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0章 抑情忘欲本至艰
细细盘算来,自己所携的每样物事,或是他人之物,或是受他人重托,唯一属自己所有的,便是那两件昊天之宝以及无锋之剑了。
难不成要将这三件法宝尽弃不成?
原承天心中天人交战,好不艰难,可随着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原承天心中明白,若不能尽早痛下决心,必被这三件法宝所累。
他人相托之物,哪怕再不重要,当初既然一言成诺,那就无从更改,而人生于天地间,既是为自己活着,也是为他人活着。便为此背上重负,又有何怨。
于是毫不犹豫,先将聚灵幡掷于空中,以观后效。
此宝掷去之后,那身子果然是轻快了许多,然而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压力又一点点积累而来,又成不堪重负之态了。
原承天不由得叹息一声,再将撼天铃掷了出去。
这两件法宝随他九世轮回,得之极艰,弃之更难。初弃这两宝时,原承天的心中就觉得如刀割一般。
又行一段后,原承天再次迫于无奈,只能将无锋之剑持在手中。然而想抛弃此剑,却又是千难万难了。
只因此剑炼制之时,大不容易,且其剑中又关系着胡不归的一道剑魂,若是将此剑一抛,那胡不归再难回返昊天了,岂不是等于原承天失信于人?
是以原承天持剑瞧了半晌,又将无界之剑取在手中。
此剑是自己的本体之宝,哪怕是将所有物事尽数抛尽,也绝不能抛弃此宝才对。一名修士失去了本体之宝,那是怎样想也觉得古怪离奇的。
然而形格势禁,今日若不弃此宝,怕是难以冲到昊天边界了,若是在『性』命与这本体之宝中衡量,倒也不难做决定。
原承天再次将心一横,随手将这无界之剑掷了出去,他当初本对此宝寄于厚望,只盼着能再炼无界之剑,以便与昊天之宝争衡,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恍然一梦。
奇的是,弃了这数件法宝之后,不但是身子轻快了许多,就连那心境也是慢慢平复。只因原承天向来生『性』磊落,法宝既弃,也就不去做无妄之想,那恋恋不舍,后悔反复之事,绝非原承天所为。
而随着身心一松,就觉得身上的压力倒也没刚才那般沉重的,因此原承天忽的明白,原来飞升昊天,亦是对心境的极大考验了。若不能抑七情忘六欲,又如何飞升?
自己在飞升之前,虽知此理,却仍是怀着侥幸之心,觉得自己修为甚强,或可比他人多携些法宝物事的,却不知此心一生,就是贪欲。而贪欲一生,哪怕是只携了一针一羽,也是沉重如山。
再细细想来,自己所携的无锋,定天鼎等物,诸多元魂,侍灵。与他人相比,亦是沉重不堪了,但这些物事,或属他人所有,或受他人重托,实为“情义”二字,而与“贪欲”无涉。而既然无涉贪欲,那天罗界力也就不加一羽了。
原来这天地法则,竟是微妙如斯。
原承天不由漫声长『吟』道:“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纵三尸存六恶邪魔之辈只怕难入此门。”
此刻再细细推敲此联,就觉得字字皆藏玄机了。不由又想到,那索苏伦若是放纵体内三尸,心存六恶,那便是邪魔之辈,又怎能突破天罗界力?
若是索苏伦能成功突破界力,又怎能算得上邪魔之辈?
不由觉得,当初去阻魁神破界,竟隐隐的有些错了。要知是天地自有因果,自有判断,又何必事事人为?
不知不觉之中,身子已进入一片详和之地,此处紫光也不算如何强烈,却是柔和之极,而那股清正浩然之气,更是汪洋肆意,让人沉浸其中,好不快意。
更妙的是那纵横交错的界力也不复存在,四周灵息绵绵然,汩汩然,哪里是刚才危机四伏之景。
原承天明白,自己已然是迫近昊天界力了。此次飞升,与自己的初世大不相同,故而这份经历心境,也是殊异。不过昊天边界又怎会有变。
他向四周望去,却是空无一人,看来是自己抢先到了昊天边界。诸修之中,亦有人遁术超过自己的,亦有人不携一物,身子极是轻快的,可没想到最终先至边界的,仍是自己。
原承天既至此地,自知前途已无风险,又何必急于一时,倒不如会齐了诸修再说。
片刻之后,就有修士赶到,令原承天惊讶的是,此人既非吕祖,亦非元寂禅师。原承天忍着惊疑,先向此人庆贺了,那修士知道已达昊天边界,瞧了四周情形,也是欢喜。
其后诸修络绎到后,亦有那欢呼雀跃的,亦有那点头微笑的,种种表现,依各人的心境而定。
然而此刻诸修来了大半,那元寂禅师与吕祖仍未到来,甚至连袁公也是没有『露』面。
原承天既是担心,又是着急,便向诸修一一问去,就有修士道:“此一路行来,的确是见到有修士殒落了,原道友,此间有一条路甚是难行,其间心境大动不止,想来是要过了某种心劫,方可飞升吧。”
诸修也纷纷道:“那段路途虽短,可对心境的考验着实不小。”
细细问来,才知道有人是在途中想起红尘中的某桩仇怨,有的人则是难忘某段旧情。原承天这才明白,自己弃宝而行,并非无因,原来大家都曾遇着了。
只是每人修为不同,经历不一,所遇着的难题,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了。
而其中,的确有修士因为心劫难关,而被界力压将下去,就此殒落于这无尽的界隙之中。原承天虽不能打听得实,可粗粗算来,也有四名修士殒落了。
至于这四名修士是谁,诸修自然难以探得明白,要知道在界隙之中,就连原承天的神识也只是勉强动用,又何况是区区灵识。
原承天虽不相信元寂禅师,吕祖与袁公齐齐殒落,可这三人无论是谁有个三长两短,都着实是难以承受之痛。
然而这桩事,分明又是对修士的极大考验,若是自己悲痛过度,亦不合仙修之道。
当下忍着不安之心,仍是静心等候。
此刻诸修哪里能等得了,就纷纷向昊天边界冲去,那紫光的源头,便是通往昊天的路了,只要穿过此光,昊天就在脚下。
原承天怎肯轻舍元寂禅师三人,好在诸修到了此处,也是用不着自己了,就让诸修径直前去,不用理会自己。
便在此时,一名修士缓缓掠了来,原承天抬头瞧去,正是那名蓝袍修士了。
原承天见此人过来,仍是微微一笑,此修虽是做出过忘恩负义之举,可若是自己冷面相迎,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那蓝袍修士讪讪的道:“原道友,别的人也就罢了,那袁公应该是无事的。”
原承天喜道:“你在路上见过袁公?”
蓝袍修士道:“途中有名修士过不得心劫,身子被界力打压下去了,袁公便去救他,可是此修身子沉重,哪里能救得,反倒连累的袁公也沉了下去。”
原承天的心不由拎了起来,道:“这样也说袁公无事?”
蓝袍修士忙道:“幸好此时有吕祖经过,就将那修士托起,替了袁公,袁公再次上路之后,便落在了诸修身后。在下瞧来,袁公虽是迟来,总该是无事的。“
原承天长揖道:“多谢提醒。“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大笑,原承天与这蓝袍修士相视一笑,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袁公到了。
原承天大步纵到袁公面前,笑道:“袁公,让我等的好苦。“
那袁公见到原承天,更是笑得欢喜,转目一瞧,道:“禅师和吕祖何在?“
原承天道:“正要问你,怎的这次禅师,吕祖以及袁公却反而落在诸修之后?“
袁公嘿嘿笑道:“这就得问你了。“
原承天奇道:“怎的要问我?“
袁公哈哈大笑道:“既到了这昊天边界,实对你说也无妨了。“说罢将手一拍,那手中赫然就是原承天丢弃的那柄无界之剑了。
原承天虽与这无界之剑别了只有数个时辰,乍见此宝,也是心跳不止,喜道:“怎的却在袁公身上?“
袁公叹道:“这是你的本命法宝,你怎的就舍得丢了?“
原承天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了,一时嘿嘿无语。
袁公道:“以你的修为,所能携带的法宝自比他人为多,可却连这本命法宝也丢了去,可见你那些未曾丢弃的物事,定然是他人之物了。“
这也是袁公对原承天的『性』情知之甚详,自然是一言便中。那蓝袍修士听到这里,亦是摇头叹息不已,面『露』惭『色』了。
原承天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笑道:“禅师与吕祖何在?“
袁公笑道:“那两件昊天之宝,分别被禅师和吕祖拾得了,二修多携了你的法宝在身,自然就要迟缓了些,好在以二修大德,那心劫虽是艰难,也是难不住他们的。“
话音未落,就见吕祖与禅师的身影同时出现了,那吕祖哈哈笑道:“禅师,不想你我竟是名落孙山,倒也有趣。“
元寂禅师未及说话,诸修忽觉天地一黯,那本来明耀如日的紫光竟是黯淡了许多。而紫光来源处,更是生出一团黑云来。
诸修见此异状,怎不心惊。
0961章 重得三宝入昊天
此刻有大半修士迫近这紫光源头,身后的诸修就算急声大叫,那些人也是来不及后退了,就见那黑云席卷而来,中途无论遇着何物,皆是一卷而空。就有两名修士退避不及,被这黑云卷去。其他修士急急后退,总算逃过一劫。
就见这黑云紧紧卷来,虽及不上诸修的遁速,却也是来势汹汹,眨眼间,就连原承天与吕祖等人也被『逼』退,只能向后急掠而去。
诸修好不容易来到这昊天边界,难不成就要被这团黑云『逼』回去不成?可面前这团黑云漫无边际,而这界隙又有多大,自然是避无可避。
就在诸修束手无策之计,元寂禅师忽的笑道:“此事因果,好不怕人。”
诸修知道禅师不是那轻易开玩笑的,此刻笑出声来,定有原因了,袁公就问道:“禅师,可是有了应付这黑云的妙策?”
禅师道:“这团黑云,名叫灵涡。实因此处已近昊天,灵气充沛之极,凡界灵气便是由此而来,可这界隙又有多大?又无法及时散到凡界去,这么强大的灵气聚在一处,聚之甚急,而散之甚缓,日积月累,就是非同小可了。而等到灵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性』质大变,变成灵涡了。”
袁公奇道:“不想这黑云滚滚,竟是强大灵气。”
诸修虽然是将信将疑,可用灵识探去,发现这团黑云果然皆是极强的灵息,其中又怎有他物?可见这世间之事,果然是物极必反,就连灵气这种修士时时离不得的物事,也是一般。
元寂禅师转向原承天,微微一笑,将手中一物掷了过来,原承天接在手中,知道是自己的聚灵幡了,心中百感交集。
刚才飞升途中,此宝在自己手中,便是“贪欲“,可同样是这件聚灵幡,在元寂禅师手中,则是”义气“。天地法则之妙,竟至如斯。好在元寂禅师三修虽因自己的三件宝物负累,可总算是安然渡厄。
再想到禅师刚才所说的“因果“,不由更是耸然,那元寂禅师收得此幡,其本意是为了原承天,其实却是救了自己与大伙儿。
需知灵涡既然是由灵气聚集而成,那么破此灵涡的唯一法子,就是将这灵气打散了,如此则非聚灵幡不可。
于是急忙将聚灵幡展开,此幡立起丈高时,那灵涡毫无变化,离原承天就只有百丈了。
原承天急令诸修后退,自己则是风不动,独自立在聚灵幡。
此时那灵涡虽未及身,可自有一股劲风吹来,此风亦是由灵气化成,怎是寻常风力可比,只怕那界力罡风,也是强不过这弱气之风的。
这时就现出原承天的心境来,若是他心境动摇,就此后退,也不知要连累多少修士。
原承天心境如铁,一边动用域字真言护身,一边急念真诀,要使那聚灵幡快速立起,就见随着聚灵幡急速升高,那扑至原承天身边的灵气之风“呼“的一声,转了个方向,就冲着灵幡而去了。
原承天见这灵气之风转向,总算舒了口气,这域字真言虽是高明,可在这界隙之中,寻常法则未必就能起得了作用了,也就是无界真言罢了,若是换成其他真言,说不定早就失效了。
等到原承天将聚灵幡立有三十丈高时,那灵涡转动已是明显变缓了,这聚灵幡的聚灵之力可谓是天下无双,原承天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就将灵涡中的灵气快速聚来。
灵涡虽离原承天只有五十余丈了,可诸修已瞧得明白,这灵涡的速度越转越慢,别瞧只隔了区区五十丈,怕是再也卷不过来了。
而灵涡的颜『色』,也是由黑变灰,由灰变白了。
诸修皆是灵慧无双,见到此情,皆是心中大定,便有一修士问元寂禅师道:“禅师,你说有桩因果好不怕人,却不是说的是何事?“
袁公哈哈大笑,就朝着聚灵幡一指,笑道:“此幡原被承天抛去了,后因禅师不忍,又替他收了起来,原指望只是还了承天的一个情,哪知道结得善因,便生善果,此刻若无此幡,这灵涡哪里是那么轻易消得的?“
那修士这才恍然,道:“此言极是了,唯种善因,方得善果,这聚灵幡失而复得,不光是原道友之福,亦是诸修之福了。“
此时那吕祖也笑嘻嘻的将撼天铃还与原承天,口中则道:“在下亦种善因,却没瞧见什么善果,可见禅师所言,尽是虚妄,万万当不得真。“
诸修知他说笑,都不由得大笑不止。这其中,唯有那蓝袍修士默默无言。原承天冷眼瞧见,只能微微摇头,自己虽早将这蓝袍修士的负义之举忘却了,可此人心生罪孽,那自然是无计消除。而这样的心中罪孽,也唯有自己慢慢儿想法子消除。
此刻聚灵幡早就升高百丈了,原承天抬头望去,就见那聚灵幡上,已生出三粒玄灵弹来,当初在黑蛮大陆地底,花了数日功夫,也不过凝成两颗,如今只是片刻功夫,就凝成了三粒,可见这界隙的灵力,着实强大之极。
那灵涡的黑气一消,其实『性』质已变,再也不可能凝成旋涡风力伤人了,而原本被摭住的紫光,也渐渐恢复如初。只可惜被那灵涡卷去的二修升灭魂消,却无回天之力。
其实遇到这个灵涡,也算是千载难逢,那灵涡隔段时日,总会在界隙中出现,但正值诸修飞升之时遇到灵涡,也只能说诸修运气不佳了。
细细算来,此次飞升,共计四十二名修士,随任千山而去者四人,见着尸体一具,其他四人不明。
随原承天飞升者三十六人,殒于雷劫者三人,殒于心劫者二人,殒于灵涡者二人,连同原承天在内,目前尚有三十人。
凡界修士飞升昊天,着实是凶险之极,历数二百年前历次修士飞升成功机率,绝不会超过六成,而数十年前,吕祖师兄的那次飞升,更是损失惨重。
这样算来,原承天此次率众飞升,成功机率已超成,自然是可喜可贺。虽然其中亦是修士本身修为略超他届之故,可原承天的携带之功仍是不可抹杀。
等那灵涡渐弱,只剩下一团灵气之风时,原承天撑着聚灵幡,缓缓向前,等身入灵涡之中后,聚灵幡的威能更加彰显,那灵涡消散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不消原承天吩咐,诸修便慢慢遁了过来,逆着那紫光,怀揣激动无比,忐忑不安之心,一步步『逼』进昊天边界。
数个时辰之后,原承天见那紫光忽的不见,转过身来,才知这紫光已在身后了,而身子也进入一处奇妙的所在。
就见此处脚下青云层层叠叠,好似龙鳞密布,云中大发金光,从青云边缘处透将出来,使得这青云镶着一层金边也似。诸修随同原承天来到此处,见到这瑰丽之景,皆是惊叹不已。
原承天道:“此处便是小昊天,那青云之下,密布通往昊天界的传送通道,一旦入了这通道,那就是身不由已,也不知会出现在昊天界何处,是以诸位道友一旦入内,就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一名修士道:“我等若是入了同一条通道,是否可聚在一处?“
原承天知是这修士定是没曾有过破界的经历了,那仙修之士,其经历玄承也是人各不同。便道:“这界力处传送通道千万变化,着实难测,哪怕你与人双手紧握,那界力一旦变化,也定能扯得脱的,为『性』命计,还是单人独行的好。“
这修士叹道:“此去昊天,若无原道友在侧,总觉得心有揣揣。“
其他修士也纷纷道:“我等亦是如此,不过想来昊天界中,自然会有见面之期。“
诸修虽约好以信诀通连,可那昊天界无极广阔,比凡界不知大多多少,若凡界算是一江一河,那昊天界就是无边大海,怎可相提并论的?诸修这般散将出去,就是天涯海角,而这信诀又能传的多远去?因此诸修若想再次相逢,就要就各人机缘了。
