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章 前途万难需用策
原承天一传一递,此刻已去了数千里了。
他原以为这传送诀随着修为提升,应可提高传送距离,哪知这三千里就是极限了,可见这世间任何功法妙术,都是有极限的,绝无可能学会一种便是天下无敌。
瞬间三千里的距离,在凡界或是足够了,可在昊天界,却是远远不够,而诸多无界真言,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当初在凡界威风面的无界真言,因此就显得黯淡了许多,而这显然不是无界真言的问题,而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利用和掌握仍嫌不足。
此次利用传送诀诛杀叶氏修士,便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一次突破,此法乃是将传送的落点定在那修士身后,就此挥刀斩杀。那传送诀的速度,世间没任何事物可以比拟,便是法身之宝乃至法像,怕也难以跟得上了。
又兼无锋之剑可压制对方心境,若是对方心境不强,其反应速度便会慢了半拍,这也是原承天终可一击必杀的最大原因了。
只是若遇到叶惊岳这样的高手,其在灵识上强过原承天的,此法只怕非但行不通,说不定反被对方所趁,那大能之修的手段多多,法宝多多,绝不可自以为是。
在叶氏地域,原承天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虽是暂时摆脱了叶惊岳,可叶氏已被惊动,自己又杀了叶氏弟子一人,那叶氏怎肯轻饶,此刻必定紧急调动起来,四处布网增兵了。
此刻对原承天来说,正可谓是步步荆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若是遇到极道大成级的人物,自己的胜算也就只有一二成罢了,而太虚级的人物,更是连面都见不得的。
一边与金偶并肩而行,一边就在苦苦思索,若想避开叶氏追兵,又该用何种办法,只可惜昔年灵猿所传的天罡变化,唯有猿类可以修行,自己若是修了这种变身之法,此刻又有何愁?
想到这里,心中也算是有了主意,若想变身怕是困难,可若是易容装扮,倒也不难,只要不遇到叶惊岳与叶惊山,其他的叶氏弟子,又没见过自己,哪里能记住灵息,因此只要相貌略加变化,或可蒙混过关。
立身之处虽离煞火界有万里之遥,却仍是荒蛮之地,不见人烟,而若想易容换服,则需去那人烟稠密之地不可。
他让金偶携着青龙塔暂且前行,自己回到塔中,让小雪向九珑传出讯息,一来告知自己已出了煞火界,二来亦要与九珑确定约会之地。说出第二层意思时,虽然是对着小雪,可原承天的心还是咚咚的跳将起来,脸『色』更是微微一红。
也亏得此刻身边除了小雪之外,并无他人,否则原承天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这边传讯完毕之后,原承天并不急于出塔急行,此刻与其漫无目的的胡冲『乱』撞,倒不如细细思忖叶氏可能的布局。
以原承天对十大仙族的了解,叶氏从接到外部讯息,到形成决议再发布出去,调动人手,只需半个时辰罢了。
因此留给原承天的时间,也就只有半个时辰而已,他若不能在这半个时辰之中,找到易容换服的机会,其后便是步步危机。
好在南土这里,当年他曾来过两次,虽然隔了多年,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南土三族之中,姬氏离自己最远,风氏次之,若想与九珑见面,就需得先穿越了叶氏与风氏地域不可。
那姬氏因与苏氏关系密切,其他仙族不敢得罪,且姬氏虽早年从上三族中跌落出来,其势力亦属强大,在这南土虽是后来者,却是后来居上。原承天当初来南土时,姬氏刚刚在南土占稳脚根,此刻应该是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
而风氏因地域与姬氏最为接近,首当其冲,与姬氏的关系并不和睦,只因姬氏若想扩大领域,就只能从风氏身上做文章。不可能越风氏而取叶氏之土。
如此看来,那叶氏便有两种选择了,一来是与风氏联手共御强敌,只因风氏一倒,那叶氏就是唇亡齿寒,早晚要被姬氏逐出南土。
另一种选择,就是与姬氏联手,反将风氏势力吞并了。
两种方法其实并无优劣之分,端看叶氏老祖的心『性』如何。若是守成之人,或会选择第一种方法,联风抗姬。若是那野心勃勃,意欲争雄昊天者,或会采用第二种选择,联姬抗风,以便在这其中大捞好处。
而对原承天来说,南土三家势力如何运作,对自己此刻逃亡的选择亦是息息相关。
若是叶氏与风氏结成联盟,自己便是侥幸逃出叶氏领域,也仍是危机重重。可若是叶氏与姬氏联手,那风氏便是叶氏的死敌了,自己便可从中寻到机会。
只可惜当初见到风七公子时,并无机缘从他口中探听虚实,现在如何决断,可就好生为难起来。
这时忽听金偶传音入塔道:“大修,前方有座村落,瞧来并非凡人居所,还请定夺。”
原承天忙闪身出塔,动用神识探去,只见三千里外,果然有小村一座,因这村庄之中,瞧不见农田,更不见鸡鸭猪犬,可见并非是凡人所居了。但这座村庄,也不大可能是叶氏弟子的驻足之地。
因那庄中只建了数座茅屋,且大半已然塌陷,唯有一座屋顶茅草尚新,却也甚是简陋,想那叶氏是十大仙族,饶有资财,若是常驻之所,又怎会如此寒酸?
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就将那奇山诀放了出去,只因小村庄这样的布置,大有可能是禅修之士的清修之地。
也就是盏茶时间,便有回诀来,原承天启诀一探,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那诀中说道:“想来是原大修跨煞火界而来了,本禅子已奉黄龙生传讯,专一要来此处迎接道友。”
原承天又惊又喜,道:“不想在此处却遇禅修高士。”
双方既用了奇山诀确立了彼此身份,而对方又是黄龙山故识,自然显得无比亲热起来。天下禅修本一定的说法,又怎会有一丝错的。
那禅修道:“本禅子得了黄龙生的传讯,就急急前来,这村子原先是禅修的养真之地,却因被叶氏驱逐,近数十年来却是荒废了,今日恰逢道友,不胜之喜。“
说话之间,原承天已到了村外,遥遥瞧见村口云端处,立着一名禅修之士,约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瞧其修为,却只是仙修初成。
原承天心中感叹,此修修为着实不高,却有这份肝胆,前来迎候自己,这份情谊,定要牢牢记住。
当下二人于村中厮见了,三言两语之间,自是一见如故。这禅修名叫蒲元修,年龄已近百岁,那禅修之士若是到了百岁仍是仙修境界,自然是灵慧不足了。
但原承天就冲着对手这份不计个人安危,冒死前来相助意举,就要分外敬重,又怎会在意对方修为深浅?
蒲元修也不将原承天迎进小屋,只因这种随手搭建的小屋怎堪修士一呼一吸,便道:“好教原道友得知,叶氏领域之中,尚有另两位同道,只因隔得远处了,就被本禅子抢了先,那两位同道的道行可比本禅子强得多了,想来随时都会到的。“
原承天肃容道:“禅师不计个人安危,千里驰援,这份义气,足为天下楷模,承天敬佩之致。“
蒲元修笑道:“当今昊天界,端的是弱肉强食,若无高强手段,怎能保命,更遑论与他人分忧,古语说的好,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本禅子修为低微,就怕保不得道友,反倒给道友添了麻烦。“
原承天忙道:“禅师若是如此说,又叫承天情何以堪。“
蒲元修哈哈大笑道:“适才只是笑谈,其实本禅子虽无高深道术,幸好多年前偶得一物,或可为道友分忧。“便从怀中取出一件法袍来。
这法袍『色』做青黑,约有七成新,瞧来并不起眼,以原承天的玄承神识,一时间也瞧不出有何好处。
蒲元修道:“此袍名叫七宝如意袍,若论抵御之能,再也休想,亦是避不得水火,挡不住刀枪。唯一的好处,便是此袍可随心意,变换一个人的精神气度。若是你心中沮丧,那袍中暗生气息,令你神情憔悴,落拓颓唐,若是你精神焕发,则外人瞧你,便是格外精神,气度非凡了。“
原承天何等灵慧,一听倒蒲元修说完这七宝如意袍的好处,便大喜道:“禅师果然慧心机变,这法袍我此刻用来,可是再好不过了。“
要知道一个人的精神气度,那便是第二张面孔一般,任你身份何等高贵,若是精神不振,气度平庸,别人又怎能瞧得起你?反之亦然。
原承天若穿了此袍,只需控制心情变化,就可消去身上这气度风华,化身为一名平庸之辈了。而外间追杀原承天的叶氏弟子,想来已知道原承天的手段了,自然是对原承天百般忌惮,却又怎知那位独跨煞火界,视诛杀仙修大成之士若等闲的原承天,却变成个庸庸碌碌之徒。
原承天将这件七宝如意袍穿在身上,将心境略略一变,正好村边有小溪一条,就来到溪边临水照影,一瞧那水中的影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忍不住想问一句,此人是谁?
1033章 瞒天过海尚不知
其实细细瞧,水中的男子与原承天的相貌怎有差异,可却是一脸灰败之『色』,哪有原承天一丝风华,整个就是那年华已老,心生绝望的落拓修士。俨然判若两人,哪怕就是刀君与猎风在路上逢着,定也然不去理会。
叶氏弟子,只是通过叶惊山与叶惊寂的描述,得知了原承天的相貌罢了,若于路上遇着,定然不识。因此原承天只要未遇着叶惊山与叶惊寂,大可蒙混过关。
只是水中原承天的影子,仍有一个破绽,那就是目光中的温玉之『色』一时尚未改易。
蒲元修道:“本禅子只能助道友至此了,另有一张南土地图,或可供道友参量。”便将地图取了出来。
原承天细细瞧着地图,只见其上已标明了叶氏各个分支,辅族的分布情况,粗粗算来,竟有三十余家之多,看来叶氏在南土的势力也着实不小了。
原承天既瞧过这地图一眼,便已了然于胸,收了地图便问道:“却不知叶氏与风氏的关系如何。”
蒲元修怎知原承天竟有此问,略略惊讶,说道:“那叶氏与风氏,互生吞并之心,关系着实不睦,虽没撕破脸皮,可私下里则是明争暗斗,已有数十年了。”
原承天点了点头,又道:“此次仙会,叶氏的初场对手又是谁?”
蒲元修道:“此次叶氏初场当于姬氏,顾氏交手,另两场则是元氏,慕氏,黄氏同组。第三场则是杨氏,林氏,风氏。三队定出胜负来,若是有一族连胜两场,便可进入三甲,若是互有胜负,则仍需再战,唯有等九族分出胜负来,确定了各族的符选数目,方可定苏氏的首族之位,若是苏氏符选落败,则要与九族前三族各斗一场,以定首席之位。”
那仙会的争斗规则甚是复杂,却也甚是公平,苏氏位居首族,虽然是地位超然,可坐看各族相战,可自家的首位能否得保,却要靠各族的符选结果,若是符选失利,方若再前三族再斗。
原承天因关心九珑,自然也对苏氏在仙会上的情况颇为关心,便道:“以禅师瞧来,此次仙会,苏氏保住首族名位胜算几何?”
蒲元修道:“苏氏族中大能修士云集,于金仙,太虚,极道境界中,皆有超凡之修,非九族任一族可比,就算符选失利,也定然是稳『操』胜券,而苏氏数百年来行事端正,口碑不俗。更因九龙之变中,救了另三族老祖,因此在本禅子看来,这次苏氏不许动一刀一枪,就可符选成功了。”
原承天略略松了口气,只是再次听到九龙之变的名字,不免好奇,则此事和九珑有关,又怎能不问,便道:“却不知那九龙之变又是何事?”
蒲元修笑道:“此事若向十大仙族弟子问起,定然不肯告诉你了,只这可牵涉到诸家老祖的私事,自可问及,我禅修清流倒也无妨。”
原来百年前苏氏两位老祖苏泰真苏泰玄大罗金仙境界已成,便邀了姬杨慕三家老祖同赴中土点仙台,原来姬杨慕三家老祖亦是大罗金仙境界了。
五老同升仙庭,本是昊天族万年不遇的大喜事,本该是盛事一桩,然而那苏氏弟子九珑,以天课神算算出有火凤邀了仙庭九龙,欲阻五老飞升。
这其中,又牵涉到仙庭地位之争,那仙庭之中,本就是人族大占优势,若是五老飞升仙庭,人族定然根基更牢,火凤心中不快,这才约了九条真龙,来阻五老。
九珑算出此事,怎奈苏氏两位老祖不肯让九珑妄泄天机,以遭天惩,居然字不听。九珑无奈,便巧做安排,抢在五老之前来到中土点仙点,引出火凤九龙,遂使火凤的计谋功败垂成。
但九珑也因此事,立时遭受天劫,就此沉沦凡界去了。
苏氏两位老祖以及另三家老祖,终因九珑死谏,逃过一劫,其后再次择期飞升,终至仙庭,名排仙班。
只是那苏泰真因怜惜九珑遭遇,便不肯飞升,非要瞧见九珑成就大道不可,此后九珑转世重修,乃至再返昊天,皆是此老一手安排,其对九珑怜爱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听罢此事,也是叹惋不已,九珑两世命运,竟是出奇的相似,要怪就要怪那天课神算的逆天之技了,天地将此神技授予九珑,却又偏让九珑生出一片为他人为苍生的大慈大悲之心,可不就要注定九珑两世流离。
幸好此世九珑已修禅修之道,不再有天课神算在身,想来其命运不会再覆前辄了。
这时原承天的神识之中,已探到有人前来,他声『色』不动,对蒲元修道:“禅师,想来有叶氏弟子到了,你我且入茅屋,只当是在清修罢了。”
蒲元修微笑道:“也好。”
原承天亦要一试这件七宝如意袍的威能,若是能瞒过叶氏弟子,此去也可放心,若是瞒不过,也就只好一路杀将出来。说不得,那件昊天之宝,也就只好用出了。
与蒲元修来到茅屋之中,见这屋中甚是狭小,且是四面漏风,看来蒲元修也只是刚刚赶到罢了。
二人于屋中对坐,只过了片刻,屋外遁风呼呼,有人在空中厉声喝道:“屋中两位道友,速速出来叙话。”声音甚是无礼。
原承天正要转换心境,以使自身气质容貌大变,以便掩饰自身锋芒,尤其是要去了目中温玉之『色』,便向蒲元修示意。蒲元修点了点头,缓缓走出草屋。抬头瞧去,空中立着三位修士,皆是仙修大成之士,其中一人生着淡金面皮,头戴铁冠,神情颇为傲慢。
蒲元修以手加额,行了禅修之礼,道:“本禅子有礼了。”
那淡金面皮的修士冷笑道:“你等这些禅修之士好没道理,本族已下了驱逐之令,但凡南土叶氏领域,皆不容禅修入驻。你等怎又去而复来?”
蒲元修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原来数年前有大德禅修北岳禅师受叶氏老祖之邀,来南土开坛授法,以便使南土之地亦受禅化,哪知正遇着叶氏一支辅族叛『乱』,欲投风氏,后因事泄,该族老祖以下被诛杀者三十七人。
北岳禅师不忍此族族灭,遂向叶氏老祖求情,哪知却触怒叶氏老祖,认为北岳禅师干涉族务,其心叵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将南土叶氏领域的禅修之士尽数逐走,此为叶氏驱禅令。当年曾轰动一时。
自此之后,禅修之士不入南土叶氏领域,双方几成水火。后经姬氏姬春山代为说项,方才未动刀兵,但禅修与叶氏失和,已为不争之事。
蒲元修道:“本禅子初来贵土,实不知此事,若有冒犯,还有见谅。”
那修士道:“你等速速离开此地,我等大人大量,也不与你计较就是,只是你那同伴,为何呆在屋中不出?”
