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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5章 慨然赴死世间无

    洪朗大感错愕,可见原承天神色凝重,却不像是开玩笑,而以原承天的稳重,想来也不会将生死之事当成笑言。他心知原承天此言必有玄机,便敛起笑容,缓缓的道:“此命原是大修所救,大修若是觉得洪某这条贱命有余价可贾,随时取去便去。”原承天只是笑了一笑,却不再多言了。他走到那林中石碑前,抬头端详了片刻,很快发现这石碑上灵气盈然,显然另有机关,于是手起一诀,在这石碑上虚虚一拂。法诀到处,石碑上就缓缓露出一粒明珠来,这明珠微发毫光,便有一行行字迹清清楚楚显示在三人面前。这行行字迹,约有千余字,说的是正是何文景平生简历。由生至死,平生大事,并无一件遗漏。三人都聚过来观看,只见其中一段写道:“……可叹文景执宗三十余年,修为停滞不前,当初文景座下长老,得登仙修之境,隐退天一幻域者,凡七人。文景忝为宗主,岂不愧乎?“三人读文至此,心知必有变故,就忙忙看下去,果然见那文中道:……遂修魔道,借云游历练之机,吞噬修士仙芽,修为果然大进。三年之中,已是羽修大成,宗门弟子无不称颂,却不知文景内心如煎,痛不欲生也。“洪朗道:“可叹此人如此地位修为,亦堕魔道,‘好强’二字,最是误人。”原承天点了点头,又看下去,“……只是那魔道虽好,却需绝情断义。文景至愚,却也知宗门弟子,如同骨肉,亲朋故旧,是为手足。然而七情不去,如何修行?今日于雪林静修,终遭魔功反噬,虽有弟子在侧,怎忍下手,情义二字,终不敢忘。文景自绝于此,立碑林中,只盼警示后人,勿覆前辄。”三人读文毕,皆是感慨不已,洪朗道:“这何文景虽是走错了路,幸好心中一点仁心不灭,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可见这魔修害人,着实不浅。”原承天道:“洪兄此生可曾遇见过魔修?”洪朗慨然道:“魔修本是我等仙修之士的死敌,洪某虽知不济,也要与其拼个你死我活。洪某此生,却是不曾遇着魔修,却也不知是幸也不幸。”原承天心中叹息,看来洪朗对其身遭失魂虫之已厄,竟是一无所知了,便道:“洪兄,还请举起双手来,容我一观。”洪朗心中大奇,忙将双手举起,道:“原大修请看。”原承天其实早就瞧见洪朗的右手掌上,有条淡淡红线,只因洪朗修的是肉身功法,双掌肌肤甚是粗糙,这红线也就瞧不大真切了。原承天道:“洪兄,你这掌中红线,可知是何时出现的?”洪朗笑道:“这道红线出现时,洪某不过是三级灵修,又因尚未修行这玄阴功,手掌倒也又白又嫩,这红线也甚是明显,如今不细瞧则是瞧不出来了。原大修,这道红线莫非有什么讲究?”原承天胸中已有定计,也不隐瞒,就据实以告道:“这道红线,实为失魂虫入体之兆,百年前,魔修定下百虫之策,寻那百名仙基甚佳的修士,悄然植入失魂虫,以盼日后这些修士修为有成,就可大加利用了。”就将古长老大天灵宗的发现细细道来,洪朗与洪锋越听越是吃惊,听到最后,洪朗的脸色苍白如纸,再无一点血色,双手更是抖个不停。洪锋立在洪朗面前,双臂向后,像是要将洪朗护住一般,神情虽是惊惧不定,却挺起胸膛,大声道:“原大修,我只求你不要取师父的性命,师父此生,绝无半丝害人之心。若大修担心师父玄爆伤人,我就替师父立下符誓,终生困守此地罢了,若是师父出此林半步,洪锋便不活了。”洪朗将洪锋一把推开,叹道:“锋儿,我脑中既被植下失魂虫,万事怎能由已,你没听闻那些玄爆的修士,临死都是痛悔不迭吗?可知一旦被魔修所控,做下那害人的勾当来,纵是后悔又有何用。”说到这里,转目四顾,脸上就浮出笑意来,道:“何文景虽说行余步错,可选的这处埋骨所在倒也不算差了,洪某何幸,得以与这位羽修大士同葬于此,倒也不枉了。那何文景修了魔道,尚且不肯伤害弟子,洪朗修为境界,差何文景万里,可为人处事,岂能让何文景专美于前。”说罢就将手掌缓缓举起,竟是有意自戗了。原承天也不动手,只将这神识往洪朗灵识中轻轻一压,那洪朗真玄涣散,便是这手掌击到头上,也只当是搔痒一般。洪朗觉得把掌软若无力,知道原承天施法,忙道:“大修,洪某既遭此厄,那也是我的劫数,纵是留了我这条贱命,又有何益?倒不如死了干净,也免得害人,”原承天心中感伤不已,这洪朗百年修行,也不过是修得一个真修之境,此人一生坎坷,可想而知。而既然当初魔修选中他,替他植下这失魂虫来,亦可知此人仙基不俗了,只可惜身为散修,前程却是不由自己选择,他既修了这玄阴功,一生的成就也就限定了。但正因他成就有限,当初替他植虫的魔修对其不屑于顾,说来也是他的造化。而被魔修看中,植下失魂虫,又怎是洪朗的罪过,若是洪朗因此丧生,那天道何其不公?他一字字道:“洪兄,洪锋,此事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又何必心灰意冷,还盼洪兄随我前去天灵宗一趟,去请那天灵宗的长老素灵问诊视,想来或有一线生机。”洪朗慨然道:“既是如此,洪某便随你去。”不想洪锋冷笑道:“原大修,请恕晚辈无礼,大修哄我师父去见素天问,不过是不想妄开杀戒,不肯轻惹煞气罢了,这失魂虫既然动也动不得,见了素天问又有何用?此去只是将师父当成试验品,左右还是个死。大修若想取师父的性命,轻而易举,何不干脆将我也死了,有我陪伴,师父他老人家,也……也就没那么孤单。”说罢放声大哭。洪朗怒道:“锋儿,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怎对原大修如此无礼?失魂虫一事,牵涉近百修士,而这百名修士,除了愚师无用,皆是仙修界举足轻重的高德大修,悠关仙修界气运,愚师一生碌碌,若能以这条贱命换来百名大修性命,可不是愚师天大的福缘?”洪锋扑倒在地,抱着洪朗的双腿,大哭道:“师父,别人的性命我哪里能顾得,我只知道师父这一去,定是没了性命,徒儿心中实在是痛不可当,师父若是死了,徒儿也不想活了。”洪朗禁不住老泪纵横,他二人虽是师徒,其实情同父子,洪锋心中之痛,洪朗如何不知?更让他心痛的是,洪锋只知亲情,不明是非,竟说出这番糊涂话来,可不是自己教徒无方?自己若是去了,这洪锋无人教悔,岂不是更难长进?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如刀绞。原承天被洪锋面质,心中非但不怒,反而甚是欢喜。这师徒二人,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一般,心中想的,只是彼此的性命,却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凡界仙修诸多贪生畏死,不知大义之徒,弱肉强食,负心忘义之事不一而足,那骨肉亲情在生死面前,往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可总有洪朗师徒这样的人来,方为仙修界留存一丝正气了。心中感慨之际,忽觉丹田处的灵脉一动,就有一丝洋洋然,荡荡然的清正之气于丹田中生发,向四肢百脉缓缓的涌动过去,原来是修行两番而不得的浩然正气终于养成了。却不知这浩然正气是因洪朗师徒之故,还是正好时机到了,想来两者皆是缘由了。这浩然正气一旦养成,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原承天就觉得体内真玄正急速涌动,出了丹田之后,一路洋洋行去,等行过百脉之后,这真玄可就摇身一变,成为浩然正气了,紫罗大悲诀就此小成。只是修成紫罗大悲诀之喜,却不能冲淡心中愁云,那洪锋说的也是有理,素天问若不能看到失魂虫真身,只怕也未必能想出解虫方法来,洪朗仍是不免一死。于是微微一笑道:“洪锋,你不必着急,素长老若是寻出解虫的方法倒也罢了,若是不然,就算素天老取了洪兄的性命,我也定会还他一条性命来。”洪锋却是会错了意,急道:“这怎可使的?”原承天奇道:“这怎使不得?”洪锋大急道:“原大修,你在我心中,就和师父一样重要,再也分不出轻重来,师父死了,你便还他一条性命,那洪锋在这世上,可真成了孤家寡人,真正是活不得了。”原承天笑道:“我说还你师父一条性命,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条性命,你等可听说过司命灯?”话音未落,就见玄焰从金塔中一窜而出,气极败坏的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主人,这法子万万使不得。”原承天见玄焰如此情急,倒是少见,不由心中一凛,道:“玄焰,莫非那司命灯有何玄机,竟是救不得别人的性命?”玄焰道:“不错,这司命灯已养了主人的一道元魂,再也不能移魂另换了,所以这洪朗的性命,这司命灯却是救不得的。”原承天定定的瞧了玄焰片刻,忽的勃然大怒道:“好你个玄焰,竟然连我也敢骗,你真的以为,我灭不得你吗?”

0706章 吞魂夺灯有妙策

    玄焰被原承天一顿臭骂,哪里还敢抬头,何况二人心神相连,玄焰的那点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原承天。人影又是一闪,猎风也掠出金塔来,她含笑对洪朗抱拳道:“洪道友,还记得玄焰谷前头戴面具,银甲金袍的女修吗?”洪朗哈哈大笑道:“原来亦是故人。”猎风转过头来,瞧着洪锋,此二人自是熟识了,洪锋瞧见猎风,便是有千般愁云,也抛之脑后,那同生共死之谊,实是世间最珍贵的情感。洪锋对原承天向来是既敬且畏,刚才为了洪朗,才鼓勇说出心里话来,此刻知道原承天早有成算,自己竟是误会他了,心中百般的不好意思,又哪敢去瞧原承天来。倒是与猎风一起,却是无话不谈。二人便在一旁道尽别来经历,自是一番唏嘘。原承天就与洪朗在林中闲看,看看这石碑附近是否另有机关,此处既有宝藏之谓,总不能只是一座石碑而已。原承天用神识一扫,这小小树林纵有禁制,又怎能瞒得过他,果然就在石碑下发现一件玉匣。然而启开玉匣,其中只有一柄法剑,三粒丹药,一本薄薄书册罢了。奇的是,那何文景已是羽修境界,这法剑却只是玄修之器,看来这法剑是何文景真修境界时常用之物,埋于此处,亦是念旧之意。原承天从玉匣中取出此剑,也只是三寸大小,口中念了法诀,这法剑就长成五尺长的一柄大剑。别瞧此剑只是玄修之宝,难得的是用材极精,那名门大宗之物,毕竟不同。原承天笑道:“此剑倒也适合洪锋使用。”随手就将这法剑交给了洪锋。洪锋忙推辞道:“原大修是玄修境界,正该用得着此宝,若我用来,岂不是糟踏了。”原承天道:“我是剑修,早就炼成器灵,这剑再好,我也是用不着的,放在我手中,才是真正糟踏。至于你,难不成一生都是真修不成?”这是在微责洪锋没有志气了,洪锋被说的脸红,默默接了此剑,心中自然极是欢喜。至于那三粒丹药,其中两粒是大化丹,另一粒则是玄化丹。原承天就将三粒丹药,都取来交给洪朗,洪朗连连摇头道:“锋儿已得佳器,洪某怎敢再受厚赐?”原承天正色道:“洪兄,在我瞧来,这世间的丹药虽好,可草木之精,总不如自个儿的修行。但洪兄与洪锋所修的玄阴功实为偏门,若不借助丹药之力,其修为极难进步,因此以洪兄而论,这大化丹用来冲玄,倒是最好不过了,只是冲玄之后,那丹药却要少用,否则后患无穷。”原承天所言,都是仙修至理,对洪朗师徒二言,更是别开生面,原来那世间的丹药,却是依仗不得的,按理说那玄化丹正该由原承天使用,可既听到原承天这番言论,知道他绝不会用了。而自己与洪锋既得了这番教诲,日后又怎会服丹?不过这玄化丹若用来交换法宝,倒也值得不少仙币。原承天将那件薄册取在手中,随意翻看数页,不由变色,叹道:“这等害人之物,怎能容其留在世间。”洪朗知道这薄册必是魔修之道,更是连看也不敢看一眼,那魔修的修行手段,对他这种修为进晋缓慢的修士来说,自是具极大****,而自己虽是执心甚固,只怕见到此册,亦是心境不稳了。他见到原承天手掌相合,就将这薄册毁去,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了,也亏得是原承天今日在场,否则让自己与洪锋单独见到此册,焉知会不会禁得住****。这林中除了这件玉匣,再无别物。玄焰刚才受了原承天一番教训,片刻之间,就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此刻悻悻然道:“说什么藏宝,这里的东西,哪一件算是宝了?“洪朗早从洪锋那里听说过玄焰,便道:“玄焰道友,这何文景的遭遇,对我等仙修之士,就是十足的教训。若能深悟此中道理,便是一件真正的宝藏了。那身外之物,又怎抵得世间正理。”原承天拍手笑道:“洪兄此言甚是,世间诸宝,不过占得一个‘用字,便是那心法妙诀,也只是一个‘术’字,唯有自身明悟,才是终身受用,天地至宝了。”若是昔日,玄焰怎能明白这玄奥的道理,可此刻他亦是修行在身,而碧焰所授的修行之法,更重明悟,虽觉洪朗与原承天说的道理微茫难明,似懂非懂,也是点了点头。此地既无宝藏,诸修也不想多留,就出了树林,洪朗再动用刚才法诀,将那石壁移出来,摭住了树林。而原承天更加了一道禁制,以免日后有修士发现这里,打扰何文景的亡魂。一路上,原承天问起洪朗师徒二人的修行经历,洪朗怎会隐瞒,就将平日如何修行,自身有何变化,玄阴功优劣之处,一一向原承天言明了。原承天只是细细聆听,倒也不曾说什么。数日后,诸人已到了天灵宗,原承天传讯过去,自然是一路无碍,径直就到了冲玄洞。如今原承天与洪朗可是素天问的贵宾,便是荆道冲也是不敢来打扰了。进了冲玄洞后,素天问早就等候多时,见到原承天便抚掌笑道:“承天果然不负所托,这么快就带回失魂虫来。却不知那失魂虫何在?”原承天正不知如何回答,洪朗与洪锋已拜伏于地,行了拜见仙修前辈的大礼后,洪朗才道:“前辈容禀,那失魂虫便在晚辈的脑中了。”素天问这才恍然,他点了点头,道:“道友请坐。”说了这四字之后,便是默默无语。原承天当即以传音之术,向素天问说明一切,以素天问之智,便是原承天不说,也隐约猜到此中情景,此刻更是了然。他长叹道:“如此说来,此事另需设法了。只恨素某玄承不足,若不能亲见失魂虫,以观玄之法详察了,亦不知如何应付此虫。此事当真是,难,难,难。”原承天道:“好教素长老得知,承天原有司命灯一盏,就算因此事伤了洪朗性命,其元魂不散,修为不失,自可重修肉身。却比不得那寻常的夺舍之法。”寻常修士若是肉身被毁,其元魂逐日而衰,过不了数日,就会烟消云散,一点魂识径往冥界转世。就算是在元魂散尽之前侥幸夺舍,重得肉身,那修为也是大损了,当初阴老魔便是如此。因此有无司命灯,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素天问喜道:“竟有此事?承天,你所行之事,桩桩皆是令人惊喜,既是有这司命灯,洪道友之命可保,修为不失。只是那司命灯制成之后,便只能归原主人所用,承天此灯,莫非另有妙处?”原承天道:“此事承天早有计较了。承天留在司命灯中的元魂若是散了,此灯便是无用,此之谓魂散灯灭。但承天只需将这元魂再收去七成,那洪兄的元魂就可吞了这道残魂了,此之谓吞魂夺灯之术。”素天问点头道:“此法大善,只是洪道友元魂过弱,承天元魂过强,只怕要收去九成,方可保此术有效。”原承天道:“就依长老之言。”这吞魂夺灯之法,说来甚易,其实若是司命灯原先的主人不肯,其他修士的元魂怎样也是夺不去灯的,只因那灯上元魂哪怕至弱,可仗着有司命灯护魂,只需略施小术,就可阻止他人夺灯。这就好比一人占住了险狭之处,自然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可。而以原承天此刻元魂的强大,只要心中不肯,便是仙修之士,也夺不去此灯。便是夺了去,也是无用。那灯上的元魂,总归是吞噬不得的。洪朗道:“此事既有素长老主持,自是万无一失了,晚辈绝无异议,只是晚辈另有些私事,要与徒儿交待了,若能迟上一日,感激不尽。”素天问道:“这是自然,那便定在三日后取虫如何?至于替洪道友寻找肉身一事,因有这司命灯之故,倒也不必着急,只管细细找去。”洪朗道:“敢不奉命。”素天问当即就令人安排静修之地,让洪朗师徒歇了,却把原承天留下,共商三日后取虫之策。三日匆匆而过,洪朗师徒依约前来。素长老行事最是明快,也不多言,就让洪朗走上前来,轻轻一掌击下,那洪朗就人事不知,昏倒在素长老面前。素长老手中再起红光,就朝着洪朗的头颅轻轻一划,红光罩定洪朗之后,诸修于个中情景,已是瞧不真切了,却见一只小虫从红光中跃出,正是那失魂虫。素天问早有准备,手指微点,那失魂虫就被纳进一只玉瓶之中,自出掌而至取虫,只不过数息时间罢了。原承天早就持有司命灯在侧,用神识锁定洪朗的元魂,只等他过来噬去灯上元魂,不想那元魂却是迟迟不出。他正在惊讶,就看到洪锋已是泪流满面。洪锋跪在洪朗面前,哀声道:“师父,你此去冥界,还望一路小心,等你转世轮回,你我再做师徒。”就见一道元魂围着诸人绕了三圈,忽的向洞外去了,眨眼便是不见。

