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6章 两岸芦花雪飘零
那羽修大士,固可敛息抑玄,使人探他灵息不得,然而这禅修大士,却可使得自身灵息近似于无,如此妙道,使原承天一生恐惧之心,二生无限向往之意。
想来自己初世数千年修行,于这禅修妙道,竟是一直无缘识荆,岂不是天大的憾事?看来那避世苦修,不闻外事,果然是行不通的。
就在这时,草屋中那人开口道:“屋外是谁?”
他屏息静气,肃容揖手道:“无名散修原承天,特来拜会大师,只因不敢擅入,在此徘徊,不想却惊扰了大师清修。“
草屋中人笑道:“既来此处,便是有缘,仙家请进吧。“
原承天听了“仙家“二字,不免一叹,这是凡俗百姓对仙修之士的惯常称呼,看来草屋中的这位禅修大士,是以凡人自居了,正所谓仙凡有别,草屋中人这样的称呼,未免就显得生疏了一些。
他步进草屋,见这草屋不过两三丈大小,甚是局促,好在屋中收拾的甚是洁净,身入草屋之中,没来由的就觉心中一静,似乎已步入另一世界了。
屋中的一根木桩上,坐着一名三四十岁的男子,农夫打扮,赤着双脚,脚边是一丛乱草,那男子就从这丛草中不时抽出几根来,却是在编织草鞋。
原承天身材本就高大,而这草屋苦不甚高,不免就微微弯下腰来,脱口道:“大师此屋,何以这般狭小。“
男子只顾低头编履,也不抬头,道:“心中若宽,无处不旷,心中若窄,无处不狭。“
这禅语倒也粗浅,原承天自是明白,便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了。只是那宽便是宽,窄便是窄,心中有天地,草屋不容膝,却是奈何?“
男子微微抬起头来,面上已有笑意,将手一拍道:“仙家既嫌这草屋狭小,本禅子忝为此间主人,怎能不顺迎客意?也罢。“
他双手一拍之际,原承天就觉眼前一空,那草屋竟不知何处去了,便是四周之景,也是大变,原先是田畦相连,草屋连片,不过是寻常的乡村景色,此刻天地一片苍茫,竟无一草一木,俨然换了个世界。
原承天原以为此刻已在这禅修大士随手而布成的自我界域之中,只是就算是仙修大士,其自我界域也不过是数千里方圆罢了,而此处界域,却是无远弗届,哪里是自我界域的气像。
然而若说这眼前之景是这男人布成的幻像,却也不像,自己的心境好歹也是可比肩玄修之士,若是幻像,哪里能骗过自己?
他不敢妄言,沉吟片刻犹是不解,只好开口道:“这却是何等世界?”
男子笑道:“这便是你要的世界,你怎的不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既是我的世界,为何我所想见之人却不在此?”
男子叹道:“人若知其所想,那便是天大的福缘了,只可惜我等世人,不管是仙修凡俗,终日碌碌,却不知为何,道友的世界一片空寂,可见道友心境虽近于天道,却似乎无情。”
听到这“无情”二字,原承天便想一笑,自己对九珑情深意重,怎能算是无情?于猎风方晴清越李三非等等,自己无一不是尽心照拂,又怎能算是无情,便是那马伯廉施诡计于前,自己也终究放了他一条生路,又怎能算是无情?
于是笑道:“我若无情,又怎会前来此处?实不相瞒,在下来见大师,正是想蒙大师相助,替我的侍将接续灵脉。”
男子哈哈笑道:“那侍将就是你的法宝,你怎舍得不修,说来岂不是还是为你?你与昊天苏氏的情缘,说来也是为了日后双修有成,以成就你天道之修,说来还不是为你?至于你于红尘中相识相怨的诸色人物,或慈或悲,岂不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大道,又怎不是为你?”
原承天心中剧震,这男子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果然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是了,自己因猎风之事心急若焚,本是人之常情,可细细想来,若是猎风不堪大用,自己是否还会为她忧心劳神?对他九珑固然是恋恋不忘,可若九珑仙缘福薄,于自己并无好处,自己是否还会这般?
送清越来此清修,固是因曾羽韩之托,可心中也是存了多结善缘,日后方便之心,而放马伯廉一条生路,更是担心惹上煞气,有误日后清修,凡此种种,果然全是为了自己。
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虽是道心如铁,可也算是古道热肠,不想此刻细细想来,自己所做诸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是否于修行有益,对待他人的诸般情感,又怎能是完全由心而发?说来说去,不过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不想自己竟是如此无情之人,原承天心中一时大痛,这男子说的再也不会错了,自己的心境虽近于天道,却果然是无情的。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面容苍老,步履蹒珊,那神情之中,尽是忧色。却见老者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是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就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目光只管瞧着远处,那目中就缓缓的滴下泪来。
原承天瞧清老者的面容,心中大痛,原来老者竟是自己今世的生身之父刘富贵。
想来自己自从六岁离家,至今已是三十余年了,这故乡家人,却是难得在心中闪念,便是偶然心中生出回家探望的念头来,却总因手中诸事繁杂,又得了担心连累家人的借口,便总是将这想法拂之而去,偏还又心安理得。
此刻瞧见老父如此苍老,那神情又如此悲切,原承天心中怎能不痛?想来老父若是健在,也已近百岁高龄了,人生在世,七十者稀,此刻所见老父,若依得这禅师的话说,不过是自己的心中所想罢了,这便是说,那老父极可能早不在人世。
为人之子,却不能养老送终,又因自己少小离家之故,惹得老父日夜挂怀,终日泪水不干,此情此景,真是情何以堪。
一时间,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就这般无声的滑落下来。他虽知这老父的身影,皆是虚妄,也情不自禁的跪在老父面前,叫道:“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只是那老者怎能听到原承天的话,仍是直直的瞧着远处,喃喃道:“孩儿,为父知道你来历非凡,不过是借着我家,成就你的大道,只是那大道虽好,若是无心无情,终不是了局。“
言罢老者身影微微一晃,就此不见了。
原承天痛彻心肺,忍不住大哭起来,叫道:“父亲,父亲,是孩儿错了,孩儿定要想方设法,去报答您老的养之恩。“
却听那禅师叹道:“痴儿,子欲养而亲不在,你又如何报答,何况那父母养育孩子,又岂是存了图报之心?不如且存了这份心以待世人,庶几可减心忧。“
原承天缓缓点了点头,道:“大师之言,必铭肺胕。“
他不肯立起,犹自长跪,似乎这般方可略减心中愧疚,唯一可庆幸的是,他的心中,终是还有老父的一点影子,这或许说明,他虽是一直以来太上忘情,可此情只是忘却罢了,却远未至绝情之境。
心中念及此,那四周景色又变,面前是一湖碧水,两岸芦花正盛,有孤雁飞来,掠水而过,却又振翅而飞,不知往何处去了。
此景虽也是秋色浓浓,一片凋肃,可比之刚才的苍茫世界,自是多出了一线生机来。
他喃喃的道:“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只可惜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看来在下终究是无情无意之人。”
禅师点了点头,道:“本禅子所见,却与你不同。”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禅师道:“你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可在本禅子看来,却是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
原承天讶道:“大师所见,更是空无,岂非是比我亦是无情?”
禅师道:“那万物都从无中而来,无中方可生有,你若只见到雁过长空,影沉寒水,便将眼界限定住了,而无中本是包罗万有,世道人情也是皆从此中来。”
原承天何等灵慧,顿时开悟,他更不立起,移向禅师膝前,道:“弟子谨奉教。”
禅师笑道:“你莫非是想奉我为师?”
原承天淡淡笑道:“既然万物皆从无中来,在下自该于这个‘无’字明悟天道世理,拜不拜师,却也不差了。”
禅师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无’字,好一个‘无’字。”前手一拍,面前又是那间草屋,只是禅师手中的草鞋已然成对。
原承天再拜,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却不知禅师意下如何。”
禅师道:“道友尽管说来。”却是将原承天称为道友了。
原承天道:“在下一来想请禅师替我侍将疗疾,另一桩事,就是想请禅师收下一徒。”
说罢走到屋外,将金塔一祭,唤出林清越来,林清越最是乖觉,走到屋中就跪在禅师面前,朗声道:“弟子林清越,谨愿拜在禅师膝前,还盼禅师不嫌清越粗笨,收纳了弟子才是。”
禅师笑了笑,道:“好倒是好,只是仙子的要求,我怕是难以应允,便是那侍将的眼疾,只怕我也是帮不得了。”
原承天与林清越面面相觑,莫非猎风与林清越,竟是皆无这等机缘吗?
