗抱起正往他胸前的包里塞……塞……塞……

    她满头黑线地将半个身子已经装进去了的小奶狗抢救出来,这货居然也“唧唧唧”地不乐意,这是玩得也挺开心?

    “夏夏?”于元不明白,黑豆不是刚好可以放进去吗?

    被小家伙搞了这一下子,冯时夏才想起来,她现在不只是和小家伙两个人了,还有两只狗。

    如果他们出门一整天,这俩狗该咋办?瞥了眼还在簸箕里托着下巴思考人生的大狗,以及它那条伤腿。

    都快忘了,它的腿伤和身上的皮肤还得去看医生呢~

    所以,大狗得带上。

    完全忘记了这点,这下钱够不够都不知道了,冯时夏有点忧伤。

    毕竟是一条生命,小家伙还喜爱得紧,他应该是不会介意花点钱给狗狗治病的。

    但很可能这点钱花出去,他们就连卖花生糖的起步资金都没有了。

    她思考着等第一批花生糖块卖出去之后再带狗狗去看医生的可能性,但是,皮肤病可以等两天,骨折这种情况,她真不太敢拖,万一没及时矫正救治,以后就可能残疾了,虽然它只是一条狗。

    而且糖块能不能顺利赚到钱,何时能赚到钱现在也是未知,她没法这样漫无目的地让大狗等下去。

    还是先给狗子看病吧。

    至于钱可能不够,她想起县城十字路口古树对面的那间疑似当铺的店面,也许自己那几盒化妆品能换几个钱吧。

    若也是不行,等明天再带些菜过去卖,总能换回一点花生一点糖的吧,慢慢来就是,慢慢来……

    冯时夏几近忧伤地让小家伙重新开了门,将三盒粉状物用帕子系紧装包里了。

    大狗带上了,小狗更不能独自扔院子里,就算多留点米汤她也不放心。托付给“肚仔”?

    “阿越,[黑豆]给肚仔?”冯时夏走出来道,抽出小家伙被小奶狗扒拉着含在嘴里的手指看看,嗯,没破,好像还没长牙。

    “啊?”以为夏夏要将黑豆送给豆子的于元惊呆了,因为黑豆不听话,就不要它了吗?可是,可是,“夏夏,不要赶黑豆走,好吗?我会好好教它听话的,豆子不要的,豆子说不要狗狗的了。”

    冯时夏见小家伙怎么就要哭了,满头问号。

    这么难舍难分吗?才一天不到,感情就这么深的吗?昨天他们不也将狗狗留下了一会吗?

    “夏夏,不要让黑豆和白菜分开——”于元拖着软软的音可怜巴巴地拽着冯时夏的袖子恳求道。

    行吧,带一只狗是带,带两只狗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

    要管它们一路的吃喝拉撒!不能让它们乱跑!还得背着走啊!!

    神啊,谁来救救她吧——

    四下寂静无声,只剩下三双渴望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

    带着两只狗子都先解决了一遍,不然半路上拉自己篓子里那真的,她可能就会当场疯给它们看。

    大狗得她背着,两狗也不能挤一个篓子里,会压着。小奶狗能装得进胸包是没错,先不说干净不干净,关键那包是软布的啊,小狗进去肯定不舒服。

    到时动来动去勒到狗不说,很可能还勒到人。要想不勒,就得抓紧上下的背带,那这一路上会很累。

    所以小狗还是得用篓子或者篮子装。

    还得顾着它们的吃喝,至少得带上一个餐具。人家吃食摊可不会提供给狗狗的餐具,她不能没公德心地滥用别人的碗,她也不接受狗狗直接在地上吃东西,何况米汤和水,必须得有碗装啊。

    这样罐子和麻布袋等东西也不能直接背她的篓子里了。

    为了小狗不脱离它们的视线,冯时夏最终在大篓子和小篮子里垫上几把稻草,大狗放自己篓子里,小狗放小提篮里,再装了小半碗清水。

    罐子和麻布袋放小家伙的背篓里,真要出发了,看着小家伙愿望被满足后的露齿大笑,嗯,可能也没那么难吧。

    等今天从县城回来,大狗的伤病就会解决了,自己的生意也能起步了,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多费点力气,多花点心思而已,怕什么呢!

    于是,冯时夏犹如一个哺乳期的母亲,几乎带上了三个“奶娃娃”吃喝拉撒的各种家当,出发了。

    走在山路上的于元看着夏夏背上背着的白菜,手里提着的黑豆,摇头晃脑“嘿嘿嘿”地偷笑了。

    他们全都一起去了,真好!!

    ——“阿元,我也好想去啊,下次也带我去吧。”

    ——“嗯,下次也带你去,你走不动了我就背你。”

    糟糕!他忘了带豆子啊!!

第170章 学着吃点苦吧

    于元顿住了,回头望望小豆子家的方向,他也很想跟豆子一起去,但是现在他没法背豆子了啊,只能——对不起了。

    他跺下脚,重新追上疑惑地停在前面等他的夏夏。

    这次的东西没有比上次重,但因为是活物,携带起来并不比上次轻松。

    大狗还好,因为腿伤除开最开始走动时它表现出一点不适的挣扎,后来便乖乖呆在篓子里。

    小奶狗可不一样,在一个篮子里几乎玩出了各种花样来,原地三百六十度打滚不算,还时不时试图扒上篮子边缘伸脑袋,此刻篮子就开始失衡,冯时夏得使劲矫正用力的方向才能让篮子里的那点水不撒了。

    然而等它扒不稳滚下去,篮筐又是一阵颤动。冯时夏很想把它拎出来教育一番什么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哪怕你睡着都比这样折腾好啊。

    小家伙还时不时凑上来看两眼,跟狗狗们保持互动,看他对着周边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的样子,很可能在介绍这一路的风景。小奶狗很配合,“哇哇哇”回答得可起劲。

    走到上次出门歇脚的那个石头附近时,她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哒哒”声和车轮滚动声。

    来车了!

