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章 是非善恶一念间
原承天四下观瞧,立足之处是为湖中一座山峰的缓坡,那澄境绕山一周,衬得这湖中山峰孤零零的,一条人工开凿的道路曲曲弯弯,向那山顶伸展去,想来洗魂台就在山顶了。
这山峰因被这澄境包裹,怎有灵气,因此这山峰上不生寸草,那山峰上皆是巨石,不见砂土,果然是五行皆无的绝地了。
虎隐喃喃道:“这山峰好不险恶。”
原承天道:“此峰瞧来虽是心中不快,可这座洗魂台,却不知洗去了多少人的罪过心事,此处本是天下福地才是。”
虎隐道:“是不是福地,倒也难说的紧。”说到这里,就直勾勾的瞧着丽仙,他是粗人率『性』,不像黑齿公有诸多顾忌,这般瞧着丽仙,其实已算是极其隐忍了,若非在原承天面前,只怕早就将丽仙撵了出去。
原承天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向前走去,那山峰脚下建有一座石亭,不过是就地取材罢了,甚是粗陋,亭中石柱上刻有一联,上联是:“天道本慈,来澄境洗去千般浊气,人『性』实恶,去红尘惹得万丈魔劫。“
原承天见此联暗暗点头,虎隐瞧了瞧对联,道:“如此说来,这洗魂台竟然是无用了。“
原承天笑道:“怎的无用?“
虎隐道:“这对联说的分明,虽然这洗魂台能洗去千般浊气,可一旦离了此处,再去红尘走一遭,又惹来万千魔缘。但显得来这洗魂台边走一遭甚是多余。“
原承天叹道:“果然说的,那天地再有手段,也禁不住人心险恶,若是不明此理,就算是天天在这洗魂台边住着,最终仍是免不得惹来魔劫。到时那天地又怎肯饶的。“
虎隐笑道:“如此说来,这洗魂台又有用了。“
原承天奇道:“怎的又这般说?“
虎隐道:“这洗魂台说来不过是给人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罢了,其实能洗去多少浊气,殊不重要。只要修士心中存着敬畏天地之心,就算是因故浊气满身,那世人仍是敬他,慕他。而修士若是只顾着私欲,便是在这洗魂台上走上百遭,到最后免不得要受天劫之苦。“
他这番话却是直直的对着丽仙说了,丽仙目光游移不定,只当不知,可娇躯已是微微颤抖起来。
原承天轻声道:“虎隐,只管胡说什么,瞧此刻那山中并无人影,正该速去走一遭,若是来的人多了,只怕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虎隐忙笑道:“原大修说的极是,这就走,这就走。“
诸修虽然体中已无一丝真玄,但人人皆是修过肉身功法的,因此实比常人强健许多,就连黑齿公也是健步如飞。丽仙不知修过怎样的肉身功法,那步子尤显轻快,曾七姑本来是寸步不离丽仙左右,可没走多久,就被丽仙抛下了。
虎隐见到此景,怎不着急,忙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去,好不容易赶上丽仙,那丽仙轻声一笑,娇躯一动,又是去得远了。
虎隐发起狠来,拼命向前奔去,那身子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了,可便是如此,丽仙仍是遥遥在前。
虎隐愈发着急,此刻诸修皆没了真玄,全看肉身功法,这丽仙别看他娇弱女仙,可这肉身功法,可比虎隐强得多了,万一这丽仙发起难来,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这时那丽仙离诸修已有一箭之地,见虎隐不再跟来,而原承天安步当车,走的也不快,格格一笑,便停了下来。
虎隐气冲冲赶到,忍不住道:“丽仙,你这修的是什么功法?走的倒是极快。“
丽仙笑道:“我等万兽山座弟子,人人都要修成鹤遁虎步熊罴功,走的快些,那便是虎步了,又有何奇。“
虎隐嘿嘿冷笑道:“这么说来,若在此处得罪了你,我虎隐只怕是打不过了。“
丽仙笑道:“就算你得罪了我,我瞧在原大修面上,怎会与你计较?好比我得罪了你,你莫非便要杀我不成?“
虎隐怎敢说出实话来,唯有冷笑不止,那丽仙亦是似笑非笑,神情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虎隐这番试探,黑齿与曾七姑都是一字不落听在耳中,人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般瞧来,这丽仙分明是要弄鬼了,可此刻人人皆无真玄在身,那丽仙就算肉身功法厉害,又怎能是三人的对手?难不成这万兽山庄的肉身功法熊罴功,竟是这般了得?
最可气的是,此刻人人皆瞧出丽仙的疑点来,偏偏原承天却是视而不见,人的『性』情宽厚固然是好,可若是宽厚到不计自身安危,岂不就是愚钝了。
只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罢了。
那山峰苦不甚高,诸修走了半个时辰,就已快到山顶了。抬眼望去,只见这山顶处好似一个火山口,四周围成一圈,中间深陷了下去。但因此处并无一丝火灵气,因此那山口并无烈焰升腾。
而在山口中心,则是一庄石台,只有十丈方圆,瞧来也无奇处,可是离这石台越近,诸修心中就愈感慌『乱』,就像那不肖子弟在外面闯了祸,要去面见严父一般。
虎隐正伸着头向那石台上瞧着,忽觉脚下一动,忙不迭的抬起脚来,只见脚下白花花一块,像是踩碎了石头,可细瞧这块石头,依稀能辩出一个虫形来。而刚才又是觉察到脚下有在动的,不由大奇,只管朝着那虫形石来瞧。
黑齿公道:“此为洗魂台边独有之物,名叫石浊虫,此虫禀浊气而生,全身好似石头,却偏偏是个活物,算是一奇了。“
虎隐向前瞧去,又是一惊,原来那洗魂台边,居然生有无数石浊气,那地面白花花一片,瞧来好不惊人,他骇然道:“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这石浊虫可否伤人?“
黑齿公道:“此公既禀浊气而生,故而无目无识无知,乃是六识皆无之物,算是天下第一废材了,怎知伤人。“
虎隐这才舒了口气道:“如此最好。“
说来虎隐此刻心中郁闷之极,他明知道李神通慕元青一行人定会生出毒计来,要谋害原承天,抢夺麒麟,偏偏到了此刻,也算不出对方的计策了。
若说丽仙想以一人独斗三修,只怕绝无可能,若说这石浊虫会被对手利用了,可被黑齿公说来,显然也是不对。他忍不住瞧向黑齿公,只盼此老能瞧出点苗头来,哪知此老见他瞧来,也是默默摇头。
就在虎隐心中郁闷,黑齿无计可施之时,离洗魂台数百里处,一座山林中,一名修士正立在山峰上向远处探望,此刻转过身来,对身后一人喜道:“原承天已进入洗魂台了,此人纵有惊天手段,一旦入了此山,只怕再也生机。“
此人断了一臂,正是前去原承天处报信的曾十。而他身后之人,则是其族叔曾山了。
那曾山听到此信,双眉便拧成了一个川字,缓缓的道:“十,我一直想问你,那原道友待你甚好,见到断臂之后,便主动提出,要替你续接,这样的仁人义士,怎的你反要恩将仇报?“
曾十面上笑容渐失,苦苦一笑道:“曾山叔,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惧怕李神通慕元青,还是惧怕原道友?“
曾山奇道:“这还用说,那李神通心狠手辣,绝情无义,谁不惧怕?慕元青更不必说了,此人境界之高,我等终身也唯有仰望罢了,更兼冷血无情,天下修士,只怕大半都要惧他三分的。“
曾十道:“这便是了,原大修虽是天下大德之修,可毕竟是萍水相逢,此一次遇见了,下次相逢,不知要到何时。难道还指望他时时护着你?倒是李神通,那是随时要相见的,若因此事得罪了李神通,你我『性』命皆丧。“
曾山道:“就算如此,那不义之事,又如何行得?更何况是对原大修这样的人物,你怎狠得心去做?“
曾十嘿嘿冷笑道:“我就算因此事得罪了原大修,以他大德,就算事败,自会给我一条生路,那李神通就算被原大修所诛,总不能诛得了慕元青,试问慕元青可会放过我们?“
曾山只是摇头,那曾十虽与他亲厚,可此刻冷眼瞧去,却觉得越来越是陌生了,此人虽是自己的族侄,修为境界又弱过自己,可心中反倒生出恐惧之心来。
曾十见曾山总是想不通,便温言道:“曾山叔,事已至此,便是后悔已是不及,那丽仙已被安排到原承天身侧,就算她心中有一万个不肯,可只要她在洗魂台边,那原承天的『性』命定是不保了。另有一事,好叫曾山叔得知,黑齿无行已被李神通所杀,试问我等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曾山骇然叫道:“你等竟杀了黑齿无行!“
曾十苦笑道:“若是不杀此人,以此人的精明厉害,说不定就瞧破了机关,到那时岂不是前功尽弃。“
曾山面上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忽的厉声道:“十,虽说你修行不顺,要有求于李神通,可如今做下这等事来,那是将前方的路越走越窄了,此刻回头,还不算晚,你听我一言,才能保住『性』命。“
忽听身后一人冷冷的道:“你劝他保住『性』命,却不知你自家的『性』命,又该如何保得。“
曾山惊极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修士,虽瞧不出境界来,可此修的目中寒光,直让人连热血都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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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2章 此涨彼消是玄机
正是黄昏,白原苏府一如往昔静寂无声,九珑独居的小院之中,一众女侍忙忙碌碌,正在那里洒扫收拾。但那楼阁之上,唯有随身侍女侍琴可入。侍琴将外间事务吩咐妥当,这才启步进了楼阁。
仙修之士所居之地,本就清静少垢。那九珑更是与众不同,平日里就算出门在外,身上的素衫也是不染微尘,便是太虚之士,也未必能有这样的造化。
而在九珑所居的楼阁之中,更是纤尘不入,其中缘故,便是博闻天下的苏璇机也是堪他不透。唯有暗暗称奇罢了。
楼阁中既是一尘不染,侍琴倒也乐得轻松,每日里也就是上下检视一番,看看是否有清风吹歪了墙上图画,飞叶飘零了窗台。
便在这时,就听楼上窗前那串风铃一动,侍琴知道,这是有人前来求见了,不由得将秀眉微皱,心中嗔道:“又是谁这般不晓事,要来劳烦小姐劳心费神。”
九珑自随姬春山出外走了一遭,寻出姬氏的内『奸』来,其声名更是响亮,又有那好事者添酒加醋,只把九珑说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因此那来求见问卜者,可谓是络绎不绝了。
苏氏怎肯让九珑为这些闲事劳神,更何况一旦动课,必定泄『露』天机,那不是自减寿算?因此苏璇机每日里忙着挡驾,倒也甚是辛苦。
可也有那耍心机的,只遣那家中女修来,只说是向慕九珑风范,要来拜见九珑,这些人有时能挡得,有时则是挡不得的。而这些女修一旦见了九珑,仍是求课问卜,九珑面慈心软,又如何拒绝?
苏璇机烦不胜烦,就让侍琴担起一项大任来,若是那前面挡不住的,就委托侍琴来挡。二人私下商议了,若是那通家之好,苏璇机抹不过面子,就只好放进来,轮到侍琴这一关时,或言九珑闭关,或说九珑出游,总之要想尽千般理由,也不能让外人得见九珑。
自从定下这条计策,九珑果然清静了许多,那苏氏的知交好友,苏璇机自然要给足面子,便放她过来。可到这侍琴这一关,却又认得谁?只管寻个借口打发了就是。
因此侍琴听到风铃响动,就知道又是有人求见了。
侍琴匆匆下楼,丝毫不敢怠慢了。这倒不是说侍琴生怕失了礼数,而是那些求见者往往心急,三步并做两步,就会闯进楼中,一旦进楼进到九珑,侍琴哪里还能做主?
因此务必要抢在来人进楼之前,将其截住了才是。
不想这次一直走到院门,也不见来人。侍琴心中甚奇,怎的这次的求见者这般沉得住气。
来到院门口一瞧,那门口立着一名女修,一身白衣似雪,面上神情,更冷过冰雪十倍。瞧见侍琴,也只是微微颔首,更不说话,只等侍琴来问。
侍琴虽只是羽修境界,因在苏氏多年,也不知见过多少大德大能之修,眼力甚是高明,她细瞧此女,心中也不禁生出寒意来。
只因此女乃是灵豹化形,那眉间的杀意纯属天生,虽只是仙修境界,可若是与人斗起法来,只道极道之士,亦要退避三舍的。
侍琴便笑道:“敢问仙子高姓大名,来此有何指教。”
女修淡淡的道:“贱妾雪豹仙子,是为慕行云公子侍将,今日奉我家公子之旨,特来求见九珑仙子,有薄礼送上。”
侍琴微微点了点头,她倒是听说过,那慕行云自小收有两名侍将,皆为灵兽化形。一为灵豹,一为灵狐。那灵兽若想化为人形,除了境界高深时自我变化之外,另一个方法,就是修行化形功法。
以慕氏大能,将两名灵兽化形,倒也不难。而既被慕氏挑中,充为慕行云的侍将,必定是大能异技者。这就难怪侍琴一见此女,就心中生出寒意来。
慕行云既然已向苏氏求亲,虽无结果,可双方原就议定,且待数年后再议的,因此二人的关系,也比那寻常好友亲近了许多。此刻慕行云派人送礼,虽令人惊讶,倒也合乎规矩。
侍琴笑道:“行云公子倒也想得周到,奈何我家小姐今日恰好不在府中,还请将礼物留下,等小姐回府之后,再做计较。”
雪豹仙子微微皱眉,知道侍琴必不肯让她去见九珑了,口中却道:“也好。“
侍琴微感惊讶,按理说这雪豹仙子既是灵兽化形,又能有多大的心境修为,不想却能隐忍,由此看来,那慕行云公子倒也训侍有方。
九珑与原承天一事,此刻已是天下皆知了,苏氏上下虽然人人不敢提那原承天的名字,可谁人不知原承天与九珑的双修之盟。
侍琴生为九珑的贴身女侍,自然是更加关心,就于多方打听,将那原承天的点点滴滴,尽数探得详尽。既然九珑倾心于原承天,侍琴只有比九珑更加爱惜原承天才是,因此见到慕氏来人,哪里会让其有一丝机会见到九珑。
雪豹仙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来,这玉盒寒气『逼』人,离着数丈,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侍琴急忙运用真玄相抗,才勉强抵住了。
雪豹仙子道:“此盒中乃是一根凤羽,据传火凤曾下界与浮罗天河中的大能灵禽一斗,虽伤了数名大能灵禽,却还是被打落一根凤羽来,恰好为公子所得。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侍琴身在苏家,自是见过世面的,可听到“凤羽“二字,也是啧啧称奇,面上自然古儿不波,道:”此物倒也难得。“
伸手将玉盒接过了,那玉盒触到手掌,按理说寒气更重,不想那寒气之中,却透着一丝暖意,让人浑身暖洋洋的,就好似偎炉观雪,又怎惧雪冷冰寒。
侍琴心道:“这凤羽果然厉害,被这寒玉包裹了,又被叔下极强禁制,这暖意仍是要透将出来,慕行云出手倒是大方。“
雪豹仙子见侍琴收了礼物,抬手一揖,道:“礼物既然收下,在下告辞。“说罢转身便走,瞬间就不见人身影。
侍琴这才转身,刚想回转楼阁,忽见窗台上『露』出一道人影,正是九珑了,那九珑瞧着雪豹仙子远去的身影,缓缓摇了摇头。
侍琴忙道:“那慕行云公子送来大礼来“
九珑展颜笑道:“平时只称他姓慕的,此刻却唤作公子,看来这礼物倒把你给打倒了。“
侍琴嗔道:“小姐,我哪里是“想说自己不是那贪利之辈,可细想九珑言语,竟是一丝儿也不错的,自己分明是前倨而后恭了。
九珑道:“人之心情变化,只是微妙之间,便是二人的缘份,也往往因一事一物而变的,这又怎能怪得了你。“
侍琴既被苏璇机选为九珑的贴身女侍,自然也是灵慧之极,闻言顿足便道:“这么说,这礼物竟是不该收了。“
九珑道:“的确是不该收。“
侍琴急道:“我这就追出去,把礼物还给他。“
九珑笑道:“那样不但是失礼,亦是绝了苏慕二氏的交情,更加不妥了。足见机缘二字,实是千变万化,那一事一物,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见那侍琴更是情急,九珑便道:“我与那慕行云,的确是有几分机缘的,否则也不会让他寻到能送给我的礼物,既被他得了,就是有缘。这是天地玄机,与你何干,你又自责什么。“
侍琴叹道:“这天机玄机,实在是太奥妙了,我随小姐多年,也是一点儿也『摸』不着头绪。“
九珑道:“岂止是你,我又何尝不是。”说罢转身回到楼中闺房,将手一拍,那空中落下一座烛台来。烛台之上,有一根三寸红烛,烛上一焰如豆,正在那里静静燃烧。
九珑瞧见烛火极小,不由的轻声叹息,原来此会`烛名为福烛,是九珑专为原承天所设。
自从于姬氏那里归来,被苏璇机好一顿教训,严令九珑不得再行占课卜事。可是原承天奔波在外,又怎能放心得下。虽是不容她再占课,可九珑学究天人,又怎能难得倒她,于是就设此福烛,以观原承天凶吉。
那天课神算,可知凶吉,这根福烛,却能预兆福缘。福缘若强,这烛上火焰便会明亮起来,若是福缘甚浅,则此烛焰火不明,虽不能具体测出何事,却能推算大略来。
如今这福烛上焰火如豆,可见此刻原承天福缘不在,必遇极大险境了,九珑心中如何不急。
心中便忖道:“那凤羽虽在浮罗天河多年,可至今无人寻得,偏偏慕行云去了一遭,就让其得了,这才转赠于我,如今说来,我与慕行云的机缘,倒是比承天更强了。”
又想起自己与承天聚少离多,双修之盟,更是遥遥无期,也着实看不出有何转机来。而这世间之事,往往都是彼此通联,慕行云得之凤羽,莫非暗示原承天失之洗魂?