蒲元修忙道:“我这位同伴刚刚入定,要行禅修功法,一时间怕是停不得的。”
这修士不耐道:“逐禅令是由老祖亲口下的法旨,怎容你有片刻耽搁,你那同伴再不出屋,莫怪我等无礼,势必要揪他出来了。”
蒲元修只好对屋中道:“师兄,还是出来吧。”
这时原承天在屋中早将心境改易,他的心境,本就到了收发自如之境,若想改换,倒也不难。再加上此很艰辛,欲见九珑而不得,其实心中早就黯然神伤,全靠强大心境压制住罢了。因此将这哀伤之心流『露』于外,哪里费得许多工夫。
修士于这七情六欲,各有修心之法,那魔修之道,是要灭欲绝情,而禅修之士,则是要浑然忘却,仙修之士,灭不得也忘不得,只好以强大心境压之制之。
原承天既修仙修之道,又修禅修妙法,于那七情六欲,却是可压可忘,似乎已略胜禅修了。
要知道那七情六欲,原是人之根本,若是浑然忘却了,便如同铁石一般,瞧来是近了大道,其实却使人无情无义,未必就是好。
而这世间之事之情,有些事情纵是悲苦不堪,也最好留存于心,若是浑然忘掉,反为不美,亦使人日后生出遗憾来。
就好比那夫妻之情,兄弟之情,他人之恩德,又怎能忘却?倒是世间的仇怨,却可学禅修之法,只管忘掉才是。
这也是原承天的修心之法,与众不同之处。
原承天听到蒲元修的召唤,便走了出来,抬手向空中一揖,道:“禅修未学,见过诸位道友。”
空中三双目光,齐齐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有三十余岁年龄,生的倒也不俗,可一脸悲苦愁闷之状,尤其是一双眼睛里,也不知挟了多少愁苦,让人瞧上一眼,心中就要生出酸楚之感来,又怎忍心再瞧。
三修心中忖道:“这位禅修之士也不知遭遇了多少苦辛,瞧来定是个命苦之人了。”
淡金面皮的修士摆了摆手,叹道:“两位禅师,此处实不可久留,那老祖的驱禅令毕竟是违拗不得了,还请速速离去。”
原承天心中窃喜,就与蒲元修双双行礼,这才跃到空中,缓缓遁去。
三修之中,有一名修士一直瞧着原承天的后背发怔,忽的喃喃的道:“怎的这人我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1034章 路见不平刀在手
这修士的同伴就笑道:“别说是你,我也曾见过不少。你只需去往那凡人地域,随处走上一遭,就可见到这样的人物了。”
那淡金面皮的修士也道:“凡人的日子过的艰难,这倒也不假。要知道相由心生,一旦人心生愁苦了,面上就会显现出来。此修必定是经历坎坷,却又不能释怀,这生面生苦相。而身为禅修之士,却不能忘去七情,想来日后成就也是有限了。”
三人谈谈笑笑,原承天与蒲元修已是去得远了。
原承天不忍牵连蒲元修,离了小村之后不久,就向蒲元修辞行,那蒲元修却摇头道:“若不能将你安然护送出叶氏领域,本禅子怎能回头。我等禅修之士,行事又怎能半途而废?何况用这七宝如意袍已然瞒过叶氏弟子,想来此去也不会有多大的麻烦了。”
原承天知道蒲元修心意已决,违拗不得,只能依从。一路上更是小心,只因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就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了。
原承天用蒲元修的那张地图,选了条离开叶氏领域的最短路线,说是最短,可就算是全速遁行,起码也是数月时间,那南土虽比白原略小,却比西土与青原大得多了。
这三日之中,于路上遇到七拔叶氏修士,皆是当地的叶氏分支辅族,得了法旨之后,就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只盼着洪运当头,能撞到原承天,那可是大功一件。
原承天哪里知道,自己在这南土的已是名声斐然,人人皆知有一名从凡界飞升的仙修之士,先是假冒顾氏弟子,却又身怀炼丹绝技,助慕氏炼成三转金丹,后又摆脱慕氏追踪,横跨万里煞火界,其后更是与叶氏嫡氏弟子斗法,跨境诛敌,随手杀了一名仙修大成之士。而叶氏虽是布下天罗地网,却连此人的身影也没瞧见。
昊天界中,本来最大的热闹是百族与慕氏之战,以及仙会召开在即,不想却被区区一名凡界修士抢了风头,这讯息传播之速,可比原承天的万里踏云术快得多了。眼瞧就要传出南土,向白原扩散而去。
原承天身在局中,反而不知外界情形,好在这几日虽遇追兵,托赖身上的七宝如意袍,倒也有惊无险。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小雪迟迟不曾得到小夜的讯息,也不知九珑遭遇了何事。
这一日来到一座山前,原承天向四周一望,便对蒲元修道:“禅师,我等还是绕路而行的好。”
蒲元修奇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道:“从禅师送的那张地图来看,此处山中,应该藏着元金矿脉,如此重要的所在,怎无重兵守护,虽说此处修士未必理会对我的追杀之令,却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那元金本是昊天特产,凡界绝无,此物是为昊天法宝的珍贵原料,若想衡量一个仙族的财力势力,该族领域之中有多少元金矿脉,实为一个重要的依据。
而叶氏领域中的这座元金矿脉,其地域之广,几乎可称得上是昊天第一了。
蒲元修经原承天一提点,也知道前方之路是行不得了,便点头道:“就依道友主意。”
二人折而向北,想到绕此山而行,只恨此山地域连绵,一时间又怎能绕得过去,可为安全计,却也省不得这番奔波。
半日之后,那山势犹是不绝,原承天与蒲元修不敢惮劳,遁速丝毫不减。眼瞧着前方便是一座偌大的平原,原承天知道终于是绕过此山了,不由的略略舒了口气。
便在这时,从那山中飞来一道人影,因与原承天隔得甚远,只有原承天能瞧见他,此人却未必能瞧见原承天。
可此人遁行的方向,恰好是向原承天这边而来,看来此修亦是想进入这座平原,与原承天倒是同路。
双方既然是同向而行,很快就缩短了距离,原承天瞧这人遁速极快,分明是竭力而为了,若非是遇到紧急事故,又怎会如此?
正在小心探查,忽见那山中又掠出四道人影,向着前方那人紧紧追来。
蒲元修瞧见此景,微微一笑道:“看来又是一名盗矿的散修了。”
原承天道:“此话怎说?”
蒲元修道:“因这里的元金材质甚佳,且又地域广阔,叶氏虽看管得紧,可仍是防不住那些散修之士前来盗矿,此事一年之中,怎样也要发生四五十起之多。”
说到这里,蒲元修眉头一皱,叹道:“只盼此人能逃脱的好,否则若被叶氏抓到,轻则要做十年苦役,重则丧了『性』命。那叶氏的手段,着实厉害的紧。
原承天道:“原来如此。”此事虽与自己无关,但他一路行来,已知叶氏行事全无仙修大族的风度,专一好勇斗狠,且心『性』狭窄。再加上当年在凡界时,与叶惊海几多交手,对其为人,也有三分不屑,因此对叶氏修士,实无好感。
只是那散修盗人矿脉,亦非正大光明之举,更何况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若想多管闲事,就需要好好思忖了。
这时那盗矿的修士与原承天只有数百里的距离了,这人忽的转了方向,就向原承天与蒲元修掠来,同时原承天耳中已听到这人的传音道:“大修救我。“
原承天此刻可谓两难了,若是袖手旁观,怕于道义不合,可若是横加干涉,却又怕见了叶氏弟子后,暴『露』了自身来历。这时那修士越来越近,但身后的追兵,与散修的距离,也是越来越短了。
那四名修士皆是仙修中乘以上境界,修为最高者,则是仙修大成。就见一名黄袍修士抢在最前面,离散修只有两三百里的距离,若有强力法宝,已可动用了。
此修毫不犹豫,就祭出一把刀来,此刀青光闪闪,照着那散修的身子极快落来。此刀虽无奇特之处,但因是上等元金制成,其速极快,锋芒『逼』人。这两个优势,也是那元金之宝的最大特点了。
那散修急忙袖出一把法剑,要去抵抗空中元金法刀,哪知刀剑相触,就是一声脆响,法剑自中而落,元金法宝去势不竭,仍衔尾袭来。
散修心中着慌,又出一宝,亦是一件元金之宝,只是这法宝从其光芒来看,炼制不佳,难以发挥元金的五六成威能,原承天一瞧此宝,就知道非是那青刀的对手。
果然,此刀亦被青刀一斩而断,这下那散修就没了主意,对原承天急急传音道:“大修若肯垂怜援手,小的愿以一块极元金相赠。”
原承天早有救人之心,可此刻这修士用宝物劝他,反倒让他犹豫起来,难不成自己救人,却是冲着那宝物而去。
忽听耳中传来玄焰的声音道:“主人,这生意可做得,那极元金极是难得,万斤元金之中,也未必能寻到一两的。”
原承天轻叱道:“玄焰闭嘴。”
身子一动,便到了那修士的面前,此修不过是仙修初修罢了,又兼身上法宝威能不足,难怪抵御不住。原承天轻声道:“怎的却要去夺他人的矿脉?”
这时空中青刀已至,原承天伸出手来,向那青光轻轻一指,这手式暗藏顿字禅言,那青刀的速度立时就慢了许多。
那修士脸『色』一红,道:“我等散修之士,若不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又如何能在昊天界存活。”
原承天心中一叹,虽然明知此人行为不端,可细细想来,又有可以体谅之处,十大仙族占据了昊天界诸多仙修资源,岂不是『逼』得诸多散修走投无路了?
那百族修士,也正是为了此故,才会与十大仙族争斗不休,双方谁是谁非,其实也难分剖明白。按理说天下之物,就应该天下人共享之,可是这世间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十大仙族仗着本身势力,要包揽天下珍宝,却不管他人的死活。昊天界纷争不断,便因此事而起了。
想通此节,先前那点疑虑,也就烟散云散了,至于自身亦在被追杀之中,则是更加不足为虑,原承天行事,向来怎肯只为了自己?若遇大节,那是丝毫也不肯相让的。
这时黄袍修士见原承天的禅言厉害,这青刀怕是伤他不得,在空中立往身子,收了青刀叫道:“兀那修士,我等是叶氏一族修士,在此看管元金矿脉,你等好不晓事,连叶氏的事情也敢管?”
原承天冷笑道:“今日此事,倒是非管不可了。”
黄袍修士怒气勃发,恰好三名同伴已至,便低声吆喝一声,四修同时祭出法宝来,皆是清一『色』的元金法刀,那四柄元金法刀在空中青光灿烂,瞧来倒也声势惊人。
原承天怎有心思与这四修纠缠,袖中祭出撼天铃来,此铃在空中响了两声,四件法刀齐落。原承天随手收了四柄法刀,也不理会四修,便与蒲元修携着那散修大步向前遁去,
四修立在当场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追来,黄袍修士伸出手来,遥遥指着原承天道:“你狠,你狠,最好不要后悔。”
便在这时,身后又有五名修士追来,瞧见此景,便道:“却是怎样?”
黄袍修士又羞又急,道:“诸位,今日之事,不可善罢了,若不能拿下那位青衫修士,我等只怕无颜回去。”
五修发一声喊,齐声道:“那就拿下再说。”各持法宝,就向原承天追来。
1035章 少年意气不堪激
虽然同样是叶氏弟子交手,可在原承天身份未被识破之前,这场争执倒是完全可控,因此原承天也甚是从容。
那四名被夺了法宝的修士,此时也取出备用法宝,偕同后来的五名修士齐齐追来,原承天虽没回头,神识之中,已将对手的位置距离探了个明明白白。
只恨这些修士不知轻重,刚才自己收了四名修士的法宝,居然还不知吸取教训,可见人的执念一起,灵慧便会蒙尘,贪嗔二字,着实害人。
他有意放缓遁术,只等诸修再祭法宝,若是将这些修士的法宝尽数收去,看他们是否还有胆追来。
就见诸修离原承天还有两百里时,一名修士刚想祭宝,那黄袍修士忙叫道:“不可,此人有夺宝手段,不可祭宝,只需欺上前去,齐齐动手,谅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原承天暗笑点头,看来这黄袍修士,倒也是有些见识的。不过他今日有意夺宝,又仗着修为境界皆在诸修之上,便要故意欺人了。
于是撼天铃仍是祭到空中,黄袍修士大叫道:“诸位紧握法宝,这修士又要故技重施了。“
诸修慌忙止往身形,将手中法宝紧紧握住,又担心对方的法宝厉害,干脆齐齐动用双手紧握法宝。对手的法宝再厉害,想来也夺不去了。
却不知那撼天铃铃声一响,诸宝的灵识可就从中断绝了,而若没了灵识,就算双手紧握法宝,又能有多大力气?
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祭出一诀,正是借助麒麟之力修成的紫罗大雷诀,此诀今日是第一次动用,也不知威能如何,可若是用来威慑对手,想来是足够了。
此诀一出,空中就发出“兹兹“之声,这声音自远而近,急速传来,诸修齐齐惊愕,不由自主循声望去。便在这时,一道粗如儿臂的闪电就在诸修头顶一闪,这闪电来的悄无声息,可四周灵气翻腾,急速被这道闪电凝聚了去。
诸修心知不妙,慌忙动用避雷诀欲避此雷,可那掐诀的速度又怎能及得闪电之速,那闪电已然绕体,就将诸修的法身之宝齐齐『逼』出。
就见空中法身之宝『乱』舞,与这道闪电在空中僵持不下,唯到此时,那惊天雷声才轰隆传来。
这雷声好不惊人,震得诸修身子就是一阵剧震,忽觉手中法宝脱手而出,等诸修觉出不妙来,那所有的法宝,已被原承天持在手中。
原承天一道紫罗天雷诀,就将诸修的法身之宝命部『逼』将出来,虽说对手稍弱,可也知这紫罗天雷诀端的是潜力无穷,在未曾修出青毫神光之前,这道法诀当是原承天的首选了。
那闪电来的快,去得也快,刹那间就是天淡风清,哪里还有天雷的痕迹,可叶氏诸修却齐齐怔在那里,怎还敢追来。
原承天遥遥揖手道:“承让了。”将身一纵,去追前面的蒲元修而去。
黄袍修士良久方回过神来道:“这修士貌不惊人,怎的却这般厉害?”
一名修士道:“这人境界与我等相若,可以一敌九,却胜的干净漂亮,莫非便是族中这几日要找的那人?”
黄袍修士道:“相貌怕是不像。”
那修士道:“无论如此,极元金丢了,斗法也败了,此事不可隐瞒,需得急急向上禀报才是。”
黄袍修士忙道:“若是被族中知道此事,我等皆要受到惩处,我倒有一个计较,那风七公子近日从西土回府,因与族中的大公子有旧,如今正在族中做客,我与他倒有数面之缘,倒不如悄悄求了他,想来他年少好事,定是肯的。”
原来这群修士是为叶氏辅族,乃是南土周氏。
诸修也担心此事泄『露』之后,难免要受到严惩,若能请出风七公子出面,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黄袍修士见诸修口中不说,心中已是肯了,便沉声道:“此事天知地知,唯我等知道罢了,若是泄『露』出去,日后怕是难以见面了。”
诸修忙道:“自当守口如瓶。”
便有人道:“若请风七公子,少不得要凑些礼物才好,就怕我等的物事,入不得风七公子的法眼。“
黄袍修士笑道:“那风七公子是何样人,怎会贪图我等的物事?只是风七公子心高气傲,一心要与慕行云争个高下,等闲修士,他怕是不肯出手的,此事且让我用激将之法,誓要激他出手了。”
诸修皆笑道:“端看兄长妙策。”
黄袍修士果然将此事隐瞒下来,挑了一人陪伴,其他人仍是回到山中守住矿脉,若是山中再生出事端,那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得了。
行了数千里之后,遥遥瞧见前面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正是风七,身边一名少年却是不识。这少年风姿不俗,亦是极道之修,和来风七公子的朋友,又怎是寻常修士。
黄袍修士心中喜道:“原来风七公子已然与大公子分手,这可再好不过了,否则当着大公子面,也有诸多不方便处。”
忙上前行礼,叫道:“风七公子,不想在此撞见,可不是我天大的福缘?”
风七早已瞧见了黄袍修士,笑道:“怎的是你?听大公子说,你寻了个看守矿脉的差事,想来近年来油水捞的甚足了。”
黄袍修士笑道:“公子但有所需,只管吩咐。”
风七哈哈大笑道:“刚才你家大公子才给了我一块极元金,难不成还不如你的?不过道友的心意,我自是领了。”便与黄袍修士擦肩而过。
黄袍修士忙道:“风七公子,你可是要回府?若是如此,此去千万小心。”
风七眉头一皱,道:“这话却怎么说?”
黄袍修士道:“不瞒风七公子,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位修士,虽只是仙修中乘境界,却好不厉害,只怕公子此去,会与他撞见。“
风七公子双眉便拧成了一个川字,冷笑道:“你实话说来,是不是斗法失利,便想寻我替你报仇?这激将的法子,不用也罢。”
黄袍修士知道风七极是厉害,若想将此事瞒过,怕是不易,而既要求人,又怎能再有所隐瞒,苦笑道:“终是瞒风七公子不过。那修士从山边过,先是出手救了一名盗宝的散修,又动用一件大能法宝,夺了我等九名修士的法宝,着实厉害不过。”
风七于动容之余,面上也『露』出喜『色』,道:“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他身边的少年修士本来负手闲看风景,此刻也转过头来,侧耳倾听,显得颇为关切。
黄袍修士道:“绝无一言虚言,更厉害的是,此人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就已是这般了得,若是再有所进境,这昊天界只怕就要任他纵横了,以在下看来,这世间唯有一人可比之相比。“
风七一双利目扫来,道:“却又是谁?“
黄袍修士不敢有瞧风七的神情,低声道:“只怕唯慕行云慕公子,可与之相提并论。“
风七鼻孔中冷笑一声,面『色』拂然不悦。黄袍修士瞧在眼中,喜在心中,知道此事风七断然不会不管了。
那风七念念以慕行云为目标,虽然他自己不说,可身边人早就瞧了出来,那世间之事,风七大多不放在心中,唯有慕行云的一举一动,却最是关注不过了。
黄袍修士使出慕行云来,哪怕风七明知是计,怕也难以袖手。
这时风七身边的少年对黄袍修士道:“道友,你说的那位修士,生的怎生模样?“
黄袍修士道:“生得也高,样貌也是不俗,就是七情上面,只怕心境不稳,想来是于修心一道尚欠火侯。“
少年哈哈一笑,只是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反倒阴沉起来。忽的伸出手指,在空中点点画画。
风七与黄袍修士凝目瞧去,才知道这少年以法诀在空中作画,只用廖廖数笔,空中就显出一道身影来,画的是一名年轻修士,相貌清俊,身材修长,尤其是那份温润如玉,且又慑人心魄的气度,竟然也是『逼』人而来,看来这少年的丹青之道,已是超凡。
风七见到少年所画修士,脱口叫道:“此人我见过。“
少年问黄袍修士道:“阁下所见,莫非便是此人?“
黄袍修士道:“若论相貌,的确是有九成相似,只是公子所画之人,气度超凡脱俗,却非我所见修士具备了。“
少年冷笑道:“那修士以仙修中乘境界,就夺了你等九名仙修之士的法宝,有这样的修为,还敢说你修心不足,境界不够?嘿嘿,莫要给他骗过了。“
风七这时叫道:“此人姓顾,原是在西土见过的,那时他不过是仙修初修罢了,怎的才过了数月,便又晋了一级,哪里会这么快法?”