0707章 制诀驱虫蕴玄机

    原承天大急,拔足就向冲玄洞冲去,不想洪锋从斜刺里冲过来,就将洞口堵住了。也亏得原承天应变极快,忙将身子硬生生止住了,否则这样撞过去,岂不是将洪锋撞个粉碎。不等原承天开口,洪锋扑通跪倒,嘶声叫道:“原大修,你就让师父安心的去吧!”原承天急道:“那元魂遁得极快,若是迟了,可就追不了上!”情急之下,不免大声叫了起来。洪锋双泪如线,刷刷的落将下来,那冲玄洞中的金壤被这泪水一洗,更显金光。就听洪锋泣声道:“师父这几日反复交待,定要让我遂了他的心愿。师父说,魔俗大战不可避免,到时定是惨烈无比,也不知有多少修士要殒落于此役了,那司命灯何其珍贵,与其用来救他这条贱命,倒不如去救一名高德大修,人命虽无贵贱之分,却有轻重之别。师父更令我发下符誓,若是我不遵师命,定可万劫不复。”言罢伏身于地,放声痛哭。原承天既觉惨然,更是痛不可当,他恨不得将这阻路的洪锋一脚踢开,将洪朗的元魂追回。然而那洪朗的遗命又怎能不遵,而他临终所言,又字字无可反驳。人固有情感,更需理智,此间轻重,自需掂量明白,若是不管不顾,只是依着性子行事,岂不就是莽夫之为。原承天想到此处,心中更觉如同刀绞,转过身来,就在洪朗的尸身前跪下来。他此世自从踏上仙修之路,一直是压抑心情,生怕坏了心境,可此刻发现哀从中来,又怎会抑制,不免亦是大放悲声,那泪水更是扑簌簌落下。素天问虽早就修到止水之境,可人身最是奇妙,那哀声悲情最具感染之力,不免也是叹息一声。他此生见惯生死,又何尝有动于心,唯有洪朗之死,却让他牵怀不已。等到原,洪二人哀声渐去,素天问也不多言,就将玉瓶中的失魂虫取将出来,双掌一合一开,形成一道观玄之镜,就将这失魂虫置于其中,细加观察起来。原承天和洪锋虽是心中痛极,也知此事关系重大,若这失魂虫的克制之法寻不出来,那洪朗岂非白死?因此都屏息静气,凝神瞧着镜中的失魂虫。也不知过了多久,素天问收了观玄之境,将失魂虫重新收了起来,就此闭目沉吟,久久不语。原承天和洪锋更不敢打扰了,就陪着素天问坐了,三人皆是低头沉吟,各想心事。弹指间七日便已过去。若在平时,这七日时光好比白驹过隙,又哪里能感受得到,可此时原承天和洪锋焦急异常,这觉得这七日像是过了七十年一般。此中滋味,非身受者难以体会。到了第七日凌晨,素天问忽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中两道精光,向那冲玄洞顶直直射了过去,此举显非刻意,而是他灵识皆凝于一处去思忖这破虫之法,如今终有所成,那灵识散去时,却来不及收拢,故而引发体内真玄涌动了。如此亦可知素天问用心之深。原承天和洪锋见到素天问此举,也觉欢喜,仍是不敢动问,只是怔怔的去瞧着素天问罢了。素天问再次取出装有失魂虫的玉瓶来,往那空中一祭。原来那失魂虫自被从洪朗的脑中取出后,因素天问破体取虫,所用手法极轻极柔,是为至虚无形之境,失魂虫又怎能被惊醒?在这失魂虫看来,自己犹在人脑之中罢了。原承天就听到素天问传音道:“这七日时间,老夫依这失魂虫之性,创了一套法诀,或可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这失魂虫除去了。若是老夫在除虫之时,那虫子稍有微动,这法子就是九死一生。是以此法成与不成,端看天意如何了。”原承天心中明白,这失魂虫敏感异常,稍稍一动,便会被惊醒来。而此虫既被查入人脑,那人脑却是最脆弱不过的了,任他如何大修,也修不到这脑中去,因而此虫一动,修士定受损坏,倒还不如不救的好。素天问左手微抬,掌中青气已生,这青气就缓缓将这玉瓶裹住,而这股青气渐渐的透瓶而入,很快就齐皆不见了。原承天的神识一刻也不敢离,就锁定那瓶中失魂虫,那虫子果然是一动不动。别瞧原承天的神识霸道之极,可轻取玄修之士的性命,就因为过于霸道了,若想杀死失魂虫,反倒是以山压蚁,不知该如何着手了。或许等到自己的神识修到七莲之境,方可举重若轻。因此别瞧素天问做的轻巧,可原承天却知,这青气非同小可,是可透入修士的脑中的。若是失魂虫不在脑中,任你是小小孩童,也可轻易捻碎了,可如何探进修士脑中,却要无声无息将此虫杀死,才是此术困难所在。如今这青气正是素天问苦心孤诣,经七日工夫创制而出,又怎能小视了。洪锋张了个大嘴,就痴痴的瞧着这青气中的失魂虫,目中既是恨极,又是期待无比。他此刻既是恨这失魂虫了夺了洪朗之命,却更又怕素天问未能在惊动此虫之前,将这此虫杀死,那师父的性命可就白白断送了。素天问亦知事关重大,因而这驱虫诀虽早在当天就已经创制出来,却足足用了六日时间,来反复推敲,务求完美无缺。奇的是,现在他真正动手驱虫了,反倒是出手如风,像是浑不在意一般,洪锋见他动作快如闪电,心中焦急异常。此老分明是没将此虫放在眼中一般,以此老心性,怎会如此?原承天见洪锋情切,忙对洪锋道:“洪锋,你不必惊讶,这法诀创制出来之后,原是要传于诸修,让大家施用的。这天下失魂虫有百数,总不能每次都要由素长老出面。而既是由诸修施法,又怎能像素长老这样的手法谙熟,自然是要务求法诀高妙,但却是人人可用,方是驱虫妙法。”洪锋这才明白,原来素长老一举一动,都是意味深长,看来自己的境界与原承天,素天问差得太远了。他本来对洪朗的决定极不认同,如今方才有所领悟,若真的是魔俗大战,那一名高德大修可就抵得上数百数千名寻常修士了,救了一名高德大修,便等于是救了成百上千的修士,更等于是救了数万万名凡俗百姓。这样算来,才知道洪朗的牺牲何其重大。因此洪锋心中的那股悲哀痛楚之气,也就渐渐的去了。他受洪朗教诲多年,怎不知一人的性命再重,也及不上那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假如此事要牺牲的是自己,那自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就会慨然允诺,唯因这次死的是至亲之人,心中才会生出不解与哀痛来。而既然是体会到师父的高德大义,良苦用心,若是再兀自愁苦,怨天由人,又怎配是洪朗之徒?原承天一直关心洪锋的心情变化,甚至不惜用神识去探他心思,见他终于有所明悟,心中之喜已不可方物了。再来瞧素天问的手段,就见素天问双手一挥,瓶中的青云就缓缓向失魂虫欺将过来,而再看素天问,则早就袖手,竟对这青云不管不问了。此亦是这驱虫诀的妙处了,只要这法诀用毕,这青云自会施展威能,将这失魂虫轻轻诛杀,中途却不需修士动手。因而此法若成,任谁施用也是一般了。就见瓶中失魂虫被青云包裹之后,犹在梦中,那青云却一点点的收紧,就将这失魂虫的身躯也慢慢压缩起来。奇的是,虽是到了这种地步,那失魂虫犹是不醒,看来这青云之中,另设有奇妙玄功,可断绝失魂虫的六识,掷于火而不知其痛,掷于水而不知其寒。原承天瞧到此处,已知是这功法大成。果然,那青云猛的一收,就将这失魂虫压的尸骨全无。不过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算全功。这失魂虫的尸气终是无法取出,总要过些日子,方可由这青云慢慢的化去了。洪锋瞧不见瓶中情形,好在原承天一直向他传音不绝,告知这驱虫详情,并于其中玄妙之处,向他细加解释,洪锋哪知杀死一只小虫,却要这无穷的手段,真个儿是大开眼界。而想到日后仙修界诸修不再受此虫之苦,全是拜洪朗所赐,又怎不与有荣焉。素天问道:“这法子看来倒是有效了,老夫这就将这法诀传给道冲,让他向诸宗发出信诀,依古长老所获名单,一个个寻去罢了。“原承天道:“一切谨依长老之意。“顿了顿,又道:“承天原有个不请不请,可却盼长老务必答应了。”他向来说话极有分寸,此刻却大有强迫之意,那洪锋简直就是呆了,这原承天所为何事,竟敢如此对素长老无礼?不想素天问却是一笑道:“便是你不说,老夫亦有此意,你是天一宗特奉,若收洪锋为徒,岂不麻烦,你自是不肯让洪锋入那天一宗了。也罢,老夫便代荆道冲收了洪锋为弟子如何?”原承天长揖到地,道:“如此甚好,只是承天除了此事之外,还另有所请。“这次连素天问也是摸不透原承天的心思了,奇道:“承天,你又想给老夫出什么难题?“

0708章 留得玄承荫后世

    原承天道:“此事怕是要让素长老为难。洪锋昔年所学功法,是为玄阴功,此功系出偏门,日后成就有限。承天这几日来思得一法,或可弥补玄阴功之不足,但天灵宗弟子,若修其宗门外法术,势必要向宗门请示,因此才向长老呈情,还望准允。”素天问笑道:“承天美意,求之不得,有何为难之处?素某便替天灵宗弟子洪锋向承天道谢了。”以原承天大才,若向洪锋传授玄承,亦是为天灵宗增砖添瓦了,素天问自无不允之理,只是刚才素天问金口一开,洪锋便成了天灵宗弟子,原承天此请,也是尊重天灵宗宗规之意。原承天本想亲自收洪锋为徒,只可惜碍于自己天一宗双特奉的身份,若收了洪锋,洪锋便是天一宗弟子了,相对于天一宗,原承天对天灵宗反倒是更多几分香火之情,更何况天灵宗上下与原承天关系融洽,洪锋留在此处,定会大受照应,比之在天一宗又是不同。更何况原承天亦想将自身玄承留在天灵宗,否则这无上玄承岂不浪费?而借由洪锋反哺天一宗,也是为了天灵宗知遇之情,只是这番良苦用心,却不必道出,那样反倒显得骄情了。而如此一来,洪锋一身而受原承天与天灵宗两项好处,日后成就,委实是不可限量了。素天问当即将所制驱虫法诀,传于荆道冲。荆道冲自然以信诀分发诸宗,教授此法,以便寻到被植虫的修士后,好善加处置。洪锋则与原承天一道,将洪朗的尸骨焚化了。原来修士一旦身死魂灭,并不效凡夫俗子入土为安,而是一焚了之。此举是为了使修士后人,不至于来到坟前祭奠,也免得乱了修士后人的修行。人死如灯灭,对修士而言,便是在心中想上故人一想,也是平添一缕修行魔障了。此时御魔大会已然结束,绝大多数修士都已回宗,唯有魏无暇留在天灵宗等候原承天。原承天便让魏无暇速回天灵宗,告知此间详情,荆道冲则亲自书信一封,请魏无暇致意天一宗宗主,这算是天灵宗与天一宗正式结交的文书了。若天一宗能允其所请,两宗正式联手御魔,则是凡界仙修大幸。原承天则请魏暇代为转告天一宗宗主以及诸位长老,自己要留在天灵宗数月,向洪锋传授玄承,到时自会回宗复命。魏无暇收了荆道冲的文书,便与诸修告辞,此人离宗之时,可谓是傲气十足,此刻回宗,则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原来他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天一宗。且不论素天问的修为手段,便是荆道冲与古长老,谁又比天一宗的长老弱了?天一宗若是仍如自己昔日一般,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可不是要闹了笑话?送别魏无暇后,原承天就留在天灵宗,专心传授洪锋诸多仙修之术,其首要之任,则是力图使洪锋突破玄阴功的瓶颈,令其可以兼受并蓄,修行无上仙修大道。原承天所授之法,其实就从紫罗心法中化出,紫罗心法无所不包,为凡间诸多心法之首,洪锋得授此法,亦是无上福缘了。要知道天灵宗老祖上次返界之时所传的紫罗心法,唯有玄修级以上弟子,方可修行,洪锋以真修之为,就开始修行此法,可不比其他人强出许多?至于天灵宗弟子对原承天所修紫罗心法来源的怀疑,原承天则向素天问与荆道冲透露一二,唯不提自己大罗金仙转世之事,以免泄露飞升殿被毁一事。那素天问长老不日就可达成仙修境界,亦是要去天一幻域修行的,若是泄露此事,只怕又要横生枝节了。素天问与荆道冲只当原承天另有机缘得修紫罗心法,又怎会疑他?而只要这二人不理会此事,便是其他弟子沸反盈天,也可不必计较。说起来原承天为授洪锋紫罗心法,可是担了无穷干系,而此番用心,亦是感慨洪朗慷慨赴死之举,便是原承天再付出几多代价,也觉得不能报洪朗之万一。除了紫罗心法之外,举凡诸多仙修法术,如炼器,制丹,制诀之法,御器,剑修之秘,原承天皆是一古脑的传予洪锋,对洪锋的这番用心,若是李三非得知,怕不要生出醋意来?原承天屈指算来,自身玄承,除了洪锋之外,李三非得了紫罗心法,另有一名不知名的胖修士,亦得了自己的无名诀,若是这三人争气,免不得日后开枝散叶起来,千百年之后,自己亦是一门之祖了。自己原来还收为一名李队长为侍将,只是收此人之举,不过是形格势禁罢了,自己又怎会将那人放在心上,只好任其自生自灭罢了。以洪锋此刻修为,断然修不得原承天传予的诸多法术,好在原承天将这些功法制成传功诀,先让洪锋牢牢记住再说,至于洪锋日后有什么的成就,便看其自身修行与福缘了,他人是勉强不得的。匆匆四个月过去,原承天这段日子甚是逍遥,既少了奔波之苦,又可与素天问,荆道冲时时盘桓,哪怕只是讲谈些市井俗事,也甚是快活。而唯在天灵宗,原承天才有归家之感。只可惜这世间无不散之宴席,原承天终归是天一宗特奉,仍是要回归天一宗的,哪怕素天问与荆道冲百般不舍也是无可奈何。素天问倒想过让原承天辞了天一宗的特奉之职,来天灵宗做个护法,然而荆道冲的目光则瞧的更长远一些。日后魔俗大战,怎少得了天一宗,原承天身在天一宗,或可便宜从事,不至于让天梵大陆陷入孤军作战之险。至于荆道冲寄给天一宗的那封书信,天一宗迟迟未曾回复,此事一时间也难以决断。只因若是天一宗不肯与天灵宗结交,只需回来信诀一道便可。这也是宗门结交的应有之义。如今天一宗迟迟不曾回复,反而显出几多玄妙来,一来说明天一宗重视此事,定要反复商讨,方能决定了,二来,若天一宗真想与天灵宗结交,亦需派出一名使者来,捧了天一宗宗主的书信复命,这才是对等结交的正理。宗门结交的礼节瞧来繁复,可一举一行,其实都是大有玄机,怎能像那修士私交,只需一言可定?就在原承天准备启程返回天一宗之时,那天一宗的信诀终于到了,此信却是专给原承天一人,却是让他在天灵宗再多等几日,等到天灵宗的使者到了,回复荆道冲之后,二人就可同时返回。而原承天回去之日,就是标名千修薄之时。原承天就将此信转告荆道冲和素天问,二人皆是欢喜,天一宗既是亲派使者到来,自是要结成盟约了。半月之后,原承天正与洪锋在静室打坐运神,忽听室外有人急呼自己的名字。修士修行之时,最忌讳这样大呼小叫,原承天心知有异,忙与洪锋出了静室。就见一位平时相熟的修士手舞足蹈,连声道:“原大修,大喜事,大喜事,那天一宗的使者到了。“原承天也是一喜,笑道:“的确是喜事一桩,只是兄台心情激荡若此,就不怕别人耻笑。“原是二人平时开惯了玩笑。那人笑道:“别说是我,弟子们可都乐疯了。原大修,你可知道,天一宗此次竟来了十六名修士,而其中带队的二人,竟是两位长老。“原承天这一惊非同小可,那天一宗何等威势,向来认为便是宗门中的一位护法,就可与诸大宗门的宗主平起平坐了,如今竟派了两位长老来,可不是破天荒头一遭。便道:“却不知两位长老是谁?“那人道:“便是天一宗传功殿长老步遥环,以及妙丹殿长老樊龙了。“原承天听到这里,不由将手掌一合,哈哈笑道:“天一宗此次倒是给足了面子。却不知荆宗主此时怎样?“那人笑道:“宗主此刻想来已经起身,去山门外等候了,至于迎宾的三十六名真修之士,十八名玄修之士,早就迎出三百六十里去。“天灵宗的礼仪与天一宗略有不同,并不重旗幡仪仗,唯以诚待人。三十六名真修前出三百六十里迎宾,叫做“大道周天齐恭迎“,此为一年三百六十日皆是诚心恭迎之意。而十八名玄修之士,则候在一百八十里处,叫做“九九伏路视如归。“九为至高之数,双九伏路恭候,便是无上尊崇。原承天叫一声“妙极“,就与二人一道,匆匆离了洞府,来到山门处,只见山门处早就洒土净路,整肃一新,山门外,有八十一名修士例队两旁,分雁翅排开,而荆道冲负手而立独立山门,面上亦是洋洋喜色。此时就见空中灵气冲天,先是那三十六名真修抢先到了,也不回山,就在空中列成队伍,恭迎后方修士。片刻后,就是十八名玄修之士到了,亦在空中列成两行,目不旁顾,只管静候佳宾前来。就见那十四名天一宗修士齐着黄袍,拥着两名使者来到山门前。荆道冲拱手道:“天灵宗荆道冲,恭迎天一宗使者步遥环步长老,樊龙樊长老。“这声音遥遥传去,满山皆震。便在此时,就听有人哈哈大笑,其音极是无礼。