奈何九珑心中再急,也不敢动用天课测算,只因苏慕原三氏这般纠葛,已是天机,又怎敢妄测遭祸?
就在九珑寸心焦虑之时,离洗魂台千里处的一座山峰上,有一男一女,正对着洗魂台的方向遥遥相望。
那女子忽道:“公子,云豹传讯来,那件礼物,已被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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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3章 波诡云谲谁可测
那公子修身玉立,风华绝世,唯在眉间有一丝忧『色』。正是昊天仙族九公子之首,慕氏行云公子。
他听罢身边女子言话,轻声一叹道:“不想今日却要向一名女子俯首称臣。”
慕行云身边的女子相貌极是俏丽,更有一种天然的风流态度,令人不敢『逼』视。此女未语先笑,道:“公子,形格势禁,只当是一场修行。”
慕行云却摇头道:“想那九珑,既为昊天诸女之首,亦足为我良配,既然定了主意,要与其结下姻缘,自该诚心结纳才是。若是我只当此为修行之法,岂不是辜负了她。”
女子笑道:“这么说来,公子已然动心。”
慕行云笑道:“未曾一唔,怎能动心?只是若这姻缘是躲不过的,若无法动心,又怎能欺她。真正等我动心那一日,再将她娶回来便是。”
女子叹道:“九珑逢着公子,亦是数世修来,天下无良男子,只管滥情。像公子这般真正爱惜女子的,又有几人?”
慕行云向洗魂台方向一指,道:“那边就有一个。”
女子笑道:“此子越是多情,越是公子大敌,却不知公子意将如何?”
慕行云叹道:“此刻心中天人交战,实不知该将如何。”
女子瞧向洗魂台方向,道:“此子不除,与苏氏的姻缘必有大碍,还请公子早下决断。”
慕行云并不说话,只是目中渐渐『露』出杀机来。
此刻原承天已立在台前,那洗魂台感知有生人靠近,便生阴风阵阵,此风彻骨生寒,又好似无数利刃,实有切肤之痛。
原承天深知,若是再向前一步,肉身所遭痛楚更不可当。然而若想洗去浊气,少不得要受这力刃加身之苦,而一旦元魂离体,那种痛楚,更非常人可以承受了。
但原承天既受了元都**师和仙庭老者的重托,这洗魂台上无论如何得走一遭了。在他举步向前之时,目光便在丽仙身上一扫。
丽仙自从被自己救下之后,一直行动古怪,就连虎隐都能瞧得出来,原承天如何不知。
想来丽仙若非受到强力『逼』迫,以她天真本『性』,断不会如此。但若是凭着诛心之论,为免祸端,就将其驱逐了,慕氏又如何能放得过她,且必然又另外生出手段来,那时反倒不易控制局势了。
倒不如将计将计,就看丽仙如何施展,人心微妙之极,不到最后时刻,又如何能看得出来?这是以自己的玄承与慕氏与丽仙赌上一赌,端看最终谁能胜出,而原承天自忖或有六成胜算,足可放手一搏了。
除此之外,无论是另择良辰,还是将丽仙逐走,那都是示弱于人,实不可取。那仙会虽然未曾开始,但自己既要与昊天诸修争锋,就不能有半步退缩,否则岂不是让人轻看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毅然一步跨出,己到了洗魂台上。
这时台上阴风骤然大起,和刚才相比,实是不可同日可语,但在台边的诸修看来,那原承天除了眉头一皱之外,并无多大变化,这台上的阴风,又如何能瞧得出?
这也是原承天敢于放手一赌的原因之一,要知道过了澄境之后,诸修体内真玄皆无,既无真玄,那便是凡人一名,又如何动用灵识神识。
修士动用灵识神识时,只用得着真玄一丝,这真玄似乎并不重要了,但若无这一丝真玄,又如何动用仙修诸术?真玄实为修士万法之基。因此自己何时元魂离体,何时魂体归一,台边的人是瞧不出的,唯靠经验判断罢了。
既立在洗魂台上,不用原承天动手,这台上阴风,自然就会洗涤元魂,那阴风是天地大能,无孔不入,便是空间法宝也难以抵挡,因此原承天倒不必取出元魂来。
唯一可虑的是,魔晋南为天下杀气所凝,那杀气自然也是天生浊气,若到了洗魂台上,必被扫『荡』一空,那魔晋南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此来到澄境之前,原承天已悄悄将魔晋南另置一域,再也不敢让其留在青龙塔中,然而这也意味着一旦有变,原承天就只好孤身奋斗了,这其中的凶险之处,原承天亦是明白。
今日洗魂,端可用得上一个“赌”字,奈何处世也好,修行也罢,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原承天虽知其中有绝大风险,又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来,又怎能退缩。
他与慕行云的较量,已从今日始。
就在原承天踏上洗魂台的同时,远处的慕行云口中念道:“一,二,三。”
身边女子心中虽奇,却不敢说话,生怕扰了慕行云的心思。
而就在慕行云东侧千里处,亦有一人口中同时念道:“一,二,三。”此人正是李神通。
李神通身边则是三名万兽山庄的弟子,这三名修士皆是神『色』凝重,除了宗效狮之后,另二人皆是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去瞧洗魂台的方向。
李神通口中所念,正是计算修士到了台上后元魂离体的时间,那洗魂台因有澄境相隔,就算是动用灵识,也瞧不出元魂离体的情景,但李神通对这洗魂台再熟悉不过,那修士上台之后元魂离体的时间,又怎能算不出。
堪堪念到第三十声时,李神通声音一顿,转向宗效狮。
宗效狮声音无端的颤抖起来,道:“这便可以开始了吗?”
李神通笑道:“千般谋划,只争这一刻。”
宗效狮叹道:“庄主,我今日是为你千金之躯,山庄前程,才不得不做此违心之事,事成之后,就算你饶我不得,效狮也是心甘。”
猛的一咬牙,就将手中长鞭扬到空中,心中动用法诀,那长鞭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随后一声龙『吟』之声响『荡』天际,隐隐瞧来,一道龙影似乎从那长鞭出遁出,就朝洗魂台方向一扑。
而在长鞭祭出龙影的同时,丽仙低吼一声,身上青光『乱』闪,丽仙被罩在这青光之中,口中呻『吟』不绝,其音极是痛苦。
虎隐等人皆是瞧得呆了,那虎隐本想上前,不想那青光好不强大,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又如何能穿得透,正在惊惶之时,青光忽的一敛,诸修瞧清面前景象,齐齐惊呼一声。
原来那个娇小可人的丽仙已然不复存在,面前立着一只银『色』灵狐,身高近丈,目光森寒,大有藐视天下,视世间诸灵为无物之态。
黑齿公大叫道:“不想传言不虚,那万兽山庄的宗氏,果然是仙庭灵兽所化,这可如何是好。”
那银狐目光转过来,冷冷的瞧了黑齿公一眼,黑齿公因无真玄在身,心境如何维持,被这仙庭神兽瞧了一眼,已是肝胆俱裂,不由自主的大退一步。
可他复又想来,台上的原承天此刻必然已是元魂离体,若是自己退缩不前,任这银狐伤了原承天,岂不是后悔莫及。
因此强抑心中恐惧,将手中法剑平平端起,大吼一声,就向那银狐刺去。
这时虎隐与曾七姑亦是大声呼喝,各自动用自身肉身功法,要与这银狐厮杀。
不等诸修近身,银狐抬起爪来,在地上一顿,那山石顿时四分五裂,一股强大气流涌来,诸修身不由已,就被震到空中。
银狐目光微『露』不屑之意,转头瞧向洗魂台上的原承天,一步步向前走去。
银狐每走一步,必定是山石崩裂,这是仙庭灵兽的原身,自是非同小可,黑齿公等人的肉身功法在此狐瞧来,好似荧荧之火与日月争光,端得是可笑之极。
只是银狐举步向前时,目中却流下两行清泪来,每一次抬爪跨出,都好似是踏着刀山火海一般,其心中的痛苦挣扎,亦是一望可知。
虎隐最是勇悍,虽被银狐震出数丈远去,身子甫一沾地,就立时卷土重来,口中叫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掌中紧握一物,正是一粒真玄丹,虽然服下此丹,也需时间吸纳,且大违洗魂台的禁忌,可此刻却是唯一的办法了,若不能动用仙修之术,如何是这仙兽原身的对手。
不想他刚刚抬起手来,银狐爪风扫过,那粒真玄被震出掌心,远远的落在地上,银狐再一爪踏上,虎隐顿时心如死灰。
这洗魂台边的情景,尽落入远处诸修眼中,李神通拍手大笑道:“黑齿公等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又如何是这只仙兽的对手,此计定当大成,绝无疑义。”
宗效狮叹道:“我『逼』得丽仙现出原身,已犯了山庄大禁,庄主如何肯饶。”
李神通道:“你为救庄主『性』命,为了山庄前程,才不得不如此,庄主又如何不知道你的忠心,你只管放心,庄主绝不会责你。”
这时宗效隼忽然道:“只怕此事会有波折了,那丽仙的化身步履甚缓,显是心中犹豫了,且瞧她的目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这宗效隼御禽有术,亦修得灵禽般的目光,故而瞧的最为真切。李神通听到此言,亦是心中一沉。
便在此时,那空中忽的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此刻虽近黄昏,可远非深夜,又怎的漆黑若此?
就在那如墨的天空之中,现出七道弯月,那七道弯月或只有一线,或是如钩。此番景像,好不诡异。
李神通玄承倒也了得,见此异景,忽的将手一拍,叫道:“七月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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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4章 世道人心看不穿
宗效狮见到七月行云之景,亦是大惊道:“怎的慕行云公子也在此处,这么说来,此番原承天再无生机了。”
这时那银狐已一步步走到台前,缓缓抬起爪来,就见那爪中寒芒闪出,照人眼花,可是其目中清泪却是流的更快了。
虎隐大叫道:“兀那银狐,你若是敢伤了原大修的肉身,虎隐就此发下誓来,此生定与万兽山庄不死不休。”
那银狐惨然一笑,忽的便发人言,道:“道友,我受同门所『逼』,不得不为此,心中好不惨痛,只因这边是爹爹的『性』命,那边是大修的安危,你叫我如何自处?罢了,不如就此了断,也免得烦恼。”
爪上锋芒忽的一转,便到了自己的咽喉处。
虎隐怎知有此奇变,心思电转,知道银狐竟要自尽了,忙又叫道:“不可。”
银狐惨然一笑道:“我若不应了他们,也不知他们又会生出怎样的毒计了,倒不如先允了他们,也免得再生变故。”虽是立志去死,那利爪却是缓缓刺去,这自尽的决心,任谁也难下得的。
便在这时,那空中漆黑如墨,已现七月之景,就见那七月中各自生出一条银线来,刹时聚到一处,便生成一道巨大的银光,这银光直直的向那洗魂台上垂落。但瞧这银光所指,竟是银狐。
黑齿公大叫道:“丽仙速速闪开,那是七月心刀。”
此一变更奇,那慕行云来到此处,已是大大出乎诸修所料,但七月心刀所指,却是银狐,更让人匪夷所思。难不成此举竟是要救原承天?
虎隐和曾七各皆是痴了,世事变幻之奇,竟至如斯。
那慕元青苦心孤诣,不过是想夺得麒麟,要将麒麟精血替慕行云运转玄功,以阻止其境界回落,哪知慕行云毫不领情,竟全然拂逆慕元青的好意,不但不借此推波助澜,趁此了却原承天的『性』命,反倒要将原承天唯一的威胁生生诛杀。
那慕氏本与原承天积下难解之仇,慕行云与原承天更是情敌,哪知此人却要做原承天的护法。
如此想来,先前设想的大敌,无论是银狐丽仙还是慕行云,其行径皆是大大出乎意料。原来这人心不到最后一刻,又怎能有个分晓。
只是慕行云此刻身在远处,又怎知银狐丽仙心中虽有杀心,想杀的唯一一人,却是自己。她一直隐忍,不过是怕李神通等人再出毒计罢了,如今眼见得李神通再也难旁出奇策,这才毅然自尽,不想又被慕行云误会,降下这七月心刀来。
那心刀乃是慕氏族传绝学,全族上下,唯慕氏老祖慕天凡修成,其他慕氏大能,便是境界修为强过慕行云者,也无一人修成,此心刀威能之强,可想而知。
如今别说诸修真玄皆无,就算是修为尚在,集三人之力,也绝对挡不住这心刀一击,此刀乃积天地之精华,汇修士强大心力,端是的无坚不催,寻常法术法宝如何能敌?
那银狐见到银光垂落,反倒微微一笑,只恨自己虽有求死之心,却最终难以下手,由这心刀击来,倒也省去很多麻烦。更何况那心刀乃是仙修**,自己虽然变身银狐,毕竟亦无真玄,又如何逃避此劫?
就在心刀银光垂落之时,台上的原承天蓦的睁开眼睛。此情此景,自然又让黑齿公诸修耸然动容。
那在洗魂台上洗魂之时,肉身如何能动?且原承天自踏上洗魂台之后,那洗魂阴风就已运转,算算时刻,此刻正是原承天元魂出窍之时,既是元魂出窍,肉身怎可动弹分毫?
只是就算原承天此刻元魂归位,其身上亦是绝无半丝真玄,又如何替银狐丽仙挡此一劫?
那心刀银光落到洗魂台上空百丈时,忽的微微一顿,那空中陡然现出一道光幕来。
这光幕显非洗魂台之能,而是苏元二氏特意设制的禁制了。
那洗魂台上的修士元魂出窍之时,可谓是毫无抗御之能,若是有修士自远处祭施法术,便可轻易诛杀台上修士,苏元二氏设此禁制,亦属当然。
但想来苏元二氏设制这禁制时,绝不会想到,会有人以七月心刀这样的强**术打击洗魂台边修士,因此这道禁制最终仍被心刀银光洞穿。
不过那银光被这禁制力阻,亦是减弱许多,银光已然化成一线了。
只可惜饶是如此,这心刀银光,仍非银狐丽仙所敌。
银线放出丝丝缕缕的光芒,将银狐完全罩在其中,那银狐凭着本能用力挣扎,仍是动弹不得,于是那银线“刷”的一声,就向银狐头颅击来。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斜斜掠来,恰好挡在那银线上,这心刀银光虽被禁制耗去大半了,仍是极其厉害,此修以肉身抵御,如何能够活命?
黑齿公虽一时瞧不清这修士是何相貌,自何处来,但这洗魂台有澄境四面环绕,无论那修士从何处来,皆要被耗去真玄。这也是那修士唯有以肉身抵御心刀的缘由了。
可惜这修士的肉身再强,在心刀面前,也不过如同一张白线罢了,这心刀洞穿了修士的身躯之后,岂不是还可诛杀了银狐?
那修士以身躯挡此心刀银线,果然立时全身皆碎,但今日之奇事层出不穷,修士身躯碎裂之后,立时再次凝聚起来,仍是挡在心刀前面。却见那心刀的银光更是弱了。
就这般连碎连聚,心刀终于法力尽耗,化为乌有。
黑齿公等人这才瞧得明白,原来这修士与原承天相貌身材一般无二,竟是原承天的灵偶,也不知原承天用何手法将这灵偶传来,终于替银狐丽仙挡住此劫。
在那灵偶以昊化之躯连挡数记心刀银线时,千里外的慕行云忽的一笑。
身边女子早就存了满肚子的疑问,见到慕行云绽开笑颜,知道终于开口,便急急问道:“公子,公子”
慕行云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救原承天?”