少年道:“此人手段之多,怕是超乎你等的想像了,数月之中晋到中乘境界,又有何出奇?“
风七忽的笑道:“是了,行知,莫非你万里迢迢来到南土,便是为了此人?“
原来这少年就是慕行知了。他向风七长揖到地,道:“在下不得此人,誓不回府,还请风七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黄袍修士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过望,若是风七与慕行知联手,还怕那修士逃到天边去?不想此人竟也是叶氏一心追捕之人,看来一旦得手,不但能免去失责之罪,还可立下奇功了。
1036章 故人赐剑不敢辞
不想风七却微微一笑道:“行知,你我虽是交好,可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己办了吧,否则你我如何与行云争锋。”
话只说了一半,人已去远了,等到后半句飘到诸修的耳中,哪里还能瞧见风七的身影。
慕行知大为错愕,他原先前虽与风七不熟,可此次一路同行,倒也算是言语投机,正巧所要对付的人又是一致,便随口提出请求来,也好加深彼此情谊,哪知风七公子却丝毫不给面子,居然就这么飘然远去了。
黄袍修士见慕行知脸『色』通红,心中暗笑不止,低声:“慕公子,那风七公子的脾气,你怕是不知,以风七公子之『性』,又怎肯与人联手对敌?此刻他定是追那修士去了,慕公子若不速速前去,定要被他抢了先。”
慕行知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心中不快仍是难以消除,便道:“知道了。”脚下遁风起处,也去得远了。
黄袍修士忙也随着同伴,紧紧跟来,只是那风七与慕行知的遁速都是极快,哪里能赶得上,好在空中留有淡淡灵息,也不怕『迷』失了路径。
慕行知有心要与风七见个高低,施展开慕氏风遁之术,瞬间就是百里,然而一阵急遁之后,仍不见风七的身影,慕行知心中纳罕,那风七境界与自己相若,刚才也只是抢先一步罢了,怎的就不如他了?
越是不见风七公子的身影,越是激起心中争强好胜之心,于是手中向足下一指,生出两朵白莲来,双足踏在白莲之上,那遁速果然又提高不少。
慕行知在遁术上下过苦功,修出的这两朵法身之宝不但可以防御自身,亦可加强遁术。此法与他人不同。
如此一番急驰之后,少说也去了万里,可用灵识探去,哪里有风七公子的灵息。慕行知至此,已是又羞又愧了,心中暗道:“难怪那风七要以堂兄为对手了,单以遁术而论,此人着实可与行云兄同样境界时相提并论。”
他生怕被风七公子抢了先,更加不敢放松了,想来原承天也不可能被风七一举拿下,只要二人斗起法来,必然要相持片刻,自己急急赶去,或许能分一杯羹。
半日之后,灵识之中遥遥探到三道灵息,其中有一道无比熟悉,不是原承天又是谁?
慕行知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在这里追上了原承天,惊的是风七公子明明抢在前面,怎的却迟迟不到,难不成那原承天手段惊天,已将风七诛杀?
可是这种念头刚刚闪过,就觉得甚是无稽,那风七公子是何等人物,怎会败在一名仙修之士的手中?那风七跨境诛敌也只是当作寻常事,又怎能反被低境界者所杀?
既然追到了原承天,慕行知也不及细想,手中取了一件法宝在手,只等着追到法宝的威能范围之中,便可立时下手。
本来以原承天的遁速,也不该这么慢的,只是那名中途遇着的散修之士总不能置之不理,这件事既然揽下,就要将此人送出叶氏领域才是正理。
路上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散修名叫刘四路,原是风氏领域的一名散修,因思及散修修行不易,尤其是到了仙修境界之后,若无贵人扶持,终身也登仙入极。就辗转求了门路,要在风氏一个辅族落户列名,但其中花费不小,就大着胆子,来到叶氏的元金矿脉之中,盗了一块极元金以为见面之礼。
原承天听说十大仙族竟可收取散修之士,不由大感意外。细问才知,因为近年百族势力越发强大,各处争斗不休,十大仙族渐有捉襟见肘之感,不得不一改旧俗,也收起散修来。
只是十大仙族的本族以及分支仍是不收外姓弟子,唯有辅族放宽条例,可以择才收用散修。虽然各大仙族订立的入族规格颇高,等闲散修不可入选,可树大有枯枝,家大有孽子,总有那贪财的族中修士,借着收用散修之机大捞油水。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就盘算起来,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若想得到苏氏老祖首肯,那么自己除了要以修为打动苏氏外,身份上亦需改变。
十大仙族嫡系弟子的婚姻大事,向来只能在十族之中联姻,若是男弟子,或可略降一格,那女弟子则是绝不可通融的,否则岂不是辱没了仙族的身份?
以九珑的身份,恐怕就连分支辅族弟子,都无指望,非得是其他九族的嫡姓弟子不可了。
因此自己与九珑的双修之盟,其前景着实黯淡,这其中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诸多陈规陋俗更是一座座高峰也似,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虽然双修之盟阻碍重重,原承天心中却无半点沮丧之念,修士所为之事,件件皆是逆天,这些个陈规陋俗又怎能放在眼中?
这时慕行知已动用法诀掩了身上的灵息,悄悄跟了上来,眼见得离原承天还有二三百里了,已可动用法宝,虽然此举实为偷袭,算不得光明正大,可慕行知行事向来不拘小节,又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正想动用手中法宝,忽见面前寒光闪动,杀气『逼』人,而一股极熟悉的灵压也扑面而来,竟是那原承天抢先出手了。
慕行知大吃一惊,那两三百里的距离,就算是太虚境界,也需数息时间方能赶到,怎的这人却是这么快的。
而在袭来的杀气灵息之中,还有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心境动摇,也亏得慕行知心境颇强,倒不曾受到多大的影响,更加有利的是,他的两朵白莲早就祭在脚下,因此对方动作虽快,两朵白莲仍是及时反应,挡住了那雷霆一击。
就见一朵白莲被一道剑芒一劈两半,而剑速虽是略减,仍是方向不改,而慕行知当胸劈来。
慕行知急将手中法宝抬起,此宝是为一柄两尺短剑,是为慕行知的本命法宝,此宝最大的特点是介于暗宝明宝之间,这样的炼制之法,虽然减少了些许威能,可速度却是极快。
也正因这两大利好,慕行知才算勉勉强强,挡住了原承天的一击。
原承天心中暗叫可惜,此番动手,亦是妙用了传字诀,奈何慕行知比那位叶氏弟子强得多了,这次百里奔袭,终告落撼了。
可这次百里奔袭,也将慕行知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在青原时,那原承天唯唯诺诺,且又只顾着逃命了,又怎知此人真正动起手来,却是这般的恐怖。
慕行知心中的傲气起码就消去了七成了。
那原承天一招失手之后,也不与慕行知缠斗,留下一声冷笑,身子刹那间又是不见了。
慕行知这时就有些进退而难了,若是仍像刚才那样赶过去,对手再用出刚才的手段来,自己是否便能抵挡得住,就算能挡住第一次,又能否挡住第二次?
而以对方这样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的鬼魅速度,自己完全就是被动之极,对方凭着这一手段,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是自己兴冲冲而来,若就是此灰溜溜的走了,又有何面目见人,没奈何,只能暗暗咬牙,足下遁速不减,仍是追了上去。
但心中对原承天刚才的手段毕竟忌惮之极,体内真玄运用到了极致,双手更是事先掐好法诀,手中短剑亦是握得紧紧。
只见前方的三道人影只剩下了一条,除了原承天外,其他二人已然不见了。
而原承天的遁速,也着实不算太快,并且一直也不回头来瞧,哪里像是被人追杀之人,反倒像是布置好了陷井,专门引人上当一般。
慕行知暗暗为自己打气道:“此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仙修境界,是了,怎的数月不见,这人就从初修升为中乘了,世间哪里有这么快的修行进境?“原来是刚刚发现,原承天的境界已变。
这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就觉得原承天周身透着古怪,平生所遇之敌,再无一人像原承天这般难以捉『摸』的。
只是不管怎样,总要与原承天真正的斗上一番,才知对手深浅,慕行知将心一横,手中的短剑又抬了起来。
不想就在这时,面前又是杀气灵息扑面而来,那原承天故技重施,居然又来了次百里奔袭。
慕行知大叫道:“正要与你拼命!“残余的一条莲花急急飞出,要挡原承天的无锋之剑,手中的短剑则是不管不顾,向前方的身影狠狠刺去。
就听“波“的一声,这一剑居然刺中对手胸口,且深深陷进去半尺之多,慕行知喜出望外,原来对手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时那脚下的莲花也挡住了原承天手中的无锋之剑,因这次慕行知动用了全身真玄灵识,这莲花又怎能再被击碎,自是稳稳的挡往袭来之剑。
慕行知一招得手,又怎能容情,虽然族中法旨是要活擒了此人,以便让其丹术替慕氏牟利,然而慕行知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去管族中法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双手掐动法诀御使短剑,就要令原承天肉身碎裂,哪知那短剑却是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不顾诛敌,只管拚命回撤,却仍是如蜻蜒撼石柱一般,动不得分毫。
就在这时,身前的原承天一声长笑,道:“谢慕公子赐剑!“身形一晃,再次消失不见了,而那留在原承天体内的短剑,自然也随之而去。
却将慕行知呆呆的留在原地。
1037章 隔世重逢语不尽
此番与慕行知斗法,原承天妙用无界真言,虽未能诛杀慕行知,却一举夺剑成功,自是大可满意了。
等那金偶回到身边,原承天取剑过来一瞧,更是大喜过望,原来此剑竟是慕行知的本命法宝,此宝若是被自己毁去,慕行知岂不要是修为大损,就算降了一两个境界,也是大有可能。
这也难怪慕行知被夺剑之后,再也不敢追来了。
原承天将此剑收进物藏,遥遥传音道:“慕公子,前日行『色』匆匆,不及面辞,不想公子不以万里为远,亲自送客,又劳将本命之宝相赠,让原承天情何以堪。他日仙会之上,若是有缘相逢,原承天自该奉还。”
慕行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显然又是惶恐,又是羞愧之极。他此刻纵有天大的神通,也不敢再向前半步,否则尖角会引得原承天怒发,将那本命法宝毁了。
好在原承天说的明白,仙会之上,定会将这柄本命法宝奉还,慕行知心中虽存狐疑,却也不得不信。
他张了张口,想说几句场面话来,却发现真个儿是无法开口,难不成真要厚颜装作前来送行的不成?
便立在那里,遥遥的瞧着原承天转身离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仍是一动不动,恰好空中落下雨来,慕行知也是恍若不觉,一时间衣衫尽湿,头发散『乱』,将一名风流倜傥的仙族佳公子,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心中忍不住就发下毒誓,原承天,今生今世,若不能将你碎尸万段,怎消我心中之恨。
这时原承天已身在慕行知的灵识之外了,他将自身界域收了,让蒲元修与刘四路现出身形,对二人一揖道:“两道位道友,慕行知败去之后,追兵必至,两位若是留在原某身边,定遭池鱼之灾。今日欢别,日后好会。”
刘四路忙道:“在下这条『性』命是大修救的,怎可不报,便按先前说定的,在下这就将极元金相赠。”说罢就从物藏中取出一块极元金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道友还是收起的好。”因与刘四路萍水相逢,也不便严词拒绝。
那蒲元修虽与原承天相处不过半日,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像了相处了一世一般,见那刘路四错愕,便笑道:“道友果然还是收起的好,原道友的为人,与他人绝不相同,道友只管自去吧,因有原道友在此,那叶氏修士定然顾不上你了,你只管径回风氏领都便是。”
刘四路见原承天虽是笑容满面,却自有一种坚持之意,只得收了极元金,与二人修告辞。
等刘四路离去之后,蒲元修道叹:“本禅子原想陪着道友同生共死,可如今瞧来,本禅子留在道友身边,反倒是累赘了,刚才慕行知追来,本禅子只知惶恐,哪里能帮上半点忙。”
原承天忙道:“若非道友相陪,原某来到此处,总是原某多事,陡惹事端,辜负了禅师的一片苦心。”
蒲元修道:“以本禅子算来,另两名大德禅师,或可在一两日赶到,却不知道友如何行路,禅修自有传讯之法,视万里之途若等闲的,到时两位禅师知道路径,就可来接应道友了。”
原承天略略沉『吟』,便道:“此刻我行藏己『露』,叶氏弟子只需将我所经过之处稍加检视,就知道我是捡了一条最短的路离开叶氏领域,如今自是行不通了。”
他取出地图来,细细瞧了瞧,便用手指点在地图一处,道:“原某之意,当可从此处离开叶氏领域。虽是绕路,但沿途尽是荒僻之地,想来平时也不会在沿途驻有弟子守护,如今就算临时调遣,也未必就能来得及。”
蒲元修点了点道:“这条路径,的确是叶氏的薄弱之处,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沿途要经过一处千莲池,那里是叶氏重地,定有大能修士看管的。”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正因为是险地,叶氏弟子只怕反而料想不到了,原某又怎敢靠近此处,自然是远远的绕着走罢了。”
蒲元修这才放心,双方便在途中郑重告别,只是日后再会之期,此刻却不便轻易许得,那修士一生,好似水中浮萍,谁又知道会飘往何处。
此次自西土而至南土,近半年奔走,忙无宁日,虽时时危在旦夕,处处杀机暗伏,却也有幸结识一众好友。知道这昊天界中,总为浮云长蔽日,却有清气存世间。便知道人生不管如何艰难,可总有一丝希望在,就算吃些辛苦,又何必在意。
他目送蒲元修远去之后,就转了方向,朝着千莲池所在进发。
南土千莲池可谓昊天的洞天福地之一,那个所在,乃是一座浩大的空中湖泊。此处钟灵毓秀,得天独厚,池中所生异种莲花虽无千种,也不会少于七百种了。
千莲池中有三种莲花实为昊天奇宝,其中六转宝莲名闻天下,端的是无双之宝。
此外还有两种异莲,亦是莲中奇珍,一种名叫千劫古莲,另一种名叫蛮荒火莲,皆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原来那莲池之中,有一滴一炁神水,那一炁神水原在仙庭莲池之中,后不知何故,被人取了一滴来,就滴在这昊天的千莲池之中,于是这处所在,遂成昊天福地了。
昊天界有三洞天,七福地之说,其中大半是被十大仙族所占,唯有一洞天一福地,因位居中土,才被那异兽灵禽盘踞。
原承天再度启程之后,自然加快了遁速。这时那小雪仍未得到小夜的传讯,不免让原承天牵肠挂肚起来。
以九珑的地位,在这昊天界中,怕是无人敢动,而以九珑的灵慧,在南土这种尚算详和之地,也应该不会有意外发生。想来九珑必是有事情牵绊住了,不便传讯罢了。
让原承天意料不及的是,九珑此刻与原承天虽不算近在咫尺,却委实不算多远。
九珑随着姬春山回到姬府之后,略施小术,便将那盗宝修士的女伴算将出来,姬府上下欢喜之余,却又担心九珑此举怕是又泄了天机,会引来天惩。
九珑便向姬氏诸修笑着解释道:“若去算过去发生之事,是为地课,若去算未来发生之事,是为天课。无论是神算天课也罢,小天课也罢,皆以天课而名之,实因算未来之事颇为不易,且必涉天机。可只算过去之事,却是不必担心的。”
诸修这才放心,自有人将那女修拿下,去细细审问了。
九珑瞧见姬氏诸修对那女修皆有愤怒之『色』,私下里又求恳了姬春山,那盗宝的女修虽是行为不端,却因各为其主,实不必严加苛责,何况此事又牵涉到另一大仙族,总要存些体面,日后方好相见。
姬春山深以为然,仙族之间勾心斗角原是寻常,若真是为一时之怒伤了对方颜面,反倒是因小失大了。只因仙族之间,亦是随时都可携手合作的,此中微妙,寻常弟子如何能明白?
