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0章 祷天阴宝最伤魂
幸好就在这时,阵法猛然转动,将罗援的身子转到了别处,刀君的刀遂落了个空。
罗援知道这是阵主周祖救了自家性命,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想起当初周祖邀请自己时,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甚至还说过什么不需阵法,只需自家出手,就将可对手一网成擒的话来。此刻想来,怎不发臊。
耳中就听到周祖道:“罗兄,那刀君是天地刀息所凝,又是经历过七界的,真正的厉害。那昊天仙族,也是要靠此宝镇族的,罗兄败于此宝之手,有何稀奇。“
罗援道:“对手如此强横,又该如之奈何?“
周祖道:“看我阵法运用,定要让原承天一行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还要借罗兄的法宝一用。“
罗援知道周祖所指的法宝为何物,不由吃了一惊,道:“那法宝最损阴德,如何用得?我当初可是立誓,只用此宝对付魔修鬼修,绝不可用于仙修之士,这才得天地所允,祷天而成的。“
周祖道:“事到如今,罗兄纵想容情,只怕那公子我与原承天却不容情。如今已是你死我活之局,还想那么多作甚?“
罗援想了半晌,只好道:“罢了,罢了,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这也是人在局中,身不由已了,那周祖的法子虽不甚好,却也只好听从。他执定手中阵旗,踏定了方向,稳住了阵脚,奈何自家的分阵因阵旗失去太多,任他如何努力也是摭掩不住的。
此时这座大天罗阵法就急速转动起来,原承天等人虽夺了不少阵旗,可大阵核心犹在,仍可自如转动变化。原承天传下法旨,令诸人小心提防,那阵法转动变化时,最易受到偷袭,切不可大意了。
对阵中众人来说,所谓阵法变动,其实除了面前景物大变之外,最重要的是五行易位,阴阳变化,若是不察明这其中变化,施法之时就会束手束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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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个执旗修士,则借着阵法转动之便,手中的法宝则方便祭来,不等你反应过来,那对手早就不见了,这便是身在阵法之中最大的不利了。
更何况阵中亦是遍布机关,稍稍走错一步,就会引来灵符法诀陷井,或是雷电击顶,或是水火上身,若是等闲修士,遇着就是命丧了。
幸好今日破阵的,都是熟知大天罗阵法精要的,任你阵法怎样转动,那步子也是一步都不会错的。
原承天知道这阵法如此大动,必不能持久,故而也不着急,就依着破阵之法,一步步行去,连走了数百步,也是一丝不错,身周虽是陷井多多,却是一处也没引发出来。
正行间,忽见前方身影一晃,竟是公子我。
那天罗阵法何等庞大,修士身陷其中,就好似陷进汪洋大海一般,能够遇到公子我,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罢了。因此双方一照面,就异口同声道:“小心了。“
就在这时,左侧金偶也显出身形来,右侧刀君与银偶也几乎是同时现身。
四方破阵之人,居然同时聚到一处,除了主阵者刻意而为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原承天不由沉吟道:“此举却是何故?“
就在这时,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压来,那灵压好不强大,便是原承天也要动用真玄略加抵抗了。
这巨大的黑影便是一个巨人了,这巨人也不知是妖修魔修,原承天用神识探去,只探出这巨人身上气息古怪,实说不出是怎样的物事。
就见那巨人手中持着一面大鼓,与罗援先前动用的小鼓一模一样,却不知大了多少倍去了。
那巨人也不知说话,只是将这巨鼓一拍,鼓声传来,天地震动。公子我忽觉自己的元魂一飘一荡,就想要遁出体内一般。
公子我大惊失色,急忙动用心法定神,方将这元魂压住了,心中犹自惊悸不已。
这巨鼓居然能激荡出人的元魂来,岂不是好不惊人,拥有这样的法宝,哪里需要斗法对敌,只需将鼓一拍,对方元魂离体散去,自是一举功成了。
就听那巨鼓连声价拍来,公子我持定心法,怎敢有一丝松懈,他只要松得一松,那鼓声就要将这元魂激出体外的。
别说公子我,其他修士除了刀君之外,皆是一般。
这巨鼓所针对的是,正是修士的元魂,只要是有元魂之物,无不要受此宝的影响,这与那魂王的定魂剑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刀君本无魂魄,怎能受这鼓声的影响,耳中就听到原承天道:“刀君,速去破那迫魂鼓。此物为祷天阴宝,不可让其存在世间害人。“
刀君道:“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了,此物就交给我了。“
公子我听到祷天阴宝四字,也是吃惊不小,那祷天之宝,本就是用自家性命与天地作押,求得极强法力了,若是多了一个“阴“字,则此宝定是阴毒无比,而从这迫魂鼓专迫修士元魂的功用来看,果然不愧这个”阴“字了。
虽知此宝来历,心中却是纳罕,天地之意本是慈悲,若是修士祷天之时用意歹毒,如这般专迫他人元魂的法宝,那天地又是怎肯答应的?
此时刀君衣袂飘摇,已向那巨人冲去,那巨人叫道:“不要来。“伸出巨掌来,就向那刀君抓去。
这声音甚是低沉雄厚,可刀君却立时听出,这便是那罗援的声音来。
原承天略一沉吟,已知其故。那罗援其实是将自己的元魂做押,来求得这件阴宝了,故而这击鼓巨人,便是罗援的元魂返照之像,此宝若是被毁,那罗援**也是不能活了。
原承天明白此故后,不回暗叹道:“这世间便有这许多愚人,为了使自己修为强横,也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
就见巨人挥动大手,要抓刀君,这巨人的身体构成甚是玄妙,或是这天地的灵息所凝,那刀君极是乖巧的,又怎会被这巨人抓到。
那巨人一手来抓刀君,就只剩下一只手来击鼓了,这迫魂鼓的鼓声也就没刚才那么激烈了。
就听一人喝道:“此时不来动手,更待何时?“
此人的声音亦是熟悉不过,正是当初在七寒海中遇到的周祖了。原承天与此人倒有一面之缘,奈何今日翻成仇雠。
阵中诸修听到周祖号令,只能将手中法宝齐齐祭来,就见空中光华闪闪,瑞气千条,五十多名修士法宝齐出,自是极为壮观了。
公子我与原承天等人在这迫魂鼓下,需要运动定神心法,方能牢牢锁定元魂,故而此时向他们下手,亦是最佳时机了。
公子我心中暗道:“迫魂鼓尚未破了,这诸多法宝又来,又该如何抵御?“
幸好那击鼓巨人被刀君骚扰了,只能留有一只手来击鼓,鼓声倒也不算急促。公子我祭出玉笛去,勉强抵住了一件法宝,可那空中法宝落英缤纷,如何能齐齐敌住?
公子我忖道:“不想最终还是死于敌手。”心中想到云裳之仇未报,怎能不恨?
就在这时,耳中听到的铃铃数声脆响,那空中的法宝被这铃声响来后,个个就失了御控,就在空中横冲直撞起来。
就连那名巨人,听到这铃声之后,也是面露惊惶,叫道:“不好,此宝亦能动我心神。”其身影忽的消失不见了,空中落下一面小鼓来,正是罗援的那一只了。
刀君忙取了这面小鼓,细细端看,只见鼓边的确刻着一人,双手抱持着小鼓,那人的形像就和巨人一模一样的。
刀君笑道:“你也终于落在我手中了,正好让你变成破鼓。”正想拍下,就听原承天急声道:“万万不可。”亲自走了过来,从刀君手中夺下鼓来。
刀君奇道:“这鼓拍不得吗?”
原承天道:“自是拍不得,此鼓一拍破了,那修士便要死了。”
刀君笑道:“既然如此,倒也拍得。”说罢就冲着原承天一吐舌头,其实心中也知道,这鼓果然是拍不得的。
原来刚才那铃声就是撼天铃了,别瞧这里有两名仙修之士,可若论神识,却没人能强过原承天的,因此这撼天铃一出,空中任何一样法宝,尽被此宝撼动,纷纷落将下来。
见有法宝落下,原承天囊中的噬金虫自是激动不已,以为又要大噬一番了,哪知道原承天除了那迫魂鼓之外,其他法宝一概没曾收回,也没放这噬金虫出来。
就听原承天道:“诸位道友,今日我与公子我寻来,只寻那周不朝步遥环说法,你等恪于交情,不得不助,却也由得你们,便是为此搭上性命,也是由得你们,只是一旦杀将起来,定是玉石俱焚,却是由不得你们了。”
此言一出,公子我心中暗暗喝采,就见那原承天负手而立,意态从容,可顾盼之间,却已具有睥睨天下的气度,与初见之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而刚才撼天铃一出,更是诸宝失色,群修束手,这样的神通更是骇人听闻了。
那些被撼天铃摇下的法宝已落在山林中,抬手便可取了,可诸修被原承天的气度所夺,哪里敢来取宝。
这大天罗阵法虽然还在运转之中,却是不破而破了,既然诸修心中皆无斗志,又与死人有何区别?
原承天目光微微一转,淡淡的道:“周不朝何在?”
0901章 大难当头各自飞
此话轻轻说来,却有泰山压顶之势,又似一个个霹雳,震得阵中诸修心中惊惶不定。
这阵法既然还在运转之中,自是瞧不见周不朝的身影,但这阵法正如大厦将倾,任何人皆是无力挽回了。
而诸修心中,则是天人交战。若是此时弃周不朝而去,那未免是不够义气,不讲交情,日后难免被人说三道四。但若是执意与周不朝一道,则是视性命为儿戏。
此刻该怎样抉择,便与诸修平时的品性以及与周不朝交情的深浅大有关系。
忽见一名修士现出身影来,原来此人收起了两面阵旗,致使阵法露出破绽来。此修朗声道:“周宗主,在下已是尽力而为,奈何原道友神通广大,在下若是还留在这里,不过是陪着你送死罢了。请恕在下先走一步。”将两面阵旗掷于地上,同时念动法诀,取出了被原承天丢于地上的法宝。
此人刚刚将法宝取在手中,另有一名修士冲将出来,喝道:“大丈夫处身立世,但凭一个‘义’字,义字不存,岂不是与****无异?”
先前那修士不及回答,就有人笑道:“我等托庇天一宗门下,不过是迫于一个‘势’字,若是周不朝领着我等与魔界冥界诸修厮杀,也就罢了。如今周不朝挑起宗门内哄,我等左右为难,却关着‘义’字何事?”
这话可说到大多修士的心坎里去,就见有更多修士掷了阵旗,取回自己的法宝,这立场已是表露无疑。
更有一名修士大声道:“此言说的极是,那周不朝与我等不过是上下之分,我等只是被逼来此罢了,若是周不朝今日得胜,我等也不过是做了份内的事,又有何好处?如今事已如此,道友还欲将这个‘义’字困住我等的手脚?在下只想问你,那周不朝可给你什么天大的好处?”
有人哈哈大笑道:“此人是周不朝的嫡亲族弟,自是荣辱与共了。说出这个‘义’字,不过是想哄骗我等替他卖命而已。”
这些修士众说纷纭,渐渐的立场已分,而随着阵旗被抛下越来越多,这座大天罗阵已是明存实亡,阵中每位修士都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诸修之中,自有那落井下石及时转向的,也有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的,亦有几名修士默默无言,却与那周不朝的族弟站在一处。
诸修的表现,都不过是人之常情,唯有大难临头,方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来。那几名与周不朝族弟站在一起的修士,也不见得都得过周不朝的厚恩,但此刻能够不弃周不朝而去,足见高义大德,也说明周不朝平时为人,总有一些好处。
原承天虽与这些修士有敌我之分,心中也是极为敬佩的。只可惜五十余名修士之中,真正不顾生死,追随周不朝到底的,也不过数人而已。
原承天暗暗向身边诸灵传下法旨,此战除了步遥环要由公子我亲自处置,周不朝唯交自己对付之外,其后修士,皆不可伤害,务必要留其性命。
只是阵法虽是大乱,那周不朝与步遥环的身影却始终未现。
就见周不朝的族弟回身大叫道:“不朝,此间大多数修士离你而去,也不见得这些人尽是卑鄙无耻之徒,只说明你平时待人不够亲厚,唯当自省。可是大厦将倾之下,仍有数人愿替你卖命,你也该知足了。只是事已至此,你仍是藏头藏尾,岂不是令人齿冷。”
不想这话滔滔说来,那周不朝仍是不肯现身,周不朝的族弟面如土色,转向身边几边修士道:“几位道友高义,我周氏心领了,只可惜你等却是瞎了眼,误交了这等无耻之人。还请诸公爱惜性命,这就去了。”
那几名修士见周不朝这个正主迟迟不出,亦是心灰意冷,长叹声中,将手中阵旗掷于地上。
周不朝的族弟叫道:“罢了,罢了,别人的事我管不着,我这条性命却是要舍给你的。”
径直取了自家的法宝,就向原承天冲了过来。
刀君刚想拦路,被原承天摇了摇头,只好笑着闪到一边,这周不朝的族弟义气深重,的确也不便出手伤了他。
周不朝的族弟知道原承天的撼天铃厉害,哪敢再祭出法宝来,就将手中法剑当成杀伐之器,向原承天狠狠刺了过来。
此人不过是玄修之士罢了,与原承天可谓是天差地别,哪怕原承天稍不小心,身上灵压泄得略多,也可将此人杀了。
饶是如此,原承天仍是如临大敌,用手中无锋与这人斗到一处,这是表示对此人的敬重了。
只是这番争斗,却是苦了原承天,他手中的无锋着实犀利,稍稍大意了些,就可将这周族弟身子洞穿了,而就算每招皆是浅尝辄止,那无锋剑上的凛烈剑气也让此修大感吃不消的。
但这周族弟分明是送死而来,哪里去管自己与对手的差距又多大,只是斗了盏茶时间后,此人面临的压力毕竟太大,体内真玄流逝极快,很快便是无力再战。
只到此时,那周不朝仍是龟缩不出,别说原承天这边诸修瞧着周族弟,皆是面露不忍之色,围观修士,也个个替周族弟不值了。
斗到最后,周族弟深知无力回天,而看那原承天的意思,除非自己自尽,自己绝不可能伤在无锋剑下。
周族弟长叹一声,将手中法剑狠狠掷向原承天,目中已是泪水长流。
此时亦有人长长一声叹息,循声望去,正是那周祖了。
周族弟瞧着周祖,更觉得心酸之极,叫道:“周祖。”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祖点了点道:“原来你这个族兄,却是个没担当的,亏他在天一宗执掌多年,这胸襟仍是如少年时一般。你也去罢,此处留给我便是。”
周族弟只是摇头。
周祖也不理他了,对原承天道:“那周不朝别人不管,我总是要管,七寒海一别经年,不想原兄已是如此高明。今日且试你三技,若是连我也压不得你,这红尘之事,在下也是懒得理会了。”
原承天揖手道:“前辈既肯指点,那是再好不过了。”
周祖叹道:“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瞧你先前的手段,我只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手中法诀连掐,空中风雷之声顿起,就有八道符诀齐向这原承天压来。
八道符诀同施,倒也不见得是如何神技,但这八道符诀却是可彼此相连,互相加持。如那风诀与阴诀合在一起,其风更寒,自是锐利如刀。而五岳诀与金诀同施,则是威能增加数倍,真个如泰山压顶一般。
其他诸诀奥妙,也就难以一一述说了。
原承天本是旧臂已断,新臂未生,就算是束了无锋,也只有一臂罢了,这一只手臂,五根手指,又怎能同时掐出八诀来?那岂不是骇人听闻了?
原承天微微一笑,手中无锋也不系起,五指更不稍动,可是一道仙文之体已出,此诀原来是自心而发,就外表来看,自不如周不朝的八诀同施声势浩大,可无声无息之中,符诀已出,更显仙家妙手。
这道仙文之体显出的是一个女修的身影,这女修生的人面蛇身,也不知是怎样的来历,但见这蛇女将蛇尾一摆,果然是迅疾如电,那空中的八道法诀就逐个被击得粉碎。
那蛇女破了八道法诀之后,转目四顾,妙目如盼,诸修皆是瞧得如痴如醉,心中暗道:“这蛇女怎的生得这么娇艳?”
不想蛇女忽的流下泪来,叹道:“不想此生能再现人世,原承天,我记得你的好。”神情复又黯然。
原承天揖手道:“劳前辈出手相助,实感荣幸之至,奈何在下修为不足,难以留前辈于世间长存。”
蛇女道:“这也怪不得你,我修为不足,那碎魂残息也就极其微弱了,能再现人世,心愿已足。若是有那强力古兽,原大修不可轻动,有些古兽禀赋极强,是可现身三两次的,不到关键时刻,不可轻动。”
原承天大喜道:“多谢前辈指点。”心中总算明白,为何那三首六臂灵猿可以出现两次了。唯一苦恼的是,自己对蛮荒古兽识之不多,也不知哪位是大能异兽,哪位法力不足。
蛇女说完此言,身影渐渐消逝不见。
这番情景,别说四周修士,就算是周祖也是目瞪口呆,饶是他仙修多年,又怎见过仙文之体?至今方知,自己与原承天的差距委实太大了。
到这种地步,若是再试剩下两技,只怕已是画蛇添足,徒惹人笑罢了,但先前话已说出口,又怎能半途而废?