原承天领着诸修到此,此项功德也算是大功告成,就有修士上来,与他郑重告辞,只因踏破这青云之后,双方再次相逢,就是遥遥无期。
诸修络绎来辞,再踏破青云,跌进这青云下的传送道里去,只见一道道金光闪来,诸修的身影一个个的消失不见了。
到最后,只剩下袁公,吕祖与元寂禅师。
吕祖道:“那昊天界中,我天一宗也算有些人脉,诸位若有余暇,可来天一神宫寻我。“
诸修虽不知天一神宫是怎样的所在,可既有名字,怎样也能寻得到,便道:“我等记下了。“
吕祖与袁公与诸修一揖,也是去了。
元寂禅师则道:“本禅子在昊天亦算有落脚之处,承天既然出身昊天,也不必本禅子多说。若有疑难之时,只管记住,那天下禅修皆是一脉。”
原承天感激不已道:“承天一旦有暇,定要去探望禅师。“
元寂禅师微微一笑,将足下遁术一收,身子踏破青云,也随着那传送之光去了。
原承天转身四顾,见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心中念道:“九世重修,终返昊天。九珑,却不知你此刻是否安好。“亦踏破青云而去。
0962章 甫离天罗入陷井
身子一沉,立时就堕进一道强光之中,这种传送的经历,原承天也不知经历多少次,自然是熟极而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觉得身子一松,应该是脱离了传送之力,然而就在此时,那身子又是一紧,耳中有人笑道:“果被师兄测中,我等在此处等了三日,终于捕得一兔。“
原承天在传送通道中时,真玄涣散难聚,此刻出了通道,那真玄缓缓聚拢而来,神智目光亦慢慢恢复如初。
他偷眼瞧去,只见所处之地白云滚滚,草木葱葱,景『色』灵秀异常,他熟知昊天风物,知道这样的风景在昊天界随处可见。
就见身侧立着两人,皆是三十岁上下年纪,其中一人头戴高冠,宽袍大带,足蹬麻鞋,那是昊天修士常见的打扮,另一人身穿青衫,穿着粉底快靴,则是凡界衣饰。
再瞧自己身上,则被一根小指粗的红绳紧紧捆住,那红绳像是活物一般,越是挣扎,越是捆得紧。
原承天知道这是捆仙绳一类的法宝,不想自己刚入昊天,就被人所擒了。
那高冠宽袍的修士见原承天挣扎不已,不由笑道:“兀那修士,你也不必惊恐,像你这样的初修之士,拿到落伽氏那里去,可换得十万昊天仙币,我又怎舍得害你。“
青衫修士笑道:“龙公子这生意倒是划得来,只等了三日,便是十万仙币到手。“
龙公子哈哈大笑道:“你倒说的轻省,十万仙币之中,有七万是师兄的,我也落得三万罢了,这么说来,一天就是一万仙币,虽不大赚,也不算得亏。是了,此修就交给你,银货两讫,概不拖欠。“就大大方方,将手伸了过去。
青衫修士也不与他讲价,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来,龙公子伸手接住了,用手轻轻一握,道:“落伽氏好信义,下次若有好事,再来找我。只是这系龙红绳我要收了去,你且另用法宝制住了此修。”
青衫修士点了点头,从物藏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晃,是为一根粗大的铁索,就向原承天祭来。
原承天心中暗道:“原来我等凡界修士,在这些昊天修士瞧来,也就如同货物一般。”饶是他温和不过的『性』子,此刻也是要大动无名。
不等那铁索飞来,口中念出一道禁字诀,就将系龙红绳的法则之力禁住了,此绳应声而落,而铁索也是恰好扑至。
原承天心中有气,怎会容情,无锋刹时取在手中,迎向铁索一撩,此剑暗含顾氏剑诀精义,虽没学个十足十,可依样画葫芦,瞧来倒也不差。
就听“哗啦啦”一声,铁索应声而断,那龙公子与青衫修士皆是吓得目瞪口呆。
不过这青衫修士已是仙修中乘,龙公子则是仙修大成,猝遇变故,也只是呆了一呆,就立时取出随身法宝,来与原承天斗法。
原承天初登昊天,哪曾想就遇着大战,两名对手境界不俗,也算得上是强敌了,只能说自己在凡界已将福缘耗尽,昊天初战,也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青衫修士虽比龙公子低了一个境界,可此修反应极快,左手祭出一宝,是为一件玉如意,这法宝凌空击来,出手就是三十岳之力,而右手则是持着一柄四尺长锋,近身就刺。此修近战祭宝一气呵成,足见斗法经验极丰。
反观龙公子,虽是慢了半拍,可手中法剑瑞气千条,灵压如山,着实算是一件佳宝。而此人手中祭宝,口中则念出真言法诀,此诀一出,身边就有青云一团,白莲两团围绕不休,这是只求护体,不求伤敌之法。
可见此修历练虽不及青衫修士,但临战时井井有条,足见平时习练有素,宗门族内法度森严。
原承天瞧见此情,忖道:“今日所遇,的是大敌。”
也不与二修的法宝纠缠,用一字避字诀,就闪开二修法宝攻杀,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反绕到二修身后,无锋再出,刺向那青衫修士。
别瞧这青衫修士境界法宝皆不及龙公子,可此修历练极丰,远比龙公子难缠,自然要一鼓作气,先将此修拿下再说。
青衫修士不意原承天如此难缠,等发现面前一空时,身后无锋的凌厉剑气已至,他的境界就算再高一级,也是难避此剑之厄,迫不得已之下,原身法像遁去,合身扑向无锋。
原承天无锋一绞,就将此修的法像击碎,然而青衫修士得了法像之助,总算退到数十丈外去。但就此被击碎了法像,自身修为损耗不少。
二修见原承天如此了得,皆是又惊又喜,龙公子道:“此修身怀顾氏剑诀,无界真言,起码要值二十万仙币。”
青衫修士微笑道:“龙公子若能助我压制此修,二十五万仙币又能如何?“
龙公子大喜道:“那便这样说定了。“
这二修明明见到原承天修为不凡,仍是如此从容,可见实有惊天神通尚未施展了,原承天心中便是一紧。
此时他略略明了这二人的身份,那龙公子应该是昊天本地修士,青衫修士无疑来自百大凡族。好在昊天十大仙族之中,并无龙姓,这龙公子显然不是十大仙族弟子,这恐怕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龙公子手中高高托起一物,嘿嘿笑道:“幸好今日带了此宝,否则这白花花的仙币,只能是望而兴叹了。“
此物为一只铁盒,龙公子将铁盒一拍,盒盖打开,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升到空中百丈时,忽来急急垂落,那金光之中渐化人形,原来是一具金甲神将。
原承天在昊天数千年,知道昊天界中宗门甚少,而仙修家族甚多,而每家仙族,皆供奉有家族神将。这些神将,乃是仙庭护界神将,位在大罗金仙之上。昊天修士,只要修成天道三十六正符,就可邀请正符中所对应的护界神将护佑。
虽说护界神将只能动用一道虚识,可考虑到护界神将位在大罗金仙之上,其威能仍是不可小视了。
那金甲神将手持双锤,凌空击来,双锤犹离原承天百丈,就有超过三十岳之灵压,如山压至。
原承天被这灵压压得就是一沉,差点就要跌下遁风去,他心中道:“今日之战,势必难以藏拙。“
左足一伸,玄武法像已现,踏足在玄武背上,便是再增加一倍灵压,也是不动如山,这也是玄式法像的好处。
而右肩一动,朱雀法像飞出,双翅振动,口中喷出火焰,径直向那神将飞去。
法像的威能,本与修士的本体修为水涨船高,此刻朱雀法像的威能,未必就能强过这金甲神将,但朱雀的地位,可比这金甲神将高得多了,金甲神将见到朱雀,未战而心怯三分,而朱雀法像目无余子,就算自身势弱,又怎会将这区区护界神将放在眼中。
神将朱雀猝然相遇,神将的双锤先是击了个空,肩头却被朱雀振翅扫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神将肩头金光『乱』闪,小半个身子已是瞧不见了。不知道是被朱雀拍散,还是另有玄机。
龙公子本以为自己动用神将真诀,必定是可将原承天稳稳拿下,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原承天所出法像,远高于自己的金甲神将,这才知原承天来历非凡。口中喃喃道:“在下欲捕一兔,哪知却遇一狼。”
原承天也是心中有气,此刻出言讥讽道:“这也怪不得道友,只怪道友师兄卜算有误,那七成好处,怕是给得太多。“
龙公子眉头一皱,欲驳无词,只能再将法剑祭来。
原承天与这龙公子斗法片刻,对此人根底也算是知道了七七,此次又怎会再避,左手掐出昊天真言法诀,右手无锋中宫直进,这是要与龙公子硬拼修为,双方胜负可一招而定。
那龙公子自忖是昊天贵胄,怎肯与一名凡界修士厮拚,脚下步法展开,的溜溜去了数十丈,哪知道原承天步步紧『逼』,一刻也不放松,任这龙公子步法灵动异常,那原承天足下遁风,也是丝毫不弱的。
龙公子越斗越是心寒,他平生遇敌也不算少,可只要神将一出,哪里有拿不下的,怎知今日大敌,竟比那昊天十大仙族弟子还要难缠。
青衫修士见此情景,忽道:“龙公子,今日捕猎不谐,那二十万仙币,日后好歹要还我,在下还有要事,告辞了。“驾起一道遁风,刹时就去得远了。
龙公子心中气苦,叫道:“落伽氏的门人,难不成都是卑鄙无耻之徒。“奈何被原承天缠的甚紧,口中叫了两声,也觉无趣,只好加快步法遁风,只怕早点脱离了原承天的纠缠才好。
原承天的无锋之今越『逼』越近,只在龙公子的后心打转,几次离的近了,差点要将龙公子的法像『逼』将出来,也就是龙公子的境界高过他两级,否则这修士的『性』命,早就断送在无锋剑上了。
饶是如此,龙公子的『性』命也是危如累卵,原承天眼见离龙公子已近,心中力字诀一动,无锋陡然加速,“嗖“的刺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青云铺天盖地而来,背后有人喝道:“着。“竟是那青衫修士去而复返了。
0963章 昊天初战需逞强
这团青云原是一张巨网,其上金索银线,嵌有玉石宝珠无数,此网握在手中时,哪里能瞧得见,可一旦张开,就是席天摭地,疏而不漏。
龙公子对青衫修士原本颇有报怨,此刻才知此修暗藏杀机,不愧为百大凡族修士。
原承天心中冷笑,那青衫修士虽藏身慝影而来,可此修的一举一动,又怎能瞒过自己的强大神识。
他有心要试试昊天修士的修为,自己虽在昊天界多年,可隔了一世之后,自然也就生疏了许多。若不能尽快熟悉昊天斗法,之后怕是要大大吃亏。
他不理会头顶巨网,无锋借助力字诀之力,仍是直直向前,这样在『逼』着龙公子急退的同时,亦可避过青衫修士的法宝锋芒。这样以攻代守之策,瞧来虽是简单,可若真敢施将出来,那非得有大智慧大勇气不可。
青衫修士见原承天洋洋不理,只当没自己这个人一般,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免心浮气燥,手中法诀连施,务必要使原承天难逃巨网笼罩。
哪知原承天神识一探,已将这巨网的威能算了个**不离十,此法宝落下之后能笼罩多广,该以何种法诀法宝破解,皆是胸有成竹。
就见那巨网落下时,恰好被原承天抢先窜了过去,离原承天的后背只有数尺的距离。
龙公子和青衫修士见此情景,心中耸然动容,这巨网恰好罩不得原承天,绝非偶然,实是这原承天对自身的速度,灵压,以及巨网的威能算到极致,方能出现这种看似惊险,实则妙极的情形来。
龙公子本以为青衫修士背后施袭,纵不能伤了原承天,起码也可让其止手不攻,减轻自己的压力。
哪知道原承天算无遗策,攻而不守,在那无锋之剑的巨大压力下,一只翠首朱翅的灵禽从龙公子体内遁去,急急迎向无锋,正是龙公子被『逼』遁出法像了。
玄武在原承天的脚下枯等多时,见此法像,不由得目光大亮。原承天御剑祭法动作太快,怎是这玄武能跟得上的,但既见对手祭出法像来,那正是玄武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
玄武身子不动,蛇尾自上而下,直直劈落,就与无锋之剑形成夹击之势了。
灵禽法像,大多是以速度见长。无锋之剑重在剑意夺人,剑气犀利,而玄武则是力大浑雄,灵压强大。若遇那机灵极速的对手,往往占不到便宜。
然而若是拥有绝对的实力,那速度其实也变得无关紧要了。无锋与玄武联手之下,此灵禽法像被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卷在其中,欲飞无力,欲避不能,想从两股力量中挣扎出逃,却又误了自身的着要之责。
那无锋既然不受这灵禽阻挡,又怎能客气,长驱直入,从龙公子的后背一刺而入。也幸亏这龙公子有护身罡气,无锋被这罡气抵住,难以深入其体,但血肉横飞却是免不了。
见主人肉身受损,此法像方知大误,急忙再扑无锋,却被玄武的巨尾横扫而至。这法像再强,又怎能承受这玄武一击之力。立时被扫成粉碎了。
如此一来,龙公子与青衫修士的法像皆被原承天所破,这样的损失,可是数十万仙币也赚不回来的。
那法像好似修士的半条『性』命一般,失了法像,足以让任何人丧失斗志。先是青衫修士法像被无锋所破,此刻龙公子的法像亦被玄武击碎,二修对凡界修士的轻视之心,自然是『荡』然无存,心中只剩下惊惶不安了。
他二人暗忖道:“怎的隔了数百年之后,这凡界修士如此厉害了?”
转念想到,“是了,这数百年来,凡界修士不得飞升,自然是潜心苦修,终使修为精进了。“
复想来又觉得不对,众人皆知,那凡界灵气有限,便是想达成仙修中乘也是艰辛倍至,若是凡界晋级容易,又何必飞升昊天?
这也是二修劣势之下,心中惊疑不定之故。
青衫修士见自己的法宝罩不得原承天,龙公子也是法像受损,深知今日讨不得便宜了,急忙再化青光,又是匆匆而逃。
原承天刚想追出,却见龙公子立在原处不动,不由大奇,转身问道:“你怎的不逃?“
龙公子面『色』惨白,却挺直了胸膛,昂然道:“我龙氏虽非昊天名门大族,亦知临战不惧,你若是前辈高人,明知敌你不过,自然是要逃。今番在下的境界高过了你,犹是不敌,那是我修为不足,判断有误,若是厚颜逃走,族中法度,只怕不饶。“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昊天仙修界的规则,与凡界大不相同。昊天修士,大多生就一副傲骨,宁死不屈的,将那家族名誉,看的比『性』命还重。
他冷笑道:“既然你不肯,你又不是我的对手,若被我杀了,却不是枉送了『性』命,倒不如学那百大凡族修士,先保住『性』命要紧。“
龙公子傲然道:“在下虽与落伽氏修士交往,那也只是图个利字罢了,其门下修士的品『性』,在下不敢妄评。道友若想取我『性』命,只怕还要再拿出点手段了,而若在下不幸身死,自然有族中高手与你算账。“
说来昊天修士之所以临战不惧生死,除了有家族在背后撑腰,令对手心生顾忌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昊天弟子若被擒住,就可向其家族讨要赎金。银货两讫之后,双方再无瓜葛,而对方家族也极少因此事生怨,暗施报复的。
原承天在昊天多年,怎能不知这个规矩?
奈何自百大凡族势力渐长之后,这斗法的规则也渐渐变了,百大凡族仍是凡界习气,若遇对手,往往杀之而后快,极少会去讨要赎金的。
只因那百大凡族怎样也不肯相信,这样领着落败的一方去其族中讨要赎金,可不是送死吗?对方若是肯乖乖交出赎金来,那才是可笑之极。
既然百大凡族遇敌不赎,则昊天弟子自然是有样学样了,正因此故,昊天仙修界的君子之风,也因此渐渐淡去。这位龙公子犹存着昊天的君子之风,也算是奇事了。
原承天笑道:“此言好不怕人,这么说来,我也只能放你去了。“
龙公子长舒了一口气道:“道友若肯放我一条生路,自然有你的好处。“
原承天道:“我今日若想擒你,虽说不易,竭力而为,也有七成把握。阁下若能好好问答在下几个问题,在下自然不与你争持,双方各自行路,再无瓜葛。“
龙公子奇道:“当真如此便宜?”