    意识到这个的冯时夏,不自觉地就招手试图拦下,然而,并没有上一次的好运,牛车从她面前慢慢走过,却也没停下来,只车上的人往这瞧了一眼。

    好吧,满员的,她能理解。

    又走了一段路,来了第二辆车,冯时夏可瞧准了上面是有空位呢,她再次扬高手挥了挥,对方照旧只在经过她时看了一眼,然后绝尘而去。

    好气啊,有个牛车了不起哦~

    她决定不再拦车了,省下几个铜币,也许就刚好差这么点呢。

    于元以为夏夏在跟过路的车打招呼呢,于是等第三个车经过的时候,他也学着扬了扬手,然后——

    一头高大的骡子“嗬嗬”停在他面前喷气。他赶紧躲到冯时夏身后,抓着冯时夏的裤腿,手足无措地面对这不讲逻辑的突发状况。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又做错事辽~

    “小娃娃去哪啊?”赶车的老汉笑眯眯地问。

    于元见老爷爷问他,抬头看夏夏没有要说什么的样子,只得抬手指了看不到的远方回道:“去,去那个好高的墙那里的。”

    “哦?是去县城啊?那你是想坐车啊?”老汉细问。

    “我,我不想的。”于元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这娃子,莫不是闹着玩的?”车上有人质疑,转向冯时夏又问,“大妹子,你坐不坐车的?”

    “不要你钱的,你坐不坐啊?”老汉逗着这被他一句话吓得连连摇头的孩子。

    “我不坐的呀。”于元坚持道。

    话音刚落就被冯时夏打脸了,她在内心真诚地拷问了一遍自己,省钱还是坐车,结果,她的内心告诉她,她得去坐一次,了解下市场价格。

    行吧,挺有道理的。

    于是,很奇妙地,这辆同样满员的骡车上的人们挨挨挤挤地挪动着,为她腾出了一块空地。

    她自己抱膝团坐下来,把小家伙夹坐在自己腿间固定。身上的各篓子也被里头的人接过去,本想左不过是些菜蔬,结果却是两个狗,这倒引得车上的人纳罕。

    “大妹子,这狗子你不让它自个儿走路还背着,多受罪啊?”

    “是啊,娃娃倒让走着,难怪他看见我们过来这么激动了。”

    “嗨,你们看看这狗腿子啊,不好走吧。”

    “哟,咋包着布哩?腿伤了还带出来干嘛?”

    车上的五个妇人讨论得热闹,连赶车的老汉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刚上车的一大一小。

    冯时夏本人却一言不发,她能感觉那些面向她的言语和若有若无的视线,但她挺感谢此时听不懂的,不用硬跟陌生人寒暄些什么。她全身的注意力都在怎么挪动姿势尽量减震和暗中观察这些妇人的发式。

    她们几人的发型虽然看起来很像,但细看都是有些不同的,关键是真的发量也很多。

    她想剪发这个事情,估计有点不太好办呐。最可能被头发耽误事的劳动妇女都不怎么愿意剪发,大户人家的女子闲着没事,谁还会琢磨剪头发?不成天都琢磨怎么梳头去了吗?

    真不好受,在这坐车是真不好受啊。

    没有专人专座不说,腿脚都伸展不开不说,还颠。虽然比前两次幅度小很多了,赶车的大爷也已经尽量平稳了,可这不是柏油或沥青路面,这些没有专人随时维护的泥土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她有点后悔了,她怎么就能忘了前两次的经历呢。看到车就只满脑子想着坐车省时间、坐车比走路享受,完全已经忘了这不是自己那时代了。

    等到了县城门外那块空地,大伙都往出下了,冯时夏挪着已经麻乎乎的腿都快不行了,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往外搬东西的妇人们笑笑。

    “嘿,以为是个不知事的,笑起来倒甜着哩~”有人“噗嗤”打趣,看她这样将她扶了下来。

    “怕是第一回坐车,认生呢,一看就面嫩得很。这性子柔乎着呢,谁像你这糙娘子了?”同样过来帮手的妇人回嘴。

    等冯时夏下来扶着车架活动松了腿脚,十分感激这些一路上嘴就没咋停歇的大姐们。

    她们早就三三两两往那排队去了,她问小家伙拿了五枚铜币,递过去给赶车人。

    老汉又是稀奇地瞧了她一眼,只取了一枚,便让她收了剩下的。

    冯时夏本还想着够不够呢,这路程在她看来五块钱应该是收得的,如果小家伙跟以前一样不收费,那就够了。只是这一辆车才能坐五六个人,她觉得不一定小孩就不收,五个铜币拿出去只是试探下。

    反正她决定了,如果没赚到足够的钱,只要下次不是太赶的话,她就不受这罪了,多走点路吧。

    结果万万没想到,不但小家伙不收钱,还只要一个铜币,一块钱啊,和免费没多大差别了啊。

    那,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忍一忍的,毕竟步行几个小时真不是轻松的事。虽然这车的速度表面看也快不到哪去,但见证过上次那位大哥赶车的绝技后,她觉得绝对还是比她走快一些的,也许路途中就能见证惊喜呢。

    嗯,她以后还是学着吃点苦吧,不能太娇惯自己,忍一忍,屁股就颠习惯了,下次自己还能团个草垫子带上。

第171章 快来看呀

    “白菜,黑豆,坐车好玩吧?”于元蹲在一高一低的两个篮筐前摸着两狗狗狗求认同,“都不用动哦,然后摇啊摇啊,一下子就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呢。”

    冯时夏往小奶狗里的篮子里一看,水碗里的水只剩个底了,不知是被喝掉了还是晃出去了。

    小狗狗身下的稻草上有一团可疑的水渍,联想到那东西,她让小孩抱起大狗看了下,倒没有异常。

    幸好做了准备。

    她庆幸着将身上的竹筒打开倒出一些水端给大狗喝,小心翼翼地借着小家伙的手摸摸它的头以示表扬。

    自己和小家伙就着竹筒里剩的那些也各喝了两口。

    排队进城,守城的居然又遇到第一次赶他们的那个兵了,估计对方对他们也是印象深刻,轮到他俩时,还不自觉绷紧了下身子。

    冯时夏没表示什么,表情正常地投了两枚铜币走了,到得里边的时候回望了下城墙头上来来回回的几个身影。

    不知道那个兵头头在不在?

    这回只那么点东西,也不好分,等她生意做起来了,她得好好拿一份给人家感谢感谢。

    照例巡视下来的孟大勇拍拍心不在焉的吴二:“打起精神来,今个儿回去买点鱼加餐。”

    “孟队,真的吗?”吴二没想到有意外之喜,挺起胸脯回话道,“我刚刚不是犯困呢,孟队,我瞧着那天那个小娘子了?”