0709章 神识破魔最堪奇

    值此天灵宗,天一宗大修云集之地,何人敢如此放肆?然而奇的是,这笑声传来时,每人瞧去的方向却大相径庭,原承天就向东方瞧去,荆道冲则看向西方,步遥环一双凤目,冷冷的盯着南方,樊龙目中精光大动,看的则是北方。而天灵诸修瞧的方向也是,东南西北,场上竟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正在这时,从东方显出一名白袍修士来,此修半云半雾,半真半幻,然而却非虚识,这修士额头上生就半尺长的双角,手中持着一柄青光闪闪的法剑,剑上刻有四字,名叫诛神太锋。诸修纷纷用灵识探去,才知道这修士的身影原来是一具法像。原承天默默点头,此修之像,分明是魔界太古魁神之一,却不知是那位魔修,竟修出这太古魁神的法像来。而西方亦出现一名黑袍修士,此修眉心别出一目,手中持着一根金杖,杖上亦刻有字,名叫降神金杖。此法像亦是太古魁神之一。紧接着,南方天花乱坠,出现一具女身法像,此魔姬酷似煞月,只是生就一头银丝,瞧来煞气更重。此魔姬的相貌诸修更是难以忘怀。魔界自创以来,共有魁神六名,其中只有一名魔姬罢了,便是这银发魔姬。此姬手中所持魔宝,则是一名银镜,镜上不刻名录,亦不知有何神通。最后则是北方黑云翻滚,那黑云中的法相却不现身,不过前面所出三具法像既然都是太古魁神,那么这黑云之中,必定也是太古魁神之一了。诸修见到这四大太古魁神的法像,无不耸然动容,而这法像背后的魔修本体,则是不问而明了。也唯有现任魁神索苏伦,才能得到魔界太古魁神庇护,修出四具太古魁神来。要知道魔界魁神,本是一脉传承,前任魁神被诛灭之后,方有第二代魁神诞生,因此这四大太古魁神,连同索苏伦,其实便等同于一人。然而虽说等同一人,却毕竟体分五位,这正是魔界魁神传承之妙了。这后代魁神可修出前代魁神的法像,是为魔界至高无上心法,而此水心法,则会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强。那第二代魁神,只能修出前任法像,第三代则可修出两具魁神法像来,到了索苏伦这一代,因前面已有五届魁神。那么此魔便可修出五具法像来。这每具法像的威能,虽然只有魁神本体五分之一的威能,可那也是惊天动地了,稍加推算就可知,若是索苏伦这个太古魁神法像**修成,就可修出五具法像来,就相当于两名魁神的实力了。更何况上届魁神为魔界创世以来的不世奇才,身具极大神通,已可与大罗金仙分庭抗礼,若是索苏伦再将此魁神的法像修出,别说这世间诸修,就算是昊天界中,恐怕也无人能抗了。那些年轻弟子,不知其中的厉害倒也罢了,荆道冲,步遥环这些玄承深厚之辈,见到这四具法像后,又怎能不大锁愁眉?此次两宗结盟,本是因魔修破界而起,也可算是凡间仙修界千万年来的重大事件,不想魁神竟是争锋相对,现出这四**像来,威慑凡界诸修。分明是想将这千年盛事,打压至黯淡无光。就听四大魁神法像同时开口道:“尔何凡界修士,怎知我魔修神通,若知好歹,不阻我大业,自然与你等化干戈为玉帛,若是不然,魁神一怒,万里飘血,岂不枉死千万条性命。”这四大魁神法像异口同声,若非那魔姬的声音略显纤细些,几乎听不出是四**像同时开口,这也难怪刚才诸修觉得声音的来源不一了。荆道冲道:“你等魔修意欲何为?”四大魁神笑道:“不过是想借道罢了。”荆道冲冷冷笑道:“是想借道飞升吗?嘿嘿,若容你们肆虐,天下仙修之士又将置身何地?怕是不用你等动手,羞也羞死了。你等只管破界而来,看看我等有怎样的伏魔手段。”魁神哈哈大笑道:“何需破界,便是这四大魁神法像,也够你等消受了。”此言一出,就有四边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荆道冲等人倒也罢了,那些修为略低些的弟子,又怎能禁受得住这魔息压来,那迎宾的三十六名真修之中,有名修士忽然惨叫一声,七窍之中鲜血长流,从空中直坠下来。地面上忙有修士施法接住了,可此人身体虽是无损,可元魂迟迟不出,分明是已被魔息震碎。诸修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法像只是一声大笑,就轻易的杀了一名修士,若是真的动用神通,这里的修士只怕大半都不得活了。此时别说是天灵宗,天一宗弟子,便是荆道冲等人,也是大感棘手,只是原承天心中不免生出狐疑来,那索苏伦刚刚冲玄不久,就算能修出四大魁神法相,又怎能具有这偌大神通,此中分明是有诈了。但是那四大魁神法像,起码有三具法像,是清清楚楚的呈现在诸修面前,又怎能有假?就在这时,原承天的耳边传来素天问的声音道:“承天,你有神识在身,或可在那黑云中一探,以老朽看来,此中必定有诈。而魔息如此惊人,也是与理不合。”原承天本有此疑,如今素天问也是这般看法,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同时心中暗叹,自己的神识,就算瞒了众人,却是瞒不过素天问。看来素天问也应该是早就修有神识在身了。只是因素天问自创出驱虫法诀后,就正式闭关,以求突破仙关,早登仙修大士之境,又怎便动用神识御敌?于是就将神识无声无息的施展出来,就向那黑云中探去。不想那黑云之中,却具强大的禁制力量,就将这神识挡住了,然而越是如此,原承天越是信心十足,这黑云中若非有诈,又何必设加禁制?他的神识虽然只有一莲之能,可神识正是魔修的最大克星,那魔诀禁制又怎能挡得住神识一探,神识只是略略加强了少许,就听到黑云之中,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就见那黑云再也聚拢不住,纷纷的向四面散去,刹那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在黑云的中心之地,则是一件白玉瓶,此瓶正不绝的冒出黑气来,分明是魔息了。诸修见到这玉瓶,心中方才恍然,想那人界与魔界的界力只比昊天与人间的天罗界力略逊,越是神通强大的魔修,越是难以破界才是,又怎能生出刚才那么强大的魔息来。原来这玉瓶才是魔息之源。原承天既然神识得手,又怎肯饶人,索苏伦此次现身,不过是想用魁神法像动摇诸修御魔之志,自己正该争锋相对,来个以硬对硬,将其图谋粉碎的干净。奈何此战他人却插手不得,那法像说穿了便是修士的灵识所聚,荆道冲等人虽说亦是法力强大,亦有一举冲散对方法像的法力,可毕竟不像原承天修出神识来,一旦成了僵持之局,反中魔修圈套。只因那时诸修反倒心中忐忑了,连荆道冲等大修胜的都如此艰难,更何况他人,对这魔修必定更加畏惧了。由原承天出手,倒是最合适不过,此人不过是玄修之境,却又偏偏修出神识来,若是破不得法像也就罢了,别人想他只是玄修之境,也属当然。若是原承天破了这四大魁神法像,岂不是大涨诸修士气?这也是素天问只向原承天授意的最大缘故了。而以荆道冲,步遥环等人的灵慧,又怎不知这其中的奥妙,这久位羽修之士觉察到原承天已经出手,干脆落得袖手旁观。原承天一鼓作气,就用神识压向那只玉瓶,若说以原承天此刻实力,想用神识压制一名修士,倒也轻松,可是想用神识破灭一件魔宝,却是勉为其难了。好在这玉瓶极是特殊,瓶中所盛,是为魔界的精纯魔息,而神识又正好是魔息的天敌,因此趁这玉瓶不及关闭瓶口,原承天的神识就探了进去。那魔息无论怎样精纯强大,越到这神识,就好比羊遇猛虎一般,这单纵有千万万只,又怎是这猛虎的对手。原承天的神识就在这瓶中就这魔息死死的压制住了,那魔息欲逃不得,欲散不能,就在瓶中急速的膨胀起来。原承天的耳中传来索苏伦急切的传音之声:“原道友,何必苦苦相逼。”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索苏伦,你既是我一生宿敌,又何必做此儿女态?”神识徒然加强,那瓶中魔息被压到极制,反弹之力也到了极致,就听得一声脆响,那玉瓶被震成七八片来,这件魔宝终是被原承天破灭了。原承天得势更不饶人,大笑道:“索苏伦,你的四大魁神法像已被我破去一具,你若再不收手,那剩下的三具法像,我便一古脑把你破了。”在玉瓶被破灭的一刹那间,天灵宗山前山后,都是彩声雷动,这许多修士,也许并不知那玉瓶黑云有何玄奥,或许也当是一具法像罢了,如今这法像竟被一名玄修之士破了,诸修又怎能不欢欣鼓舞。

0710章 魁神铩羽故人至

    索苏伦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他原以为祭出这三具法像来,也不必占得许多便宜,只需与诸修争衡一二,就可收得震慑群修之效,哪知道数月不见,那原承天竟修出这神识来。法像虚虚实实,任荆道冲等人法宝强大,也是轻易破解不得的,难而那神识却是其最大克星了。难不成就此收手,灰溜溜而去不成?只是若是就此收手,情何以堪。就听原承天叫道:“魔修休去,且看在下再破你法像!”其实索苏伦目前只修出了三具法像,第四具故意设了禁制,以黑云掩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想被原承天将错就错,反倒令索苏伦有苦难言。索苏伦心中只能暗暗咬牙,其他三具法像,势必不能让原承天破了,否则此战不但难收威慑之功,反倒是大涨仙修士气。法像中的魔姬冷哼一声,就将手中银镜对准原承天,这是昔年魁神常用魔宝,自是利害异常。就见这镜中红光凝成一线,向这原承天照来。可是原承天瞧见魔姬动用魔宝,反而面露微笑起来,知道此番斗番,索苏伦已是技穷了。要知道索苏伦修为渐长之后,已然无法破界,唯有靠这法像瞒过界力,但法像若与本体分离开来了,又能有多少实力?法像离了本体,可就是无源之水,无土之木了。若只是与诸修大斗灵识,或可支撑多时,可一旦斗起法宝来,那不是自取其辱?手中的太一弱水早就祭到空中,任这银镜的神通如何厉害,又怎能透得过此水,而原承天的神识则再次鼓勇,向这魔姬法像压去。那魔姬勉强动了魔宝之后,已然是大耗魔玄,细细瞧去,可见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这正是法像远离本体之后应有之景。如今法像不得本体支援,又有多少真玄可耗,就见原承天身周射出万道青光来,这是神识绽发之兆,诸修见到此景,忍不住一阵欢呼。就见神识到处,魔姬艾怨一声,法像破碎成无数片,化成一道黑气,再也瞧不见了。原承天再破一具法像,自是引来欢声无数。虽然在荆道冲等人看来,原承天此战并无多大难度,可诸多玄修,真修之士,又能有多大见识,自是觉得原承天的实力,竟是可以超越太古魁神一般,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原承天干脆再放狂言,笑道:“索苏伦,你不妨将你这两具法像同时动用,看看在下如何破你。”索苏伦怎不知今番原承天全仗着神识取巧,那法像毕竟远离本体,其神通如何能够完全展示,本想是用自己强大魔识大斗诸修,难而在神识面前,这魔识怎堪一击?而被迫动用魔宝,更是捉襟见肘了。这索苏伦心思转动极快,当即冷笑道:“原承天,以你区区一名玄修之士,怎配做本座对手。嘿嘿,放着仙修界诸多高德大修在此,偏你出来逞能,大破雪神殿阵法是你,说和驭兽三宗是你,寻找失魂虫也是你,与本座斗法也是你,难不成天下之大,便只有你一人?”原承天听到此言,心中蓦地一紧,索苏伦此话好不厉害。既显出自己对凡界事务了如指掌,更是一眼瞧出原承天最大的心病。要知道原承天这段时间风头太劲,已然是名噪天下。这世间浮名,最是累人,免不得有那心胸狭窄之徒含酸藏妒了,更哪堪索苏伦如此挑唆?就见那山门内外的诸多修士,顿时鸦雀无声,齐齐将目光向原承天扫来,有人目光更生欣赏崇拜之情,而有人则是大露羡色了。荆道冲听到此言,不由眉头紧皱,心中暗叹不已,暗悔自己近日重用原承天,终使原承天成为众矢之的。这世间最险恶之事,莫过人心,索苏伦轻轻一言,不知替原承天种下何等祸患来。想到此处,就厉声喝道:“魁神,休瞧我天梵大陆无人,看荆某破你法像。”就在荆道冲出声同时,步遥环与樊龙也同时喝道:“看吾破你!”这三位羽修大士,不但在心境修为上远超诸修,于世道人情亦是看的最为透彻,深知原承天日后隐患已被深深种下,此时若不替原承天出头,强行掩去原承天的锋芒,只怕情形更糟。只是三名羽修虽是挺身而出,可对能否成功破解这两具魁神法像却无把握。别瞧原承天大破魔姬时轻轻松松,那是因为神识克制住了魔识的缘故。如今三修虽然实力远超原承天,可单用灵识破敌,只怕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但话已出口,若不能立杆见影,大好局面就此断送,因此三修勉为其难,同时动用灵识,向这两具法像罩来。既见三修动手,原承天自然乐得收手了,刚才诸修瞧来的目光之中,不乏阴毒嫉妒之意,原承天若是再强行出手,可就有拂荆道冲等三修的美意了。三道灵识与两大魁神法像的魔玄在空中交接,就发出霹雳般的巨响以,假以声势而论,可比原承天的神识破敌强得多了。可正所谓哑子吞黄莲,有苦自己知,索苏伦虽只是玄修境界,可其魔识自有修行妙法,早就远远超出其境界多矣,而索苏伦之才,恐怕比之上届魁神还要强上三分,因此三修与其大斗灵识,竟是占不得丝毫便宜。如此一来,这情形就极为尴尬起来,若三修不能速胜两**像,岂不是反比原承天比了下去?到时诸修便会觉得,三大羽修之士,也比不过原承天一人,那么三修替原承天减压之举,反倒背道而驰了。三修心中苦笑不已,而索苏伦则是得意之极,只需抵住三修首轮攻击,自己的目的就算达到,到时从容收手,还替原承天埋下无穷隐患来,此战也算是大功告成了。此时三修心中同时生出一念,想让原承天暗中动用神识,速破两**像,然而原承天的神识毕竟只有一莲之力,动用之时,还有微有征兆的,那周身的金光,却是瞒不过在场的修士。就在这时,三修同时觉得,一道强大无匹的灵识潜地里侵来,三修怎知会生出这般变化来,急忙同心协力,先击退了这股灵识再说,不想与这灵识略触之下,却被迅疾的压制住了,三修心中同时一凝,暗叫道:“何人这样高明?”不过细细辩来,这道灵识清纯正大,绝非魔修的魔识,而分明是一缕神识了,三修心中既喜且忧。既是一缕神识,那自然是凡界仙修大士,可此人是友是敌,此举有何动机,一时间却是难以判断。但这空中的这缕神识,除了三修之外,其他人却是茫然无知,原来这缕神识比之原承天的神识,还要高明出一倍去,已达三莲之境了。神识一莲境时,施发时会有光芒外放,但到了二莲境时,神识施发,几乎是微不可辩了,而到了三莲境,除是非对手与其交手,方知其神识施发,否则再也无从觉察的。此人的神识既然已是三莲境,那么除了正在动用灵识与其接触的三修之外,其他诸修又怎能觉察?而这缕神识压退了三修的灵识之后,转向黑衣法像,却是无声无息之间,就将这法像压的粉碎。这缕神识犹是不减其威,再向那白衣法像压去,白衣法像又怎能抵挡?别看刚才三大羽修同时施压,亦是奈何他不得,可在神识照耀之下,却如汤泼雪,刹那间消失无踪。至此所谓的四**像,终于被全部攻破,天灵宗上下皆以为这最后两道法像被破,是三大羽修之功,自然连声价的喝起采来。就连原承天也因不曾动用神识探查,也不知其中变化,唯在心中欢喜,三大羽修联手,果然是无人能敌,两具法像被破的轻轻松松,比之自己刚才大破魔姬,可要漂亮的多了。三修虽知破灭两具法像,皆是这神秘的人的功劳,心中雅不愿掠人之美,可此时若开口泄了玄机,却怕是弄巧成拙,毕竟三修动手,是为了替原承天减轻声名之累。就在这时,步遥环首先微微一笑,其次樊龙也是面露笑容,紧接着,荆道冲就听到有传音入耳道:“天一宗公子我,不请而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荆宗主海涵。在下此次出手,心意与宗主一般,切莫泄露了。”荆道冲这才明白,原来是天一宗的公子我到了。那公子我亦是天一宗长老,只是此人不担任何职务,好似闲云野鹤一般,其声名亦是不彰,便是说出他的名头,十名仙修之士,也只有二三人知道罢了。三具法像皆碎,索苏伦便想发声也是不能,就此销声慝迹而去,这场小小的风波,也终告平息。此战幸好公子及时出手,否则还不知道如何了局。原承天见三修神情有异,正是惊疑,就听公子我传音道:“承天,你我却是又见面了。”原承天自是立时听出公子我的声音来,他又惊又喜,急忙传音道:“原来那法像被破,却是前辈之功?”公子我笑道:“破此魁神法像,非神识不可,不想数月不见,你便真的修成神识了,好不令人羡煞。那两宗俗务,与我等何干?我有清茶一杯,清音一曲,承天何不随我前来?”