0527章 禅言引得天花坠
却见禅师温言道:“我禅庭妙法,全在明悟,岂可述成文字,供你修行?要知道那无上妙诀一经述成文字,便是有知见障了,这世间的法诀真言原也是为破这知见障而来,可是若用来体悟禅修妙这,终是不足,是以禅庭之中,并无师父弟子之说,仙子今日若修禅道,本禅子只是做个引路人罢了。”
林清越心领神会,道:“既是如此,就请禅师指点晚辈迷津,想来禅庭之中,自有提纲挈领的经纶妙旨,若得开悟,感激不尽。”
禅师哈哈大笑道:“你能有此悟,便是我禅庭一脉,那提纲挈领的经纶妙旨,倒是有的,如今本禅子就说给你听。”
原承天见禅师不提猎风眼疾,想来自有缘故,便忍住了心中不安,静坐于旁,这等禅修大士开讲,岂不是天大的机缘,那是万事都要搁到一边的。
又想到此缘实不可失,便将猎风也唤出塔来。又因那草屋之中实是局促,于是三人就在草屋外坐了,静候禅师开讲经纶妙旨。
就听那禅师缓缓言道:“人身难得今已得,禅道难闻今已闻,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生。”
此四语既出,原承天三人皆是默默无语,用心体会领悟,原承天不免想来,自己九世劫修,却也是最后一世了,此世若不能有所成就,自是化为尘土了,这便是“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生。“
而世间诸子,虽可轮回转世不休,可若浑浑噩噩,不悟已非,不修此心,到头来不免还是被打入轮回,便是十世轮转,又有何益?就算那有幸得登仙修大道之士,若不求修心,反求外道,最终也就与自己一般,被天地降下天劫来,数千年苦修,尽成画饼了。
猎风听闻“人身难得今已得“之语,则是心生悲凄,想当初自己为求追随心上人,转求长生,以图徐进,却不想一时错念,竟是沦为鬼道,若非原承天收留,自己日后不免****冥界,哪里有今日成就?
那人身本是难得,自己却行差步错,转求鬼道,岂非大谬?想到这里,玄肌生出汗来,心中既是惊恐,又是庆幸了。
清越听闻“禅道难闻今已闻“之语,则是心中欢喜无限,原来禅师说出”禅道“这二字时,空中有无数禅言飞舞,那天道至理,尽在其中了,自己虽能不一时完全领悟,可雪泥鸿爪,亦沾教化,就觉得心中所悟,或是似是而非,或是妙悟入髓,恍然得窥一个境界。平生之喜,却是以此为最了。
三人经历不同,心境有异,是以虽是得闻同样妙道,所悟所得,却是大相径庭,便是于这空中的无数禅言之中,三人所得,自然也是大为不同。
原承天于无数禅言之中,唯有“空”“续”“神”“见”四字,最是醒目,他的修为心境远超猎风林清越,知道所见禅言,必是因为自己心中所想,他略一思忖,不由心中大喜。
原来这四字禅言,却是灵脉接续之法,是为“唯空可续,入神得见。”猎风的灵脉既见闭塞,则唯有一空,方可接续了,而接续之后,亦得入神返照,方能得见万物。
更让他欣喜的是,他原先虽是慈悲在心,可万事皆要细细考量,若是对自己无益之事,则不会顾及,如今自己得闻禅言妙道,心中所想,却是他人,这是自然而然的心理变化,看来自己的境界,果然是有所进益了。
他心中既有此悟,知道今日之得,唯有这四字罢了,便不再理会禅师余下诸言,要知道人生一日之中能有一得,已是侥天之幸,若是贪多务得,又怎是禅修大道?只怕反而是顾此失彼了,于是只管静心推敲这灵脉接续妙法来。
而猎风所见禅言,却是八字,这八个字本来错乱无章,只管在空中乱舞,可猎风心里却是理的明明白白,那分明是:一失人身,万劫不复。
这八个字的禅意最是浅显不过了,以猎风灵慧,怎能不知,心中一动之时,那八个禅言就飞进体内,就觉得体内一热,便知道自身玄肌已起了变化,她原本是仙鬼双修之躯,经此禅言点化,于那仙躯就更近了些,于那鬼道就更远了些。
只是那残存鬼气,仍是驱之不尽,想来总是自己修为不到之足,若是妄求一战功成,却哪里能够?好在经此一得,日后修行移花神功时必将顺风顺水,说不定用不到三十年就可修成了。
而林清越所得,与原承天与猎风又是不同,她所见的禅言之中,唯有“清静妙善”四字最为清楚可辩,其他禅言虽睹其形,却是难入心境。
她的性情原与这“清静”二字最是有缘,既见二字,便生无限欢喜之心,她心中浊念原就不多,再得了这“清静”二字,就觉得胸中气像如风光霁月,廓然大朗。
而“妙善“二字,虽可辩得,终是半清半楚,她知道自己毕竟修为太弱,能得二字禅言,已是极不易了,便将”妙善“二字禅言牢牢记在心中,只等日后开悟了。
在禅师口诵禅修妙道时,有禅云一朵,绕定禅师左右,更有一种细瓣红花,自空中纷纷落下,想来是禅师所诵禅言,已动天像,便有这天花乱坠,以相应合。
只是细瓣红花若是不去细瞧,那便是形色兼具,可若是细细瞧去,却又是近于虚妄了,哪里辩得真切。这禅修至道,实是奥妙无穷。
就在三人听得无限欢欣之时,那禅言之中,忽的现出一方虚印来,遥遥向草屋前的树林中飞去,原承天心中一悚,知道必有变故,急忙转身瞧去。
只见那树林之中,已然升腾出一团黑气来,这黑气越来越浓,其中隐隐能听到有无数低吼,正是魔兽之音。
原承天早在天灵宗时,已见识过这种景像,知道那是因天地不稳,于界力中生出裂缝来,故而被魔界魔兽所趁,想趁机来到这凡世来肆虐。
想来这禅师在此建屋修行,必非无因,莫非是禅师早就觉察到此处界脆弱,有朝一日,必为魔界诸兽所用?