他以为原承天既不敢杀他,又不敢随自己去讨要赎金,只好虚词掩饰罢了。于是抱臂冷笑,且看原承天会提出怎样的问题来。
原承天在昊天界的年岁,比这龙公子可长的太多了,怎不知这龙公子的心思,他也懒得理会,伸出三个手指来,道:“我只问三句话,三句问完,若你据实以告,在下便与道友就此而别。”
龙公子道:“你只管问来。”忽的想到,这修士若是问我族中心法秘术,又该如何回答?他平生虽是贪利,可若是说谎骗人,却是极难。
原承天不紧不慢,问道:“其一,昊天九方,此处为哪一方。”
龙公子见这第一个问题问的如此简单,反倒吃惊不小,心道:“此修来自凡界,不知昊天界的地理,自然要问个明白,否则随处『乱』走,可不是当耍的事。”
微微一笑道:“昊天九方,好似凡界的七块大陆,只是昊天任一方,其地域也胜过凡界多矣,更不用说再加上昊天虚界了。”
原承天也只是笑,并不说话,只是侧耳倾听,他心急要与九珑会合,不问清所在,又知去向哪里?别看他在昊天多年,那昊天九方其实不曾历遍,就算极熟的一两方,也只能说识个大概罢了。
这昊天界的地域,着实是太广阔了。
龙公子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扳指数道:“昊天九方,为东西南北四土,紫白青金四原,另有中土方,最是辽阔,且又极是凶险,便是大罗金仙,亦不敢擅入了。而我等所在之地,便是西土了。”
原承天心中叫一声苦。那昊天苏氏所在,是在白原,与西土隔着青原,南土两方,也不知有多少万里了。
当然,自己亦可冒着极大风险,径直穿越中土,或可省些周折。然而这中土地域,自己只在晋升为大罗金仙时,要去中土点仙台飞升,才迫不得已去了一遭,此刻自己只是仙修之士,若去中土,怕是尸骨无存了。
原承天强抑心中郁闷,又道:“在下若去青原,却不知离此最近的传送门又在何处?走一遭仍是百万仙币吗?”
龙公子更是惊疑,怎的这人连昊天九方都不知,又何以知道传送门的花费?
他定了定神,呵呵笑道:“好教道友得知,若去青原,目前需得百二十万仙币,那传送门也不算远,离此不过十万里罢了。“
原承天揖手道:“若肯指路,在下感激不尽。“
龙公子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你虽没真的擒住我,可若是放手一搏,在下委实不是你的对手,如此算来,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在下自然要送你去传送门处。“
原承天见他神情古怪,目光闪烁不定,心中怎能不疑?
0964章 束发易服潜行藏
在二人说话之际,金甲神将与朱雀法像犹在相斗,金甲神将毕竟独臂难支,斗到间深处,朱雀一爪将金甲神将打了个粉碎,空中金光散落无数,复又聚拢到一处,回到龙公子的铁盒之中。
龙公子见金甲神将也落败了,神情沮丧之极,若说原承天刚才只有七成把握将他擒住,此刻便有九成,只差交手见成败了。
但明知必败无疑,却还要死缠滥打,那怎是昊天修士能做得出的?
龙公子苦笑道:“既然败于大修之手,在下也不便隐瞒,我龙氏本是昊天仙族慕氏分支,西土十一处传送门,龙氏专营两处。大修只管随我来便是。“
原承天笑道:“既然你败于我手,我岂不是可向龙氏讨要赎金,这要是折在传送花费之中,又该省几何?“
龙公子道:“在下算是龙氏三代弟子,最高只能讨得赎金三十万,大修若有九十万仙币,便可通行无碍了。“
原承天知道像龙氏这样依附于昊天十大仙族的小仙族,在昊天界浩若繁星,数不胜数。要知是昊天九方之中,北东南三土,紫白二原,是为昊天界仙修资材最为集中的地域,中土虽号称天下之物尽聚于此,却是无人敢往的。
因此十大仙族大多聚于这五方之地,唯有顾氏独占金原,慕氏偏居青原,西土虽大,可因是仙修资源荒漠之地,十大仙族自是不屑一顾。
至于那百大凡族的势力范围,向来是在金原,西土,青原之间,且略偏向中土,这也是被十大仙族所迫,就连西土这样的荒漠之地也是站不住脚,只好犯险向中土挺进。
然而金原,西土,青原之地的仙修小族,虽受十大仙族遥控,可因隔得远了,为生存计,也只好放下身架,与百大凡族勾勾搭搭,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细究起来,则是复杂万分。
西土之中,只有十一处传送门,可见是极为贫瘠的所在了,而龙氏专营两处,其势力在西土倒也不能算弱了。
此刻原承天心中颇为踌蹰,他在凡界呆得惯了,对昊天习俗已难适应,这边厢与龙公子大战方休,那边厢却要随同此修去赴传送门,怎样也觉得别扭。
然而他心急赶赴白原,就算前方危机四伏,也只好置之不理。
细细算来,龙公子既然是其族中第三代弟子,那么龙氏老祖必是太虚境界,若从其族专营两处传送门来说,则其族中顶级修士,起码也该是太虚大成才是。
而对此刻的原承天来说,别说太虚大成之修,便是一名极道初修,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在凡界之中,他固然可跨境诛敌,可在昊天界中,跨级对敌或有可能,跨境交手绝无胜算,亦是绝无先例可言。
这样看来,若是对龙公子深信不疑,则其族一旦翻脸,自己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若是龙氏仍保有昊天仙修的君子之风,自己就此止步,也是错失了大好良机,因此何去何从,端看心中盘算。
不过原承天毕竟在昊天多年,此事虽然是初次遇到,倒也有无数先例可寻,便道:“既是如此,就请龙道友制一道‘不胜符’来,在下若有余暇,或可去向龙氏讨要赎金。”
昊天仙修,忌讳一个“败”字,常用“不胜”代替,一来名目好听,二来不胜未必就是败,而这其中,亦是欺瞒天地之意。亦可知昊天仙修敬畏天地之心,比凡界尤胜数倍。
斗法失利者纳上“不胜符”原是常理,龙公子也不犹豫,就取符玉一块,花了半晌工夫,制成一块“不胜符”,恭恭敬敬交于原承天手中,此符上缴之时,龙公子难免长吁短叹,只因此符一旦落在族中修士手中,那白花花的三十万仙币可就去了,这项空缺,少不得要由自己来补。怎不心痛?
龙公子交割了此符后,与原承天就算是再无瓜葛,只是他心中虽有怨气,却也没忘了礼数,临别时与原承天一揖,这才怏怏而去。
原承天有这“不胜符”在手,是否去寻龙氏借道,则可随自己心意而定,轻重缓急之间,亦可拿捏了。
而他初登昊天界,亦有一些事务亟需完成。
他所携的侍灵众多,总要有个安排处,域字真言虽好,却只能用来安排侍灵法宝,自己却无法藏身,因此炼制一件空间法宝,那是当务之急。
幸好此次在界隙之中,偶得一块龙鳞,这龙鳞既然是青龙之物,虽只是一片,其用处却难以估算,除了可利用这片龙鳞修成青龙法像之外,更可用其龙鳞的天然法则之力,炼制空间法宝。
那修成青龙法像或可推迟,但空间法宝不得不尽快炼制成功。其实就是青毫神光,在这昊天界中,也可着手修行,这项神功哪怕是略有小成,也可大大增加在昊天界的生存机率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说与龙珑相会,那是当前最紧急之事,可若是身无长物,又无奇技傍身,那就是寸步难行。此事稍加衡量,就不难知道孰急孰缓了。
至于携身上三道元魂去向洗魂台走一遭,则可在与九珑相见之后,因为那洗魂台是在东土方,离此地更是遥远。
既知身在西土,原承天便调动玄承,以便确定下一步该往何方,西土自己昔年只是匆匆过境,也难知详尽,好在对西土的地理还算是略知一二。心中略一存想,就定下行止来。
刚想遁风而行,忽的想起一事,原来自己此刻的衣着打扮,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凡界修士,总要束发戴冠,另换宽袍大袖,方是昊天仙修之士的气像,否则若被那百大凡族修士撞见了,定是要强拉入伙的,岂不是要白白惹上许多麻烦。
而昊天修士各有归属,百大凡族就算想拉人,也要费一番思量了。
奈何此次携来昊天的物事委实太少,长发易束,高冠难寻,不得已,就将定天鼎取了出来,另制灵符一道,拍在此鼎之上,那定天鼎摇身一变,就变成一顶金冠了。
这法术却比不得三首六臂灵猿的天罡变化,只能算是瞒天过海之术,可欺得神识低于自己的修士,若遇大德之士,仍可一眼瞧穿的。
束发戴冠之后,这身青袍却难变化,定天鼎是昊天之宝,本身灵『性』十足,或可勉强加以变化,这青袍却是普通的法袍,哪里有灵『性』支撑变化的?
正在发愁,就听到域字真言之中,传来刀君的叫唤之声,刀君叫道:“大修,大修,快让我出来,我来助你易服。”
原承天竟不知刀君有如此本事,忙将刀君从域字真言中放出来,刀君凝眸向原承天瞧了瞧,拍手笑道:“大修这打扮果然是多了几分仙骨道风,只是青袍的确紧窄了些,在凡界还不觉得,到了昊天界,可不就是小厮的打扮。”
原承天笑道:“你也只管来取笑,若有法子,速速用来。”
刀君道:“我这身黄衫,虽是刀气凝成,亦是因我刀体之上,本就系了一条黄『色』丝绦,否则哪里能凭空变来。刀君就赠与大修数根丝绦,或可速速炼成一件法袍。”
原承天道:“这倒也使得。”
他知道刀君随身的物事,必定是天材地宝了,等刀君分离出三根丝绦交到手中,才知道此宝为昊天中土之物。昊天中土有种灵禽,食五金碎玉而生,千年而亡,临死前吐丝三根,此丝坚韧之极,一根丝可悬三十岳之力,三根便是百岳之力,故而称之为百岳丝,此灵禽也被称之为百岳丝雀了。
刀君系刀的丝绦,也不知要几百根百岳丝,自然是极为难得之物。
那三根百岳丝虽少,到了原承天手中,总有妙用。他持着三根百岳丝在手,将手一抖,三根百岳丝化成黄云一片,复用法诀加诸其上,百岳丝中再生出细丝来,将这黄云往复交织,很快就成黄锦一面。瞧来灵光暗藏,好不华贵。
原承天口中叫道:“此袍也太过招眼了。”
刀君笑道:“大修天生清正堂皇之气,衬得这黄锦丝缎,倒也最合适不过了,凡界之中,人皆称大修为圣师,既是圣师,就该是这样的打扮。”
原承天也是迫于无奈,这袍虽是华贵了些,也总比被人一眼瞧出凡界修士的身份,要更填烦恼的。
当下就依着昊天仙修之士惯常装束,量身裁衣,速成法袍一件,就穿在青衫之上,正所谓人是衣衫马是鞍,这一番改头换面,果然是焕然一新。
刀君这才回到域字真言之中,她这刀君的身份,在凡界也常被玄承深厚之士瞧出来,到了这昊天,当然更要步步小心,免得给原承天惹来无妄之灾。
原承天这才遁风而行,心中寻思着,总要先找到修士聚集之处,想方法弄些仙币来,否则那百十万的传送资费,又怎能从天地落下来?
他久在昊天界,知道昊天仙币得来不易,百万仙币更是惊人数目。可见天下各处,无钱都是寸步难行。
正在缓缓遁行,神识之中,忽的探到三名修士的灵息,其中一人,正是那位百大凡族的青衫修士,此人居然又去而复返了。
0965章 算有遗策欺以方
原承天的神识强大,这在昊天界中当可大占便宜,此时他早将这三修探明,三修却对自己一无所知。这就让自己大占先机了。
他知道这三修回来,定是为了自己,当下不远不近的跟定三修,且看这三修有何打算。
让他略感奇怪的是,青衫修士请来的这两名修士,也不过是仙修中乘境界,刚才自己以一敌二,其中一人还是仙修大成境界,若是对方真想动硬,请来两名仙修中乘未必就比一名仙修大成强到哪里去。
新请来的两名修士之中,其中一人赤着大脚,袒着胸膛,肩上扛着一把长柄阔刀,瞧来分明是凡界的土匪山贼一般,哪里有丝毫修士气度。
另一名修士手持羽扇,头戴方巾,一身法袍不道不儒,说来有几分仙风道骨,亦是有几分邪气。
就见那扛刀大汉道:“老七,你说的那凡界修士当真如此厉害?那小子莫非是藏了修为?一名仙修初修之士,怎的就斗败了你和龙公子?”
青衫修士道:“其他事好去骗你,我与人斗法失败之事,自该瞒着掩着才是,若不是为宗门大计,又怎会对你说?”
扛刀汉子兀自摇头道:“此修定是修过什么法术,隐藏了修为,说不定已是仙修大成了,故意来骗你?”
青衫修士怒道:“你这厮也不知是怎样飞升的昊天,那凡界岂有仙修大成之士?再者说龙公子用红绳法宝捆住那人时,那人神清不智,又怎有办法隐瞒修为?”
扛刀汉子道:“任你怎样说,没见到此人,我总是不信。”也不理会青衫修士怒气冲冲,反倒将嘴角一撇,扭过头去。
那手持羽扇的修士哈哈大笑道:“老七,这老铁蠢牛一样的脾气,你怎的与他较真?也正是他这般天真烂漫,才能修成九拙玄功。至于老七所说的修士究竟是怎样的底细,容程某瞧上一眼,便知端底。”
青衫修士道:“正要请程兄瞧瞧,这世间的修士,又有几人能瞒过程兄的法眼。”
原承天听到“九拙玄功”四字,不由暗暗点头,修士修行,虽是少不得灵慧,但这九拙玄功,只要仙基足够,毅力坚定,便是灵慧不足也是可修行的。
而这九拙玄功越是修到最好,越见好处,只因诸修视为畏途的七情六欲,在修了这九拙玄功的人瞧来,根本就是不必予以理会了。因此这九拙玄功,似拙而实巧,可算是天下灵慧不足者的极大福缘。
至于那位程兄,既然有如此自信,能瞧出一个人的端底来历,那么若非是修成神识,要么就是修有观天窥地般的异术,能洞察纤毫。
看来这百大凡族之中,的确是人才济济,其能与十大仙族抗衡至今,也不是轻易得来。
原承天不愿多惹事端,自己初来昊天界,准备不足,实难与人大动干戈,正想暗暗遁去,忽听那程姓修士道:“老七,此修若是真像你说的这么高明,我等此去,哪里能寻着他?嘿嘿,说不定此修早就远遁了。”
青衫修士听到这里,忙止住了脚步,道:“程兄所言最善,只是若是失了他的踪影,却该往何处去寻?”
程姓修士沉『吟』片刻,道:“此修初来昊天,必定是双手空空,急需采办些丹『药』杂物,也需弄些仙币傍身,因此非去仙市不可,而离此最近的仙市,就是梵林山庄了。我等只需在那等候,定能候个正着。”
扛刀大汉道:“此言有理。”
青衫修士道:“此修初来乍到,又怎知梵木山庄这处仙市?”
程姓修士笑道:“那鼻子底下就是路,哪里打听不着?”
扛刀大汉道:“程兄之言最是有理。”
青衫修士忍气叫道:“有理,有理,你家程兄所言全是道理,我说的话如同放屁。”
扛刀大汉又点头道:“此言也有理。”
那程姓修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青衫修士本来也绷着面孔,此刻也禁不住了,也是捧腹大笑不止。原来这扛刀大汉虽有九拙,倒也有一巧的。
原承天听到这程姓修士的盘算,暗暗点头,这人倒也机警,将自己的心思也算是揣磨透了,若不是自己神识过人,听到这话,说不定就被三人候个正着。
他悄然遁去,行了约有数个时辰,瞧见脚下阡陌纵横,沃野千里。原来是到了昊天凡人所居之地。
昊天界与凡界一样,仙凡井水不犯河水,仙修之士极少在凡人面前出没,那凡人若想见到仙修之士,也是难如登天。而昊天法度,比凡界严了十倍,杀凡人者罪大于天,也不劳他人动手,自有天劫报应。
试想在仙修之士面前,那凡人是吹一口气就要倒的,而凡人又是杀不得的,仙修之士怎敢惹这个麻烦,是以那凡人轻咳一声,修士就要远远的遁去了。
原承天也知道这个昊天法则,自然也是不愿去与凡人纠缠,也知道自己是走错了道路,一般而言,离凡人居住地万里之遥,都不大可能出现仙修之士,看来若想寻到仙市,还得再费些工夫。
于是他也不前行,将遁风方向一变,只管扶摇而上,这是要用观天之法,察看四周灵气动向,以判断何处灵气最强,何处最为仙修之士所喜。
那昊天间的高空,号称无极,哪怕是升空百万里,也未必是个头,而其中奥妙,就算是以原承天的玄承,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他升空三百里后,已是压力如山,这昊天与凡界不同,升得越高,越是灵气极强,那灵压也自然是极大了,升到这三百里,就好似肩上压了座超过百岳之力的山峰一般,又怎能再升得上去?