0711章 冥界却遭无妄灾

    原承天闻言大喜,就向素天问,荆道冲,步遥环,樊龙等一一传音去辞行了。原承天既被公子我相邀,诸修怎能不允?只有诸修蒙在鼓里罢了。趁着两**像初灭,诸修群情沸腾之际,原承天悄然离了天灵宗,循着公子我的声音而去了。约行了百里,就见公子我立在云端之中,笑吟吟的瞧着他,道:“承天,你此次天梵大陆一行,祸事不小啊。”原承天苦笑道:“形格势禁,却又如之奈何?”公子我点头道:“暴得大名,必藏凶险,虽说若论真实修为,你又悄谁?然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天梵大陆,你一时间是不能来了。”公子我之言,句句都是血泪教训,原承天性中感激,缓缓揖手道:“谨奉公言。”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原以为修了此道,就可远离红尘,却不知有人的地方,便是红尘,又哪里逃得掉?世间多苦,正该及时行乐才是。”上来挽起原承天的手臂,念动真言,二人身周就起了一股清风,这清风“呼”的一声,就将二人卷去了数十里,那身周景像,黑漆漆一片,哪里能瞧得真切。只过了片刻,风声一停,四周景物才重新显现出来,这情景与传送之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公子我用的这句遁行真言,轻易就可突破灵障了。此时一曲琴音飘来,赫然是妙韵八音中《满座皆听》。原承天与此曲颇为有缘,与云裳,九珑初见时,都听过二女抚奏此曲。只是云裳初抚此曲时,是为提升玄焰谷外诸修修为,不求其音,唯求其能,故而甚是难听。而那九珑抚来,则是天外仙音,绝世无双了。如今听云裳再抚此曲,却是幡然一变,虽及不得九珑雅量高致,胸无纤尘,却也洋洋然若流水,悠悠然令人忘俗。从云端中向下望去,脚下是一座灵秀小山,山中有亭,亭中或坐或卧,聚了七八名修士。亭外草地上,便是那云裳席地而坐,正在那里低头弄琴。忽见她抬起头来笑道:“公子我与原道友到了。”不等那亭中诸修回应,那公子我落在亭外,摸着鼻子苦笑道:“原承天是你的知己,定是我身上的这股俗气,惊扰了云仙子。否则仙子何故停琴不抚?”云裳忍笑道:“你既知你俗气逼人,何不去亭中取一杯茶来,洗洗你的俗气。”虽是调笑,亦是奉茶,就忙忙弃了琴,去亭外几案上亲手端了一杯茶来。公子我欣然道:“仙子所烹之茶,定是回味无穷。”就伸出手去。不想云裳身子一转,却避了公子我,来到原承天面前,含笑道:“这杯茶,实实在在要先敬原道友才是。”此举大出公子我意料,不由大感错愕,又露出一脸的无辜之色来,惹得亭中的修士哄然大笑。原承天见公子我与云裳调笑,知他二人交情已非泛泛,俨然一个就是主人,一个就是主妇了。忙伸手接了茶盏谢过了。云裳这才另端了杯茶来,递给公子我,公子我忽端茶在手,忽的叫道:“偏心,偏心!承天是客,你先敬他茶也就罢了,为何我的茶却与他的的茶不同,他的茶必是好的。”原承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这杯茶颜色清澄,唯有一点淡淡的碧青之色,可那茶香却是吓人,像是能直透入身周诸脉一般。而公子我的那杯茶,则是色泽黯浑,杯边生就白沫,其中更似有一丝血色,令人生疑,那茶香也是甚淡。诸修都是忍俊不禁,也不说话,且看云裳如何应对。云裳抿嘴笑道:“原道友的这杯茶,是为茶中八珍之一,名叫‘碧水香毫’,此水味道虽淡,可香气可固仙芽,着实是难得的,原道友大战而归,正该以此茶静心养脉了。”公子我道:“这也说的极是了,你对承天再好,我也不嫉,只要你对我也好上那么一点点,余愿足矣。”云裳笑道:“公子我,你得了好处,却还卖乖?你手中之茶,亦是茶中八珍之一,名叫雪夜赤焰,这浑浊的茶汤就是夜了,那杯边白沫就是雪了,中心一心红,就是赤焰了。”公子我道:“此茶有何好处?”云裳道:“茶虽小道,却可养心,更可寄情。云裳只盼以此茶祝公子此去冥界,处处逢险化吉。那妾身便是那茶中的一点赤焰,公子若能怜着云裳孤苦,不肯轻弃云裳,安然归来,那就是云裳莫大之喜。”说到最后,语气已是略带哽咽了。原承天惊道:“前辈要去冥界?”公子我瞧了瞧云裳,也不说话,轻轻拍了拍云裳的香肩。千言万语,也只是这一拍一凝眸罢了。转过头来,对原承天笑道:“此间诸修,承天不可不识。”就向原承天一一介绍了。这亭中修士,原承天一个不识,经公子我介绍了,才知道都是诸大陆的精英,亦是公子我的知交。奇的是,这些修士,有玄修级三人,真修级四人,那修为最低的修士,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张沁岚,只是真修初级罢了。原承天却知公子我性格疏狂,最是不拘小节,此人与人相交,又怎会在乎对方的修为等级地位,便是一言相合,就可引为知已了。不过此人的眼力自是极高,那能被他瞧上,肯去俯身屈就的,必是因对方有不世之才,因此别瞧这些修士修为不高,可实力却不能等闲视之,未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了。一一介绍完毕,公子我这才道:“此次天灵宗与本宗加盟,意在联手御魔,奈何凡界地域广阔,谁也不知魔修会从何处破界而来,因而此战,也只是以严防谨守罢了。”原承天道:“前辈之言甚是。”公子我道:“然而诸修只知御魔,却不知那冥界早与魔界勾结,那冥界的实力虽及不上魔界,可也并非只是芥藓之患,又怎能不防?”亭中诸修都是连连点头,个个都露出兴奋之色来。公子我笑道:“我此次就想率这枝奇兵,杀去冥界,去搅他个天翻地覆,若是有缘,能与冥界那位天龙鬼师交手,则是人生一大幸事了。”公子我既提到天龙鬼师之名,可见其对冥界之事熟谙之极了,而这七八名修士,虽说修为不高,可有公子我照拂,想来也应该无事。自己当初身入冥界时,也不过是真修之境罢了。原承天道:“前辈此计大妙,那冥界若被前辈搅局,又怎能分心与魔界勾结,助其侵入凡界,此去可斩去魔修一爪了。却不知前辈唤我前来,也是想让承天一行吗?”他对冥界可谓轻车熟路了。公子我摇头道:“你在千修薄上标名,回去便要实行了,怎有空随我去冥界?而我此去冥界,唯有一事放心不下,便是云裳了,云裳因我之故,惹来宗门许多女修羡妒,说来总是我的不是,虽说那宗门长老,尽是我的老友,可若因这小事相托,岂不是被人笑死。”他倒也是大大方方,就在众人面前,说起这相托云裳之事,丝毫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直把云裳说的羞红了脸,哪里敢抬起头来?公子笑道:“云裳,有承天在,没人敢来欺负你了,你与承天的交情,想来宗门中也是有许多人知道的。”原承天见公子我将这区区小事,这般认真的托付了来,足见此人对云裳的的确确是情发乎于心,便揖手道:“自该尽力。”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承天一诺千金,最是信得过的,如今茶也饮了,曲也听了,我答应你承天的事情,一件不落。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冥界走一遭。”亭中诸修呼的立起身来,叫道:“愿听公子吩咐。”公子我点了点头,忽的将手一探,从云裳发间取了一根金钗,诸修见他忽做这儿女情态,都是呆了。不想公子我取这金钗在手,就向空中虚虚一划。原承天瞧这金钗,也只是极寻常的一件法器罢了,而那公子的我的御器之法,也只是御龙诀罢了。然而这两项最常见不过的法术手段用在一起,却是大现奇景。只见那空中就被划出一道细缝来,此缝黑雾弥漫,阴气阵阵,分明就是冥界气息了。当初原承天为进入冥界,可谓是用尽心力,可公子我入界,却是轻而易举。看来于这金钗与御器之法外,公子我必定是另有玄妙之法。那空中裂缝被公子连划三下,已然可以进人,公子笑道:“谁敢先行?”那叫张沁岚的少年修士道:“我来。”身子如箭般窜进细缝之中,刹时就不见了。原承天见这少年胆大如何不叹,似乎便从这人身上,瞧见当初的自己一般,可见仙修代有高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了。那凡界仙修,正因为这样的少年奇才层出不穷,才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其后诸修一一窜进裂缝之中,那裂缝之中虽有界力撕扯等事,可诸修想必早就准备周全,怎会在意?临到公子我时,此人竟不回顾云裳,只是向原承天抱拳道:“在下去也。”身化清风,立时就不见了。