正在犹豫,忽听公子我喝道:“周不朝,你此时不现身,更待何时?”断喝声中,已用了音波法力。
这公子我的音波神通自成一派,其实并不亚于罗援的迫魂鼓,只是两者巧妙不同。这声断喝就将四周的灵息震散,那周不朝再也藏不得身子,就此暴露人前。
周不朝被公子我喝破行藏,又羞又惊,抬起头时,正接触到原承天冰冷的目光。就觉一道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到心中,刹时身子僵直起来。
0902章 情到深处情转仇
周不朝本指望周祖出手之后,就算难将原承天制住,也可拼个两败俱伤,哪知道周祖见原承天神通高明,又怎肯舍命力拚。既是连这周祖也护不得他,留在此处又有何益?
就在他被公子我喝破藏身法术的刹那间,他急急从手中取出一物来,就朝这脚下一划,大笑声中,双脚向前跨了一步,立时就消失在人前。
此人执掌天一宗多年,所用之宝自然都是顶级物事,手中这件宝物划界而遁,应是缩地鞭一类的时间之宝了。
原承天怎容他从容逃去,身上鹏之羽就施出法则之力来,刹那间亦是不见了踪影,只有声音远远传来:“罗前辈,今日无暇,那件迫魂鼓日后定当奉还。”
等到句话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时,早已是千里之外了。
原承天虽是追去了,金银二偶与刀君玄焰却立在原地不动,原来诸灵奉了原承天的法旨,要负起保护公子我之责。别瞧周祖诸修大势已去,可人心百变,说不定节外生枝,留着诸侍在此,就是让诸修不敢轻动。
周不朝既去,诸修自是树倒猢狲散了,谁还愿意留在此处与公子我厮杀?那公子我本就是极不好惹的,何况再加上原承天一众侍将?
周祖叹息一声,对罗援道:“红尘之事乱纷纷,惹来无妄心意冷。我也是倦了,罗道友,今日却苦了你,不如去休。”就将大天罗的阵旗统统收去了。
罗援亦叹道:“果然那幻域之中,才是我等修真之地,此去来红尘走一遭,徒惹人笑。”就收了被撼天铃打落的几件宝物,与周祖携手,纵起青白两道光芒,自是去了。
其他诸修纷纷各驾遁宝遁风而去,也有与公子我辞行的,也有急匆匆而去的,刹那之间,已是走的干净。
公子我目光灼灼,只在人群中一一扫来,这是担心步遥环会趁乱逃去,哪知瞧了半晌,也不见步瑶环的身影。
以公子我的修为,若是这步遥环悄悄掩去,定是逃不过他的神识的,如今左瞧右瞧皆是不见步遥环。
诸侍正在猜疑,就见林中白光一收,那步遥环的身影就显示出来,原来是用件法宝掩住了身子。
却见步遥环形容憔悴,青丝乱堕,哪里还有在半丝天一宗长老的威仪。
诸侍这才明白,刚才诸修在侧,这步遥环哪肯现身。而瞧她的神情,虽有一丝倔强,但更多的则是悲伤无奈,果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公子我见到步遥环如此情形,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便是一腔怒火,却是发作不得。
那步遥环突的站了起来,呵呵笑道:“公子我,今日算你得了意,我的生死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若有胆,便来杀了我,哈哈,快快来杀了我。“
就倒持法剑,将法剑的锋芒对准了心窝,一步步走将过来。
公子我皱眉道:“你身为天一宗长老,如此行径,又成什么样子?还不收起剑来。“
诸侍哪忍去瞧,那堂堂的天一宗长老,竟变成这般模样,世事变幻如此,谁又能想得着。
步遥环哈哈大笑,已显疯狂,她道:“你果然还是不肯杀了我,是了,我本非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你也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你所怕的,不过是坏了你的名声。嘿嘿,欺负一个妇人,又算什么英雄。“
公子我冷笑道:“此刻你倒有脸来说,当初逼死云裳之时,你怎不顾忌那以大欺小的恶名?“
步遥环格格笑道:“我便是瞧那小妮子不顺眼,这样的女子,一百个我也杀了。实告诉你吧,那位当初与你同时进宗的小师妹,也是被我杀的,这女子更不要脸,居然就在罗帕上绣你的画像,瞧来好不恶心。“
公子我大惊道:“原来那小师妹走火入魔却是你弄的鬼?“
步遥环得意的笑了两声,将手指竖起来,认认真真的数来道:“这小师妹算是第一个,云裳就算两个,我那个姨侄女便算是第三个,是了。还有当初天一宗某个藩宗的黄衫女修,哼。”
公子我骇得倒退数步,叫道:“你莫不是疯了,那黄衫女修与我有何相干,你怎的也杀了人家?”
步遥环嗔道:“这怪得谁来,你见了此女一面,就说此女一对眸子生得好看,偏偏我这位师姐,你瞧也不瞧一眼。”
公子我瞧这步遥环,简直是像瞧着魔物一般,那魔界的魔修虽是杀心最重,又怎会像步遥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
他喃喃的道:“我原以为你心法修行不顺,心境压不住大霹雳心法罢了,哪知道你早就疯了。”
步遥环嘶声大叫道:“我便是疯了,自从瞧见你之后,我便是疯了,公子我,你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何这百多年来,瞧也不肯瞧我一眼,我步遥环仙基灵慧,哪里不如她们?我若是细细打扮,还不是一样的花容月貌。”
公子我苦笑道:“你不懂的,这样的事情,你永远不会懂的。那男女之情,发乎于心而止乎于礼,你若心中喜欢一个人,自该处处替她着想,哪里能像夺个物事一般横抢了来,你原是不懂,此刻更是不懂。”想起自己与云裳相见,其实并无片语交谈,但那心中爱意,却是彼此相知。这世间之物,也许大多都可争来抢来,可是这男女心中之情,又是如何去抢,如何去夺。
他本来对这步遥环只是满腔仇恨,此刻却是又是伤悲,又是心痛,说来这步遥环与他相守多年,这份痴心也是难得,只可惜那人若是走错了路,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步遥环被公子我一番打得身子冰冷,心中忖道:“原来我彻头彻尾,都是做错了。我于仙修之道上,人人羡我是天才,哪知在男女之情上,却是一窍不通。罢了,罢了,此生已是如此,不如且盼来生。”
手中的法剑一寸寸刺进心窝里,虽是剧痛传来,身上却觉不得半点痛苦,反倒觉得放松许多。只因这样一刺,那心中也就觉得没那么痛了。原来这世间的痛苦,倒是可以彼此转换的。
公子我本来也是神情恍惚,等见到法剑入体,已是太迟,步遥环的心头之血,已顺着法剑流将出来。公子欲待去救,心中又是不肯,若不想去救,却又不舍。
那步遥环瞧见公子我的神情,不由嫣然一笑,道:“此时此刻,你的心中定然只想着我一个人了。早知如此,我早该死在你的面前。公子我,原来这人的若是死了,便是剑刺进去,也是不痛的。”
忽的将剑一拔,一腔烈血涌将出来,直射出数丈远去,原来步遥环将体内真玄运转,逼出这鲜血来,刹那就将体内鲜血****干净,便是公子我有通天手段,也是救不活她了。
公子我见步遥环决绝若此,纵有满腔恨意,也转为伤感,不由得滴出一行泪来,叹道:“瑶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就见步遥环的一缕元魂,悠悠的飘出尸体,却不肯径去,只在公子我身边打转,忽的顿了一顿,随着山风呼的去了。
公子我瞧着元魂去的方向,伫立良久,终于换来一声叹息,转过身来对原承天的诸侍道:“我要去云裳的转世之地,总要瞧着她安安生生的出生了,方才能定下心来。替我转告承天,幻域之中,另有相见之日,若能同升昊天,我之愿也。”
瞧了瞧那云裳转世的方向,恰好与步遥环相反,点了点头,身化一道青光而去。
此时原承天与周不朝一追一逃,已去了万里了。
周不朝不愧是天一宗宗主,身上法宝极多,那顶级的遁宝,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他首先动用的法宝,是为一件划界梭,此梭一划便是三千里,连划三次,就是万里之遥。
原承天也不着急,无论是怎样的时空之宝,动用的次数总是有限,如今这天下之大,已无周不朝的容身之地。就这么在身后慢慢赶去,也不担心周不朝飞到天上去。
而原承天的鹏之羽加上玄,风二字真言,其实也是不亚于世间任何遁宝了。唯一让原承天觉得有趣的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亡命天涯,如今总算是风水龙流转了。那将天下之事掌控我手的感觉,自是强过以前许多。
心念中得到金偶的传讯,知道步遥环已死,公子我已去,心中更是放心,而金银二偶携着玄焰与刀君以传字诀急速赶来,很快就合为一处。
如此原承天又多了追逐的手段,便知道周不朝已是死期到了。
就与金银二偶将传字诀龙番施展开来,果然就在半日之后,遥遥的瞧见了周不朝的身影。
那修士若被羽修大成之士瞧在眼中,又哪里还能逃得掉?原承天断喝一声,同时祭出传字诀去,将金银二偶分别传了过去,去堵住周不朝的去路,自家将万里踏云术施展到极限,瞬间就到了周不朝的身后。
周不朝眼见去路被堵,由不得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物,就向原承天叫道:“今日定要拚个你死我活。”
0903章 手刃此修意难舒
此宝神光森寒入骨,其色殷红如血,原来是柄化血玄刀。
原承天不由变色道:“堂堂天一宗宗主,竟然炼有这般恶物。”
原来此刀乃是一件魔宝,修士之血若被此刀沾到,定然身腐魂消,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此刀炼制之时,需用得十二名玄修性命,这十二人的属性生辰,各有讲究,此种炼制之法,着实阴毒之极。
以原承天之能,怎能让此刀近身,无锋猝然而发,将化血玄刀格开,同时体内真玄大动,就动用了十二成的法力。
这是想将周不朝连人带刀,一举毁弃了。
在原承天全力施为之下,这凡界能抵挡住一击的修士,恐怕屈指可数,而这周不朝既然位高名尊,平时自是缺乏历练杀伐的,更是难当了。
刀剑一触,那化血玄刀已被击得粉碎。可叹此宝炼之极难,今日却一朝毁弃了。
而无锋剑不改初衷,仍向周不朝当胸刺来。
周不朝叫道:“不好。”那剑果然正中胸口,可是饶是此剑无坚不摧,刺破了法袍之后,却再难刺进半寸。看来周不朝身,应该是穿了极强的防御之宝了
原承天暗道:“此人身上的法宝果然极多。”
无锋斜斜挑起,便要刺向周不朝的咽喉,那防御之宝总不能护遍全身的。却见周不朝身上飞出一物,将这无锋剑紧紧缠住了,原承天伸臂回夺,却是夺之不动。
原承天大感惊讶,这又是怎样宝物,能缠住无锋。凝神瞧去,只见那物事却是活物,乃是一条黑线铁蛇。此蛇正将身躯牢牢缠住无锋,使得无锋动弹不得。而蛇信丝丝,正在那剑身上****不休,也就是无锋为昊天之宝,此蛇修为又是不足,故而难伤无锋罢了。
从散介生的“博古知今”中可知,此蛇产生天一幻域,为极难得的金属性灵物,此蛇不惧五之器,任你怎样锋利的杀伐之宝也是斩之不断。
此蛇极是罕见,称之为千年难得一见,而就算能寻了来,这黑线铁蛇日食五金异器,等闲修士也是培养不得的。此蛇若是养成,一来可用来防御天下利器,二来则是如淬金虫一般,吞噬对手法宝,也就是天一宗这样的势力,才能不计代价养育此蛇。
这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天下何宝不得,拥有这种异蛇,也是寻常。
原承天冷哼一声,体内亦遁出一物,正是他的七件法身之宝之一----蓝莲。
原承天在灵修之时,就有幸遇着真离玄焰与青莲冰焰,后又得遇朱雀,无妄碧焰,其本世身躯,又是火属,故而修出法身之宝时,就修出这个蓝莲来。
此莲为火中之精,又集真玄中的火属之灵,天下地下,再无第二人能够修出,原承天修出此宝时,也不知其功用,也是花了许多工夫,方才测出这蓝莲的妙用来。
这蓝莲一出,就分出十三朵莲瓣,每瓣莲花好似火焰燃烧,在空中纷纷洒洒,甚是妖饶,就见一片莲花在蛇身上一落,那黑线铁蛇周身就着起火来。
周不朝动容道:“怎会如此!”
黑线铁蛇既是金属性的灵物,自然也不惧火焰了,却不知蓝莲是为世间奇宝,无物不燃,哪怕是寒潭水这样的至寒之物,也能让其熊熊燃烧起来。
此刻十三片莲花齐皆落在蛇身上,只是刹那时间,就将这黑线铁蛇烧成灰烬了,原承天心念动处,那莲花又飞向周不朝,这是要烧其身上的护甲了。
周不朝慌忙念动法诀,就此形成自我之域,他也不敢将原承天包进域来,只盼能阻这蓝莲入域,就是万事大吉了。
只可惜周不朝种种手段,在原承天瞧来,直视儿戏一般,心中法旨一下,青鸟就携着无界之剑飞了出来,此剑能破魔界,冥界,九渊界力,如今来破这修士的自我界域,便是杀鸡用牛刀了。
青鸟在空中鸣啾一声,无界之剑高高扬起,再往下一落,就将周不朝的自我界域划出一道极大的裂缝来。青鸟有意在主人面前逞威,再御无界之剑,去寻那周不朝厮杀。
难而奇的是,那周不朝的自我界域虽是破了,却瞧不见周不朝的身影了。
原承天知周不朝或是用隐身之术藏了起来,或是另有法宝掩摭身躯,绝不会逃了去,故而也不着急。动用起神识来,来探这周不朝的所在。
神识之下,无物可藏,就见空中某处灵息点点,正是藏身法宝所在之处了。
原承天心中一笑,向青鸟传去法旨,指明了周不朝的藏身所在,青鸟御剑之时,口吐一朵冰焰,这是要剑焰齐施了。
那无界之剑首先赶到,当头向这藏身法宝劈来,就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面前显出一座铁塔,只是已被无界之剑劈为两半了。
而青鸟口中的冰焰,就趁势在塔中一烧。
只是令人纳罕的是,那塔中亦是空空如也,怎有周不朝的身影?
正在这时,原承天觉得脑后生风,一股极强灵压,自身后疾袭过来,心知周不朝施了诡计,以这藏身铁塔引开自己,却另用一件宝物掩了自身,此刻趁机偷袭了。
这周不朝虽是用心良苦,原承天大能在身,又有何惧。
也不回头,太一弱水遁了出来,挡住了身后,不管这周不朝用怎样的法宝,也体想突破这道太一弱水的。
与此同时,利用鹏之羽的法则之力展开步法,那身子只一晃,就反而绕到周不朝的身后了。
其实原承天也没瞧见周不朝的身影,这周不朝的法宝既然能躲过他的神识,自是非同小可,但此人既然实施偷袭,自然也将所在之处暴露出来。
原承天手中无锋向前一指,同时手中掐起一无界真言中的“禁”字诀来,周不朝若想瞒过神识,定是要动用法则之力,便正好用这“禁”字诀破解。
禁字诀施之在前,无锋刺出在后,就见面前忽的光华乱闪,影影绰绰可见一道人影,正是周不朝了。原承天瞧定此人后脑,无锋剑轻轻刺去。
以无锋之犀利,便是刺中一物,也是无声,此次周不朝终于难逃这一剑之厄,其脑后中剑,只怕立时就被送了性命,尸身就此坠下空中,而一道元魂也急急去了。
原承天早有所防,手掌只一招,那元魂被法诀之力罩住,再也挣脱不得,原承天就将这道元魂取在手中,也不去瞧,急急纳进玉瓶。
至此,这位执掌天一宗数十年的一代英豪,终丧原承天之手。
此时再用手招来周不朝的尸身,这是原承天好奇想瞧瞧这周不朝身上的宝甲究竟为何物了。
尸体浮到身前,原承天用无锋挑开法袍,凝神这么一瞧,不由的大皱眉头,叹道:“枉你身为凡界仙修领袖,却炼得这种魔宝。”
原来那宝甲是为无相魔甲,虽非魔界原有之宝,可制法却与原宝一般无二,这也难怪原承天的无锋也奈何此人不得了。
而既然是无相魔甲,自然也有藏身慝影之能,刚才周不朝抛出铁塔,自已却藏在这无相魔甲之中,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只可惜两者修为差得太远,终于死在原承天手中。
此时刀君和玄焰从金塔中掠了出来,向原承天贺喜,玄焰哈哈笑道:“恭喜主人手刃此修,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不想原承天却是摇头,道:“此人也算是死有余辜,然而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要杀此人,却是另有缘故,而这个缘故,却是一片私心,着实说不出口的。”
玄焰道:“管他私心公心,只要此人该死,主人也不算是错杀了。”
原承天知道玄焰难以明白此中玄机,也不便细说,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
这世间的大修元魂势不两立,固然是天地的安排,先前所遇大修元魂,或是孤魂一缕,或是像阴老魔这样的恶人,自然取之无碍的。
而这位周不朝其实也非十恶之赦之人,他与原承天之所以大起冲突,最大的缘故,就是同为大修分魂之故了。
想那大修的元魂,每缕都会带着大修的一点性情,或善或恶,自不待言。可是大修既然是大德大能,纵有恶念恶息,也该是微不足才是,为何自己所遇,皆是大修的恶魂?