他立稳了身形,刚想动用观天之术察看四周动静,忽觉头顶异光闪烁,一团红光当头罩来,有人叫道:“可不是候着了吗?师兄神算,再无一丝错漏。”
原承天不及细想,力字诀心中一动,身子急急坠下,对这无界真言的妙用,天下已无人及。
那力字诀用来沉身,亦是妙绝非常,别看这红光沉得快,却仍是及不上原承天的沉降速度,而原承天再用神识扫去,已知端底。
原来那头顶早就藏了两人,只因这二人事先藏慝多时,又有法宝掩住灵息,自己又是大意,怎知这云中还有人候着,故而差点就被人一网成擒了。
只见头顶这二人此刻已探出身影来,亦是昊天修士打扮,皆是仙修中乘之士,这祭来的法宝,则是一张红『色』丝网般的物事。
原承天连遭伏击,怎能不恼,更奇的是,这二人口中亦说出“师兄”二字,难不成这二修亦是那龙氏弟子?若是如此,怎的不随同龙公子一同埋伏的,怎的偏要埋伏在这里。
唯一可知道的,那“师兄”算法精准,虽比不过九珑的天课神算,却可与小天课相提并论了。
只因若是九珑的天课神算,又怎能算不出此次伏击必定失手?
原承天初来昊天,本不欲与人相争,可此刻纵是不争也要争了,当下口中再出无界真言,却是一个避字,此字用在此处,一来是要避开这丝网罩顶,二来是将这避字诀当成步法来用,刹那之间,反绕到那二修的头顶了。
无锋早持在手,原承天不肯容情,以顾氏剑诀妙式,刷的一剑,就将一名修士头顶的银冠打落。
这银冠修士的同伴,是一名铁冠修士,他瞧见原承天所用剑诀,立时叫道:“错了,错了。十七兄,这人用的是顾氏剑诀,与我等是一路的。”
那银冠修士被打落头顶高冠,头皮披散下来,显得好不狼狈,也叫道:“师兄十次神算,定有九次准的,此次他明明算定,此处会有凡界修士出现,这人偏又在此地出现,哪里有错?”
铁冠修士道:“既是十次中九,可不也会失误一次。不消说的,这位道友,莫怪莫怪,我与这位十七兄,皆是燕氏弟子,燕氏顾氏,形同一族,道友既然修得这顾氏剑诀,定然是姓顾的。”
原承天含糊以应,将双目一瞪,道:“那又怎样?”其实这顾氏剑诀,他因为多瞧了几次,也就略有些心得,可其中玄妙,又哪里能猜得透的,也不过是依照自家玄承,再加以变化罢了。可若是乍一见到,的确与顾氏剑诀有**分相似。
至于原承天说的这四字,则是带上了金原方口音的昊天仙音,昊天界极广极阔,凡人之间语言没有十万种,也有**万种,仙修之士因要修行同一种昊天真言,所用语言倒也大致相似,这被称为昊天仙音。
而以是否会用这昊天仙音来判断修士身份,更是十拿九稳。
铁冠修士听到原承天口说昊天仙音,更无他疑,含笑揖手,面带讪讪之『色』,道:“果然是顾氏弟子,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了,只恨那师兄算法差误,若非顾道友修为高明,差点就要闹出笑话来。等我回头再见了这厮,定要他的好看。”
原承天道:“你等二人候在这里,是因有人算定,有那凡界的飞升之士,要路过此处,你等想将此人擒了,好去百大凡族那里变现邀功?”
二修面『色』通红,也不摇头,更不敢点头,只在那里痴痴的笑。铁冠修士算是晓事的,便作揖施礼不迭。
原承天道:“那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这一课算的如此离谱,岂不是坑蒙拐骗之辈?此人现在那里,速带我去见他。”
铁冠修士这次应的倒快,道:“顾道友,此人虽是可恶,却是理会不得的。”
0966章 杀人劫财暗定计
原承天惊问其故,铁冠修士道:“顾道友有所不知,这位师兄乃是一名凡人,试想若非凡人,哪里能学得这天课神算?”
原承天深知昊天凡人之中,奇人异士极多,比凡界更多更奇,当初九珑身在昊天,岂非也是习得这天课神算之技?
他道:“既是天课神算,自然是算无遗策,此人莫非是假冒天课神算之名,行坑蒙拐骗之实?”
铁冠修士笑道:“顾道友听我道来,说来也是有趣,此人姓单,名叫师兄,怎的会起个如此奇怪的名字?原来此人的兄长,倒的确是天授神算之技,奈何因屡次泄『露』天机,遂遭天惩,不上三十岁就病逝了。此人当初得其兄长指点,对天课神算也是略知一二,起了‘师兄’这个名字,那是以兄为师之意,这凡人的想法,可不是好笑?不过他虽学了此技在身,可怎及其兄是天授之能,纵有疏误也是难免了。”
原承天这才明白,龙公子口中的师兄,原来也是这名凡人单师兄了,可恨此人起了这个名字,让人产生诸多误会。
他道:“既然此人知道其兄长因此技而早亡,又怎会重蹈复辄?”
铁冠修士叹道:“那凡人的寿限,多者七十年,少者三五十岁,少活了十几岁又有什么打紧?更何况他全家赖此为生,以十多年的寿限换来全家温饱,也算是赚了。”
原承天问起二修的姓名,原来那银冠修士名叫燕十七,铁冠修士名叫燕二十三。皆是燕氏同族兄弟。
昊天修士只论年齿,不论修为,这是尊祖敬老之俗,与凡界大不相同,原承天当初与凡界修士交往,也是颇感不适,后来慢慢的适应了,哪知重回昊天之后,又得重新来过。
原承天私心揣测,这燕氏应该是顾氏的旁支,或是辅族,可自己又怎能细问,否则岂不是暴『露』了身份?好在瞧两名修士对自己颇为尊重,自己只要不提,二修也绝不敢备问详细,倒是可以支吾得过的。
燕二十三道:“不知顾道友此次来西土,是为公务还是私事?”
原承天道:“只为私事而来。“
两名修士齐齐舒了口气,展颜笑道:“既是如此,我等不才,感随侍左右,顾道友但有所遣,无有不从。“
原来昊天仙修家族众多,唯十大仙族马首是瞻,各家皆有所属,若与十大仙族有姻亲血缘关系,则是分支,若是毫无瓜葛,仍奉十大仙族为主,则为辅族。这只是叫法不同,其实仍是主侍之分,至于与主族是否亲厚,端看各族的手段了。
今日燕氏二修以为遇到主族修士,自然要刻意结纳了,但若是原承天是为公务而来,那免不得要上报族中长老,这随侍陪同的任务自有族中长老安排,而既然是为私事而来,正该好好亲近,也是日后晋升之阶。
原承天昔日在昊天界只是一名散修,且离群索居,远离红尘,只到了金仙境界时,才因为心境修行之故,迫不得已周游昊天诸方,但仍是小心翼翼,不肯轻易与人交谈。
也正因为此,上世原承天达成大罗金仙之界,花了四千多年,比起同道来,那是差得太多了。今世原承天一改前非,锐意猛进,目前的成就,则又比当初同年时强得太多了。
若是初世时,遇到二燕这样的修士,只怕会百般推脱的,以免去诸多麻烦。此刻则是慨然应允道:“那就有劳两位道友。”
燕二十三最是热情不过,问起原承天所行何事,原承天就将自己欲炼制空间法宝,却因囊中羞涩,一筹莫展。
燕二十三哈哈大笑道:“世人皆为财苦,又何止道友一人。若说炼制空间法宝,自然要去梵林山庄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凑齐了所需物资,只是那梵林山庄的物事价格好不吓人,这倒是令人为难了。”
原承天知道昊天界极大,物资极丰,但因为每方之间,皆隔着虚界,彼此极难交通,比凡界尤甚。若想自此方到达彼方,唯有借助传送门,若是想径直通过虚界,且不说虚界凶机四伏,光那遥遥路途也令人头皮发麻。
因此昊天界的仙市之中,若非本地物资,往往都是价格极高。
燕十七虽不爱说话,倒比其族弟有些计较,他沉『吟』道:“若说这赚钱的勾当,再没比缉捕凡界修士来的更快的,每名凡界修士可从百族那里换得二十万仙币。我与二十三弟正愁人手不足,如今多了顾道友,可不是十拿九稳。”他所说的百族,就是找百大凡族了。
燕二十三道:“只恨那单师兄抽成太恨,他又自忖是凡人身份,打不得骂不得的,此人独占七成,想想也令人肉痛。”
原承天将眉头一皱,道:“我顾氏好歹也是十大仙族之一,就算排名最未,可这样公然与百族勾结,族中法度只怕不饶。”
二燕这才想起原承天的身份来,慌忙道:“顾道友,此事只当我等未曾提起,这若是让族中长老知道,那也是不饶的。”
原承天哼了一声,也就罢了。
还是燕十七主意最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笑道:“我心里有个计较,说出来与二位兄弟商议。”
燕二十三急道:“你说,你说。”
燕十七笑『吟』『吟』的道:“你等说说看,如今这西土之中,谁最有钱?”
燕二十三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百族了,这西土百多个仙市,百族就占了成,其余诸方的仙市,百族也皆有份例,依我看,十大仙族虽是强大无匹,可论起经营之道来,可就逊于百族多多。”
燕十七将手一拍,道:“这就是了,若想赚钱,自然要找百族下手,那百族与我等昊天仙族,那是天然的仇怨,抢了抢也是白抢。”
燕二十三听他说了个“抢”字,更是兴头十足,叫道:“十七兄,快说,快说,你那里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原承天从这燕十七的口中听到一个抢字,更是惊呆的,怎的这些个昊天修士,个个比强盗还狠,也就是二燕少年心『性』,才会胆大妄为罢了,也不说话,静待燕十七开口。
燕十七瞧了原承天一眼,见他并没反对,更是放胆,笑道:“你想如今凡界修士大举飞升,西土诸多修士皆是蠢蠢欲动,皆想狠捞一笔,而百族的修士怀里装满了仙币,只等我们捕人来换了。”
燕二十三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妙极,妙极,此刻百族饥不择食,怀中仙币多多,这发财的机会千载难逢,随便抢几名百族的修士,便是几年的花费了。”
原承天本能的就想出口叱责了,可忽的想来,百族处心积虑,明火执杖,要拉凡界修士强行入伙,这与强盗的行径何异,自己向这些百族的修士下手,虽不能说是天公地道,可也不能说是不义。
若按凡界的说法,这就叫黑吃黑了。
再深一步想来,就连自己也差点被龙公子所擒,可见若是落到这西土的凡界修士,**要被百族所获,若是能将这些凡界修士救出,那岂不是功德一件。
此时燕十七与燕二十三谈的火热,正寻思着让原承天假扮凡界修士,引那百族的修士上勾,至于与谁联络,这都是私底下早有暗线的。
只是此事说来容易,若是想人不知鬼不觉,既要抢了百族修士的仙币,又要隐瞒了身份,不能让其日后找上门来,却又是千难万难了。因此二燕商议了半日,也没个妥当主意。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二位道友,你等的主意虽好,可若是只抢上一两个,哪里能发什么大财,依我之见,既然是要做,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做一票天大的勾当。”
二燕是最不怕事的,只担心赚不到仙币罢了,闻言喜道:“顾道友有何妙策?”
原承天道:“此事不难,我等只需寻到单师兄,问他这几日有谁上门求过他,算了几位凡界修士的下落,就可顺藤『摸』瓜,知道那凡界修士被拘在何处了,既找着了凡界修士,还怕寻不到百族的修士?”
二燕哈哈大笑,齐齐拍手,声称妙极。
只是别瞧二燕天不怕,地不怕,连百族也没放在眼中,可是说起单师兄这位凡人来,则是愁眉紧锁了。
燕二十三道:“顾道友,此事别的好说,可是这单师兄身为凡人,我等着实拿他无可奈何?稍微大些声气,也将他惊杀了,那可不是立时惹了天惩?可若不『逼』他,此人最是赖皮不过,又怎生对付。”
原承天不由莞尔,这昊天仙族弟子,居然怕一名区区凡人,这倒也是奇事了。
便笑道:“从这单师兄口中探出消息,只管包在我身上就是,二位倒是需要联络几位有胆有识修为不俗,且又妥当的好友,共同来做这个勾当,那百族的修士,也不是好欺的。”
燕二十三笑道:“我只当顾道友出了何等的难题,既是邀请人手,还不是小事一桩,别说是那仙修大成之士,就算是极道之修,小弟也能寻一两个来。“
原承天不想自己初到昊天,就做起了杀人劫财的勾当,虽说是事出有因,也觉得好笑,但形格势禁,也就不能想那么多了。
0967章 恩威并施慑轻狂
燕氏兄弟领着原承天,就往单师兄所居之地遁去,约行了千里,燕氏兄弟止住了遁风,分开白云,向下一指,只见脚下是一座青山,虽不甚大,倒也秀丽。有绿水遥遥而来,绕山而行,又懒洋洋的去了。
青山脚下,有湖泊水塘处处,田地井井有道,正是和春天气,大地郁郁葱葱,瞧来怎不悦目。
燕二十三道:“这座青山连同那山边的田地,皆是这位单师兄的产业了。在凡人中,这人也算是个富豪。”
此人与仙修之士来往,都是数十万的生意,原承天虽不知目前的仙币行情,也知道仙币在凡界价值不菲,一币就值得数十两银子。这单师兄就算不能富可敌国,也是十足的一方富豪。
单论此处的灵气,可就比凡界充沛的得多了,就连天一宗所在之地,也无法与之相比,因而此地的田中庄稼,以及山中树木,皆是长势奇佳。山中更有灵花奇果,仙修之士都是能用得着的。
但以昊天界而论,这等凡人的聚居之地,诸多仙修之士又哪里能瞧得上眼,那仙修清修之所,更是世间福地,也就比天外灵域略逊一筹罢了。
不过据说天外灵域初成之时,其灵气之强,可谓是无以伦比,只因天外灵域不久就崩塌了,灵域中的灵气也散之大半,原承天所见的皆是天外灵域残片,也委实不能与真正的天外灵域相比。
在青山一角,绿水之侧,是庄偌大的庄院,虽不像仙修居所那般宏大壮丽,却胜在雕琢精细。俗世之居,自是力求精美炫人罢了。
燕十七道:“这单师兄就在那最大的一间屋里住着了,顾道友只管去寻我,我等兄弟瞧不得他的嘴脸,那是无法奉陪了。”
原承天心中忍笑,这仙修之士居然怕见一名凡人,在凡界若是说将出来,谁肯信来?
可见这世间的要紧是规则法度,只要法度立的公道严谨,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自然生出畏惧之心,若是法度松驰,那怕是循规蹈矩之人,也因无规可守,无矩可依,也少不得随众做『奸』犯科起来。
昊天界就因这条诛凡人者必遭天惩这条天规,就使仙修之士不敢逞强了。
原承天按下遁风,缓缓向那座大庄院中遁去,遁行之际,已将灵压收起,免得一不小心,误杀了凡人,可不是自惹麻烦了。
离地还有数百丈时,就见两名修士出了庄院,纵身跃到空中,口中恨恨的道:“此子着实可恶,算是准也就罢了,算的不准,那仙币仍是不退,在下恨不得将此等小人碎尸万段。”
那修士的同伴则劝道:“与这等市井小人有何计较?此子怕屡泄天机,说不定是故意说错,我等日后也不来寻他就是。”话虽如此,也是咬牙切齿,像是忍了一肚子的气。
与原承天擦身而过,见到原承天亦是昊天修士打扮,便点了点头。原承天也颔首示意。二修随即恨恨而去。
原承天知道这二修是在单师兄那里吃了亏了,他越想越奇,此事虽小,但也颇费思量。
那凡人在仙修之士面前,自是弱不禁风,在凡界之中,凡人对仙修之士敬畏之极,可到了昊天界,却像是反转了过来。
可见昊天界对修士的天规法度虽好,其细节之处,也需斟酎。一条法规若只针对一方,必有不足之处。比如在昊天界中,凡人仗着天规,可对仙修之士不屑一顾,仙修之士却只能忍气吞声,但双方实力毕竟天差地别,若是有仙修之士心境不佳,一怒之下出手无情,凡人岂不是吃亏?
那人『性』本就是得寸进尺的,昊天界的天规对凡人未免纵容了些,对凡人未必就是好事,其后必生祸端。
原承天这边按下遁风,落在院中,向四周一瞧,见这院中诸处路口,皆立着青衣小厮,瞧见原承天,也只当没瞧见一般。别瞧这里只是乡村庄院,倒也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原承天也不理会,大踏步向那正屋走去,走到门口时,两只守门的青衣小厮忽的横在身前,口中喝道:“仙家,此处闯不得。”
原承天道:“怎的闯不得?”
一名青衣小厮傲然道:“这里可是单家大院,怎容你放肆?我家主人明断阴阳,晓知生死,这里的仙家可都是求着他的,若是得罪了他,有你的好看。”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此处果然是主骄奴纵,难怪两名修士含恨而去了。
便冷笑道:“那该如何?”