0712章 大修万千我独立

    公子我身影消失之前,将手中的金钗掷还云裳,云裳手捧金钗,觉得那钗上的余温尚在,心中自是百感交集,等她再抬起头来,空中的裂缝也已然消失,就此与公子我界力相隔了。公子我此次只率七名修士前去冥界,虽是率性而为之,亦可知其对仙修界的一片古道热肠,那人世间虽尽是自私自利之徒,好在总有公子我这样的人在,又怎能不让人生出希望来。原承天瞧向云裳,正不知该如何安慰,却见云裳双手掌合拢,闭目祷告起来。仙修之士唯敬天地,不敬神灵,因此云裳这番祷告,亦只是向天地陈情。原承天不想窥探其秘,别说神识,也连目光也移了过去,不想那云裳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出来:“天地容禀,若公子我有一切灾难,请务必应在妾身,云裳衷心求恳,万请应允。”言罢,已是泪花闪烁不已了。原承天既是感慨,又是庆幸,云裳情路坎坷,仍不改痴情一片,世间女子,何以皆是如此情深?那公子我虽是足以托付,可世情万变,未来之事又怎可预料,唯有在心中深深的替其祝福罢了。不由得想起九珑来,不知她在昊天是否安好,此刻境界又到了哪般?玉容是否清减,妙韵八音是否常弹……心中念念,不觉得就有几分痴了。只可惜那对幽明雀暂借罗大胡子六十年,若与九珑互通声息,却要等上一甲子,那六十年的时光,说来易逝,可真要一天天的煎熬了,又觉得无比漫长。忽听身边云裳“扑嗤”一笑,原承天忙转过头来,云裳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道:“云裳有罪,不想因己之故,惹动了原道友一腔柔情,一缕相思。”原承天脸色一红,啐道:“哪里的事。”不敢再辩下去,这世间女子皆是通透不过,又都是俐牙利齿的,被瞧破了心事也就罢了,若是强辩,反遭讥笑。忙纵身空中,道:“正该是回宗的时候了。”云裳笑道:“一切依原道友吩咐。”二人驾起遁风来,不急不缓,就向天一大陆遁去,此行既无急务,又无宗门召唤,自然是想停就停,想走就走。原承天细细看来,自上次一别之后,云裳果然是修为大进,此刻已是九级真修,离玄修之境相去不远了。看来那令无参虽是心机阴沉,出的这易琴而操的主意,倒是不错的。云裳与清越易琴之后,这架栖梧正合其性,对其修为增长大有裨益,而这其中,公子我定然也是出力不少,因此短短数月之中,云裳连升两级,也就不是什么奇事了。云裳本就是天纵之姿,又生就国色,更不幸是的得了公子我的青目,其在天一宗中诸女修之中,已然是鹤立鸡群,遭人忌妒也是常情,而此事竟连公子我也心中不安,可见此事不可小视了。原承天缓缓问来,才知道步遥环座下有名女修,已是三级玄修之士,对公子我素来爱幕,那公子我原是旷达不过的人,与人相处,常常是言语无忌,那女修便以为公子我有意,便常寄尺素,名为关切,实为暗寄相思。只是公子我何等人物,那女修纵然亦算美貌,也只是寻常庸庸之辈,又怎入公子我法眼,遇到云裳之后,两相比较,高下立判,更将此女抛之脑后了。然而公子我虽是不拘小节之心,为人却也心细,自己留在宗中也就罢了,若不在宗门,那云裳本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定要受到欺压了。这才有相托原承天一事。其实此事原承天也倒不必多做手脚,只需此次与云裳同时归宗,将二人的交情现于人前,或可消弭这场无妄之灾了。原承天此刻正是天一宗的大红人,自关启乾等一众长老,皆是倾心相交,更有琅秘阁那神秘老人撑腰,谁又敢轻易得罪了?想来公子我将原承天唤来与云裳同行,亦是此意了。半月之后,原承天与云裳已回到天一宗,原承天原想此次回宗,正该去周方晴那里探望一番,可因为云裳之故,也只能发出信诀一封问安罢了。好在周方晴身子已无大碍,李三非谨遵师命,对周方晴更是照顾有加,倒也不必牵挂。唯等到阴骛仙根生出,就可替周方晴安排重生之事,再造仙芽,以完这段机缘。自己此次在天灵宗向洪锋传功一事,原承天也向李三非提及,其目的自是要李三非不可懈怠了,只因李三非才是原承天正式弟子,若是日后被洪锋比了下去,李三非情何以堪?回宗之日,虽不像上次那般的大阵仗,可十大长老中,也来了数名,声势也算是不小了。而当日关启乾更向原承天透露,宗主佳器大成,可在十日之后,替原承天行使标名一事。千修薄标名之后,原承天就算仍非天一宗正式弟子,却再也与天一宗脱不得关系,此生此世,就只能永为天一宗效命了。当日来迎的弟子之中,那名三级女玄修亦在暗暗偷窥,不知此女见到云裳与原承天同时归来,受到诸多长老恭迎,又该是怎样的滋味。原承天原也盼身边诸人,个个安好,那女修虽是不识,也是天一宗弟子,自该有亲人之谊,只可惜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常**,又哪里能使人人皆是称心如意?十日之期匆匆而过,到了第十日清晨,原承天先在房中梳洗了,换上天一宗大白吉服,由猎风替其细细束了发,戴上礼冠,这才步出房间。关启乾与薛灵雀早就门外等候多时了,见到原承天出来,都笑吟吟的迎上前来,薛灵雀就赞道:“好一个玉树临风美男儿,翩翩浊世佳公子。”把个关启乾笑个不行,猎风亦是忍俊不禁,唯有原承天苦笑摇头罢了。千修薄标名,原属传功殿事务,因步遥环办事未归,就由薛灵雀代理,而原承天既是关启乾座下特奉,关启乾亦是少不得要来相陪的。四人就走进传送大殿,少时来到山顶,此处建有一座极大的平台,名为千修台,是专为千修薄标名一事而设。自本届宗主执掌宗务以来,凡八十六年,却只有不到十人标名千修薄,可见此事之难。而每次千修薄标名,则是天一宗最重大不过的事件,宗门弟子若无职务在身,是必然要与会庆贺的。原承天出现之时,千修台上早就修士云集,天一宗弟子万数,可却有大半数于宗外执行公务,因此难以分身前来,留在宗门的弟子,约有二千余人,此刻早早的聚于台上,不曾少了一人。一来离上次千修薄标名,已有三十余年,很多新晋弟子怎瞧过这番热闹,自是要前来观瞻的,;而原承天以客修身份得以千修薄标名,亦是天一宗开宗以来的未有之事,又怎能错过了?以客修身份而得以标名,亦彰显天一宗胸怀广大,求贤若渴,此事传扬出去,想来投纳宗门之士必若云集,宗门弟子更生向上之心,天一宗盛名远播,好似繁花涂锦,火上浇油。这天下第一宗门的位置,想来更是千年不易了。原承天步上高台之时,唯有关启乾与薛灵雀陪伴在侧,而台上诸修则将目光齐刷刷瞧来,人心千种,那目光之中,自然也是五味杂陈。不过修士聚会,却与凡夫不同,并无鼓掌喧哗之礼,只因诸修一旦吐气开声,那灵压何等强大,这山石再坚,只怕也是承受不住了。因此诸修都是盘坐于地,默默无语,唯将行注目礼罢了。便是注目礼,亦是对修士的考验,修士就算不言不语,那灵压也是掩饰不得的,千修齐将目光扫来,不亚于祭出强力法宝,关启乾与薛灵雀自是不惧,端看原承天如何应对了。原承天刚刚踏上高台,就觉得一股股强大灵压扑面而来,这其中,难免有不怀好意者偷偷的尽力施为,想给原承天一个难看。关启乾与薛灵雀虽不是那灵压的目标,也难免受到波及,就见二人的衣袂飘飞,那薛灵雀的腰带,更是直直的飞了出来,如箭矢一般。二人犹如此,原承天所承受之力可想而知。二人不由大皱眉头,可修士的注目礼,原是对原承天的考验,也不能就此变脸,更不能事后去寻人的麻烦。原承天声色不动,二重风月之体首先施展,先护住了周身,以免肉身受损,再将神识放了出来,就在身周形成一道无形屏障,有这神识护体,那灵压再强,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而诸修见到原承天衣袂不动,竟将两位长老也比了下去,更是又惊又羡,此人得以标名,果非浪得虚名。那暗中捣鬼之人,见原承天如此手段,也只得悻悻然收了手。原承天见这压力散去,也将神识一收,此时山风方寻机拂来,将身上的大白吉服鼓荡而去,真个儿是衣袂飘飞,宛如仙人一般,山上诸修心中怎能不暗暗喝采。原承天这才抬头,向台中心望去。千丈之地,唯有一人独立。其实便是此人立于万万人之中,那也是卓然出群,万万人之中,你第一眼瞧见的必是此人。此人正是天一宗本届宗主周不朝。凡界七大陆,我皆不拜不朝,世间万千修士,唯我独尊。原承天瞧见此人面目,却是心中一动。

0713章 千修薄前得福缘

    按理说此人相貌与原承天毫无相似之处,可原承天瞧了他一眼,就觉得是在照镜子一般,这种感觉极其微妙,然而这经历对原承天来说,则是非止一次了。这便是说,天一宗宗主周不朝,亦是大修分魂之一,与自己系出同源。原承天赫然发现这个可怕的事实,又怎能不耸然动容。与阴老魔不同的是,周不朝的气息若有若无,若非原承天与其直面相对,再也感受不到的,但大修分魂之间,自然有一种微妙的感应,绝非旁人所能体会。周不朝已是羽修中乘,这个境界的修士绝非原承天所能抗衡,更何况周不朝身为天一宗的宗主,又岂是寻常的羽修中乘可相提并论?原承天就觉得心脏徒然沉了下去。“却不知此人会如何待我。”原承天目光直直的瞧着周不朝,以盼能从这人的神情变化瞧出对方的心意来。这样瞧着人颇为无礼,可原承天深知生死于一线,又怎能再计较什么礼数?周不朝的神情仍是微笑从容,怎会有一丝变化,甚至连其身上的灵息,也不曾有丝毫改变。万众瞩目之下,原承天毕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神识去探查此人心思,更何况此人亦是极有可能有神识在身,自己不如隐功藏拙,也好为日后留条后路。周不朝道:“原承天,你虽是本宗客修,可自入本宗,便立下奇功无数。前者众登入天阙,造福数十弟子,其德泽及后人;此次入天灵宗为使,更是大破十大魔神阵,扬本宗威名于异域。本宗因你之故,名震天下,千修薄上,又怎能不书你名姓?”原承天此刻神经绷得紧紧,绝不敢放过周不朝的一言一行,虽说此人不敢突施偷袭,可羽修大士,自有无穷手段,自己怎能不防?然后细听周不朝言语,哪里有一丝异样变化,原承天甚至怀疑,此人是不是没觉察出自己的身份来?可大修分身相逢,那种异样的熟悉之感,便是灵修之士也不会错过,又怎能无知无识?唯二的解释是,其一,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贸然动手,只好隐忍待机,其二,此人德行高尚,不愿枉杀无辜以成就自己的修行。第一种解释固然是最有可能,这第二种可能,亦非绝不存在。原承天近日就曾想过,若是遇到阴老魔这样的大修分魂,或是那无主的大修分魂也就罢了,若是真到那亦大修分魂修成人身,德行无亏的修士,自己还能再痛下杀手,取此人的性命,吞噬此人的元魂吗?若是在未曾修行天道之修前,原承天出于本能,或许毫不犹豫的诛杀对方,以求修行进益,可自从在玄焰谷得闻天道之修,这决心下得可就不那么轻易了。天一宗宗主名重天下,自该是高德大士,若怀大慈大悲之念,怎说就没有可能?原承天想到这里,心里略觉释然。他缓缓抬手合什道:“极修殿,琅秘阁双特奉原承天,入宗以来,虽立微功,可皆是份内之事,如今蒙宗主厚赐标名,原承天惶恐不已。”周不朝笑道:“原承天不必推辞,千修薄上标名,为本宗长老会定议,非本座一人之意。”说到这里,面色一肃道:“极修殿,琅秘阁双特奉原承天于千修薄前跪下聆旨。”说罢将身侧立,露出身后的一座祭台来。此祭台有一丈二尺高,三尺方圆,以万年青玉为基,由器修大士妙手雕成,其上符文密布,灵气沛莫能御。此刻祭台之上空空如也,并不曾出现天一宗镇宗之宝千修薄。原承天撩起吉服,在祭台前跪下了,周不朝口中道:“本座禀承创世祖师之意,长老会之旨,于千修薄上代刻原承天名讳,自此神灵护佑,仙庭有闻,承天之名,扬之七界。”说罢,手中掐起一诀,此诀起处,祭台上忽现青光,一本四页书册浮现出来,这书册传言是以四神之一玄武的甲片制出成,若不是逢此盛会,怎能呈现人前?因此石台上的二千修士,无不齐齐仰起头来,瞧向这祭台上的书册。原承天凝神望去,只见那书册第一页前后,已密密麻麻,刻了有数百个名字,另三页则是空白一片。这也就罢了。这四片书册,果然是甲片之质,那甲片上就透出奇特的气息来,其中蕴藏天机,一时间又怎能堪他得透。周不朝上前一步,手中多了一枝金笔,真玄微运,这金笔之中就透出一道红光来,这红光在书页第二页的空白处一扫,原承天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甲片之上。等到“天”字最后一笔写成,原承天忽觉身周青气升腾,被这青气沐在其中,原承天觉得好不快意,那青气透进四肢百骸之中,就觉一股热气生成,自肌肤而入骨格,绕行三周天而去。然而虽是体生异状,原承天却没觉出有什么好处,唯觉肉身更加强健罢了。看来这千修薄上标名,也不见得有多大好处。周不朝正想收起金笔,向原承天祝贺,不想极高空处有青云一朵飘来,从这青云之中,射出一道白光,就向这高台照来。周不朝不回“咦”了一声,忙抬起头来,与台上数千弟子瞧这个异景,却见那白光直直照来,目标正是原承天。而被此光照耀之后,原承天就觉得体内热气轰然从体内迸发出来,肌肤一紧,风月之体竟生变化,由二重悄然升为三重了。原承天不由得大喜过望,这风月之体最是难修,自己原以为起码再修数十年,这肉身功法方有寸进,哪知千修薄上标名之后,就有了这般好处。想来玄武在四神之中,以防御无极而著称,今日自己的名姓标于玄武遗甲之上,自然是受玄武庇护了,千修薄上标名,比那祷天之术,还要更近一步,自然得赐这万中无一的福缘。原承天的体内变化,台边诸修之中,玄修以下之士自是无从感受,而关启乾等一众羽修之士,却能略有所感,自是惊奇不已。以往天一宗的修士被标名于千修薄上,虽有些微好处,又哪里能立时体现出来,所谓受玄武庇护,不过是想之当然尔。修士更看重的,是此举可在天下扬名,享受无穷荣耀罢了。不想原承天早就修成这难得的风月之体,如今被这玄武遗留于人世间的神光照来,就生出这神奇的变化了。风月之体本就难修,以往千修薄上的标名的天一宗弟子,想来竟无一人修成,因此这个秘密,也就今日方才显露出来。原承天本以为空中飘来青云,云中生出白光,是为千修薄标名的应有之景,可见到诸修神情,才知道此事先前从不曾发生过,数百名标名千修薄上的天一宗弟子,唯自己得享这无上福缘。周不朝喃喃道:“千修薄标名,竟藏这种神妙玄机,若非承天,怎知其故。”自周不朝座下诸修,更是目瞪口呆了,就见诸修之中,有八成修士都露出妒嫉之色来,天下的好处,尽被原承天所占,这些修士七情宛在,又怎能不妒?唯有关启乾,薛灵雀等数十名高德大修,以及云裳,才是衷心替原承天感到欢喜。原承天心中暗道:“看来这风月之体,竟与玄武有关了,说不定此技就是玄武传将下来,我今日名姓标于玄武遗甲之下,又恰好修成风月之体,才引来玄武遗存于世上的神光,也算是万千之喜了。”但此次得赐这无上福缘,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风月之体再进一重,忧的是天一宗诸修不免生出忌恨之心,自己日后在天一宗可就难处了。一个人若是风头出尽,不免要受人侧目,哪怕是高德大修,若不能修成忘情心境,也是如此。关启乾等一众大修,或因与原承天私交甚好,或是因心志高远,替天一宗得原承天这样的高士而欢喜,可这样的人众,永远只能是少数罢了。好在那周不朝除了神情惊疑之外,倒也没有生出异样神情来,想来此人身为天一宗宗主,见到本宗招揽到福缘深厚之士,自该欢喜,可此人毕竟是大修分魂,哪怕心持正念,对原承天不生妄杀之心,可见到分魂有如此修为,想来亦是百般滋味,齐聚心中了。原承天刚想立起身来,脑后微微一热,那具混沌法像,竟在此刻不召而出了。原承天暗叫道:“不好,我承受玄武赐福,已成众矢之的,难不成这法像也受这玄武影响不成?”他修成的这具混沌法像,可谓是百万中无一,任原承天玄承天下无双,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法像,只知道这法像远未修成,有无穷的潜力变化。混沌法像一出,诸修又是一阵惊叹,这次混沌法像现身,四肢仍只是一片云气,面目也仍是略具形状,只比上次略显清晰了一些,可瞧出是具人形,而非兽状。法像左臂一伸,那只小小朱雀就显出身影,飞到原承天的头顶,张口叫一声,其音甚是清脆宛转。法像再将右腿一伸,那右腿下原该是生出右足的光芒处,就多了一只小小的异兽。此兽龟身蛇头,不是四神之一的玄武又是什么?