那方禅言所形成的虚印罩定黑气之后,树林中刹那清静下来,只是这方虚印虽是镇住缝隙中的魔兽,可界力裂缝犹在,以魔兽猛恶之性,必是不肯干休的。
禅师将禅言一停,沉声道:“原道友,本禅子在此镇守多日,就是因为此事了,今日既逢其事,还望原道友助本禅子一臂之力。“
原承天慨然道:“诛魔本是我辈份内之事,禅言何消吩咐?“
禅师道:“本禅子于上月觉察到此处界力震荡,便特意来此驻守,此次界力动荡非同小可,说不定会有魔皇级的魔兽出现,原道友不可大意。“
听到魔皇二字,猎风与林清越皆是耸然动容,林清越更是花容失色。那魔皇可是与羽修级仙修之士相提并论的境界,自己初入禅庭,就遇到这等魔界大修,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原承天知道林清越未曾经历过大战,更兼性子柔弱,此战对她非同小可,便道:“清越,且进入草屋中暂避,可以妙韵八音助我等一臂之力,这草屋虽是寻常,那魔兽却是难以进入的。“
禅师微笑道:“道友如此安排,最是妥当。“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树林中猛的冲着一道青光来,将压在空中的那方虚印冲了个的溜溜乱转,这青光又分成四道,向草屋内外的四个分别袭来。
原承天喝道:“清越速进草屋。“无形之中,那指尖又绽出莲花来,于是就将这莲花一朵,迎向分击清越的那道青光。
那道青光被原承天的法身之宝一阻,只能停了下来,林清越就趁着这间不容发之际,已掠进草屋。
可是仍有一道青光,是冲着草屋中的禅师去的,清越这般掠过去,却是正逢着这道青光来,原承天再想出手相救,已是不及。
不过那草屋之中有禅师坐镇,岂能容得林清越有失,就听到禅师断喝一声,这草屋四周云蒸霞蔚,自有无数禅云护持,这青光触到禅云,就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影。
林清越总算安然退进草屋之中,片刻之后,琴声已起,只是这琴声却是不稳,想来林清越心中,亦是惊惧难定了。
较早前此时猎风早已袖出水火双锋来,欲去挡住了袭来的青光,可是这青光好不犀利,竟是轻易破了水火双锋的法宝神光,直奔猎风的胸前而来。
原承天知道猎风毕竟目力不济,对付这种虚法总是不便,忙用一道域字真言将猎风罩住了,那青光穿不透这域字界域,只能弯弯曲曲引向别处,等到与草屋边的禅云接触时,自然也是消失无踪。
至于原承天所承受的那道青光,自是被他及时祭出灵蛇铠甲来护持住了,这青光无从击破铠甲上的白光,也只能悻然退去。
不过那林中的虚印却是有不支之状,眼看得这虚印禅光涣散,大有支离破碎之兆。
原承天暗道:“这次魔兽破界,果然是厉害,刚才那道青光,虽不是魔皇级法术,却也是相差无几了,难不成这裂缝已是这般大了吗?“
0528章 魔宝施来势如山
魔界魔兽破界,虽是在所多有,可最多只是三四级魔兽罢了,三四级魔兽也不过是仙修真修境界,只能算得上是芥藓之罢了。仙修界自有无数真修之士,遇此三四界魔兽,当是不在话下了。
上次原承天在天灵宗时所遇到的五级魔兽,已是颇为罕见了,不想今日竟有魔皇现身,此实为非同小可之事。而像禅师与原承天这等智谋深远之士,更是从这异常现像之中,瞧出极大的隐忧来。
想当初魔界借助虚灵道,也不过是勉强传送来一名魔皇级魔修罢了,若是凡界与魔界的界力已脆弱如斯,容得魔皇级魔修自由出没的话,势必为凡界大患。
魔凡两界,本就是势不两立,若是魔修四出,仙修之士倒还罢了,或可仗技护身,这世间的亿万凡人百姓,岂不是要遭大劫。
更令人可怖的是,魔界与凡界的界力如此不稳,岂不是预兆着凡界要步上天外灵域的后尘?若是有朝一日天崩地裂,却让这凡界的无数生灵往何处去?
禅师卓立草屋门口,将手一指,一字字禅言飞将出去,在那个虚印上盘旋飞舞起来,任他青光气势冲天,此虚印亦是沉凝不动。而虚印更是缓缓压将下去,直到将青光完全压进黑气之中。
那青光消失之后,黑气亦不能持久,也不过片刻,就烟散云散了去。可原承天与魔兽打的交道最多,怎能不知这是魔兽蓄势待发,这片刻的宁静之后,必是狂风暴风般的一轮攻击。
他趁此时机,左手急速掐诀,却见那掌上三寸处,浮出一道禅言来,正是他刚刚悟出的“空续神见“中的“空”字,此禅言便往猎风头顶一拍,猎风立时叫道:”好痛快。“
原承天与猎风心神相通,又修得禅识在身,自是清楚猎风体内变化,这道禅言拍进猎风的头顶之后,猎风被封住的灵脉已是空空如也,先前堵塞其中的变异灵力已是被一扫而空了。猎风胸口一畅,也就情不自禁的说出“痛快”二字。
见一击得手,原承天信心大增,第二道禅言急跟着掐了出来,此字空虚飘渺,正是一个“续“字。
禅言与真言不同,需得数字接连一处,方显神通,而真言虽只一字,却是包罗万有,威能无穷。不过这禅言可以临时而创,随时可发,自是千变万化,而真言早成定制,其实一字便是一项神通妙法。
双方来源不同,使用方法更是大异,像原承天这般身具两大神通者,就是在整个仙修界,亦是屈指可数。
这“续“字一出,猎风身子便颤抖起来,原来这接续灵脉,需得破而后立,最是痛楚不堪,也亏得猎风性子极是强烈,又是在斗胜虚镜中历练过的,这点痛楚,倒是可以忍受。
然而不等到此字用罢,树林之中异像再起,此次所涌出来的黑气势道惊人,宛若实质一般,而这强大无匹的黑气之中,还有一道黄色光芒挟裹其中,黄芒之中魔压惊人。
却见这黄芒一出,那林中虚印顿时被击了个粉碎,更有一股无边无际,却是汹涌无俦的魔压向四周急速散去。这黄芒势不可当,遇者皆糜,树林周遭的山川树林,为此一空。
原承天知道这黄芒必是魔皇级魔修所施,猎风怎能抗拒,就算是她被罩在域字真言之中,也未必就有十全把握了。
于是也来不及施出另两字禅言来,就凭空将猎风提起,抛进草屋之中。与此同时,太一弱水也急急祭了出来,就在身前形成一道水幕。
这黄芒就如从万丈处泄下来的江海奔流之水,可任他黄芒再强,遇此太一弱水,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从原承天绕过,向草屋冲击了去。
这小小草屋,在这无尽的黄芒照临之下,不过是风中残烛,沧海一叶罢了,只是既有禅师立在门口,原承天自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禅师口诵禅号,原承天依稀听得有“七昙”二字,想来是那禅庭之祖七昙禅师所创禅号了。
这禅号亦是禅修无上妙道法门,只是禅言是由心而发,凝虚为实,而禅号则是上达苍天,下达大地,借天地无穷莫测之威,以驾临万物。
只听得这禅号一出,黄芒滔滔之势竟是大为减褪了,而在林中黑气的中心处,更是传来一声痛苦的****,看来这黑气中的魔皇受此禅号加身,也是感到痛苦不堪了。
原承天知道自己的太一弱水之所以能抵挡魔皇所施发的黄芒,不过是因为这名魔皇的大半修为,仍是被这界力摭挡住了,刚才自己承受的魔压,不过是此魔皇修为的十分之一罢了。
因此这草屋之外,实非久留之地。他借着太一弱水护身,一步步退向草屋。目中余光瞧去,发现禅师眉头微微一皱,竟是略移数步,欲走离这草屋门口。
原承天见到此景,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必须有人在草屋中分去魔皇的压力,才能保住草屋,若是二人皆进去躲避,那么魔皇在无所顾忌之下,必尽全力冲击草屋,这草屋纵是禅法加持,又怎能持久。
而禅师既见原承天退来,当然不会勉强,也就只好步出草屋,来分魔皇之魔压了。
原承天既明此理,当即停住不动,低声道:“在下于外,禅师于内。”
禅师温言道:“不必勉强。”
原承天将头深深一点,道:“若是力不能支,在下亦不会在此强撑。”
禅师微露欢喜之色,道:“此魔受界力所限,难逞全力,不过魔修之宝向来威猛之极,道友须得小心了。”
原承天道:“别的倒还罢了,就是这裂缝逐步加大,此魔的威能也会渐渐施展出去,却是奈何。”
禅师微微一笑道:“道友若能支撑片刻,且让本禅子弥合此缝来。”
原承天慨然道:“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二人刚刚只说了数句,林中黄芒又起,这次黄芒之中,夹带数点金光,看来那裂缝果然是又扩大了一些,缝中魔皇的手中魔宝,自然也可再多增几分威能。
见此惊人黄芒袭来,禅师不慌不忙,道:“你那侍将的玉骨晶骼倒也不俗,可助我守此门户。”
一手打出数道禅言,将黄芒暂时抵住了,又随手拟了两道禅言,正是刚才原承天未曾来得及施出的“神见”二字了,只是这禅师施出这两道禅言时,却是浑不费力,心到言成,哪里像原承天那般艰难。
这两道禅言向猎风头顶一罩,就听猎风叫道:“好痛,好亮。”这“空续神见”四字禅言果然神妙无双,猎风的断绝灵脉就此霍然而续了。
也就是这数息时间,刚才禅师施发的禅言已被黄芒再次消去,禅师大喝一声道:“侍将紧守门户,原道友助我!”将身纵到空中,足蹬刚才新编的草鞋,就这般一步步走向林中黑气中心。
他每走一步,这足上草鞋就化出一道庆云来,有这庆云压住黑气,则此黑气就不再向四周弥散,连走三步之后,三道庆云就将这林中黑气压得死死,那黑气弥漫范围也不过数十丈罢了。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再走下去就是极难,却见禅师第四步凌足已久,却迟迟未能踏实,而鞋上庆云也是将出未出,足见双方力量势均力敌。
原承天知道这禅师并非是与这魔皇对峙,而分明是与这天罗界力抗衡,也唯有禅师这般的大能之士,方能弥合这界力裂缝。
既是禅师专注于弥合裂缝,那么抵御这魔皇魔宝的千斤重担就压到原承天和猎风身的身上了。
猎风在原承天身后,所受压力自是轻些,原承天则是正当这黄芒锋头,那身上所承受的魔压何止有千山万峰之巨?