    “嗯?”孟大勇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天跟葛天闹起来那个。”吴二眨眨眼。

    “哦~就是上次你在门口赶的那个?”回想起他说的是谁,孟大勇作势抬高了音量。

    “哎呦,孟队,您就快别打趣我了。我保证以后仔细了解情况,不随便对妇人小孩手脚粗暴。”吴二立正站好表态道。

    “行,好好看着吧。”孟大勇再次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走了。

    “欸?您就不好奇——”八卦的吴二还没说完就收到对方回头凌厉的一个眼刀,忙捂着嘴点头示意他会闭嘴了。

    冯时夏想着她要考察的主要还是能自由摆摊的菜市、小商品市场和饮食街。其他主街大铺面的情况对她没有实际参考意义,不过她可以去上两间看看这里富裕人家的购买力,以及同款或同类产品的价格和销量。

    所以她的主要精力还得放这边的片区,牌楼那边等差不多看完了去给老大夫送糖,回程再购买需要的原材料。

    规划好今天的具体行程,她带着狗子和娃娃先就近去了菜市后的凉亭那里。主要还是带大狗来解决下和处理弄脏的那些稻草,她和小家伙只是顺便。

    到了陌生环境,尤其还是一个真正的厕所,大狗倒有点慌了,“呜呜”“嗷嗷”地不肯配合。哪怕有小家伙扶着,它也差点踩空掉下去,看得冯时夏有点心惊,她都怕大狗把小家伙给带下去了。

    这回也顾不上怕不怕的了,绷紧了身子代替小家伙扶着了,因为还得看着门外的东西,所以,大门敞开的。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然后——

    “娘,看!狗。”

    “哎呦,这还有让狗子蹲茅房的啊?随便寻个地让拉了就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哈哈哈,你快来看!里头……哈……那里头有只狗……哈哈……在蹲茅房。还……还让人扶着,哈哈哈……我的肚子……”

    “我的天,这个小娘子怕是脑子不好的吧。”

    终于让大狗解决了的冯时夏把大叶子掏出来给小家伙,扶着他蹲稳之后才出门掩上了门外一众没礼貌的视线。

    她大概能猜到他们嘀嘀咕咕说的什么,但是让狗狗上个厕所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谁家狗还不拉屎不成?

    冯时夏面色坦然地从门下递进去两根稻草杆,依旧小家伙抓着那头,她抓着这头。

    偶尔里头唤一声,她答应。之后轮换,两人都习惯了。

    之后到凉亭洗手,周边的人还是用稀奇的眼神来瞧她,她全当成背景墙。水依旧是打不上来的,这回也没有碰上那个挑水的美少年了,周围的人全都梦幻神迷地沉浸在刚刚那场热闹里,也没人上来帮个手。

    OKK,她自己也是可以的。不过就要一点水洗个手,她还不信那个邪。

    她把着绳子使劲晃荡着,真的有一会感觉到了桶里有了些重量。都不用转轴,她“簌簌”地两下就拽着绳子往上提。

    “没看出来,还是个力气大的。”坐旁边歇脚的一矮胖男子感慨着。

    “看?!你看什么看?谁让你看了?!”紧挨他的同体型女子低声喝道,揪着对方腰间一块肉就拧转了起来。

    “哎呦呦,我就说她力大如牛,没一点小娘子的样子。”男子忙躲避着讨饶。

    “哼!可不正是。”女子斜了眼睨着自家男人。

    冯时夏提上来一看,果然有水,顿时喜不自禁,招呼着小家伙过来便湿了帕子给他擦手擦脸。

    总觉得一路上有尘土,这会她倒想起自己包里还放了口罩的呢,路上都没想起来用。

    “噗嗤~”一直暗暗关注着这头的女子见桶里连水影子都看不见,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等见着冯时夏倒出桶底那二两水,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一笑像是引爆了这片氛围诡异的区域里的地雷般,围坐在凉亭边的众人都哄笑出声了。

    “哈哈嗝,这娃子也太好笑了吧,瞧她那样,还以为打了多大桶水呢~”有围观了刚刚那场狗占茅房的热闹的,这下不止肚子受不住,嗝都笑出来了。

    “大妹子,你是哪村哪户的啊?咋以前没见过?”有爱唠嗑的上来搭话了。

    冯时夏真是够了,怎么打个水也要像猴子般地被围观?这些人真的太无聊了,无聊至极!不说古人都很严肃古板的嘛,完全不符合事实。

    于元听出了这些人都是在笑话他们,略带紧张地跟在夏夏身边。刚刚那个大婶的话,他知道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告诉他们的了。

    冯时夏也看出小家伙的不自在,本来有点红的脸颊这会倒静了下来,重新用自己的节奏给俩人整理东西,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

    她的这般一本正经的态度让一旁调笑的众人终于小声下来,于元被夏夏提醒着直背时也很自然地照做了,就像在家里那般。

第172章 不带

    静悄悄的院门口由远及近传来“啪嗒啪嗒”的响声,小树枝头的粉嫩花瓣似有所感地抖了抖身子,一方鸭卵青的帕子在空中旋转舞动着,飘过晾晒着被褥的竹架,无声地投入大地的怀抱。

    “阿元,阿元——”小豆子推开篱笆门。

    往常这个点夏夏和阿元都在堂屋门口坐着呢,这会儿屋门紧闭,半个人影都没有。

    “帕子都掉了呢!阿元——”他捡起院中飘落在地的布帕,上前推了推堂屋门,拴住了的。睡房门,锁住了的。

    居然不在家?连白菜和黑豆都不在?明明说好了,他会叫大哥过来挑水的,阿元应该不会忘记的。

    他上前仔细看了灶房的锁,果然只是挂住的。就是不知他们是去山里,还是地里,或者哑婆婆那里了。

    “豆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知不知道要慢点的?别让人操心!”后脚快步跟上来的李金树严肃道。

    小豆子吐吐舌头,没想到大哥走路这么快的,幸好夏夏他们不在啊,不然躲都来不及!