青衣小厮笑道:“你等仙家,本事虽大,却个个不知世故,非要『逼』我等说破嘴皮才知好歹。若进此门,先奉上百枚仙币,这便是单府的规矩了。”
原承天哪里理会,大步流星,只向正屋去闯,他就算收敛了身上灵压,可这肉身如铁的,又有谁能拦得住。两名小厮连拉两次,却差点将指骨弄折了,这才齐齐变『色』。
等闲修士若进此门,哪个不是低声下气的,今日方见到原承天这样不讲礼数的狠角『色』,才知道仙修之士果然是惹不起的。
那门口虽还聚着数名奴仆,可见了原承天睥睨众生的气势,哪个敢来摭拦,这也是原承天在凡界轮回深知人情的好处,那凡界之人,你若是忍气吞声,他便是得寸进尺,你若是强横霸道了,他反而要退避三舍了。昊天界中,亦是如此。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锦衣男子急匆匆赶来,遥遥拦住原承天的去向,含笑揖手道:“这位仙家,此处是凡人之居,切不可放肆了,若是妄动雷霆之怒,天规只怕不饶。”这是要以法度压人了。
原承天在凡界历练,也不知见过多少难缠的人物,这区区机锋怎能难得倒他,当下也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寿限将尽,境界难成,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兄台以天规压人,怕是选错了对像。”
虽是笑容可掬,却是语气森然,那仙修之士哪怕不动灵压,其气度也非一日养成,怎是凡人可比。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数变,忙道:“仙家,我家主人今日身子不适,难会宾客……”偷眼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剑眉倒竖,那脸『色』好不吓人,急忙接着道:“可既是贵宾光降,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仙家分忧的。”说到最后,已是颤音不止。
原承天这“寿限将尽”四字最是吓人,既然是死期在即,又所怕何来?那凡界原是有亡命徒的说法,一人若是不顾『性』命,众人怎能不惧。
而以仙修之士的手段,既然是拚着一死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单府的千百条『性』命也只是覆掌之间罢了。以前来单府的修士,或是不屑于单家计较,或是不懂如何应对单家的无赖手段,偏偏又要有求于人,又怎能不被单家所轻。一来二去,遂令单家上下气焰嚣张。
原承天今日存心要给单家一个教训,一来是替昊天修士出一口气,二来亦是给单家一个警告,若是长此以天规在已,有恃无恐,那可是惹事的根苗。
这锦衣男子刚想替原承天引路,哪知原承天快步如风,直奔大堂而去,吓得锦衣男子连滚带爬紧跟上来,却哪里能跟得上。
原承天刚刚步入大堂,就见屏风之后人影一闪,一道身影急急向屋后窜去,原承天见这人影衣衫华贵,知道定是单师兄了,瞧此人情形,可见是吓得不轻。
难不成真将此人吓死?
原承天立在堂前,朗声道:“在下顾小成,今日有事拜见单师兄,若是好好说话,在下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接待不周,在下胸中这团真玄之火,只能从这大堂点起,一间间点着了。”
这句话恩威并施,的是厉害,那人影当窜出数步,便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个红衣胖子,已是满头大汗了。
原承天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温言道:“阁下莫非就是单师兄?”
那胖子急将头点,好似小鸡啄米一般,额上的汗水止不住流将下来,将一身红衣尽污。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仙家,有话好说,仙家若有所求,单某绝无不应的。”
话虽如此,却是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原承天知道此人口上说的好听,可心里怎能服气,接下来若是说到正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诡计来。将头点了点道:“就请单师兄出来说话。
单师兄刚才在堂中听到原承天与锦衣人的说话,以为原承天定是十分凶恶,哪知见了面,却是温文如玉的书生模样,泄去的胆气也就回来七分。
当下分宾主坐了,就有小厮上来奉茶。
原承天只管将目光紧盯着单师兄来瞧,半晌也不说话,正所谓一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原承天既不说话,这单师兄如何应对,正不知如何是好。原承天忽的将手中茶盏一拍,叫道:“单兄,你的祸事到了。“
单师兄吓了一跳,叫道:“哪里来的祸事?“
原承天嘿嘿冷笑不止,在单师兄的耳边说出一番话来,吓得单师兄面『色』如纸,只在那里抖个不停。
0968章 各有天命莫轻涉
只是单师兄毕竟久历人情,深知世间诡诈之道,先前虽是动容,又慢慢平静下来,道:“阁下说我阳寿将近,只怕是虚言恫吓吧,我自家的『性』命,没事也要算个三遭,怎的却并无征兆。”
原承天冷笑一声,长身而立,道:“兄台既然不信在下,在下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就祝兄台长命百岁,寿与天齐。”转身欲走。
那锦衣男子一直侍在身侧,见二人说话僵了,主人又不便挽留,慌忙将原承天拦腰抱住,叫道:“仙家有话好说。”急向单师兄大施眼『色』。
单师也立起身来,道:“仙家,你等仙修之士心境如水,怎的这样焦燥起来,总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仙家安坐,若能以实情相告,单某感激不尽。”
原承天摇了摇头,只好转身坐下,冷笑道:“兄台岂不闻,医人者不能自医,卜算者不能自卜?兄台所学,本非天授,以在下看来,兄台十次卜算,能中一半,也算是大才了,世间传说兄台十算九中,想来大有玄虚。”
单师兄一愕,嘿嘿笑道:“仙家,我这天课神算,可比不得寻常的卜算之术,十次天课,的确是有九次中的。”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算中一次,就要大肆宣扬,未算中的,则是隐而不提,那世人怎能当真去数?耳中听得多了,只当兄台天课极精,这种造势之法,又怎能瞒得过在下的法眼。”
单师兄与锦衣人相视一眼,彼此间目光黯淡,可见原承天说中了他二人的心事了。
说来这单师兄老于世故,又极是无赖的,那是万中无一的市井小人,而昊天修士修行极易,在真修玄修境界时,不需通过历练人情,就可顺利晋级,唯到大罗金仙境界时,方才需要经历人世。正因为少了这项关节,若论心机手段,可就不是单师兄这等市井小人的对手了。
因此刚才被气出门去的两位修士,以及燕氏兄弟,就怎样也不是单师兄的对手,唯有原承天这种历经昊天凡界,久经沉浮者,方能一眼窥穿单师兄的心机。
锦衣人试探着问道:“仙家说我家主人阳寿将尽,却不知有何依据。”
原承天冷笑道:“你家主人为避天惩,常常故意说错,以为这样就可避开天地耳目,却不知这样自欺欺人,反倒比泄『露』天机罪过更甚。人若受天罚,怎能无兆,你只管去瞧你家主人的印堂,是否黑气莹绕?再去『摸』『摸』耳下思旁的印绶骨,是否触之无状?”
天课神算本来无所不包,原承天所言的面相『摸』骨之学,本也在天课神算之中,但单师兄毕竟学非天授,兄长死的又早,哪里能够尽学?听到原承天此言极是有理,忙依言去『摸』脸上印绶骨,果然就如原承天所述一般,一颗心突突的跳得更是厉害。
原承天见单师兄面『色』铁青,心中忍笑不止,若想对付这等自以为是的市井小人,自然是要从他最拿手的技能中去辨倒对方。若是说的深了,此人一概不知,反倒不以为然,若是说的浅了,他又要嗤之以鼻的。
唯有说的似是而非,且又不离其人所学,方能一箭封喉,这种辨术,委实高深得紧。
锦衣人见单师兄脸『色』数变,也知道原承天说的极准了,忙问道:“仙家,却不知有何妙法可以禳解此厄?需知我家主人向来乐善好施,手中仙币过手,立时就撒去世间济危救困了,手中着实没有余钱。”
这就是凡人与仙修之士眼界不同之处了,先将此话说死,免得原承天狮子大开口,且以此来试探,原承天是否存心骗钱。若是原承天其意在财,那任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岂能贪财。实对你等说吧,单兄这几日接的生意,关乎凡界修士的生死,测算凡界修士破界之处,最是伤天害理,凡界修士被擒了了一人,单兄的寿限就要短上三年,若是不幸有人身死,单兄这条『性』命立时就要断送了。”
锦衣人吓得心惊肉跳,那单师兄的『性』命关乎千百人的荣辱,若单师兄不幸身死,这些人连同自己又怎有着落。口中喃喃的道:“怎的此番报应这么厉害?”
原承天冷笑道:“你等只当昊天法则之中,仙修之士不可诛杀凡人,就以为凡人的『性』命重过仙修之士?嘿嘿,此想法真是大错特错,本未倒置。”
单师兄疑道:“难道不是?”他之所以敢恃术与仙修之士周旋,靠的就是这条天规,若是这条天规也靠不过了,那可就顿失倚仗了。
原承天道:“昊天有此天规,不过是怕仙修之士妄动杀气,『乱』了心境修行,其出发点也是良苦用心,更何况这天规法度,本也是仙修大士所定,难不成仙修大士定下种种法度来,却是为了便宜凡人?你等若是不信,只管在家中等候结果,只需有一名凡界修士的『性』命因你天课之故不幸身亡,兄台的『性』命必撑不到十二个时辰。”
要知道世间最狠的就是“无利”二字,原承天此番前来说项,言谈之间,自己绝无一丝好处,反倒是一片苦口婆心,那单师兄再是无赖,也不由得掂量二三,更何况别的事情可以去赌,自己的『性』命又怎敢拿来赌。
不由得开口道:“仙家,此事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又怎能挽救得了。”神『色』甚是沮丧。
原承天道:“近日有谁来寻你求课,你又算了几处,若肯相告,在下好歹去救了这些人的『性』命,也算是替你避了天惩,若是不然,在下只好任你胡为,自然有天劫收你。”
单师兄与锦衣人听到此处,心中隐约明白,原承天此举原来竟是为了救人。从那百族修士手中救人,可不是九死一生的事?这世间怎的有这样的蠢人?但原承天刚才说的有理,若真的有凡界飞升之士因自己之故断送了『性』命,这天劫怕是避不了了,既然如此,何不让面前这个蠢人去行这冒险的勾当,成事了大家皆有好处,就算不成,死的也是别人。
单师兄每日研习天课,自然也明白人命大过天的道理,那天地既然连区区凡人也要百般照拂,又怎能轻易断送仙修之士的『性』命,因此救人『性』命,或可避开天劫,倒是不会错的。
想到这里,单师兄微微一笑道:“仙家,又何必如此麻烦,不如单某再起一课,算算那些个凡界修士被拘于何处,也就是了。”
原承天心中虽喜,自是不『露』声『色』,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在下事先言明,你此举虽是救人,可也算是有泄天机。”
单师兄叹道:“虽然同样是泄『露』天机,可是非黑白,那天道想来是断的分明,仙家一片慈悲之心,我若是再无动于衷,那还算是个人吗?略尽绵薄,微不足道。”
当下取出三根铁签来,就在那里推算不止。这也是天授神算与自家所学的最大区别了,若是九珑来算,只需袖中掐指心测,刹时就知凶吉,又何必这么麻烦。
单师兄推算了半日,心中虽是有数了,却还是不敢大意,又另用他法算去,虽然数种方法测算结论,并非完全一致,倒也大致得出线索。
当下就将这算课所示,一古脑的告诉了原承天,原来这数种算法,得出的结论略有区别,课上显示了三处地方,好在彼此间相距倒也不远。
原承天见目的已经达到,立时起身告辞了,单师兄与锦衣人亲自送到大堂外,见原承天遁风而去,这才转身。
锦衣人就问道:“主人,你瞧这位仙家,到底是个骗子,还是个呆子?”
单师兄嘿嘿笑道:“你只当我真的信他?不过我在此人未来之前,悄悄算了一课,不想那天课所示煞是惊人,这是极大的天机,我也不敢对你说破。唯有一言相告,此人来到昊天,只怕是天翻地覆,日月轮换,嘿嘿,究竟是凶是吉,连我也不敢妄测了。”
锦衣人道:“此人与主人之间有何因果?”
单师兄冷笑道:“我等凡人,『性』命不过数十年,哪里能『操』得了这么多的心,只管安安生生,享受我等的荣华富贵便是,那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天生的奇材大士去做,又关着我等何事?”
自原承天去后,这单师兄也就闭门谢客,昊天界西土之中,就此少了一位呼风唤雨的人物。
原承天遁到空中,燕氏兄弟忙迎了过来,急急动问详情。
原承天便将单师兄所算的三处所在说了,燕二十三大喜道:“这样径直就得了结果,可不是比预想中还要省事,顾道友果然大材。”
燕二十三道:“这三处地方靠的甚近,就算错了一处,也来得及再赶往他处,三处取乎中,不如就往那平林大漠一往,这平林大漠恰在那黑枫山与荒城之间的。”
燕十七道:“如此最好。”
又对原承天道:“好教顾道友欢喜,我与二十三弟已联络了三名道友,皆是仙修大成之士,也就罢了。更有一个大惊喜处,那就是这三位道友,又领了一人前来,此人虽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可极可能是十大仙族子弟,只因听到要与百族作对,这才主动要求前来。”
原承天道:“此人修为如何?”
燕十七笑道:“那十大仙族的弟子若非到了极道境界,其族中长老又怎肯放他们出来周游?此人怎样也该是极道初修才是。”
原承天听到是十大仙族弟子,心中难免一动,十大仙族交往密切,莫非可从此人身上探听到九珑的消息?
0969章 党同伐异义犹存
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一般,皆要从灵修修起,只是昊天仙修资源极多,便是这西土贫瘠之地,也胜过凡界多矣,因此昊天修士修行甚是容易,而自灵修至仙修,所需资源在凡界寻之甚难,在昊天就方便得多了。
昊天修士与凡界修士相比,不见得就高了一层,可一个人的出身难以选择,若说天道不公,这一条也算得上了。
但凡界修士多了这层历练,从长远来看,未必就算是吃亏,比如原承天见到的百族那位青衫修士,虽比龙公子境界略低,可修为手段反倒高了些。如此看来,这天道又算是至公了。
而对昊天修士来说,昊天资源再多,也容不得他人来争抢,因此视凡界仙修之士为敌,也就不足为奇。百族因此而生,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有趣的是,百族在昊天站稳的脚跟之后,昊天寻常修士,也就渐渐视为当然,彼此之间互有往来,也不是什么奇事,可与十大仙族,仍是格格不入,细究其中原因,则是复杂之极,不可一概而论的。
而十大仙族既视百族为敌,等闲弟子出游,必有族中大修带领,唯有到了极道境界,方才允许单身出行。而顾,慕两家修士,因常与百族周旋,彼此间又是关系暧昧,要求也就放得低了些。但仙修境界以下的弟子,那是绝对禁足的。
半日之后,燕氏兄弟的两位好友联袂而至,此二修虽是仙修大成,可亦是少年心『性』,怎及凡界修士稳重,见到燕氏兄弟,便是谈笑戏谐,种种言谈,令人忍俊不禁。
这二修一个姓李,一个姓周,与燕氏或有姻亲,或是上辈交好,到燕二十三这辈上,也算是铁打的交情了。
二修知道原承天的身份后,皆是大奇,周姓修士笑道:“顾兄定是私自出游了,否则族中长老怎放心你单身出来?”
燕二十三道:“老周,你莫小瞧了顾道友,我与十七兄被单师兄所误,将他当成凡界修士,哪知差点就被削了脑袋,若非本公子见机得快,认出了他的身份,你等只好等我转世再会了。”
周姓修士笑道:“燕氏有顾氏照拂,便是你转世重修,又有什么难处,只要不被打落凡尘,仍可在这昊天重修,也就是费得三五十年工夫。总好过那叶氏的某位弟子,听说是被沦为鬼修了,着实可惊可叹。“
原来昊天中人若是身死,虽也有冥界轮回一遭,最终仍可在昊天转世的,天规有定,其魂来自何方,自归何处,但若是遇到非凡之变,则是另当别论了。
至于周姓修士所提的叶氏弟子,原承天心中怀疑,指的莫非就是叶惊海?看来这件事情,在昊天界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燕二十三说起与原承天初遇时的情景,自是加了三分夸张,说的众人皆是大笑。只是李,周二人对原承天的手段修为,仍存三分疑『惑』。
燕二十三问周姓修士道:“怎的你家兄长迟迟不来?”
周姓修士哈哈一笑,道:“我家兄长要陪那位小爷去梵林山庄走一遭,自是要姗姗来迟,十大仙族弟子可有的是仙币。”
诸修商议,也不在此枯等了,周姓修士就在信诀中与兄长约定,在平林大漠附近会齐,反正又不会立时动手的,总要探明了情形再定。
此行因所办事情重大,诸修皆是兴奋不已,虽说这些修士的家族与百族皆是藕断丝连,可平日里也免不得明争暗斗,而对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只要有利可图,又哪里去管什么族中大计。这与凡界修士谨遵宗门法规,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情形又是不同。
李姓修士稍见稳重,在路上问道:“此次行动,究竟有多大把握?”