因此听到九珑替那女修求情,姬春山心中越发叹息,姬氏族中,怎的就生不出九珑这样的孩子?
也就在姬府呆了数日,姬怜舞正好功德圆满,出关之后与九珑相见,自然是欢喜之极。二女在九珑前世时就是情深谊重,不想这数十年来,双双沉沦凡界冥界,虽在冥界曾有一会,却九珑的元魂去意匆匆,唯有交换一点灵识罢了,此番隔世重逢,就觉得相别只在昨天,这边说说笑笑,那边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说话之间,九珑便笑问道:“冥界匆匆一会,也来不及备问详情,想来你那位师兄,此刻定然是无恙了,却不知何时让我瞧瞧,也替你拿个主意。“
姬怜舞羞得脸上就飞起了红云,低头半晌才道:“当初因得了原承天之助,从那叶惊海的口中得到师兄下落,便有春山师祖亲自领着族中几位大修,总算是救了回来,只是这番折磨,损失修为不少,如今正由老祖监督着,在那里静修。“
九珑笑道:“如此说来,你俩的事情,倒也有**分把握了,我原以为你师兄身为辅族弟子,定然要受到族中阻挠的。“
姬怜舞叹道:“原来也是毫无把握,师兄便因此故,想去干办一件大事,这才被百族所陷。也亏得百族的几位金仙或因入关,或因有要事缠身,无法亲自出手,否则师兄哪里能撑得这么多年。如今因着此事,老祖对师兄格外看中,只盼着他早日恢复境界才是。“
说到这里,便瞧着九珑只是笑。
九珑嗔道:“你管瞧着我作甚?瞧你的神情,心中定然不安好心。“言罢莞尔一笑。
姬怜舞格格笑道:“我心中正在替你想着一个人,怎就叫不安好心?是了,你原是与他有过联络,这心中的相思之苦早就尽消了。“
九珑也忍不住红晕上脸,啐道:“你这小妮子可不是疯了,那‘相思‘这样的疯话,可是你说得的?”
姬怜舞就捉住了九珑的手,盯着九珑的眼睛,笑道:“我说的怎就是疯话了,难不成你竟不去想他?我刚才提了那人的名字,你却是无动于衷,若不是事先有过联络了,断然不会如此。哈哈,此事休要瞒我。”
九珑被说得羞不可抑,就将姬怜舞一推,姬怜舞忙道:“好吧,好吧。这是我的不是,此事我不再管就是。”说罢作势欲走,又忍不住转过身来,瞧着九珑吃吃而笑。
二女薄笑轻嗔,彼此打趣不休,自是一室皆春。
1038章 闺中定下三步策
九珑将姬怜舞拉回来,按在榻上,柔声道:“怜舞妹子,你好生坐着,我这次来,实是有事要与你商量。只因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有谁可以帮我。”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起来。
她虽是禀『性』坚强,可毕竟是位女子,而这个昊天界却是男子做主,任她如何灵慧,也是拗不过的。
姬怜舞也是点头会意的人,见到九珑神『色』郑重,怎能不知,于是也点了点头道:“珑儿,你也不必着急,你与原大哥私订双修之盟,一时虽难以被老祖认可,可怜舞相信原大哥的为人修为,只需假以时日,必会名动昊天,到时就由不得老祖不认了。”
九珑叹道:“承天日后成就,定然是无可限量,不言自明,奈何数月前慕氏老祖亲自上门提亲,瞧老祖的意思,倒也没怎么反对,好在慕行云『性』高气傲,不肯轻易成婚,可这桩事情,总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姬怜舞惊道:“不想竟有此事。”眉头忽的一转,心中就有了主意,道:“本座思得一条妙策,珑儿,你若肯求恳我,我心肠一软,说不定就肯助你了。”言罢掩口失笑。
九珑伸手打了她肩头一下,嗔道:“这当口儿,还寻我的开心。若有什么主意,立时说来。”
姬怜舞笑道:“此事何难,姬氏又不是没有好男儿,到时我就撺掇老祖,也前往苏氏求亲便是。”
九珑叱道:“休得胡闹!”忽的省悟过来,拍手笑道:“果然是好主意,只是姬老祖怎肯陪我等胡闹的?”
若论姬怜舞此计,的确是行得通,姬氏与苏氏远比慕氏亲厚,若是上门求亲,苏氏自然不便轻易驳回,如此苏氏便陷入两难之境,这件婚事,说不定就耽搁下来,而九珑所要的,便是要多拖延些时间罢了。
只是这件事的为难之处,就是要向姬氏老祖说明真相才好,否则姬氏若是真个儿提亲,九珑岂不是愁上加愁?
姬怜舞道:“实不相瞒,我回到府中的第一日,就向老祖提过此事了,是以你这次来的目的,我家老祖亦是明白的,只是我虽极言承天之材,老祖犹不肯信罢了。现在只需想个法子,让老祖见承天一面,就不难说服他了。”
九珑大喜过望,不想姬怜舞为了自己与承天一事,竟苦心若此,便盈盈在姬怜舞面前下拜,以谢过姬怜舞的厚意。慌的姬怜舞急忙拉了起来,道:“珑儿,我与你还分什么彼此,何况我又是与承天共过患难的,只觉得天下之大,也唯有承天才能配得上你了。只是这事却急不得,总的一步步来才是。”
九珑感激不已,道:“既是如此,一切都由妹子做主了。”
姬怜舞道:“你心中倒有个主意,你听我细细说来,这第一步,需得老祖见过承天,见识到承天的惊天之材,这第二步,便是让老祖首肯,让承天加入姬氏辅族,如此一来,承天的身份虽还弱于慕行云,却也说得出口了,而第三步,便是由老祖亲口替承天向苏氏求亲了。”
九珑细细想来,如今也唯有这办法了,这便是姬怜舞与其师兄的事情重演。只是姬怜舞所言三步瞧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亦是困难重重,那姬氏老祖是如何的身份,又怎能轻易接见一名仙修之士?因此想让二人见上一面,只怕就极不容易了。
九珑道:“妹子所言三步,怕也是唯一的正解。此次我寻故出门,一来是要与你做个商议,二来便是要与承天见上一面,也好使他心中有数,奈何我虽能出得了苏氏之门,却怕难出姬氏之门了。”
姬怜舞沉『吟』道:“此事的确为难,你来到我家,对我家来说,那就是千斤的重担,自老祖以下,谁敢大意?恨不得将你供起来才好,又怎会放你出门?”
九珑笑道:“若出此门,倒也不难,难的是便是出了此门,只怕春山师祖也是步步跟随,又如何能去和承天见面?”便将自己要炼制五大神筹之事说了。
姬怜舞忍不住拍手笑道:“珑儿,你将我家的春山老祖可欺得狠了,也罢,谁让你我情谊如山,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这趟千莲池之行,你内我外,定要将春山师祖死死瞒过了。”
一句话便说的九珑笑的打跌,叫道:“你这张嘴真真怕人,日后你与你家师兄成了亲……倒让人替你家师兄担心起来。”
姬怜舞叫道:“好个没良心的,人家掏心掏肺的助你,你倒恩将仇报,说起我的风凉话来,瞧我还会帮你?”转身独自坐了,将一张小嘴撅了老高。
九珑忙软语款款,好话说尽,这才央得她又笑起来。
二人便悄悄议定了,等到了叶氏千莲池时,以九珑算来,原承天恰好也会到了附近,到时便要二人配合,临机生变,定要想出计策来,让九珑出了千莲池,与原承天一会。
那九珑在姬家的数日,自是赢得姬氏诸多大修一致称赞,这些大修都是听过关于九珑的传言,又如何肯轻信,如今见了九珑本人,自是心服口服了,一凤压九龙之说,再无一丝错的。
到了第七日,姬氏老祖亲自见了九珑,那姬氏老祖虽是生『性』滑稽,可在九珑面子,总要顾忌长辈尊严,也不过是吩咐姬春山好生照料,不可有半点差错。
这边离了姬氏老祖,又过了两日,姬怜舞便向姬春山提起五大神筹一事。
姬春山笑道:“怜舞,你可莫想分我功劳。这几日我虽是忙碌,可珑儿的事哪肯有片刻耽搁了,昨天才去府库之中,选了几件上古残兵,想来凑成三大神筹应该是够了。只是那千莲池仍要亲自走一遭不可。只因在我想来,那世间莲花,唯六转金莲最佳,也唯有六转金莲,才配得上九珑的身份。”
此事既然是由九珑亲自拜托他的,他自然是要办得妥妥当当,若是事情办得漂亮,岂不也是姬家的面子。
姬怜舞道:“若是别的莲花也就罢了,若是六转金莲,只怕叶氏不肯的。”
姬春山冷笑道:“此事又怎能由得叶氏做主。三日之后,我等便会出发。”那话中的豪强之气,足可干云了。
这几日姬春山又要亲审那名盗宝的女修,且府中大小事务,也是离不得他的,自然是忙碌个不停。不想仍将替九珑挑选上古神兵列为第一要务,又怎能不让九珑感动。
再想起自己事事欺他,心中就万分过意不去了,暗中念念道:“承天,承天,我为了你,平日绝不敢做的事情,现在眉头不皱便去做了,我看你日后又该如何补偿我。”就有忿忿之意。
可心中又明白,原承天行事自是十分妥当的,又怎会负她?何况原承天以凡界仙修之身,便是在这昊天立足也是不易,自己又怎忍心再难为他?想到这里,又是柔肠百结起来,只替原承天心痛不已,自然就将对姬春山的不是抛之脑后了。
那女修之事,九珑也不去打探,其实这女修的来历,无外乎顾氏叶氏两家,而此次姬春山前往叶氏领域的千莲池,其实也含有暗探对手虚实之意。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上路。
转眼间三日又是匆匆而过,姬春山便携了九珑与姬怜舞,再次出门,这次有怜舞相陪,就用不着那名女修了。随行的修士共有两名,一名修士为太虚之士,另一名则是名极道之修。
这两名修士,可不是随随便便挑选出来的,原来这两名修士,皆是仙会上的第一替补,若是仙会召开时,姬氏的首选修士出了意外,这二人就要出战了。
因此这次前往叶氏讨要六转金莲,其实也是对这两名修士的一大考验。
姬氏于极道修士之一境界苦无良才,虽然姬氏的极道之修也算不俗,可若与叶氏顾氏的同境界修士相比,可就没有多大的把握了。顾氏自知在金仙与太虚两大境界上难以与其他仙族争衡,故而这多年来,专一培养极道之士,便是想在仙会之中稳『操』胜券,这样只要在另两胜斗法上侥幸取胜一场,就可六符在握了。
而慕氏在极道境界上亦是好手如云,慕行云的几位堂兄弟皆是这个境界的好手,因此细细忖来,姬氏在仙会上的前途怕是有些黯淡了。
楼船出了姬府,就向着风氏领域缓缓驰去,姬氏领域不和叶氏接壤,故而要去千莲池,非要经过风氏领地不可。
好在姬风二氏平时虽小有不睦,可此次仙会并没有列在一组,又怎会在仙会召开之际惹事生非。这一路行去,倒也不必担忧。
十日后,楼船已到了姬风二氏领域的接壤之地,姬春山早就循例发出信诀去,果然刚到边缘处,就见到风氏弟子前来迎接了。那领头的修士,正是姬春山多年的老对手,亦是风氏首席长老风凌御。
二修昔日虽有诸多恩怨,此刻怎会再提,自然是寒喧客套,好不热情,便听那风凌御道:“南土这几日出了一件大事,极是轰动。春山可曾听说?”
姬春山道:“正欲一闻。”
风凌御道:“说是有名从凡界飞升的修士,自西土而过青原,身怀绝世丹道,炼三转金丹,遂被慕氏强行留下,不想此人设计出逃,横跨万里煞火界来到南土。又突破叶氏修士围堵,瞬息间诛杀一名仙修大成之士施施然逃去无踪。“
此言一出,姬氏诸修皆是失『色』,却又如何肯信。
1039章 声名已在九天外
风凌御身边一位金仙修士,亦是姬春山旧识,名叫风凌宇。此人亦道:“凌御宇,此人非只斩杀叶氏一名仙修大成而已,在此之前,于那煞火界中,有两名极道之修,亦被诛杀了。”
风凌御点头道:“杀此二人,据说靠的是煞火之力,或有几分凑巧处,但诛杀那名仙修大成,却是亲手格杀,且剑过身断,端的是干净利落。尤其惊人的是,那仙修大成的法身之宝及法像皆不及出,此修手段之高,着实令人感叹了。”
风氏的两名金仙修士都这般说,可见此事确凿无疑了,姬春山自是越听越奇,身边的那名姬氏极道之修,可就听得身上冒汗了。
他自忖以自己的修为,也未必就能诛杀仙修大成之士,更何况是连法身之宝与法像皆不及出。这样的手段,别说自己,就连极道大成修士,也怕是做不到了。
风凌御与风凌宇这时就上了姬氏的楼船,以便陪姬春山说话,风氏其余诸修,就驾着来时的楼船跟在其后,向着叶氏领域急驰而去。
其间不时有风氏修士传来讯息,除了例常的族务之外,大多数讯息,皆是与那位正在叶氏领域翻江倒海的凡界修士有关。
九珑在楼船的舱中,早将外面的事情听得明白,心中自是欢喜异常,风凌御所说的那名修士,除了原承天又是谁?
想那原承天生『性』谨慎,此次为与自己见面,不以数千万里为远,连跨昊天三方而来,其间遭遇重重险阻,皆不改其志,其一片痴心又怎不令人感动?
于是那目中的泪珠儿就忍不往扑簌簌落下,既是欢喜,又替承天担忧。又觉得悠深神住,恨不得肋生双翼,立时就飞到承天身边才好。
姬怜舞悄悄探过脑袋来,瞧着九珑嘻嘻直笑,九珑害羞不过,忙转过头去,可舱外便有外人在,又怎能叱她,就将姬怜舞的玉手抓过来,轻轻拍了两下,以示薄惩。
姬怜舞传音道:“珑儿,听到承天如此威风,我心里也着实替你欢喜,承天来到昊天不过数月,不想就搏得如此盛名。那昊天修士苦修百年,其声名也未必就能传出方外的。这样看来,你我的计划大有可能实现了。”
九珑却是转喜为忧,亦传音道:“承天搏得盛名固然是好,可树大招风,你瞧他此刻已是众矢之的,叶氏又如何肯轻易放过他,只因若容承天逃出叶氏领域,叶氏可是颜面扫地了。”
姬怜舞道:“若按你的小天课算来,等我等到了千莲池时,承天也应该就在附近了,只是如何才能承天见上一面,怜舞偏偏一个计策也想不出。”
九珑反倒笑道:“此刻时机不足,又怎会有计策,凡界有句俗语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与承天想来必有见面之日。”
姬怜舞笑道:“莫不是早就算过?”