    “我知道的,就一下下。大哥,你快去挑水吧!”李金豆稀罕地抚摸着缝上去的那一根长满红色花朵的树枝,指指已经推开门的灶房抬眼示意着自家大哥。

    李金树见不得幼弟这副迷了魂的样子,上前去瞧,心下纳闷:“这帕子哪来的?”

    “阿元的啊!”李金豆一副看傻瓜的眼神望过去,得了大哥一个爆栗。

    “好好说话!阿元人呢?怎么不在家?”李金树环顾着四周,发现好像没人在家,只有院子里晾晒的东西。

    “哎呀,大哥怎么这么啰嗦的,像个女娃子。”李金豆不要命地继续拱火,还上前推搡着对方去干活,“你来挑水的啊,又不是来找阿元玩的。你去挑水去啊。去啊——”

    也是。

    李金树觉得豆子说得也有道理,他帮着把水挑满就完事了。

    “那你在这等他?”

    “嗯。我等你挑完了就去地里找他。大哥你答应过我这次回来就带我去钓鱼的,我等会叫阿元一起去。”

    “那怎么跟爹娘说?家里的东西怎么拿出来?”

    “你就说,就说‘我带豆子去村里玩会,晚点回来’。我偷偷去把它们拿出来,然后我去挖地虫。”

    本想借此打消豆子念头的李金树有点为难:“可是,大哥等会要去地里灌水扬肥——”

    “你又想说话不算话?你答应我的!”李金豆捏着帕子一角跺脚一甩,怒瞪着自家大哥,“大哥是骗人精!我不想理你了!哼!”

    说完便出去寻小伙伴要安慰了。

    然而,他找了该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林子里他喊了,阿元也没应他。

    不应该啊。

    阿元还能去哪呢?阿元还能去……去那个很远的地方啊,有很多人,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地方啊!

    明明答应要带他去的,阿元明明答应要带他去的哇——

    刚挑完水准备回家的李金树撞上了从山道上下来的豆子,没想到对方哭哭啼啼在抹眼泪了。

    明明刚才都没哭呢,这是?

    “豆子,怎么了?跟阿元吵架了?”

    提起阿元,李金豆哭得更凶了。还有眼前的人,和阿元一样是骗人精!!

    李金树一把抱起想冲过自己的豆子,手忙脚乱地给抹着眼泪,瓮声瓮气地说:“别哭了,快别哭了!你可不是女娃娃,哭什么鼻子?学贵宝了?”

    “你……你才学贵宝了!!”李金豆抽噎着回嘴,他最看不起整天哭着告状的贵宝了。

    “行了啊,别哭了。大哥偷偷带你去钓鱼,玩一会会啊,回来你别告诉爹娘。”李金树安慰着。

    “嗯。”小豆子完全不想刚才跟大哥说要带阿元一起去的事情了。

    阿元太坏了,都不带他,连白菜和黑豆都带了哇。

    越想越伤心的李金豆埋头在大哥的肩头,抱得人紧紧的。

    “re——”

    屠娘子朱氏见着马大娘打门口经过,瞅了对方担着的箩筐一眼,忙将屠刀往砧板上一剁,嗓音又拔高了两分:“大娘欸,今儿怎么没带鸡蛋啊?我正想着你家的鸡蛋呢~”

    马大娘又往前走了两步才折返,回道:“带着哩,你要几个?”

    朱氏探过一头簪钗的脑袋,奇道:“有么?还是6文8个吧?够16个吗?够的话算我10文钱吧。”

    马大娘耙了耙耳朵,听对方重复了一遍,眯眼看了看朱氏那张带着粉白妆面的脸和她家正当口的肉铺子,也大声回道:“你既是熟客,便还按以往的价格就是,只10文买不到16个的,只能换12个。”

    “啧啧,那你家鸡蛋那小,一文一个我还不如挑别家的。”朱氏撇撇嘴。

    “这回也有大的。你挑就是。”马氏将担子卸在她家门前。

    “那等我进屋拿个碗。”听见有大个的,朱氏忙不迭答应了。

    6文8个在菜市街可是独一无二的价,错过就太可惜了,其实有些也不比别家的小多少,这回还有大个的,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用不着碗,你过来挑吧。这把你看看成不?”马大娘提出一把束好的鸡蛋,转了个面给朱氏看,上面8颗鸡蛋整整齐齐嵌在稻草里,一目了然。

    这是她学着上次那小娘子的法子改的,方便客人看货。有了这法子,她这次不仅带了自家的这茬鸡蛋,顺带收了村里几家不赶趟过来的,以自己的价格买进来,以一文一个的价格卖出去。

    别人除去进城费也差不离,她呢,顺带多赚个一两文,总是收入。两厢便宜的事。

    朱氏颇惊讶,但接过来还是一个个取出看了,确实都是个大的。心下是这么想,却还是拔了篮子里别的两把来比了,最终还是选的大娘最先递给她的那把。

    这回8个可不要太划算,买12个就不划算了。回桌案边的数了6文钱,咂吧了下嘴道:“大娘手巧哩,还能想出这般法子,下回还这个价不?”

    “这回本就不是这个价的。你也看出来了,我这鸡蛋一样个大着呢。”马大娘强调着。

    “那我回回买的熟客,大娘还能亏我的价了?”朱氏心下却有些不信,虽动了下多买一把的心思,还是按捺住了。

    “噗嗤~”隔壁铺子前三五买客不知谁笑开了,引得众人都面色古怪起来。

第173章 这就是不同的时代

    “大娘,给我来一把。我刚路过来买把菜,也没带篮子。你这法子可好,一文一个我还能得把稻草回去引火哩。”有听这边声大凑过来的人张口道,还特地重咬了一文一个。

    “可不是我想的法子,”马大娘摆摆手道,见好几人都有意要买,还是说明白了,“挑着都个小的那把,还是照6文算。”

    “我可是头回见菜市有这法子带鸡蛋呢,不是你想的?”有人不明道。

    马大娘见着箩筐边围上来的好几个人,回忆起上次那个小娘子,还问她要了几根鸡毛,脸上带了点笑道:“不是我哩,是一个哑娘子想的法子,那娃子脑瓜好。”

    “哑娘子?莫不是几天前在菜市跟葛天闹将起来那个?”有看过那回热闹的问道。

    “面嫩么?面嫩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娃子的话,就是她哩。”马大娘回忆道。

    “那就对上了,她是长得白生生的,可不像个农家娃。”那人一抚掌喜道。

    “哟,还以为是个憨莽的,倒没看出来还有这脑瓜子呢~”

    “是呢,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人还挺聪明。不过,那小娘子跟城卫队有关系呢,说不得家里不是简单的~”

    “你们说的哪个?我咋不知道啊?”