燕二十三将手指一扳,细细数道:“听说此次凡界飞升之士甚多,而历来每次凡界修士飞升,落在西土的,总有半数,这是天罗界力不可思议之处。百族在西土势力最强,不是没有原因的。至于我等所处的百万里之中,又是凡界修士破界最频繁处,因此粗粗算来,怎样也有六七名凡界修士,会落在这附近了。”
李姓修士连连点头,凡界修士破界,大半都在西土,这是众人皆知之事,此地方圆百万里,更是破界的中心,亦为经验之谈。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与天罗界力某种安排有关。
燕十七道:“要将这六七名修士一网成擒,百族大约会出动同样人数的修士,其修为从仙修中乘到大成不等,也可能有一名极道境界的坐镇,也可能不派,毕竟凡界修士,至多就是仙修中乘,又是法宝不多的,派的人多了,岂不是浪费。“
李姓修士道:“这样算来,我等这数人,也算是足够了,若是再加一名极道之修,那就是绰绰有余。“
燕二十三笑道:“平常这些百族修士,都是神出鬼没,好不容易这次聚齐了六七个,怎能不好好招待?“说的诸修又大笑起来。
李姓修士想起一事,忽的一拍大腿,叫道:“不好,此行恐怕要劳而无功了。“
诸修惊问其故,李姓修士道:“你等想来,那些凡界修士既然被拘于一处了,说明赏全早就给付了,试问百族修士身上,还有多大的油水?“
燕氏兄弟相视大笑,燕二十三道:“老李,瞧你也是个生手,不懂这其中玄妙。那百族修士与我等不同,平日里与同僚戒备的紧,都是独来独往的,叫做有事则聚,无事则散。而百族修士除了平日修行,都是要去行商买卖的,他们又比不得我们,所需物资,自有族中供给,不靠自己,又怎能修行。“
燕十七也笑道:“百族经商之才,那是不必说了,百族修士号称多金多宝,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名号。一名百族修士,身上等闲也该有三五十万仙币,奇珍异宝,也是再所多有。“
原承天听到这些昊天修士说起这剪径打劫的勾当,言谈间浑不在意,只当是打猎会饮一般,怎有半分羞愧之『色』?一来可知凡界修士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格格不入。予取予夺,只当寻常。二来亦知凡界修士在昊天界着实是生存不易。
奇的是,若是说昊天修士野蛮残暴,贪得无厌了,却也非的评,昊天诸修彼此之间,那也是亲如一家,反比凡界更讲礼数伦常,甚至还有龙公子这般古风犹存的修士,于信义二字看得极重。
一边是极重信义伦常,另一边又视凡界之修为猪狗,庶几便是昊天修士的写照了。而原承天冷眼瞧去,瞧出的则是“党同伐异”四字,可见若使得天下诸修之间去了藩篱,彼此亲如一体,又该是何等之难。
李姓修士忽的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有人在暗中窥我等的行踪。”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向空中一指,一道青光乍现而没,直『射』于空中去。
原承天闻言变『色』,他自忖自己虽是仙修初修,可因修得三莲神识,便是与仙修大成之士比,自己的神识也不算弱了,哪知道这李姓修士却能抢先一步,窥知敌踪。
更令他动容的是,被李姓修士点了破此节后,那对手的行踪,原承天仍然是探他不着。
难不成他与昊天修士的差距就是这么般大吗?
正在这时,神识中忽的出现一只秃鹫,此鹫振翅急飞,忽在原承天的神识中出现,又忽的超出了原承天神识的探查范围。
由此可见此鹫应该是在四五千里之外了。
而在秃鹫的身后,亦有一只灵禽忽隐忽现。奇的是,此禽的身形比秃鹫小了数倍,细细探来,则是一只铁翅神鸦。想来二禽已然交过手了,那秃鹫竟似吃了大亏,故而被神鸦一路追来,绝不敢回身交战。
原承天探到这只神鸦,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神鸦是李姓修士养就的侍禽,难怪李姓修士能抢在自己之前,探到这只秃鹫了。而这只秃鹫,显然是百族所养,专门用来探查敌踪的。
刚才诸修还在谈谈笑笑,言语轻薄,好似一群浮浪子弟,可一旦出现警讯,则个个反应神速,立时显出各自的修为玄承来。
燕二十三道:“不能让这秃鹫逃了,若被泄了行踪,此事可就难办了。”也是探到了秃鹫的身影。
周姓修士沉声道:“无妨,幸好有老李的神鸦巡视在先,此鹫隔得太远,未必就能瞧见我等。只是我等却不必出手,只管暗助神鸦,务必要将这秃鹫诛杀了。”
李姓修士皱眉道:“这秃鹫先前吃了个亏,怎肯再回身接战,若论遁速,二禽相差无几,二禽离我等太近,又怎能相助?“
说话之间,诸修向那二禽急速靠拢了,但二禽一追一逃,去的极快,一时片刻,也难以拉近彼此的距离。
原承天声『色』不动,用神识罩定了那只秃鹫,就将所创禅言中的“顿止“二字悄然放出。
李姓修士忽的叫道:“这只秃鹫身形停顿了,诸位,你等何人使的妙术?“目光就向原承天瞧来。
那秃鹫被原承天的禅言所困,振翅不得,只好回身接战,神鸦正愁对手不敢来战,见秃鹫停住身形,自是大喜,口中“嘎嘎“大叫,就急急迎了上去。
不想二禽尚未交手,从空中闪电般飞来另一只秃鹫,利爪一探,立时就将神鸦抓住了。只见黑羽纷纷坠下,神鸦也不知是死是活。
0970章 世家子弟性乖张
灵禽相争之地恰在诸修的灵识探查的极限处,除了李姓修士因与侍禽心神相通,还算能略知战况,在其他修士灵识中,三只灵禽都是忽隐忽现。
原承天的神识虽只比诸修超出一筹,可在此紧要时刻,哪怕只强那么一点,也是大见妙处。
见那神鸦被潜藏在云中的皇一只秃鹫袭击,原承天虽惊不『乱』,一边再用禅言,是为了一个“黯”字,此禅言可使那秃鹫战志大失,也可从侧面替神鸦加持了。
那只秃鹫抓住神鸦之后,本来战意正炽,正该运用法力,使爪中的神鸦受损,但被这“黯”字禅言打压了心志,明明是占了上风,反倒心生惊恐之情。
而灵禽又不像修士那般灵慧,又怎知如何化解之厄,虽没将爪中的神鸦放出,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神鸦只是吃亏在体型娇小罢了,又被这秃鹫斜刺里杀到,这才被秃鹫占了上风,其实这神鸦禀『性』凶悍,一旦窥到战机,立时从秃鹫爪中挣脱出来,铁喙如电刺去,秃鹫光秃秃的脖颈上立时多了道血痕。
这是前一只秃鹫亦过来相助,然而原承天刚才所施的禅言威能未消,在空中飞扑之势自是甚缓,神鸦得理怎容人,铁翅如刀,向这秃鹫的秃头拍去,“啪”的一声,将这只秃鹫的脑袋拍的粉碎。
那只受了“黯”字禅言的秃鹫本就斗志全无,又见同伴身亡,自家受伤,哪里还敢缠斗,将双翅急展,就想逃之夭夭。
这时原承天足踏遁风,将万里踏云术施展开,离二禽离的更近了,既然这秃鹫全在自己的神识笼罩之上,连禅言也不必动用,神识一扫,那秃鹫如遭电击,从空中直坠下来。
神鸦果然生『性』凶狠,明知对手半死不活,仍不肯饶,双翅从这秃鹫身边撩过,铁翅在秃鹫颈上一割,又取了这秃鹫的首级。
李姓修士探到两只秃鹫刹那时被诛杀了,不由放下心来,他转向原承天,神情则是又敬又佩了。
他急急揖手道:“若非顾道友相助,在下这只侍禽可就要吃大亏了。”
原承天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燕二十三得意洋洋的道:“我先前便实告你们,我这位顾兄弟修为境界虽不算高,可修为神通那是极了不得的,十大仙族的子弟还能差到哪里去?”
原承天笑道:“大伙儿莫要谬赞了,那两只秃鹫既死,其主人立时便知,我等若想与其周旋,势必要改道了。”
诸修齐声道:“自该唯顾兄马首是瞻。”
原承天顾氏弟子的身份,原就高过诸修,刚才又显示了一手惊人神通来,诸修都是识货的,又怎能不服?尤其是原承天的神识之强,更令诸修眼红心跳,只因这样强的神识,便是在昊天界中,也是极少见到的。
诸修本来是直奔平林大漠而去,此刻则改了方向,转走荒城,若是在荒城没发现百族的修士,则再转平林大漠,虽然极可能是绕了道,却可避开百族的窥探。
那两只秃鹫就算被杀,百族若是没发现诸修的踪迹,也只当是两只秃鹫运气不佳,被路过修士的灵禽所杀。诸修变动路径之后,周姓修士则向其兄传去信诀,及时告知变化。
这一路上前有李修的神鸦在前探路,后有原承天的神识防范四周,若有修士经过,又怎能逃得上这神鸦神识的双重探查。六七个时辰之后,诸修已来到荒城了。
此城原是凡人所建,所因河水改道,凡人百姓不堪忍受断水之苦,也就渐渐投奔他处,当初一座湟湟大城,也就顿成荒丘了。
诸修还没靠近荒城时,神鸦已去探了一周,发现绝无修士踪影,原承天又用神识探过,证实果然是千里无人烟了,这才急急驰去。
这边刚刚接近荒城,就见一道人影宛若流星掠过长空,在诸修面前一划而过。令人吃惊的是。诸修明明瞧见此修身影,但无论是原承天的神识还是诸修的灵识,都是毫无觉察。
诸修见此情形,自是又惊又恐,连目力都能瞧见了,怎的灵识里还探察不出,此修究竟修了何种奇术?
这时那修士的身影在诸人面前停下,周姓修士凝目瞧去,大喜道:“原来是秋公子,怎的来的如此之快?“
这秋公子三十多岁的相貌,生的鹰鼻虎目,气势凌人,瞧其修为,则是淡泊虚无,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无物一般,哪里探得明白。
要知道在极道境界时,修士身上的灵压最难御控,极道也因此而得名,但此修所修的抑气养玄之术极是高明,楞非寻常法术,这也难怪诸修虽不知此人来历,却知道此修必是十大仙族弟子了。
也唯有十大仙修弟子,才有可能修成这等高明的法术。
见周修上前问讯,秋公子略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家兄长遁术甚缓,我也等不得他了,那些个百族修士却在何处?“
说到这里,将一双利目在诸修身上一扫,等目光瞧见原承天时,就略微的顿了一顿,随即收起目光,仰首瞧天。
原承天被这秋公子目光扫来,觉得四罩百骸都是极不好受,就觉得自己的灵脉丹田,都像是被这人的目力扫过一般。心中不由暗暗生怒,此人好生无礼。
周修忙道:“因不想打草惊蛇,正想从这荒城慢慢『逼』将过去。“
秋公子不由将浓眉一拧,道:“这样绕来绕去,岂不是闷杀了人。左右不过是几名百族修士罢了,待我去寻来杀了便是,你等若是惶恐,只管在我身后慢慢跟来。“
说罢,也不管诸修应是不应,早就身子一纵,已去了数百里了,只留下周修转过头来,与众人面面相觑。
原承天向诸修一摆手,诸修急忙跟上了。这时诸修就开始口出怨言起来,说那秋公子虽是境界高出众人,可此人如此骄矜,又怎能不让人担心?且此人冒冒失失的闯过去,就将这埋伏偷袭,变成硬碰硬的争斗了。诸修说到恨处,皆是又是气沮,又是生气。
那秋公子遁速极快,就连原承天也是跟不上了,片刻之间,就失去了踪迹,诸修见这秋公子如此逞强斗狠,更是叫苦连天,这时身后一位修士急急赶到,正是周修的兄长。
这大周与诸修见了,也是摇头叹息不止,叫苦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将此人叫来,这人自高自大,岂不是坏了我等的大事。”
就连原承天心中也是腹诽不已,看来这十大仙族弟子,平日里骄横惯了,怕是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然而大伙儿既是一路,又怎能弃秋公子于不顾,诸修全力施展遁术,很快就越过荒城,只见脚下大地渐转金黄,原来是到了一片荒漠了。
既有秋公子在前,诸修也不必去探查对方动向,想来以秋公子的仙族名门弟子脾气,自然是遇人杀人,遇仙诛仙了,又怎会有遗漏?大不了遇到百族修士,大伙儿各逞法术法宝,拼个高低罢了。
眼瞧着渐渐深入大漠,诸修知道这就是平林大漠了,但此漠虽有个平字,却是灵息涌动异常,大漠之中,随处可见风吹尘起,卷起漫天黄沙来。
原承天在这种五行不稳之处,最容易隐身藏形,便将神识向四周探去,忽的发现了一件奇事,原来这空中绝无秋公子的灵息,也不知道是秋公子修有奇功妙术,行动之际不留灵息,还是刻意动用法宝法术抹去了。
然而这秋公子既然一往无前,只想找百族修士厮杀,又何必在这灵息上大做文章?
还没将此事想得明白,忽听那地面的黄沙之中,忽的狂风呼啸,从地面升起一条黄龙来,就将诸修的身形拦住了。
诸修吃了一惊,凝目瞧去,才发现这黄龙是为大漠的风沙所聚,看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这种小术,诸修怎会在意,唯一觉得郁闷的是,那秋公子明明在前开路寻人厮杀,怎的却将这大漠中的修士错过了?
此时面前的黄沙龙身越卷越高,身躯也越加惊人,忽然间,黄龙的两只龙目睁开,竟发出两道白光来,瞧来煞是惊人。
燕二十三冷笑道:“这种雕虫小技,也来卖弄。”手中绰了一件法宝,乃是一粒明珠,此珠向那空中一祭,四周顿时风静沙落,原来是一粒定风珠。
诸修拍手笑道:“好法宝,既然定住了风,看他怎样卖弄。”
四周虽是风静沙落,可黄龙身躯不减,就见那龙口一张,就向燕二十三扑来,燕二十三不慌不忙,再施法诀,将这定风珠当成暗宝,反而那一对龙目打去,不想龙口中『射』出一道白光,刹时就将这珠子收了。
而黄沙身中传来一人的轻笑之声:“诸位公子闲来无事,居然敢来搅局,平日虽有交情,此刻却是顾不得了。”
原承天循声将神识探去,不由得耸然动容,原来这黄沙龙身中的修士,赫然是位极道之修。
0971章 以六敌一难逞强
诸修此刻也探到黄沙龙身中的修士境界,个个目瞪口呆。
放着这位极道之修在此,那秋公子难道是白痴不成,居然就这样视而不见,径直错过了。此人不是草包,还有谁是?
诸修本来想的周全,是想见机行事,做那剪径伏击的勾当,不想被秋公子这样一搅局,已变成明火执杖,硬夺硬抢了,这也就罢了,哪知这秋公子还将对方最强大的一名对手错过了,给诸修出了个极大的难题。
幸好对手虽强,自己这方却是人多,就见大小周和李修同时上前,将燕氏兄弟摭在身后,这是担心燕氏兄弟修为不高,极可能被对方突下狠手,就此遭殃。
原承天暗观这些昊天修士迎敌斗法,果然是有章有法,相互之间,亦是照拂有加,虽是来自各处,倒也亲同一家。
当下将无锋持在右手,右手则是暗掐“梵息”禅言,悄然祭放出去。有此二字禅言,可使诸修立时进入临战状态,心境大定,灵息真玄运转不休。
这心境灵息的微妙变化,在大小周和李修这样的仙修大成修士觉来,那就是天翻地覆一般,三修一则心喜,二则心惊。不由忖道:“这位顾兄果然了得,同是十大仙族弟子,这位可比秋公子强得多了。”
大周抢先祭出一件吴钩来,此钩长约四尺,光华夺目,只在空中一转,就冲进黄沙龙身之中,那黄沙龙身被吴钩的光华所迫,已经裂开一道极大的缝隙。
龙身中的修士冷笑道:“此宝虽好,却也难破吾术。”
就见那龙身一合,忽的扭颈越过大小周与李修,向三修身后的燕二十三扑来,这是瞧出诸修之中,燕二十三修为最弱了。
燕二十三忙将头顶铁冠一拍,冠中飞出一条白蛇,约有六尺多长,昂然吐着红信,向那黄龙迎去。就听得一声剧响,白蛇被黄龙拍沉数丈,但黄龙身上的黄沙也被打落不少,被狂风卷来,撒得铺天盖地。
此番交手,燕二十三分明是吃了大亏了,自家的护身之宝受伤,对手也不过是少了几斤黄沙而已。
此时小周与李修各出法剑,去与这黄沙龙身相持,然而虽是削得黄龙沙土皆下,可龙身之中的修士随手补来,那黄龙仍是身形不破。
好在大周的吴钩已然刺进龙身去,只在这修士的头顶周旋,这吴钩极是锋利,那修士也不敢大意,十分法力,总要留着三分对付这柄吴钩。
但诸修以多凌寡,反而连对手的真身还没瞧见,怎样也算不上占得优势,若不将这黄沙龙身破去,又是情何以堪?