那女子摇了摇头,轻叹道:“黑狐虽想劝公子趁机诛杀此子,以免后患,可公子既然已将此人视为对手,自然会堂堂正正的将其击败,又怎会动用卑鄙手段。元青师祖虽是用心良苦,实不知公子也。”
慕行云点了点头道:“知我者,黑狐是也。”
黑狐被慕行云称赞,俏脸生晕,那形容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便笑道:“若是雪豹姐姐知道公子这样说,也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来。”
慕行云微微笑道:“雪豹自然也有她的好处。倒是不偏不倚。
而那黑狐虽是风华绝代,慕行云自始自终,也不曾以正眼瞧她,似这般绝代佳人,在他眼中,也就是泥塑木偶罢了。
黑狐将笑容一敛,道:“公子既不肯在此刻诛杀原承天,自然得不到麒麟精血了,却不知到了仙会之上,如何迎敌?“言罢神情极是忧虑。
慕行云淡淡笑道:“既然是要堂堂正正的与原承天一战,那么我也只能自降境界了,我此刻已是太虚初修境界,等到了仙会之时,恰好可降至极道大成。岂不是恰好可与原承天做个对手。“
黑狐道:“若是姬氏与慕氏同时在第一轮胜出,倒是可与姬氏遇到了,黑狐对此战好生期待,结果自然是公子大获全胜才是。“
慕行云瞧向洗魂台方面,那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肃容道:“同辈修士之中,唯此人方是对手。此次洗魂台之役,此人早就智珠在握了,偏我小瞧了他,巴巴的来此替他护法,却不想差点被他笑话了。“
黑狐道:“此战黑狐也瞧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原承天处处占先,我等诸人的算计,似乎皆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一些关键之处,着实是猜他不透。“
慕行云道:“那细微之处,你细细参悟便是,自有你的好处。此战最关键处,在于他早就设下手段,使那洗魂阴风对已身无用,这才可以动用心神念想,让那早就暗侍在侧的灵偶现身,挡我心刀银光,否则这丽仙必死无疑了。“
黑狐苦笑道:“这段话说来容易,可其中的关键微妙之处,定要让我参悟多时了。“
慕行云哈哈笑道:“人生得此对手,岂不快哉,说来对那仙会之战,我也生出几分期待之意来。“
说罢将身一遁,已不知去了多少里,黑狐怎敢怠慢,慌忙化身为一道黑光,紧追慕行云而去,口中嗔道:“公子,等等我,每次都是说走就走,害得人家苦苦去追。“
话中虽有怨怼之意,其实心中却是欢喜无限了。
这时洗魂台边寂静寂无声,丽仙已转化为原形,却只是痴痴呆呆,瞧着原承天发怔罢了。
不仅是丽仙,便是黑齿公三修,心中亦是有万千疑团。
金偶并不说话,只是立在台边,替原承天的本体护法,只是此刻诸修谁也瞧不见台上元魂变化的情形,亦不知原承天的洗魂进程到了何种地步,因此谁敢多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原承天将双目微微睁开一眼,笑道:“劳诸修牵肠挂肚,承天着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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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5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黑齿公展颜笑道:“老朽今日方得大开眼界,知道何谓智珠在握,黄雀在后了。原来此事早在大修意料之中。”
原承天道:“种种疑团聚在一处,慕氏意图不言自明,唯独料不到慕行云替我护法,这才使丽仙一场虚惊,好在早将金偶连夜唤来,总算是有惊无险了。”
黑齿公道:“众人皆以为大修一到洗魂台,就得身不由已,受那洗魂阴风御控,大修却有何妙法,得以保住元魂不受影响?而在这洗魂台上,周遭又是澄境为屏,却用何法及时召来灵偶护法?这两件关键处,老朽着实想不明白。”
原承天道:“黑齿公一言中的,瞧出来的果然是关键所在了。在下对这洗魂台的诸般禁制,尚算了然,因此临来时,便制护魂符一道,贴在天灵处,洗魂阴风故而难动在下元魂。人皆道我来洗魂台是为洗魂,却不知在下实为他人做嫁衣,此次前来,专为他人洗魂。在下明知洗魂台边危机四伏,又怎肯擅自洗魂,致诸修于凶险之地?”
黑齿公拍手笑道:“大修可是将老朽也骗过了,刚才提心掉胆,实为平生之未遇。”
虎隐道:“可是大修尚未说明,这洗魂台边禁制甚强,就算慕行云的七月心刀,也被耗去大半威能,而大修真玄皆无,如何调动金偶,及时前来护法?那金偶既然要经过澄境,必然也是真玄皆无的。”
原承天笑道:“苏元二氏守护此处,怎能不设想周全,一来这澄境好不厉害,二来那苏元二氏所设禁制亦是强大之极,因此这般紧要处,苏元二氏却不曾派遣大能修士镇守,全因这澄境禁制之强了,但这洗魂台,却有唯一的一个破绽。”
虎隐道:“正要请教。”
原承天道:“澄境禁制虽强,却仍然锁不住心神一动,那七月心刀能突破禁制,实因这项**是以强大心力引来天地大能,因此这里的禁制虽强,也无法完全耗去心刀银光。若是换成其他法术,任他再强,也未必能过得了这禁制的。”
虎隐这才点头道:“既然是锁不住心神一动,大修与灵偶心神相通,自然御控自如。”
原承天道:“正是此理了,那金偶虽远在数十万里之外,好在周氏空字诀可传遍天下,金偶得知讯息之后,连夜赶来,早早就隐在这洗魂台边,那澄境虽耗去他全部真玄,但既然他在此已藏了大半日,就算不去服什么真玄丹,也可慢慢恢复了。”
黑齿公哈哈大笑道:“虎隐,又何必再问,若论原大修的修为境界,世人超过他的比比皆是,唯这料敌机先四字,却是他人所无,既然已是料敌机先,自然可从容安排了。”
原承天道:“料敌机先四字谈何容易,要知道那人心变化,最是难测,先前我本以为成竹在胸,却哪知慕行云竟会出现,并且竟是替我护法。”
说到这里,将目光瞧向了丽仙,目中『露』出忧『色』来。
丽仙的行径,原承天倒也猜到了九,丽仙一路行来的种种挣扎,他也瞧在了眼中,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也是明白,那人心不到最关键处,是无法瞧出真心来的,若是中途就将丽仙驱逐了,那丽仙必然毫无选择,要与自己反目成仇。
是敌是友,往往便在一念之间了。
但是丽仙与自己的心结,虽被丽仙最后想通,要以死明志,可是丽仙自身的困『惑』难处,却仍未解决,此事万兽山庄被迫卷入,自己也断然不肯献出麒麟血去,那慕氏与宗家的矛盾又如何解开?
说不得那慕元青恼羞成怒,就会对宗家不利。就冲着丽仙最后的自尽明志之举,原承天也断然不能置身事外。只是目前暂无良策,也不必对丽仙说起。
好在此次丽仙经此风波,定然大受裨益,而一个人若是求死不得,再想下决心再赴死路,那就更是艰难,因此倒不必担心丽仙再做傻事了。
黑齿公道:“洗魂台边多留无益,不过速速归去,那慕行云不肯受那慕元青的好处,是他自家之事,慕元青也奈何不了他,但慕元青只怕要将这股怒火,转到他人身上。”
原承天点头道:“黑齿无行一直在慕元青眼下行事,最是令人担心。”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无行精明强干,定不会有事,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在这东极城中,任谁也奈何不了他。”
原承天虽是将信将疑,可见黑齿公说的这般自信,也只好暂时放下心来,诸修离开洗魂台,来到澄境湖边,那四名大汉仍在湖边等候,见到诸修前来,一名大汉便道:“诸位弄出好大的动静来,可见洗去元魂浊气虽是不难,那红尘恩怨却是难解,诸修慎之,慎之。”
这大汉在这洗魂台多年,也不知见过多少红尘恩怨了,说话之时,口气甚是淡然。
虎隐忍不住道:“苏元二氏既然维护此台,怎的却不来替洗魂台上的修士护法?”
大汉淡淡的道:“苏元二氏只管守护此处,又怎能管得了世道人心,人间恩怨?你于他处惹来祸水,难不成却要让苏元二氏替你做主?那元魂中治了浊气,自然是因为你平日擅行杀伐之故,你既杀得他人,他人也杀得你。“
虎隐一时语塞,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汉又道:“此处已有澄境为屏,又设下强力禁制,如果仍是被人念念不忘,要与你寻仇,你便只好从你自家身上去想,其中是非,苏元二氏如何判断得了。“
虎隐叹道:“原来这洗魂台边,竟是处处玄机,虎隐受教了。”长揖为礼,谢过大汉之言。
大汉微微一笑道:“我苏元二氏势力虽强,却只能勉强维持天下秩序罢了,若是凭着自家好恶,擅管天下之事,那岂不是以势压人?元氏也就罢了,你瞧这昊天诸多纷争处,可有苏氏弟子行踪?只不过诸修需得明白,那苏氏弟子虽然难见影踪,却又是处处皆在,天下之事,莫以为就能瞒得过他。”
原承天心中一凛,这大汉因在此处久了,见惯了风波恩怨,那眼界远比常人开阔许多,果然是字字玄机,更道出苏氏执政的关键处来。
原来苏氏虽执天下权柄,用的却是“无为”二字。只不过这“无为”只是表面罢了,背后却是“无不为”。无为而无不为,果然是治理昊天不二良策。
这时大汉就取出数粒真玄丹来,每人分了一粒,诸修急忙谢过了,接丹在手,就在湖边服下了。略作调息之后,将真玄丹的丹力化开,那澄境甚是奇妙,只要诸修不去妄动真玄,这真玄是消耗不得的。
片刻之后,原承天首先恢复了,那大汉的真玄丹也不算如何佳品,最多只恢复了三成罢了,不过任你真玄恢复得再多,在这澄境上走一遭之后,复又『荡』然无存,因此只需略略恢复,能动用遁法便可。
其后黑齿公与虎隐依然调息完毕,丽仙意『乱』如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这真玄丹的丹力化解吸纳了。
这时那大汉又道:“诸位道友红尘惹怨甚多,一旦过了澄境之后,需要小心。”
诸修默默点头,过了澄境之后,体内真玄又将耗尽,这时别说李神通,宗效狮,便是寻常的玄修羽修之士,也非诸修可敌了。
那肉身功法虽好,只是在禁制之中,方才神妙,若是与仙修之术抗衡,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虎隐对原承天道:“万兽山庄能在澄境之外,发动心法,迫使丽仙化身银狐,可见必在左近了,如今是他们能瞧见我等,我等却瞧不见他,又该如之奈何?”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此事何难,只管包在老朽身上便是。“
虎隐道:“莫非无行老弟会在岸边接应?“
黑齿公笑道:“老朽虽不像原大修那般料敌机先,不过对手会在澄境边设伏,那是三岁稚童也能想到之事,老朽纵不济,也不可能不预加安排。“
虎隐抚掌笑道:“此次就看无行老弟大显威风了。“
原承天心中嘿有疑问,此刻也不便说出口来。黑齿无行在此役中地位相当重要,就怕被那慕元青所算,只因诛杀了黑齿无行之后,那便是断了诸修的退路了。
虽然知弟莫若兄,黑齿公对其弟黑齿无行的手段信心百倍,可对方有李神通这样的老谋深算之士,又有慕元青这样大能之修,黑齿无行的生死着实令人担忧。
沉『吟』片刻之后,原承天忽的微微一笑道:“我有一策,或可令对手无所适从。“说罢动用传音之术,与诸修细细讲明,诸修无不抚掌大笑,连称极妙。
黑齿公道:“此计可与无行一行相互配合,无形中增加了若干把握,果然是使得的。“
就在诸修商议行事之际,白原苏府之中,九珑已在那福烛面前枯坐许多。
先前那福烛暗而复明,令九珑好不欢喜,要知福缘虽由天定,亦在人为,那原承天禀『性』坚毅,就算天意不佑,也绝不肯有丝毫退缩,福烛因此复明,足证原承天再次凭一已之力扭转局势了。
但那福烛明亮了片刻之后,复又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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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6章 各有妙招谁争先
慕行云的惊天一击,自是让李神通一行目瞪口呆,慕元青苦心布此杀局,完全是为慕行云着想,如今慕行云不领此情也就罢了,居然还甘为原承天的护法。饶是李神通自诩多谋,此刻也是手足无措了。
那慕氏自家人主意不定,可不是苦了底下人白忙一场,那劳碌辛苦且不论,更不知此番向谁去讨好处。
宗效狮也是茫然,迟疑了半晌才道:“既是慕行云与原承天化敌为友,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我等这就散了吧。”
李神通却道:“慕元青图谋麒麟,为了是慕氏前程,岂止是仅为慕行云一人而已。那原承天逢此绝境,仍可绝路逢生,此人的修为且不论,其才智着实惊人,而慕氏既结成仇,少不得是日后大患,以在下算来,那慕元青定是放不过他的。”
宗效狮苦笑道:“那慕元青修为境界,皆高于原承天何止一筹,又何不亲自动手,岂不省事,为何巴巴的苦设杀局,将我山庄卷进其中,在下愚鲁,着实想不明白。”
李神通笑道:“此中深意,道友竟然看不穿他?也罢,趁着慕元青新旨未到,在下与你分解便是。
宗效狮道:“正要请教。“
李神通道:“看只问你,那苏氏号称仙族之首,昊天之主,你可曾见过苏氏弟子的行踪?“
宗效狮道:“虽然偶有耳闻,也不过是寻常弟子罢了,苏氏的大能的确不曾在昊天行走。“
李神通道:“那苏氏既掌昊天权柄,若是事必躬亲,一来必定结下仇怨,到时便是以苏氏势力,也难周全。因此那苏氏的执政之法,乃是无为二字。“
宗效狮缓缓点头道:“果然也只能无为了,世间之事,怎能细论是非,一定参与其中,必定得罪了一方,长此以往,只能是积怨极多,又如何掌执天下。“
李神通道:“虽是无为而治,可若是真个儿事事不理,苏氏权威何在?因此表面上是无为,其实是却是无不为。“
宗效狮道:“却不知这无不为三字,又从哪里显示出来。“
李神通道:“好比此番杀局,你莫非以为,只是那慕氏,万兽山庄与原承天一方参与其中吗?其实那苏氏大能之修,早就在旁冷眼旁观,其中的是非曲直,想来苏氏心中自有分说了。“
宗效狮将脑袋猛点,道:“昊天沸沸扬扬,传说原承天与九珑私结双修之盟,苏氏便是不管别人,原承天一事自是要理会的,我若是苏氏,定要也瞧瞧,那原承天究竟是何等人物。“
李神通道:“虽说此时苏慕二氏姻缘未定,可当初慕老祖既然亲自出面,苏慕二氏这桩姻缘,若是没有生出变故来,定然是不会错的了。“
宗效狮笑道:“可此刻来了个原承天,苏慕之盟,只怕要因之而变了。“
李神通道:“那苏九珑是为昊天第一女修,苏老祖心尖上的人物,苏氏对这门亲事,怎能不慎,而世人既知九珑属意原承天,苏老祖爱乌及乌,就算一时难下决断,又怎能不对原承天格外关注。“
宗效狮拍手笑道:“说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那慕氏若是其他人动手也就罢了,若是对原承天对手,着实落了个恶名,因此这才找上本庄,要借本庄之力,去夺麒麟,只因若是慕氏公然去夺这天下瑞兽,岂不是与苏氏做对?“
李神通亦笑道:“这昊天由苏氏执掌,夺了这瑞兽,就是『乱』了苏氏的天下,苏氏怎能不恼?因此慕元青便是金仙,甚至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对那原承天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胡为的,唯有借助我等之力,去寻他的麻烦罢了。“
宗效狮道:“这么说来,慕元青的新旨很快便会到了,那原承天慕氏固然杀不得,可却是着实不可放过,就只好再借助我等,来了却这个天大的麻烦了。“
李神通嘿嘿笑道:“新旨若来,道友需要听我个字。“
宗效狮奇道:“道友大才,在下何事不从?却不知是哪个字。“
李神通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宗效狮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怎的道友的每一句话,都说到在下的心坎里?“
二人忍不住相视大笑。
片刻之后,宗效狮果然眉头一动,低声道:“来了。“
李神通知道是慕元青的新旨传来,正与宗效狮传音,便笑『吟』『吟』的负手旁观,且看宗效狮如何应对。
就见宗效狮的面容忽而紧张,忽而欢笑,想来是在与慕元青讨价还价了。
本来万兽山庄宗家被慕氏所『逼』,只得唯唯诺诺,已是苦不堪言,不想被这李神通三言两语,道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宗效狮这才明白,原来万兽山庄竟是慕氏此刻最大的依仗,那慕氏竟是少不得山庄的势力的。既然双方互为表里,又怎能再一味的退让,正该让那慕氏明白,万兽山庄绝非言听计从,亦该有自己的地位才是。
随着原承天在洗魂台上洗魂已毕,走下山脚,宗效狮的面『色』也愈发从容,可见慕元青此刻好不心急,局势已『操』之在我,此刻不来个漫天要价,又怎能对得起一番辛苦。
片刻之后,宗效狮狂笑道:“李道友高见,那慕元青果然让步许多,一来是允诺此事无论成与不成,皆会放过本庄庄主,这可不是天大之喜?“
那宗庄主的死活,李神通怎会放在眼中,略一点头,就道:“除此之外,可有其他的条件?“
宗效狮道:“好教道友得知,此次若能诛杀了原承天,于原有赏格之外,再加一倍,且但有参与此事者,可得极品丹『药』,法宝,真诀,任选一件。“
李神通虽是喜不自禁,仍是强抑笑容道:“慕元青虽是大能之修,可防之心不可无,若是他事后翻脸,我等还敢去寻他不成?“
宗效狮笑道:“在下亦非三岁孩童,怎不知这其中关键。因此片刻间符誓便到,有这符誓在手,还怕反脸?“
李神通道:“这也就罢了。慕元青论常理亦不敢随意翻脸,我等虽是区区散修,可那秤铊虽小,能压千斤,且仙会召开在即,慕氏亦是用得着我等。“
宗效狮以手抚额,赞叹道:“我与李道友,可谓是相见恨晚,若是早先得遇李道友这样的高手,不知会省心多少。“
李神通哈哈笑道:“想来你以刻方知,那大能之修固然可以呼风唤风,可我等一众散修,却也自有不可忽视之处。人生在世,就要学得利用他人,也要学得为他人所用,尤其是这第二条,实是我等求生的根本,不可不慎。“
宗效狮三人皆是连连点头,本来他三人来此行事,心中苦闷之极,又感叹万兽山庄虽是弟子如云,却仍要被仙族所欺,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此刻经与李神通相处数日,好似就于极幽暗之处,见到一线光明,才发现人生竟是另一番天地了,又是如何不喜?