莫非是因为这世间险恶,于是那大修的恶魂恶息,反倒易于修成大道,善念慈息,却是易遭殄灭?若是如此,那最后岂不变成恶魂传承大修之志?又岂是苍生之福?
原承天思来想去,也是明悟不得,虽觉得其中定有奥妙,那天地这般安排,绝不会错的,只可惜其中关键,却是隔了一层迷雾,暂时想不明白。
倒是有一个念头极是清晰的跳了出来。便是日后若遇到那大修的善念慈息,自己又该如何?难不成也要去取他的元魂为已用?若是不取来用,这大修的元魂难以齐聚,又怎能恢复往日修为?
原承天越想越觉得迷惑,到最后,心中也只剩下“天机难测”四字罢了。
刀君和玄焰见原承天忧心忡忡,怎敢来打扰,正做没理会处,就见原承天展颜笑道:“公子我既是去了,我等却不可偷懒,等我修成雪芽神臂,想来公子我也该去幻域了。到时又是一场好相见。”
就将金塔随手祭来,招呼诸侍入塔。这金塔本是寻常修士窥不破的,就算被窥破了,以原承天此刻修为,又何惧之有?
0904章 心关重重若等闲
入塔之后的当务之急,就是将幽明雀放走一只,小夜在外久经历练,自然是外放的首选了。
此次施放幽明雀,又与罗大胡子不同,小夜本是随着罗大胡子的亡妻元魂同时进入冥界的,一雀一魂不离不弃,双方音讯通达顺畅。但这次小夜进入昊天,却首先要寻到九珑不可。
幸好昊天仙族苏氏的洞府大大有名,原承天上一世哪怕无心外务,对其方位所在也是略知一二的,于是就花了些时间,将玄承中有关昊天界的大略地势传于小夜。
然而就算是小夜能记住苏府位置,那昊天何其庞大无际,又不知破界之时身在何方,因此小夜此去,着实有许多不测之危。
临行之际,原承天就把那小夜当成远行的孩子一般,反复叮咛了,也就是幽明雀不知厌烦,若是换了别个,只怕早就焦燥了。
又不知说了多少话,传了多少玄承,背后里,又不知被刀君玄焰取笑了几回,原承天终于打开金塔门户,将小夜放了出去。
就见小夜一出金塔,再也不稍做回顾,就扑簌簌振翅飞去,刀君拍手笑道:“快去,快去,免得原大修又要烦你。”弄得原承天哭笑不得了。
刀君取笑毕,忽又问道:“不是说小夜与小雪情深意重吗?怎的这小夜去的这般绝情。”
玄焰哈哈笑道:“你这都不明白?让本人老家告诉你,那是因为主人情切,怕这小夜留恋不舍,故而施加了**力在这小夜身上,小夜被催逼得紧了,也就只好身不由已,急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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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将眼睛往玄焰身上一扫,叱道:“就你多嘴。”唬的玄焰慌忙躲到了刀君身后。
原承天也是忍俊不禁,又是害臊,生怕被刀君与玄焰瞧出端倪来,慌忙就转进静室去了。
入了静室之后,哪里有心思修行,小夜这一去,离九珑就越发的近了,不知道那九珑见了小夜,又会带着怎样的话回来,自己又该怎样回答。
九珑在昊天界中过的如何,可曾遇到麻烦?其修行是否遇到障碍,是否见着了姬怜舞。一时胡思乱想,哪里能收敛的住。
就觉得脸上慢慢发起热了,这才知道心神大乱,慌忙想起一事,急急回头,就瞧着身侧的玉灵眼观鼻,鼻观口,目不斜视,像是没曾发觉自己的异状一般,这才略略放心。
其实那玉灵何等灵敏,原承天的心情变化,早被她瞧在眼中,只是不忍原承天尴尬,不去揭破罢了。
为使原承天尽快收心,玉灵就动用身上玉息,向原承天缓缓迫去,这玉灵最是清心澄虑不过了,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原承天心中大定。
此番修行,倒也没那么多急务,怎像以前每次修行,都像是有根鞭子在身后催促,再也停息不得。而这种心境,才算得上‘逍遥’二字,于那仙修之趣,也就更能体会了。
原承天定心之后,就将周不朝的元魂放出,先噬了此魂再说,他平生所噬的大修分魂,唯此魂最为强大,心中难免就多了一份指望,想借着这道元魂,去冲击仙修玄关了。
足足花了十日时间,才将这道元魂完全吸纳,只可惜体内修为虽是增进不少,可离那仙修玄关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了。
原承天不由暗叹不已,这仙修境界果然是非同小可,别看与羽修大成只隔了一个境界,却是万里之遥,就算是远远的瞧见了,可真要一步步走过去,也不知要走多久了。
好在原承天修行多年,心中早将这“急燥”二字尽去了,仙修之境或迟或早,总会达成,不像这世间诸多仙修之士,能否达成此境,心中再无半点把握。便是花上百年之久也无全功也是大有人在的。
而对原承天来说,除了平日用功,若想另用别计冲破玄关,也不是绝无办法。当初他在百羽宴上,也曾晓谕诸修,去寻那散落在诸处的飞升殿碎片,想来此次出关之后,就可动用信诀,去问询此事了。
一旦收集来飞升殿碎片,借碎片上的法力,亦可大大缩短修行时间,更妙的是,若能收集三成碎片,就可将天下碎片齐齐收至,到时便是冲破仙修中乘,亦并非绝无可能。
只是在出关之前,那只雪芽神臂务必要培育成功才是。
为使雪芽神臂早日滋生,原承天就移居到药园之中,这是想借碧焰留下的那点灵焰,来帮助雪芽神臂的培育。
正所谓仙修无日月,塔里有乾坤,匆匆千日至,红尘夏复冬。
修至七百余日时,臂中雪芽仍无半点动静,就算原承天道心极坚,至此也有些心神不宁了。这也是因为雪芽初得时,曾被金锃紫焰映照过了,就此留下心结来。原承天种种猜疑,也就在所难免。
其实这种情形,也是修行中遇到的心关之一,世人遇事之初,总是信心百倍,以为必成,否则也不会舍去许多功夫,可若是迟迟未能达成所愿,就觉得万般不对,信心也就会点点消失不见,到最后只剩下满腹狐疑。
幸好原承天深知行百里而半九十之理,知道这世间无论何事,在大成之时,往往都是毫无征兆的,只因成与不成之间,虽是天差地别,却只隔着一张纸罢了。
此刻唯有执心不变,方能渡过这万难心关。
然而到了八百日之后,那雪芽仍是毫无动静,这对原承天来说,自然又是一番心中纠葛。
故而修行一事,在别人瞧来,最是枯燥不过,修士的岁月,像是几百年都不会变的,却不知其内心早就四海翻腾,怎有片刻宁日。每时每刻,都处在放弃与坚持两种信念之间。
若是觉得信心百倍,自家修行绝无失败可能。那就是心念过执,违逆了自然而然之理,若是不去管他,又怎有寸进。修行之难,难就难在这里。
而原承天此次培育雪芽,之所以心关重重,其原因也在于这雪芽神臂,闪失不得,以往那种顺其自然,不求全功之心,又怎能寻得着?
由此想来,猎风要坐十年以上枯禅,只怕更是难熬,奈何那自家的修行,别人也是无法可想,就算原承天玄承过人,也无法助猎风一臂之力。
而在这种微妙时刻,玉灵的存在就显得万分重要。
只因有玉灵陪伴在侧,无论你怎样心焦,到最后都会清心澄虑,此时心定之后,再去想过去的焦燥情形,就会深自惭愧了,而再思内心焦虑时所做的种种考量,也会觉得可笑之极。
故而为助猎风修行移花神功,玉灵大多数时间,都是陪侍在猎风身边的,这也是原承天心关重重的最大原因。
只是不管遇到怎样的情形,“放弃”二字是绝不会出现在原承天的心中的,那雪芽神臂或早或晚,总是能够修成,而紫焰映照雪芽一事,自己先前既然百般也瞧不出影响来,可见就该是不该有大影响才是,这也是对自家玄承的一种信心。
也正是因为原承天胸有成竹,那修行之中遇到的种种波折,也只是略添苦恼罢了,于大局却是无碍的。
堪堪到了八百九十日,那左臂上的雪芽忽的射出一道光芒来,此光芒原承天等了将近千日了,此刻乍见,却是不喜不忧。
这也是原承天心境的强大之处,雪芽大成之兆已现,任谁都会喜之不胜,却不知那心中若是欣喜了,却与绝望悲伤并无分别,亦是心境不宁之像。因此在大成之际,仍能保持内心平和,才是无上仙修之道。
循着光芒瞧去,这雪芽之光乃是金白之光,此光也就射出了四尺多长罢了。就此凝立不动,端看这光芒变化。
过了片刻,光芒为之一变,遂成手臂之状,只是这臂乃是由光芒凝成,并非实体。
而等到光芒凝成的手臂完全定形之后,才是培育雪芽神臂最关键之刻。
神臂初成之时,需要及时将体内灵脉与之通连,那神臂的实体生出一分,就需通连一分,一点也马虎不得。
而为使神臂日后可堪大用,此刻更需用诸般法术冲击神臂之脉,使其玄感玄承增强。
要知道那手臂也是有玄承的,这就好比人若常常去用手臂做一件事,日积月累之后,也不需心中存想,这手臂就会自然而然,做出想要的动作来。
对仙修之士来说,若想使得法术极尽其妙,对掐诀施法的诸般运用,平时也是要常常修行。
只是别人家的手臂,是跟随了主人一生,自是熟极而流,自家的手臂却是初生初长,要想使其玄承与身躯一般,不下一番苦功自是不行。
剩下的百余日,原承天可谓忙碌不休,他心中玄承本就极其庞大繁杂,若想将诸般法术运用之法皆在这神臂上试过了,就需要花上数日工夫,而运用一遍之后,又怎能满意,自是想趁神臂将成未成之际,反复多多练习才是。
这一日原承天正在苦运掐诀捏印等诸般法术玄承,忽觉心中一动,那神臂上的金白光芒,忽的消失不见了。
原承天怀疑这是神臂大成了,可因这一时刻来的匆匆,心里又怎敢相信。
于是他右手化出一道风刃诀来,就向这左臂的手指轻轻割去。
风刃一出,那手指便是一缩,又因左臂完全不做抵抗,自然划出一道痕迹来。
觉得一股微微刺痛自指上传来,更有一丝鲜血缕缕沁出。
0905章 原来世间多义士
此臂既可流血知痛,无疑已是大成了。当初那条手臂,虽也可运用自如,却是五金之物,怎如这雪芽神臂化灵气为骨血,夺天地造化之功。
更妙的是,此臂虽是血肉之躯,却因是禀五金之灵气而生,故而坚不可摧,几达五重风月之体,当可视为一件法宝一般,而其玄感之强,也远胜于右臂。
原承天这些日子每天试运法诀,自然对其性质了如指掌了,同样的法诀,由这左臂施来,不仅真玄消耗只需右臂的一半,其威能却可翻倍,尤其是在动用力量型法诀时,其效用更为明显。
听到原承天神臂修成,玄焰等诸侍灵自来庆贺,金塔里喜气洋洋,自是一室皆春。
就连玉灵也抽身过来,向原承天道喜。猎风自修行移花神功后,原承天不敢扰乱其心,就此中断了与猎风的心神联系,此刻就向玉灵问起猎风的修行情景。
玉灵道:“猎风初时颇不顺利,心中杂事纷呈,甚至有数次走火入魔之兆。好在猎风心志极坚,又盼着能与大修同飞昊天,故而就算是心魔,也被这执念压过去了,如今渐得修行之妙。日后纵有波折,想来也是无妨的。‘
原承天这才放心,念及红尘之事已了,那重修飞升殿一事,就该加紧办理了。
除此之外,心中还有一事,那就是小夜放飞千日,迟迟不见回音,也不知其遭遇何事,只可惜此事自己鞭长莫及,唯盼天地垂怜,保小夜一路无事,顺利寻着九珑才好。
将心境一收,就发出数十条信诀去,向当初参与百羽宴的诸多修士问询碎片收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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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信诀发出不久,首先就得了罗华大陆风氏的回讯,讯中可知风氏已得了三块碎片,其中一块体积不小。此后又有数道信诀传来,也有得一块的,也是遍寻不见的。
一时间原承天与诸修互传信诀,忙个不停,可最终统计下来,所得碎片也不过七片罢了,而依个人描述的碎片情形,便是加在一起,也只是整座飞升殿的些微一角。再加上自己所得碎片,离三成之数,只怕仍是要差上一些。
这也是因为诸修所寻之处,大多是局限在凡界之中,自然是收获甚微。冥界,魔界,又有几个敢去的?而原承天前些日子虽是两番经过冥界,也因形格势禁,难以分身去寻碎片。
原承天也知道寻找飞升殿碎片一事,对诸修来说颇为不易,能有如此收获,已是难得了,好在天一幻域中的仙修之士亦图谋此事良久,此去幻域,或可与这些仙修之士们商量,共建飞升殿了。
当下就与诸修约定,一月之后,就在天一幻域的入口处见面,到时交割碎片,再叙情谊。
就在原承天准备出塔之时,又是一道信诀传来,却是林黑虎的回诀。原来百宗盟亦得了四块碎片,奈何亦是体积细微,除此之外,林黑虎又向原承天说了一个消息。
天一宗自周不朝身死魂灭之后,就向天下群修传讯,誓要替周不朝报仇,就此晓谕天下诸修,若得了原承天的行踪消息,务必来报,定有厚酬。
天一宗要替宗主报仇,自然在原承天的意料之中,而让原承天吃惊的是,就在天一宗传讯天下不久,公子我亦向天下诸修宣告,那周不朝本为自己所杀,与原承天毫无关系,故而千错万罪,皆在公子我一身。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已是吃惊不小,他虽不惧天一宗,却怎能不替公子我担心。
更要命的是,那公子我说到做到,竟从天梵大陆启身,要赶赴天一幻域,去向吕祖陈情请罪。原来那吕祖已然回到幻域了。
要知道公子我虽非天一宗长老,其地位绝不亚于长老会中诸修,故而若定其罪,非吕祖不可。
原承天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急忙向林黑虎问起公子我的行踪。若论消息灵通,天下可没人能比得过百宗盟。
林黑虎便道:“公子我发出信诀晓谕天下时,应该是一个月前了,此刻只怕已在幻域之中,至于此人是死是活,却难料定。“
原承天只觉心跳得厉害,若是这公子我真是这般被吕祖处死,自己可是百死莫赎了。只恨这公子我心中唯知这个“义“字,行事过于决断了,万一大错铸成,却让自己如何自处。
他急忙出了金塔,将金塔收起,立时就施展遁法,向天一幻域急急遁去了,甚至来不及与林黑虎约定交割碎片一事。
金偶银偶深知原承天赶路心切,也急急从塔中出来,知道原承天定是要用传字诀赶路的。
果然原承天没遁行多久,就忍不住心中急火,开始动用传字诀行路,那公子我固然是讲交情的,原承天又岂不是同样义薄云天?若遇其他事体,原承天或可从容,可遇着这等生死大事,原承天的心境再强,也是定心不得。
而在遁行之时,原承天就早早向天一宗诸长老发出信诀去,其意有三。
其一:周不朝是为原承天亲手诛杀,与公子我无关,若天一宗擅将公子我问罪,不免贻笑天下,这失察之罪,断不可免。
其二:步遥环是因心灰意冷,自尽而亡,亦与公子我无关。若以此定公子我之罪,则是不可理喻。
其三:周不朝与原承天是因私事结怨,与天一宗无关,而周不朝挟报仇,暗遣藩宗修士,设局伏袭,自有明证。
奈何此信诀虽去了良久,却不见天一宗诸长老回复,想来兹事体大,诸长老与原承天再有交情,也是不敢自专,定是要急报吕祖,一切请吕祖定夺了。
原承天也不指望能就此替公子我免罪,只盼那吕祖与天一宗能将怒火移到自己头上,便是千军万马前来,也好过让公子我独受重罚。
数日之后,原承天正在遁行间,远远就察知前方灵息纷纷,不知有多少修士正聚在一处。
原承天知道这是天一宗修士前来寻仇了,自己在传出信诀时,自然也就暴露了方位,被天一宗修士寻到,又有什么稀奇。
原承天左右回顾,对两具灵偶道:“此次与天一宗修士交手,你等切不可露面,今日之战,若是伤了一人,也是我的罪过。“
两具灵偶深知以原承天今日之能,除非是吕祖亲至,或需要担上一二分心,若是换成他人,怎样也是可从容应付的,于是就依旨回到金塔之中。
原承天放慢遁风,缓缓上前,只见前方果然聚了有数十名修士,最高境界不过玄修九级,最低的甚至还有真修之士。而天一宗的羽修之士,以及诸多长老,却是一个不见。
却见诸修个个腰索白带,怒气冲冲,见到原承天出现,也不问话,就各祭法宝,向原承天涌了过来。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宗长老排下这样的阵势,却是何意?“虽然是隐约猜着了,却不敢断定。
心中想着事,手中法诀随手施来,那空中法宝法器虽多,又怎能近得了身。
就见一名真修之士,手持法剑,面带泪光,大踏步的赶了过来,原承天生怕自己灵压过强,伤到此人,急忙就将灵息一收。那修士却是不知死活,一剑劈了过来。
原承天点头道:“周不朝在天一宗多年,也立了不少恩德。可见这人性善恶,端的难说的紧。“
那极善之人,亦有恶息,极恶之人,亦有良行,世间之事,哪里能是黑白分明的。
于是就存了十分小心,屏息静气,与这真修之士认认真真应对起来,此修为报宗主之恩,不惧双方差距极大,可见亦是真性情之士,自己又怎能不示之以郑重。
天一宗诸修见这名真修之士也能欺到原承天面前,并且还能走上数合,都是惊得呆了。自然明白原承天是极度忍让了。
那真修连劈数剑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呐呐的道:“你,你怎的不杀了我。我此次来寻你报仇,原就没想过能活下去。“
原承天叹道:“那人的性命无比贵重,切不可轻看了。“手指搭住那人的法剑,轻轻推了推,径直向前行去。
此刻诸修纷纷上前,与原承天斗法,原承天不敢动用法宝,只是赤手空拳与诸修交手,若遇法宝法器来袭,便将法诀用出,亦不伤其法宝,只是不让法宝法器近身罢了。
天一宗诸修本是怀着冲天怒气,不计生死而来,可见到原承天这般行径,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就消去大半了,心中道:“以此人修为,随手就可将我等杀了,可此人却连一名真修之士,也要陪着小心应付,不敢露出半分小视之心,可见若那周不朝不是真正惹恼了他,他又怎会动手?“
又想起原承天昔日率群修抵御魔修,慈悲大德之名响震天下,再与今日行径印证,更知传言不虚了。
原承天一路行去,几乎与每名修士,都要斗上片刻,只是这场面虽是天花乱坠般的好看,其激烈程度却比宗门同修较技亦是不如了。
而诸修斗到最后,已是明白,那周不朝与原承天的恩怨,只怕周不朝要占七分错处,那原承天一直忍让了,自家若是再上前厮杀,岂不就显得无赖了。此事终要由吕祖法旨亲断的。
于是那争斗的场面,也就越加稀疏了。
原承天见诸修慢慢住手,心中长舒一口气,今日之战,委实是极不容易,比与那大修争衡,可要难得多了。正想就此冲出重围去,忽的心神一动,原来是塔中的小雪传来讯息了。
0906章 自古好事总波折
只是小雪的讯息,需要静心凝神方能探明,此刻在人群之中,原承天也只好强自忍耐了。
他且战且退,与这群修士的大半,都算是交过手来,果然是做到了不伤一人,以他远超诸修的境界修为,能做到此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般。
因此当原承天慢慢离开人众之时,便无修士追杀过来了。
原承天也不急于摆脱诸修,他立在原处,朝诸修一揖道:“诸位需知,原承天本是出身天一,与周不朝也只是私仇罢了,因此诸君若肯放我一条生路,能让我面见吕祖分说此事,在下着实感激不尽。”
他明明是大占优势,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诸修怎还好意思再追上去?只是面前这位明明是天一宗的大仇家,若是不尽力截杀了,又觉不妥,可若是上前,却是无颜,故而诸修也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
原承天立在原地半日,见诸修再无人上前,便再次长长一揖,随手缓缓退去。
此时原承天也算是彻底明白天一宗诸长老的用意了,天一宗长老自是明白自己与周不朝的恩怨的,但若想说明宗门修士不报此理,又哪里能说得出开口?