九珑羞红了脸,道:“若是任何一件都算得明明白白,人生哪里还有乐趣?能不能与承天在叶民法领域见上一面,端看天意罢了,而天地待我,定然不薄。”
风氏领域横亘在叶氏与姬氏之间,或窄或阔,因姬春山的目地的是在叶氏的千莲池,因此便选了处最近的路线,那楼船行的又快,只过了半日,就穿过风氏这处狭长领域,到了叶氏领域了。
风凌御与风凌宇便与姬春山告辞,只因以二人的身份,若想进入叶氏领域,就非得通报不可,否则难免要生枝节。好在前方遥遥来了一条楼船,应该是叶氏的接应修士到了。
风凌御笑道:“春山兄,风某倒是想看看叶沧澜此刻是怎样的嘴脸,只是数年前我与叶沧澜斗过一场,此刻见面,怕仍是有些尴尬。可惜可惜。“
叶沧澜便是叶氏的首席长老的,与姬春山亦是极熟不过的。
姬春山微笑道:“既是如此,春山不远送了。”
这边辞了两名风家金仙大修,那边叶氏的楼后也到了,前来接应者正是叶沧澜。二人见面,自是一顿寒喧,但有关原承天一事,姬春山碍于叶沧澜的面子,一字不提、
只是偷眼望去,叶沧澜果然是神『色』不对,虽陪着姬春山说话,十分心神倒有七分关注楼船外的动静。
姬春山知道此刻叶沧澜定是忙于接受船中讯息,且这些讯息,**就与那位凡界修士有关。
此刻眼见为实,姬春山纵然还有几分疑『惑』,也是不得不信了,看来那位凡界修士,果然是手段惊天,竟搅得叶沧澜这位叶氏的首席长老也心神不宁起来。
试着推想来,那凡界修士的修为最多只是仙修中乘罢了,怎的就有如此惊人的神通?虽说叶氏领域广阔,足可纵横,可以叶氏修士之众,且又精心布置安排,其腾挪的空间其实也相当于有限。
如此看来,此修不但修为惊人,更是机灵百变,这才能屡屡避过叶氏修士的围追堵截,至今逍遥了。
彼此对坐无趣,叶沧澜也知道是慢待姬春山,忙陪笑道:“春山兄此次来的甚巧,那千莲池中的六转金莲,本有三朵青莲,本来族中有修士将将其采下,炼成法宝,恰好有事耽搁了,如今正好献于春山兄了。”
姬春山神『色』不动,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起来姬叶两家此刻的关系甚是微妙,若以大局来看,姬叶正与叶氏联手压迫风氏领域,如此就算是同盟了,可此次仙会,偏偏姬叶两家又列为一组,那就是对手了。
因此如何相处,着实是个难题。
叶沧澜心中思忖了半晌,暗道:“仙会虽是召开在即,可联姬并风之策,却是我叶氏的长远之计,因此与姬氏的关系,只能是斗而不破了,此刻叶氏领域上发生的这件大事,若不通报,怕是不妥。”
只是这件事分明是叶氏的笑柄,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心中斟酎了半日,还是难以启齿。这时千莲池已然在望了。
原来这千莲池亦离风氏领域不远,两族千年前为争此池,亦是大打出手,多亏姬氏暗中相助,这才夺下此池,其后在仙会上划分地域,这千莲池就算是叶氏固有之地了。风氏若想再夺此池,于法理上便是不合。
当然,若是风氏实力超出叶氏许多,非要强占此池,且能在仙会上得到诸多仙族许可,则千莲池自然仍会易主。这也是每次仙会召开之前,各大仙族之间必定是磨擦频频。大家都盼着在仙会前占些便宜,到时只要公关有利,在仙会中获得认可,就可落实好处。
昊天界如今的七处烽烟,除了是与百族有关之外,其他的战火,其实就是各族之间的磨擦。
比如东土杨氏正与黄氏相争,金原顾氏与林氏相争,紫原上,苏氏与杨氏,亦为一块中土领域明争暗斗。种种纷争不一而足。
叶沧澜见千莲池已至,也就不忙着说话了,便道:“春山兄,近日本族领域发生了一桩小事,且入千莲池,再来叙话。”
姬春山笑道:“也好。”心中已是雪亮。
这时就有一队修士前来迎贺,其中有两名太虚之领队,想来是这千莲池的主管了。
如今正因有姬氏为后援,风氏也不敢来争此千莲池,只需安排两名太虚之士镇守,就已是绰绰有余。
姬春山也不楼船,就让叶氏修士领路,将楼船遁速放缓,一路上闲看风景。
只见这千莲池果然与他处不同,那池中碧水好似翠玉一般,瞧着就令人欢喜。且那水面上,隐隐有金光映『射』而出,更不时的有道道紫气青光,从水底深处直直的穿过水面,『射』而空中,就在空中交织往复,远远瞧来,真个是云蒸霞蔚。
九珑这时也和姬怜舞出了船舱,凭栏观看楼下碧水。又见那池中莲叶挤挤挨挨,或粉或白或红,煞是好看,那莲叶荷花片片好似玉雕琢粉雕,灵息『逼』人。
昊天异种莲花,约有半数皆在此处,九珑和姬怜舞都是首次得见,就在船上指指点点,拚斗胸中玄承,就看看谁识得的异种莲花为多,也算是闺中一趣。
叶氏诸多修士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斜视。这千莲池本是叶氏要地,向来是气像森严,可如今来了两名仙子,就多了一丝旖旎的气息。
叶沧澜也向姬春山一一介绍池中的名贵异莲,何种可制灵丹,何种可制法袍,皆是详尽备至,以示叶氏对姬氏心胸坦『荡』,绝不藏私。
忽的瞧见一朵红莲,开得好似火焰一般,姬春山知道这是蛮荒火莲了,正想动问,忽见叶沧澜眉头一皱。
姬春山心中会意,知道必是有关那位凡界修士的信息传来,就故意问道:“沧澜兄,究竟发生何事?“
叶沧澜见姬春山主动来问,更加不好隐瞒了,便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有名凡界修士自西土青原而来,一路诛杀无算,本族已是折了三名修士了。刚才有消息传来,那慕氏的慕行知公子,也被夺了本命法宝。此子竟猖狂若此。“
那船栏边观莲的九珑和姬怜舞听到这消息,由不得相视一笑。
1040章 制得神筹算郎踪
姬春山心中暗暗吃惊,究竟是哪位凡界修士,竟如此了得,搅得两大仙族不安,姬氏族中若有这样的人材,又何惧仙会之中不能拔得头筹,只恨与此修无缘。
目光瞧向身边的那位姬族极道之士,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他的神『色』变化甚是细微,他人也难以觉察。
九珑的目光虽在瞧着水中莲花,却无一刻不在留意姬春山的神情,因此姬春山神『色』的微妙变化,又怎能逃过她的目光。姬春山瞧着那位姬氏极道之修,神情怅然若失,莫非是对原承天已生渴慕之情。
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只是姬春山心中是否如自己所料,尚需进一步的确认。
姬春山道:“沧澜兄,既是族务繁多,你也不必陪着我这个闲人,只管料理你的正事要紧,留下个弟子侍奉也就是了。”
叶沧澜笑道:“倒让春山兄牵挂了,春山兄也不是外人,而这千莲池中的莲花,无论瞧中哪枝,只管采了便是。只恨池澜琐事缠身,今日难得相逢,却难以侍奉左右。”
姬春山连声道:“你只管去,你我兄弟,何分彼此。”
叶池澜就吩咐两名太虚之士,好生侍奉了,自己也着实在这里呆不得,再三千姬春山告罪,这才领着几名修士,匆匆而去。
这时楼船已到池中央,一名叶氏太虚之士指着水中的一朵硕大的金莲道:“姬师叔,这朵金莲就是六转金莲了,此莲已开三朵青莲花,姬师祖若是瞧得上,任取其中一朵便是。”
姬春山细瞧这朵金莲,果然是昊天异种与众不同,此莲直径三尺有余,人未近前,就有奇香扑鼻,这香气嗅到胸中,就觉得灵脉为之一畅。莲叶巨大如盆,金光闪闪。灵息温润之极,实有无限生机。
叶氏修士道:“这六转金莲,端的是世间奇珍,莲花莲叶莲子皆具非常神通,其中妙用,一时间也难以尽述,师叔你看,这三朵莲花『色』泽青碧,岂不是胜于美玉?”
姬春山点了点头,转身对九珑道:“珑儿,这三朵青莲,你瞧中哪朵,只管摘了便是。”
九珑目光瞧着六转金莲,心思早不知转到何处,听到姬春山说话,便笑道:“九珑所需神筹之材,无论是千劫古莲或是蛮荒火莲,都是足够使用了,又何必浪费此天材地宝?”
将身一纵,飞离了楼船,衣袂飘飘,就向远处一朵莲花掠去。
那朵莲花『色』泽暗黄,瞧来甚不起眼,好像经霜遭雪,受尽了百般折磨一般。原来此莲便是千劫古莲了。
九珑从此莲之上,只折了一片莲花瓣下来,伸到鼻边一嗅,笑道:“春山师祖,只此便好。”
叶氏修士道:“仙子,这千劫古莲虽好,又怎能及得了六转金莲?”
九珑道:“世间之物,皆有其用,九珑所需不过一片神筹罢了,想那六转金莲妙用非常,被那有缘修士采摘了去,制成法宝真诀,说不定就可换得无数『性』命,九珑若用此宝,着实是可惜了。”
姬春山心中暗叹不已,心道:“世间唯有九珑,才有这样的胸襟了。”
九珑既得此莲,就当场制起神筹来,只见她将此莲瓣祭在空中,袖中飞出七根金针,将这莲瓣在空中钉住,心中暗掐法诀,七根金针忽的『射』出细细的火线来,在莲瓣上交织成一处,隐然是个小小阵法。
叶氏修士早闻九珑大名,只是碍于族规森严,又是男女有别,不敢直视罢了,如今瞧九珑当场制筹,正可光明正大的大饱眼福,因此无不将目光瞧来。
那金针之火,就将莲瓣燃了起来,只是此火甚是奇特,莲瓣虽在焰火之中,却无焦黄枯萎之像,反倒渐渐褪去先前的暗黄枯败之『色』,显出一种金灿灿的颜『色』来。
叶氏太虚之士道:“仙子,莫非这就是金针虚火炼制之法?”
九珑笑道:“让前辈见笑了。”
叶氏修士叹道:“世间炼器之术,以五金炼制之术最为常见,而以土属炼制最耗时光,却又以木属炼制之法最为困难了。仙子以虚火炼制莲瓣,抑其温而保其『性』,端的是十分高明。”
说话之间,空中莲瓣形状渐变,从一片枯黄之叶,变成金光灿灿的一块神筹,就好像玄金打造的一般,那神符上共有七道脉络,便是说以此筹灵『性』,可抵七次小天劫了。
姬怜舞拍手笑道:“珑儿,神筹既成,何不当成试演一番,诸位心中有何疑难,正可趁此时机请教,若是错过今朝,后悔莫及。”
九珑回过头来,瞧着姬怜舞嫣然一笑道:“怜舞,九珑区区小技,没的让人笑话。”
听到姬怜舞此言,人人皆是心中大动,早闻九珑妙算天下无双,若是能借此良机,算出那名凡界修士的行踪,岂不大妙?只是此事本是叶氏自家事,又怎可轻易求人?叶氏若是受九珑指点才能擒住那人,又算是什么本事?
因此诸修虽然跃跃欲试,却不便轻易开口的。
姬春山笑道:“既是如此,珑儿不妨算一算,那位了不得的凡界修士此刻又在何处?”
叶氏诸修听到姬春山说出大家心意,皆是相视而笑,此事由姬春山自家说出来,倒是再好不过。
九珑点了点头,道:“春山师祖,有一事需得说明,若想测路上行人,最是麻烦不过,只因那行路之人,心思多变,落在卦像上,便是千变万化了,因此九珑只能算出那修士途经何处,却难测知其下一步的走向。”
姬怜舞听到此言,心中暗笑,以九珑的神算,又怎能算不出原承天的所在,此言不过是要行计策罢了,既要骗过叶氏诸修,又可使二人相见。端看九珑如何安排了。
姬春山道:“就算如此,那也是极了不起的了,珑儿速速算来,我等既得了叶氏的好处,又怎能不回报一二。”
他心中同样是极盼见到原承天,只是他的心思,却与叶氏诸修大不相同。若是原承天真的如诸修说的那般了得,就要想办法拉拢来了才好。
九珑道:“春山师祖也想见此人?”
姬春山笑道:“如此人物,谁不想一见?”
九珑虽略窥姬春山的心思,可也要探明了才好定策,忍住心中狂跳之心,又道:“若是见了,又该如何?”
姬春山见九珑神情郑重,也是心中一动,忖道:“珑儿行事,处处皆是意味深长,莫非她今日此举是要替我姬氏揽才?若无此心,以珑儿的『性』子,又怎会在人面卖弄?嘿嘿,也只有珑儿才了解我的心思了。”
便一字字道:“若果如传言那般,春山自有安排。”
九珑此刻心中雪亮,如果姬春山真的只是要替叶氏解困,绝不会说出“自有安排‘这句话,此四字深意,乃是要看原承天的修为手段,是否便如传说中那般,若是庸碌之辈,也就罢了,若是惊才绝艳,则必会妥当安排了。
二人说话,叶氏诸修皆是听到耳中,一字不落的,可话中深意,却怎能明白,只当九珑姬春山要替叶氏解忧而已。又哪里想到,一个是生出爱才之心,一个是要存心救人了。
既得姬春山暗示,九珑心中大为放心,便凝神持筹,动用小天课玄妙之法,细细推算。片刻之后,那莲叶神筹忽的发出“啪“的一声响,七根脉络已断了一根,生出细细的裂纹来。
诸修心中又是惊又是叹,泄『露』天机果然不是当耍的事,此事幸亏有这片神筹,将算课人的小天劫挡过了,否则若是落在算课人的身上,也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
姬春山饶是金仙修为,这时也有些意动,忙道:“算的如何?“
九珑意态沉『吟』,过了半晌才道:“此课着实有些麻烦,只因此人心思机敏,临机而变,就连这神筹也算他不准,从课上来看,或有三个所在……“
姬春山大喜道:“那有何难,我等只管一处处寻去,还怕他逃了不成?“
九珑道:“还需叶氏诸修相助一二。
叶氏那名修士忙道:“本就是敝族之事,仙子只管吩咐。”
九珑以指在空中画图,画的正是南土叶氏领域图,只见她在空中指指点点,刹时草就,虽不算如何精细,可诸修对叶氏领域了如指掌,一瞧就知道了,何需细说。
九珑就在空中虚图某处一点,道:“此处所在,还请叶氏弟子前去一探。”
那叶氏修士忙吩咐下去,立时就有三名修士去了。
九珑又点向一处,又有四名修士立时动身。
那最后一处,九珑却不点出,转向姬春山笑道:“春山师祖,我瞧你也是闲极思动,何不也走一遭。”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的确是要走一遭,你家春山师祖向来目高于顶,没将天下修士放在眼中,可对这位修士,却是大感兴趣,若能相遇,定要向他好好的讨教一番。”
叶氏修士忙道:“怎敢劳动姬师叔。”
姬春山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说了。”心神中忽的听到九珑传来的讯息,正是第三个所在,细细聆听了,立时纵身遁出楼船,刹时就不见了踪影。
见姬春山果然急急离去,九珑心中的千斤巨石也总算落下了,既然身子已得自由,正该去见承天才是,只是那小天课虽算定二人有一面之缘,可此后走向如何,则是茫茫然无所指,又叫人如何放心。
1041章 檀郎若来谁拭泪
叶沧澜离了千莲池之后,就急驾遁风而去,如今这事情闹得越发大了,若不能及早结索,叶氏岂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诸多弟子无能,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那原承天的行迹虽是不明,可从其行动的轨迹不难看出,此人不过是想尽快离开叶氏领域罢了,因此其行动路线,或可预做判断。
诸多弟子只知依从族中指示,不敢稍有改变,若是族中指令不至,更是迟迟不前,这样的行事作风,怕才是这次围追堵截失败的最大原因了。
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已,那训斥调教弟子毕竟是以后的事,今日先将原承天擒住了再说。
以区区一名仙修之士,却要惊动金仙修士亲自出马,说来也是叶氏之耻了,叶沧澜想到此处,怎能不恨?
金仙的遁速自是非同小可,叶沧澜瞬息就去了万里,便沿着心中划定的区域细细搜索起来。
当初划界之时,只恨界域太小,哪怕是尺寸之地也要用『性』命争取,此刻却恨这领域过于广阔了,就算是以叶沧澜的遁速,也需半日,才能搜遍整座可疑区域。
只搜了三万里,忽的探到空中的一丝灵息,叶沧澜不由大喜,天可怜见,总算是让自己寻着了。
那修士留在空中的灵息虽是极淡,且不能持久,可叶沧澜是何等人物,自然能辩毫入微,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是定能捕捉到。
用灵识细细辩来,这灵息表明,从此经过的修士,修为约为仙修境界,这与目前掌握的,有关原承天的情况大致相符了。
而每名修士的灵息不同,若这道灵息是叶氏弟子留下,叶沧澜自能辩出,如今他可以断定,这道灵息实为一位陌生的修士所留,如此一来,就有六七成把握,可以断定是原承天曾在此处经过了。
便在这时,有弟子传来信诀,告知九珑动用小天课之术,指出原承天可能存身的所在。叶沧澜听罢信诀所述,暗暗点了点头,九珑所示的两个方位,正好与自己的判断暗合,如此便有九成把握了。
之所以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实因行路之人心思千变,就算于小天课上呈现的卦像,也只是稍前一段时间种种信息的汇总,若是行路之人中途遭遇变故,忽的变了方位,也是有的。而这在小天课上也是万万显示不出来的。
这也是小天课与天机神算最大的区别,小天课既然有个小字,又怎能和真正的天课神算相提并论。
既然所寻到灵息和九珑的小天课一致,叶沧澜怎有他疑,将遁速提升到极致,又何止是瞬息千里可以形容。
如此又追出数万里去,就觉得空中的灵息越发的清晰了,叶沧澜在心中欢喜的同时,也是暗暗吃惊,怎的那修士的遁速这般快,自己已追了如此远的距离,却还是未能发现其踪迹。
而计算路途,此处离风氏的领域,也就只有数万里罢了。叶沧澜虽然是满服狐疑,可也只能继续追踪下去。好在又行了数千里后,灵识中已探到前方有名修士正急急遁去,其速倒也不慢,只是离自己想像中的的遁速,却又要差了许多。
叶沧澜虽是奇怪,还是深吸一口气,体内真玄急速运转,数息间已经迫近了。此时再用目光瞧去,叶沧澜全身鲜血立时沸透起来。
原来前方拼命逃遁的,却是一只灵禽,此灵禽不过三级罢了,名叫遁天雀,但一只灵禽,又怎会有修士的灵息?