    “就是上回……拽着人葛天……城卫队长都来了……有关系呢……”

    ……

    叽叽喳喳的妇女边挑着鸡蛋边讨论得热火朝天,马大娘也为那回碰着这小娘子而庆幸着,否则她哪能安然带上这么些鸡蛋来呢?碰碎一个两个就不值当费力气收带别家的来卖了。

    冯时夏带着三小将菜市和日杂这挨着的两条街上卖小吃都看过一遍,因为街道的集中管理,这片人流量还算可以,不管做啥买卖都不至于无人问津。而且大多都是几个铜币左右的买卖,价格也便宜。

    只是来往这片的多是些三五结伴的妇人或携着箩筐挑担的过路汉子。带孩子来买东西的不多,可能是挤的缘故,带孩子来做生意的倒有一些。

    花生糖本来算是老少皆宜的产品,但考虑到孩子嗜甜的多,老人的牙口稍微差一些,所以她的主要目标客户还是小孩子或青年人。所以这地方的人流量虽然大,也算不得特别理想的位置。

    但毕竟时代不同,这年头可能不方便出行,带小孩出来玩的少,大半青年都在家干活,少女也很少上街。而且现如今看来好像也只有这两条街允许免费摆摊,她这种状况没有别的选择。

    这东西材料简单,技术也不复杂,精细程度更比不上那些精致的糕点,成本透明,利润高不了。

    就算这里真没这个东西卖,但这里没有真空机也没有防腐剂,不能铺开市场走量的话,想靠它发家致富很难。所以,她目前只能依靠这个赚点生存的钱。

    转出这里,冯时夏回到大街上去找糕点零食铺子参谋,看了几间她发现这儿的主要糕点都还是属于偏软的凉糕类的,像发糕或者上次给小家伙买的那种酥饼的烤制品也很少。

    果子类也多是糖渍居多。

    不知是这边的人的饮食偏好问题还是限于某些技术。

    冯时夏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往这方面靠一靠,如果还做小吃食的话。

    来这些铺子上的人多数还真是有些闲钱的,像她上次只能买一个饼,这里出入的大多都是提了一两个纸包的,少不得有好几十铜币吧。而且出入这些店铺的大多是成年男子居多。

    以往都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但她现在看下来,觉得这个时代男子的钱才好赚。想来也是,这时代掌握家庭经济的很可能就是当家男子,不太像现代由女主人管钱。

    所以在拥挤的菜市,能见着多数为一两枚铜币花时间砍价的妇人,在外边的大铺子里多是出手爽快的大男人。

    男人不花钱则已,在自己愿意花钱的地方往往比女人还舍得。

    走来走去,她倒发觉出来往县城的不单是周边村落的人,好些个风尘仆仆驾着车马或背着包袱的行人一看就是奔波了许久。看来往来这儿外地人也挺多的。

    难怪这县城虽然看起来不大,规划却严谨有序,商业也发展得不错,很可能这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交通枢纽。

    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底,冯时夏的重心转到给大狗找宠物医院,可事实上,她走了这么久,连卖狗的地方都没见到过。

    路过上次给小家伙看牙第一回进的那家医馆,犹豫了会,她还是决定试试,毕竟在对方的立场来看,上次可能人家已经表达了没啥问题,是她过于纠缠了才导致被驱赶。

    可这次,她带着小家伙进去,刚放下背篓指明要给看狗,就再一次被人驱赶了,行为还很粗暴了。很明显,那人看她比比划划就想起了上次的事,这回见她指了狗,可能觉得她就是去闹场的,更没容她多“说”什么。

    冯时夏有点无奈,担心地看着小家伙,有点后悔再进了这家医馆,希望没给小孩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是。

    于元确实也记得这个上次也赶过他们的大哥哥,凶巴巴的。他都不明白夏夏怎么还要来,但后来见夏夏指了白菜,他恍然夏夏是来给白菜治伤的。

    他摸摸夏夏盛满担心的眼睛,对夏夏无事地笑了笑。

    夏夏因为他的白菜而被人骂了推了,他要更勇敢,勇敢地保护夏夏才行,他可是男娃。

    后来又进了几家药铺或医馆,都没人愿意多理会她或者一明白她要看的是狗,都摆摆手拒绝了。只是他们的态度相对温和一些。

    冯时夏能理解对方的立场,他们本是为人医,不说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医生也有自己的骄傲吧,自降身份给狗狗看病什么的,确实很少人愿意去做吧。

    毕竟,在这里,可能动物大多还只是动物,为牛马看病的人可能会有,因为它们对人的劳动生活有极大助力。但猫狗的话,这不是那个荣为铲屎官的时代,大家并没有把它们看得多重,很可能还只当作备用食粮都说不定。

    她有些忧心这个骨折了的“主子”,单要是皮肤问题,可能也就忍忍先观察了。这腿,她是真不愿意亲眼见证它变残疾。

第174章 又来了(一)

    马大娘的鸡蛋今日卖得格外快,以往三十来个鸡蛋都要卖到午后,这次多了两倍,却不到正午就卖光了。还有好些人抱怨她带的鸡蛋太少,居然没能买到。

    好多本来无意买鸡蛋只是好奇前来围观的,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走一挂鸡蛋。

    这些人都听马大娘说用稻草扎鸡蛋是一个哑娘子想出来的法子,又听周边的人复述了上回“哑娘子勇斗葛天”的“英勇事迹”,再结合了从街尾凉亭过来的人说了出热闹。

    好家伙!三相佐证,这小娘子今日居然又来县城了,更让人兴奋得难以言表的是,她还是个会让狗子蹲茅坑的奇人。哦,大娘还说那小娘子像个奶娃子似的喜爱漂亮的鸡毛。

    这是多么奇特的性格和嗜好啊,居然还综合在一个既聋又哑却偏年轻周正的女子身上。

    不管是见过真人的还是听说过传闻的,从马大娘这拎了挂鸡蛋离开后个个都是心满意足,这一出接一出,可比那讲书人说的还有意思。

    这挂鸡蛋不仅换了三个故事,更是他们回去讲述给旁人听的最好证据。没见过真人的更是心里痒痒得很,恨不得在哪个巷口就遇上那位正主,一路上都在瞧着身边有没有牵着个奶娃子又背着狗子的小娘子。

    马大娘摊位旁的几家,眼红地暗恨自家怎么就没有鸡蛋卖。殊不知菜市街其他几家卖鸡蛋却是心里叫了苦了。

    本来好些要买的人都围马大娘那听热闹去了不说,人家那卖光了也没上他们这来买。说不是草扎的,拿着不得劲。说花同样的钱还比不上人家买的,忒没面子。

    听听,这像人说的话吗?