于是便遣了这些低级修士来拦截,而诸长老对原承天的为人,又是最清楚不过,那原承天无缘无故之下,绝不会伤人的,就此压服了诸修之口,也可借此让原承天扬名,这也是诸长老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而以原承天此时修为,就算天一宗诸修倾宗而出,只怕也未必有几分胜算的,因此这次截杀,可谓是截而不杀,其中妙味,足堪体味了。
原承天离了众人之后,见神识中已无修士的灵息,就急急祭出金塔来,去探小雪的心念。
怀着一颗急迫之心,将神识颤微微探过去,可此刻小雪正与小夜传试个不停,说的又是双雀的体已话儿,原承天探了半日,也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塔中诸侍除了猎风外,齐齐候到静室外,虽知原承天绝不会将九珑的讯息告知了,可只需一瞧原承天的神情,也大抵能猜个**不离十了。
奈何等了良久,也不见静室门户打开,自是比原承天还要着急。
若论原承天当世若说第二,只怕没人敢说第一,可二雀久别,又是情深夜重的,自然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了。原承天又等了片刻,着实是不耐了,便将一道法诀,向这小雪拍去。
这边小雪受迫,那边小夜立时获知,这才知道是主人急了,也就是灵雀不知七情,否则还不要笑出声来?
再过了片刻,九珑的讯息,就通过小夜再转小雪,清清楚楚的传达过来,首两句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
听到前八个字时,原承天尚是平静,这个讯息,倒也不出他的意料,虽然那小雪传来的讯息之中,并无九珑的声音,可想到此言是九珑口述,那滋味自是不同。
只是仙修之士,对那男女之情,其实早就瞧得平常,哪怕是远隔天罗,只要双方彼此想念,其实与身在一处,倒也没多大区别。
在原承天想来,若是能与九珑这种彼此在心,就算是相隔界域,虽是心中常受煎熬,反倒是另一桩好处。自然,若是能朝夕相依,每日里谈玄论道,更是另有风情了。
不想听到第三句时,原承天的神情不由僵住了。原来这第三句却是“风波微起”
若以九珑的才智,若是寻常之事,自是举手可解,也用不着原承天天操心了,可若是一件事连九珑也是大感头痛,必是那十分为难之事。
原承天心中虽是隐约猜到一些,却又不敢深想,可是等到第四句话传来,他已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此次九珑共传来十六字,合起来便是:双修之盟,无日不念,风波微起,速回昊天。
以苏家在昊天仙族首席的势力,纵有十分危急之事,也是轮不到九珑出面解决的,故而九珑所言风波,指的自然是自家的事了。
以九珑之才貌风姿,无论在何处,都是一等一的人材,无论谁家得此佳媳,都是天地之德,再加上“速回昊天”这四字,九珑遭遇何时,已是不言自明了。
当初姬怜舞临别之时,曾问及原承天何时飞升昊天,观其言后雅意,担心的也是这桩事体。那昊天的仙族女子一旦修为有成,自然是要嫁人的,就算仙修之士与凡人不同,可嫁人终归是跨不过去的门槛。
其实原承天在潜意识,也有在担心此事,他与九珑的双修之盟,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是这私订盟约,便是在凡界亦不合礼俗,更何况昊天界中。
十大仙族或分或合,皆脱不得利益二字,而分合之间,自然也离不开联姻的手段。想来苏氏倒也不会轻易将九珑许人,只是这潜在风险却是一直存在的。
九珑所传的十六字之中,既然有个“速”字,可见九珑所遇之事,已是迫在眉睫了。那昊天的女儿家再有才智,其姻缘大事,也需由家族作主,就算九珑有意反抗,也需要得自己尽快返回昊天做个计较不可。
九珑虽是才智无双,亦是力不从心之时,此刻便只能依仗自己了。
想到这里,原承天恨不得一步跨进昊天才好,然而那飞升殿碎片尚未收集完全,飞升之路尚未铺就,桩桩件件,总要一件件来解决。
更何况自家之事便是万分紧急,公子我的性命却不可不救,与天一宗的恩怨也需寻个办法化解了,哪一样都是当务之急。为人处世,若是只顾得自身,却不理会他人,且不谈与天道之修无缘,便是为人的根本也立不住了。
这也就是遇到原承天罢了,若此事换成他人面对,只怕早就惶急不知所出了。
原承天细细想来,此事终究是急不得的,便动用法诀,让那小雪传讯去:盟约既定,誓死不渝,年内成行,绝不失期。
这是原承天在给自已定了期限了,无论飞升昊天如何艰难,都需在一年之中解决,那九珑得此消息,也可心中大定,设计周旋。
只是时间虽定了一年,细细想来,怎样也是仓促了,更何况自己仍是羽修大成之境,若想安然回返昊天,仙修境界怎样也要达成不可。
而在一年之中达成仙修境界,只怕是六界创立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但明知困难重重,原承天也只有咬牙承担了。
要知道那人的潜力本是无穷,有很多事情,都用到一个“逼”字,唯有天大的压力,才能创出天大的成就来,原承天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年之中,誓要达成仙修之境。
诸灵侍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门户打开,不由得齐齐向原承天脸上望去,然而令诸侍失望的是,那原承天的面上神情,却与住日一般,又怎能瞧出一丝端倪来?
若是别的事情,玄焰心直口快,只怕立时就要问了,可惜今日之事,与九珑有关,那是原承天的私事,又怎好问的?
就见原承天将双拳一握,急急离了金塔,转眼间又是携塔而去了。
玄焰瞧了原承天只好将手一拍,道:“大伙儿还是散了吧,我家主人心境如铁,纵遇天大事体,这神色上也是瞧不出来的。”
刀君道:“你的瞧不出,只怪你太笨了罢。”
玄焰甚是不服,叫道:“难不成你倒瞧得出,那九珑究竟说了怎样的话,你倒说说看?”
刀君道:“这有何难猜,你瞧大修刚才从静室出来之时,神情甚是从容,可见九珑必是无事,可大修出塔之时,脚步匆匆,又是将双拳紧握,这分明是下了大决心了。“
玄焰道:“那又怎样?“
刀君笑道:“九珑虽无大事,可大修如此匆匆,可见是急不得想见面的。以大修与九珑心境,只要彼此想知,便是千百年不见,又能如何?可见九珑所遇之事,若无大修飞升昊天,那便是无计可施的。这世间之事,若是连九珑也是无计可施,又该是怎样事体?
玄焰听一局,就惊呆一分,听完刀君之言,已是盟瞪口呆,隔了半晌才道:“又是怎样事体?“
刀君得意一笑,道:“你虽在红尘呆了久了,怎如我历练有成,此事最好猜不过,那女儿家自身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就是姻缘大事了,论起来,我虽未见过九珑的,可既然是大修的意中人,必定是十分了得的。”
玄焰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若论九珑才貌智慧,别说昊天凡界,只怕是仙庭之中,也寻不到第二个来。”
刀君将手一拍,道:“这就是了,九珑所遇之事,定然与姻缘有关,大修暗下决定,或是想早回昊天,而若想回返昊天,飞升殿则是需立时建成了。”
说到这里,那玄焰虽是最不肯服人的,也是心悦诚服了,就听刀君道:“玄焰,你便瞧着吧,此去幻域,定是有一番热闹好瞧,嘿嘿,幻域的仙修之士,只怕就要遭逢千百年未有之局了。”
0907章 天威难测命在天
此次赶赴天一幻域,可用急如星火来形容,也就数日时间,天一幻域己经在望。
原承天马不停蹄,正想进入幻域,就见那幻域中入口处站着数十名修士,皆是天一宗修士,领头的正是天一宗的妙丹殿长老樊龙与灵符殿长老刘文彬。
二长老见到原承天到来,齐声叫道:“来得好。”也不分说,就各自将法宝祭来。
樊长老所用法宝是为一柄法剑,刘长老则是祭起一柄玉尺来,两件法宝在空中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原承天暗忖道:“天一宗真要与我拚命吗?”
心念动处,将青鸟祭出,那青鸟御控无界之剑,就抵住了玉尺,另将口一张,喷出一口冰焰来,向那法剑烧去。这青鸟经过数次破界之后,修为增进迅猛,便是羽修级修士,也可独自应付了。
两位长老身后的修士各各持法宝在手,跃跃欲试,不想那樊龙长老喝道:“那原承天岂是你等能对付的,速速收起法宝,只管在旁边掠阵。”
诸修不敢不听长老吩咐,只得收了法宝,心道:“有两大长老在此,的确用不着我等动手。”
而刘长老一边御使法剑与青鸟的冰焰抗衡,一边叫道:“这厮果然厉害,便是一名侍雀,我也是抵挡不住了。”
就见那法剑在青鸟的攻击下连连后退,果然是完全被压制住了。
樊长老亦道:“这法剑更是厉害,老夫的御器之术终究逊他一筹。”
原承天神识向空中一扫,不由得哑然失笑,那空中的法剑,玉尺,也就施展了三成法力罢了,否则是以二位长老之能,怎能被一只青鸟就压制住了。
由此可知,两位长老在此等候,与自己斗法,也不是想封住天下的修士的悠悠之口。
心中想得明白,耳边就传来樊龙的传音:“公子我已经自投吕祖府上,唯承天可救,承天速速击败我等,立时前去。”
原承天心中感叹,天一宗长老毕竟分辨得黑白,瞧得清大势,亦可知公子我在天一宗树恩甚多,周不朝与公子我孰轻孰重,谁能掂量不出?
只是若将今日的戏份演足,倒也不算轻松,两位长老修为不俗,位望更高,自己若是出手过轻,则会让诸修瞧出破绽来,若是出手过重,就怕伤了二修。
心思电转,手中就托出两件法宝来,其中一件是为定天鼎,另一件则是禅修之宝玲珑山。
定天鼎向樊长老祭出之时,自是青光乱射,瑞气千条,这件昊天之宝的端得是威风八面。
樊长老叫道:“果然好鼎,只怕是昊天之宝。”
原承天嘿嘿笑道:“此宝正是昊天十鼎之一的定天鼎了。”
樊长老叫道:“厉害,厉害,在下只怕抵敌不住。”就见那法像,法身之宝统统遁出,瞧来果然是竭尽全力了。
原承天见这樊长老戏份演的十足,心中暗笑不迭。这件定天鼎他只是施展出一成威能罢了,哪里需要动用法像和法身之宝来抵御。
至于刘长老这处,亦是法像,元魂法身齐出,来抵御这禅修之宝玲珑山。
这玲珑山若是用来压制仇家,那是再好不过,那仇家心中恨意多上一份,这山的重量就多加一岳,若是心中毫无仇恨,此山不过一峰之力罢了。
但此山若用来吓人,倒是最合适不过,这幻域入口处山势连绵,此宝就将那最大的一座山峰移来,让人瞧上去,自然气象万千,威猛之极。
两位长老身后的修士见原承天这样的法宝神通,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那原承天的大名,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修界纷纷传言此人厉害,可今日见到,却是比传言中还要厉害十分了。,
两位长老皆是大能之士,却被这原承天轻松压制了,而瞧其两件法宝的威能,别说是羽修之士,只怕是仙修大士,也是承受不得。
原承天见戏已做足,也不敢停留,口中叫道:“两位长老,在下今日有急事在身,失陪了。”
就从两位长老中间,疾掠而去,又故意将手中无锋之剑激发了,那剑芒吞吐不定,好不吓人,惊得天一宗诸修急急散开了。
两位长老装着抵御法宝,自然无法脱身,其他修士又怎敢阻拦,遂被原承天轻轻松松,就冲到了幻域门口,此时才收了法宝,将身一闪,进入到幻域之中。
遁行没多远,就见到前方人头攒动,又是一众天一宗修士在路上拦截,领头的则是薛灵雀。
那薛灵雀一见到原承天,眼圈儿就是一红,对身后修士厉声道:“此人厉害,诸修不可上前。”手中持着一对金白双剑,就向原承天劈面砍来。
原承天见这薛灵雀虽是女修,用的却是杀伐之器,心中暗暗称奇,又见薛灵雀神情悲切,与域外两名长老又有不同,一时摸不清薛灵雀本意,只得手持无锋,与薛灵雀斗在一处。
原承天此世修行,初时以祭器施法为主,等到炼成无锋之后,就渐渐的杀伐祭器并用了,而达成羽修境界之后,就可修行仙兵妙式,故而此刻原承天的格斗杀伐手段,已是远远超过猎风。
更兼手中有利器无锋,寻常修士,只怕不是其一剑之敌。
但薛灵雀是为故旧,又怎好真个施展手段,只能摭拦不定,却不肯出手相攻。
薛灵雀只顾着将双剑拼命乱砍,瞧来虽无章法,其实大有玄机,此女的格斗杀伐之术,倒是可以和猎风相提并论的。
忽听耳边传来薛灵雀的传音道:“前面两位长老倒会卖人情,这么快就放你过来,可恶,可恨。”
不等原承天回答,又道:“那步遥环也是个苦命人,你们怎的就将她逼死了,我好歹也与她相识一场,不出这口恶气,心中哪里过意得去。”
原承天也不分辨,亦传音道:“总是承天之过。”
他心中明白,薛灵雀也并非想真心拦截自己,实是与步遥环姐妹情重,又怜惜步遥环对公子我的痴情,这才乱杀乱砍,以泄胸中怨气罢了。
那女子的心事自与男子不同。
原承天既然不敢回击,自是被薛灵雀一步步逼到远处,很快就到了天一宗诸修的视线范围之外。
斗到此处,薛灵雀长叹一口气,仍是传音道:“听说那步遥环是自尽而死,好不让人头痛,你们这些男子,就爱伤女子之心。”
原承天道:“前辈教训的是。”心中不免觉得委屈,公子我与步遥环的是非,怎的就轮到自己头上来?