饶是原承天持有灵铠弱水,也觉得是不胜负荷了,不得已,他口中也绽春雷,喝出的则是“破-魔”二字真言。
此二字宣之出口之后,就见身前黄芒,果然是略退了半尺,可是原承天目睹此景,却是暗暗叹息,对手毕竟是魔皇级魔修,这破魔真言虽是专克魔修,自己的修为总是弱了些,未能完全显出真言威力。
好在真言威能所及,将中心的黑气也压制不少下去,禅师的第三步终得踏实,如此四道庆云罩定黑气,将这黑气裹得的滴水不漏,而黑气之中更是低吼连连,看来这黑气中的魔皇亦是苦不堪言了。
空中传来“喀喀”声响,似乎是界力的裂缝,正是缓缓弥合,只是到了这种地步,再进一寸也是艰难无比,那黑气黄芒皆被压缩的不能再压缩了,这两气的反弹之力自也是非同小可。
一声悠长的吼声像是从极遥远的地底传来,从黑气中传来一股微妙之力,却使得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就见黑气之中隐隐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那黄芒一口吞了去,口中吼道:“莫阻本座。”
见此物突现,就是禅师也是微皱眉头,刚才那道黄芒分明是魔皇级魔修所施,不想此魔皇的魔宝神光,却被这巨口吞噬了去,那么这巨口的主人,其修为岂非是超过了魔皇?
难不成今日所遇,竟是魔界八大魔神之一?
0529章 分进合击策须定
魔界的八大魔神以修为而论,或可与羽修大成期修士比肩,而这位禅师的修为,原承天虽是瞧他不出,想来也不会低了。更何况禅修之士在同等境界上,其实力必是略胜一筹,是以纵是魔神破界,想来禅师也可应付。
只是那界力的裂缝正在急剧的扩大之中,禅师既要弥合裂缝,又要对付这魔界魔神,不免就左支右拙起来。
而在这魔神既将破界而出之际,禅师也不得不暂将弥合裂缝之事放在一边,专心来打压这位魔神。
此时那张巨口大半已突出界力,血口利齿,皆是清晰可见,此魔的一张巨口就如此惊人,其身躯之庞大,已是可想而知。
不过这巨口应该只是这魔神的法身,魔神修为既高,其肉身在裂缝无法再扩大的情况下,恐怕难以突破界力约束,唯有先借法身的巨口先扫荡界力裂缝四周的一切阻力,方可使肉身越界而出。
禅师神情凝重,口中再唱禅号,双手迅速结成一印,此印为上下两片,上印符文为蝇蚊之形,古意苍苍,下印字正形方,端凝静肃,这两印一合,就将那巨口合在中间。
却见两印之中的巨口****出声,巨口久张几合,终于还是缓缓闭上,看来这禅印之威,终是这魔神难以承受的。
只是禅师在忙于压制此魔神时,那黑气就急速的扩张开来,便有无数低级魔兽趁机涌出界力裂缝。
那在巨口附近的魔兽,被这禅印的威能波及,自是刹那间就烟消云散,可离禅印较远的魔兽已经跳出界力裂缝,来到这凡界之中。
这魔界的低级魔兽可谓千奇百怪,或生肉翼,或生三足,或头大如斗,身小如蛇,或憨态可掬,或凶相毕露。这些魔兽若是单一可论,殊不可虑,可胜在数量奇多。这一波魔兽,约在千只上下了。
原承天知道这弥合裂缝之举,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便对猎风喝道:“谨守门户,不可擅离。”
要知道那草屋虽是禅云围绕,可既是失了禅师的主持,这禅云也就无法增加,若是被魔兽以魔海战术冲散,屋中的林清越就危在旦夕了。
如今三人职责已定,禅师专一压制魔神,猎风只管应对这些低级魔兽,而原承天则必须尽速弥合裂缝,以防止第二波的魔兽涌出。
原承天持定太一弱水,那些魔兽自是无法近身,就连魔神泄出来的魔压,也可勉强支应了。而见这局势稍定之后,原承天立时祭出无界之剑来,先用霞光扫落一众魔兽,替猎风减轻压力。
那千数魔兽被这无界之剑的霞光扫来,自是七零八落,如此算来,从禅印和无界之剑下漏网而出的魔兽也就屈指可数了。
猎风双足钉在门口,自是八风不动,手中冰火双锋上下翻飞,于是那草屋门口,除了禅云笼罩之外,又多了寒风烈火,纵有魔兽侥幸冲到门口,也被这水火双锋的水火之力诛杀干净。
可是魔兽却是不计生死,仍是向草屋涌来,想来这是林清越身上的微弱灵息将魔兽吸引住了。这些低级魔兽脑中只想到将这修为最弱之人一口吞噬了去,至于为此是否会牺牲性命,以这些低魔兽的些微灵智,又怎会顾及?
如此一来,反倒是猎风的压力最大。禅师身上灵压惊人,原本就是无从靠近,原承天太一弱水的威摄之力,也是不亚于禅师的灵压。
三人之中,本属猎风最弱,偏偏猎风身后,还有一个最弱的林清越,魔兽不朝此处扑来,又能去往何处?