    老天爷啊,以前不都是这样买的吗?草扎的鸡蛋回去不还是要拆掉,就包那一下还能吃出肉味来不成?反正这天是他们卖得最艰难的一天。

    艰难地为大狗的求医路探索着的冯时夏可不知道这一切,只感激小家伙跟着她一路受了这么多的美食诱惑和冷眼冷语,始终都面色如常。

    但某只不安分的狗子却又开始了它的表演,之前还以为它多乖,现在看来不过是刚进入这么多人的地方,被吓住了不敢出声又不敢动作罢了。

    如今他们都溜了好几条街了,它就开始展露本性了,对这花花世界各种“嚎叫”翻滚以彰显它的存在感。

    冯时夏甩了个大白眼给它,再次把试图越篮的小奶狗拎回篮子的中心,一指头让它歪倒在篮筐里。

    “哇哇哇!”

    小不点大儿,就妄想征服世界,两只公鸡打架它都想掺上一脚,这个思想很可怕,要不得。

    “fa——”

    冯时夏带着人从巷弄口一个骟鸡的老大爷那儿出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实在找不着能给大狗看的了。见着个给动物做手术的,心想好歹也沾点边,死皮赖脸地她就凑上去了。

    大爷倒是没赶她,帮着给大狗的耳朵和腿看了眼,可说的什么她没听懂,只最后摊手的动作她明白,是没办法。

    咋就这么难呢?

    又进了一家糕点铺子,还是没有花生糖块的,常见的那几种糕点,大概问了下价格,多是四五十铜币一斤,但同样的糕点在一条街上的不同店铺价格也不完全一样。

    可能是同类产品市场并未饱和的缘故,或是这里外地人常来常往的,这些保质期短消耗快的商品价格不完全趋同也并不太影响市场。

    这让她对这个生意又多了两分信心,价格方面有可控弹性区间。长远来看,除非真的县城的大店小铺都跟着她卖这个了,不然这里的花生糖市场应该很难饱和,只是消费周期长短的问题。

    一直转悠过那条饮食街所在的主道,能给大狗看病的医馆仍是没有。这中间或许也有她无法表达、不能很好地诉说请求的原因在吧,不然这么几间街面上的药铺医馆,不可能一个愿意出手的大夫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找不到吧。

    虽然个体有差异,但病理应相似,不能人骨折能治,偏狗就完全不能治吧。

    而另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是,她一直暗自留意的洗涤洗漱用品真的是完全无踪迹。

    这次特意找了几间大杂货店,还是没见着有肥皂、牙刷之类的产品摆出来的,至于洗衣液或是洗洁精之类的就看不出来了,但相信在这不好封罐运输的地方,有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了,否则她不太可能会在某个店铺还看到小家伙家里的那种干枯果实在售卖。

    居然还真得自己去研发了,真是要了命了。

    带着满心的遗憾,冯时夏领着小家伙又到了上次的面摊,老大爷人好,她也省事。

    老罗头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上次来过的客人,待人坐下,便叫罗匡端了两碗凉开水过去。

    冯时夏略带惊讶地朝望过来这边的老人点点头,没想到自己只来了一次,老人便记住了,还记得她当时先要了水。

    恐怕这就是生意人要有的本事,连熟客都记不住,味道若不顶尖还拿什么留人?

    因着大狗看病的事情没得着落,这原本担心不够的钱,这会子好像反花不出去了。本打算只给小家伙和狗狗共点一碗面,自己就着水吃饼子就行的冯时夏还是点了两碗。

    一碗让老人正常装了,没添醋,男孩很快就端去给了小家伙;另一份只让加了一点汤水且什么调料都没放,还要了一碗面汤水和一个空碗。

    她让小家伙把大狗抱出来放俩人身边,给小孩用手帕擦干净手后,仍旧将筷头倒过来递给小家伙。自己边吹气边倒腾着面汤水,一点点倒到自己带着的碗里,让小奶狗喝。

    真的是饿惨了,它刚舔一口就停不下来了。今天实在不方便少了它一顿,要不是这货瞧热闹瞧得开心,早该“唧唧”叫了。

    伺候完小奶狗,她将随身带的饼子拿出一个给小家伙,让他就着面汤泡了吃,今儿没给他的面加肉片,饼子里的萝卜丝多少算样菜。

    把冷得差不多的那碗面条夹碎了,倒进小狗喝完汤的碗里给大狗吃。大狗谨慎地嗅了两下便如她所愿地吃了。

    幸好狗子确实除了狗粮还能吃一般的食物。她就着凉开水和小家伙碗里的热面汤泡饼子吃了午饭,最后小家伙碗里的面条还剩了个底她也包圆了。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吃过别人剩下的饭菜了。

第175章 又来了(二)

    “孟队,你听到了吗?他们说的是那个小娘子呃,”吴二一脸兴味地挤眉弄眼,“居然还让狗蹲茅房,这是人干的事吗?”