薛灵雀瞧见原承天恭敬有加,欲辨不得,神情甚是为难,复又破泣为笑道:“罢了,此事本也与你无关,只是公子我已在吕府,杀与不杀,尚在两可之间,若想救他性命,非你不可。”
她面上犹带泪痕,却又笑靥如花,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原承天只能暗叹,这世间的女子的心思,只怕比那天道之修还要难测些。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此说来,晚辈仍需竭尽全力,将前辈逼退不可了。”
薛灵雀“扑嗤”笑道:“‘竭尽全力’四字,你还是免用了吧,真要竭尽全力,只怕我就要被你杀了。”
原承天也不知该哭该笑,想了想,便将法身之宝中的雷珠遁出。此珠离体之后,就发雷鸣之声,被那些天一宗的修士听到,自是以为是了不得的法宝,也好为薛灵雀免责了。
说来这雷珠的确威能强大,此珠既是法身之宝,自是以防御为主,尤其是对雷属性法,此珠一出,当可化解于无形了。更妙的是,此珠祭出时,既可收对方雷属之宝的灵力,以增其性能,遇敌越多,威能越强,又可引来天雷护体,到最后会修成怎样的物事,却也难说的紧。
雷珠遁出之际,果然是天雷隆隆不绝,那无数闪电落将下来,就将原承天身周织成网状一般,任你怎样的法宝,只怕都极难突破这道雷电之网了。
那天雷闪电,本来是攻杀之物,却因这雷珠而翻成防御之宝,也算是极其罕见了。薛灵雀见原承天神通强如此,也不由啧啧赞叹。
不过在瞧不见场中变化的修士想来,这雷电一出,自是显得争斗的极为激烈了,薛灵雀就此不敌,也就是自然之理。
薛灵雀见原承天想的周到,亦是欣然,就急声催促原承天速去吕府。
原承天也不收起雷珠,就这么轰隆而去,这也是告诫幻域中的灵兽灵禽,有大修在此,不可过来骚扰,否则定是格杀勿论了。
这一路去的更是心如火獠,正所谓天威难测,那仙修大士的心思亦是难以捉摸,吕祖身为幻域四大修之一,自是无所畏惧,若是真的在一怒之下杀了公子我,原承天就算与其翻脸成仇,也是悔之晚矣。
此处离吕祖瞧来甚是遥遥,可原承天已与当初不同,万里之遥只当等闲,就动用金银二偶三传两递,不过半日,就到了吕府门前。
原承天将身一晃,已到了府前,神识探去,只见合府上下,皆是寂静无声,那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却是难以预料。
怀着忐忑之心,直奔入府,忽见一道元魂当胸飘来,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这道元魂,难不成就是公子我?
0908章 前恭后倨有其由
原承天慌忙手掐斧文法诀,将这道元魂绰在手中,忙用灵识探去,却是不识。
他既见这元魂非公子我所有,倒也放心大半,一时间也来不及细细辨别,就随手制了道法诀,将这道元魂封住,藏进藏字真言之中。
放好元魂,原承天抬步进府,忽听空中传来一声断喝:“吕祖静修之地,谁敢乱闯。”空中就降下一座小山来。
此山亦是一座真山,只是被人用物藏术缩成数丈大小,又用移山诀移来此处,故而别瞧只有数丈大小,却是数岳之重。看来是府中的某位仙修之士不识自己,随手移来此山,以阻自己入府了。
原承天只需略施小术,就可以将此山上的法诀解除,就算将此山击个粉碎也是不难,难而此次他本是为公子我求情而来,自该事事隐忍,而能够在吕府做客的,自然都是吕祖的好友,又怎能让其大失颜面。
想到此处,就取出定天鼎来,向空中祭去。此鼎本是昊天之宝,用来抵住此山,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然而那出手的修士,若见到原承天用昊天之宝应付此山,想来心中也不会不快,这也是原承天的小心之处。
定天鼎在头顶加持,原承天止步道:“晚辈原承天,特为公子我释罪而来。”
此言一出,那头顶的小山就忽的飞去,府中大厅有人讶然道:“原来是原道友到了。”听来或是那位施法阻路的修士了。
此刻原承天的神识早将府中大厅里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了。
厅中中心高坐着的,便是吕祖了,玉莞玉贞,陪侍在旁。座下两侧各坐着两名修士,皆是仙修之士,原承天只识得其中二人,便是当日初来吕府时识得的欧阳公和余公了。
就见天一宗养真殿的长老郑效鲁与戒律殿的长老马唯真亦在厅上。
只是此刻二人皆是伏身于地,连个头也是不敢抬的。
在二人身亦跪着一名羽修之士,瞧其服色,也应该是天一宗修士。只是此人却已是气绝身亡,只是尸身不倒罢了。看来刚才遁出大厅的元魂就是此人所有了。
吕祖的声音传来道:“原承天,我原以为你是请罪而来,却不想却是释罪,这个‘释’字却做何解?”
吕祖的声音古井不波,也不知此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然而此人既是天一宗的元老,与周不朝再无交集,也有一份香火之情,如今见这同门相残的惨局,心中怎能不痛?
也就是此人修为极高,心境如水,才能如此平静了。
原承天道:“公子我本无罪,自该释之放之,若前辈有不解之处,晚辈自该细细解释,这便是‘释‘字之意。“
吕祖道:“好,我来问你,那步遥环为谁所杀?“
原承天道:“步瑶环心力交瘁,意冷心灰,实为自尽绝世。“
吕祖冷哼道:“若无他情,又怎会心力交瘁,意冷心灰?“
原承天道:“步遥环因情生妒,杀云裳于前,公子我被迫报仇,责其罪于后。晚辈所言,句句是实。“
吕祖喝道:“那步遥环是为天一宗长老,便有罪过,亦该由长老会公断。公子我亦是天一宗弟子,却私邀人众,逼使本宗长老自尽,你还要说他无罪吗?”
说到这里,更是气盛,道:“更有这些个长老,不问公义,只论私情,一味的袒护你等,你等以为在幻域入口处做的好戏,本座便不知道吗?刚才这位本宗的羽修之士,更是公然替公子我辨护,身为天一宗弟子,却心向叛逆,居心何在,莫以为本座心怀慈悲,已不会杀人了。“
原承天等吕祖言罢,才缓缓道:“周不朝设大天罗阵法,使步遥环引我等入局,终因力不能支,反被我等所破,请问周不朝与步遥环不经长老会所允,便私邀藩宗,谋害本宗大德修士,却又该当何罪?难不成就因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步遥环身为天一宗长老,就可随意杀得别人,别人却只能束手待毙不成?“
那吕祖见这原承天既敢顶撞,不由的勃然怒道:“原承天,你当日不过是天一宗小小特奉,本座也算是瞧得起你,对你颇加爱护,你今日有了点小小成就,居然就这么自高自大起来,莫非你竟以为,本座杀不得你吗?“
此言一出,就将厅中两名天一宗长老吓得身子齐齐一颤。郑效鲁刚想抬起头来,就听吕祖喝道:“今日本座不想听任何天一宗弟子之言,否则定诛不饶。“
若论吕祖的身份,的确也有权诛杀本宗长老,更何况宗主已死,此人无形之中,就是元老加代宗主的身份,这地位实是太过崇高了。故尔刚才那名天一宗的羽修之士,也是说杀就杀了。
郑效鲁纵有天大的胆子,被吕祖这一声断喝,也是止口不言。而身边的马唯真自然也是不敢说话了。
原承天心中忖道:“吕祖此次怒气不小,却也不知何故。“
心中想到一事,神识就向吕府深处探去。虽说吕府中设有强力禁制,又是仙修大士出手亲设,自是非同寻常,可原承天于九渊之中,略窥九渊大帝所学,对禁制法则一道,已是颇有成就,别说这仙修之士的禁制了,便是再高一个境界,又怎能阻得住他?
他先前不敢乱用神识去探府中动静,以免激怒了吕祖,反为不美,此刻与吕祖言语冲突,翻脸在即,自是不必再有顾忌了。
那吕府能有多大,神识遇禁破禁,遇制破制,立时就将府中里外,探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那公子我被困在后院之中的一座静室里,这座静室亦不曾设有如何强力的禁制,但公子我既然是主动前来请罪,又怎会逃走。
就见那公子我端坐在蒲团之上,正在闭目养玄,瞧其神情,早就魂游天外,那生死之事,又怎会放在心中。
原承天的神识既是破禁而来,公子我的神识则是藏而不发,故而只能是原承天探到公子我,公子我不知原承天。
而原承天明白,若是公子我知道自己在此,恐怕又要生事,以此人性情,又怎会让别人为他触怒吕祖?
原承天也不敢惊动公子我,忙将神识转向别处去,立时又发现在另一座静室之中,坐有二人,正是周祖与罗援了。
原承天见此二修,暗中就将头点,这二修此次大败而回,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便是修至太上忘我境界,只怕也会因之大动无名。或是这二人在吕祖面前尽了谗言,誓杀公子我解恨,这才有吕祖今日之怒。
就在原承天心中盘恒之际,耳中忽又传来一道纤秀之音,正是玉莞了。就听玉莞声音细若蚊呐,急急道:“原大修,九渊之行,各有得失,吕祖之怒,不可不避。“
说来玉莞这次向原承天传音,也是冒险之极,那吕祖就在身侧,若是被吕祖发现,其祸不小。好在吕祖对传音之术最有心得,玉莞随他多年,也是习得了七七八八,此次冒险传音,其风险也就略小了些。这就叫以子之矛,破子之盾了。
吕祖不知自己传给玉莞的心血之术,却被玉莞反过来对付自己了。
也亏得在九渊的一番因果机缘,才使此女对原承天存有感激之心,此番冒险传话,亦是原承天平时为人的好处。
玉莞此言再明白不过了,此次吕祖在九渊之中,也许亦有斩获,可若是与原承天一比,几乎算是双手空空了,尤其是矢志所得的飞升殿碎片,全归自己所有了,那吕祖又如何不怒?
想来自己获得九渊所有飞升殿碎片一事,已被吕祖所知,那魇龙对自己怀恨已久,这小小谗言,还会懒得说吗?
此次重修飞升殿,固然是幻域修士毕生之志,可由谁来牵头修此神殿,却是颇可玩味。只因这个领袖一职,事关名望,任谁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若是以吕祖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主持此事的最佳人选之一,但原承天所虑之事,却与他人不同。
若论对这飞升殿的了解,任谁也比不过他的,其中的细微玄妙之处,也难以一一尽述,因此这飞升殿着实不可假手他人,否则只要错漏了半点,那飞升殿或是根基不固,或是另生他故,自会遗患无穷。
对其他的名望利益,原承天或可视之一笑,唯独这飞升殿关乎天下修士的进升之路,怎样也不可轻忽了,因此这重修飞升殿的大任,原承天也不管他人如何去想,那都是要牢牢把住,不会轻易让人的。
从表面上看来,吕祖之怒,只是为公子我周不朝一事,可实际上,却是日后重修飞升殿的主建人之位了。原承天先前也只是略有疑虑罢了,可经玉莞这无意中的一言,却可就此断定了。
由此看来,与吕祖的这场冲突,只怕是无可避免了。
这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任一处风波,都是有因有果,若不能潜心发现其中奥妙,就难以做出正确判断。
原承天因此下定决心,此次为救公子我也罢,为了重建飞升殿也罢,这场与吕祖之争,只能咬牙承受了。
就在此时,府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吕祖,公子我万万不能杀!”
吕祖喝道:“大胆!“
就见空中现出一条黑龙,直奔那府中修士而去,这黑龙于空中探出爪来,那灵压立时压将下来,便是原承天身在其中,也觉得承受不得。
原承天暗道:“府外这人,万万不能被吕祖杀了。”一道真言,已掐在手中。
0909章 庭前且试无双技
闯进吕府之人正是天一宗昔日长老关启乾,按理说此老在天一宗位份极尊,又是仙修之士,那吕祖再是气恼,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才是,不想仍是说杀便杀。
由此可知,今日吕祖动怒,果然不仅仅是为公子我之故。
世人皆知关启乾与原承天交情最为深厚,吕祖借故动手,不过是要向原承天立威罢了。
而此老虽是辞了长老之职,仍算是天一宗弟子,吕祖刚才曾说过,今日不想听天一宗弟子分辨,否则定诛不饶。这句话亦可用在关启乾身上。
原承天手中虽是掐了域字真言,以便关启乾不敌时,可及时出手相救,不过想来关启乾已是仙修初修,怎样也可抵御,再者说,那吕祖难不成真要将他杀了?
吕祖所化黑龙乃是一道祷天真诀,黑龙在五方真龙之中,以力量著称,因此此诀所化龙影,一爪探下来,就有三十岳之重。
只是吕祖所制真诀甚是巧妙,凝极强之力为一点,原承天离关启乾虽近,也只是略觉压力,府中陈设也不受多大影响,唯有关启乾本身,方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其重。
一名仙修之士抵御三十岳的力量,虽是要竭尽全力,也不是不可承受。不想那龙爪探下之后,关启乾却是闷哼一声,也不知受到何种损伤。
原承天急步出府,凝神瞧去,就见关启乾手中亦掐法诀,与这龙爪争持,可是全身法袍已是尽碎了。而瞧其面色,更是苍白如纸,那是真玄受损之兆。
原承天立时就明白了。这关启乾先前定是在闭关修行之中,得了公子我自投吕府请罪的消息之后,不得不强压法力,勉强出关,自然是修为大损,如此真玄正处动荡之际,又怎能受得了吕祖的全力一击。
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这域字真言祭了出去,这真言将关启乾一罩,那黑龙也就失了目标,在空中张牙舞爪,向原承天觑了过来,只是未得主人法旨,不便过来厮杀罢了。
吕祖所用的这道祷天真龙诀,用的是黑龙的一点神识。那黑龙虽属五方真龙之一,性情又最是狂暴傲慢不过的,但因是天地法则之兽,本身就是天地法则。若是修士洞悉天地法则奥妙,明悟禁制之力,就可强行借来其一点神识,那黑龙纵算不肯,也是无可奈何。除非此龙不愿受天地约束,自可逍遥自在,不理红尘万事。
只是法则之兽若是挣脱了天地法则,就是天地叛兽了,自然要遭受天遣的,黑龙再强,也强不过天地去。
由此看来,无论是仙修之士,还是异兽灵禽,修为越高,责任越大,所受的天规约束也是越强,反倒是弱小之辈,可以肆意妄为。这也是天道最耐人寻味之处。
既是祷天真龙诀,其炼制起来自是麻烦多多,自身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但吕祖出手便是此诀,可知其心中是如何狂怒的。
原承天暗道:“今日吕祖动雷霆之怒,不过为我一人罢了,我若不来承担此怒,谁来承担?”
他知道吕祖一直没向他动手,或是心存忌惮,或是碍于不合道理,可若是自己主动出手,则吕祖就可抛开一切顾虑,放手一搏了。
果然,域字真言方出,那吕祖就怒喝道:“原承天,我一向敬你重你,今日却来管我宗门内务,是可忍孰不可忍,你真当自己是天下之主了吗?”