此时林清越虽是抚琴,可因心中恐惧,那琴音却是不成曲调,妙韵八音的威能,竟是一丝儿也不曾发挥出来。
原承天与禅师于百忙之际,同时想到这最弱之处,于是那禅师喝道:“清静妙善,如何便忘!“
这是将无上禅言以禅号之力喝将出来,禅师口中大喝之后,就将这四字在空中现出,盘旋飞舞不定,径往草屋中去了。
而原承天喝的是:“妙韵八音,当奏第七!“
原来妙韵八音之中,第七曲为“驱魔“,第八曲为“镇魂”,驱魔之音可压制魔界诸修,其中玄妙,似与“破-魔”二字真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镇魂之曲则是专为压制鬼修所用了。
林清越原是得了“清静妙善”四字禅言,只是因修为不足,境界不高,一时哪里能参透,如今被这禅师以禅号送来此四字,那是硬生生的逼她开悟了。
禅修之中,原有灌顶之法,只是此法因不合禅修自我明悟之道,向来不可轻用,不过这灌顶之法若是用的巧妙,的确可使低级禅修立时开悟。
但灌顶之法,毕竟不合禅道,今日是迫不得已而用之,对林清越日后清修,毕竟有碍。看来林清越虽能得窥禅庭,可初修禅道,便遇到一劫,为她日后修行种下隐患,也是她的命数使然。
林清越竟是硬生生被这四字灌顶开悟,心境顿时一清,刚才的恐惧妄念便是烟消云散,于是重整心绪,再理丝弦,就依从原承天刚才法旨,将驱魔音抚奏了出来。
此音与妙韵八音中的其他曲调不同,一曲抚来,便有金戈杀伐之声,这也是因为凡界魔界向为世仇,谱此曲者对魔修的激愤之情不可抑制,但求将魔修诛杀殆尽,又怎肯有一丝容情。
林清越性格沉静柔婉,向来不喜此曲,故不多谈,刚才情急之中,也是想不到该抚此曲了。
可此刻魔兽近在咫尺,若是心中还存着半丝慈悲之意,自身便是不保了,人在危境之中,自然就生出求生之意,是以那琴曲激昂慷慨,听来令人热血沸腾。
猎风原是烈火般的性子,闻此琴音,于无穷斗志之中,又生出无限杀机来,在用水火双锋诛魔之余,更得闲祭出逍遥针来。
这逍遥针对大修之士,固然是芥藓之患,可对低级魔兽,却可一击而致命,比之水火双锋的威能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
更何况驱魔曲一出,这些低级魔兽立时出生畏惧逃避之心,哪里还有斗志,是以草屋附近的魔兽也就渐渐稀少起来。
原承天与禅师见去了后患,皆是暗舒了一口气,禅师自此可一心增加禅印之力,压制这魔神不出。而原承天也可安心弥合裂缝,尽快解此魔兽越界之危。
于是禅师一手护定禅印,另一只手又祭出数道禅言来,此禅言为“大威尽妙皆显”六字,虽无杀伐之能,却能大大增加禅印之力,有此六字加持,那禅印之力,就好比增加了十倍不止,原是一山九峰之力,此刻便是九山十八峰了。
就听得巨口在禅印之中再也无法张开,这魔神的法身也在一点点缩小,片刻之中,已压制成拳头大小。而用禅识扫去,这魔神法身离分崩离析已是不远了,若是魔神再不收回法身,其修为定会大损。
界力中的魔神不得已,只好将这法身一收,那黑气之中,也就暂时沉寂下来。
原承天见机不可失,口中“破-魔”二字真言再出,收拢那裂缝周边的黑气,同时急急打出数道灵符来,迫使那裂缝缩小。
就听得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这裂缝的扩张之势终于是被止住了,而裂缝的弥合,也在缓慢的进行之中。
禅师的身子在空中凝立不动,却有无数禅言于衣袂翻飞之中翩然而出,这些禅言加上原承天的灵符,就使得裂缝的弥合速度加快数倍,眼见得这裂缝已缩小至十丈开外,若是再缩小一两成,那魔神便是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当口,黑气之中现出一根魔杖,此杖上有三目,呈上二下一的排列之形,如今那上面双目是紧紧闭合,唯有下边一目微张一线。
虽只是微张一线,可一股魔压就如排山倒海,汹汹而来,原承天虽在禅师身后,又有太一弱水护持,也觉得肉身像是挤进两道山谷之中,要想挣扎出来,哪里能用得上力。
这魔杖的魔力在界力限制之下,最多只能施展出半成来,可原承天所承受的压力就已是前所未有了。这名魔神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
要知道世间的诸修,在同等境界之下,原是以仙修最强,魔修次之,鬼修最弱,原承天昔先能以无界之剑秒杀冥界诸多鬼相,却只能与仙修中的玄修打个平手,也正是此故了。
如今这名魔修,虽也只是相当于羽修大化境界,又被界力约束住了,可魔界八大魔神,皆是从无尽的自相残杀之中脱颖而出,于强大实力之中,又多了一份强大杀机,而这杀机最是摄人心魄,比之魔修的**神通,反而更难抵挡。
这也是魔修唯一比仙修强过之处了,要知道仙修之士,若是一味杀伐,固可增加杀机,可也会因此惹上煞气,可见杀人过多,实是有百敝唯有一利。
而魔修杀人,却无煞气之说,因此那魔修级别越高,也越是难缠。试想昔日魔界魁神,不过是略强于仙修之境界,却逼得原承天这位大罗金仙出手,也可实证魔修的难缠。
不过原承天所迎战的那位魔界魁神,本也是魔界数万年方得一见的天才魔修,哪怕是境界低了些,其实力却是强横之极,此点也须虑及。
却见魔杖中的下面一目微睁之后,其上左目也有张合之势,禅师急急呼道:“不可。”
禅师心中自是明白,若是这魔杖的第二目也睁了开来,自己与原承天或可抵挡,草屋中的二人,怕是要不保了。
0530章 无上禅宝唯七昙
这魔神的魔宝果然是非同小可,禅师的实力虽比此魔略胜半筹,禅修之道对魔修更有加成伤害之力,奈何那魔修肉身隐在界力之中,却是无计伤得。
若此处只有禅师一人也就罢了,任他魔宝尽出,也是伤不得他的半根毫毛,然而禅师的身后毕竟有两名修为浅薄的修士,禅师再有天**力,又怎能阻止这魔宝的威能显现出来。
禅师与这魔神,本是势均力敌,若想让其连手段也使不出来,就将其完全制住,那是绝不可能之事。
原承天亦明此中关键,只是他的无界之剑虽是厉害,可此剑强于杀伐,弱于守护,若想抵住这魔杖的威能,只能另出手段。
他心中略一沉吟,心中已想到一物,于是急急向物藏中招手,将得自于叶惊海的定天鼎拿在手中。此鼎可是昊天之宝,比这魔神的魔杖无疑高出一筹也不止了。
虽是原承天修为不足,难以尽逞此宝神威,也大可一试。
于是原承天念动鼎上真言,将此宝祭了出去。
却见定天鼎祭出之时,比之叶惊海当初祭出此宝又有不同。定天鼎悬凝在黑气上空时,有无数七彩光芒,从四面八方飞来,尽皆汇入定天鼎中。而这无数光芒汇进定天鼎后,便是一阵的天摇地动。
而汇聚了这无数灵气之后,从定天鼎中射出一道雪白的光芒来,照定了界力裂缝中的魔杖。
魔杖的下端一目本来已是微睁,被这白光一照,立时就闭合了起来,至于那只欲开欲合之目,则是完全睁不开了。
这定天鼎在凡界的威能竟是如斯强大。
原承天见此情景,也是动容,这是他第一次在凡界动用此物,不想竟与叶惊海在冥界用此宝的情景大不相同。
瞧这八方灵气齐汇定天鼎的情景,这件昊天之宝,竟是可是吸收天地灵气,仅以此项神通而论,与自己的聚灵幡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聚灵幡聚来灵气时,只能供修行之用,而定天鼎所聚灵气,却可大大增强定天鼎的罩天之力。当然也不能就此认为定天鼎强过聚灵幡去,只能说两件法宝的用法各不相同罢了。
这件昊天之宝在冥界动用时,虽不能算是弱了,却没有令人生出惊艳之感,看来在灵气充沛之地,此宝的威能才会大大的显示出来。在凡界之中,这定天鼎的大名,才算名符其实了。想来日后到了昊天界,此宝更有会惊人表现。
禅师见到原承天祭出来,神色欢喜,道:“昊天定天鼎,你既有此宝,此战何忧。“
原承天皱眉道:“此宝虽好,这只是这神魔毕竟难敌,却又如之奈何?“
禅师缓缓点了点头,道:“这魔神修为不俗,其三目魔杖亦是惊人,本禅子若想完全将其压制,凭本禅子本身修为,只怕是勉为其难。说不得,只能动用那件物事了。”
口中再唱禅号,手中又结成一印来,此印亦有七彩神光闪耀,而印成之时,这七彩神光在空中汇成两字,分明是“七昙”二字。看来禅师果然是要动用压箱底的禅庭绝学了。
七昙便是心修院创宗祖师,亦是禅修之祖,相传七昙禅师飞升之际,有三千弟子前来恭送,并恳求七昙禅师最后一次宣讲禅修**。