    孟大勇斜了吴二一眼,虽然他也弄不清这个奇怪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人家没做什么偷鸡摸狗害人之事,这样背后议论别人挺不好的。

    身边其他几个想插嘴的见老大这副样子,只得按捺下心思了。

    但总有背对着看不到众人眼色的:“嘿,你说这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上回我听西门那班人回来说了个事,你们该都听说过吧,西区那片都传遍了,听说连集风楼的科员们也都在讨论呢。”

    “嘿,你说的是前两天那个‘傻母为换牙稚儿闹馆求医’的事?”提起这个话头,有人还是忍不住应声了,毕竟守城门的活枯燥着呢,县城大大小小的八卦都是他们的精神养料。

    “是呀,你想想看,咱这以前哪有那么多哑娘子出没的,还闹出这么多热闹的?这人的行事就是很不一般,依我看就是一个人。”先出声的越分析越肯定。

    吴二一听,仔细一想,一拍大腿也觉着对:“好像是呢,刚好就是妇人带个小娃娃,而且今早我不是正碰见他们又过来了么?我瞧着那小娃子是缺颗牙呢,上门牙看着是掉了一颗。”

    众人越说越激动,越分析越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破案大功臣,揭开了东西两区都被传得邪乎的人的真面目。

    孟大勇心底其实有点认同他们这些说法,但看着这一群兵蛋子为了屁大点的事情就群体高——潮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们都拉回去跑个十圈八圈的,真丢人!

    不过,那小娘子还真是个奇人来的。

    冯时夏将两人用过的碗帮着小男孩收到洗碗盆那边才回来,跟小家伙坐下喝着凉水休息会。小奶狗她也暂时抱出来放在它娘亲身边,任它们玩闹会。

    瞥见时不时往他们这看一眼的“哪吒”,她心下也有些奇怪,两次过来都是这一老一小。照这边做吃食的摊来看,她见着的绝大多数都是中老年妇人在做,却不知这家的女主人或是其他的青年人去哪了。

    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冯时夏暗叹自己这时而停摆的记性也跟过来了,不止带了口罩不记得用,斗笠今天也忘拿了。

    把小家伙挪到背阳的位置,不让他晒着正脸,又坐了一会会,见着有客人来了,她将剩下的一点水倒进篮子里的狗碗里,便带着小家伙让开了座位,毕竟这只有简单的三张桌面。

    狗子过一会也到时间去解决了,得找找这个片区的厕所,她猜着这边应该一样有为生意人设的公厕的,只看是这条街还是里头那条了。

    老罗头收了哑娘子递过来的6文钱,下了后面客人点的一份面,趁着煮面的时间指指对方腰间挂着的竹筒,给她灌满了一筒凉白开,接着捶捶腰再次躬下身去架柴火了。

    被生活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腰,捶一捶给自己鼓个劲,便能再直起来一次。

    冯时夏从罐子里拿出三根糖块,递给小家伙示意他去给那边收拾碗筷的男孩。

    “小哥哥,给。”

    面对这个小弟弟的好意,罗匡却有些窘迫,并未接过去。

    “小哥哥,这个很好吃的呢,夏夏做的。”于元努力劝说着,踮起脚,伸直的手举的更高了。

    罗匡见对方扶着桌子吃力的样子,还是接过来了。小弟弟对他笑了下便回去他娘那儿了。

    他收好碗筷放进木盆里,拿出一根掰了一小块放嘴里,唇舌裹舔到的滋味,是真的甜,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他蹲下身子仰起脸,太阳光照射在他交叉的眼睫上,又是那么暖,可真好啊!

    老罗头看着孙儿满足的样子,心里是百般滋味。

    “爷爷,给,你吃,好甜的。刚刚那个哑婶子给的。”罗匡将剩下的那半递到老罗头嘴边。

    “爷爷吃不了硬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还有两个哩,那等会我拿回去给奶吃,药太苦了。”

    “……好。”

    冯时夏在里头那条街找到了公厕,正是饭点时,总算没啥人来围观了。等他们往这条街外出去的时候,她发现这儿更像个批发市场,每家都是大量大量的货摆出,一家通常都只卖几样东西。

    除了上次看到的干海货,布匹和杂货都有卖,好些还是外边那些杂货店里没瞧见过的。

    以后想买啥新鲜东西,往这找找可能更快一点。

    “do——”

    “尹医师,我吃好了。这会人少,您进去吃吧,我来看着,有事我叫您。”秦艽掀开门帘到前堂打了声招呼,自个儿守了柜台。

    他出神地望着门外的天空,想着师父和师兄这会儿在哪里,在吃什么呢。

    唉,师父真是太狠心了,自己不就是算数口诀背不好和弄了一出乌龙吗?什么事情都没耽误,就罚自己守馆子,连药箱都不给他背了。

    太过分了!

    师兄也是,不帮着劝劝师父,还抢了自己的活计跟着跑了。让他整天接待各种病患,喘口气的机会都快没有了,天知道他医书都没背完的啊。

    好想出门呐~

    “秦艽小医师,给我抓个药啊~”

    “秦小医师,秦医师在吗?我这两天头晕得厉害。”

    ……

    “小艽,给我照老样子拿十瓶伤药。”

    这是什么节奏,这些人约好了似的,尹医师刚进去就一波波进来了。

    “小伍哥,你不着急吧?先等等我。”

    “谢管事,我师父不在,尹医师刚进去吃饭,您现在痛得厉害不?要不先坐会?”

    “麻黄、杏仁、甘草各三,您稍等。”

    ……

    冯时夏进到这家医馆的时候,便见着的就是柜台小哥忙乱的场景。嗯,还是她熟悉的那位。

    见状她又退回门口等着里头这波人潮过去。

    屋子里坐着的小伍见着这刚进门又退出去的女子有点眼熟,在门外马车上坐等右等不见小伍回来的齐康探头出去,也正望见了突兀地立在医馆门口的一大一小。

    等了十来分钟,后头渐渐有其他人出来帮忙了,那少年才空下来。她想起前两次的情景,犹豫了一阵,她还是决定为大狗再试一试,如果这家医馆都不给治,那她便只能放弃了。

    她前脚刚进医馆,后脚来找人的齐康也走了进来。

    “小伍,怎么这么久?”

    “齐叔,马上就好了,刚刚这人多,小艽忙不过来。”

    前面的人刚回过头,冯时夏便认出来他是上次教自己认秤的小哥,一张娃娃脸很难让人忘记,正是她第一位客人——脸上有疤的那位大佬的跟班。

    “是你?”小伍也惊讶于刚刚眼熟的人居然是那天的哑女子,他朝对方礼貌地笑笑。

    冯时夏回了一个淡笑。

    “又是你?!你咋又来了?”秦艽惊叫一声,丝毫没察觉出自己语气中的诡异惊慌。

第176章 我来看

    秦艽觉得自己肯定是流年不利,否则怎么能在短短时间见到她这么多次?见到她都没好事,每次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被师父罚。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被师父抛下?