那黑龙得了法旨,立时就向原承天扑来,双方就此撕破了面皮。而二人一旦斗起法来,在吕祖这边,是事关颜面,那是非胜不可。在原承天这边,否是稍有闪失,哪怕是逃出命去,重建飞升殿一事也必将是阻碍重重。
故而今日之争,双方皆是输不起了。
原承天心道:“破此祷天真龙诀,非仙文之体不可。”双手中的斧文同时祭出,就见两只蛮荒之物,齐向黑龙扑去,左手是为一只古兽,右手则为一只古禽。
原承天当初达成羽修初修境界时,已可勉强动用仙文之体了,只是体内千杀因果所凝的残魂碎息,也只是认得大半而已,并且是知其存在,而不知其能。
其后修为渐进,就对这千杀因果中的诸多蛮荒古物,做了个详尽的整理,对诸兽的威能,也算是了然于胸了。
而经过这番整理之后,原承天对大修当日战果已是敬佩的五体投地。原来大修所诛古物,个个皆是桀骜不驯,大能大威之物,有些古物,也不见得就比朱雀四神弱了。
只可惜这些古物不幸遇到昔日大修,这才不幸殒命罢了,若是这些古物运气好些,说不定其中一两位,就能取代四神之位,至不济也能成为千禽千兽之一,成为天地法则的一部。
因此这些古物不存于世,也只是时运使然,今日原承天让其重现于世,也可让世人一睹其当年风彩。
原承天祭出的仙文之体中,左手古兽,是一只双面覆甲兽,其首生就两张面孔,一张面孔阴沉似水,另一张面孔喜笑颜开,其物亦是龙形,身覆重甲,瞧来极是古怪,只可惜此兽既殒,自然不留名姓于世,原承天临时给其取了个名字,就叫做双面甲兽了。
右手仙文之体所出之禽,生就刀锋一样的利喙,周身金光灿灿,翼上有爪,爪若金钩,原承天就唤其为刀喙翼钩雀,这是取其形而命名之。
黑龙见到这一禽一兽,猛的怒吼起来,瞧其神情,倒像是老相识了,尤其瞧见那只双面甲兽时,更是由不得缩回龙爪,护在胸前。
在那场蛮荒大战时,若是有异兽相遇,必定是斗个不死不休,双方结下仇怨也是当然,而瞧这黑龙神色,怕是以前在这双面甲兽手中吃过亏了。
双面甲兽的脖子可自由转动的,见到黑龙时,便就笑颜相迎,口中发出的笑声好似小儿,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别说是黑龙,就是那厅中的诸多修士,见到原承天祭出此兽来,也是齐齐仰脖观看,空中灵识交织,恨不得将这异兽瞧个通透了。
双面甲兽此刻伸出粗如树干的利爪,就向黑龙扑去,其爪中藏有三道利甲,在空中划过时发出呜呜之声,就像是这界域都会被随时划破一般。
也不知怎地,这黑龙见到双面甲兽的笑颜时,就懒洋洋的提不起斗志来,双爪虽是挥舞不定,也只是护住其身罢了,并无半点攻杀之念。
那黑龙何等威猛,如今竟惧一只不知来历的古兽,岂不令人惊奇,这其中,也唯有原承天才知其中缘故。
原来这只双面甲兽,其全身威能,都在其这两张面孔上,若以笑颜对敌时,那对手就会毫无斗志,若是用苦脸对敌时,那对手就会心生畏惧,可见这两张面孔上,藏有极强的摄魂之能了。
原承天见到黑龙萎缩不前的情景,心中道:“人在世上,不怕那正人君子,也不惧那阴险小人,最是这人前一团火,人后一把刀的人物,最令人畏惧了,双面甲兽不存于世,也算是世人的幸运。难怪那黑龙虽是刚直勇猛,也惧这双百甲兽了”
就趁着黑龙毫无斗志之际,刀喙翼钩雀合身扑上前来,将这刀锋也似的利喙,在黑龙身上猛的一割。黑龙一时不察,就被割下两片鳞甲来。
只可惜这两片鳞甲亦不过是神识所化,离体之后,就化为泡影了,否则岂不是一件难得的天材地宝。
黑龙再无斗志,被刀喙翼钩雀激起性起,心中怒气一生,勇气便壮,一道龙尾向这异雀席卷而来,刀喙翼钩雀自是轻灵,急忙振翼飞来,却将翼上的金钩,又钩去黑龙头顶的一片龙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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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本以为自己的祷天真龙诀一出,那原承天起码也要被逼出法像或是法身之宝来,才是正理,哪知两只古物一出,黑龙竟有不敌之势了。
这世间异禽异兽,竟还有强过真龙的,吕祖直是瞧了个目瞪口呆。
而见到黑龙因无杀心而被动出手,故而连遭折损,更是心中难安,忙将心中一道法旨,急急授予黑龙。
天大地大,主人的法旨最大,黑龙再无斗志,得了这道法旨,也只好拼死向前了。
龙爪急探而出,奔向双面甲兽的面门,它应该是瞧这张脸也是够了。
黑龙之威毕竟难当,双面甲兽不敢硬接,急忙将身闪开,再将另一张苦脸相对,只盼让黑龙再生畏惧之心。
哪知吕祖这道法旨,旨意严厉之极,黑龙就算畏惧,也是不敢贪生,龙爪再次伸出,就将这双面甲兽的苦脸打个稀烂,一道仙文之体,也就此消散了。
不知怎的,原承天见到双面甲兽被打散了,反倒是生出庆幸之意来。那黑龙虽是对手,却是天地法则正气,双面甲兽虽是自家祭出之物,其所用法术,却不合原承天的本意。
双面甲兽这种异兽,还是消失的好。
黑龙驱散双面甲兽之后,立时斗志昂扬,龙尾一摆,就追上了刀喙翼钩雀,双爪同时抓去,将这只古禽打了个七零八落。
而黑龙挟这大胜之威,更向原承天扑来,原承天心中叹息,这祷天真龙诀果然厉害,自己灭此诀不难,可若想击败吕祖,却要费尽思量了。
手中无锋已紧紧握住,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好歹要让那吕祖知道,那幻域四名大德之修的位置,也该换了一换了。
0910章 厅中再施大神通
等那黑龙双爪扑上来时,原承天将无锋一抖,就直直的刺了过去。
这是以杀伐之器破虚无之体,稍有仙修常识的修士瞧见这个情形,只怕要笑掉大牙了。只因这样的行径,好比世上至愚之人,去摘镜中之花,捞水中之月。
就见那无锋之剑立时洞穿黑龙双爪,这是以实破虚,自是毫无疑问,然而世人皆知,就算剑在爪影之中就算纵横来去了千百回,也是伤不着爪影分毫的。
然而就在无锋洞穿黑龙双爪的刹那间,剑锋上金光四射,有无数符文在空中交织往复,就好像秋风扫落叶,骄阳化春雪一般,将黑龙双爪打得粉碎了。
而黑龙失了这对双爪,便有十分威风,也去了九成。原承天再也不理,忽的转身,掠去,以无锋在前,身躯在后,就向那大厅中冲去。见此异变,诸修皆是惊呆。
以杀伐之器破虚无之体,那原承天居然果真做到了。
满座仙修之士,见原承天做出这大违仙修常理之事,皆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此人先前有此手段,又何必先出仙文之体,非要等到遭受小挫,再动用此法?
唯有吕祖玄承过人,隐约明白了原承天的心思。
那祷天真龙诀强行借来真龙的神识,虽只是一丝一缕,可真龙大德威极,自然是无法可破,但真龙神识不可破,并不见得祷天真龙诀不可破。
原承天祭出仙文之体,便要一探此诀虚实,瞧出此诀的玄妙,而以结果看来,原承天果然是刹那间就瞧出祷天真龙诀的破绽。因此这才以法则之力,断去真龙妙诀与黑龙神识的联系。
那黑龙的神识本来是强行借来,一旦被强行中断了,自然就趁机远去,再不复来,只怕还会因此感激原承天的解脱,双方就此种下善因善果。
那仙家斗法,斗的不仅仅是法术法宝,亦要大斗玄承灵慧,别看刚才的局面是扯了个直,可原承天临场机变之才,端的是天下无双,吕祖此人从未服人,此刻则是油然而生敬重之心。
心中就浮起四个字来:“后生可畏”。
见原承天冲进大厅,厅中诸人皆是不约而同立起身来,只是每人的反应却不相同。
郑效鲁与马唯真急的只是搓手。斗法的双方,皆与他们有莫大交情,无论是哪一方胜了,都算是亲者痛,仇者快,可以他们此刻修为身份,想要息争止纷,怕是千难万难。
玉贞与玉莞二人中,玉贞花容失色,玉莞则是微微点头。这两女皆与原承天有段机缘,可双方对原承天的认识则是大不相同。
玉贞只认得七寒海中的原承天,知道此修勇于任事,古道热肠,只可惜此人为救公子我,未免操之过急,多年修为,只怕今日要毁于一旦了,故而心中大是惋惜。
玉莞所知的原承天,则是惊才绝艳,世间无双,一心禀持天道之修,其为人更是谨慎内敛,他今日胆敢持剑闯进大厅,分外是心中有了七成把握了。
可惜吕祖一世威名,今日难免要受些小挫。
厅中另四位仙修之士中,两名未曾见过原承天的修士,则是大皱眉头,暗恼原承天无理太甚,只是原承天刚才以杀伐之器破了虚无之体,体现的是真正强横修为,又怎敢上前直撄其锋。
其中一名修士,先前是被原承天用定天鼎破了移山诀,心中犹自怔营,更是不敢上前。
倒是欧阳公与余公,忍不住大喝一声,就各施法宝法诀,上来阻拦。
这二人原是见过原承天一面的,想当初原承天不过是玄修境界罢了,二人又怎会将其人放在眼中,今日的原承天虽已是羽修大成,可昔日的印像一时难消,还只当原承天是后生晚辈,至于刚才原承天破灭祷天真龙诀,这二人也只当是误打误撞罢了。
因此二人不知轻重,就上来阻路,正应了先入为主之说。
原承天此刻连吕祖都要视为对手了,又怎会将这两位仙修之士放在眼中,眼见二修祭宝施诀而来,心中豪情顿生,暗道:“今日要独斗幻域三修,方可让世人知我原承天姓名。”
他并非热衷名利之辈,可今日若不立威,日后重修飞升殿一事只怕就要阻力重重了,故而早就横下一条心来,要以这羽修大成境界,独斗三大仙修之士。
欧阳公所施法诀,是为一道风乱诀。此诀应手生风,风中藏刀,其风中之刀依各人修为,最少者可化三十六柄风刀,最多者则是无数,观欧阳公此诀中,应有六十四柄风刀。
若是寻常风刀,怎是仙修之士的手段,欧阳公的六十四柄风刀之中,或阴或阳,或挟火带金,或以风驱土,瞧来只是简单的一式风属性法术,却是暗蕴五行,端的是莫测高深了。
只可惜这法诀小术,怎在原承天的眼中,这世间的至强法诀,在九渊法则之下,皆是小道了。
原承天也不掐诀行法,只是无锋斜转,锋上符文乱舞,先将这风乱诀化解于无形,而无锋剑上剑气,直迫向欧阳公的眉锋而去。
至于与风乱诀同时迫到的余公所祭法宝,则是一方银色大印。
凡修士铸印为器,皆取权重天下之意,故而印宝都是以力取胜,灵压异常,余公此印,亦循仙修惯例,此番压来,便有二十余岳之重,虽然其力不算如何强大,可在这方寸之地,这样的压力无法外引,全要由身躯来承受的,自然是对原承天的极大考验。
然而原承天见此印祭来,不以为忧,反以为喜,心中忖道:“正好一试雪芽神臂威能。”
雪芽神臂修成之后,今日初遇大敌,就是仙修大士,机缘不可谓不足,压力不可谓不大。
就见原承天右手持剑破诀,左臂伸出,就要空手就接余公之印。
以空手而接对方法宝,可算是开凡界仙修未有之景,便是吕祖见此,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冷笑,这原承天未免过于托大了。
左臂伸出时,臂周青气纵横,这是三重风月之体运用之兆。原承天存心是想用这神臂的本身威能,再加风月之体,硬接这余公法宝,其志不可谓不大,其性不可谓不狂。
余公叫道:“来得好。”
手中法诀连出,又在这银印上再加持法诀两道,以增加其力。
原承天不慌不忙,手臂翻转,五指生光,先将一道昊天真言,抹去银印来势,再以斧文法诀,散去银印神光,而到了银印及身时,则改托为抓,就此一把将银印握住了。
先前原承天以杀伐破虚无,已是震惊当场,现在以肉身接法宝,更是骇人听闻。这些个仙修之士,皆是身经百战,可又怎见过这样神通。
先是那灵阳公心生怯意,面对无锋迫来,竟不敢祭宝相抵,而是急急退后,动用一件金盾护在身前,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斗法了。
然而大修相持,斗的就是这胸中气度,那凡界将士厮杀,也知道两军相逢勇者胜,修士斗法,心中弱上一分,手中就会弱出七分了。
他这边心境动摇,无锋又怎肯饶人,偏要穷追猛打。无锋紧追不舍,就在金盾上猛然一击。
若说这金盾,本来也足以抵挡无锋一刺,然而法宝主人心中怯意一生,这防御之宝也难以发挥十分威能,就听到一声清脆脆的金铁交鸣声传来,那金盾已经洞穿。无锋之剑,又刺向欧阳公胸口。
就这么短短的两番交手,欧阳从刚才的不屑一顾,急转直下,变成了畏敌如虎,也顾不得仙修之士的声威,大叫声中,身子就纵出大厅。
这便是说,原承天只用一剑,就将这仙修之士逼退了。如此实力,着实骇人。玉莞面睹此景,更是暗暗头点,今日的原承天,果然要刮目相看,只因便是吕祖动用十分威能,也未必能这样轻松逼退欧阳公的。
至于余公这边,见自家的法宝被别人握在手中,虽然能操纵自如,可也算是颜面尽丧了,若不能立毙原承天于印下,这个污点只怕是终身也难以洗刷干净。
一边咬碎银牙,一边再施法诀,这是想将计就计,让这银印再增数岳之重,让原承天玩火**。若是原承天不抵这银印之力,反被银印压制住了,那才算是报得此恨
就见那原承天的手臂微微一沉,余公心中狂喜,自然是以为妙计得售了,便在这时,那府外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听来就是山崩地裂。
诸修不知就里,百忙中用灵识探去,才知道吕府所在的这座山峰,居然不知何故垮塌了大半。
在轰隆声响震不绝之中,原承天握印的手臂,则是缓缓一浮,诸修心中雪亮,那银印之力,已被原承天不知动用了如何妙法,转移到府外去,就此压垮了山峰。
这是移力压山之法,实为仙修法术中最为玄妙之技,那吕祖自忖,就算此法由自己施来,也未必能这般不露痕迹,于从容不迫之中,将这妙法展开。
他本来是心中怒火正炽,更想以公子我之事,将这原承天趁机压服,收了此人的飞升殿碎片,好在这凡界扬名,日后飞升昊天,也是立足的资本。
只可惜那原承天却比自己想像中还要难缠百倍。
杀伐之器破虚无,空手接器,移力压山,今日之战,原承天迭现奇技神通,却不知那只是原承天玄承中的冰山一角,还是黔驴技穷。但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定然难以善罢。
0911章 借来造化定乾坤
原承天一举压制两大仙修之士,瞧来惊世骇俗,但不能就此说欧阳公与余公二人已无一战之力。仙修之士修来不易,自有保命神通,想要一击毙命,几乎是绝不可能。
因此所谓压制之说,不过是指双方的玄承法术有高下之分,而一旦分出高下,那修为低下者自然黯然身退,又怎肯再来丢脸。但真正面临生死相搏,也只能说原承天的胜率略高罢了。
可就算如此,原承天今日堂上连退两名仙修之士,已然是极大成就,原承天也就此堂而皇之,在天一幻域站稳脚根,成为与诸多仙修大士比肩的存在。且其锋头已经压倒诸多大士,或可与四名大德之士争锋。
再考虑到原承天此刻不过是羽修大成,那么大致可以判定,今日之原承天或难称得上凡界第一,可一旦突破仙修境界,则凡界诸修,绝无人可与之争衡,这是不争之事实。
正因为认清这个事实,吕祖此刻心中,就需要做个仔细的衡量。
他除非是有把握将原承天诛杀于堂前,否则就需要考虑彻底得罪原承天的后果,因为原承天日后的成就,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人人皆能瞧个明明白白。
既然无法将其诛杀,那么日后必将在幻域之中与其相持,若是结下生死大仇,实非智者之为。
可是另一方面,今日的原承天一改往日温文气度,变得好不咄咄逼人,若不能将其压制,在吕祖在幻域中的超然地位,也必定是受到严重的挑战了。
吕祖心中也自然明白,原承天一改往日性情,其目的就在于保住身上的飞升殿碎片,若今日原承天能全身而退,那么主建飞升殿之职,则非原承天莫属了。
无论是地位受到挑战,还是主建飞升殿之责落于他人之手,都非吕祖所能承受,看来今日之战,只好放手一搏,且让此战的后果,来决定未来的大局走向了。
而无论成败利钝,那定是天地最佳的选择,所请天意,也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吕祖想到这里,双手一拍,朗声道:“请法宝。“
听到吕祖真个儿要出手,堂上诸修皆是兴奋异常。
吕祖在幻域之中资历最老,目前幻域中的仙修之士,先前都是他的后辈,诸修皆知吕祖修为极高,只可惜向来没在人前展示过,当然也无人敢来一试。
不想今日拜原承天之赐,诸修终于可一睹吕祖风采,此实为天一幻域百多年来的盛事了。
但吕祖口中这个“请“字,则让人心中惊疑。
修士的法宝,或用五金之物炼成,或是奇材异质,但无论如何,那法宝不过是应用之物,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又怎能担当起这个“请“字?