片刻间,空中掠来一物,宗效狮急忙伸手招来,果然是一道灵符,宗效狮将灵符用双掌一合,以灵识细探,转向李神通笑道:“慕元青的符誓到了,我先前与他商定的条件,一件不少,这慕元青倒也是个信人。“
李神通哈哈大笑道:“由不得他不做这个信人。“
当下便发传音,召唤附近同伴齐来会合,这李神通在东土人面极熟,为人面玲珑,又极是阴毒,那与他相识的修士,或如宗效狮这般,与他一拍既合,或是如曾山曾十这般,畏他如虎,因此倒也结下不小的势力来。
就在原承天诸修于澄境岸边打坐调息之时,李神通这边则是紧锣密鼓,细加安排。
如今最为难之处,就是那澄境本有四面,又实不知原承天等人从哪一个方向离开,而手中修士虽多,若想封锁四面,定然是不足了。
宗效狮道:“却不知李道友此番邀来多少修士?“
李神通道:“约有七名。“
宗效狮道:“恨少,恨少。“
李神通微微一笑道:“此战奥妙,一来在于原承天等人会从哪个方向突围,二人此战的对手,亦非原承天。“
宗效狮奇道:“此话怎解?“
李神通道:“那澄境何等厉害,但凡有修士从那澄境经过,必定是真玄尽耗了,任他原承天有通天手段,过了澄境也是废个,而我等只需出一名玄修羽修之士,就可将这四人尽数收拾了。“
宗效狮此时方悟,大笑道:“既是如此说,我等的对手,主要是那黑齿公安排的人手了。“
李神通道:“黑齿无行已被宗兄三人所杀,便是断了黑齿公最大的后援。当初我执意要杀黑齿无常,便是为此战谋划,否则又何必让你白白惹煞。“
宗效狮深自叹服,此番来到东土,若无李神通安排,还不知是怎样的结局,如今庄主就此脱身,又可大赚一笔,胸中先前泄掉的志气,终于又鼓『荡』起来。
就在诸修勾心斗角之时,那东极城中一座小楼上,两名修士纹枰对座,正在那借黑白之趣消此永日。那执黑的修士一招妙手,遂令对手陷入苦思。此修便得空抬起头来,向那墙上的一面银镜瞧了瞧。
银境之中,赫然就是洗魂台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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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7章 奇谋正计两相宜
此刻银镜之中,可见一名修士离了彼岸,正越过澄境,向对岸遁去,细细瞧来,正是丽仙。
执黑修士瞧见此景,面『露』沉思之状,片刻后展颜笑道:“原承天此计大妙。”
执白修士正被棋局所苦,听到此言,也忍不住抬头一瞧,见到丽仙独自跨澄境而去,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李神通无论智谋手段,皆非原承天对手了,既是如此,我等正好用心来着此局。“
执黑修士笑道:“元兄的智谋手段,我向来也是极佩服的,只是论起这纹枰小道来,实非在下对手,苦思无益,何不认输。“
执白修士哈哈大笑道:“这等激将之法,与我何用。想来原承天身陷绝境之中,仍能从容施展,难不成我就不如原承天。且看此招。“将一粒白子”啪“的扣在棋盘上了。
执黑修士原本不以为然,可转头细瞧棋盘上那粒新下的白子,就把脑袋摇了一摇,虽然那棋盘黑白分明,再清楚不过,还是忍不住扶住了桌子,伸长脖颈去瞧。至于银镜中的动静,哪里还会理会。
丽仙懒懒散散,跨澄境而来,片刻间已越过大湖,来到对岸了,她落地之后,便在岸边盘膝坐下,取了真玄丹来服,在那里调息运气起来。
澄境这边的动静,看是被李神通等人瞧得明白,见到丽仙独自一人跨湖而来,彼岸原承天等人仍在原地,李神通自是按兵不动。
宗效狮问道:“怎的只是丽仙一人先来?莫不是用空间法宝藏了诸修,想瞒过你我?“
李神通笑道:“那原承天与其灵偶以及黑齿公,虎隐夫『妇』皆在对岸,丽仙纵有空间法宝,又藏着谁?此举不过是想一探虚实罢了,若是我等着急动出,那原承天怎肯前来,且我等的人手毕竟有限,若在此处出现了,那原承天就向彼处去,总是要我等徒劳往返罢了。难不成我等敢诛杀丽仙不成?“
宗效狮笑道:“便是在下,也瞧出原承天的计策来,既是如此,只要原承天不动,我等便按兵不动。“
丽仙服了真玄丹后,真玄渐复,就转过身来,向那对岸招手,那边修士会意,瞬间飞起二人,正是虎隐夫『妇』。
虎隐夫『妇』飞到中途时,李神通已是沉下脸来,心中暗叫糟糕了。
宗效狮也瞧出不对了,低声道:“原来用的竟是步步为营之计,若是虎隐夫『妇』亦过了澄境,恢复了真玄,岂不是糟糕之极?“
李神通顿足道:“这计策果然厉害,我等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了。“
宗效狮道:“不如立时杀将出来,先把虎隐夫『妇』诛杀了再说,那丽仙独力难支,又能成什么气候?何况以原承天的为人,定然不会弃虎隐等人,另走别路而逃的。“
李神通被说的心动,就暗暗招唤助拳修士,只等虎隐二人靠岸之后,立时上前扑杀,那原承天若敢前来,自是送死,若是不敢上前,就只好龟缩对岸,形成一个僵局,这对李神通这边来说,虽是夜长梦多,但因对方折了二人,怎样也不会吃亏了。
说话之间,虎隐夫『妇』已然登岸,二修并不急着服丹调息,而是各取一面小旗来,就往那地上一『插』,这边丽仙手中连拍,掌中轰声如雷,原来是拍碎了两道灵符。
虎隐夫『妇』所『插』的两面阵旗被这灵符之力引动,立时迎风招展,就有青白两道云气生于两旗之间。
李神通叫道:“不好,这是两仪阵法,取天地阴阳之意,虽是大道至朴,却是一时难破。“
宗效狮不知阵法,慌忙道:“如此奈何?“
李神通虽惊不『乱』,沉『吟』道:“我等速速杀出,那两仪阵需要男女同施,虎隐夫『妇』虽布此阵,奈何真玄耗尽,此阵无法布得完全,唯赖丽仙的灵符相助,只是那灵符虽好,符力无法久持,可以一鼓而下。“
说话间,天空正南方已现三道修士身影,李神通喜道:“好朋友到了,正该合力破敌。“
宗效狮不由分说,就领着两名万兽山庄弟子冲了出去,李神通并不轻动,只因岸上虽有三修一阵,其实只有丽仙可战罢了,凭宗氏三修加上另外三名修士,实具占倒『性』优势,自己当可冷眼旁观,以防对手再施奇谋。
空中三名修士如风而来,眼瞧着就要靠近,不想一道白光自空中落下,正朝着三修祭来,而随着这道白光,空中有人笑道:“偷袭暗算,实非我辈所长,诸位道友小心了。“
此修祭法之时却要出声提醒,倒也是堂堂正正。
三修被这白光所阻,怎敢上前,急忙停住遁风,各施法宝御敌,三件法宝在空中盘旋飞舞,那道白光如何能落下来。
细瞧这道白光,则是一柄法剑,而空中立着的这人,赫然就黑齿无行了。
李神通瞧见黑齿无行,不由的“呀“的叫一声,与此同时,远处曾十身边的那名修士,亦是一挑眉『毛』。他转向曾十,神『色』虽是平静如水,话中已带怒意:”那黑齿无行,不是已被你等所杀?“
这修士就算是端坐不动,亦是灵压『逼』人,以曾十的境界,只怕禁不得此人的微怒薄嗔了,曾十心中猜测,此人九就是慕元青了。刚才此人现身,一番冷语,吓得曾山大气也不敢出,此刻已然动怒,曾十更是肝胆皆丧。
他慌忙道:“黑齿无行的确是被宗氏三修所杀,在下亲眼瞧见,怎能有错,想来,想来黑齿无行诡计多端,定是施法子骗过了我等。“
那修士长叹道:“倒是小瞧了这些市井散修,若论旁门左道,在下亦是远远不及。“
宗氏三修见到黑齿无常忽然现身,怎能不惊,本来是向那丽仙与虎隐夫『妇』扑去,此刻立时转向,要找黑齿无行厮杀斗法。
不想刚刚转过身来,一名修士急急纵来,叫道:“妙极,妙极,此番居然来的不算迟。“
不由分说,将双手一拍而分,手中就多了一刀一剑。那刀剑皆是长大,或有六七尺,可此修偏又身材瘦小,瞧来好不滑稽。
宗氏三修见此人法宝古怪,也不敢大意,正想动用长鞭,以慑其魂,哪知这瘦小修士动作极快,刀剑轮飞,就向三人扑将过来。就觉得那刀意剑气肆意纵横,令人胆战心惊。原来这刀剑皆是杀伐之器,而此修竟是近敌高手。
宗效狮用长鞭护在身前,想先挡了这人的刀剑杀招,再思展开长鞭,以兽魂破敌,那知长鞭被这刀剑封住,怎样也是施展不开。更奇的是,其他二修,亦是同时被这刀剑所封。
那修士明明只是一人,明明只是一刀一剑,可宗氏三修同时觉得,这修士是在与自己独斗一般,这样的近敌之法,着实闻所未闻了。
这时李神通大喝一声道:“万人敌,你何故来趟这趟浑水。“
万人敌哈哈大笑道:“哪里有厮杀,老子便往哪里去,李神通,日后若是有大阵仗,莫忘了叫我。“
宗效狮心中暗叫道:“原来这人就是万人敌。“
这位修士『性』格古怪,最爱厮杀,越是大阵仗,大厮杀,越是趋之若骛。且此修厮杀,对手无论是一人还是数人甚至是数十人,此修从不要人相助。
更奇的是,此修手段古怪之极,其对手若是无法在修为境界上压过他,那么无论对方几人,此人都是如同面对一人一般。因此才有这万人敌之名,其本名反倒被人忘了。
宗氏三修本不擅近身斗法,被这万人敌的一刀一剑杀得心惊胆战,虽然细细瞧来,这刀剑的威能并不算如何强大,可是三人却同被被这刀剑困住了,真正是奇怪之极。
李神通叫道:“万人敌,何需下次,此番就随我吧。若是事成,定有大礼相赠。“
万人敌直将脑袋猛摇,手中刀剑则是一刻也不放松,口中道:“李神通,我万人敌的规矩,那厮杀起来,定是从一而终,怎能中途换了主人?否则岂不是如同你一般,做了个反复小人。“
黑齿无行大笑道:“说的好。“
这次李神通邀来的尽是好手,黑齿无行以一敌三,已渐感不支,忙闪身退出战场,向丽仙靠拢。丽仙见到黑齿无行亦是惊讶不已,道:“只道无行兄已然被诛,不想尚在人世,让人好不欢喜。“
黑齿无行哈哈大笑道:“劳仙子牵挂了。无行向来诡计多端,既瞧出李神通的诡计,怎能不防?便以一具灵偶代我受死罢了。”
丽仙掩口笑道:“那诡计多端四字岂是好话,怎可这样说自己。”
黑齿无行奇道:“原来那诡计多端竟不是好话。”
丽仙见他神通古怪,不由又是一笑,忽的道:“这两仪阵法你可会使。”
黑齿无行道:“正要与仙子合力,将这阵法立起来,李神通势大,若无此阵,只怕难以力敌。唯有等到原道友过岸,恢复了真玄,方才算大功告成。”
丽仙道:“你不是请了个万人敌,瞧此人的手段古怪,就算敌不过万人,也可敌得住数人的。”
黑齿无行嘿嘿笑道:“此人其实总之不可完全依赖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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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8章 同心布阵可断金
这边丽仙分开阵法,黑齿无行跨步而入,此人所学倒也庞杂,入阵之后,立足之地正是两仪阵阵眼所在,可见对此法亦是精通。
丽仙与虎隐夫『妇』,都是得到原承天当面传授,这才得了阵法的玄承。正如李神通所言,这两仪阵取天地阴阳之意,为最简最朴之阵法,此阵需由男女同时主持,虎隐虽知阵法,奈何真玄耗尽,怎能主持?
原承天正虑于此,先将交给丽仙两道灵符,借这灵符之力守住阵法,那时这阵法着实不稳,李神通等人若是急急攻来,说不定立时就冲破此阵了。
幸亏黑齿无行及时赶到,又邀来个神通古怪的万人敌,这才使李神通诸修无暇顾忌此阵了。
如今黑齿无行踏进阵中,总算将这阵法维持住了,而见到两仪阵成,彼岸的原承天与黑齿公也立时动身赶来。
李神通邀来的三修见黑齿无行避走,本来是紧紧追来,不想接近万人敌身边百丈时,那万人敌大笑道:“你等也进来吧。”手中刀剑齐施,就与这三修大斗起来。
三修人人都觉得那万人敌的刀剑是冲着自己而来,又怎敢大意,慌忙祭出法宝,与这万人敌厮杀,那万人敌得意之极,身子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人丛中一冲一『荡』,就使得人人自危,个个用法宝紧守门户,说来是以众凌寡,哪知道反被万人敌一人困住了。
六修越斗越奇,若论这万人敌的刀剑虽是凌历,倒也是足可抵受得住了,也就是极道之修的寻常神通罢了。偏偏就是这般古怪,那万人敌刀剑一出,六人无分远近,齐皆觉得那刀剑近在眼前,就好似这空间的法则不存在一般。
可是若说这万人敌真的能以一敌六,那岂不是逆天的神通,但此人名气虽大,却一直算不得大能之修,六修因此心中寻思,这人的法术虽是古怪,也定有法子破解,只是仓促之间,又哪里有余裕寻出其破绽来?
若是平时斗法,就算斗个三天三夜,也没什么打紧,可此刻原承天与黑齿公已经跨澄境而来,若让其恢复真玄,白辛苦一场也就罢了,就怕反遭对手所算。那原承天的修为才真正的惊世骇世。
奈何被这万人敌缠住了,却是轻易脱身不得,六修正在着急,就听到空中响起一声巨响,巨响过后,就有一团黑雾自天而降。这黑雾好不浓重,人在其中,目力再也瞧不到三尺外去。
诸修虽不知这黑雾从何而来,却立时想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就算杀了这万人敌,又有什么好处。”
六修同时借这黑雾急速后退,黑雾之中,传来李神通的声音道:“万人敌,不如就由在下陪你玩耍。”
万人敌叫道:“李神通,果然是你搞鬼,只是与你单打独斗,又有何趣味,下次若有大阵做,记得叫我。”也不与这李神通斗法,更不去追六修,而是将刀剑收了,一道遁风便远去了。
丽仙见这人说起就走,想起黑齿无行所言,不由笑道:“此人果然是信不得了。”
黑齿无行道:“此人虽是靠不住,倒是最善搅局,倒也是极有用的。丽仙,真正的大战将起,你我需得努力。”
丽仙瞧见七名修士齐齐涌来,心中阵阵发紧,只是在黑齿无行面前,又怎肯示弱了,将头重重一点,道:“丽仙就算拚着一死,也要力保大伙儿周全,以赎前罪。”
黑齿无行道:“不错,只要不将这生死放在心中,那就什么也不怕了。而这两仪阵法,虽是简略之极,但只要主阵者心意相通,亦是难以破解的。”
丽仙虽得原承天玄承传授,知道如何主阵,但是这两仪阵法的精妙之处,却是言说不得的,虽听到黑齿无行这般说来,仍是茫然,只是道:“丽仙定会努力。”
这时已有一名修士当先扑来,此人不取丽仙与黑齿无行,而专找虎隐与曾七姑下手,虎隐夫『妇』二人真玄未复,岂不是等同凡人一般,可谓是一触既死了。
丽仙叫道:“无耻。”依原承天所授阵法之道,就将这阵法运转起来,那边黑齿无行心领神会,亦同时将阵法转动,这座小小的两仪阵立时风声大作,有青白二气生于阵中,使得这座阵法立时云雾摭目,又怎能瞧得清楚。
那修士不敢妄自踏入,而是后退一步,细观这阵法之妙。
细瞧之下,就见青白二气泾渭分明,只是这青白二气虽可摭住目力,却摭不住修士的灵识。这修士冷笑一声,道:“两位道友的阵法之道不过如此。”
此修斜斜踏上一步,正是那青白二气交汇之处,原来这丽仙初御阵法,虽可勉强运转此阵,却难以与黑齿无行配合无间,因此使得青白二气无法水『乳』-交融,这阵法就现出极大的破绽来。
此修踏上这一步后,正好横在黑齿无行与丽仙之间。主阵二人本来就配合不佳,经这修士打横阻隔,立时就陷入危机之中,奈何这阵阵已然运转起来,身子如何停得下。
丽仙初时觉得身子随这阵法运转,越转越快,好似阵中有根绳子拴在自己身上,端赖这根绳子紧缚,才没被甩脱出去,可是随着那修士踏进阵来,那绳子就好像随时会被割断一般,心中如何不惶恐。
她将手中长鞭扬起,向那修士击来,这修士长笑一声道:“你若不出手,我怎能知你所在。”
此修不慌不忙,祭出一件古怪的法宝来,此宝瞧来是三件手镯,分为金银铜三『色』。那金环悬在修士头顶,力保这修士不被他人法宝近身。那银环则套向鞭稍,偏是这般巧法,恰好就将这鞭稍套住了。
那银环猛的一收,丽仙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要与自已争这长鞭,算来竟有三十岳之力。
丽仙知道这长鞭一旦被夺去,自家『性』命怕是难保了,那也罢了,却连累他人受死,因此她紧咬银牙,与这银环争宝。
不想那铜环早在空中窥着,此刻当头砸来,瞧这铜环的来势,怕没个三四十岳的力道,若被这铜环砸中,这『性』命定是不保了。
便在这时,一股极强的力道传来,丽仙身不由已,就随之转动起来,长鞭怎能禁得住两股大力撕扯,“啪”的一声断为两截了。丽仙心中一沉,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就听黑齿无行急急传音道:“丽仙,以你修为怕是难以驱敌,只能静心守住阵法,否则反倒会被敌所趁了。”
原来丽仙经验不足,虽然身在阵中,还只当是平时的斗法,见到对手进阵,就忍不住要动用法宝伤敌,却不知此刻只需将阵法转动,自然就可这破绽弥补了。
丽仙心中愧极,知道自己刚才心慌意『乱』,才被对手趁隙夺去长鞭,忽听出黑齿无行声音有异,忙传音道:“无行,你莫非是受伤了不成?”