原承天在一边观战多时,对这黄沙龙身已有破解之道,此黄沙龙身,本是撒土为物之术,倒也不算是如何了得,但对方修为既高,便是这区区小术,也是威能惊人,若只管与这黄沙龙身纠缠,就算斗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瞧见对方真身。
心念一动,右手再掐一诀,乃是一字无界真言“风”,此诀祭出之际,口中则是同出一诀,则是一个“玄”字。如此二字同施,就平空的卷起一股强风来,此风与天地之风怎会相同,别说这黄龙是沙土凝成,就算是铜铸铁打,也是一吹而散。
这玄风二字呼的一声,就将这黄龙吹散大半,『露』出一名身穿月白法袍的修士来。
此修头上无冠,只是用一根发带随意束了,身穿的法袍也是略显紧窄,正是凡界修士打扮,分明是百族修士了。
这黄沙龙身既被吹散,此修若是再施此术,就要大费手脚,而诸修一见到此修真身,哪会客气,数件法宝齐齐袭至,也不容此修再动撒土为物之术了。
白袍修士迫于无奈,右手将一柄法剑横在胸中,左手在剑身上连弹,每一击弹出一朵青云,这青云飞将出来,将诸修的法宝抵住了。别看是以一器敌五宝,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诸修见白袍修士守得稳如泰山,心中略显焦燥,虽说对手境界甚高,可试想以六敌一兀自占不到便宜,传了出去岂不是笑话?那大小周与李修毕竟是仙修大成,与这白袍修士的境界只差着一线的。
李修口中清叱一声,左手一指,空中那只神鸦将双翅一拢,闪电般飞将下来,这神鸦的铁喙双翅皆可伤敌,也算是一件奇宝了。
白袍修士笑道:“我那同伴的两只秃鹫,想来就是被此物伤了,正好替他报仇。”
百忙中腾出手来,左手发出一道法诀去,此诀初发时只是一道寒光,离开指掌三尺后,就化为一只白雀,也不知是此修养成的灵禽,还是法诀化物。
这白雀的速度好不惊人,只是白光一闪,就欺到神鸦身侧,神鸦心知厉害,急忙翻身欲避,哪知白雀的身子极是灵活,敌变则我变,在空中一个急折,仍是与神鸦撞到一处。
神鸦吃不得这一撞,身上黑羽纷纷落下,口中就滴出一滴鲜血来,眼瞧着就无再战之力了。
在诸修全力施为,法宝齐出之际,这白袍修士仍能从容祭出法诀,足见修为远高诸修一筹,也就是诸修势大,若是只有二三人与这修士斗法,只怕早就一败涂地了。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的欺到白袍修士身前,手中法剑急急撩起,其剑式古奥异常,却又剑意森然,诸修皆是认货的,连那白袍修士在内,都忍不住叫一声“好”字。
此修自然就是原承天了,他自破了黄沙龙身之后,也不急于加入战团,只在旁边冷眼窥看,神识中探出白袍修士强自施出法诀,去应付神鸦时,真玄已略有不济之兆,这才急急出手了。
若论原承天此刻所用的御器之法,也就比顾氏剑诀稍逊罢了,那顾氏剑诀是集顾氏数十位先祖之心力,委实非同小可,自然是神妙异常。
但原承天玄承无双,在凡界伽兰城一战,深觉自身的杀伐之术为短,因此痛下决心,要弥补所缺,而数次目睹了顾氏剑诀之妙,更是触类旁通,修出一式独家御剑妙术来。
虽然以此刻的剑式而论,或难与顾氏剑诀争锋,可若是假以时日,必臻大成。而大小周与李修修为甚高,也瞧出原承天的剑式虽是脱胎于顾氏剑诀,可已是独成一家,端的可称得上一个“好”字。
白袍修士口中大叫道:“来得好。”借这三字的吐气开声之力,将自身灵压全然施放出来,此举虽不能将原承天迫退,却可迫使原承天心境大变,剑式『乱』了法度。
哪知原承天与此同时,口中绽破春雷,亦喝出一字,正是禅言中的“斗”字。
此字威能所及,大小周诸修皆受其惠,诸修的心境一强,所御之器就多了三分压力,白袍修士顿觉四周皆是压力如山,弹剑飞云之际,就比刚才困难了许多。
而斗字诀与白袍修士的灵压可算是相互抵消,终被原承天欺进身前,无锋无摭无挡,当胸刺来。
白袍修士若是全力横剑来挡,自然不会让原承天占到半丝便宜,可这样一来,被剑上飞云抵住的诸修法宝,就要齐齐杀到,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更不妙的是原承天对时机的拿捏极为准确,别看只是一剑刺来,却是苦心孤诣,预谋已久了。所谓剑意森然,指的就是这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因此别看原承天这一剑尚未得手,可诸修瞧来已是心怀大畅,四周传来轰然的叫好之声。
白袍修士修为再高,以一敌六,毕竟还是真玄不济,『逼』不得已,只好闷哼一声,将体内的元魂法物急急『逼』将出来。
只见一粒白『色』舍利猝然出现,向这无锋之剑迎去,“当”的一声巨响,与无锋之剑撞了个正着。
原承天毕竟在境界上低了白袍修士不少,被这元魂法物一触,立觉身躯大震,但此种情形,本就是早在意料之中。原承天手右手垂落指地,法诀暗掐,早把对方的相撞巨力引将出来。
诸修离地面虽有数百丈,可那被原承天引出来的巨力,仍是立时击到大漠之上,激起一团黄『色』云雾。
原承天先破对手的黄沙龙身,又『逼』出对手的元魂法物,虽然在战局上,仍无多大突破,可诸修却无不精神大震。
只因对方被『逼』出的技能越多,就越是无法相持,虽然说此刻还谈不上取得优势,却可稳稳持平了。而能与一名极修之士达成这样的局面,怎样也可算是差强人意。
小周修士大笑道:“顾兄着实厉害,在下岂甘人后,看在下法宝。”手中持着一块红『色』玉如意,向空中一掷,这玉如意就在空中化为一道长虹,斜斜划向白袍修士。
白袍修士刚被『逼』出元魂法物,正是灵识真玄最弱的时刻,小周修士此刻祭出法宝,正当其时。
白袍修士长叹一声,身形一动,已然退出去数十丈了,诸修见他终于不支而退,不由得一声欢呼。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亮出一道寒星,迅即向下一落,原承天的神识对四周动静一刻也不敢放松,这寒光乍现之时,原承天的神识早就探出,那道寒光之中,亦是一名极道之修。
诸修以六敌一,不过是略占上风,若是再来一名极道之修,只怕就要大败亏输了。原承天心中忖道:“怎的这百族势力如此之强,为了五六名凡界修士,就要出动两名极道之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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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2章 万金散尽只等闲
白袍修士瞧见这空中的寒星,却是脸『色』大变,手中法剑连弹,剑上青云大盛,将诸修的法宝『逼』得倒退。此修也趁机再退数百丈,也来不及等身子倒转过来,就背御遁风,急速后退。
此时空中的那点寒星已到身前,原承天与诸修这时才瞧得明白,原来这寒星竟是秋公子。
此修掩饰灵息灵压之能,可谓是高明之极,因此诸修虽探出那寒星之中是为一名极道之修,可不见到秋公子的面容,又怎能猜到是他。
至于白袍修士猜出秋公子的身份倒也不奇,或因是此次行动,百族只派了一名极道之修,因此白袍修士一旦探出寒星中修士的境界,立时就猜出,那定是对手无疑。
见那白袍修士急急远遁,秋公子也不追赶,而是缓缓抬起手来,含笑道:“道友,恕不远送。好教道友得知,道友的几位同伴只是伤及了些皮『毛』,若是急急去救,想来『性』命是无碍的。”
白袍修士慢慢停了遁风,呈侧头探听之状,神情越见愤怒,过了半晌,此修转过头来,忍怒道:“道友好高明的手段,让你的同伴在此将我牵绊住我,却隐身慝影,直袭我的后方。“
诸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秋公子明知白袍人在此拦截,却掩了灵息,悄然越过此人,径直奔向百族修士拘束凡界修士之所。
燕氏诸修关心的是,秋公子既然偷袭得手,不知夺了多少仙币法宝,又不知此人『性』情如何,若是他翻脸不认,诸修难不成还敢与他争竞不成?
原承天关心的则是那几名凡界修士的安危,昊天修士向来小瞧凡界修士,就算是举手杀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秋公子负手而立,摇头轻笑道:“道友谬赞了,此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道友与本公子,都是同样要对付六七名对手,不巧的是,在下的对手过于稀松,但道友的对手,却是难缠之极。“
说到这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就向原承天扫来。
刚才他与原承天初见之时,也曾用目光这样扫来,但那时原承天觉得秋公子的目光好不犀利,就像是能瞧见心底一般。
此刻同时是目光斜扫,却是和如春风,怎会有一点不适。
原承天心中明白,先前秋公子扫向自己的那一眼,自然是动用了灵识,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扫『荡』一番,再凭胸中玄承,推测自己的修为手段。或许此人正是瞧出自己修为非俗,这才想出当前的计策来。
只可惜原承天的这个念头,也只能是心中存想罢了,不可能从秋公子口中得到证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秋公子远非诸修想像的那样草包,其临敌机变,修为手段,皆是出类拔萃,无疑是人中龙凤了。
十大仙族弟子,果然不凡。
白袍修士也向原承天瞧来,目光在原承天身上停了数息,缓缓道:“道友有如此厉害的同伴,在下果然不是对手了,还请道友留下名来,日后相见,也好亲热。“
秋公子哈哈大笑道:“本公子是瞒了家人,偷偷出来周游,雅不愿让他人知我名姓。不过本公子若是秘而不宣,岂不是怕了你?也罢,就算要受族中惩戒,也顾不得了。“
说到这里,将怀中一块玉佩向空中一抛。淡淡的道:“你持此玉佩,可径直来找我,本公子可保本族弟子,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至于你是否会死于我手,端看你的手段了。”
这是在向这白袍修士发出邀战之约,一旦白袍修士受邀接战,那么双方就可择地择时,一决高下。而事实上,若是白袍修士肯受此邀,二人之中日后必定要死一人,因此视此邀为生死约,也不为错。
今日则因风七公子这边人多势众,若是此刻就战,便是欺人,以十大仙族弟子的骄矜之『性』,再也不屑为此的。
白袍修士接着玉佩在手,脸『色』一变,道:“原来是风七公子,嘿嘿,向来听闻十大仙族九公子之名,不想在这里得遇高贤。在下百族修士柯崇智,日后有暇,定来拜会。”对风七的邀战,不置可否。
大周冷笑道:“柯道友,那风七公子多大的名头,此番向你邀战,那是多大的面子,不曾想你却贪生怕死,不敢来战,嘿嘿,柯道友就不怕被昊天诸修耻笑了。”
白袍修士淡淡一笑道:“我辈修行,只求长生之道,何必争此虚名,风七公子名扬昊天,多杀我一人,不增半分光彩。”忽的一扬手,将那块玉佩抛了回来,等到风七公子接住玉佩,此修早就没了踪影。
风七公子见柯崇智转身离去,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此人唾面自干,倒也不失为别具一格,本公子喜欢。下次若见此子,定杀不饶。”他前面仍是喜笑颜开,可说到最后四字时,却像是从缝中挤出一般,让人听了好不心寒。
就见风七取出一个物藏来,向大周一抛,随后草草做了个罗圈揖道:“诸位后会有期。”也不多说,身影化为一点寒星,立时也不见了踪影。
原承天本想问他几名凡界的修士下落如何,可此修去的极快,又哪里问得及。
诸修见到大周手中的物藏,皆是大喜,忙叫道:“周兄,这定是风七从百族修士处夺来的物事,快打开瞧瞧。”
大周笑道:“何必急于一时,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且离了这里再说。”
诸修应允了,各展遁风,遁离了平林大漠,一路上燕二十三『性』急,几次催促大周打开物藏,大周却是谨慎,始终不肯。直到离了荒城,瞧见前方万家灯火,知道是到了凡人地域,少有修士出没的,这才落到一座荒山之上,打开物藏来观。
陈了原承天,诸修都凑上前去,只见物藏一开,就有五彩毫光耀人面目,瞧着诸修是心花怒火。
细细点来,这物藏之中计有仙币近七百万,灵丹『药』草五金杂物若干,上佳法剑三柄,奇形法宝七件,其中有件网状法宝,金索银线,其上嵌有宝石无数,正是原承天初遇的那名百族青或修士之物,不想此修也被风七公子拿下,将身上法宝什物尽数搜罗一空。
诸修见到物藏多有这么多的物事,且个个价值不菲,皆是一呆。而原承天瞧见这些物事,却放下心来,只因这物藏中所有,并无凡界之物,既然风七连凡界修士的法宝都不肯取,看来是尽数遣散了。
这些物事一一经了风七公子的手,此人却是一物不取,尽数留给诸修,这样的胸襟气魄,就算不得当世无双,也是难得一见。
大周叹道:“这些杂物法宝若是去梵林山庄换了,怎样也值得上千万的仙币,这次我等承那风七公子的情可就大了。”
小周连连点头道:“此事不消说得,那风七公子,日后就是我等的生死兄弟,若是有朝一日,风七公子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诸位若敢推三阻四,莫怪我兄弟翻脸无情。”
诸修哈哈笑道:“便是你不说,我等还能负了风七公子。”
大周忽的将物藏一收,道:“那风七义气,我等也不能小气。在下有个计较,你等看看是否使得。”
诸修皆道:“你只管说来。”
大周道:“这物藏中的仙币法宝,若是平分了,自是最为便当,可又怎显出我等的义气来?在下便有个主意,我等齐齐去梵林山庄一往,诸位有什么急需的物事,若是恰在仙市中寻见了,也不必管他价值高低,只管换来购来便是,谁有福缘,便算谁占了些许便宜,若是在仙市中怎样也寻不着所需的物事,那就只当你舍利取义了。”
燕二十三第一个拍手笑道:“这个法子极妙,诸位道友不妨先说说要寻的物事法宝,就列出名单来,谁在仙市中先寻着了,就先将此物换来购来便是。若是你运气不佳,始终寻不到心目中的物事,或是等到这物藏中的千金散尽才寻见,只当你背运罢了。”
别瞧诸修都是仙修大士,可那少年心『性』不失,听到这法子极是有趣,还有三分刺激,怎不答应,就连原承天也不由得微笑点头。
大周提出的法子粗看甚是无稽,其实却关乎一个人的气运福缘,凡界之中,大多修士视这气运福缘为无稽之谈,可在昊天界中,甚至会有专门的心法,是用来提高气运福缘的。只是这心法极是难遇,是否真有效用,也无人可知。
但昊天诸修,皆认为修士的气运福缘必有高低深浅之分,则是确定无疑之事。便是同一人,其气运福缘在不同时段,也有高低之分。
原承天在凡界之中,虽也算是历经艰辛,可大体上算是有惊无险,且福缘甚多,此次来到昊天,他心中隐隐觉得诸事不顺,就怕那凡界的天赐福缘离自己远去了。
这次大周想出的这个妙法,正好一试原承天在昊天的福缘,是否仍如在凡界一般。
大周见诸修皆同意了他的建议,也是欢喜,就让诸修说出一件自己的欲得之物了,诸修也不推辞,一一细细言明了。仙修之士所需之物,自然个个珍奇,原承天所需的空间法宝之材,反倒是毫不起眼了。
虽不知梵林山庄仙市中的物事价值如何,单听到诸修所说的名目来,就知道凭这物藏中的物事,怕是只能换得一半罢了。
因此谁能如愿得到心中之物,谁会空手而归,端看诸修的气运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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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3章 重操旧业逞丹术
梵林山庄既然是仙修常聚之地,离凡人世界自然相隔极远,诸修再次启程动身,就向东南方行去,一路之上,谈些昊天界仙修界的趣事,也就不觉得路途遥远了。
诸修的话题海阔天空,怎有限制,原承天离开昊天界虽只有数百年,听着诸修议论,就发现恍若隔世一般。
比如那十大仙族的九公子,就是近十年的风云人物,这九位公子皆是出身于十大仙族,其中以慕氏慕行云为首,人称慕大公子,林氏林冲霄为末,就叫林九公子。风七排名第七,故而以风七名之。
这九人虽都是三代弟子,可彼此间修为相差甚大,慕行云已是太虚中乘境界,直可与第二代弟子比肩,但林九霄不过是仙修大成。也唯有在昊天界中,方可将这二人相提并论了,若是在凡界,这二人可就隔了数辈。
原承天已见识了风七公子的修为灵慧,果然是非同泛泛,看来这仙族九公子,皆是一时之选,人中龙凤。
原承天正奇这九公子之中没有苏氏弟子,就听到小周修道:“别瞧这九公子声名赫赫,可仙修界传闻,便是这九个人加在一起,也抵不过一名苏氏弟子。这便是一凤压九虎了。”
原承天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动。
燕十七道:“这一凤压九虎的传言,也就是近五年传出来的,在下识浅,那苏氏一凤当真就这么厉害吗?”
大周道:“说来这苏氏一凤,其来历大不寻常,此女昊天一世,凡界一世,后又在凡世转世,复返昊天。这样算来,此女在昊天凡界尽历两世,这份机缘,你说怕不怕人。”
燕十七道:“我听闻有大机缘者,必定要屡遭天劫,这苏氏一凤,却又是因何故遭劫?”