因此别说堂上诸修,便是原承天,也是心中大为好奇,极盼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
吕祖口上“请“字刚出,自空中传来隆隆之声,大地为之一震,诸修急忙抬头去瞧,只见空中聚来大量云团,足有千里之广,这云团急速变幻不定,且有一道紫光慢慢呈现出来,将那层云尽染,瞧来好不瑰丽。
堂上便有清风吹来,此风不寒不厉,好似初夏之季自原野森林吹来的清风,人在风中,只觉得五体皆畅,尘心尽去了。
那吕祖的法宝尚未现身,已是先声夺人,若换了寻常修士,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底气必去了三分,然而诸修冷眼去瞧原承天,却见他神色依旧从容,只是将头微微点了点罢了。
吕祖心中狐疑,暗道:“莫非承天竟知此宝,此子的来历,着实耐人寻味了。“
此刻吕祖的法宝虽是神光乍现,却仍未呈现真身,就听吕祖道:“承天,我这座洞府建来不易,不如且去那高空之中,一试高下如何?“
原承天长揖到地,道:“敢不奉前辈法旨。“
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哪里像是要做生死一搏,诸修瞧在眼中,难免心中一愧,暗道:“若论气度风华,这二人实将我等比下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气度。“
仙修大士就算要论高下,又怎可失了从容气度,效那凡界莽夫行径?便是生死大敌,也要口不出恶言,行不失规矩,方是仙家争伐之道。
原承天暗叹道:“吕祖境界,果非他人可及。他此刻心中已无怒气,今日之战,定是一场好战。“
二人不约而同,就向那高空中遁去,堂上诸修略迟疑了片刻,忽的齐齐升空,今日的大战若是错过了,岂非是终身之憾。
原承天遁空三十里,已与云团平齐,可若想一睹吕祖的法宝真容,仍是不得,只因那云团聚来更多,将法宝真身掩住,唯有见那紫光更是大盛罢了。
吕祖与原承天并肩而立,双方相距只有数丈,瞧来好不亲热,哪里像是生死大战的对手。
就见吕祖对云团一恭身,道:“请法宝现身。“
刹那间紫光大盛,照得人目不能视,好在原承天身怀神识,怎惧此光,定神瞧去,那紫光之中是为一枝巨笔,长约三丈,金身紫毫。原承天先前已隐约猜出此宝来历,如今亲眼见到,便再将头一点。
吕祖讶然道:“原来承天也知此宝来历。“
原承天道:“晚辈略有耳闻。“
吕祖摇头不已,叹道:“承天的玄承,当世无双,还请承天试言此宝。“
原承天道:“当初创世大修为建诸界,虽然心中自有乾坤,奈何随从诸修,皆不知大修胸中之竹,纵想助大修创建诸界,亦不知如何下手。此时蛮荒故地的极南之巅,生有南山金竹,大修遂取此竹,制成笔管,再取诸禽诸兽身上毫毛,凡一千八百数,以紫雷淬炼,便炼成这枝乾坤笔了。“
这时诸修也到现场,都只是在场外远远的瞧着,听到原承天与吕祖讲古,亦是心驰神往,更是对原承天的玄承佩服的五体投地。
吕祖叹道:“承天果然博闻。“
原承天道:“此笔制成,大修亲自执管,绘成天地五界卷一副,诸修就依从天地五界卷所画,各有分工,助大修创立诸界。只是承天听闻。五界初立之后,天地五界卷与乾坤笔皆不知去向,却不知此笔前辈自何处得来。”
吕祖抚手笑道:“原来承天也有不知道的事。”
原承天苦笑道:“惭愧,惭愧。“
吕祖道:“此笔当时绘就天地五界卷之后,灵气已然用去大半,大修便掷笔于地,此笔遂不知去向了。不想万万年后,我天一宗某位大德高修,却在这天一幻域深处,发现此笔残迹,虽然其笔已大半折损,但经万万年灵气滋养,这笔的来历又是不凡,那名天一宗前贤更是器修大才,遂经百年苦心炼制,再现此笔真容。此笔本是天地灵物,留有大修手泽,又是天一宗前贤遗留下的镇宗之宝,本座自然要对其恭敬有加了。“
原承天恍然道:“原来如此,天一宗果然是高贤毕集,方能再现这创世之宝真容。“
吕祖叹道:“只可惜此宝虽好,其天生灵气尽在那天地五界卷上了,不过就算如此,此宝仍有造化之功,其神通威极无俦,到时承天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道:“只盼容情。“
吕祖道:“不是我不想容情,实因此宝威能着实强大,便以本座修为,也难以御控自容,承天若能从这法宝下活出命来,端看天意如何,实非本座可以决定。“
原承天肃容道:“既是如此,晚辈敢不竭尽全力。“
吕祖手中缓缓掐动法诀,那空中的乾坤笔也缓缓转动起来,此宝一动,便是气象万千,就有那无数个图画,在巨笔四周呈现不定,或是万里大漠,或是雪中乾坤,或是大海无垠,甚至还有那人群稠集的凡世之像,种种五界之景,无不妙呈纷纷。
原承天屏息静气,心中怎敢有丝毫大意,此宝虽是残破不堪了,难有再造乾坤之能,可毕竟是造化之物,哪怕留有昔年灵气一丝,也是非同小可。
吕祖再次动用法诀,抬起笔来轻轻一点,原承天忽见四周风景大其,已是置身于一个银装世界,玉裹乾坤,四周雪飘风起,刺骨寒气扑面而来。
原承天正自一怔,若这便是吕祖的自我界域,自己可就要吃大亏了,只是这界域说来就来,事先绝无一丝征兆,想用自我界域困住对手,本是极难之事,难不成双方修为差距,竟是如斯?原承天心中不免有些惶恐。
就见那吕祖忽的也现身于面前,道:“承天,今日之战,或胜或负,唯我二人知晓罢了,其他诸修,实不必予闻。我借这笔力,创此小世界,却非自我界域,此界亦不由我控,承天明察。“
原承天便用神识探去,原来这个世界,不过千里方圆,着实是小小的不能再小,而此界根基不固,随时可崩,而其中也并无吕祖的灵识,可见吕祖所言不虚。
原承天心中这口气,却仍是不敢放松。这枝乾坤笔果然大有创界之像,岂是寻常宝物可比?便道:“自当奉命。“
吕祖这才敛容道:“今日之战,其原因你我心知,也不必宣之于口了,我知你谦逊,必不肯抢先动手,既是如此,承天小心了。“
就将那如椽之笔,缓缓转动起来。
0912章 礼让三先观其变
紫毫在空中一点一顿,忽的生出一座山峰来,此山初现也就数丈大小,可立时黑压压无极扩增起来,也不知有多宽多广,只知道这整个冰雪世界尽被摭盖了。原本是银色世界,忽然间就黑压压黯淡无光。
原承天瞧了瞧此山之后,叫道:“原来如此。”
说起来无论是吕祖还是原承天,对此宝威能的极限,心中都无把握。要知道此宝既然是造化之物,自然是心中若有,笔中便出,这世上的任一物事皆可描画出来。
因此这场斗法,其实就是双方的玄承之争,吕祖不管心中能想到何物,都可随手画出来,但画出之后,那物事究竟有怎样的威能,吕祖其实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而这座山峰虽是颇高颇宽颇重,但其中并无多少玄奥,这是乾坤笔初描之物,算是一个小小的热身。
既是寻常山峰,原承天怎能在意,手中法诀用出,一道青光直射山峰底部,就将这山峰击出数丈宽的大洞来,而法诀之力不绝,又将此山震的粉碎,虽是碎石纷纷落下,又怎能伤得了仙修之士。
吕祖也不多言,不等那巨石落定,紫毫再出,此次仍是一山一峰,却是青光灿灿,而于青光之中,那山峰又化成石人一名。这石人双拳挥动,就向原承天狠狠砸来。
这石人的双拳之力好不厉害,双拳贯顶,其灵压狂飚突进,这是聚山峰之力为一点,比之刚才的山峰,又多了变化,增了灵性。
见此石人化出,原承天与吕祖同时明白,原来这枝乾坤笔不但能画出世上原有之物,那世上未有之物,只要符合天规地则,仍是可以轻松造化。
原承天忍不住叫道:“来的好!”
左手中已持了那柄天越钩。此钩亦是蛮荒古物,更难得的是此钩上刻有无界真言,其中数字,原承天已然掌握,却仍有一字,朱雀疑其为三级真言,不敢轻泄,故而将其封在钩上,只等原承天修为大进之时,就可启封一见。
当时那朱雀说的分明,只要原承天能具备超越天罗之能,承受天地之劫,就可启封学得此字,如今原承天虽未曾达成仙修境界,却比寻常的仙修之士强出不少,按理说也可启封一观了。
今日又恰逢这吕祖动用乾坤笔自画一界出来,此界既是乾坤笔所化,其地位就与其他六界相同,只是却小了许多,原承天不趁此时启开封印,又更得何时?原承天机变之才,由此可见一斑。
想来这个小小世界纵有天劫,也是微不足道,好像是天造地设,要让原承天启封一般。
要知道泄露天机,必遭天劫,但这道天劫,自然要从所立之界而发,那界域越大,杀劫也就越强了。故而朱雀才点明,需要原承天具备承受超越界力之能,方能启封。这其实是在向原承天点明,最好在穿越天罗界力,飞升昊天时启封而视,则天劫降落之时,原承天已经跨界而去了。
今日在这个小界之中,便有天劫降落,最多毁了这个世界罢了,而随着世界毁去,天劫也就不复存在。
天越钩青气纵横,与那巨人的双拳争持,此钩虽小,亦是杀气千条,逼得巨人不敢近前,而原承天就趁此时动用法诀,将朱雀的封印立时解开。
就见那天越钩上金光乱舞,无数碎金屑般的光芒在空中乱纷纷散落四方,又在刹时凝成一字。原承天怀着兴奋不安之心,凝神瞧去,那个金字却是一个“心”。
此字既现,那么其用法奥妙,也就同时呈现出来,巨人见这钩上光华万道,一时也惊得呆了,又怎敢近前,便是吕祖也大生好奇之心,想瞧清这符文的奥妙。
说来这道无界真言启封之后,吕祖与原承天机缘相同,但双方能悟出多少,则端看各人的玄承灵慧了。
原承天于其无界真言上,最是下过苦功,寻常一二级真言,只是瞧上一瞧,就可明悟洞悉。如今这个心字虽是一级真言,可原承天瞧了两瞧之后,也是廓然大悟了。
原来这世间之物,皆由心而发,同样的物事,人人瞧来不同。虽说人心百变,最难捉摸,但一人之力,却完全由心来主导。若是心中沮丧,心力憔悴,便是步遥环这样的修为,也只想去死罢了,平生有再大修为,又有何用?
故而这个心字,委实是最重要不过了。
原承天悟出这个心字的秘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体内的别出之芽,又生出一点来,便知道自己的神识又强上一分了。
更重要的是,日后若遇到慑魂法术来,只要用这心字真言,就要随手而破,无论你有怎样的虚幻手段,只要执心在手,就可立时还你本原。
心字真言既然悟出,空中果然有紫色天雷灌顶而来,巨人一个冷不防,就被这天雷首当其冲,被击得粉粉碎碎了。而这天雷之威,又怎会仅限于此,就见这个冰雪世界处处闪电生雷,将吕祖和原承天尽皆罩在其中。
吕祖不想原承天竟然趁着双方斗法之时,趁机解封印记,心中暗道此子狡滑,更遗憾的是,他刚刚悟出那真言的一点秘奥,却被原承天抢先明悟,引发天劫,这字真言终究与他无缘了。
二人自是不惧这天雷击顶,但这天雷不过是天劫第一循环罢了,天雷过后,自然还有更强大的天劫降落。
只是这个世界本就微小之极,又是匆匆草就,哪里能受得了天雷激荡,不等天劫的第二轮循环,这个界域就开始崩塌了。
原承天与吕祖急忙破界而去,也就在二人离界的刹那间,一道黑光自空中急落下来,这黑光好不凶猛,此光落下来时,便是空中灵气也是发出丝丝爆烈之声,整座冰雪世界,也在黑光之中,被扫的干干净净,怎能留下一丝来。
而这黑光究竟是怎样的物事,却是谁也说不明白。
只是刚才那个世界无论发生怎样的变化,场外修士皆是一无所知,在诸修瞧来,只知道原承天与吕祖分别消失不见,又齐齐现身。至于界中发生的事情,怎样也瞧之不见。
吕祖巨笔再点,又画出一个世界来,将自己与原承天重新划了进去。此战终究不可让他人瞧见。
吸取刚才的教训,这次的世界就比刚才大了许多,原承天踏步其中,就见此界天高云淡,幅原万里,有茫茫草原,遥遥不见边际,瞧来就是心旷神怡,唯可惜风吹草低不见牛羊,虽少了份红尘生气,却也好似画中世界一般。
而此界既然大了许多,以仙修之士的神通,已难撼动此界了,就算像刚才那样有天劫降落,也不会造成此界分崩离析,故而的确算是一座好战场。
吕祖巨笔再点,却是连顿了三顿,每一顿便生一道光环,三道光环尽出之后,忽的从光环中同时生出三色光芒,就向那原承天照耀过来。
原承天瞧这光芒极是熟悉,不由叫道:“三大神光。”
不过他叫出之后,却又觉得惭愧起来,原来这三道光芒虽然与青毫,紫微,金锃三大神极像,可光芒虽同,其性大异。
吕祖也不由笑道:“我若能画出三大神光,天上地下,谁又是我的对手。”
只是这三道光芒虽非三大神光,却仍是非同小可之物。第一道光紫气森森,乃是克金之光,若是五金之物,就要被此光照个透了。
第二道光青光耀人,是为克木之光,凡是血肉之躯,被此光照来,定是生机断绝。
第三道光金光夺目,化虚为实有洞金穿骨之能,若被此光照到,不知要造出多少道血洞来。
这三道光芒,是为吕祖胸中玄承所积,这世上或有类似之宝,或有类似法术,此时被吕祖化成这夺命三光,由这乾坤笔齐齐画了出来。
番茄
原承天暗忖道:“今日若不全力应对,怎能脱此大劫。”
在三道光芒将落未落之时,身上法身之宝已出,除了那只小鼎之外,玉髓,砗磲,真珠,雷珠,青露,蓝莲六宝齐出,在原承天身边盘旋围绕,好不壮观。
且不谈吕祖面露骇然神情,原承天心中一动,那玉髓便出,迎向第一道紫光,这玉髓是原承天首修之宝,其实与紫罗心法大有关联,故而五属皆备。
吕祖的三环金光,只是克金之光,只克了玉髓的一项威能罢了,其余四项足可抵受。
玉髓之后,则是真珠,此珠主日后原承天飞升仙庭之兆,亦昭示着原承天前途无量,来历非凡,那三环中的克木青光再厉害十倍,也可被此宝轻松承受了。
至于三环中的金光,原承天遁出砗磲相对,此宝为禅修之宝,威能无极广大,区区洞骨金光,又怎在话下。
就见三件法身之宝在空中与三环光芒交织于一处,一时倒也难分高下,但原承天三宝出去御敌,另有三宝护身,足见得应付裕如,绰绰有余。
既然防御有余,自然要反守为攻,更何况那吕祖已是连出三道法术了,谦让之礼已备,正该适时反击,以证已能。
于是青鸟清啸而出,将一道无界金罡,向吕祖扫将过去。原承天向幻域大德之修的第一轮挑战,就此揭开序幕。
0913章 三神相聚莫言欢
青鸟本为无界之剑的器灵,如今青鸟经数次破界,修为大大增进,则那道法宝金罡亦是威能大增。奈何青鸟与玄焰,刀君一般,皆是天地之灵,其修为难以用级别衡量,故而这道金罡究竟能否令仙修大士皱眉,端看实战之效。
吕祖瞧见金罡下落,神态甚是从容,笑道:“这么快就能展开反击,果然不愧为天地圣师之谓。此道法宝金罡,天下能防御者只怕屈指可数了。”
就从乾坤笔中化出一只白色灵兽来,此兽生得玉雪可爱,灵动异常,虽只有三尺长短,可在空中一立,便有睥睨天下之姿,着实有大宗师气度。此兽将口一张,吐出一粒血红内丹,无界金罡扫到此珠上,立时就黯淡起来。
原承天听到吕祖说起当日御魔时,诸修起的名号,暗觉羞愧,这等名号也只是诸修胡乱叫起罢了,怎能宣之于众。
就见那白色灵兽吐出血珠抵住了金罡之后,灵兽猱身一探,就向青鸟抓去。
青鸟虽不像白斗那般傲慢,也是天地之灵,见这灵兽胆敢上前,又怎会退后,口吐冰焰,向这灵兽喷去。
灵兽不得不将探向青鸟之爪,转向这团冰焰,也不知这灵兽是何等来历,对这团冰焰居然毫不畏惧,一掌将冰焰抓住了,随手塞到口中。
这团冰焰可是四大灵焰之一,被这只灵兽吞下,居然是安然无事,连原承天也是暗暗称奇。心中道:“此兽堪称白斗对手。”
心中刚刚想到白斗,面前白光一闪,白斗果然现身。此次现身,不再像往日那般施斗,而是恢复其凶兽本性,急如闪电的向这灵兽一扑。
灵兽自是灵动异常,从灵压袭来处觉出白斗的方向,身子在空中的溜溜一转,反到了白斗身后,手中利爪之中,露出三道白色刀芒,就向白斗后背抓来。
白斗此次化身白泽之后,本以灵慧见长,原承天几乎担心白斗失了锐气,故而见这只灵兽反欺到白斗身后去,心中自然担心。
不想那白斗身上涌出一道金光,将这灵兽的利爪一裹,那灵兽的利爪深陷金光之中,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得。而白斗则趁着灵兽利爪被这金光卷住,猛备回首,将这灵兽的肩头咬住了。
这番厮杀好不惊心动魄,而白斗于施法之余,仍不失往日凶兽威风,才是最为可喜可贺之事。
灵兽虽被白斗咬住肩头,却是不惊不惧,被咬处金光大盛,那金光宛如实质,照得白斗如被针刺,只能甩首放开,二兽相互跳开,隔空对峙,心中已无小觑对手之心。
经这一轮较量,二兽皆知对方不但身怀奇术,亦是厮杀有方,若只管上前厮咬厮斗,怎是灵兽风范,自然要觑见对手弱处,方可下手。可双方都是身经百战,灵慧无双,又怎能直易洞窥对方弱点,故而二兽一时便僵在那里。
白斗自出世以来,除非是遇着大能异兽,几乎是不曾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今日总算让它遇着一个,这对双方来说,皆是莫大机缘,无论谁能胜了此局,对积累胸中玄承,都是大有好处。
原承天瞧着这只白色灵兽,心中暗忖道:“此兽的模样,极像是白虎,难不成吕祖居然见过白虎不成?”