黑齿无行笑道:“哪里受伤了,你莫要『乱』猜。”
丽仙这时得黑齿无行之助,也沉下心来,不去理会进阵的修士,只管将这阵法转动,这丽仙的好处,就是『性』子直率,最肯听劝的,此刻既然是一心一意运转阵法,那就算是天踏下来也不去理会了。
片刻间,心中沉静之极,那阵中的处处细微玄妙之处,就一一呈现在脑海之中。丽仙此刻方知,原来这运转阵法,亦是修士一大乐趣。这阵法就是小世界了,而自己就是这世界当然的主宰,那俯视苍生的经历,以前何曾有过,岂不有趣。
不想一瞧之下,立时就发现黑齿无行唇边鲜血淋漓,兀自流个不停,丽仙惊极,便想大声疾呼,哪知这心中一动,那阵法又是不稳。阵中修士一直在等候阵法破绽出现,见到阵法略停,就将空中铜环击向黑齿无行。
丽仙牢记黑齿无行之言,心中道:“我只管运转此阵就是,以我的修为,若是贸然出手,不但救不得无行,只怕反给他添了麻烦。”
就凭着这股愚直之心,仍将阵法运转不停,因此便清清楚楚瞧见,那铜环明明击向黑齿无行,可随着阵法一变,就不知击向何处了。
丽仙这才欢喜,忖道:“无行受伤,定是因为我了,他刚才以一人之力强行运转阵法,又怎能不受这阵法反震之力。”
她心中既愧且叹,更是不敢再有丝毫疏忽,将这两仪阵法运转到极致,那边黑齿无行与她的配合愈加完善,直至天衣无缝。
忽听得一声惨叫声从阵中传来,原来那进阵的修士,被黑齿无行利用阵法之利,借机诛杀了。
这时李神通等人已齐至阵法,可抬眼瞧去,只见那阵法中青白二气已然融为一处,面前雾茫茫的,别说目力,就算是动用灵识,也是瞧不见阵中情景了。
而阵中的虎隐与夫『妇』与丽仙黑齿无行,统统瞧不见了。
诸修面面相觑,都向李神通瞧来,问道:“李道友,似之如之奈何。”
李神通道:“此阵已成,一时难破,唯有以阵法对阵法,方能一丝可能。”
诸修忙道:“还请李道友速布阵法,若等那原承天赶到,只怕更不易对付了。”
李神通微微一笑道:“正要等他赶到,才好施展阵法,否则这阵法布成,却只是捞到几条小鱼,又有何益?”不慌不忙,取出面阵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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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9章 移旗改阵弹指间
宗氏三修等见是面阵旗,便道:“莫非是卦阵?”
李神通笑道:“卦阵虽好,仓促间难以布成,因而在下其实是要布成两个阵法,一为三才,一为五行。大阵套小阵,定要原承天束手无策。”
宗效隼拍手笑道:“两个阵法,怎样也强过他一个阵法了。”
李神通哈哈大笑道:“却不是这般说法,诸位道友且我看布将起来。”
当下将面阵旗,围着两仪阵法疏疏落落的安『插』完毕,手中执了法剑,向那阵旗一指,口中念着法诀,道:“起。”
就见有三面阵旗随声而动,其中一面青旗是为天旗,此旗摇了摇,空中垂落一道光芒,与此旗遥相呼应。
又有一道黄旗,乃是地旗,此旗一动,便是黄光遍地,这黄光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将这阵法围得如铁桶也似。
李神通身入阵中,又将一面红旗执在手中,此为人旗,执得此旗,就可借天地之力,将闯入此阵者打得粉碎。
这三才阵亦为上古阵法,自混沌初分,天地生成后,就算是可以运用了,因而此阵虽是简单,可既有天地相助,自然是威能强大。
先布成这三才阵守住阵脚,李神通再将五行阵旗一一唤醒,那五面阵旗得了李神通的真言,也立时摇动起来,此阵是要借这四周的五行之力,增强阵中修士修为。无论修士是何禀赋,入了此阵后,都可由主阵者妥加安排,将自身禀赋发挥的淋漓尽致,有人就曾借助此阵,行跨境诛杀之事。
因而这五行阵又名五杀阵,端的是厉害。
诸修中亦有略知阵法者,见李神通以一人之力,独御两阵,无不暗暗称奇,皆羡其大才。
李神通布成两阵,就将那两仪阵圈在其中,因此对两仪阵中的变化,就比常人瞧得清楚许多,这就好似凭高而战,那对手的变化移动,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时原承天已渡过澄境,来到两仪阵中了。
黑齿无行与丽仙经刚才小挫,此刻对这阵法的运转配合,已渐渐生出默楔来,哪知李神通于阵法再布两阵,尤其是那座三才阵,夺去了天地之气,这就使得两仪阵变成无源之水,渐渐的就运转不灵。
黑齿公亦知阵法,见到这种情景,不由道:“这李神通的确厉害,一人独御两阵,那五行阵最擅杀伐,三才阵夺我天地之气,这可如此奈何?”
原承天一言不发,先将龙魂唤出,以尽快的恢复真玄,有此龙魂,那真玄丹实不必动用了。而有紫罗心法自动运转,也不必盘膝坐地,调息运玄。
于是立在两仪阵中,去瞧李神通的阵法布置。只瞧了两眼后,面上就『露』出笑容来。
此刻东极城中,两名对弈的修士也停了手中,齐齐仰起头来,瞧那镜中的斗阵。
那执黑修士道:“三才阵夺天地之气,迫使那两仪阵渐失威能,五行杀阵增强修士天生禀赋,可行越境诛杀。这李神通虽是卑鄙小人,倒也算是厉害。”
执白修士道:“世间的小人,怎能轻易做得?若只是卑鄙凶毒,却无本事,早被他人所杀。”
执黑修士大笑道:“元兄妙论,却不知那君子有何说法。”
执白修士道:“想做君子,那更是难了,别人无所顾忌,你却要事事遵循天道人心,因此这世上的君子,死的最快最多。若无远超常人的手段灵慧,这君子二字,还是别去理会的好。”
执黑修士点头赞道:“这就是唯强者方能慈悲了。不知原承天在此情况下如何御敌。实不相瞒,此刻情景着实凶险,在下亦替他捏了一把汗。“
执白修士道:“任他有惊天神通,此刻真玄尚未恢复,又如何施展?唯可借重的,只是这运转不灵的两仪阵法与无行,丽仙二人,一旦李神通大举突进,实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二修刚说到此处,就见李神通将手中红旗一卷,喝令宗氏三修与另两名修士向那两仪阵压了过去。
五名修士虽是齐齐压下,但宗效隼则是略略突前,原来李神通测算此刻天时,恰与宗效隼本人禀赋最为相合,可使其发挥最大修为了。
而此刻两仪阵的天地之气被三才阵所夺,青白二气分开,就『露』出极大的破绽来。
宗效隼一步踏进阵法,将手中羽扇,朝那黑齿无行的脸上一扇。
此扇集数种火属珍禽羽『毛』而成,辅以各禽内丹,名叫七珍阴火扇。那扇中扇出的火并不见火焰,可若被此火烧中,刹时就化为飞灰了,最是阴毒不过了。
而此刻天时地利,皆是利于火,再加上五行阵之威,宗效隼的修为几乎增强一倍,这七珍阴火扇就更是难当了。
黑齿无行急急将阵诀一掐,想将这阵法转动起来,使身子避开此扇阴火,哪知这阵法变化生涩,怎及刚才灵活,那阴火可就扑面而来了。
黑齿无行慌忙取出一块银盾来,在面前急急一挡,那阴火好不厉害,刹时就将这银盾烧去大半了,幸好此刻黑齿无行早就移到他处,不受这阴火所害。
其他修士见到宗效隼大显身子,迫那黑齿无行避之不及,又见两仪阵破绽更多,无不精神大震,纷纷抢进阵来。
黑齿无行瞧见这个情景,饶是他铁胆铜心,也是惶恐起来,被诸修这般冲进来,这阵法怕是不保了,而一旦阵法有失,只有自己与丽仙二人,又如何是诸修的对手?
正在这时,忽觉四周一静,转目瞧来,却是白茫茫一片,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黑齿无行心中大慌,怎的这阵法变化如此,莫不是被李神通将那两侠阵破了,此刻自己却是在李神通的阵法中。
正在惊惶,耳边传来原承天的声音道:“向东移三步,口念两仪收旗真言,可拔一旗,再向西行两步,祭旗于空。“
黑齿无行便是面临天崩地陷之危,听到原承天的声音,那心中也蓦的定了下来,就依言向东移三步,口念收旗真言,果然手中便得一旗,正是两仪阵的阵旗了。
他拔旗在手,再向西行两步,急急念动真言,将这阵旗『插』于空中,不想此旗一『插』,空中就发雷鸣之声,而这雷声隆隆响过之后,耳边传来虎隐的大笑之声,“原大修,多谢相助,我被这天雷击来,这真玄恢复的越发快了,此刻正可一战。”
原来是虎隐也恢复了真玄。此修以肉身修成雷属**,亦算是个奇人了,因此天雷击下,此人自是受益无穷。
原承天的声音也不知自何处传来,黑齿无行不管怎样去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心中明白,那座两仪阵法,自被自己拔旗移祭之后,已是不复存在的,目前布的究竟是何阵法,却难知晓。
想来刚才那雷声,是自己祭旗之后才发生的,看来是一种祷天之术了。
这时原承天的声音再次传来:“丽仙执旗不动,是为地旗,无行已祭旗于空中,此为天旗。虎隐向西前行六步来,接我手中之旗,此为人旗,如此祷天三才阵便成。”
这话别人听到也就罢了,被那李神通听到耳中,自是大惊失『色』,忖道:“此人阵法之术胜我十倍了,那以两仪转三才固然不奇,可是丽仙不动,地人二旗的方位却在这刹那间算出来,岂非大才?尤其是祷天加持,更是难得。”
原来祷天之术,修士会者实多,但此术奥妙之极,能用多长时间祷天成功,又能得到天地多少加持,端看修士玄承了,这其中的学问,就算是皓首穷经,也是无法学得完全,端看一个人的灵慧罢了。
原承天行这祷天之术,于无声无息之间,更是弹指而成,这份灵慧,天下又有几人?
更可气者,原承天公然叫出虎隐和黑齿无行的方位来,像是有意挑衅,盼着李神通中途拦截一般。
但李神通心中明白,刚才那四周景物全失之时,此阵其实被原承天所控,所谓丽仙,无行布旗执旗,实为诱饵罢了,若是贸然出击,必遭原承天所算。
那原承天虽然远未恢复真玄,但那祷天之术,全靠心力,布得这祷天三才阵,又有何难?
如此一来,攻守已是这逆转了,原承天凭这胸中玄承,就在这顷刻之间,收阵易阵,布成这祷天三才阵,此阵正是那三才阵的克星,自己若想借天地之力,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好在自己还布成了五行杀阵,此阵是自己手中唯一的手段了,且原承天此刻虽布成祷天三才,那虎隐也只是初步恢复真玄罢了,真正动起手来,定然无济于事。
于是催动手中阵旗,喝道:“诸修努力了,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五修齐声道:“李道友放心,我等誓破此阵。”
黑齿无行这时立在阵中,心境不知怎的,变得平和之极,而眼中瞧见的物事,也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这祷天三才阵的好处,委实是妙不可言了。
而他瞧着五修冲进阵来,蓦的觉得那不过是一群牛羊罢了,心中唯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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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0章 胸中法则蕴万阵
瞧着银镜中阵法变幻,煞是好看,又值李神通借五行杀阵之力冲突祷天三才阵,本该更加引人注目才是,不想镜前二修却意兴阑珊起来。
那执黑修士移目棋局之上,忽的展颜一笑,原来是思得一招妙手,此子一出,那白棋已是大窘。原来此局白棋一直占优,形成汪洋般的气势来,黑棋困守一角,已是笈笈可危。
哪知这妙手一出,才知先前诸作危情,不过是种种陷井罢了,这执黑修士的棋才此刻才彰现出来。
执白修士瞧了半晌,也是苦无良策,又不肯轻易认输,猛的一拍手道:“大仙子何在,速速前来加持。”
话音刚落,两名女子翩然而来,正是元雪蝶与姬怜舞。二女今日打扮的好不齐整,那元雪蝶是长裙飘飘,身上兰香『射』人,实为大家风范,姬怜舞亦是不遑多让,蓝衣红裙,亦是楚楚动人。
执黑修士惊道:“不想元兄竟伏有大援在此,在下今日危矣。”
执白修士笑道:“今日之局,正是大仙子所设,若论棋才,大仙才胜我十辈,我此番虽是技穷,幸有大仙子相助,苏兄若是认相的,趁早认输才是。“
执黑修士哈哈大笑道:“正要一观大仙子棋才。“
元雪蝶轻移玉步,来到棋局前瞧了瞧,却苦笑道:“风驰师祖,你这棋贪念太深,已是泥足深陷了,又逢着璇瑰师祖这样的大才,已是无可救『药』。“
执白修士怅然道:“果是无救?“
姬怜舞嫣然一笑道:“风驰师祖,这棋局好有一比。“
执白修士笑道:“怜舞说来听听。“
姬怜舞笑道:“就好比那李神通虽是处处占的机先,可惜与原承天的玄承差得实在太多,又是不肯退步,招招用强,岂能不败。“
执白修士哈哈大笑道:“此比倒也恰当。”说罢伸出手来,拂『乱』了棋局,这便是认输了。
元雪蝶便转向执黑修士,笑道:“璇瑰师祖,今日之局转败为胜,想来心情大佳。“
那执黑的修士,正是苏氏璇字辈弟子之一,名叫璇瑰,其位只在璇枢,璇衡,璇机之下,实为苏氏大德大能之修。闻言笑道:“虽胜此局,却被大仙子所算,心中实难开怀。“
元雪蝶掩口笑道:“璇瑰师祖我哪里算你了?“
苏璇瑰苦笑道:“名为下棋,实为观阵,既观此阵,如何不替那原承天说项,可不是被大仙子所算?“
姬怜舞“扑嗤”笑出声来,道:“就算被大仙子所算,但苏氏得婿若此,夫复何求。“
苏璇瑰却叹了口气,道:“难,难,难。“
元雪蝶此番设计,要让苏璇瑰一睹原承天大才,那苏璇枢等闲难见一面,实难面说,好在苏璇瑰与元风驰交厚,唯有请苏璇瑰代为说项了。不想苏璇瑰明明对原承天赞叹有加,却仍说出这个“难“字来。
元风驰忍不住道:“璇瑰兄,却不知此事难在何处?“
苏璇瑰道:“风驰兄,若论你我的交情,万事皆可商量。只是今日我出发之前,璇枢兄却对我说,你今日去元府,执心需正,观那慕原二修,定要不偏不倚,以实情告我才是。“
元风驰道:“自然要以实情相告,这有何疑?“
苏璇瑰道:“今日之战,原承天固然是机谋百出,但那慕行云亦是不遑多让。此修执心甚正,不亚承天,更不惜与元青翻脸,亦要与原承天公平一战,这样的人物,亦是难得了。而这样的实情,在下怎敢向璇枢兄隐瞒。“
元风驰点头道:“那慕行云此番行止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天地即生慕行云,何必再出原承天,便是在下亦是两难了。“
元雪蝶和姬怜舞相视无言,她二人虽然偏心原承天甚多,可也不得不承认,慕行云的行径与其族中弟子大相径庭,果然不愧为九公子之首,若是持平而论,的确很难与原承天分出优劣来。“
元雪蝶道:“既然慕行云自降境界,要与原承天在仙会中一试高低,看来只好一战而决了。”
苏璇瑰道:“本来二人境界相差甚多,难以判断优劣,且二人皆是禀执天地正气,更是难相伯仲,若是真可在仙会出相遇,倒也算是为苏氏解决大大难题了。”
姬怜舞道:“战便战,有何惧哉,承天绝不会输的。”抬起头来,那银镜中正值血光迸现,五名冲进祷天三才阵中的修士,已被杀了一个。
原来虎隐已经恢复真玄,又因手执人旗,便借天地之能,将那天雷之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道天雷击下,比平时的威能强了三倍,那无名修士正好撞着,立时粉身碎骨了。
原承天此刻体内龙魂正源源不断的输进灵气来,此灵气化为真玄,端的是十分快捷,而他体内只需有一丝真玄,神识就可动用了,正因此故,他才能迅速瞧清局势,布下这祷天三才阵来。
李神通所布两阵,正是瞧中了两仪的缺陷,如今原承天移旗改阵,不但将那弱处化为乌有,祷天三才阵更是那三才阵的克星。因此苏元二修一瞧这阵法变化,就知道李神通今日定然讨不得好去。
此刻原承天体内真玄已恢复了一成,虽不能亲自出战,却可亲自御使这祷天三才阵法了,他向前急走两步,就从虎隐手中接过旗来。
虎隐刚刚击杀一人,正是意兴勃发,正想一鼓作气,连诛阵中五修,不想阵旗被夺了去,不由一怔。
曾七姑却知原承天心意,传音道:“破阵便破阵罢了,何必杀人,那惹下煞气来,又有何好处。”她先前为煞气所苦,若不是遇到原承天,还不知会落入怎样的境地,自然担心虎隐重蹈复辄了。
虎隐无奈的挠了挠头,道:“这『性』子一发,哪里还顾得许多。”
就见原承天手执人旗,在这阵中安步当车,将那阵法运转起来,果与刚才大不相同。
就好比同样一把利刃,在凡人手中只好用来杀鸡屠狗,在大能手中,就可伏血千里了。原承天亲自御使祷天三才阵,若是单论阵法而言,世间几无对手了。
就见他转动数步之后,那阵法就扩大了三成,反将李神通布下的一面阵旗卷在其中,那阵旗本来被阵法掩住,怎样也瞧不见的,可原承天何等玄承,观对方阵法变化,就知这阵旗所在了。
此刻手中发出一道紫罗天雷诀来,将这阵旗猛然一震,此旗已非李神通所有。
这时李神通所布的三才阵少了一面阵旗,已是被破坏的干净了,而对手由祷天三才阵,忽的变成四象之阵。
这四象阵为麒麟天生带来,亦是上古阵法,不过就算不曾从麒麟那处学来,原承天也是早知此阵之妙。
李神通的三才阵既是大『乱』,阵中四修迫不得已,只好回转五行阵中,只盼能勉强维持。本来四修仓皇出阵时,原承天随手可杀,但杀人怎是原承天的目的,今日若说非得杀人不可,唯有李神通一人罢了。
诸修一退,原承天趁机扩大进展,三步两步之际,又将另两面阵旗卷在阵中,再以紫罗天雷震散阵旗与李神通的灵识联系,就将这两面阵旗,轻易取在手中。
李神通此刻已是兵败如山了,奈何若想就此撤阵退去,那就立时陷身于对方的阵法之中,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这时原承天所布之阵,乃是六丁六甲之阵。
银镜前的诸修本来对斗阵已无多大兴趣,见原承天没去趁势诛敌,反倒只是步步为营,只以阵法变化困住对手,不由又是一奇。
而观原承天变阵,端的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怎有丝毫阻滞之感,那元风驰与苏璇瑰皆是金仙境界,阵法对这二人而言,已属小道。可观原承天变阵之法,却仍是瞧得目眩神驰。
元风驰便道:“此人玄承怎的这么厉害,难不成天下阵法,尽在此人胸中?”