叶沧澜恼怒之余,目光中已带灵压,可灵禽如何能够承受,刹间从空中落下来,眼见得是活不成了。叶沧澜再用手一指,那灵禽的尸体已到手中,定晴一瞧,不由的长叹一声。
那原来那灵禽身上,被封了一道灵符,正是这灵符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灵息来,才引得叶沧澜一路追踪至此。也是叶沧澜心急尽早处理此事,才被这小术所『惑』。
而见到这道灵符,叶沧澜也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此事竟有风氏的修士在此大搅混水。
此符名叫伪灵符,可生生制造出修士的灵息,以使对手判断失误,此为风氏修士所擅,叶沧澜若是与风氏修士斗法,自然早就会防他一手,只可惜还是被风氏修士摆了一道。
细细想来,前几日风七公子要路过叶氏领域,已然事先通报过了,莫非此事是那风七捣鬼?
风叶二氏相斗多年,若是能有什么让叶氏不痛快,风氏弟子定然是欣然乐从了。
叶沧澜取过灵雀身上的灵符,将手一拍,这灵符遂告粉碎,而在这灵符碎裂的同时,制符者必然也可感受到了。
果然,就在这道伪灵符碎裂的同时,极远处的风七『露』出了笑意。
先前他从黄袍修士那里,得知叶氏全族修士都在追杀原承天后,心中立时就下了决心,定要将原承天安全送出叶氏领域不可。
那叶氏本是风氏的死敌,叶氏既然遇到如此对手,即将失笑于天下,身为风氏弟子,又怎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落井下石才是正理了。
于是隐身慝息,急急的追了出去。
风氏所擅,最高明的就是隐身伪装之术,可谓是天下无双,先前与原承天初会之时,风七就『露』了一手掩息急进的妙术,此刻再度施展,空中又怎能留下一丝痕迹。
慕行知自以为已然抢在风七的前头,却不知那风七根本没在空中留下灵息来。慕氏与风氏毕竟相隔极远,平时甚少交流,又怎知风氏的绝学。
风七正是靠着此术,于半日内就追上了原承天,在离原承天还有三千里时,耳中忽的传来原承天的传音:“风七公子,莫非你也要苦苦相『逼』?“
风七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的灵识不过是刚刚隐约的探到原承天的灵息,怎的原承天反倒抢先发现了自己?这原承天的灵识竟恐怖如斯。
此人现在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若是再进一个小境界,自己又怎会是对手?
心中虽是惊疑,声音却不敢显『露』出来,而是含笑传音道:“正为护法而来。”
原承天奇道:“承天何幸,敢劳公子护送?”
风七哈哈大笑道:“原兄搅『乱』慕叶二氏,天下修士侧目,风七恭逢盛会,何等之幸。而实不相瞒,风叶二族誓成水火,我若不助原兄,反倒去助叶氏擒你不成。‘
原承天心中暗道:“看来天下大势果然如此。风叶失和,实属我之大幸了,否则以风七的手段,今日已然被擒了。“
便道:“若蒙公子拯救于水火,承天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危机四伏,承天如何行止,还请公子赐教。“
风七道:“叶氏首席长老叶沧澜就在千莲池,此人若不引去,只怕你绝难逃出生天。风某不才,愿以一道伪灵符引去此老。只是他处的追兵,原兄就要自已应对了,尤其是慕行知不久便至,原兄需要早做决断。“
原承天感激之极,道:“如此足见盛情。“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有风七相助,总算可避去最大强敌,愧的是若非得遇风七,自己最终必将落于叶氏之手了。
而正因有风七事先提醒,原承天这才早做准备,以百里奔袭之策,终于夺了慕行知的本命法宝,令其含羞忍耻,不敢再向前半步了。
就在叶沧澜追着伪灵符而去时,原承天也正向那千莲池方向遁去,二人皆是不知的是,他们最相近的一刻,也不过四五千里罢了。或是那冥冥中自有天意,或是原承天福缘未尽,原承天与叶沧澜的一面之缘,终究不在此时此处。
而原承天不知道的是,除了叶沧澜外,千莲池中还有两队修士追了出来,两队修士与原承天亦是擦肩而过。
虽然原承天与风七都认为走千莲池这条路最为安全,却不知若无九珑略施小策,二人的如意算盘,只怕仍要落空。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如今两队修士,已被九珑引开,而姬春山所去的方向,亦非原承天路经之地,在原承天心中茫然,不知前程何在时,那边九珑已是胸有成竹,妙手安排,只等着与原承天相见了。
原承天此刻正在急行,就见前方景『色』,已不复先前杂草丛生,野树虬行之状。只见那青山翠谷,灵气冲天,灵草奇花,种种可见,地上清流横溢,不知洗去这世上多少浊气。
原承天知道这是因离得千莲池近了,那千莲池中,有一炁神水一滴,此水为仙庭所有,可滋养万物,千莲池有此神水,方能钟灵毓秀,养出这一池异种莲花来,而千莲池四周,自然也是深受其惠了。
前方有座山峰,秀美异常,只因水雾缭绕,又哪里看得清真容。然而正因为看不清,便忍不住想去一观,原承天不由得略提遁速,就要穿云破雾,一窥此山之景,忽听耳中“铮铮”有声,却是传来一缕琴音。
原承天听到这声琴音时,心中就是剧震,然而心中又怎肯相信,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自己定是这一路过于艰辛,心境难定,逐有这虚幻之想了。
可是足下遁风,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那琴声不绝而来,初时若高山流水,清雅异常,其后如清风拂面,让人心中大畅。然而那琴音又渐转悲音,如泣如诉,像是要道尽相思之苦。只是相思之苦,如何能尽,故而此中悲情,怎可中绝。
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得潸然泪下。
1042章 相聚恨短离别多
想来与九珑相知相思,何等不易,凡界初逢便隔世相离,寻寻觅觅数十载,终于伽兰城中再度重逢。哪知良宵苦短,离别恨长,九珑偏又被苏氏接去昊天。
如今又在昊天重逢,虽然亦是前途难测,可总算生出指望来,起码此次九珑再也不会再往他处去了。长相厮守终有日,浮云散尽有青天。
原承天循着琴声一步步走过去,只见山峰之巅,疏石林泉之侧,玉人正席地而坐,手拢丝弦。原承天细听那琴声,却是渐渐『乱』了。
就瞧见两行泪珠,顺着九珑的脸颊扑簌簌落将下来,滴在琴弦之上。而听到脚步声响,九珑便慢慢从琴上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瞧着原承天,既喜且悲。喃喃的道:“承天,你终于来了。”
“珑儿,珑儿。“原承天低唤了两声,心中好不酸楚,多年相思之情凝于这两声呼唤之中,那九珑感同身受,泪水流得更快了。
就见九珑停了丝弦,缓缓伸出手来,原承天轻轻握住,那双手初时略觉冰凉,却在刹那间温暖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再也不舍得分开。就盼着有柄流时刀劈下,让那时间过的慢些再慢些,或者干脆就这般相看到地老天荒,六界崩塌。
以二人情意,又何必诉之于口,既不必剖白心迹,更不必海誓山盟,只因从在凡界结下双修之盟的那一刻起,二人便明白,从那之后,承天九珑便是一体。这世间任何话语,皆是多余。
九珑就以手中衣袖,去拭原承天脸上泪珠,柔声道:“承天,今日一会,九珑心愿已足,却不知何时才能长相厮守。“想到她与原承天之间,仍是隔着千难万阻,心中如何不愁。
原来相思时难相见亦难,人生不如意时常**。
原承天道:“无论何人何事,也难不住你我。“声音虽是轻柔,却自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执着之念,让人听了心中大定。
九珑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欢喜,只恨时光匆匆,二人若是再不分开,便会生出事端来,因此九珑强忍心中不舍,道:“此去东南,有姬氏长老姬春山守候,承天若遇此人,定要好好与他说话,那春山师祖之意,原是想让承天列名姬氏辅族,以便替姬氏出战仙会的。”
原承天笑道:“想来又是珑儿的妙手安排。”
九珑嫣然笑道:“若非承天一路斩将杀敌,名扬昊天。九珑纵有天大的本事,人家也定是不肯的。”
原承天点头道:“入了姬氏辅族,虽然地位稍嫌不足,倒也有资格向苏府提亲了。此计虽缓,却最是妥当。”
九珑道:“姬氏老祖,亦知你我之事,若承天能得他青目,此事就更有把握。”
原承天笑道:“定是怜舞于其中事先铺路了。若论姬氏老祖,与我倒有些渊源,只怕他羞于见我,我与他此刻身份大变,若是相见了,的确是好不尴尬。“
便在这时,林外有人轻咳了一声,九珑与原承天不由相视一笑,知道那是姬怜舞在林外提醒了。一笑之后,又生苦涩之心。
二人相会,又怎知道那时光流逝,而下次相见,却又不知是何时何地。
原承天就拉着九珑,缓缓的立了起来,道:“那姬春山可是在东南吗?”
九珑颤声道:“是。”便知分离在即了,刚才心中欢喜,刹那间又化离愁。
原承天凝视着九珑,就像是要将九珑的面容牢牢的刻在心中一般,一字字道:“珑儿,卜算之事,切切小心,你我前程,皆在自己脚下,实不必求卜于天。”
九珑道:“是。”听到原承天话中的关切之意,泪水再也禁不住,又簌簌的落将下来。
原承天将身一纵,已到了空中,此次相会虽只是短短一瞬,可未来方向已然大定,就觉得身子一阵轻松。原来一个人心中有了目标,知道能去做什么,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敢回头,生怕再瞧九珑一眼,便舍不得离开了,将那万里踏云术施展开来,瞬间就去了数百里了。
此去面见姬春山,可是非同小可之事,那是有关自己与九珑的前程,绝不可有丝毫大意了。而以姬春山姬氏长老之尊,自然是目高于顶,自己这一路来虽然略立威名,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想打动姬春山的爱才之心,使他生出收揽之意,就需得『露』几手真正的神通来。
刚才相见九珑,惹得心境大『乱』,就于途中渐渐定下心来,倒不必求助于禅言真言,只因他与九珑之间的情意与众不同,只要彼此心知,知道世间总有人牵挂也就是了,又何需你侬我侬。
堪堪行了两千里,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一道强大无匹的灵息,知道离姬春山已是近了,心中不由一紧。姬春山的金仙之境非同小可,自己既然探到此人,则说明此人早知自己的行踪了。
果然,前方青光大盛,青光之中一道人影势如山岳,正在空中袖手俯看,那灵压好似求山压顶一般,缓缓压将下来。
原承天知道姬春山只是略放灵压,以便考验自己罢了,否则以金仙修为的灵压尽数施展,自己早就肉饼了。
他停下身子,缓缓抬起手来,这动作平时做来极易,此刻则是好不吃力,原来这灵压既似千百岳之山,又似胶泥一般,施诸于各处,便是动一动手指,也是倍觉艰辛。
当下揖手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原承天有幸相逢,陪感荣幸。”
姬春山于空中已瞧了原承天许久,每瞧一眼便点点头,等原承天一路遁过来,也不知点了多少下,也就是他身为仙修之士罢了,若是凡人,只怕这脖子都要酸了。
原承天本来身穿七宝如意袍,此袍最玄妙之处,就是可随着穿袍人的心境,生出异样气度来,此刻原承天刻意要展示修为神通,因此那风华气度,被这七宝如意袍再加催化,整个人便是容颜焕发。一分人才就能显出三分好处,何况是原承天这样的不世之材。
姬春山瞧着原承天迤逦而来,心中也不知感叹了多少次,怎的姬氏族中后辈,就无这样的人材?这也难怪姬氏要从上三族中跌落了,那仙族若只是靠几个老家伙支撑,又怎能持久。
仙会所定的三场斗法果然大含深意。一家仙族若是后继乏人,就算是老一辈再强,也只能位居后列了。
听到原承天开口,姬春山更是满意,这短短一句话中,其实也彰显原承天的气度胆量。若是一个人自信不足,遇到前辈高人,就难免心生惶恐,或是恭维奉承,或是战战兢兢,而原承天则是不卑不亢,足见此人平日心『性』。
当下就点头道:“在下姬春山,这几日耳边听到的,全是你的名字,忍不住就想来瞧瞧,这个原承天究竟是何等人物。”
原承天道:“晚辈一心只是求生,倒让前辈见笑了。”
姬春山道:“我只问你,那慕氏心生招揽之意,于你等散修来说,也算是一个大好的前程,为何你却不肯?”
原承天道:“晚辈所修丹术,只为济世,不为求财,此之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姬春山忍不住赞道:“好。”
又问道:“我若揽你入族,你意下如何?”
原承天道:“若如同慕氏一般,晚辈只怕亦要周旋。”
姬春山嘿嘿笑道:“亦要周旋,话虽说得婉转,倒也是豪气干云。”
原承天忙再次揖手道:“不敢。”
姬春山越瞧越是欢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怜舞与珑儿只当行事周密,却不知老祖早将你与珑儿的事情告诉了我,嘿嘿,原承天啊原承天,这个名字听来好不熟悉,若非老祖提醒,我又怎能想得起来。“这着实是怕原承天心生误会,这才迫不及待的亮出底牌了。
原承天心中一亮,知道姬春山是想起了自己当初大战魔界魁神故事,此战当时名动昊天,昊天界以及仙庭大修,皆有人与会观战。
原以为当初观战之人,大多已在仙庭,不想仍有人留在昊天。
若论他当时的身份,其实犹在昊天诸多老祖之上了,只是既然转世重生,就只好重头再来,他人是否能顾及往日情面,端看个人的心情罢了。
姬春山既出此言,可见姬氏老祖还是顾及旧情的,果不愧是昊天第一『性』情人物。
而想起自己与九珑之事已泄,又不得既羞且愧。神情也就有了几分扭捏之态。苦笑道:“原来前辈早就心知肚明。“
姬春山笑道:“也幸亏有老祖帮衬着罢了,否则还不是被你等耍的团团转,可恨珑儿,我一向待她不薄,她却一直将我当外人,这天大的喜事也不肯对我说,可恼啊可恼。“
瞧其恼怒之情,却是半真半假。
原承天见他提到九珑,更不知如何分说了,便在这时,姬春山脸『色』略略一变,嘿嘿笑道:“那叶沧澜也算不俗,如今终于是赶过来了。“
原承天不由动容,那叶沧澜虽被风七施计引开,可此人也算是见机得快,居然这么快就赶到。好在既然姬春山在此,又何必自己烦恼。
就听姬春山道:“承天,我只问你,你是否肯入我姬氏辅族,替姬氏出战仙会,到时仙会扬名,赢得美人归!“
原承天忍不住笑道:“诚我所愿。“
1043章 暂寄篱下且容身
姬春山道一声“失礼了”,将大袖一招,让原承天掠进衣袖之中,这是姬春山新修的袖里乾坤之术,虽与修士的自成界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自成界域强得多了。
原承天入得袖中,略略一探,已其此术之妙。这是金仙级的神通,自然是威能极大,姬春山虽只是初成,也可以看出此术的无潜力了。
修士的自成界域虽是好,若想用来困人,非得动用诈术不可,可这袖里乾坤的神通只需大袖一招,就可将人纳进袖中。如此这神通就可兼得藏物困人之妙,相当于自成之域与空间法宝的结合了。
姬氏昔年能名列仙族三甲,可见绝非侥幸了。
这时姬春山已然动用仙遁之术,瞬间就去了数千里,这是避免与叶沧澜见面,以防横生枝节了。两个时辰之后,姬春山瞧了瞧四周景物,知道已是出了风氏领域,那叶沧澜再也惊天神情,也不便追至此处。
忙将袍袖一抖,将原承天放了出来,揖手笑道:“原道友,刚才形势使然,不得不委屈你在袖中藏身。”
说来他与原承天面对,总觉得处处别扭,只因若论原承天的资历可比他高的多了,可偏偏此人经转世之后,修为又在自己之下。二人的关系,就让人无所适从。若是以晚辈之礼相待,那也太过简慢,若以前辈之礼相待,更是不合适。
原承天怎不知其中关节,好在他胸襟开阔,对别人固然是执礼甚恭,别人对待自己如何,则是从不在心,便道:“姬师祖何必客气,晚辈既入姬氏辅族之门,便是姬氏弟子,自该讲究起族中法度,分起尊卑来,这也是应有之理。”
姬春山连连点头,若是按族中法度,这倒是好办多了。沉『吟』片刻,道:“承天,我姬氏共有分支三族,辅族十七,其中有三家辅族实力甚弱,其族中老祖,修为不过太虚境,承天可在这三家任选一定便是。”
原承天一听此言,就明白了姬春山的良苦用心,若是辅族实力过强,族中老祖境界过高,自己入了此族之后,只怕就要大受约束了。自然要选个人丁稀少,实力偏弱的辅族,便可不受族中俗务牵扯了。
这三家辅族,分别叫做周,李,郑。按姬春山的意思,原承天无论入了谁家,仍然只用本名,只是在族中仙谱中的名姓要做一番更改罢了。
原承天便挑了周姓,自此他在姬氏弟子仙谱之中,正式的姓名就叫周承天了。原承天便从这凡界散修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姬氏辅族周氏弟子。
姬春山取出一块碧玉来,当场替原承天制了铭牌,标记原承天的姓名身份,铭牌上更有姬氏家族印记,原承天持此铭牌,便可以姬氏弟子身份周游昊天,自然有诸多便利。
在别人看来,原承天这就是一步登天了,可无论是姬春山还是九珑,却知道此举着实是委屈原承天了,此番名列辅族,不过是为了方便原承天有个最基本的身份,向苏氏提亲罢了。
原承天的成就志向,又岂是区区一个仙族的辅族弟子所能容纳的?