0714章 楼中闲话惊日月

    目睹着朱雀玄武法像,天一宗两千修士早已是目瞪口呆,场中修士,皆是屏息静气,平台之上针落可闻。原承天心知不妙,这法像毕竟尚未修成,还难以御控自如,今日受玄武赐福,不召而出,这让原承天情何以堪。自己藏拙数十年,不想今日终泄天机,自己的出身来历,被这两具法像泄露无疑。二千修士本是盘膝而坐,此时有大半都长身跪起,个个仰直了脖颈,瞧着空中两**像,忽有一人以头抢地,口中叫道:“天降大修于敝宗,竟得四神庇护,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正所谓一人呼,千人应,二千修士有半数也拜伏于地,口中大叫道:“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这叫声并不整齐,却是此起彼伏,足足响了盏茶时分方才止息。另有半数修士却是挺身不拜,那目中有妒嫉的,有不屑的,亦有惊惶不安的,种种神情,难以尽述。关启乾见到此景,则是眉头深锁,他对原承天喜爱之极,见到原承天福缘深厚,来历非凡,又怎能不喜,可今日原承天法像遁出,响震全场,可将周不朝的风头生生抢了去。历来天一宗的宗主,并不具有生杀予夺大权,只是一种像征罢了,宗门大权,尽在长老会之手,但宗主毕竟地位尊崇,亦代表宗门震高无上的形像,不容轻渎,原承天锋芒过露,已是犯了大忌了。偷眼向周不朝瞧去,此人仍是面带微笑,淡泊从容,也就是刚才初见玄武神光初现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罢了。关启乾见到周不朝的神情,心中略觉放心,但心中惊疑,一时也是难消。周不朝执掌宗门八十余年,但一直深居简出,极少与他人交往,一来是因为此人地位崇高,不便与人深交,二来此人痴于修行,除了例行公务之外,也就很少露面了。观周不朝八十余年之为,唯可称得上“称职“二字,既非一代雄主,也非碌碌无为,因此别看关启乾与他相识经年,对此人的性格品行却是知之不多。两**像在原承天头顶现出之后,就逐渐淡去,原承天初时也觉惊恐,此刻倒是淡然了。君子趋吉避凶,原是常理,可是若那横祸飞来,又怎能避得?自己轮回转世,本为历劫而来,正需要将世间劫难一一尽历了,方能修成大道。既是如此,那劫难来也罢,不来也罢,早也罢,晚也罢,又何必去理会。此刻那天上青云早就散去,平台上的修士的朝拜吟诵之声,也渐渐止息,周不朝手中持了三束香,也不作势,那香头就燃了起来,三股青烟冉冉升起。周不朝持香道:“玄武神光现世,实为本宗积福所至,可见本宗历年行事,不愧于天地。而本宗客修原承天,怀无双福缘,独受玄武垂青,亦是本宗之福。天一宗宗主周不朝,唯以诚心,感谢天地,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他这最后一句,顺手拈来,就将诸修崇敬原承天之言,转成祷天之辞,刚才千修敬拜原承天的举动,也好似向天地祷告一般,就此将原承天的风头悄悄掩了过去,此人随机应变之才,也是甚为了得了。诸修刚才因敬畏原承天有朱雀玄武法像庇护,心中油然而生崇敬之意,跪拜称颂,亦是身不由已,如今听周不朝这样说来,立时心领神会了。那关启乾与薛灵雀相视一眼,双双跪伏于地,高声道:“天地赐福本宗,本宗千秋万载,福泽绵长。”于是二千修士,齐声称诵,此次因有二长老领头,自是动作划一,声音宏亮,那声音直传出千里去,空中行云,亦为之一停。这场千修薄标名到此便算结束,只是此事余波,却在诸修心中经久不散,凡界修士竟能修出四神法像来,自开天辟地以来,亦是闻所未闻,那些个弟子私下里又怎能不议论纷纷?倒是十大长老,以及宗门中地位颇高之士,反倒对此事闭口不谈,对这同一件事,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算是相映成趣了。千修薄标名第二日,原承天来到琅秘阁,才知道秘阁老人早就离宗去了,想来此人应该是往魔界避劫,除非是自己日后重修飞升殿,才能与此老相遇了。自己在凡间唯有这么一个故人,却是缘一面,心中不由怅然。那阁中原主人虽去,新主人却未定,只是一名玄修之士代行照料罢了。见到原承天这位宗中的大红人前来,自是照顾的殷勤备至。原承天求见秘阁老人而不得,已是意兴阑珊,胡乱翻了几本书册,正想告辞而去。不想几名修士恰好进门,原承天不想宗门弟子过多牵扯,只得停住脚步,呆在秘阁中不出。要知道他昨日在台上受一千弟子跪拜,分去周不朝的威风,已是犯了宗门大忌,又怎敢再与宗门弟子们来往,自惹祸端?那结党营私的罪名,无论是在哪一个宗门,都是会立时引来杀人之祸的。那几名修士并无资格来秘阁中观书,只能在秘阁外的书楼习修宗卷罢了,又怎及得原承天本是琅阁特奉,除了秘阁主人,这里就是他为大了。既是一时出不去,原承天就随手取了一本炼器秘本,正想翻看,耳中就听到书楼中的一名修士道:“诸位,若依着我来看,本宗下一任宗主,恐怕是非原特奉不可。”此言虽轻,可原承天神识在身,怎能听不着,自是大惊失色。他原以为其他修士也定会出声反驳了,不想却有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老弟,你的这脑子也算是迟钝了,这么明显的事,是你此刻才想到的吗?”那第一名修士讶然道:“怎的,你等皆持此见吗?”就听诸修皆笑,那清朗之声再出:“周宗主很快就是大成之境,若到了那个境界,怎还有心思再理宗务?自是要潜心修行了,在我看来,宗主大成之期,原特奉想来也应该是羽修之境了,到时顺利接手,岂不便当?真可谓是两全其美。”第一名修士惭愧不已,道:“果是我脑子迟钝了,原来你等想的这么周全。只是原特奉只是本宗客修,以客修而接宗主之任,只怕于礼不合。”这话说出,诸修笑的更厉害了,等诸修笑声停了,又有一修士道:“原特奉千修薄上标名,岂非亦是破例,既然能破例一次,又怎能不破两次,便是接二连三,又有何妨?”第一名修士叹道:“此言倒也有理,本宗历来胸怀广大,以天下为已任的,自然不是那种井底之唯,囿于门宗之见的。原特奉拥有四神法像之二,足见其来历不凡,此人又极得诸多长老赏识,长老会这一关,也是拦不住他了,而宗门其他年轻弟子,又有谁能及得上他,却不知此人意下如何?”那声音清郎的修士笑道:“我观此人,倒是闲云野鹤,不肯任此冗职的,只是一旦万人拥戴了,又怎由他不从?而以此人才智,本宗在他手中,定会发扬发大。我宗门万数弟子,皆受其惠。”诸修深以为然,就有一修士道:“若说原特奉之能,我若说不知,那你等就更是不知了,我上次随两护法寻找天阙,若非原特奉,别说冲玄成功,只怕早早就死在七寒海上了,当时原特奉,也不过是名真修罢了,你们说奇也不奇。”一说起原承天的修为来,诸修更是热烈了,立时就有人道:“听说那原特奉,是常常越境制敌的,以真修之境,却能诛杀羽修之士,前者更是在雪神殿中,以一人之力,大破十大魔神阵,那十大魔神岂是好相与的,只怕与本宗十大长老,亦是不相上下了。”诸修齐齐咋舌,叫道:“原特奉竟能敌得过十大长老,这还了得?”“怎的不真?此战魏无暇可是在场的,虽说他当时神智不清,身在原特奉的法宝之中,然而那场外的动静,岂能瞒得了他?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天梵大陆数十玄修之士亦是在此战殒落了,若非原特奉,哪里还能有一个活口?“原承天不由苦笑,世间皆知自己力破十大魔神阵,却不知自己破的,不过是十大魔神的一缕虚识罢了。只是世人闲聊之时,最喜夸大其辞,纵知其中破绽百出,亦是不去理会,只求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听那些修士争来辩去,谈笑之间,就把自己夸的是天下有地上无,更有人言之凿凿,将自己的法术手段说的活灵活现,只当是亲眼目睹的一般。原承天身在秘阁,却是如坐针毡,奈何这些人高坐书楼,自己从秘阁出去,却是逃不过这些人的目光,到时又该如何与这些修士说话?正愁的无计可施,忽听阁外脚步声响,而那书楼中的交谈,也是戛然而止。原承天心知有异,神识就往门外一罩,那神识之中,清清楚楚的出现周不朝的影子来。就见周不朝负着双手,缓缓走进琅秘阁之中,二人四目恰好相对,一时皆是怔住了。于是这间小小的秘阁之中,立时就波诡云谲起来。

0715章 往事述来警人心

    原承天抢前一步,揖手道:“属下原承天见过宗主。“周不朝笑道:“不想竟在此处得遇原道友,着实意外。“原承天心中暗忖,自己身为琅阁特奉,在阁中遇见自己,岂不是顺理成章?而天一宗虽是广阔之极,但羽修之士只要有心,那宗门弟子的动向又怎能不知?周不朝此言岂不大谬?可见那周不朝原是有意而来,故作此语,不过是意图掩饰罢了。只是此事本就心照,又何必说破?于是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是有缘之人,就算是分隔天涯海角,总是要见面的。“他与周不朝同为大修分缘,何止有缘,简直就是生死纠葛,除死方休,此话自是要一试周不朝的心意了。周不朝点头赞道:“好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说罢低头不语,却不做丝毫表态。原承天警戒之心立生,可转念想来,周不朝身为宗主,总不能妄杀宗门弟子,因此若说周不朝此刻已起杀心,只怕是诛心之论了,正该再作试探,以定日后行止。此刻秘阁中那位玄修之士,也忙过来向周不朝请安,周不朝笑道:“本座闲来无事,来此处观书罢了,你也不必侍候,有原特奉相陪就好。“玄修忙告辞出门,此时阁中就只剩下周不朝与原承天了。二人就于小楼上的桌前坐定,原承天道:“但不知宗主欲观何卷,待属下取来。“周不朝道:“近日修行之时,心境总是难平,正想一观《大藏无心卷》,以定其心。原道友特奉可否寻来一观“《大藏无心卷》是仙修定性养心十一卷之一,正是仙修入门心法,以周不朝羽修境界,怎屑于读此经卷?原承天心领神会,周不朝以阅此卷为名,不过是向自己示意罢了。他既自承心境难平,倒也算坦白,别说周不朝,便是自己,在得知周不朝为大修分魂之后,又怎能心安?于是转身去书架前寻了此卷,交给周不朝。周不朝果然只是略略翻看,就放在一边,抬头瞧着原承天,缓缓的道:“大道修行何止之难,你瞧这经藏中所言,句句都可明白,可真正要按这法子做起来,却又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了。“原承天声色要动,道:“知易行难,自古而然。弟子听闻,心中若有疑难,定是有放不下之事,属下斗胆,愿闻宗主心中疑难之事。“周不朝笑道:“人生难得是知已,原特奉若能解本座心中之疑,便是本座命中的福缘了。其实本座心中放不下之事,却是数百年前的一件往事。“原承天肃容道:“愿闻。“周不朝目光瞧向窗外,道:“本座入门之时,原有一位好友,本座虽与他素不相识,可一旦见了面,就觉得投缘的很,他比本座只小了一岁,可仙基之佳,那一代弟子之中,不做第二人想,本座也处处以他为榜样。至今思来,我二人相处之景,犹在眼前。“周不朝虽在闲话家常,可二人见面之后,便是句句机锋,因此原承天又怎敢错漏了周不朝的半个字?听到此处,也只是微微点头罢了。就见那二人身边忽起微尘,这里本是无尘无垢之地,这微尘又是从何处而来?其实世间何处不飘尘,所谓无尘无垢之地,在这凡世间怎能存在。原承天深知,若是心境如水,那身边微尘又怎会浮起,唯因心境动摇不定,才会激起尘垢四起了。周不朝此刻心情,亦是可想而知。就听周不尘续道:“本座与这位好友,端是意气相投,当时便觉得,就算是为对方死了,也是不皱眉头,可不想三年过后,我俩同时觉得,这心思就慢慢的变化起来。”原承天道:“却是怎样?”周不朝叹道:“此时本座与他皆是三级灵修了,他虽仙基不凡,灵慧出众,本座又怎能弱于他了?”说到这里,神色之中,也就有了几分意兴遄飞之意,少年豪气,也是跃然而出。原承天心有所动,亦露出微笑来,他初世时离群索居,此世更是少小离家,哪里还有少年时,此刻思来,不免是人生一憾。不由叹道:“弟子听闻,少年时结下的伙伴,往往就是终身之谊,只因人一入世,心事蒙尘,疑心便起,又怎可推心置腹。宗主之遇,实为弟子所羡。”周不朝微微摇头道:“可自从升为三级灵修之后,我二人因功课日繁,也就极少见面了,本座虽与约定见面之期,却也因故再三拖后,直到当年****之年,本座与他,终是在试技场上见面了。”原承天心中微微一动,已有所悟,却故意笑道:“想来这次见面殊为不易,宗主与他定是欢喜得很。”周不朝神色肃然,叹道:“哪知本座见了他后,就觉得心中恨意陡生,竟是恨不得想杀了他一般,本座大为惊惶,以为是本座近日修行有误,乱了心境,可不想他见我面之后,目中亦露杀机,脱口说了一句话来。”原承天惊道:“难不成他亦想杀了宗主?”周不朝嘿嘿笑了两声,却尽是苦涩之意了,但原承天却是心中剧跳,他心中明白,周不朝所说的情形,其实已然在此刻重现了。而那位少年修士的身份,他也猜出了**。当初在玄焰谷时,巨禽就提到过一位天一宗修士,此人在玄焰谷一修便是三百年,却因玄焰谷中的法则限制,难以出谷,若以年岁来算,那玄焰谷中被困的修士,岂非就是那位周不朝的知已好友?却不知这位修士,怎的来到玄焰谷中。周不朝叹道:“原特奉,你猜的半点没错,本座这位好友,的确是对本座坦言,他见了本座之后,便起杀心,就如同本座见了他一般,若非本座与他相交莫逆,又怎会轻易吐露心事?”原承天道:“如此说来,宗主与他必定是苦恼的很了。”“岂非是苦恼,简直就是痛不欲生。只因本座与他,皆是不知其中缘故,都以为了修行不慎,中了心魔,因此那次试技,本座与他都因心中大乱,实力难以发挥,最终名落孙山。”原承天一字字道:“原来这位少年,亦是大修分魂。”此话虽轻轻说来,却如雷霆万钧,周不朝全身都是一震,他再次瞧向窗外,身子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才道:“本座知道这个秘密,是因当晚忽得一梦,后来本座与他再次见面时,才知道原来他那一晚,也做了同样的梦。”原承天初世时并不曾得到任何暗示指点,只到今世,才在巨禽的指点之下,得知大修分魂一事。然而其他大修分魂,是否亦是如此得知详事,是他心中一直未解之秘,此刻听周不朝说来,才恍然大悟了。自己前世之所以未能得闻大修分魂之事,想来是因自己一直远离红尘苦修,于是那天地料定自己不会得遇另具大修分魂,故而也不予提示。但若有两具大修分魂不期而遇,那么必然会有上天垂兆,只是这垂兆的方法却是多样,并不会仅限于梦境罢了。由来看来,这大修分魂的秘密,事关天地玄机,着实非同小可,便是这大修分魂自相残杀的安排,亦是暗藏无穷玄奥。只恨此身微小如尘,又怎能解得此中机关。而周不朝话说到此处,亦到了最关键所在,他与那位好友的命运,其实便是自己与周不朝的命运了,如今周不朝就在面前,他的那位好友,难不成已被他所杀,其人元魂,也被周不朝吞了去?原承天因早有准备,心中倒也淡然,于是径直便道:“却不知宗主那位好友,此刻身在何处?”此言一出,周不朝眉心猛跳,饶是原承天心境如水,也是大起波澜,由不得暗掐法诀,将那滴太一弱水调动起来,若是周不朝突施袭,有这滴太一弱水防身,或可支撑一二。就听周不朝缓缓言道:“本座与他既知真相,就约定时日解决此事,本座既与他是生死之交,又怎忍取对手性命,那分魂虽好,却怎及得上彼此情谊,本座与他订了符誓,约定此生绝不自相残杀。但双方却显然不可再次见面了,于是本座便想离开宗门。”原承天道:“不想却是他离开了。”周不朝道:“这也是他一番良苦用心,只因在他看来,我性子柔弱,若是离了宗门,顿失依靠,怎有成就,而他禀性极坚,纵是成为散修,亦可不畏艰难,成就大道,本座终是拗他不过,只能留在宗门了。”说到这里,不免神色郁郁。原承天心知,那玄焰谷中的天一宗修士,必是周不朝的好友了。此人后来得巨禽之助,终于出了玄焰谷,并在飞升殿被自己打碎的情况下,再造飞升殿,终于得升昊天,此人心性之强,由此可见一斑。就听周不朝微笑道:“天幸他最终成就大道,反而抢在本座之前得飞昊天,看来当日让他离宗,反倒是大幸了,如此也可略解本座心中的歉疚之情。倒是本座庸庸碌碌,此刻仍不得飞升,那人生际遇,谁又能说的明白。”周不朝话中之意,不言自明,此人不过是想效当初故事,想来个旧事重演罢了,而自己离开天一宗,倒也不失为一策。大修分魂又怎能同地相处,以周不朝威权之重,地位之高,若能就此和气分手,自是再好不过。然而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来,心中叫道:“不好,差点中了他的诡计。”