苏璇瑰道:“正所谓一法通而百法明,此人胸中玄承,必深谙天地法则变化,因此这天下阵法,才可随机随时而变了。我倒想瞧瞧,此人其后又会变出怎样的阵法来。”
诸修都是仰起头来,一瞬也不瞬的瞧向银镜。元雪蝶和姬怜舞听到元苏二修对原承天的赞叹,自然更加欢喜。虽然那慕行云亦是难得,可随着原承天玄承尽显,可不知不觉之中,二修已稍稍偏向原承天了。
原承天以六丁对五行,说来亦算是旗鼓相当,足可一战了,不过他今日盘算已定,要尽量少行杀伐,纯以阵法变化之道,胜对手于无形之中。
此举固然是他心中慈悲之心所致,而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一点是,那慕元青必定在暗中潜藏,此修一定恼羞成怒,就怕会亲自出手了,也唯有步步为营,才能以这阵法与其周旋一二。
就见原承天再行数步,又将李神通的一面阵旗卷到阵中,故技重施之后,此阵旗已非李神通所有,而六丁六甲之阵,也立时变成七星大阵。
值此李神通阵脚已是大『乱』,他虽有四旗在手,又怎可能像原承天那般,随意变化阵法,这是二人玄承差距,那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片刻间,七星大阵又变曜天庚。于阵法之道,原承天端的是无所不能。
而与此同时,他已觉得远处一双利目,阴森森的瞧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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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1章 心境难持气难忍
虽明知对方有大能之修在暗中窥伺,原承天仍是心境不『乱』,无论如何,都得先将当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若论此刻,原承天其实已动杀心,那宗氏三修是被慕元青所『逼』,倒也说得过去,唯这李神通却因自身贪欲,捕麒麟于前,设谋伏击于后,这样的卑鄙小人,怎容他留在世上?
天地虽慈,也是容不得卑鄙小人的,若行大慈悲,就需用雷霆手段。
在阵法变成曜天庚阵法之后,李神通其实已是大败亏输了,那五行阵法早就支离破碎,五名修士皆被在这曜天庚大阵之中,哪里能冲突得出。
李神通饶是多谋,此刻也是惊惶之极,他大叫道:“趁着原承天真玄未复,大家齐齐努力,冲出此阵。”
诸修也是着急大叫道:“冲出去,冲出去。”
这形势变化,着实太快,刚才诸修还想着怎样将原承天一行诛杀干净,此刻脑子里只剩下突破逃命了。
这李神通也算了得,瞬间从这曜天庚阵中,找出一处弱项来,这也是因为原承天真玄远未恢复,故而难以周全,就好比文弱书生挥动百斤大锤一般,如何提得起来。
这也是李神通等人唯一的机会了,又怎能错过,李神通一马当先,足踏月曜之位,将手中法剑高高举起,就想打出一条路来。
原来这曜阵是取七星之位,再加一个心曜,是为曜,取天地合一之意,那日曜之位煞气最重,且关防最严,冲尖突不得,但月曜最为隐密,其方位飘乎不定,难以捉『摸』,因此主阵之士,若是功力不足,往往不在此方位着力。
原承天真玄不足,自然要力保日曜之位,再将其他六曜努力维持,唯独这月曜之位,也就只能将其深自掩盖了。
这李神通亦算精通阵法,竟立时瞧出这月曜之位了,此刻他手中法剑一起,就要破阵,被这法剑上的灵压一震,那月曜阵旗果然被李神通寻着了。
诸修就算不知阵法,亦知这阵旗最为紧要,阵旗被毁,就算阵法破不得,也会『露』出极大的破绽了,那就是生路了。
值此『性』命交关之际,诸修怎肯惜力,纷纷祭起法宝,要速速将这阵旗毁去。
原承天纵有通天本事,可被对手寻到这阵旗,也无法再将阵法变动,此刻只能用强了。
他一边传音于无行虎隐等,令其速速上前,阻止李神通毁旗,同时心中暗念法诀,将先前藏在域中的魔晋南唤了出来。
说来有无行虎隐等修出手,已可挡住李神通了,再出魔晋南,未免是大材小用。但原承天此举,却是意味深长。
那魔晋南为天地杀气所凝,正合月曜煞气,因此就算那月曜方位的阵旗被破,只要这魔晋南牢牢站定月曜之位,亦可当成一面阵旗来说,且阵法威能更强。
因此动用魔晋南,实非为了李神通,而是为了暗中的那位大能之修了。
此举深意,李神通自是瞧他不破,唯有银镜前的苏璇瑰微微点了点头。
元风驰亦赞道:“此人福缘果然了得,这魔刀也被此人所得。看来昔日因魁神遭受天罚,竟是因祸得福了。”
苏璇瑰道:“为阻魁神飞升,误毁飞升之殿,就遭九世轮回,这天罚委实是过重了,可见天地此罚,必有深意,今世福缘深厚,也属当然。就不知此人是否会辜负这天地厚意了。”
元风驰笑道:“由这魔刀占位月曜之位,其意实不在李神通,而在慕元青是也,仅凭此举,便知此人心思缜密,且又勇气绝伦,怎的会辜负天地厚意。”
苏璇瑰抚掌笑道:“实不相瞒,我对此人,亦多了三分惺惺相惜之情,此番回府,定要在兄长面前,替其美言几句。”
元雪蝶见苏璇瑰终于被原承天打动,弃了持平之心,完全偏向原承天了,又怎能不喜。她微微一笑道:“若是有朝一日,能让璇枢师祖来观承天行事,那便是最大的美言了。”
苏璇瑰道:“这倒不难,此次仙会,本族便是由璇枢兄主持,原承天的一举一动,他便是不想瞧,也得好好的瞧上一瞧。”
这时黑齿公虎隐等四修齐齐上前,与李神通等修斗法,一个是要毁旗,一个是要保旗,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魔晋南依原承天严旨,就奔向月曜之位,一定魔晋南站定此处,就算阵旗被毁,这曜天庚仍是浑然一体,那么李神通等人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就在魔晋南离月曜之位还差数步之时,空中飞来一道银光,“喀嚓”一声,就将那月曜阵旗击得粉碎,细细看来,只是一把三寸长的银光罢了。
李神通诸修本被黑齿公等人所阻,无法接近阵旗,如今这阵旗被毁,这曜天庚阵就『露』出极大的破绽来,那李神通极是知机,足下一步跨出,就脱离了阵法。这时再想将其引进阵来,可就极不容易了。
其他修士也学李神通,想从李神通的原路逃出阵法,哪知这阵法怎是那么容易逃的,每人所处方位不同,出阵的方向就是千变万化,因此诸修虽是紧跟李神通,可只走了数步,就不见了李神通的身影,面前风景皆无,原来阵法已然复原了。
原承天暗叹可惜,李神通安然出阵,那是他的玄承所至,拦阻不得的,而那位大能之修果然是忍不住出手,今日若想诛杀李神通,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阵外的大能之修既然已经出手,怎无后续手段,更不能撤了此阵去追李神通,原承天此刻也唯有仗着曜天庚阵法,与这大能之修周旋一二了。
那银镜前的诸修见到这般变化,亦是吃惊,元风驰惊道:“元青竟然真个儿出手了,真的是不要颜面了吗?”
苏璇瑰叹道:“这也是恼羞成怒了,慕氏心法,实在有极大的缺陷,那慕行云急切要修七月心刀,慕元青又是沉不住气,沦为仙族笑柄,皆是族传心法所致。”
元风驰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能坐视了,原承天是为姬氏出战,就算不为天下公道,仅瞧着姬氏的面子,也要保住原承天才是。”
苏璇瑰笑道:“有你我在此,怎容这原承天有失,依我的主意,倒不必着急,且看原承天如何对付慕元青,以其阵法之能,想来定可周旋一二。”
元风驰笑道:“苏兄此言,正合我意,此人虽只是仙修境界,其修为却远超寻常的极道之修,此刻虽无法与慕元青抗衡,但定能支撑一二,且看他又有怎样的惊人手段了。”
姬怜舞急忙深施一礼道:“多谢两位师祖,保我姬氏修士。”
苏元二修同时笑道:“既受怜舞一礼,若这原承天损了半根毫『毛』,只管拿我等是问。”
姬怜舞和元雪蝶这才放心,虽然二修身在东极城中,好在洗魂台不过离城数百里罢了,这数百里的距离在金仙眼中,也就是弹指间事。
且说李神通出阵之后,也不停留,将身遁在空中,就要亡命而逃,至于留在阵中的其他修士,又哪里能管得着。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逃出此阵,全仗慕元青银刀毁旗之力,于空中朝向慕元青所在方向揖手道:“多谢大修相助。”急急的就远遁而去。
李神通身影尚未完全消失,那曜天庚阵外,已多了一人,正是原承天当年见过的慕元青。
只可惜当时与慕元青相见,尚在同一阵营,此刻事是人非,已翻然成仇了。这红尘中的风云变化,谁能说的明白?
就见慕元青以一块青巾蒙面,分明是不想以真面目视人,他心中也是明白,自己先前要寻这原承天的麻烦,是为谋夺天下瑞兽,已是不妥。如今慕行云并不领情,这麒麟便是夺来也是无用,再找原承天的麻烦,那就是意气之争,着实有伤颜面。
但今日若不能诛杀原承天,怎忍得心中这口恶气?在慕元青看来,这是不得不为,可在苏元二修这样的高明之士瞧来,那是慕氏的心法缺陷所致。
这时原承天已唤回黑齿公诸修,让他们速回阵法核心,这时去诛杀阵中修士毫无意义,而若被慕元青在阵中撞着,那可是立判生死的,又怎能不小心。
黑齿公诸修亦知慕元青亲自破阵,非同小可,怎敢大意,也急速回到阵法核心处,这里是阵法最牢固的方位,慕元青若想攻到这里,非要先将这阵法完全破了不至。
原承天深吸一口气,以使心境平复,体内龙魂加速运转,要使这真玄急速恢复了。
好在此刻体内真玄已恢复成,虽然难以与慕元青斗法,却可与其斗阵,而若论阵法相斗,原承天倒是有七成把握的。
慕元青立在阵外,略略瞧了瞧,就直直向前走来,这人自恃修为超群,也不来细辩阵法的强弱之处,这阵法的主阵者不过是仙修境界,又怎能阻止自己这位太虚之士。
就见他一步踏出,那曜天庚阵法就是一阵摇晃,在慕元青这超强的实力面前,这阵法的威能反倒难以彰显了。
不过原承天不慌不忙,口中传下法旨,已立定月曜方位的魔晋南忽的抬起头来,那阵中就有杀气冲天,足可干云。
银镜前的诸修亦是心旌摇『荡』,只恨这银镜太小,难以全览战场,恨不得将身一纵,来到这洗魂台边观战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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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2章 日月轮换只等闲
曜天庚阵法就算在凡界,亦不能算是最强阵法,在昊天界中,更是泯然于诸多阵法之中,这世间的阵法就算没有过千,也定有数百种了。更何况于诸多昊天强阵之上,还有天演阵法,因此曜天庚阵法,又怎能被慕元青瞧在眼中?
他左足踏进阵法时,这阵法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七面阵旗皆是猎猎作响,显出各自的方位来,此声传来,更增慕元青的小视之心。
唯一让他心生疑『惑』的,就是那月曜方式的阵旗不曾有响动传来,这自是因为,那月曜方式的阵旗已被自己银刀斩断,因此阵中只余七面阵旗了。
可怜慕元青奇怪的是,阵旗少了一面,就算是在阵法高手布来,也定会显出老大的破绽,怎的这阵法却只是一阵轻动,不曾『露』出破绽来?
正自心中盘桓,忽将身子一动,不由自主的就被卷进阵来。
慕元青也不在意,左右不过是曜天庚阵法罢了,又有什么出奇之处?自己幼承族训,于昊天诸多阵法虽不能算是了然于胸,也是皆有涉猎。
当下略观阵中动静,加合刚才阵旗舞动之声,很快判断出日曜所在,那日曜既为此阵最强之处,又是最坚之处,只要将此处阵旗毁去,此阵可就破了大半了。
抬足刚行了一步,空中一道强光垂落下来,大有毁天灭地之势,此光为日曜之光,并不亚于法宝神光了,可慕元青既然存了心思,要先破日曜阵旗,对这阵光出现怎能不防?