姬春山将铭牌交于原承天后,便道:“叶沧澜那里,我少不得还要去虚与委蛇,此去便是风氏领域,待我知会一二,想来也不会留难你了。你离了此处后,只管前往姬府,周氏那里,倒不必去了。”
原承天道:“如此只怕不妥,周氏目前既是我的本族,总是要走一遭的。”
姬春山笑道:“那也随你,等你日后修成太虚,这周氏的族祖,便由你来做吧。”
此言一出,慌得原承天摆手不迭,连称不敢。姬春山哈哈大笑,随即遁风离去,自是要回到千莲池中,绊住叶沧澜了,也免得他再生出心思,万一要来个跨域追捕原承天,岂不是天下大『乱』?
与姬春山辞别之后,原承天再次启程,心情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与九珑虽只是匆匆一面,可心愿已足,只盼着日后在仙会上大放异彩,就可堂堂正正向苏氏求亲,结成双修之盟,到时凤凰于飞,同修长生之道,岂不是人生至乐?
而此刻再瞧昊天景『色』,就能瞧出万般好处来,而原承天也唯在此时,才生出故地重游之情。
半日之后,灵识中探到两名修士匆匆前来,原承天正自警惕,就听到耳中传言道:“原道友,我等奉风七公子法旨,特来邀请道友与会,还请道友务必赏光。”
原承天不由笑道:“公子已经回府了吗?”
那修士笑道:“哪里有心思回府,得知原道友来到风氏领域,可不就匆匆吩咐了,让我等一行十余人,四下齐出,前来邀请道友,此处若是寻不着,我等也要去别处了。”
原承天道:“公子盛情,承天着实难却了。”知道姬春山已将自己的身份知会风氏了,却不知叶氏族中听到此事,又是怎样的态度。
不过姬春山收留原承天,原就是为了在仙会上压倒叶氏弟子,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开来,亦是对叶氏的一个无形打击,这样的心理施压,正显出姬春山的高明之处。
仙族弟子间的交游,本也寻常,此刻原承天既是姬氏弟子,身份就与他日大不相同了。更何况风七见识过原承天的手段,自然明白原承天日后必是姬氏的大红人了,此时不来结纳,更待何时?
等两名修士赶到近前,递了风七亲笔所书的邀请函,原承天忙伸手接了,这才随两名修士去赴这风七之约。其中一名修士就祭出一道信诀去,自是要将这消息知会风七了。
行了一个时辰之后,前方缓缓驶来楼船一座,瞧来好不华丽,楼船上立着十六名修士,皆着崭新道袍,论其修为,则是仙修初成。
在昊天界中,仙族修士就算是在自家领域出游,也必定是仙修初修境界,若想周游天下,就非得是仙修不可,只因这昊天界瞧来平和,其实却是处处杀机,境界若是弱了,出门便是寻死。
楼船上的十六名修士,自然是为迎接原承天而来,那风七不过是刚刚得到原承天前来的消息,就排出这样的大阵仗来,一来显示出风氏实力雄厚,人才济济,随时皆可动用;二来亦彰显风七诚意。
见到原承天来到楼船前,诸修齐齐揖手道:“我等奉风七公子法旨,前来迎迓,还请原道友速登楼船,随我前去赴会。”
原承天还礼不迭,连忙上了楼船。便有修士重启楼船,如风而去。这楼船的遁速也不算快,只因此次实为赴会,又不是救急,自然要缓缓而行,方显从容。
原承天坐于船舱之中,正想稍作调息,哪知禅识一动,却听到舱外两名修士彼此的传音,这让原承天又惊又喜。
本来原承天修成分魂炼体之术后,其魂力就变得强大起来,那顾氏截取他人传音之术,原就是以魂术为基的。十大仙族各有所长,顾氏的魂术自然是独步天上,就算是苏氏玄承极为强大,但在魂术一项,也不是顾氏对手。只叹顾氏之术秘不外传,自己极难学成罢了。
不想自己因在隐龙山得了三大禅师的禅灵,修为大进之余,那禅修之术也是更进一层,因此这禅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而禅识结合强大魂力,不想就能探到别人的传音,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听名修士传音给同伴道:“公子吩咐,这楼船的速度,越慢越好,若是太快,只怕就赶不及了。”
另一名修士道:“怎的船速太快,反倒是赶不及,你怕是听错了吧。不如你再去问他一问。”
那修士道:“公子的原话就是如此,我怎敢有一点添加。那公子的脾气,谁敢问他?倒不如你去问个明白?”
“罢了,既然是公子的法旨,那就让楼船再慢一些就是。却不知公子在弄什么玄虚。“
不提二修一头雾水,原承天也是茫然不知。就觉得那楼船的速度,果然是慢了不少。
原承天既然身为客人,只能是客随主变了,好在不管风七公子如何安排,料想也不会生中歹意来,否则当时在叶氏领域时,只需将自己的行迹喝破,就算不来动手,自然有叶氏弟子前来擒住他了。
正想趁着楼船速度大减之时,再悟近日所学,那青毫神光与剑文,也该时时取出翻捡才是。
不想舱外两名修士忽的又生变较,就听一名修士急急传音道:“快将这楼船的速度提升起来。“
他的同伴已是不耐烦了,叫道:“怎的又要快起来,这忽快忽慢的,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那修士也不说话,便比了个手势,原承天本也不想窥探他人之私,奈何二修就在近前,自己的神识又着实强大。就见那修士伸出尾指和大指来,比了个六字。
其同伴一见这个手式,也唬得不行,忙道:“这还了得,若是中途生出事端,公子怎能饶了我等。“
二修同掐法诀,调动楼船机关,这楼船的遁速,果然是提升了数倍,等闲仙修之士,怕是追不上了。
原承天在舱中见此变较,更是『摸』不着头脑,正在狐疑,忽听那楼船外传来燕话莺声:“老七邀请的修士,可是在这船中!“
此声一出,船上修士齐齐变『色』。
1044章 且藏锋芒避雌威
原承天向外瞧去,只见楼船外来了一名女修,约是仙修中乘境界。上穿大红小袄,下系撒花石榴裙,外披皂『色』披风,一双皓腕如雪,携着一把短刀,那短刀精光四『射』,显见得是一件佳器。
原承天本以为是来了一只凶禽异兽,才吓得诸修失『色』,哪知却是一名仙子。瞧其相貌,倒也生得俊俏,只是其眉宇间虽有三分温婉,偏又有七分刁蛮。原承天何等阅历,见此情形,心中略略明白七分。
虽然原承天能瞧见她,可因这楼船是大能器修所制,内设种种机关禁制,这女修却瞧不见原承天。
原承天正想唤人来问这女修是何来历,怎的就唬得诸修失『色』?这时有一名修士匆匆走进来,低声道:“原道友,大事不好。船外来的这位仙子,乃是风七公子的姐姐六娘,只因向来受老祖娇宠,那脾气是刁蛮了些。若是有冲撞处,还请道友瞧在风七公子面上,一味隐忍为上。“
原承天笑道:“既是你家小姐,自该请进来说话。那世间的男子,原本就要谦让女子一些,又何消吩咐。“
那修士苦笑道:“原道友说的是。“
这时那风六娘已上了楼船,劈头将几名修士一顿臭骂:“你等见了我,怎的就像见了凶禽猛兽一般,将楼船开的这么快?难道怕我吃了你们?我可没那么好的胃口。“
几名修士哪敢分辩,只是陪笑罢了。那六娘就要诸修开了船舱,诸修却又不敢做主,只能你推我,我推你,惹得六娘柳眉倒竖,立时又要发作。
忽听“吱呀“一声,舱门打开,原承天走将出来,抱拳道:”原来是风仙子驾来,在下原承天有礼了。“
风六娘霍的转过身来,一双凤目好不犀利,将原承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今早就见老七大动干戈,说要请什么贵客,我只当生着三头六臂,原来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罢了。“
原承天怎会与她计较,便笑道:“只恨未能修成天罡变化,倒让仙子失望了。“
诸修见他话说的俏皮,倒也略略放心。看来这位原道友,是个擅于应对的。
风六娘臻首轻点,道:“那位将慕叶二氏领域闹的天翻地覆的修士,便是你了。“
原承天道:“不敢。“
风六娘冷笑道:“好一个不敢,这么说来,倒也是有些神通。连日来风府上上下下,皆说你的事迹,没的让人厌烦。更可恶的是,那老七为了巴结你,连这天都恨不得拆了,我倒要瞧瞧,值也不值。“
忽的将身一纵,已到了船外,向那原承天招了招手。
身边就有修士急急传音道:“原道友,万万出去不得。“
原承天微微一笑,也纵身出了楼船。身子刚刚立定,风六娘双手一揖,道:“原道友,六娘斗胆向你讨教一二。“此女虽是『性』子急燥,可这斗法前的礼数不失,也是个有分寸的。
原承天也只好拱手回礼,哪知双手刚刚合拢,眼前一道青光扑面而来。这六娘竟真的动起手来。
若是换成别人,定会大为恼怒,可原承天熟知世故人情,却能对六娘的心情体会三分。
自己近日来大出风头,南土必定是传言纷纷,而世人皆好夸大其辞,这传言想必是极尽夸张之能事,那六娘想来也是争强好胜的,听到这些不实之辞,怎会心中服气?
二来则是担心其弟风七所交非人,这才来掂量自己的根底了。
心中虽能明白六娘的苦衷,可真要对付起来,却是不大容易,若是只管大施身手,将这六娘压制了,自是大大不妥,可若是一味忍让,只怕又让这六娘瞧不起。
这是原承天自楼船掠到空中时,心中的一点思忖罢了,哪知等到六娘真正动起手来,才是大吃一惊。
原来风六娘所修之术乃是仙兵妙式中的刀诀,风氏刀诀与顾氏剑诀齐名,二者实难分出高下,端看修此术者的灵慧仙基。风六娘或是『性』情与这刀诀有缘,这刀诀好不厉害,在原承天看来,只怕比风七还难对付了。
然而却因先前有相让之心,就好比未战先怯,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分,这时再想奋起直追,只怕就是不大容易了。
眼见这青光来得急,那青光之中的法刀气势如虹,隐隐可与刀君魔晋南相提并论了,原承天急急撤出无锋,手起一道剑诀,总算是勉强化解了。
风六娘“咦“了一声,纤腰扭动,手中青光变幻不定,其中刀诀藏而不发,只管围着原承天打转。
原承天若是玄承不足,随手应付,则此刀诀必定是后发制人,反倒会陷原承天于困境之中。
原承天暗将头点,风六娘在仙修境界,就将这刀诀妙意领悟到十足,其仙基着实不俗。幸好自己昔日从顾氏剑诀之中,也领悟到仙兵妙式的精义,否则今日必定被动之极。
既然识破风六娘的手段,原承天手中剑诀同样引而不发。在别人瞧来,这二人在空中刀剑飞舞,剑气刀芒耀人,瞧来煞是好看,更是惊心动魄,可场中二人,却知道对方根本未出实招,皆是在引对方先攻罢了。
若论心境修为,风六娘终究是差了不少,眼瞧着对手迟迟不攻,风六娘怎可忍受,猛然间大喝一声,手中法刀直直劈下,却见那空中剑气,被这刀芒一劈而空。而刀芒耀目之极,似乎连原承天的身形也被这光芒掩住,再也瞧不见了。
船上诸修虽然担心原承天安危,生怕原承天一个措手不及,伤在风六娘刀下,可就无法向风七交待了。可也是瞧得如痴如醉,那风氏老祖向来对风六娘宠爱有加,甚至比风七更甚,现在看来,也是有根由的。
哪知一刀劈下,却不见了原承天的身影,诸修定睛再瞧时,原承天居然已在风六娘的身后了,这时他若再起剑诀,风六娘就算能及时抵挡,只怕也要优势尽丧了。
但原承天手中剑诀也不知怎的,却是慢了一拍,等到风六娘觉得不妙,急急回刀转身时,才霍的刺将出来。
风六娘忽的身子一退,已纵出数十丈去,这一式的步法也端的是十分精妙,不愧为仙族弟子了。
就见风六娘柳眉倒竖,粉面通红,叱道:“你只当我瞧不出你在手下留情?我风六娘何等人物,还怕输给你不成?你若真有本事,就将我压制了,我自是服你,若是假惺惺让我,瞧我以后还来理你。”
原承天肃容道:“仙子指教的是,修士斗法,自要竭尽全力,才显得尊重,在下一时糊添,六仙子莫怪。”
手起剑诀一道,瞧来剑速也不算太快,灵压也不过数岳之力,可难得的是这数岳之力尽集于一点,若真被这一剑击中,别说风六娘是仙修中乘修为,就算再高过一个境界,也是必死无疑。
风六娘叫道:“来得好。”手中青光电『射』而出,恰与来剑撞到一处,那剑气刀芒在空中绞在一起,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来,轰得一声,震得楼船就是剧烈的摇晃起来,而场中的原承天与风六娘,则是纹丝不动。
但二人的衣袂,早就各自向后直直飘了起来,衣袂既是如此,可见双方承受的灵压又该是如何强大了。
原承天修成四级风月之体,自是不惧,但风六娘身上却是金光一现,那是被迫用了出护身金罡,二人的修为,就此高下立判了。
风六娘点了点头道:“看来传言虽是夸大不少,倒也有三分为真,你若是全力施为,定是将我完全压制了。这样的手段,倒也有资格做我风氏的堂上贵客。”
原承天忙揖手道:“不敢。”
风六娘道:“道友修为虽高,但若是仅此而已,只怕难在仙会上大放异彩,甚至连姬氏族中的内选,也未必能通得过了。六娘言尽于此,还请道友好自为知。”
原承天心中虽是摇头,却还是道:“承教了。”他刚才虽被六娘话语激得动手,也只敢用出三分修为罢了,就此被风六娘轻看,也是当然。
那塔中的刀君与魔晋南听到六娘这话,心中哪里能忍耐得住,原承天自凡界而至昊天,不管遇到何人,谁不是赞誉有加,哪知今日反遭数落。只是碍于原承天的严令,不便出塔驳叱罢了。就将二女忍得好不辛苦。
风六娘正想转身离去,忽的对楼船上一名修士道:“老七这次还请了何人?”
那被风六娘点中的修士心中大叫倒霉,只恨自己刚才观战心切,站的靠近了一些,居然就被风六娘选中回话了,只好道:“七公也不曾细说,说是请了分支辅族的修士,以及七公子平日交往的一些修士罢了。”
风六娘迟疑着道:“有一个人,不知这次会不会来。”说到这里,脸『色』就是一红,哪里有刚才杀伐决断的气势了,分明就是一位扭捏羞涩的女子。
被问话的修士一头雾水,道:“六娘问的是谁?”
风六娘咬了咬银牙,像是下了决心,声音却无端的低了下来,道:“我问的是林鹤真。他……他今日会不会来?”
原承天听到林鹤真三字,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不成风六娘所说的林鹤真,就是将云裳始『乱』终弃的那一位?