0716章 图穷匕见掀血雨

    要知道玄焰谷的天地法则,本是五级以上修士就难以出谷,天下之大,周不朝的这位好友为何不选别处修行,偏偏要选在此处?原承天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追杀”这两个字来。周不朝能荣任天一宗宗主,只怕绝非寻常弟子,那天一宗的宗主,可是常人做得的,若无强大背景,则必然是有绝对实力。二者必有其一。可周不朝与他的“好友”同时修行,“好友”历经坎坷,却早就飞升昊天,周不朝反而仍留在宗门,经三百余年苦修,集宗门无数资源,也只是修了个羽修中乘罢了。可见此人的仙基未必就如他自称的那般。既是周不朝背景雄厚,他那位“好友”如何与之争衡,这才不得已逃进玄焰谷避难,就如自己当初一般。修士逃进玄焰谷避难,就好比是自断前程,周不朝“好友”之举,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如此看来,周不朝与“好友”的深情厚情,委实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周不朝对自己的“推心置腹”,也自然要冷眼旁观。也亏得原承天亦有玄焰谷修行的经历,更从巨禽口中,得知那位天一宗修士的经历,这也是窥破周不朝的心机,否则仅凭周不朝的一张利口,自己定会遭此人所欺。周不朝的这位“好友”后来得巨禽之助,却反将玄焰谷的秘密传回天一宗,乍看起来,像是念及天一宗的香火之情,可细细辩来,此举岂非是在向周不朝示威?一吐当年受尽欺压的恶气?原承天将前后之事细细推敲,心中已是恍然。只是他的面皮上又怎会显出丝毫痕迹?他故作吃惊的道:“宗主要离开天一宗?”周不朝笑道:“原特奉法像惊人,足见来历不凡,千修薄上标名,更是众望所归,本座瞧诸修的心思,大有推举原特奉为宗主之意。本座大成境界将近,正该前往天一幻域,择地修行才是,又怎会恋栈宗主尊位?而天一宗若由原特奉执掌,定能发扬光大,福泽绵长。”原承天慌忙避席,立起身来,就朝着周不朝拜了下去,口中道:“宗主此言,分明是想置原承天于万死之地,还请宗主收回成命,原承天方能得保残躯。”他此刻心中着实惶恐,既知周不朝居心叵测,那么所谓的退位让贤,便分明是个圈套了,如果自己名利心重,对宗主之位稍有心思,那么周不朝自有无数的罪名压将下来,此人在天一宗虽谈不上能翻云覆雨,可必定也是死党无数,拟出几条罪名来,易如反掌。最起码“觊觎尊位,意图谋逆。”这一条是脱不掉的。而原承天更深一层想来,只怕书楼上那几位妄议宗务的修士,也是周不朝的安排,否则天一宗向来法则森严,又怎有修士敢妄议宗主轮换之事?心中既有此想,不免将神识悄悄施来,再向那书楼上的几名修士身上探去。他的神识虽只有一莲之境,可若只是探查动静,而不与人斗法,倒也是无声无息,再加上他有禅识为基,这神识施展出来,真个儿是神不知而鬼不觉。稍稍将神识在那几名修士身上一扫,已是略知这几人的心意了。就听到几人的心声依稀传来:“此事若成,不知……厚赐。““这原……好不狡猾,竟是……跪下,不敢……觊觎……尊位之心。““无论他……机灵,……难过此关。”神识虽可探查他人心声,可却因对手的修为而异,原承天此刻更是不敢尽情施展,因此这些人的心声听来甚是模糊。好在原承天只需探出片言碎语,就可举一反三,洞悉其情了。而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之后,原承天又怎能不惊出一身冷汗?周不朝见原承天坚词拒绝,大露失望之色,在旁人看来,此人或是因其意不得原承天回应而失望,在原承天看来,则是此人因无机可趁而失望罢了。不过原承天心中明白,周不朝既对自己动了心思,无论自己怎样左摭右挡,只怕终究是躲不过的,看来这天一宗是无法呆下去了。就叫周不朝笑道:“原特奉请起,本座不过是与你笑谈罢了,你又何必惶恐?此事就此作罢。”原承天再拜起身,却不肯再坐。而是恭身立在周不朝身侧,要知道此刻情形微妙,原承天一举一动,都需小心。侍立周不朝身侧,一是为表示自己不敢与周不朝分庭抗礼,二来,也是向周不朝表明,今日已然是无话可说。周不朝见原承天执礼甚恭,也知道是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笑道:“今日与原特奉一晤,大慰我心,他日有暇,自然还是要叨扰了。”原承天道:“若有差遣,属下敢不奉命。”牢牢执定属下之礼,以示二人泾渭分明,便是日后再聚,也是受宗主差遣罢了,怎有他意?周不朝起身便走,原承天恭送出门,直到周不朝身影消失,才转回琅秘阁之中。正如他所料,周不朝前脚刚走,那书楼中的修士果然也是坐不住了,没过片刻,就纷纷散去,只是这些人甚是机灵,并非一哄而散,而是逐个离开罢了。若非原承天已探出这些人的模糊心声,又怎知这些人的心机?等书楼中所有人离去之后,原承天这才缓步回了幽玄别居,他虽是客修,可若想离宗,也需得到上峰准许,幸好关启乾与他交情深厚,想来一说便是成了。不想去寻关启乾时,却发现关启乾并不在家中,及问了童子,才知道就在今日清晨,自己刚刚离开此地时,就有使者奉宗主之令,指使关启乾出外办事。原承天疑心大起,道:“却不知关老此去,执行的是怎样的紧急公务?”要知道关启乾的极修殿殿主地位崇高,又最是清闲,等闲公务,是轮不到他身上了。童子就撇了撇嘴,道:“哪里是什么紧急公务,原是本宗在天一幻域静修的一位大修近日来悟出什么心法来,就差遣关老去了。”原承天奇道:“若是幻域大修交待心法,差遣一二名玄修之士也就罢了,怎能要劳动关老大驾?”童子道:“这是宗主的法旨,谁敢问他。”关启乾动身前往幻域恭接大修心法,分明是小题大做,原承天心中已隐隐有些明白,周不朝显然是早有安排,不想让自己离宗了。而自己若是不得关启乾首肯,就擅自离宗,那么便有了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而世间的罪名孰轻孰重,自是由上峰定夺,说重便是重了,说轻便是轻了。原承天老于人情世故,怎不知这其中奥妙?看来周不朝此举,表面上看来,是想将自己困在宗中,其实深想一步,却是给自己制造压力,迫使自己离宗罢了。而若是自己一时没能拿捏得住,就此仓惶出逃,反倒中了他的圈套。原承天想明此节,反倒静下心来,那周不朝就算想一口将自己吞了,在宗门内总是不好动手,自己不如将计就计,来个安坐宗门,且看此人会再出怎样的算计来。此后就足不出户,只在玄幽别居的静室中修行。目前他功课甚多,除了例常修行,便是培养龙魂兽魂,只是目前二魂仍无声息,想来想去十年之后,方可初见成效。其次便是紫罗大悲诀了。此诀自修成浩然正气之后,进境甚速,原承天甚至可弃了例行修行,专务此诀,只因紫罗大悲诀修行之时,那修为亦会点滴增长,与紫罗心法本功倒也相差无几。以原承天算来,若就这般修去,不过半年,自己就可冲击六级玄修之境了。这样的速度,又怎是寻常的心法可比。堪堪过了十日,这一日忽有使者前来,童子接了进来,才知道是向原承天传达宗主法旨。那使者道:“原特奉,前几日步长老与樊长老传来信诀,说是不日就要回宗了,此次与天一宗定下盟约,亦是本宗大喜之事,步,樊二位长老劳苦功高,自该派人前去迎接。宗主便想来,步长老与原特奉亲厚,自该由原特奉亲自出宗迎接才是。”原承天道:“就请使者回覆宗主,属下接命便是。却不知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同去接应。”那使者笑道:“灵符殿刘长老与养真殿郑长老今早先行一步,此刻离宗怕有千里了,宗主便说了,也怪他疏忽,打发刘长老与郑长老起身时,没曾想到原特奉,好在刘,郑二位长老已接了信诀,必在途中等候了,原特奉只管前去就是。”原承天心中冷笑不已,表面上则道:“属下这便动身。”那周不朝果然是沉不住气了,就只好用这手段打发他离宗,却偏不让他与刘长老,郑长老一道,分明是想让他独自上路,也好趁便下手。如此看来,一旦离了天一宗,前路便是血雨腥风了,而既然周不朝已打算撕下脸面,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罢了。自己转世历劫,自要经历无数风险,今日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0717章 反客为主谋远行

    原承天深知周不朝在宗中虽不能为所欲为,比如十大长老就未必受其摆布,否则他也不会调走关,刘,郑三长老了,也被他寻机调出宗门。但此人执掌天一宗八十年,其人脉可想而知。更何况天一宗大修如云,那不曾担当任何职司者的羽修之士,也有七人之多,周不朝只需请得动一二人,就足可置自己于死地了。若是自己不做丝毫准备,就这般悄然出宗,只怕是凶多吉少。心中一边思忖,一边随着使者辞了童子,自传送殿而来至山门,使者便立在山门边,含笑拱手,欲送原承天离去。不想原承天只走了数步,忽的转过身来对使者道:“道友,周不朝此旨,原承天恐不便遵行,还请尊使上覆周不朝,原承天自今日起,辞去特奉之职,从此与天一宗两不相干。”使者见原承天直呼宗主名讳,已是动容,听他说出这番话来,更是大惊失色,道:“原特奉何出此言?”原承天冷冷的道:“周不朝嫉妒原某修成四神法像,而近日宗门中又纷纷传言,说原某可取周不朝而代之,凡此种种,周不朝怎能不对原某心怀不满?这天一宗原某还能呆得下去吗?”客修辞离天一宗,倒也是常事,可特奉声言脱离天一宗,却是绝无仅有,那使者不禁慌了,忙道:“原道友,此事关系重大,在下,在下怎敢定夺,在下这就上覆宗主以及诸位长老便是。”原承天道:“那就有劳尊使了。”使者猛的跳了起来,跃在空中,也顾不得宗门禁令,就急急的向宗门大殿遁去。山门四周本就有不少值守修士,原承天刚才虽没刻意传出声去,可修士的耳力远非常人可比,因此山门外这一番言语,立时就生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天一宗。原承天动用此计,也是无可奈何,若是他悄然远遁,中途必被周不朝拦截,无论是否能逃得脱,都是不为人知。不如就干脆与周不朝翻脸,如此一来,周不朝若再想拦截自己,就需反复掂量了,只因诸修皆知原承天与周不朝不和,若是原承天出了意外,周不朝又怎能脱了干系?而一旦原承天出了意外,十大长老中如关启乾,公子我等大修,又如何能饶得了周不朝?这招反客为主之策,便是将这场冲突公开化了,周不朝若再想图谋暗算,其难度就增加了十倍,也势必无法再动用宗门力量。而原承天最惧的,不过是天一宗的羽修之士罢了,若周不朝只能动外他处势力,自己又有何惧哉?也就等了盏茶工夫,薛灵雀与戒律殿长老马唯真就联袂而来,薛灵雀脸色赤白,马唯真也是脸如沉水,薛灵雀劈面就叫道:“原承天,怎会闹成这般地步?”她对原承天喜爱之极,如今见原承天就要辞宗而去,怎能不急?原承天微笑道:“薛长老,马长老,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非如此,又怎舍得离开天一宗。”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马唯真道:“承天,那宗主真的逼你离宗?”原承天只是摇头叹息罢了,又怎会多说一个字?需知此刻一字不说,反胜过千言万语,更何况他与周不朝的冲突本因大修分魂而起,可谓势不两立,又怎便对人言?而妙的是,他越是不说,诸修便越是深信他了。放着天一宗这样的名门大宗的双特奉之职,谁不眼红,若非是迫不得已,谁能轻弃?而原承天前几日刚刚才修薄上标名,正是红极一时,若无变故,怎会离开?因此原承天虽是不肯言,薛,马二位长老,却早在心中将原承天的理由补足了。薛灵雀瞧了瞧马长老,轻叹道:“马长老,想来是近日宗门传言……”马长老最是稳重,此刻唯有摇头不语,千修薄上标名时,原承天显出四神法像,宗门之中,怕有小半数修士都有嫉妒之情,此后就有以原代周之说,那周不朝又怎能淡然处之?可见私下里,周不朝必有威胁言语,不过那原承天必是绝不肯吐露半字了。而千修薄标名后的第二日,周不朝也的确与原承天曾在琅阁秘会,如此看来,此事内情,已是昭然若揭。周不朝挟妒逼迫原承天离宗,又怎会错了。便在这时,那使者又匆匆前来,先见过了两位长老,就扳起面孔对原承天说道:“宗主有言,瓜田李下,不便与原道友相见。自来聚散无常,去留两便,原道友既然心生嫌隙,又怎好面辩。宗主法旨,原承天可随时辞宗,亦可随时归来。宗主之心,唯日月可表。”原承天心中暗笑,周不朝受自己这一计,果然是方寸大乱,这使者传达之言虽然尽显宽容,可不肯出面与原承天对质,总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不过若是移地而处,原承天也是为难,毕竟那大修分魂之事难以明言,原承天的指证唯当事者可知,又怎能说的清楚?马唯真凝神细听使者传来的宗主之言,好半晌不肯说话,薛灵雀却是涨红了脸,可当着山门旁诸多修士,也不好埋怨周不朝,唯有暗恨罢了。良久之后,马唯真道:“承天,这天一宗你果然是不能呆了,不过承天需得牢记,日后若是得意也就罢了,若稍有不得意之处,这天一宗便是你的靠山,他人且不论,我马唯真今生只知道原承天是可交之人。”薛灵雀眼圈一红,差点就要落下泪来,道:“承天,马长老的话便是我的话了,天一宗家大业大,那宗主其实也……”却叹了一口气,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原承天此刻目的已经达到,也是不肯多留了,周不朝不肯出面的缘故,恐怕也是因被自己打乱了阵脚,不好再动用宗门力量,只好重新布置,如此一来,自己就得加速行动,抢在周不朝之前,方能逃过此劫。将手缓缓一揖,道:“两位长老,承天纵去了千万里,也无日不感念两位前辈之情,他日有缘,再图良会,晚辈这便去了。”说罢立时转身而去。两位长老虽是恋恋不舍,可因此事涉及宗主,便是多一字也说不得,只好与原承天揖手而别。原承天纵到空中之后,也不藏拙,就动用万里踏云术,瞬间就离了天一宗。周不朝的计划虽被自己打乱,可此人位高权重,执掌天一宗八十六年,怎是易与之辈,就算他仓促凑集起来的力量,也端的不可小视了。万里踏云术有鹏之羽为助,刹那间就是数百里,然而虽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掉以轻心,周不朝只需动用信诀,总能抢在自己的前头,就看此人的面子大不大,究竟能调动多少宗门外的力量了。原承天所去的方向,正与步遥环等人回宗路线相向而行,想来四位长老此刻已然见面,并且也定是得了薛,马二长老的信诀,那么这一方向,就是周不朝最薄弱处了。只要自己能与四长老会面,那周不朝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四长老面前动手。不想堪堪遁了千里,忽见空中有朵红云飘来,原承天用神识向这朵红云一扫,不由苦笑。原来这朵红云之中,竟藏着两名羽修大士,这二修气息陌生,并不是天一宗弟子,显然是周不朝调来的外宗高手了。天一宗藩宗无数,调来几名羽修大士拦截原承天,倒也是意想之中,唯一想不到的是,这二修来的如此之快。这或可说明,这二修很可能是事先布置在此处,并非临时起意。原承天暗道:“周不朝,你着实太瞧得起我了。为我一道分魂,摆出这般大的阵仗来。”这个方向是重中之重,所安排的人马必定是高德大修,而原承天神识中也探得分明,那红云中的气息忽强忽弱,与当初遇着素天问时的情形依稀仿佛。哪怕这二修比素天问略逊,也非原承天可敌。原承天无可奈何,只能弃了这方向,但自己的神识既能探到二位羽修大士,两修又如何觉察不到原承天?就见那朵红云急速飘动,向自己欺近过来。被羽修之士追踪,恐怕是世间最恐怖之事,何况身后又是两名羽修,原承天立时唤出银偶来,传字真言动用处,已然去了四千里。这也是修成神识的好处,神识越强,这传送的距离也就越远,而此番再次动用传字真言,也不像当初那样窘迫了,便是连续动用**次,也不用担心神识耗尽。看来此次逃命,全靠这神识了。猎风玄焰深知此次逃亡不同以往,先前虽是惊险,对手实力总归来有限,可此次对手是天一第一宗门的宗主,就算此人不动用本宗力量,其人手中的底牌也是无数。因此二侍心中,已是凛凛生危。传字真言施毕之后,身子早就不知到了何处,原承天稍作喘息,驾着遁风缓缓而行,不想也就过了盏茶时分,身后天边的那朵红云赫然又在极远处出现了。