大周道:“其在凡间的经历,怕是谁也不知,但听说她昔年在昊天界时,身怀天课神算这等逆天之技,且是百发百中,单师兄的天课与她相比,真个儿是云泥之判了。更惊人的是,她便是凭这天课,救了千万条『性』命。”
燕十七惊道:“怎会如此了得,却不知是哪件事情。”
大周笑而不言,小周嘴快,笑道:“难道你们没听过中土九龙之变吗?”
大周唬了一跳,忙用手捂住小周的嘴巴,喝道:“这件事情,你也敢提。”
小周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嘴快了,忙道:“是,是。”脸『色』变得铁青。
燕氏兄弟对此事也是略有耳闻,知道此事不可妄议,一时间诸修噤若寒蝉,半晌无人说话。
诸修皆是仙修之士,遁速自是快极,半日后,那脚下的大地上已是人迹绝无,地势也变得险峻凶恶起来,那江河也是水势滔滔,浊浪排天。
原来这昊天界越是灵气充沛之地,越是山高林密,水流湍急。正是这种天然的界限,使得昊天凡人难近仙修之地。
原承天立在空中向下望去,见那山林之中,不时有香云『药』雾隐没其中,知道其中必有上等灵草了,就放缓遁术,动用神识之术探看。
燕二十三道:“顾兄,莫非你是要寻些灵草吗?”
原承天笑道:“正有此意。”
提及灵『药』丹『药』,诸修不由的大发议论起来,小周道:“这灵草易得,丹方难觅,想在昊天炼一炉好丹来,可是颇不容易的。”
大周道:“就算是得了丹方,这其中的水磨工夫,谁又能耐得了『性』子,反正我此生与丹道无缘了。”
诸修笑道:“何止是你,我等岂不也是一般。“
原来昊天极广极阔,又是灵气充沛,故而灵草仙『药』极多,且『药』『性』百变,极难掌握,就算是同样的灵草仙『药』,一地一时也是大不相同,最难的则是炼丹之时,于君臣配伍,火力强弱,皆是极为讲究,比起在凡界炼丹,则是大不相同了。
正因为昊天灵草极多,丹方难觅,故而丹修独成一家。但是丹修修行进益颇慢,且又费心费力,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人肯下功夫。原承天前世丹修,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虽最终达成大罗金仙境界,却比寻常修士多花了不知多少岁月了。
故而今世修行,原承天才痛改前非,弃丹修而修剑修,这才成就菲然,然而来到故地,见到山中偌多的灵『药』,自然是技痒难挠了。
原承天道:“却不知在西土何种丹『药』价格最高?“
一听到这话,诸修又热闹起来,小周就抢着道:“自然是极道丹最为抢手了,那极道丹共有十六种配『药』,可西土这个所在,却只有七十三种,剩下的十三种,就只好去别方去寻,这样一来,这极道丹的价格就翻了数番,我听说目前仙市之中,一粒极道丹可值得万仙币。“
诸修听得就是一咋舌,道:“怎的这么贵?那修士若想冲玄极道,少不得要十粒粒极道丹,这最少就是十万仙币了,与其花这么多的仙币,倒不如老老实实修上十年年,岂不是同样可升极道境界?“
小周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想来,我等族中,皆有祖传心法可修,不管好歹,总能修成,若是那修士的心法平平,可不是要修上几十年的?到时也未必能修成。倒不如买上几粒极道丹试试运气,算起来反是便宜。“
燕二十三道:“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那极道丹在别方倒是容易炼成,可在西土,的确是贵极,可若真想去别方购去,可不又要花去数十万仙币传送。“
原承天笑道:“既是如此,我等就炼上几粒极道丹去仙市中待价而沽。“
小周摇头道:“此事怕是极难了,那极道丹中的一十三种配『药』,西土绝无,顾兄哪里去寻来。?
原承天知道诸修不熟丹道,自然不知道那极道丹的丹方约有近三十种之多,而就算三十六种丹方中的灵『药』都难以配齐,以原承天的丹道玄承,也可另寻其他灵草来配。
他这五千年的丹修,自是非同小可,视这丹『药』之『性』,如掌上观纹一般,别说少了十三种配『药』,便是少了五十种,他也可以利用其他灵草仙『药』之『性』,想方设法拾漏补缺。其丹道可算是出神入化了。
诸修已见识了原承天的神识禅言,不知此人还擅长丹道,心中讶异之极,怎的这人就如此多才?就怀着将信将疑之心,陪同原承天落到山林之中。
原承天请诸修帮忙,只要是灵草奇花,也不管好歹,只管采来就是,至于日后如何粗制细炼,则不需诸修费神了。
而论起这寻『药』的手段来,原承天也让诸修大开眼界。那凡界的灵草仙『药』因先天灵气有缺,也就罢了,这昊天的灵草得天之厚,往往生出香云『药』雾,丹道大成者也不需细看其形,只需瞧这空中的香云『药』雾,就可大致判断何处有灵草,何处有奇花了。
于是原承天就立在空中,指挥诸修采摘灵草奇花,诸修初时不信,可循着指令去寻时,则是目瞪口呆,那采到手中的仙花灵草,竟是一丝不错的。
其实原承天昔年也没这么大的本事,那『药』草的香气灵雾虽有差别,也是微妙之极,十成中能看出五成,也算是极了不得了。此世修成神识,自是非昔日可比了,于『药』草的气味变化,就是细辨入微。而这神识在其后的炼丹之时,也定然会大派用场的。
诸修在原承天的指引之下,每每得手,更加兴趣盎然,常常是将灵草奇花采在手中之后,也不让原承天来瞧,只让原承天凭这花草的气味来判断名目,原承天虽不能百发百中,可百种灵草之中,总能说准九十余种,让诸修惊叹不已。
一路之上,总计采了六百余种灵草,虽都是常见之物,却可真正考较原承天的本事来只因原承天若能凭这数百种常见灵草制出极道丹来,那岂不是一本万利的勾当。
眼瞧着离梵林山庄越来越近了,原承天就择了处僻静之地停了下来,开出一张什物单,让诸修先去梵林山庄采购。这什物单上不过是寻常的五金之器,玉石杂物,都是随处可见的,燕二十三自告奋勇,陪着大周去了一遭,立时就集得全了。
燕二十三回来之后,抑不住满脸的兴奋之『色』,嚷嚷着道:“诸兄,你等猜上一猜,此刻这仙市之中,极道丹价值几何?“
小周笑道:“这价钱可不是清清楚楚写在你脸上,我猜不是九万,就是过十万。“
燕二十三笑道:“总是我存不住气,被你猜着的,目前仙市上极道丹的价格,的的确确是十万仙币。我问的确实了,说是西土缺的这十三种灵草,现如今便是金原,青原也是凑不齐,只好到北土,南土去寻,这样费尽周折,价格怎能不高。“
大周笑道:“如今只瞧顾兄的本事,若是真的制成这极道丹,这样一本万利,可不是发财?“
原承天瞧了瞧大周与燕二十三带回来的什物,果然齐全,早先已掘地为洞,草就一座洞府,就让诸修在洞外护法,自去洞府之中炼制这极道丹。
等到深入地府之中后,原承天祭起域字真言来,便是滴水不漏,不怕他人窥他的丹道了,这才将手一指,唤出玄焰来。
玄焰虽在藏字真言之中,也知道外间的事,知道此番要大显身手,怎能不喜。只可惜原承天与诸修交情尚浅,自己就算炼制丹『药』大成,也不便出去显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0974章 阴差阳错炼奇丹
九珑当初留给原承天的丹炉,也未曾携上昊天来,原承天就用大周购来的五金之器,让玄焰草制一座丹炉。
此炉虽也按五龙出火之形炼成,毕竟材质平平,其中火力配伍,就不能依赖丹炉了,而全靠人力为了。
再将那六百种灵草细细分辨了,原承天又遇难题,原来这六百多种灵草之中,只有六十七种可用来炼制极道丹,若按寻常丹方,那就是少了十九种灵草了。
这还不算,那缺失的十九种丹『药』,偏偏有数种是主味,就好比欲做那麻婆豆腐,虽是辅料齐全,却独少了豆腐一道,想做那蛋炒饭,却是有饭无蛋。这岂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也唯因遇到这样的难题,才显出原承天的手段来,他再将剩下的数百种灵草之中,又挑出百种来,细分君臣,择定文武,共分成十余堆,原来是想用这别种灵草,另成一炉,制成极道丹的主料。
然而主料既然有所变化,辅料自然也要随之而变了,且每种辅料之中的『药』『性』变化,也需一一考虑在内,因此这十余种灵草,就要生出无数变化来,若不是胸有大丘壑,玄承尽有,那可真是一团『乱』麻了。
这样算来,原承天此次炼制的极道丹,就是于原有的极道丹三十六种丹方中,别出机杼,再创出第三十七种来。而因他所用灵草,皆是寻常之物,若是真给他炼成了,在昊天的丹修界,那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一旦公布丹方出来,必定是轰动一时。
原承天胸中虽是玄承万有,可毕竟是来到昊天之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此事若不能成功,自己便无立足之地,与九珑重逢就是痴心妄想了。因而此炉丹那是非成不可。
当下再将青鸟唤出,令其用青莲冰焰,于炉中炼制极道丹的一味主料,再将那碧焰留存的一点焰火取出,配合玄焰,去炼制另一味主料。
那每种主料的炼制,皆是大不相同,也亏得原承天集得三大灵焰在手,否则哪里有这般的造化之能。
三日之后,那缺失的炼成十九种主料辅料,已然是大功告成。原承天细辨其味,发现其中十一味,其『药』『性』超出原先期望,可谓是意外之喜,另有五味,则是不过不失,但却有四味,则是差强人意了。
这也是因为所缺灵草委实多了些,想靠其他灵草补备,又怎能补得齐全,原承天沉『吟』片刻,知道这备齐的材料若用寻常丹术,怕是机会渺茫,唯有用虚炼之法,方有四成把握。
所谓虚炼之法,就是弃丹炉而不用,于空中分出九宫五行,借本地的五行之属,阴阳变化炼制丹『药』,这与用丹炉炼丹大不相同。
那丹炉一旦升火,就好比一个小世界,炉中丹『药』,不受外界五行影响,故而丹『性』稳定,也不需炼丹者过多劳神。
但若是弃丹炉而就五行阴阳,则『药』『性』变化就是变幻莫测,天时若变,『药』『性』必变,『药』『性』一变,火力就需随之而变,这等的炼丹之法,那是最复杂考究不过了。
但虚炼之法,若是用的妥当,却可借五行阴阳变化,补『药』力之不足,可若是稍有差池,那『药』『性』也不知差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就将这冲玄极道的灵丹,炼成要人『性』命的毒丹了。
幸好原承天昔日也不知炼过多少奇丹妙『药』,丹修最苦楚之处,便是丹材不足,越是妙丹,越是如此,因而以虚炼之法补足丹『药』,对原承天已是熟极而流。
当下就让玄焰青鸟在空中静候,将那点碧焰虚悬右手,左手灵脉运转,将体内的真玄之火『逼』将出来。如此就是四种焰火同施,想那极道丹也不过是冲玄之丹,又非造化之物,有这四火,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遂将空中虚划九宫,将数十种丹材各依属『性』,分制其中,彼此之间,既可互有关联,又可隔绝无间,其中的变化运转,全在原承天的胸中玄承。
而玄焰与青衣则依着原承天的指令,或是竭力炼化,或是浅尝辄止,这火力的强弱变化,若是让外人瞧来,可不是瞧了个天花『乱』坠。
片刻之间,那先炼成的丹材,已化成丹气,被原承天用法诀一引,引到九宫前的五格之中,此五格为五行之属,与丹气或是汇为一处,或是格格不入,其中玄机,也唯原承天心知肚明。
说来也是原承天的火力太强,本来炼这极道丹,怎样也需数月工夫,可原承天既有真离玄焰这等焰力至强,可以精淬丹力之火,又有青莲冰焰这等温润之火,自然是可强可弱,可刚可柔了。
这两种灵焰炼得一时,就值得寻常火焰百日之功,更何况还有真玄之火与碧焰时加补足。这样强大的资源,可比原承天昔日丹修时强得多了。
原承天初时虚炼,还担心久不『操』持,难免会有生疏之感,哪知道那数千年丹修,已是深铭心中,甚至不假思索,那可熟之而流。
半日之后,经原承天一番呕心沥血,穷尽心思,九宫五格之中,已是丹气充盈,这极道丹能否大成,就在此一举了。
原承天略定了定心神,用虚炼之法凝丹,最是麻烦不过了。沉『吟』片刻之后,这才将丹气一引,那数十道丹气齐齐凝到一处,原承天大喝一声,叫道:“玄焰用火。”
玄焰平生炼器炼丹无数,今日知道这炉丹极是关键,关乎原承天在昊天能否立足,自然也是心境难平,听了原承天的法旨,忙忙喷出一口烈焰来。
不想他刚才用火频频,此刻心境又是不稳,这口烈焰颜『色』青紫,那是焰力不足之兆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也不由的啊的叫一声。忙将手中碧焰掷向空中,指尖一团真玄之火,也立时补上,那丹气被这三团焰火围在当中,倒也迅速凝丹,只是那凝丹的时刻,毕竟是晚了数息。
玄焰知道是闯了大祸了,瞧这空中的丹气成形,一时间也瞧不出好歹来,再瞧原承天的神『色』,倒也没甚变化,可心中难免惴惴难安。
只过了数息,原承天双手一拍,空中火焰被收了个干净,就见数十粒黑『色』丹『药』悬在空中,只是那丹香却是极淡,与寻常极道丹那种丹气扑币的情形,可就大差了。
玄焰心中担了一万个心事,又不敢问,原承天瞧见玄焰的神情,不由一笑道:“不想误打误撞,竟炼出这炉奇丹来。”
玄焰听这话大有玄机,忙道:“却是怎样?”
原承天道:“此丹在我瞧来,是为难得一见的奇丹,却不知这昊天修士是否认货,否则纵是奇丹,没人识得,那也是卖不出好价的。”
玄焰被原承天说的七上下,急道:“主人,你今日说话好不急人。”
原承天叹道:“连你也瞧不出这丹『药』的奇处来,他人又怎能瞧得出,看来是否在梵林山庄出手,端看机缘了。”
玄焰刚才心中惊惶,哪里细辨这炉丹『药』,此刻转目去瞧,口中喃喃的道:“此丹丹气全无,又外覆了一层焦皮,委实瞧不出好处来,不过细细探来,这丹内倒像是大有乾坤的。”
原承天哈哈笑道:“果不愧为真离玄焰,只是此丹虽妙,却要货卖识家,且看那梵林山庄可有高人了。”
他将玄焰诸灵收进藏字真言之中,再将丹『药』收起,这才离了洞府,诸洞外诸修相见。
燕二十三见原承天笑容满面,大喜道:“这么说来,顾兄这炉极道丹果然是大成了。”
原承天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当下也不多言,就将一粒丹『药』取出来,给诸修观看。
诸修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平生见过丹『药』不少,那丹『药』或香或苦,哪一个不是丹气扑鼻,而原承天手中的丹『药』却是一丝丹气也无,且上覆焦皮,更是不堪。
诸修也不好意思说破,又见原承天神『色』从容,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原承天早就料到诸修定是如此神情,便笑道:“在下口才不佳,若去售卖此丹,怕是为难得的紧,却不知哪位道友替我售丹。此丹一粒只要价十二万仙币便是。”
燕二十三吃了一惊,道:“顾兄,莫非这丹『药』有什么奇处?怎的标价如此之高?”
原承天道:“若是那识货之人,这十二万仙币委实不算高,但若是不识此丹之妙者,怕是一万也不肯出的。”
燕二十三道:“别人信不过你顾兄,我燕二十三却是信得过的,在下虽瞧不出这丹『药』的好处,但这售『药』的担子,只管交给我好了,十二万仙币,哪怕是少了一块,我也是不肯的。”就将原承天手的丹『药』接了过来。
诸修听了原承天这话,再去瞧燕二十三手中丹『药』,怎的也瞧不出好处来,大小周心细,就动用灵识,去探这丹『药』焦皮之内,可这是丹『药』又比不得活物,其『药』『性』如何能探得出来?
若是取一粒丹服下肚去,倒是可以立辨丹『药』的好坏了,可是瞧这丹『药』的形状,又怎敢去服。
就这般怀着狐疑,来到梵林山庄。原承天凝目瞧去,只见那山庄建在千山万壑之间,琼楼玉宇,何止万间之数,而座座高楼,或建在孤峰之顶,或建在悬崖之侧,其身侧或是流泉飞瀑,或是奇花异果,真可谓是步步生景了。
而诸多仙修之士,或御法宝,或驾遁风,在诸多楼宇间穿梭不定,个个宽袍大袖,好不潇洒风流。
原承天却忖道:“不知道这里的修士,可有人能识得我的奇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