手中抹了一道法诀,这法诀亦化青光一束,在那强光中一搅,就将这阵光扫到一边去。
足下再踏前一步,离那日曜阵旗就只剩三步之遥了。
此刻阵中就生大火,此火不同于真玄之火,不同于天地之火,亦不同于神火灵焰,乃是伴这曜天庚阵法而生的曜煞火。
原来曜又名煞,上应七星,再加人星,便成曜,每曜生出一缕火焰来,各有其名,如今汇到一处,就叫做曜煞火,最是厉害不过。
此火若烧着肉身,任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也立时烧成焦炭,此火更擅破五金防防御之宝,是以常有人以曜煞火来炼制法宝,取这曜专克五金之意。
慕元青丝毫不惧,冷笑声中,将身上法袍一拍,那袍上原有三朵白莲,被慕元青一拍而出,一朵白莲早定慕元青头顶,这是护住头上来火,另一朵白莲护在胸前,这是防胸前来火,第三朵白莲围着慕元青身子急转,那是消四方面之火。
这袍上藏宝,本是叶氏绝学,慕元青此袍亦是从叶氏得来。
本来慕氏最擅防火,其族中大修,皆炼有寒罡珠随身,专用来破敌火术,可珠可吹出极寒之火,将焰力大为削减。
但在这曜阵中,那用火与平时不同,寒罡珠上的寒气,极可能被这阵法利用吸收,反倒用来加强他处。慕元青这才动用法袍上的白莲,此莲只是以清莲之气,阻拦煞火来袭,再也不会另生变化。
这也是慕元青的老到之处,此人虽是自傲,可见到刚才阵光强大,也就渐渐去了轻敌之心,此刻凝神破阵,情形就大为不同。
曜煞火被这三朵白莲封了个水泄不通,如何能近慕元青之身,慕元青终于再踏一步上前。
虽离日曜旗只有两步罢了,可这阵中云雾浓重,眼前方寸之地就已瞧不清了,慕元青动用灵识去探,只听到日曜旗犹在随风舞动,却难以探个分明。
慕元青也不理会,将玉尺取在手中,目光夺夺,只盼那阵旗一现,就可用这玉尺砸个粉碎。
或许是明知这阵中原有风火法术难伤慕元青,因此慕元青这一步踏实之后,并无异术袭来,唯有那曜煞火犹未消去,仍在四周伺机窥视,只要慕元青『露』出破绽来,这煞火必定齐涌而至了。
慕元青哪将这煞火瞧在眼中,那三朵白莲虽非法身之宝,却是强大至极的防御之宝,别说这曜煞火,就算是昊天之宝,亦是难以近身。
于是再次向前,踏上这最后一步。
不想这一步尚未踏实,慕元青就暗叫糟糕,原来那落足处并非实地,而是一片虚无,这一脚踏上去,又是坚实无比,身子如何立时收回,那身子就如坠山之石,重重跌了下去。
慕元青又惊又怒,急用遁风停住身形,只见所处之地,乃是万丈深渊一般,下方黑洞洞的瞧不见底,上方云摭雾绕,亦不知身在何方。
慕元青暗叫道:“难不成却是陷进了月曜之中,那日曜为至坚之地,不可动摇,月曜极为隐密,或在渊或在冥,出现这座深渊亦不为奇。可刚才明明听到日曜旗招展之声,如何日月轮换了。”
以这曜阵来说,曜位变化本不为奇,偏偏这日曜之位,却是怎样的变换不得的。只因阵法一立,那日曜位就需先固定了再说,若想变动日曜之位,等于是重布此阵,而若是原承天重布阵法了,必有破绽出现,慕元青又怎能觉察不出?
若是原承天能将日月曜位不知不觉的移位了,此人的阵法之能,岂非就是天下第一。
此刻别说慕元青百思不得其解,就连银镜前的苏元二修,也是大皱眉头了。二修自慕元青进阵以来,四目一瞬也不曾眨过的,若是原承天日月移位,又怎能瞧不出?
元风驰便道:“此阵变化之奇,在下也是瞧他不出了,这真正是神鬼莫测了。”
苏璇瑰毕竟技高一筹,略一沉『吟』,便拍手笑道:“在下总算明白了,这位原承天于阵法一道,的大才了,此人的变阵之法,可谓是别开生面,便是在下,也要拜他为师了。”
元风驰动容道:“何以言重若此?”
苏璇瑰叹道:“元兄,你细想来,那日曜阵旗分明不曾动摇,为何却变成了月曜方位?这其中若有移动变化,以你我的眼力玄承,又如何瞧不出?”
元风驰道:“正是为此所疑。”
苏璇瑰慢慢道出个字来:“日月合一,不变而变。”
元风驰毕竟也是金仙修为,玄承灵慧,皆是昊天一时之选,听了这个字,好似醍醐灌顶,不由一拍额头道:“原来如此,此人被慕元青毁了月曜阵旗,只好以这魔刀相替,魔刀禀『性』极阴,倒也是最合适不过,这也就罢了,那魔刀化旗,另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与日曜阵旗重叠为一处,嘿嘿,这日曜位就是月曜位了,自然有渊在月。”
苏璇瑰道:“这样的阵法变化,在下平生所见,唯今日而已,而在我看来,这法子他先前未必想过,只不过见到阵旗被毁,魔刀代旗,故而临时创出,此人的阵法之才,岂不惊人?”
元风驰道:“说来此人来历不凡,又曾有大罗金仙修为,精通阵法倒也不奇,难的这是临机一动,那实是天赋所至,任你福缘再厚,也是求之不得的。”
慕元青身入深渊,却是虽惊不『乱』,这阵中异像,瞧来惊世骇俗,可只要沉住心境,可异像或实或虚,总是有法子可破的。只是慕元青虽不明日月变化之理,至见原承天才学若此,也是心惊。
此刻不得不竭尽全力,以作周旋了,若是反被原承天困在这阵法之中,那岂不是丢脸之极。
当下也不去遁风稳往身形,而是任由身子下坠,只因此刻他在明处,原承天在暗处,他这边使出任何手段来,却会被这原承天瞧破,倒不如先将这身子藏住了再说,这就以不变应万变。
急急从怀中取出一宝来,乃是一对檀竹板,那竹板在空中一合,“啪”的一声脆响,响震千里之外,再缓缓张开,那竹板中就生出一道裂缝来,此裂缝便是此处的界力了。
原来这竹板乃是破界之宝,名叫檀竹界合,用来分开界力,最为方便不过的。
见这界力绽开一线,慕元青身子一纵,化成一道青光,就要掠进这裂缝之中。
不想就在这时,那檀竹界合却是再次响起“啪”的一声,其音与刚才相比,却是沉闷许多,且有碎音夹杂其中,慕元青暗叫糟糕,这件破界法宝,竟是被人击碎了,心中好不可惜。
就见那檀竹界合的碎片中立着一道身影,乃是个女修,一袭黑衣,肌肤如雪,那眉间杀气,却是浓重之极,为平生所未遇。
慕元青瞧出这女修是刀体魔身,不由怒道:“你这把魔刀,也敢来欺吾。”
将手中玉尺急急祭起,就听“轰”的一声,那玉尺沉重如山,向这女修压将下来。
但这女修把臂而立,神情冷傲之极,见这玉爪坠下,竟是纹丝不动。
那玉尺就从空中直坠于渊,竟是击了个空,原来这女修虽具形貌,却是九虚一实之物。
玉尺既然压制这女修不得,女修怎肯客气,十指纤纤,遥遥指向慕元青,口中清叱,左手食中二指猛然飞出,在空中化为刀形。
慕元青瞧得分明,那食中二指其实皆是魔刀十式了,若是仅是魔刀也就罢了,自己身为仙修之士,还怕没有御魔之道。可就在两式魔刀奔袭而至时,有明日一轮,在此女修身后升起,衬得那女修法相座严,而因这明月照耀之故,那魔刀二式忽的就瞧不见了。
慕元青见到此景,冷汗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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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3章 浮名盛誉尽成空
既然原承天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日月轮换,那么将这月曜旗变得至幽至冥,又有何奇。那月曜方位本就幽暗不明,藏去魔刀二式其实应在慕元青的所料之中了。
慕元青至此倒也不能说的是束手无策,那魔刀二式虽被藏去行迹,可灵压尚在,既有灵压,那就不算是真正的无迹可寻。
等到两道灵压自两肋袭来,慕元青总算舒了一口气,看来原承天虽是阵法大能,那曜阵毕竟不是天演阵法,总是有其极限的。
百忙中将身前三朵莲花迎向二式魔刀,于是那一直围绕身边的曜阴火可就寻到了破绽,呼呼声中,挟风带风,要烧慕元青的肉身。
无奈之中,那寒罡珠就不得不出了,至于此珠祭出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也只好不再去想。
莲花寒罡珠齐出,自然是将自身防了个水泄不通,可慕元青心中沮丧可想而知,自己进入此阵之后,就步步被动,竟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思及自己乃是太虚之士,却被一名仙修之士『逼』到使出浑身解数了,已是大么颜面。
忍无可忍之下,慕元青便思反击之策,于是左手连抹法诀,先三朵白莲,一粒寒罡珠牢牢御控住了,右手再次祭出玉尺。
这玉尺此次祭出,与刚才大不相同,刚才情急之下,浑然忘却魔刀并非实物肉身,随手祭出玉尺怎可伤敌,就算这玉尺有百岳之力,也是枉然了。
此刻玉尺再出,则是暗藏法则之力,那玉尺上寒芒大放,乃是降魔破煞之法,虽然魔刀身上杀气,与魔煞二气有异,总算是极其相似的,因此这玉尺的降魔破煞之能,定可让对手大为忌惮。
果然,见到玉尺上的寒芒,魔面南已失从容,惊呼声中,身子在慕元青面前一晃,就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身子也不再急速下坠了,那道深渊也随着月曜旗移位,消失得干干净净。面前光芒万丈,『露』出日曜之位来。
慕元青暗叫惭愧,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过是刚刚攻到日曜旗下罢了,这离破此曜阵法尚是遥遥无期,更不知原承天又有何手段,将这阵法变幻。
那边原承天亦点头叹道:“果然不愧是太虚之士,只能远攻,不可近战了。”
身边的黑齿公笑道:“大修以仙修境界,却『逼』得慕元青全力而为,仅此一战,定是名扬昊天。”
原承天摇头道:“能否将其困住,尚在两可之间,幸好我此刻真玄已复,可以与之周旋一二。”
手中法诀一紧,那日曜位忽的消失不见了,原来自李神通逃遁之后,还留下两面阵旗,原承天就用其中一位阵旗换成日曜之旗,而慕元青面前的日曜之位就此变化。
这个变阵原承天早有谋划,可见其一举一动,皆是机谋暗藏。慕元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见到日曜之位,不想此位已失,就只好从头再来。
慕元青瞧见面前阵光消失一空,又是幽暗不明之景,心中既恼且羞,忖道:“用月曜掩住日曜已是大能,又将这最坚固无比的日曜当成寻常旗位,任意变化,此人布阵之能,已是昊天第一。今日之战,必定极为艰苦。”
他刚才入阵之中,心存轻视之心,其后步步危机,又逢日月变化,早就将原承天视为平生大敌,如今则是自叹不如,只想勉力在这阵法中自保了。
思及自己属『性』为水,若想在这阵中安身,那非得寻到太白旗位不可。
那太白旗位,便是金位,自己藏身于太白旗下,是为金水生之意。
不过要想在原承天的曜阵法中寻到太白旗位,说不得又是一番艰苦,而自己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原承天识破心思,因此非得用计不可。
于是口中发出清啸一声,扬声道:“原承天,你只敢仗着这阵法藏身,怎不来与我一战。”
原承天悠悠道:“前辈与在下有恩在先,晚辈实不敢再睹尊范。”
慕元青虽知这激将之法行不通,可被原承天此话说来,也是语塞。只得闷哼一声,将步法展开,就在这阵中『乱』窜起来。
这是他想打『乱』原承天的心思,掩饰自己寻太白阵旗藏身之意,果果原承天见到慕元青举动毫无章法,也是大『惑』不解。心中忖道:“此人若想破阵,自该去寻日月之位,若想厮杀,就该来寻人曜之位与我斗法,这般无头『乱』窜,又是何意?”
心中盘算之余,阵法运转不敢有丝毫放松,别瞧慕元青此刻茫然无措,但太虚之士怎可轻看,一旦被这人寻出破绽来,那势必是迎来雷霆一击,自己阵中谁人可敌?
这时慕元青亦是在暗暗叫苦,原来那曜煞火被寒罡珠吹散之后,其寒气不出阵法,自然将阵中诸处机关激发出来,慕元青每行一步,或是阴风如刀,或是巨石临空,或是水雾漫漫,怎有片刻安宁。
慕元青不得已收回寒罡珠,将身一晃,那具本体法像便出。以他慕氏大能之修,昊天名士之尊,却被『逼』得动用法像,来应付一名仙修之士,已然成为一大笑柄了。
原承天见慕元青动用法像,也是惊讶,心中忖道:“我此刻若想杀他,除非是唤来侍一,动用金偶晋南为助,或有一分可能。只是又何苦结成大仇。”
便在这时,慕元青『乱』行之时,又触发太白旗下机关,遂有万枚无羽之箭,向慕元青攒『射』而去。
这万枚无羽箭唯有箭头,不见尾羽,此箭并非事先炼成,而是集这四周的金灵气化气为箭,瞧来似箭,其实不过是一团灵气罢了,若是慕元青属『性』为木,则此金灵气箭,就会陡生百倍威能,说不定就可将慕元青『射』杀于此。
不过慕元青见到这金灵气箭,反倒心生欢喜,自己辛苦寻觅,总算是寻到太白阵旗了,他手中念动法诀,一道青气自体内发出,那金灵气箭遇到这股青气,自然化成一场甘霖。
原承天瞧见此景,心中大悟,原承天慕元青胡冲『乱』撞,却是在掩饰自己藏身于太白旗下的心思,此人既然已生退避之心,不求破阵杀敌了。自己委实将此人『逼』得太苦。
既然对手已生退避之心,原承天又何必欺人太甚?手中本来掐就换阵易旗法诀,却是迟迟不出了,就任由慕元青大踏步而前,一步走到太白旗下。
那太白旗乃是金位,便是水属『性』修士的生位了,慕元青立在此旗下,虽不能说就绝无危险,但若是原承天再用阵中异术来攻,其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且慕青元在太白旗下,最容易恢复真玄,养足灵识,委实是不易攻伐了。
原承天面部神情,手中动作,怎能逃过银镜前的两位大能,苏璇瑰看罢,微微将头一点,却不说话。
那元风驰亦是点了点头,道:“此人仁心难得。”
苏璇瑰笑道:“倒也不算是仁心,原承天最是知机,此刻诛杀慕元青,又有何好意,不如做了个顺水人情。”
元风驰道:“就怕慕元青心高气傲,不领此情。”
苏璇瑰笑道:“就算他心中领了情,日后怎能放过原承天,经此一挫,此人再无面目得见天下人了。这般看来,若是我,不如干脆杀了此人,反倒一了百了。”
元风驰摇头笑道:“苏兄杀心何以如此之重?”
苏璇瑰淡淡的道:“此人为让慕氏在仙会称雄,不惜威『逼』万兽山庄,谋夺天下瑞兽,我苏氏既掌天下权柄,怎能对此坐视不理。在下心中杀心可息,可这口恶气,却是忍不得。”
元风驰道:“只是若真的杀了慕元青,那慕氏与姬氏就成死敌,且诸多罪过,皆集于原承天一身,殊为不智。至于苏兄要出这口恶气,又有何难。”
苏璇瑰道:“元兄计将安出?”
元风驰指着那面银镜笑道:“只需让慕元青知道我等在这镜中暗窥,可不是羞杀了他。”
苏璇瑰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元风驰就将银镜一面,那银镜立时被祭到空中去,就在那空中微微一晃。
这一晃不要紧,镜中发出一道银光来,好似明月当空,就向那地面一洒。
原承天此刻停了法诀,只是将阵法维持罢了,阵中诸多机关妙术,已不再发出,。而慕元青紧守太白阵旗,也不敢再移动半步。
双方算是进入一个僵局之中。
慕元青经此一役,心中恼怒异常,忖道:“今日若是得脱此阵,定要想方设法,除此大敌,此修不仅是慕氏在仙会中的大敌,更是毁我清名,实在是饶不得。”
心中就生出百般毒计来。
就在这时,空中有银镜当空,真的好似一轮皓月般,那银镜中就洒出一道银光来,使得这世间万物,皆是大泛银光。
慕元青瞧见此镜此光,好似五雷轰顶,他怎能认不出这银镜乃是元氏之物,既见此镜,便知自己种种窘状,已是尽落他人眼中了。
他“嘿”的苦笑一声,心中百感交集,自思自己行事谨慎,向无大错,只因一心为慕氏谋福,利欲攻心,这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若是一路顺遂倒也罢了,反倒可立下威名,哪知区区一个原承天,就让自己大丢颜面,日后又如何在昊天立志。
一腔雄心,至此可算是化为泡影了。
不知过了多久,慕元青抬起头来,发现面前景物依旧,阵法与原承天皆是消失不见,唯有数名修士,正立在那里发呆。而自己的脚下则放着一柄短剑,瞧来极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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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4章 飞鸟投林各自散
在慕元青拾起地上短剑时,原承天已回到东极城,在城边原承天将诸修从塔中放出,这才安步当车,回到香铺之中。常公出来迎候,见诸修皆是无恙,自是大喜。
诸修此番虽历惊险无数,总算并无折损,唯黑齿无行损了一具灵偶罢了,而丽仙与族中弟子翻脸交恶,又担心庄主安危,思来自是怏怏不乐。
原承天便对丽仙道:“慕元青经此小挫,又被那东极城的苏元大能修士警告,数年之中,定然不便在昊天行走了,甚至连这仙会也是无颜参加,想来万兽山庄那里,他也不便横加压迫了。还请丽仙放心才是。”
黑齿无行忙道:“大修也是这般说了,怎会有错,仙子这颗心就好好的放在肚子里,宗庄主定然是无事的。”
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甚奇,原来在塔中黑齿无行已与丽仙有过交谈了,看来二人共同主持两仪阵后,交情便是与众不同。
黑齿公久历人情,何事不知?瞧见此景,亦替自家兄弟欢喜,丽仙原本天真烂漫,经此一役,心中怎不惊怕,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心劫了。正该有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在身边细加照顾,方能安然渡过此关。
又担心此事过早揭破,反倒是拔苗助长了,忙对原承天道:“大修,我见你最后撒阵之时,将一柄短剑丢于地上,却不知何意。”
原承天道:“此剑本是我从慕行知手中夺来,此刻还于慕氏,也算是了却这桩恩怨了。那慕元青既断常公一臂,我便以此剑相还,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诸修闻言,皆是抚掌大笑。
原承天这把短剑早不还晚不还,偏在慕元青破阵无功,受到苏元二氏的示警之后,方才取出,也算是对慕氏的一个小小警告。要让慕氏明白,莫要小瞧天下修士,那慕氏虽是仙族,势力庞大,可自有那敢于犯上之人。
常公立起身举起单手,就向原承天行礼,肃容道:“多谢大修替我出了这口胸中恶气,此臂一断,常某与这慕氏恩情,就此一笔勾销,从此慕氏是慕氏,常某是常某。”
说到这里,目光瞧向了黑齿公。
黑齿公嘿嘿笑道:“这次将那慕元青困在阵中,虽是大修之功,我黑齿还能逃得掉?常公你只管放心,日后黑齿与那慕氏,亦是绝无瓜葛,这世间万事,谁能大得过你我的交情?”