1045章 万金厚赐需笑纳
那名风氏修士道:“好教六娘得知,林大修原先倒也与七公子有约,奈何金原顾氏与林氏战事正紧,林大修受族中法旨急召,只得中途返回去了。”
风六娘难抑失望之『色』,忽的厉声道:“今日我对你问起林鹤真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若是听到有人胡说道,唯你是问。“
那修士好不苦恼,此处修士甚多,难保有谁口风不严泄『露』了出去,怎的却要怪到自己头上去?只是那风六娘怎是能与她讲道理的,只能苦笑点头罢了。
风六娘衣袂如飞,刹时就去得远了,诸修见她身影远去,这才齐齐舒了口气。楼船再祭法术,仍是缓缓而去。
行了半日,空中现出一座楼阁殿宇,只在云山雾海之间,宛如画中世界。细细瞧来,才知此山高有万仞,峰顶已没入云海之中。正逢朝阳当空,金光普照,映『射』的那殿宇美仑美奂。仙家居处,果然是气像万千。
楼船离殿宇还有百里之遥,就有数千只黄雀飞来,等到了近前,忽的在空中列成两行,护持在楼船两侧。这是万雀迎宾之礼,倒也新颖别致。
又行五十里,又见名修士飞来,向立在船头的原承天齐齐恭身行礼。看来风七令楼船减缓,果然是要大肆铺张,以示隆重。
等楼船到了殿宇前,风七公子亲自领着十余名修士,在门前迎候,遥遥揖手为礼,笑道:“原道友,一路辛苦,风七在此恭候多时。“
原承天忙也还礼道:“怎敢劳风七公子亲迎,没得折杀在下。“
风七公子轻轻一跃,便上了楼船,挽了原承天的手臂,亲自将原承天迎下楼船,门前一众修士,也弯腰行礼,口称此处清宫冷殿,既蒙原道友光临,自是蓬荜生辉云云。
风七公子向原承天一一介绍,原来门前修士,大多都是风氏分支辅族的后起之秀,风氏极道仙修境界的高明之士,尽聚于此了。
另有数人,皆是南土有名的散修,原承天一一记下了,日后再次相逢,自然绝不会错漏一人。
门前修士中,还有二人不曾介绍,原承天瞧向这两名修士,见其风骨与寻常修士不同,虽不曾生得出众相貌,却另有一种出尘之姿。
就见两名修士满面含笑,以手加额,向原承天行礼,原承天瞧见这手式,才恍然大悟,知道这是两名禅修之士了。
先前蒲元修曾说,会有两名禅师急援而来,或因自己行的太快,反倒抢先离了叶氏领域,不知蒲元修说的,可就是这两名禅师。虽然未在叶氏领域相见,可能在这里相会,也是一桩机缘。
其中一名禅师笑道:“原道友从叶氏领域而来,途中可曾遇到一位蒲禅师?”
原承天心中一亮,知道这两名禅师,果然与蒲元修是一路的了。看来两位禅师是知道自己脱险来此,故而才先行赶到,以完此缘。
那禅师说话之时,就将眼睛眨了眨,原承天心中会意,这是不愿让他人知道三人的关系了。两位禅师如此做,自然大有玄机。
于是原承天微微一笑道:“禅师说的那位蒲禅师,可惜不曾会过。”就此撇清与两位禅师的关系,诸修自然不知,三人早就有缘了。
这时风七向原承天交绍两名禅师,原来一个叫广元子,一个叫清拂生,皆是南土有名禅修。闻得此处盛会,就不请而至。
那风七一来是好客的,二来这世间的禅师,等闲是不与俗人交往的,今日之会有两名禅师光降,主人的面子自然大有光彩,自然视若上宾。
风七引着原承天,就往那楼宇中相让,来到一座大殿中后,诸修于蒲-团上坐定。风七道:“此次欢会,一来祝原道友安然脱险,二来祝原道友名列姬氏辅族,日后大家皆是仙族弟子,自该好好亲近亲近。”
原承天道:“若非风七公子相助,怎有今日,七公子援手之谊,承天绝不敢忘了。”
风七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多言,只盼日后于斗法场上厮杀时,原道友能顾及今日情谊,让我三分也就是了。”
原承天忙道:“风七公子说笑了。”
诸修闻言相视而笑,风七已是极道中乘,原承天与其整整差了一个境界,只有原承天不敌,哪有风七公子不胜的道理?却不知风七公子此言虽是说笑,却有三分真心。
原承天此次万里逃亡,跨域斩修。其中凶险,别人就算不知,风七怎能不明?
风七将手一拍,道:“今日是要替原道友压惊洗尘,风七想做一个小小的东道,献出宝物两件,诸位若是瞧得上,只管竞购,或出仙币,或出对等宝物奇珍,但有所得,皆归原道友所有。”
原承天听到这里,却不推辞,反倒微微一笑,道:“风七公子有心了。”
风七轻财重义之『性』,他早就领教过了,若是一味推辞,风七哪里肯依,不过是徒费一番唇舌罢了。
既然风七瞧世间宝物为轻,原承天更是不会在意,何况他在心中也早就有了计较,无论此次得到什么样的重赐,日后再寻找机会还情便是,这是仙修之士交往的常情。
因此他若是假意谦逊,反倒是矫情了。
而观风七之意,此番结纳,也是良苦用心,风氏被姬氏与叶氏夹在中间,一旦日后寻隙开战,必定是顾此失彼,那风氏要摆脱这个局面,就要寻机与姬氏讲和。
风凌御等金仙修士,又怎能放下身架,亲自去与姬氏开口,就连风七也不便轻易传达此意的。仙修之士的体面,往往比『性』命更加重要,这也是昊天仙修界的风俗。
唯有靠着今日之会,将风氏的好情好意传达过去,双方才能形成默契。
因而这次邀请原承天与会,与其说是结纳原承天,不如说是做个姿态给姬氏看看。姬氏若是心领神会,则日后双方修士就会慢慢往来,最终时机成熟之后,再寻找机缘结成盟约,共同对付叶氏。
而风七在刚才的话中也说的明白了,此次相会,首先就是要贺原承天从叶氏领域脱险,这就等于在向姬氏宣告,姬风二氏,已有联手对敌的基础了,那叶氏才是二族的大敌。
风七也算是精明厉害,于此事件中,迅速的嗅到了与姬氏讲和联手的时机,的是风氏干才。
这时就有三名修士各捧金玉木三个盘子,缓缓走到风七面前,那盘子上覆有锦帕,将盘中宝物盖得严实,而在众目暌暌之下,诸修也不便动用灵识去探盘中的宝物,反正风七很快就会揭开锦帕,又何必丢人现眼。
以风七的身份『性』情,此次又是邀来众多修士,那取出来的宝物,又怎可能差了。诸修个个都伸长的脖颈,急盼风七揭开谜底。
风七目光一转,瞧出诸修渴慕之意,脸上微微一笑道:“这第一件宝物,说来虽不甚奇,但因与原道友有关,倒也有些意思。”
说罢揭开锦帕,诸修凝目瞧去,皆是点了点头。原承天瞧见盘中宝物,也是不禁莞尔。
原来盘中宝物,乃是一块极元金,正是原承天当日救了那散修之后,散修呈献出来的那块了。
那散修原是走的近道,故而早早离了叶氏领域,而又因原承天吸引了叶氏诸修的目光,又怎会有人在意这名散修,因此这散修自然比原承天先到一步了。
那风七也是了得,这么快就将这块极元金弄到手了,此宝虽不算如何珍贵,但因有这件事情,对原承天就显得颇有意义了。而风七的这份用心,更让人赞叹。
见诸修神情平平,风七就将这块极元金的来历说了一番,诸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风七首先呈现出此物,竟是这般用心。在座的大多都是风氏分支辅族修士,怎不明风七之意,于是立时就有人叫出十万仙币的价格来。
此价叫出时,诸多修士皆对此人大摇其头,要知道此次风七取出宝物所售之资,全归原承天所有,若是叫出的价格过于轻贱了,怎显出风七的好意来?看来这世间不懂时务之人,总是大有人在了。
便有修士急忙叫出五十万仙币的价格来,叫出此价后,又笑道:“在下此价,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想来诸位兄台定然不会让我轻易得手的。”
就有一名风氏分支子弟笑道:“果然被老兄不幸而言中,在下虽然囊中羞涩,也勉力将这价格抬上一抬,那便是百万仙币罢。”
原承天听到这里,忙向风七摇了摇头,那一块极元金,在凡界固然是价值连城,不可估量,可在昊天界,最多值得五六十万仙币罢了。百万仙币,着实有些过分了。
风七只当没有瞧见,拍手笑道:“好不激烈,还有何人竞价,只管说出来。”
那第一个叫价的修士,经身边修士提醒,总算明白了风七之意,恍然大悟之余,也深觉惶恐,忙叫道:“我再出十万仙币。”
诸修不由哄堂大笑,据说此修日后就得了个浑名,就叫某十万了。
最终这块极元金以一百六十万被人竞购了去,这就意味着原承天到手百余万仙币了。风七出手果然是阔气之极。
此宝尘埃落定之后,诸修对那玉盘上的宝物自然倍感好奇,以风七之精明用心,这宝物必定也是大有来历了。
1046章 欲得奇珠暗托付
风七也知大家心意,便将那玉盘上的锦帕揭开,就在那玉盘之上,悬着一粒黑珠。诸修一时瞧不出这黑珠的好处,但见这黑珠离玉盘有三寸之高,也不禁有些惊奇。
若是这黑珠有人御控也就罢了,可若是无人御控,又怎会离盘三寸悬在空中?
而原承天瞧见此珠时,心中不由一动,就觉得脑后微微热了起来。
脑后发热部分,正是在玄焰谷集万鸦精血修成的一粒红珠,此珠后来又将止息丹炼化进去,威力更强,但随着自己修为渐进,所遇对手境界越来越高,这红珠威能大显不足,也就不曾理会了。
但脑后这粒红珠,却是可修成七灵珠了。当初九渊地宙的万灵金猿,就以一粒七灵珠,破了他的太一弱水。只可惜此珠的炼制之法,原承天一直无缘获得。
可今日见到这粒黑珠,脑后红粒却是立生感应,莫非这黑珠亦是七灵珠的仙材之一?
只是饶是原承天广见博闻,对这粒黑珠,亦是一无所知。
风七见诸修皆是茫然不解,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笑道:“论起此珠来历,乃是敝族老祖当年还是金仙境界时,在浮罗天河历练,无意中得到。当时为争此珠,曾与百族一位修士大打出手,那修士不过是太虚大成,却着实了得,也就是老祖罢了,换了他手,只怕这黑珠真要被他夺了去。”
诸修听得悠然神往,百族的这位修士,以太虚大成境界,竟让叶氏老祖遇险,可见此人神通。看来百族之中,的确是藏龙卧虎,能与十大仙族争衡至今,自有他的道理了。
风七又道:“老祖只知此珠定是不凡,可惜以老祖玄承,居然也辩他不得,没奈何,老祖亲赴苏氏府中,向苏氏老祖求教,这才知道,此珠竟是一只异兽的内丹所化。”
座中一位修士道:“这倒是奇了,若是内丹所化,此珠身上必有异兽残息,以老祖玄怎会不识?”
风七道:“原来这内丹的主人,早不知殒落了多少万年,经苏氏老祖辩来,怕是在创世之初,五界初立时,此兽已然殒落。苏氏老祖甚至怀疑,这只灵兽,极可能就是当年随着创世大修创世的千禽千兽之一。而此珠沉沦之处,恰在浮罗天河中的洗魂泉,珠上的异兽残息,怎会留存。”
那修士这才点头道:“这就是了,却不知苏氏老祖可否认出,这珠子的主人,究竟是何等的灵兽。”
风七笑道:“那千禽千兽若是留存下来,自然必有大名流传于世,可若是中途殒落了,又怎会有人知晓。”
另一名修士叹道:“这么说来,此珠确切来历,谁也不知了。”
风七点了点头,亦叹道:“自创世至今,不知殒落了多少大修,又有几人留下名来?总要修成道果,方可万世留名。”
说的诸修连连点头,一个人无论怎样惊才绝艳,胸怀大志,可若是一朝身死,多年修行也就尽付流水了。因此修得长生,结成道果,才是仙修之士终极目标。
前面那修士道:“却不知苏老祖唤此珠为何名,而此珠又有多少好处?”
风七道:“苏老祖以慧眼观之,发现此珠之中,实有一种天然的元磁之力,于是就唤此珠为元磁珠了。虽然同为元磁,可此珠却非五金之器经万年炼化而成,因此与寻常的元磁就大不相同了。而经苏老祖观玄,原来这元磁珠不近五行,着实是天地奇物。”
诸修此刻再向那黑珠瞧来,方才明白这黑珠为何会悬在空中,原来这黑珠不近万物,无论是怎样材质,都是靠近不得。
但这种属『性』却又算是什么好处?诸修存想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原承天的玄承又岂是诸修可比,一听到风七说出这黑珠的好处,心中已是大亮,那不近万物之能,着实是天大的好处,若能将其炼化,再配合太一弱水之力,那就是世间最强的防御之宝了。
只因此珠万物不近,那么一旦遇袭时,这珠子自然就会被『逼』将开去,不让那物事近身,可不是极妙?
风七见诸修虽对此珠颇感兴趣,可却因不知这黑珠的炼制之法,故而个个踌蹰,心中也是犯难。他只当这黑珠既是由苏老祖观玄过的,自然可以讨个好价钱,哪知诸修却是各怀心思。心中不免大生悔意,当初只想一鸣惊人,才取出此宝,早知会这般冷场,倒不如换个易辩之宝。
对诸修来说,此次蒙风七召唤,虽知是要大大的出血,可若是得来的物事毫无用处,怎样也是心疼。极元金只花了百余万也就罢了,这黑珠没个三五百万,只怕风七也是不肯的。
诸修固然是犹豫,原承天更是为难。
他脑后的红珠遇到这黑珠时既然生出感应来,可见自己与这黑珠有缘,就算未必是炼制七灵珠的仙材,但只凭黑珠万物不近之能,就足以令人动心。
奈何这场交易实为原承天而设,他人皆可出价竞购,偏偏只有原承天不可。否则岂不是等同于向风七讨要此珠,那也太不雅相了。
唯一可喜的是,诸修对此珠也是不敢出手,自己欲得此珠,还算是大有机会。
想到此处,目光就向那广元子和清拂生扫了一扫。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原承天自然也不敢动用传音之术,既然自己都能截取他人传音,在座诸修皆是高明之士,说不定就有人擅长此术,若是被人截取了传音,一来暴『露』了他与两名禅师的关系,二来被人听到,怎样也是不妥。
广元子与清拂生自入得大殿,就一直坐在角落中低头不语,这场小小的交易似乎与他二人无关,而原承天目光扫过二人之后,二人依然是无动于衷。也不知二人是否领会了原承天的心思。
但原承天除了用这目光一扫之外,也着实不便再做出任何举动了,此中微妙之意,也难尽述。
说来原承天对两位禅修来到这会场略感惊讶,若说两位是为自己而来,那等散场之后再来相见,岂不是更佳,而抛头『露』面,显非禅师本『性』了。
而两位禅师又不肯在这场中与自己相认,亦是透着古怪了。
这时就有一名修士见风七脸『色』渐变,深知若是再无人出价,可不就是扫落了风七的面子,便道:“此珠既是苏老祖亲自观玄辩得,怎样也值个百万仙币了,在下就开个头,出了此价。”
风七听到终于有人接手,才『露』出笑容来,道:“诸修可有意否?难不成苏老祖亲验之物,上古灵禽的内丹,就要以百万仙币被他轻易得了去?”
哪知连说了三遍,仍是无人应答。
此次交易,原是风七别出心裁,是想在昊天留下一段佳话,一来显示自己与原承天结纳之诚,二来也想向族外诸修瞧瞧来,那风氏弟子,皆是豪爽大方之的,哪知却因择宝不当,就陷入这个困局了。
风七恨不得偷偷找个人来,宁愿自己出钱将这黑珠购了去,也好过此刻冷场。
便在这时,就听广元子悠悠道:“风七公子,本禅子对此珠颇有兴趣,奈何本禅子身上怎有余财闯此奇宝,却不知若想用物事来换,是否使得?”
广元子这一开口,风七就好似溺水之人得到了一块船板,喜出望外之下,哪有不依之理?忙笑道:“以货易货,可不是世间常理,哪里有不许的道理。想来禅师手中之物,定是世间奇珍了。”
而原承天见到广元子终于出手,也是暗舒一口气来。
广元子却摇了摇头道:“本禅师身为禅修之士,平日既不炼丹制器,也不去寻什么天材地宝,身边怎有奇珍异宝,唯有胸中一口清气罢了。”
风七与广元子二人先前只是彼此闻名罢了,怎有深交?听广元子之言云山雾罩,便有三分不快,淡淡的道:“禅师莫非是想用这胸中一口清气,换我元磁之珠?”
广元子伸出两根手指来,道:“本禅子愿出两件物事,交换此珠。”
风七这才喜道:“禅师莫要消遣风七了,若有等值之宝,自然是可换的。”
广元子道:“本禅师的第一件物事,乃是一字禅言,此禅言是本禅子经三十年苦思方才悟得,倒也略有威能。”
别说诸修听到此言,皆是心中大动,就连风七也是喜道:“若果是三十年悟得禅言,自然是非同小可,那是足以换得此宝了。”
禅修之士向来不会欺人,广元子既愿呈出这字禅言,必然不会弄虚作假,但诸修心中,还是颇想一睹这禅言威力,又不便开口,就向风七瞧来。
风七怎不会意,刚想开口,广元子就站起身来,道:“且让本禅子一试这禅言威能。”
风七拍手道:“请,请,请。”
广元子一双精湛目光,就在场诸修面上转了一圈,忽的一声大喝道:“卸!”
就见空中一道红光,向在座一名修士的身上直直落下,红光之中梵言飞舞,也不知藏了多少玄机,那修士哪知广元子竟会向他动手,一时猝手不及,红光已然及身。
只是这红光虽是落下,却似乎并无惊奇事件发生,而广元子却向那修士一指,道:“本禅子要献出的第二件物事,便是此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