七昙禅师遂应这三千弟子之请,动讲禅修无上妙法,讲到至深至妙处,空中有七彩光芒降下,在众人头顶结成一印,这就是七昙禅印了。
此禅印应为七昙禅师留存凡界的一点神识,但凡禅修弟子,若遇危急,就可结成七昙禅印来,借这七昙禅师的一点神识克敌。
只是七昙禅师再三告戒,这七昙禅印每用一次,就减一分威能,是以若无绝大危机,切不可动用此印。因此七昙禅印虽传下三万年,动用禅印的次数也不过三次罢了。
如今既是要封印这魔界魔神,则是非要动用这七昙禅印不可了。
那七昙禅印既成,天地间忽然传来鬼哭狼嚎之声,而从界力的缝隙之中,亦传来悲鸣哀嚎之声,看来那魔界诸修心中已有感应,知道这七昙禅印一用,这次绝好的破界机会,就要被禅师生生抹杀了。
禅师口中缓念禅号,他的相貌原本平平无奇,然而在这禅号声中,却显出无限的庄严慈悲之意来,其人也在这刹那间发出耀眼光华,几夺人双目。
而在他口唱禅号之时,天地为之应合,天空极远处传来低沉吟唱,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由何人何物而发。
就在这满天的禅号以及天地的应合声中,七昙禅印自天而降,轰然向界力裂缝压将下去。
就听到“轰“的一声,回荡不休,而轰隆声渐消之后,大地忽然一片静寂,再去看那处树林,已是黑气皆无,又是人间气像了。
见此旷古难睹的惊人之景,原承天诸人皆是久久说不出话来,这禅印之威着实是无可比拟,难怪禅师先前舍不得动用了。
就听禅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跪下,朝着天一幻域的方向行跪拜七叩大礼,原来凡世以九为尊,禅修则因七昙禅师之故,以七为至高之数。
禅师口中祈告道:“禅庭未修无嗔,今日为弥合界力裂缝,封压魔界魔神,不得已动用七昙禅印,还望祖师明察此情,若有见责,未修无嗔自该诚心领受。”
他虽是称七昙禅师为祖师,却不敢自称弟子,这也是因为七昙禅师早就颁下禅旨,禅庭之中,得道虽有早晚,地位却无分尊卑,以示天下禅修皆是平等之意。
不过禅庭的诸多弟子,纵是可不拜师尊,却非得要拜这七昙禅师不可,哪怕七昙禅师早有法旨,又怎能压住诸禅修的仰慕崇敬之心。
无嗔禅师连连说了三遍,也不敢抬头,就静静的伏在地上,似在等候上天垂兆示意。
原承天见此情景,亦是暗暗点头,凡界宗门极多,飞升者无数,但唯有禅修之士,其心意可直达仙庭,这实是因为七昙禅师已为仙庭十二神执之一,自是有绝大神通,聆听凡界之音。
也正因为有这创宗祖师在仙庭神执诸界,那禅修之士,也就绝不敢作奸犯科,否则七昙神执垂像示责,又有哪个禅修能承受得起。而禅修以区区之众,就隐然有领袖仙修界之威,其原因也是在此了。
好在禅修之士,绝不会与天下争衡,纵是执仙修之界之牛耳,那禅修也是居住无所,于世无争,是以身为禅修之士,方可称得上逍遥自在四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西方的天空处有一朵极白的云朵飘来,此云无垢无尘,在天空中煞是醒目,忽有一团金光自这朵白云中绽放出来,大地一片金黄。
只是这上天垂像,也只是一息之间罢了,然后骤然消失不见。
无嗔禅师这才再拜而起,转向原承天赞道:“今日若无道友相助,实不知该如何了局了。”
原承天道:“禅师若是言谢,岂不是让原某置身无处?”
无嗔禅师微微一笑,道:“道友此去,前景似锦,唯忌这‘贪痴’二字,自是无有不顺的。”
原承天知道禅庭大师可上动天听,其微言之中,往往必有大意,绝不可轻忽了,忙将头点了两点道:“既承禅师明教,敢不凛然谨守。”
无嗔禅师转向林清越,却又面露愧色起来,道:“仙子,刚才本禅子用灌顶之法,强行迫你开悟,却非禅修正道。你可随我前往一处,容本禅子与你细讲禅言真意,或可弥补今日之失。”
林清越肃容道:“谨遵禅师法旨。”
无嗔禅师却是摇头,道:“我禅庭不分弟子师尊,就是怕用地位将人的本性限定住了,你想来,任你怎样的高德大士,见到师尊,怎能不生敬畏之心,而禅修之道,唯重自我明悟,若是只管去听师尊教诲,却无自悟之心,哪里能有成就来。”
林清越这才明白禅庭中不设师徒的本意,禁不住嫣然一笑道:“谨遵禅师法旨。”其言虽与刚才相同,可那语气神态,可就大相径庭了,而其言自有一种逍遥自在之意,让身边人听来,也是会心一笑。
无嗔禅师笑道:“仙子又得悟矣。”当下便向原承天拱了拱手,也不告辞,将足上草鞋向空中一点,身子化成青风,就此遁去了。
林清越也不去追,只是缓缓遁到空中,转身面对原承天时,却是一时无语。而细瞧她的神情,似有千言万语,而瞧她的目光,似乎有珠泪涟涟。
只是她目中珠泪,终是无一滴落下,就连那脸上的悲切之情,也是一闪而过罢了,倒是于脸上反生出清淡如水的笑容来,低声道:“道友,此去万里,一路郑重了。”也随着无嗔禅师去了。
原承天道:“是。”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感慨,林清越终入禅庭,而瞧她最后的神情话语,分明是断却一切尘缘了。这林清越本就是灵慧颇具,如今又入禅庭,日后成就,又怎可限量。
眼瞧着林清越连影子也是不见,四野寂寂,最是无声,原承天便对猎风道:“猎风,该上路了。却不知那天阙之中,有何福祸潜藏。”
猎风笑道:“福者祸所伏,祸者福所依,主人你瞧,我岂不是也开悟了吗?”
一时二人皆笑。
0531章 观玄辩属孵魔虫
天一幻域虽以天一为名,其实此域广阔无垠,与凡界寂灭,南方,天一大陆皆有通连,只是幻域接连寂灭南方大陆处,其天地法则千变万化,难以捉摸,故而令人望而生畏。
而唯有接连天一大陆处的这幻域入口,其天地法则与凡界无异,就算是灵修之士,亦可畅通无阻,天一幻域也就因此得名。
原承天原与陆沉星,龙格非约定半年后在天一幻域入口相见,现在看来时日尚早,实不必急急赶去,不如且择一清静所在,料理一下手中诸多杂事。
这一日来到一处所在,只见脚下千山万壑,白云滚滚,幅员数万里方圆再无人迹的。更有那灵气无所不在,身在山中,就觉神清气爽,心境亦为之一阔。
原承天于是停住遁风,对猎风道:“这个所在,正好清修。”
猎风瞧见此处景色清幽,也是欢喜,道:“主人是该择地清修一阵子了,上次于伽兰中得来的物事,也没来得及清点,猎风倒是极想知道,那两粒魔界灵虫卵究竟能孵出怎样的灵虫呢。“
原承天道:“你不提此事也就罢了,这般说起来,连我也是好奇心起,这用魔界灵虫卵拿来对赌,可是修士一趣,却不知我的运气怎样。“
当下也不择地筑洞,就将金塔在一处山谷祭出,随手再用域字真言将这金塔罩住了,有这真言和法宝两道加持,这塔中的气息再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原承天的境界虽一直稳持九级真修不动,可他近日来觉得自己的修为心境皆是大增,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上次独斗三大玄修之士时,施法祭宝甚是从容。另一个感觉就是这无界真言的威能,也比先前大出不少来。
当下与猎风进了金塔,知玄焰这几日炼丹辛苦,也就不去打扰。进了静室之后,原承天也不急着开启虫卵探视,而是盘膝默运元神,于心中将有关魔界灵虫卵的诸种玄承先回味一番。
仙修界之所以有赌虫一说,就是因为魔界灵虫卵的孵化方法因虫而异,可谓千奇百怪,除了寻常的火焙,冰孵,土化,木养,金育五大常法外,还有毒攻,香熏等等奇方异法,若是孵化方法不当,那魔界灵虫就只能在手中废了,白白浪费诸多财力。
原承天虽有奎虫在手,可这奎虫养育不易,更兼奎虫的威能毕竟有限,自己的玄修之境指日可达,到时这奎虫只怕就派不上用场了。
是以此刻另寻强力灵虫,就是当务之急了。
七日之后,原承天令猎风去塔中药园,去摘了几种灵草来,这金塔中的药园是用天外灵域之土所建,其中所植灵草,皆是这数十年来原承天辛苦所得,已有近千数之多,虽谈不上包罗万有,也算是蔚为大观了。
而这些灵草又经天外灵域之土培植,养上一年便等于在红尘中十年,因此这数十年来,这塔中的小小药园已成气候,虽不能与天一宗这等大门宗的药园相提并论,可一些中小宗门的药园,只怕就难望这金塔药园项背了。
猎风依令摘了七种灵草来,皆是二三百年气像,若是拿去出售,怕没有数百万仙币?