0718章 转守为攻妙用策

    这红云摆脱不得,显见得是对方亦有时空之宝了,否则世间的遁器遁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瞬间千里。而动用时空之宝,总需灵识御控,原承天虽不敢说自己的灵识就强过对方,但想来这身后两名修士,不大可能修成神识,否则对方的神识早就施压过来。既无神识,自己倒是可以和对方大斗时空法术,那灵识再强,总是消耗极多,与神识又怎能相提并论。并且走得越远,行的越快,对方也就越难拦截自己。于是原承天再唤金偶,第二次施展出传字真言。此次立定之时,约摸又过了盏茶时分,那朵红云又再次出现,原承天心中有数,暗暗点头,这两次动用传字真言后,或可将周不朝调来的人手大半甩下了,自己只需专心对付这两名羽修便可。以玄修之境独斗两名羽修之士,说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可原承天心里已有计较了。第三次传字真言再次用出,又去了四千里,此刻离天一宗何止万里,四周景物繁花如醉,渺无人烟,也不知是何处所在。原承天暗道:“在这花海中斗法,倒不失为一趣。”要知道他虽然三次动用传字真言,可因有金银二偶,自己的神识只是稍稍耗去一点罢了。灵偶虽也与本体一般具有神识,可在动用之时,本体亦是会有些微消耗,只是这对原承天来说,则是微不足道了。而对方若是再次追至,那就是接连三次动用灵识,其灵识消耗可想而知,而趁着对方灵识大耗之时,不如索性转守为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自诩是两名羽修,又怎会将一名玄修放在眼中,自己或可利用对手的轻敌之心稍占便宜,纵不能击退对方,也可使对方不敢小觑了自己。而只要对方惧意一生,自己可用的手段又多出不少。于是在身子稍定之后,神识已然伸了出去,视野也因之改变,就觉得自己身在极高空的云端之中,以俯视之姿察看大地,方圆千里的一景一物,都在这视野的笼罩之中。再等了盏茶时间,那红云果然飘摇而来,原承天毫不犹豫,就将这神识化为利刀,向这红云之中直直的劈将了下去。上次他以神识诛杀谭伦,用的亦是此法,想来这两名羽修不会像谭伦那般不济,但总能让对方惊出一声冷汗来。这神识好像无界之剑,无界无域,轻易穿越红云,就罩定一名羽修之士。而穿越红云屏障之后,原承天已经探的明白,红云之中的两名羽修皆是羽修初修,三旬上下年纪,其中一人长身散发,倒也生的清奇,另一人高冠华服,形容华贵。散发羽修手中持着一把龙形法剑,剑身刻有“穿云剑”三字,不用去瞧剑上符文,就知道这是一件时空之宝了。穿云剑既然持在这散发羽修手中,那么自然是这人一直在御控法剑,穿云破空,那么此人的灵识必定消耗不少。原承天不假思索,神识就向这个压去,他自死气白蛤处,学得了灵识御控之法,而此法用之于神识,亦是同样道理,因此原承天的神识与众不同,既可铺天盖地而来,又来凝成一束。此刻存心想破这散发羽修的灵识,自是将神识凝束成线,只管狠狠的刺过去。这神识破云而人之时,两位羽修已然觉察到,散发羽修笑道:“果然是冲着我来了,此人胆子倒也不小。”华服羽修笑道:“君撄其锋,容小可侧后图之。”不等原承天的神识袭来,华服羽修忽然抬头瞧来,就见他的高冠上嵌着的一颗明珠发出微光一束,反向原承天射来。此光并非法宝神光,而是华服羽修的一缕灵识罢了,原来这明珠竟是催化修士的灵识,化虚而为实,端的是十分厉害。原承天若是撤回神识,与此人灵识相斗,倒也不惧,然而那便是被对方抢了先手,一番图谋,就此画饼。当下神识不变,仍向散发羽修刺去,金银二偶则护在身边,同时施展神识,与这华服羽修斗识。两道神识与这华服羽修的明珠微光抵在一处,自是丝毫不落下风,而金银二偶发现稳守有余之后,自然就放下心来,那金偶主攻,银偶主攻,反而那华服羽修侵去。与此同时,原承天的神识也与那散发羽修的灵识交织于一处,就听得空中一阵霹雳声响,散修灵识终被压制住了,被迫退后,原承天当然是紧紧相逼。表面看来,原承天独斗羽修大士,反而大占上风,大不合仙修常理,却不知这种局面,是原承天刻意经营,若不是接连三次耗去此修的灵识,就算自己的神识在身,也不可能强过此人了。如今妙策得售,原承天终于占据上风。只是对方毕竟是羽修大士,不可能轻易受制,这就好比一个孩童因手持利刃,无法让大人近身,可若真想刺伤大人,却又何其之难。但就算明知难以制服对手,可大好局面之下,总要想方设法,将这局面好好维持。羽修大士自有无穷手段,说不定就有什么丹药法宝,能尽快的恢复灵识,因此得势更是不能饶人,以免给对方以喘息之机。手中托起一物,正是玄和所赠的玲珑山,这法宝别有妙趣,和只知杀伐冲突的法宝大不相同,这种局面好不试用一番。口中念动真言,玲珑山视数百里距离为无物,瞬间就来到散发修士的头顶,就此猛然一沉,向散发修士压下去。此宝一旦施来,对方心里对自己越是仇恨,这法宝的威能就越强,因而动用此宝,也可知当前局面下,这两名羽修的斗志究竟为何,是要死斗到底,还是虚应故事。那位华服修士因被两具灵偶的神识缠住了,就算想助散发修士一臂之力,也是为难,只因他若敢动用灵识,那金偶又怎能客气,自然压逼更甚。有了两大灵偶在身边牵制,原承天就可独斗这位散发羽修了。散发羽修见到玲珑山压来,口中道:“倒被你抢了先。”话音未落,忽觉空中有巨力压来,此力好不强大,起码有三山一岳之强,又怎敢大意,袖出抖出一面金盘,托住了玲珑山。而细细向这玲珑山瞧去,此山与极远处一座高峰极其相似,散发修士心中大疑,暗忖道:“此人当真有移山之能,竟将这远处的高峰摄来压我?”玲珑山等闲时就有三山一岳之重,虽然也算是威能极强,可羽修之士倒是可以承受得住了。因此散发羽修用金盘托住了玲珑山之后,袖中再出一物,向原承天飞去。此物为一只巨嘴小雀,小雀不过三寸大小,其巨喙却有四寸有余,而此雀飞出袖中之中,见风而长,立时化身为一只翼长三丈的巨喙黑鹰来,向着原承天拨云分雾而来。原承天冷笑一声,若说斗法,自己怎会输人?物藏中取出一物,正是得自于鬼修厉老鬼的惊禽了。此宝虽是虚宝,可凡界灵禽,怎能禁受住这虚宝之力,惊禽在空中相叩发音,在修士听来,倒也是清脆悦耳,可这巨喙黑鹰听到此音,立时就畏缩不前,竟在空中打了个转,灰溜溜的飞了回去。散发修士大怒道:“这个扁毛畜生,怎敢不听使唤?”口中急念真言,驱使这黑鹰上前。黑鹰被主人催逼的无奈,只好鼓勇前来,可是那惊禽就在空中响个不停,而此宝经原承天的神识御使,与在任老鬼手中相比,威能何止增加十倍。就见黑鹰在空的盘旋往复不已,只敢绕着原承天罢了,又怎敢靠近?原承天忖道:“此时不破这只灵禽,更待何时!”雷龙珠暗暗在手,心中法诀一动,这雷龙珠如电飞去。黑鹰本被惊禽的响声扰的心神不定,惧意大生,又怎能避过这枚雷龙珠,而此珠经昊化之后,无论是速度还是质地都是大大优于从前。就听“扑”的一声,黑鹰的左翼已被洞穿,哪里还能停在当中,身子转动不停,就向地面坠去。散发修士见侍禽被破怎不动怒,刚想再用法宝伤敌,不想那玲珑山的份量陡然增了一倍有余。金盘再也托举不得,连山带盘压向了散发羽修。散发羽修大叫道:“岂有此理,此人真个是玄修之士吗?”眼看那金盘已被压的变形,盘上灵力大散,已成废宝,而玲珑山虽是小巧,可其五岳之力怎是虚妄。一压就压到散发羽修的头顶去。散发羽修此刻才有些着慌,想动用其他法宝抵住这玲珑山已是不及,身上就飞出一粒红珠来,正是他的元魂法物。元魂法物托住玲珑山之后,此山猛然向上一升,可见这红珠的力量极其强大了,羽修之士的威能,也就此尽显。而与此同时,华服羽修拼着被金偶的神识压来,也忙不迭的祭出一件法宝来。这法宝是一只锦盒,锦盒在空中打发,飘出几片花瓣来,花瓣向原承天飘飘而去,瞧来甚是瑰丽清雅,可原承天却发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花瓣看来美丽,却是暗藏玄机。

0719章 得势饶人方言和

    与伽兰城中的异术不同,这花瓣为羽修法宝,威能深不可测,而细瞧其瓣,则是异种之物炼成,五行之术,应该防不住此宝了。好在原承天太一弱水早就在握,花瓣甫出,水幕已然形成。就见这花瓣触到水幕,忽的“轰”的一声爆烈开来,刹时就将水幕炸的波纹荡漾。没想到这花瓣看似清丽,其性却爆烈至此,以刚才这花瓣炸裂的威力而论,绝不亚于玄修的玄爆了。幸好这弱水是至柔之性,对方之力越强,反而越难突破,因此别瞧那花瓣爆烈之势惊天动地,原承天反而不再稍顾了。他一心一意,就是让散发修士大大的吃个苦头,也好让二修就此却步,不敢再追击下去。适才他接连动用三次传字诀,想必已甩开诸多追兵,若能再令这二修知难而退,此劫才算安然渡过了。他对天一宗毕竟还存有一分相火情,这些修士应是天一宗藩宗大修,也算是天一宗弟子,又何必以死相拼?此刻花瓣接二连三,向这太一弱水逼来,奈何这弱水就是这花瓣天生的对头,任这花瓣威能无穷,弱水依然是守御有余。而在第四朵花瓣炸裂之后,华服修士则露出肉痛的神情来,看来这花瓣炼制不易,若非遇到弱水,必定是令羽修之士也大感头痛的法宝了,连用四次而效果不彰,谁又舍得?就在华服修士患得患失之际,玲珑山大显神威,将散发修士的元魂法物越压越低,眼看着离散发修士的头顶只有数尺了。散发修士不知这玲珑山之的妙处,越是形势紧迫,越是心境动摇,而对原承天的愤怒之火自然也是越燃越炽,却不知这样恶性循环,反而更陷自己于不利。散发修士逼不得已,只好大叫道:“九山王救我!”以他羽修的身份,被玄修压制到这种程度,已是平生大耻,而被逼向同伴开口求救,更是让他情何以堪。原承天听到“九山王”的名讳,心中暗道:“原来是和太虚宗杨氏一般,以仙修之士的身份兼牧百姓,贪慕人间富贵,这样的修士纵是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他本来对独斗两大羽修心有余悸,此刻反倒信心百倍起来,周不朝以为调来两名羽修之士,定可将自己拿下,却不知自己这位玄修却与寻常玄修大大不同。如今散发修士在玲珑山的压制下,就好比溺水之人,越是尽力挣扎,越是情形不妙,因此原承天干脆舍了散发修士,再祭一宝,让华服修士无法从容出手。此宝就是撼天铃了。撼天铃在神识辅助之下,比起当初来可是强得太多,而夺人法宝,也就比夺人性命略逊一筹罢了,更重要的是,修士一旦法宝被夺,往往实力损去大半,实为釜底措薪之计。华服修士见花瓣久攻无效,正自踌蹰,一来他总有侥幸之心,希望下一片花瓣就可突破水幕,直攻原承天的肉身,二来则是担心花瓣用尽,也难立寸功,岂不是大为可惜。因此他心中天人交战,脑中不断的闪过“收”,“不收”这样的念头来,原承天恰在此时祭出撼天铃,这时机的拿捏端得是妙到峰巅。原承天此世自踏上仙修之路来,遇险无数,之所以每次都可安然逃遁,除了玄承无双,法宝强大之外,这料敌机先,捕捉战机的本事当世也不做第二人想。否则一个人的福缘总会用尽,哪里能次次逢凶化吉。撼天铃祭到空中,“的铃铃”响了起来,铃声连响三声,空中十几片花瓣立时向地面急沉,哪里还有刚才随风起舞之姿。华服修士大惊失色,叫道:“你用何法宝,竟能收我碎仙花!”这花瓣若非遇到太一弱水,的确是好不厉害,碎仙之名,倒也不枉了。只可惜这碎仙花虽好,今天却是身不逢时,遇弱水在前,遇撼天铃在后,易主之势,已难避免了。在碎仙花失去御控,坠地的一刹那间,原承天左手一招,此宝已然落在手中,而华服修士动作再快,又怎能抢得过早有预备的原承天,这件威能强大之宝,便落于原承天之手了。此宝在手之后,原承天心中更是大定。散发修士接连动用穿云剑,灵识自是大耗,而华服修士刚才与两灵偶大斗灵识,这灵识也消耗了不少,如今撼天铃一举成功,可见二修的灵识已非自己的对手,既然自己的神识强过对方,撼天铃的逆天之能就可发挥的淋澜尽致。任由对方法宝祭来,也是不惧了。华服修士见碎仙花易手,怎肯甘心,心中又急又痛之下,又将一把铁尺祭来。原承天智珠在握,自是哑然失笑,这华服羽修恼羞成怒,不辩场上形势,这样妄自将法宝祭来,好一似送财童子,自己若不欣然接纳,岂非有负雅意?撼天铃再次摇动,又将这铁尺也收了去,随手取过瞧了一眼,铁尺上书有“量天尺”的名字,这口气倒也不小,看来也不是一件俗宝了。只是他既有无界之剑,对一应攻伐之宝也就不屑一顾了,干脆将袖中的小青小白两只淬金虫召来,让二虫去食这量天尺。这量天尺可是羽修之宝,自是灵气极其充沛,在小青小白看来,就好似珍馐美味一般,二虫抢上去前,只过了数息,就将量天尺啃去大半,将华服修士惊了个目瞪口呆。再来瞧散发修士,此人见华服修士连失两宝,对华服修士心中的愤怒之情可谓是感同身受了,然而心中越急越怒,那玲珑山的份量就更加沉重,就听得“喀嚓”一声,那粒元魂法物已被压出一道裂缝来。二羽追来之前,算得上是趾高气扬,不想接连受挫,哪里还有半丝傲气,甚至还生出几分恐惧之情来。原承天冷眼旁观,对二修的心中波动,亦是了如指掌,心中忖道:“总不能就此杀了二修,那可就与天一宗结下血海深仇了,与诸多长老的交情,也必将付之流水。”再者说,二位羽修就算是大落下风,可要真正把他们诛杀了也是极其不易,也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想到这里,忽将玲珑山一收。此举大出二修所料,散发修士压力顿失,身子就好像要一飞冲天一般,心中端的是轻松无比。原承天此举大出二人所料,二修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原承天抱拳道:“两道前辈,在下原为天一宗特奉,因触怒了周不朝宗主,这才被他逼出天一宗,奈何诸长老不在宗门,也无人敢替我讨个公道。两位又何必卷进这天一宗的内务,徒惹无穷麻烦?”他已然占据上风,自然就有资格谈和,能战方能和之理,原承天最是明白不过了。二修原不知周不朝与原承天的恩怨,只是因身为天一宗藩宗长老。天一宗若有调遣,又怎敢不从?这才欣然前来,指望借此讨好周不朝,使得两宗关系更加亲密罢了,不想这其中却有诸多内幕。华服修士疑道:“焉知你不是犯其宗规,被宗门处罚,我等擒了你去,也是功劳不小。”原承天哑然失笑道:“在下若犯宗规,自有天一宗戒律殿处置,如今天一宗不见一人来,只有两位前辈在此,这触犯宗规,又该从何说起?更何况十日之前,在下的姓名刚刚标名千修薄……”这话尚未说完,散发修士就叫道:“原来你就是原承天!”原承天道:“不才正是。”千修薄上标名,自然是名动天下,天一宗的藩宗也会被一一告知,因此二修怎不知原承天的大名。散发修士转向华服修士道:“九山王,今日之事,只怕我等是管不了了。”九山王却苦着脸道:“只怕周不朝那里,不好交待。”这样的话说出来,已然是在徐图后路了。其实二修心中明白,原承天得势饶人,给足了面子,若是真想遵从周不朝法旨,将原承天拿下,岂不是痴人说梦?倒不如顺水推舟,反得了原承天的人情。散发修士道:“若是原道友触犯宗规,我等身为藩宗弟子,自该尽力,可现在瞧来,此事大有隐情,若是一意孤行,只怕反而是惹祸上身了。”原承天心中暗笑,这二修倒也识趣,也算是机灵,这临时找到的借口也是有条有理之极。九山王道:“既是如此,那就依兄之见,不再理会此事了。”原承天袖口抖出碎仙花来,道:“前辈这法宝端的厉害,在下不得不竭尽全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才是。”就将这碎仙花原物奉还。至于被两只灵虫啃去大半的量天尺,原承天自是不提,九山王也绝不会问。只恨两只灵虫却不凑趣,仍在那里大啃大噬,着实有些大煞风景了。九山王与散发修士对灵虫大嚼之声充耳不闻,这个哑巴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难道再因此事和原承天翻脸不成?二人同时拱手,正想与原承天辞别,忽听有人遥遥叫道:“原承天,你往哪里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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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修传介绍:
身怀三件昊天之宝,看昔日金仙,如何历劫重修,成就无上大道
    历经五千年苦修,终达金仙之境,名列仙班,
    却因与魔界魁神争斗之际,误毁飞升之殿,遂遭九世轮回之劫,
    前七世或未长而夭,或凡体难修,如今这第九世,已是他最后的机会。
    或再踏仙修之道,或就此沉沦。长生之道,竟艰难如斯。劫修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劫修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劫修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