    齐康听着小伍和秦艽的不同反应,又扫了一眼女子背后背篓里的土狗,抱臂环胸移到一旁,没再催促秦艽给自己拿药。

    女子提篮里还装着一个黑狗崽,身边站着一个奶娃子。

    馆里众人的视线都被秦艽这一声喊引过来了。

    “小娃娃,你又掉牙啦?”秦艽已经知道跟女子说是没用的了,直接苦着脸跟于元对话。

    “掉牙”这个近来极为敏感的词汇仿佛像一滴水掉入了油锅,大家不由自主都开始交头接耳、两眼放光,互相紧张兮兮地等待着后续剧情。这可是本尊呐!

    齐康敏感地察觉周边的气氛一瞬间就变了,他古怪地看着一旁同样有点傻愣愣的小伍,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这感觉非常不好。他们这种行走各地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消息通达。

    于元还记得这是上次自己来看牙的地方,这两个哥哥他都见过的,他一点都不怕了。这里的老爷爷也一点都不凶的,不像早上那些人。

    “不是的,没有掉牙的了。啊——你看。”

    “那你们谁生病了啊?还是来抓药啊?”秦艽一见真不是又掉牙了,便放轻了语气再问,努力提醒自己谨记学医的本分。

    周围人却耳朵都竖起来了,还真是那对母子啊!脚步不由得都移近了一步,连原本看诊的几个医师和病人都如此。

    这个医馆开始不对劲了,齐康暗自皱眉。

    “是白菜,它的腿坏了。其他的叔叔爷爷都不给它看。”于元认真回答着。

    “白菜?白菜是谁啊?他来了吗?”秦艽耐心地询问,只是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来了的。夏夏,”于元扯扯冯时夏的袖子,指指后边的篓子。

    冯时夏没来得及做什么,小家伙全都接受了,还能主动跟店家沟通,她真的有点想哭了。

    这孩子真的没被之前的那些拒绝打败,他很勇敢。

    依言放下背后的篓子,俩人合力将缩在篓子里大半天的大狗给抱了出来。

    女子这一系列动作,齐康倒认出来她是之前卖笋的那位,有哑疾,听小伍后来说,这小娘子还是聋的。难怪小伍刚刚那表情,嗯,那笋的味道是确实还不错。

    但,这场面——

    “它,白菜?”秦艽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趴伏着的狗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是的,这是黑豆,是白菜弟弟。”于元说完还让开位置,给小哥哥介绍此时在提篮里格外安静的小狗。

    秦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但狗子前腿上绑的布条却让他不得不信。

    老天爷啊!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真非常人啊!上次还算是带人来看,这次直接带了条狗来看!

    这简直是不把秦医师的医馆放在眼里啊!

    小伍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颗鹅蛋,齐康的脸色也带了丝古怪。

    “……小娃娃,我们这里是给人看病的,不是给狗看病的。”秦艽吞了吞口水,勉强拼凑起裂开的自己,艰难地发声道。

    他真是佩服自己,这种时候都没赶人,也没骂人。他觉得是上一次的事件成就了自己如今强大的心理素质。

    “啊?你们不能给白菜看病吗?它病得很重吗?它很痛的呢,都不能走路了呢,真的看不好吗?可是它还能吃饭,还叫的啊——”于元听到不给狗看,难过得不行了。

    他觉得白菜没病得那么重的啊,应该能好好的啊,难道白菜就要离开自己了吗?

    “不,它没有病得很重,不会死的。”看到小娃娃这么伤心着急,秦艽忙安慰道。

    他想起自己家里小时也养过一阵的狗子,那种感觉,只是后来送人了。

    “那为什么不能看啊?给它看了,白菜就能好好的走路了啊。”于元抓紧夏夏给自己擦擦眼泪的手,给自己力量般地轻声却坚持着问道。

    “因为,因为它——”秦艽望着对方澄澈的眼睛,突然说不下去,好像有哪里不对,好像那个理由并不能说服自己了。

    他想做点什么,可他是无能为力的,第一次他有点暗恨自己什么都还不懂。他将视线扫过店内的几位医师,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是啊,不现实的,只能拒绝的,毕竟只是条狗。

    师父让他留下来看馆子的,他得看好了。

    可是,这是对的吗?

    “对不——”

    “小娃娃,伯伯家里也有几条狗呢,我给你的狗看看,行不行?”看到这里,齐康环视了一遍店内的人,打断了秦艽要出声的再次拒绝,走上前去肃声询问。

    于元转头看向出声的伯伯,仰头望着,是上一次买“竹娃娃”的伯伯,他说可以给白菜看。

    他望望身边表情凝重的夏夏,点点头,好多人都不给白菜看,只有这个伯伯了。

    冯时夏惊讶这位大佬居然也在这里,而且好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对医馆的拒绝她是已经做好准备的,也没有太过失望。但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真的,不得不说,这大佬真是她的贵人。

    她配合着将自己包扎的断肢拆开给他看,并将大狗的耳后和肚皮上的异常示人,一点也没有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狗的腿看起来是被重物敲断的,没有明显的错位,具体还要触诊。一般来说,敷上些接骨生肌的药膏,养两个月就能好了。耳背和腹部是癣类病症,应当也不难治,药水洗几次会有好转。”尹云松从人群中挤出,面色赤红地辨析道,并上前冲齐康拱手,“齐船主见笑了。”

    他当时也只觉荒唐,虽他不是不能治,但人畜岂能混为一谈?这里还有这么多病患,他若给治了,让这里的人怎么看这家医馆,怎么看他这个为人治病的医师?

    且怎能开此先河,否则以后这医馆岂不是猫狗鸡猪都要进的了?

    这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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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江村事介绍:
生命是什么?
是不同的渴望和律动汇流碰撞的产物。
自己属于哪一份子?为什么而存在?
冯时夏之前并不懂得,如今在这似梦非梦的地界,她似乎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找不到完全责任人。
我还能做点什么?
这个问题往往能扭转局面。
这是一场相遇、相知和相伴的故事,是冯时夏的一生。
融入、改变和爱所汇聚的力量能将心安放至最暖的地方。
“夏夏——夏夏——夏夏!”
是谁在呼唤?长夏江村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夏江村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夏江村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