原承天让猎风侍在一边,再将两粒虫卵取出,先以观玄之法细细辩其微,如此竟然又是三月。花费三月时光观察虫卵,瞧来似是无趣,可对仙修之士来说,无论何种修行炼制,岂不都是岁月积累出来的?三月匆匆,实如白驹过隙,根本不值一提了。
经过这三月观玄,原承天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了,他对猎风道:“此虫卵或为冰属,也算是极难得了,要知道那冰属之虫,生性都是极其凶猛的,何况我本身属性为火,如此冰火相济,倒也相得益彰,只是我也只能有七八分把握,此虫究竟该用何法孵化,还需进一步试验。“
就让猎风将七种灵草连土带草,都植于塔中,布成一个小小的阵法,此阵就是仙修界有名的“饲虫灵草阵“,乃是以七种属性不的灵草布成阵势,将虫卵置于其中,再细察虫卵变化,以定孵化之法。
猎风哪知这孵化虫卵,竟有这般麻烦,她原来极欲想知这虫卵的真面目,如今受这三月折腾,早没了热情,若不是瞧在原承天份上,她怎肯在此等候,还不如取出斗胜虚境来,大战数场来的痛快。
原承天也知猎风不耐,便道:“猎风,你最大的弱处,就是这修行因心情而定,最是耐不住寂寞的,这虽是修行七情心法时的必经心路,可你也需小心了,否则我实在是担心你日后修行移花神功时,又该如何渡过三十年的漫漫岁月。”
猎风苦笑道:“我也知道我的性子是要不得的,哪里有主人这般耐性,比如塔中养着的那缕从蚌中取来的元魂,依着我性,早就吞噬了,偏偏主人等了这许多岁月,也能耐得住。”
原承天笑道:“你怎知我不想着吞了这缕元魂,只是这缕元魂非同小可,以我此时修为,未必就能弹压得住,若是反被这缕元魂占了我的肉身,岂不是成为仙修界的笑柄,在我想来,总是要等到玄修境界时,方才有把握将这缕元魂炼化了。”
说话之间,灵草之阵已布置完全,原承天就将虫卵一弹,以数道法诀将其包裹了,使其不受外界丝毫影响。
布这“饲虫灵草阵”虽是想知道这虫卵的属性,可其中最为难处,却是不能让虫卵受到灵草药气的丝毫干扰,虫卵经药香一熏,若是恰可孵化也就暴罢了,若是不然,此卵仍是废了。
因此饲虫灵草阵的妙诀,在于使虫卵既不受药香所染,又要观察出虫卵的属性来,若无相当玄承,实是不易为之。
虫卵置于阵中之后,因受法诀保护,七株灵草虽是药香浓郁,那虫卵也是不染半点,但万物皆有所属,若是属性相同,必然彼此吸引,这其中道理甚是玄妙,因此虫卵虽瞧来隔断万物,可身周若有同属之物,则必有微妙变化。
原承天心念一动,饲虫灵草阵就启动起来,七株灵草各放出些微毫光,只是这毫光极其细微,若不用灵识观察,哪里能够得见。
在灵草发出七种毫毛之后,中间的两粒虫卵果然起了反应,就见一道极纤微的白光从两粒虫卵中生出,先是升了约有两寸,然后再用四周散去。
这是虫卵属性被阵法激发之后,将先天的一丝灵识探出,去试探四周灵草的属性了。
猎风的灵识虽无原承天那般强大,可久习七情心法之后,其灿识也比同级修士强出不少来,此刻只需静心观察,倒也能瞧出端倪来。
而将虫卵观玄之时虽是无聊,可这饲虫灵草阵就有趣的多了,因为她细心瞧了片刻,低声道:“主人,我瞧这虫卵的灵识,应是往左侧那珠雪灵草去了,你瞧那团白光就在雪灵草四周盘旋不休,可不就是了。”
原承天微笑道:“再作理会。”
猎风知道原承天有些不以为然了,她好强心起,偏要想瞧个明白,于是再将心境一静,打点出十二份精神来,去细辩这虫卵的灵识所向。
这一瞧之下方知,那虫卵的灵识,竟是在七株草上都盘旋片刻,然后都是略作停留之后,又转回虫卵本身去,到了最后,那白光竟是消失不见,这虫卵也良久不见动静了。
猎风奇道:“这可怎么处,这七种灵草包含了七种属性,难不成这虫卵竟是与这七株灵草皆不相属吗?”
原承天笑道:“猎风,你还是心急了些,要知道虫卵虽有天生灵识,可毕竟是极其微弱,经此一遭,已是灵识耗尽,而这虫卵的灵智又是极有限的,因此不经过三四次,是不可能辩明灵草的属性的。”
猎风这才恍然,却不肯认输,悻悻然道:“主人要是早告知其中关键,我也是能忍得住了。”一句话说的原承天微笑起来。
果然,三日之后,那虫卵的白光再起,又与上次一般,在七株灵草上分别盘旋片刻,再渐渐消失不见,如此反复再三,到了最四次,就见那虫卵的位置已略略向雪灵草靠近了少许,只是这距离的移动甚是细微,若非仙修之士,又怎能辩识得出。
猎风拍手笑道:“果然是还我猜的不错,这雪灵草的属性的确是认虫卵相符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原承天忍笑道:“结果虽与十几日前相同,可这段反复试探,却是必需为之,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虫卵毕竟只有一对,可容不得任何差错。”
既知虫卵属性,则孵化的方法也就迎刃而解,虫卵既为冰属,自该以冰孵之法了,原承天思忖自己虽会制玄阴灵符,可玄阴灵符的阴气只怕还是不足,干脆就将猎风的水火双锋中的青色刀取来,借玄阴灵符与青刀之力,共同孵化此虫。
观玄辩属虽是花费许多时日,可虫卵的孵化之期却只有一月,匆匆一月便过,这虫卵究竟会孵出怎样的魔界灵虫来,颇是让人期待。
0532章 片言只语警禅心
这日正值虫卵孵化之期,玄焰虽是得闻,可是值此虫卵孵化的关键时期,它这位至阳之性的真离玄焰又怎敢过来观瞧,要知道虫卵破茧时最是微妙,略有差迟,就是功亏一篑了。
原承天前世也不曾孵化过魔界灵虫,是以对今日之事,亦是喜忧参半,哪怕他道心如铁,其心境也是微起波澜了。
自晨时起,原承天就在虫卵边坐定,双目一瞬不瞬,瞧定玉盒中的两粒虫卵。在这玉盒的上空,便是悬着那柄青刀,而盒中的玄阴灵符,则是每日必换,以保证这玉盒四周,皆是酷寒极阴之气。
到了中午时分,那玉盒中的虫卵仍无破茧之兆,不过原承天却发觉玄阴灵符的消耗速速大大加快了起来,也不过半日,玉盒四周的极阴之气已经消耗大半了。
原承天知道虫卵破茧必在此日了,他急忙又打出两道玄阴灵符来,再用无上法诀,就这灵符之力凝于玉盒四周三寸处,此刻就算是靠近玉盒三尺,也是觉察不到丝毫寒气的。
这种冰孵之法,可谓已到极致,就算是那大能虫修,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是以若是此次不能功成,那可真是没有天理了。
堪堪又过了半日,塔外已是日落月升,转眼将近子时了。
猎风这几日也是天天在此守候,眼瞧着子时将近,那虫卵仍无多大变化,不免有些不安了,便道:“若是子时不出,又将如何?”