那乾坤笔虽是造化之宝,可也需胸中有玄承才能绘化而出,吕祖若是不曾见过此兽,就绝不可能化将出来了。
吕祖瞧出原承天心中所想,立时道:“此兽来历,本座亦是不知,说来本座也不曾见过此兽真容。”
原承天奇道:“怎会如此?”
今日之战虽是不得不为,可双方皆是凡界难得一见的奇才,斗法之际,心境如水,胸中有杀气,口中无恶言,对方但有所问,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藏私耍奸。所谓君子之争,不外如是。
因此这一战事虽不知胜负,却无疑要成为日后仙修界的美谈。唯有这样的斗法,才不负双方大德之修的身份。
吕祖言道:“实不相瞒,此兽乃我梦中所见。”
原承天听到这里,更是大奇,要知仙修之士,心境如铁之坚,如水之静,怎会有绮思乱想,故而等闲梦境不生。只有那世间的凡夫俗子,或是修为浅薄者,方会生出幻想,常有梦境产生。
仙修界有歌云:一修尘缘尽,二修梦不生,三修心如铁,唯此可修真。
修真修真,修的是真,那梦幻之事,怎能在心中存有?以吕祖境界,居然仍生梦境,着实堪奇。
吕祖见原承天面露不解之意,不由笑道:“我亦是千修薄上标名之士,数十年前,有一日我入关修行,欲修玄武之力,修一项防御心法,不想茫茫然便入梦境,于梦境之中,瞧见这只灵兽来与玄武玩耍,看来这灵兽与玄武极是亲厚的了。而我醒来之后,就牢牢记住此兽相貌神通,今日方有机缘化出此兽来。”
原承天道:“我瞧此兽,极似白虎。”
吕祖笑道:“我瞧此兽,亦像白虎,想那玄武何等身份,也唯有白虎堪为其友,而当初玄武白虎齐齐失踪不见,本以为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不想却有这灵兽入梦,或许便是白虎重生之兆了。”
原承天道:“既是白虎重生,少不得要让其与故友相见,若此兽真是白虎,立时便知端地。”
吕祖讶然道:“白故友何在?”
原承天微微一笑,身后便生出两**像,肩上者是为朱雀,脚下者则是玄武。
吕祖瞧见原承天竟修出两大神兽的法像来,怎能不惊,脱口叫道:“好不厉害。“
果然,两**像一出,朱雀就清鸣一声,向那白色灵兽飞去,然而朱雀明知此灵兽为主人之敌,却不向此兽进攻,而是在灵兽身边盘旋不休,鸣叫不迭,神情极是亲热。
那玄武动作比朱雀慢了数拍,其欢喜之情却与朱雀一般,就见玄武缓缓伸出爪来,向那灵兽伸出。
白色灵兽瞧见朱雀,已是一怔,再瞧见玄武时,目中既是欢喜,又是伤感,也将手爪伸出,就在空中与玄武之爪轻轻一触。
此情瞧来,让人心中就是一热一酸,想当初原承天修出朱雀玄武时,两**像并不曾有多少沟通,可见到这白虎,都是神情喜悦,看来玄武与朱雀怕是交情淡淡,可双方与白虎,却是情厚异常了。
原承天暗忖道:“这四大神兽之间,却也不知是怎样的事体。“
那灵兽与玄武双爪相触之后,又朝着朱雀点了点头,忽的低吼一声,身子化成一道白光,重回那乾坤笔中去了,看来是逢着故友之后,实不肯与故友交锋,于是不惜违背乾坤笔的造化之力,毅然回头。
吕祖与原承天瞧见此情,心中同时道:“这白虎倒也重情。“此刻已有九成可以判定,这只白色灵兽便是白虎了,只是观其形貌,想来这白虎也只是刚刚重生罢了。
吕祖道:“今日之战,好不痛快,承天六件法身宝,两大神兽法像齐出,我若不现手段,岂不是轻慢了你。“
将身子一摇,遁出七朵金莲,双足踏着两朵,手中绕着两朵,肩头停着两朵,第七朵则停在头顶,如此七莲绕体,固若金汤一般。
其身后则祭出一道法像,此法像为一名三丈凶神,身披兽皮,腰挂长刀,肩上亦扛着一柄丈长宽刀,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原承天见此法像,心生凛然生畏,暗道:“原来吕祖亦是杀伐之修。“
那法像最能反应一个人的性情,吕祖所修之法像,乃是蛮荒野人,野人与人族虽是极接近了,却大为不同,当初蛮荒大战时,野人亦是自成一族,只可惜亦在这场大战中族灭了。但野人战力之强,再也不亚于一众凶兽凶禽的。
番茄
双方法像齐出,那自然是绝不肯后退半步,就见乾坤笔再化一只黑色凶禽,向那青鸟攻去,而吕祖的法像野人,则怒吼一声,手持宽刀向朱雀玄武奔来。
这宽刀一挥,便生出一道数十丈长的刀芒来,着实是惊世骇俗,玄武不慌不忙,抢身拦在朱雀面前,以背甲挡其刀锋,如蛇长尾便向那野人横扫而去。
朱雀则借玄武的一阻之功,清鸣一声,以谢玄武阻敌之恩,双翼振起,一飞冲天,忽又急落而下,口中烈焰化成一把利剑一般,直刺这野人的头顶。
随着原承天的修为境界增强,法像的神通威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此次朱雀烈焰化剑,便可略见一斑了。
那野人浑不在意,将宽刀在头顶横放,就将朱雀所喷烈焰挡了回去,而面对玄武扫来的长尾,则是不闪不避,以腰肋硬生生承受一击,一声怪叫之后,忽的伸出手臂来,将这长尾牢牢挟住了。
这野人法像的主人,毕竟是仙修中乘,凡界至高境界,故而这野人的修为,也强出一筹去。
而蛮荒野人,本就一身惊天神力,但见他挟住玄武之尾之后,就再上前一步,踏住玄武背脊,取出腰间长刀,就向玄武的脖颈狠狠劈来。
玄武虽是防御之力奇强,但其一身防御修为,尽在其背甲之上,其脖颈细长,怎是受力之处,此刀下去,实不知结果如何。
0914章 淬金噬宝勇向前
原承天虽见玄武危急,却不肯来救,玄武名列四大神兽之一,怎能任人宰割?其非常之技,也只有在这生死关头方能展现出来,今日之战,正好可让原承天一窥玄武神技了。
也就是原承天熟知天地秘奥,方对玄武有如此信心,换了其他修士,定然早就慌了手脚。
蛮荒野人一刀劈下,果然劈了个空,那玄武的偌大身躯,居然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这个变故别说吕祖的法像,便是原承天也是耸然动容,急忙将目光扫去,只见一名黑甲大汉自天而降,一拳砸向蛮荒野人的胸口。
野人身子晃了一晃,仍不肯退,不想手中长刀被黑甲大汉劈手夺去,反手就向野人劈来。
野人慌忙用手中宽刀架住了,两刀相触,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双方皆受不得彼此的巨力,分别退了半步。
原承天此刻才瞧得明白,这黑甲大汉,就是玄武的化身,刚才玄武临危之际,动用的是移形换位之法,此法在短距离之内,可无视障碍自由移动,与叶惊海与猎风的步法虽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高明得多了。
而玄武庞大之躯,也着实不适合近身厮杀,就化出这黑甲大汉的化身来,与野人缠斗一处。
这野人胜在蛮力惊人,而玄武则是天生神通,因此别看吕祖的境界高过原承天不少,玄武仍是不落下风。
此时朱雀亦来参战,三**像斗在一起,一时也难分难解。
原承天细审此局,虽然目前双方或可算是持平,可是那乾坤笔中,也不知会化出怎样的异能奇物来,只要这乾坤笔源源不断施展造化之能,自己终将一败。
然而乾坤笔为造化之宝,是超脱于一般天地法则而存在之物,自己便是略知九渊大帝的法则玄学,可若不知此宝的造化之源,亦是难以破解。
事到如今,也就只好施展浑身解数,誓要探出此宝的玄妙来,再施法破解了。
当即心念一动,金银二偶双双飞出,手中也不动用法宝,就以昊化之躯向吕祖扑去,这是想利用二偶的不碎身法,使这乾坤笔尽展其能,从而在旁冷眼旁观,洞窥其奥。
吕祖见到两具灵偶扑来,只是微微一笑,先将手中两朵金莲飞去,先挡住了一偶再说,心念动处,乾坤笔再化一宝一兽。
所化法宝为一柄玉尺,这玉尺只有两尺长短,却是快捷异常,刷的到了金偶头顶,“啪”的一声,就将这金偶的头颅砸开。
也就是这金偶是昊化之躯,否则岂不是要被拍得粉碎?不过玉尺虽是得手,自身也被金偶震裂,眼瞧着是不能再用了。
而所化之兽则是一只青面异兽,此兽双臂奇壮奇长,双腿则是细短了许多,故而只在空中伏行,但银偶被这奇兽一臂撞来,就飞出去数百丈远,胸中也被撞出一个大洞来。
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惊叹不已,若不是这金银二偶修成不碎身法,今日之战如何维持?
就见二偶身子金银之光大盛,那被损伤之处,立时又复原如初。金偶一手握住浮在身前的金莲,另一只手就向吕祖劈来。
而银偶则是再次欺近青面异兽,却是跳在异兽的身后,双拳向那异兽的后腿拍去。一兽一偶便是大斗。
若是略计二偶祭出后的得失,金偶因为震碎了玉尺,算是略占便宜,银偶与奇兽则是勉强扯了个直。
吕祖点头道:“承天这两具灵偶的是不凡,不可用法宝抵御。”
乾坤笔连点之下,空中嗡嗡之声大作,原来是飞来无数赤头黑甲灵虫,这些灵虫的数目或以数万计,这也就罢了,惊的是,这种赤头黑甲灵虫身上魔息浓重,分明是魔界之虫了。
这些魔虫向那金偶一扑,金偶虽然是急忙施展法诀,将周身护住了,却也算是被魔虫困住了手脚,被这数万只灵虫缠住,又怎能再向吕祖进攻,那吕祖可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吕祖的胸中玄承,着实是包罗万有,而借着手中的这枝乾坤笔,更是如虎添翼,他也不需去炼制什么法宝,培育什么灵虫,只要胸中玄承尽有,就可一一施来,天下最省事的修行之道不过如此了。
原承天此刻虽然仍留有不少后手,可亦是越来越是心惊,自己玄承再强,奈何一人法力神识有时而尽,又怎能像这乾坤笔那般,源源不断的化出法宝异物来?
只是事已至此,却是骑虎难下了,也就只好见招拆招,将两只淬金虫唤了出来。
两只淬金虫在物藏中听到吕祖化出赤头黑甲魔虫时,已是蠢蠢欲动,现在一被放出,就迫不及待的向那虫群一扑,吻器大开,可算是大快朵颐了。
这魔虫虽是厉害,可怎及得这淬金虫专噬五金之物,吻器之坚天下无双,就听得“喀嚓”之声不绝,赤头黑甲魔虫就被噬去数十只去。
吕祖见此亦是大皱眉头,惊道:“不想承天亦擅虫道,这两只淬金虫好不厉害,只怕快要养成蚀月虫了。”
原承天道:“若想培育成蚀月虫,又是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心中还是有几分得意,那淬金虫的大名,自是无人不知,可能将淬金虫培育成蚀月虫的,便是将昊天界算下,也是屈指可数,只因此虫培育之难,也算得上是天下无双。
而这两只淬金虫跟随原承天多年,久经大战,的确噬宝无数,原来的一身银甲,也泛出点点金光来,这是行将变身之兆。
只可惜这次与吕祖斗法,却无金可噬,而食的魔虫再多,也难以增益其修为。
两只淬金虫中,那小白只管噬虫,小青则是对魔虫兴趣缺缺,虫目不时的向那枝乾坤笔瞧去,大有虎视眈眈之势。
原承天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只淬金虫有吞噬乾坤笔之志,这么说来,倒是不妨一试。”
那淬金虫本是得了去吞噬魔虫的法旨,故而在魔虫未曾食尽之时,也不敢去奔向乾坤笔,原承天既知这小青的心意,干脆再下一道法旨,索性成全小青的噬笔之心。
小青得了法旨之后,忍不住尖声叫了数声,其喜悦之情,也在这一叫之中尽现无疑了。
那乾坤笔是否能噬得,唯有这淬金虫知道,原承天亦是不知端底,现在见这小青如此兴奋在,心中则有了几分把握,那乾坤笔果然是可以噬得的。
就见小青一路向前,中途若遇魔虫,便用吻器将魔虫一咬一掷,也懒得噬进肚里。吕祖玄承深厚,怎能瞧不出这小青的心意,他自与原承天正式斗法以来,一直面色从容,此刻难得的拧起双眉,喃喃的道:“不可让你近身。”
乾坤笔急急抖出两朵火焰来,向这小青卷来。这两朵火焰状似梨花,其焰色青紫不定,极像是那紫色天雷之焰,倒是这淬金虫的克星。
小青不过数寸大小罢了,身子最是灵活不过,怎能被这两团奇焰卷住,就在空中盘旋飞舞,不让这奇焰近身。
只是这两朵奇焰将小青缠住了,若想去接近乾坤笔,可就千难万难了。
原承天本来是傍彷无策,现如今被这小青点醒,瞧出了破解乾坤笔的一点希望来,又怎能让小青独担大任。
法旨急急下了两道,一道传予小白,一道传予金偶。
那金偶被两只淬金虫飞来噬虫,总算能脱围而出,现在得了原承天法旨,就向小青飞去,将小虫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掐起避火诀,就想从这两朵奇焰中强行穿越。
而小白虽比小青少了份机灵,此刻得了原承天的法旨,也转向乾坤笔而去,这是想让吕祖顾此失彼,措手不及了。
吕祖心中的玄承虽多,可是对淬金虫的威能也是了如指掌,知道那寻常法宝若是贸然祭出,岂不是给这两只淬金虫打了牙祭?而若是不出法宝,便只能由着这两虫欺近乾坤笔了。
那乾坤笔虽是造化之宝,可毕竟失去先天灵气大半,是由凡界修士炼制而成,未必就不会被这淬金虫噬了去。
而乾坤笔这样的奇宝,哪怕被噬去一丝,也是无可弥补的重大损失。
就在吕祖心中急思对策之时,小白绕过两朵奇焰,已接近到乾坤笔了。吕祖不及细想,慌忙抖笔画出一只铁嘴游禽来,这是想让这灵禽食了小白,也好解这乾坤笔之厄。
这只铁嘴游禽虽只有手掌般大,却是灵活之极,也唯有这样的迅禽,方能追到淬金虫了。
就见那铁嘴灵禽冲上前来,将小白一啄,就将小白活生生的吞进肚中了。
此时金偶也冲开奇焰,杀到乾坤笔面前,忙将手中的小青放开,小青全身已罩在乾坤笔的金色神光之中,兴奋的嗡嗡大叫。
不想那铁嘴游禽食去了小白之后,又急急飞了过来,再将小青一啄,又将此虫食进肚中。
原承天见此情景,不由大骇,难不成这两只辛苦培育的两只淬金虫,就这样被食去了不成?那淬金虫连五金法宝尚且不惧,又怎能惧此游禽?
因此虽是担心,却还存有几分指望。
可复又想来,乾坤笔所化之宝,皆是世间奇物,那吕祖的玄承也是不弱,若非是专克淬金虫之物,又怎能轻易放出。
心中交战不定,哪里能定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