常公平日也算是口才便给,此时反倒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来,在黑齿公手背上轻轻一拍,二人相视便是一笑。
原承天道:“常公的断臂,还需立时炼制起来才是,那曾十的断臂本也想同时炼成,不想此人竟如此欺我,委实可恨。“
原来在塔中时,黑齿无行已将曾十领他入了宗氏三修的陷井,被毁去灵偶一事相告,原承这才知曾十竟是与李神通为一丘之貉。原承天虽是大仁大德,遇到这种恶人,又怎能轻饶,这笔账就给他狠狠的记上了。
黑齿公道:“这世间既是浊气丛生,又怎能少得了恶人?大修便有千般好,唯独这心肠偏软了一些,只盼大修日后能对这些恶人狠下心来,方可令世间向恶之辈,心中有个警醒。
原承天听到此言,唯有默默点头。他也知道自己随着修为境界渐深,浩然正气越发雄浑,那仁慈之心也就愈发的重了,这固然是他禀执天道之修的缘故,亦是所修心法使然。
又隐隐明白,那天道之修其实亦要经过数个阶段,其一是为弃恶从善,此节最为要紧,其二则是存慈悲之肠,行霹雳手段,此节更是艰难。只因既行慈悲,又如何心狠,这其中的关节方寸如何拿捏,着实令人茫然。
而此刻得遇李神通曾十这样的恶人,也算是天地垂怜,让原承天明白,若遇到怙恶不悛之人,任你如何慈悲,也无法令其向善,反倒被恶人所欺,曾十便是极好的例子了。
心中将此番事桩桩在心中盘恒,原承天已有明悟。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道:“诸位在这东极城中虽好,但既然已被慕氏所知,只怕也是呆不得了。不如收拾起来,且随我回到元氏灵焰山去再作计较。”
黑齿公微微一笑道:“怎敢苏大修替我等劳心费力,我与常公,虎隐已商议妥当,此事既罢,等了结了城中之事,就径去北土,去投清流,北土清流与大修亦是有交情的,想来与大修日后并无冲突之处,定可安身。”
原承天喜道:“若能如此,那可最好不过,清流那里,的确有承天的几位相知,更有同来凡界的元寂禅师在彼,元寂禅师实为大德大能之士,若能见到他,定能将诸位妥加安排。”
当下就制灵符一道,交给黑齿公,若黑齿公与北土见到元寂禅师,此符就是个见证了。
而这灵符中,亦有对黄龙生等诸多禅修之士的问候,那禅修本为清流的领袖,因此原承天的这道灵符,便有千斤之重,黑齿公启符细看,自是欢喜之极。
想来黑齿公与原承天相遇之后,便随着原承天奔波忙碌,怎有一刻消停,就将以往的自在逍遥抛之脑后了。因此原承天对黑齿公等人,亦有几分愧疚之情,今日能替黑齿公制此灵符,结纳清流领袖,也算是略作补偿了。
黑齿公等人此次北上,原是靠着虎隐在清流中的交情,但虎隐毕竟位份不高,怎及这道灵符来的重要,黑齿公等人本来还有些犹豫,得了这灵符之后,反倒巴不得快点上路了,想来到了北土之后,定有一番作为。
黑齿公持符在手,叹道:“我等原是昊天散修,这些年来,也只知浑浑噩噩度日罢了,就好似那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唯能自保而已,实不知该驶向何处。不想却遇大修,方知这世间之事竟是大有可为,只盼大修日后有暇来北土一会,方才是千万之喜。”
原承天肃容道:“等仙会之事一了,在下必定与诸位相聚于北土。”
当下诸修计议了,由原承天领着金偶,替常公炼制断臂,黑齿兄弟领着虎隐夫『妇』,则要尽快了解这城中的未了之事。常公仍在这香铺中坐镇。
原承天与金偶来到静室之中,便开炉炼器。从金偶那里可知,灵焰此次得知金偶远来相助,好不欢喜,只因这样一来,那玉猴的劈天钺与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就全归玄焰炼制,岂不是天意要让玄焰大显身手?
更令原承天捧腹的是,那玉猴在别人面前也算是威风凛凛,可遇着玄焰,竟是逢着了克星,每日被那玄焰说的天花『乱』坠,只当玄焰是指路明灯一般,此刻已甘为玄焰下手,事事听从吩咐,绝无半丝违拗的。
好在那玄焰虽然好胜争强,可做起事来,却是极有分寸的,两件法宝在玄焰手中倒可放心。趁着金偶启炉炼器时,原承天就先将元都**师两名弟子的元魂放出,任其投向这昊天的小冥界去。
那昊天绝大多数的生灵,若是一旦寿限到了,并不会投身冥界去,而是在昊天的小冥界中转世。这昊天的小冥界,算是仙庭的法外开恩。昊天诸多生灵,因这小冥界的缘故,其元魂不受冥界管辖。
冥界三王因此责备仙庭不公,但因仙庭之中有无数昊天修士,神执就算执心极正,也是得罪不起,只好以此为上古戒律为据,对冥界三王的指责置之不理。
元都**师托原承天将这二弟子洗魂,亦是盼着这二道元魂可在昊天寄身转世,这是为人恩师的一片良苦用心。
原承天虽是答应过元都**师,可将这两道元魂放出时,细细想来,也觉得昊天另设冥界着实有些不妥,实违天地公平,但昊天冥界之设,的确又是渊源流长。
要知道世尊创世之时,不知有多少有功生灵损却肉身,若是任其沉沦冥界,让冥界三王管辖了,那些个生灵辈份比冥界三王还高,功劳更大,怎肯受晚辈管制?
因此若是任由生灵沉沦冥界,不知会生出多大的『乱』子来,正因此故,世尊才于昊天之中,另设小冥界,原只让创世功臣寄魂于此,但时日一久,昊天生灵不去冥界反倒成了常例了。
唯有遭受天劫者,以及被人设计陷害者,其元魂才会沉沦冥界,如原承天于冥界遇着的姬怜舞与叶惊海,就是被百族修士所害,才会沉沦冥界了。
等两道元魂去了后,原承天这才恭恭敬敬,将仙庭老者的元魂放出,这道元魂已被洗魂台洗去浊气,自可安心修行,一旦功德圆满,便可飞升仙庭了。
就见老者元魂在原承天面前转了转,此魂乃仙庭大德大能之修元魂,自是与众不同,就在原承天面前显出身影来,此魂虽不便吐『露』人言,却可与原承天心神沟通。
就听老者道:“我与道友的昊天机缘,至此而绝,若是他日你我皆有仙庭飞升之缘,或可再聚。临行有际,唯有数言相赠,还请道友细听。“
原承天以心神应答:“大修之言,承天必定牢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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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5章 离情引得初泪流
老者道:“方今诸界不稳,固然是因创世之初大有缺陷,但如今仙庭四神已失其三,更是加速其崩塌之势,着实令人担忧。仙庭神执皆以为,若想阻止诸界崩塌,唯有重立天外灵域。朱雀正因此故,这才想独力重立天外灵域,终因修为不足,身心皆损,这才化身万千。想来道友已知。”
原承天道:“如此天机,实非承天胆敢妄测。”
老者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道友已执天道之修,且天地已多次垂兆,可见对你青目有加,道友若想再置身事外,逍遥自在,怕是不能了。”
原承天更加惶恐,道:“晚辈区区仙修境界,怎敢妄议天地大事?但此身既属天地所有,便是为天下苍生捐躯殒命,又有何惧。”
老者点头道:“果然不曾瞧错你。那创世大修化身万千,各有历练,皆负拯救天下苍生之责。道友前世虽略有成就,只可惜胸无大志,『性』情软弱,岂不有负天地?因此才被寻故打入轮回,道友想来心中已略有所悟了。”
原承天轻轻叹道:“仙修者不以天下苍生为念,大能者不具大德,尸位素餐,碌碌无为,晚辈每次思及前世荒唐,皆是痛悔不已。”
老者笑道:“道友何必苛责,诸界浊气丛生,人心向恶,有那独善其身者,便已是难得,心怀苍生者,又有几人?道友既然立志不负苍生,还请多多留心玄武白虎去向,若是四神能得以归位,或可略缓诸界崩塌之势。”
原承天道:“晚辈自当用心。”
老者转身欲行,忽的蹰踌起来,如此三番,才对原承天道:“我还有一言,本不该说,实因这话乃是我一已愚念,道友若是觉得此言无稽,也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见老者神情如此,也是大奇,忙道:“大修只管言来,晚辈心中自有判断。”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在那魔界躲避天劫,借此周游魔界诸处,才发现那魔界诸灵,可谓是惨不堪言。那魔界大能因法则所限,修到魔皇境界便无法提升,而魔神唯有十人,怎容得下魔界芸芸诸修,因此魔界杀气最重,实因诸修前程无望之故。“
原承天与魔界打交道甚多,亦知老者所言实为魔界死结,昊天凡界虽是不公,好在凡界修士,总有飞升之望,自是人人立志苦修,对天地自然存有敬畏之心。
而魔界修士,既知前程渺茫,任你如何苦修,到头还是个死,自然是醉生梦死,对那天地又怎存敬畏之心,此之谓魔不知死,奈何以死惧之?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那魔界诸修,也该有个出路才是。“
老者叹道:“这出路二字,用的最是恰当不过,我若有缘回到仙庭,自然寻机将此情告之,只是我虽是仙庭中人,却是人微言轻,那仙庭本被仙修之士把持,仙魔本不两立,奈何,奈何。”
老者刚才犹豫再三,不知是否该将有关魔界之言说将出来,也是考虑到仙魔殊途,已历万万年,怎可改易,说出来也是无益。唯想到原承天远见卓识,或与他人不同,而这番话思来已久,又好似骨梗在喉不吐不快了。
原承天道:“法由天定,亦在人为,大修遭劫沉沦魔界,这才有缘一窥其弊,岂知不是天意?晚辈与大修此刻心中,既然皆存此念,就好比植下一粒种子,想来只要假以时日,定会换来苍桑巨变。”
老者细听这番话,表面上瞧来是安慰之言,其实内藏惊天之志,他心中大慰,不由得就是一笑,也不说话,一揖而去。
此次老者将寻找玄武白虎之事相托,那对原承天实是瞧得极重了,其心中对原承天的期盼之殷,亦可想而知,若是常人听到此言,定是觉得那肩上重担,便有万岳之重,好在原承天本就心存此志,又怎会在意。
这时金偶已将丹炉升起火来,替常公炼制手臂,原承天手中并无天外异金,虽炼不成雪芽神臂,但炼制寻常铁臂自是不难。那雪芽神臂自非人人可练得的。
原承天与金偶轮流用火,纯用真玄之火炼来,因此这条铁臂,自然与众不同。用真玄炼制法宝,着实算是过奢了,这世间几人能够?
原承天却因有龙魂在体,那真玄源源不绝,又是和金偶轮流替换,再无真玄耗尽之虞,用真玄炼器倒是不妨的。
这几日黑齿公等人忙忙碌碌,怎见踪影,好在既无讯息传来,那便是好消息。
这一日铁臂将成,原承天正在静室默坐,与塔中那对麒麟心神对答,那是以自身玄承,替这对麒麟解『惑』,其中所涉问题,自是包天藏地,无所不涉了。
而原承天当初于此麟的玄承珠中,曾寻得三字无界真言,但这三字真言用的却是麒言麟语,瞧来似是而非,自是难以索解,他本以为此番去问这对麒麟,或可知晓答案,不想这对麒麟修为尚浅,对此亦是茫然。
那前世麒麟的玄承何等了得,若是这对幼麒麟全盘接受了去,定是心境大崩,故需总得循序渐进,慢慢修来。原承天这才知与这三字真言无缘,只好罢了。
那幼麒就道:“大修不必烦恼,等我慢慢修来,总可修到这三字真言的,到时自然会让你知道。”
原承天笑道:“等到你修此这三字真言,你我定是关山阻隔,路途迢迢,怎有见面之日。”
幼麟比幼麒多心敏感,听到此言,失声道:“怎的大修不要我们了吗?”
原承天道:“你等是天下瑞兽,自该逍遥于天地间,怎能永远随着我?我此次事毕离城,就要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将你等放去了。”
幼麟照默然半晌,凄然道:“不想人间的悲欢离别,竟是这种滋味,果然是苦不堪言了。”
幼麒奇道:“你才多少岁月,经多少历练,就知人世悲欢?”
幼麟道:“你只知玩耍嬉戏,万喜不萦于心,又懂得什么?好比你假想来,若是离了大修,再也见不到大修金面,心中是何滋味?”
那幼麒果然低头寻思,假思远离了原承天,再也没有相见之日,想着念着,忽的垂下泪来,道:“虽然我等与大修必有分离之日,乃是天定,可这思念的滋味,的确极不好受了,看来是我等修行不够的缘故。”
幼麟却摇头道:“你我是天地瑞兽,不管怎样修来,也是不能忘情,否则对世间苍生,怎能生出大慈大悲之心?要知道越是大德大能,越是情深意重。这才是天道罢了。”
幼麒道:“那天道如何,我此刻也不去想他,只是想到大修与九珑聚少离多,这番滋味,定是更苦了。”
幼麟听到这话,也流下泪来,道:“却不知你我又能为大修九珑做些什么,否则的话,心中老大的不甘心。”
幼麒想了一想,便道:“你我修为极浅,又能做出怎样的事来,也罢,你我相对而泣,总算流下这数颗麒麟泪来。你我全身皆宝,想来这几颗泪水,也非寻常,不如就转赠大修罢了。”
幼麟破泣笑道:“你倒是省事,赠人几颗泪珠,又算得什么礼物。”
原承天却笑道:“两位送的着实是重礼,更何况此泪乃情动而生,更非俗物了,听闻麒麟泪起死回生,便是肉身残损,亦可复生,我得了数颗眼泪,便是得了几条『性』命一般,这样的礼物还不算重?”
幼麟道:“既是如此,我便再多留几颗泪来。”
那知那麒麟泪既然是世间奇珍,天材地宝,又怎是说得便得的,刚才是情动于心,自然而然的生出泪来,此时刻意而为,却是怎样也滴不下来了。
幼麒就打趣笑道:“你既然知道这泪水是天材地宝,心中怕是舍不得了吧。”
幼麟道:“你才舍不得,便是大修要我精血,我也是毫不犹豫,何况只是区区几颗眼泪。”哪知越是心急,越是滴泪不得,不由得埋怨幼麒存心捣『乱』,一对麒麟就扭做一团。
此时金偶一声欢呼,原来那只铁臂已然炼成了,原承天审视再三,知道再无半点不妥,这才忙将常公唤来,常公亦是喜极,将此臂用法诀装上断处,果然是运用自如,此虽非重礼,亦是原承天一份心意,常公如何不感激。
正在那里说话,有香铺小厮前来,递给常公一道灵符,常公奇道:“此符何来?”
小厮便道:“铺外来了一名客人,说只要是启符而视,就知端的。”
常公奇道:“向来只有送信的,怎的有送符的,这倒是古怪。”
他生怕这是对手设的陷井,怎敢擅启,原承天便道:“若怕此符有古怪,不如让在下设成一域,再来观瞧。”
常公道:“就怕这仙集之中,设域不便。”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左右也是无事,就离了仙集,城外随意寻一处地方便是。”
常公应允,正好铁臂初成,也想去城中一试这铁臂运用,于是就与原承天并肩出了香铺,来到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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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僻静处,原承天将域字真言随手而设,将那道灵符置于其中,再将手轻轻一点,这灵符粉碎,那域中就现出一张图来。
常公瞧着域中图画,像是画着一座阵法,只可惜他对阵法一道,只是粗通罢了,瞧了半晌也瞧不出所以然来。
再去瞧原承天,那原承天面上忽惊忽喜,亦不知是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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