原承天也是心中不定,子时为天地至阴之刻,此两只灵虫既是冰属之虫,正该在此刻破茧才是,若是误了这时刻,那至阴之气已衰,虫卵破茧时,就不能圆满,便是稍后破茧,其威能只怕就有些不足。
心中掐算时刻,却是离子时不过半刻了,而玉盒之中的两粒虫卵,仍是纹丝不动,瞧来倒像是死卵一般。
对那仙修之士来说,百八十年,也不过一瞬罢了,可此刻对原承天来说,这时间竟是以秒来计,每过一刻,便是一番煎熬。
堪堪又过了七八分钟,却见那玉盒之中忽的冲出两道光芒来,这两道光芒一青一白,却非直直而上,而是彼此交缠一处,盘旋而上。
只是这青白两道白芒稍纵即逝,又过了片刻,两道光芒复又呈现,却比刚才耀眼了十倍,那小小的静室,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更有一股极寒之气充塞静室,便是原承天也是感到身周一凉。
这虫卵尚未破茧,这至寒之气就如此浓厚,若是其虫破茧,又不知该是如何惊人,原承天心中的期待之意不禁又多了三分来。
心中于是默算时刻,“十,九,八,七……”每念完一个数字,就觉得心跳加剧了一分。只因这两粒虫卵,分明是想在子时破茧了,若是真的能恰在此刻出世,那实是大圆满之局。
数到“三“时,那室中的寒气更浓,猎风已经是不得不略运玄功,以抵御之迫人寒气。原承天虽是可以承受,却也觉得身上的法袍就冻的如生铁一般,这法袍上的法力,竟是被寒气压制住了。
原承天于法袍上向来不甚在意,只因修士若是依靠法袍御敌,那离魂散骨碎也就不远了,不过纵是他所穿的法袍不济,可连这虫卵破茧前的寒气都禁受不住,也可知这虫卵实是非同小可。
就听“啪“的一声,两粒虫卵的茧衣同时裂开,而原承天心中默念的数字,也恰恰是数到”一“了。
便见有一青一白两团影子“嗖“的一声,就从茧中飞出,将双翅一振,就想向静室外逃去。
原承天数月来就等着这一刻,怎能错失了,早将两缕禅识在这青白双影上一罩,这两团影子自是动弹不得。
不过就在原承天刚刚准备标记之时,青白双影再次挣扎起来,居然差一点就从原承天的禅识中逃窜出去。
原承天饶是做了万全准备,至此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不想这魔界灵虫之性,竟是如此刚猛,居然连这禅识也差点罩它不住。
急急的将禅识之力再加一份,那灵虫再是凶蛮,毕竟是刚刚出世,法力为一生最微弱之时,就此乖乖受缚,任由原承天标识了一缕禅识。
至此原承天方才长吁一口气来,这灵虫居然连标识都是不易,可想其性必定是极为凶残了,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一试这灵虫之能。
将手一招,两只灵虫乖乖的飞到原承天的掌中。这标识过禅识之后,果然就大不相同,任他再凶猛的灵虫异兽,也只能俯首就范了。
细瞧这两只灵虫,一青一白,青虫略大一些,白虫略小,皆是生的极为狰狞,瞧上去就比奎虫凶恶十倍,只是灵虫之能,却不在其表,而对这两灵虫的威能,光是瞧自是瞧不出来的。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猎风,我想放一只奎虫出来与这一双灵虫厮斗,你看如何?“
猎风吓了一跳,道:“主人,那奎虫毕竟养了多年,虽是近日修为停滞不前,可也是非同小可,这两只灵虫再强,又怎能抵敌得住,主人也忒心急了些吧。“
原承天笑道:“虽是凶险,却也值得一试,何况有我在一边照料,想来也不会出事。“
猎风将脑袋摇了又摇,道:“主人,我知你对这灵虫期望甚殷,想来主人已用禅识探过它的威能,知其非同小可。不过主人此刻心情,仍是失去急燥了,在猎风想来,或许这与主人既将冲玄有关了,主人再想来。“
原承天听到猎风此言,就觉心中一悚,暗忖道:“不错,我自孵化这灵虫以来,就觉得心境起伏不定,莫非真是冲玄之期将近了?是了,我近日来悟得禅识,又于无嗔禅师处得了诸多禅言大道,这修为增益之速,的确是远超平时了。“
要知道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修为猛进,往往就会伏下重重危机来,那福祸相依之道,自是该时时警惕在心的。
原承天念及此,不由点了点头,道:“猎风,若非你的提醒,几乎要误了大事了,也罢,你且将那百虫墨莲拿出塔外,看看能否吸引几只强力灵虫来,若是能引来几只,恰好做这魔界灵虫的对手。“
猎风见原承天终于采纳已见,也是大喜,欣欣然持了百虫墨莲,就去了塔外引虫。
塔外的十万大山之中,虽不像万泽谷般为灵虫汇聚之地,可如此广阔地域,必有灵虫存在,以百虫墨莲的特性,引来二三灵虫,应该是不在话下了。
也就过了两个时辰,猎风就转了回来,进塔便叫道:“主人大喜,就这么片刻时光,百虫墨莲就引来三只灵虫来,我瞧也不算弱了,足以做小青小白的对手了。“
却是猎风擅做主张,将这灵虫起了名字。
原承天笑道:“我等已有小夜小雪,如今又多了这小青小白,难不成日后再得灵兽灵虫,皆是小字辈吗?“
就听玄焰远远叫道:“猎风此举,正合本老人家心意,猎风白斗与本老人家,自是千金万贵之躯,是该有个像样的名字的,余下诸辈,皆是我等的晚辈,就该用个‘小’字标明了辈份,以成体统。”
猎风道:“我说玄焰,你这日日想做老大的心思,在我瞧来颇是危险,难不成有一日你也想爬到主人头上去,做主人的老大不成?”
一句话说的玄焰语塞,半天也没了声息。
猎风斗败了玄焰,洋洋进了静室,就将三只灵虫取出,三只灵虫之中,原承天倒是认得两只。其实原承天于养虫一道,甚不精通,今天有此玄承,多亏了散介生的指点,他自得了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的竹简之后,玄承可谓增加无数了。
于是便将一只叫做“七星斗杀虫”的灵虫先取了来,先置于玉盒之中,再让体型略大的小白放进玉盒之中,端看它们如何厮杀。
两虫并入一盒之中后,七星斗杀虫甚是凶悍,将羽翼张开,吻器就发出尖锐的声音来,像是在向小白示威,小白却是缩于玉盒一角,也不知是它畏惧对手,不敢迎战,还是嫌对手太弱,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七星斗杀虫忽的一跃,就向小白冲来,其于吻器中伸出一根尖刺,这尖刺上微泛金属光泽,瞧来也应是修行多年了。
就在这七星斗杀虫的尖刺,接近小白的一刹那间,小白忽的一动。正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小白这一动,正应了这八字俗语。
却见小白已跃到尖刺侧面,就将吻器张开,“喀嚓”一声,将尖刺咬为两截。
七星斗杀虫见势不妙,正想转身逃窜,却又怎及得上小白的闪电之速,只一动又是追上,就从这七星斗杀虫最坚硬的背甲咬下去,也就是两口,就将七星斗杀虫吃去大半了。
原承天拍手笑道:“妙哉,这小白的斗法,竟是暗合兵法,若是此虫能养上百年,岂不是一式杀招了?”
当下将小白取出,又换了小青上场,而刚才那场斗虫,小白的实力明显高出一截来。小青的实力,想来与小白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于是这场斗虫,原承天干脆就将新得的二虫齐上了。
不想三虫刚刚布进玉盒,胜负却已分了,那小白别看身子略小,竟是比小青还要凶悍数倍,半息之间,就将那两只灵虫咬得粉碎。
猎风瞧的也是两眼放光,抬起头来瞧着原承天道:“主人,我现在倒是极想瞧瞧,若是放那奎虫出来,不知小青小白如何应对。”
0533章 初生之虫不畏强
经此二役,原承天对小青小白的实力已知其大概了,从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简”中可知,这对魔界灵虫的名字竟有三个之多,分别是淬金,蚀月,无所噬。生于魔界极寒川之中,是为魔界十大灵虫之一。
此虫出生之后,便唤作淬金虫了,淬金虫以甲坚牙利而著称,五金之器已难伤其分毫,唯惧烈焰罢了。当此时,除了饲以寻常灵虫之外,尚需以世间五金喂食,方可促其长成。
当淬金虫遍尝世间五金之器,或可长成为蚀月灵虫。蚀月灵虫凶悍异常,于世间绝大多数灵虫已不肯食,能入其腹者,不过七八种灵虫罢了,可正因其时口味极刁,若是再想饲养下去,已是极其不易了。
不过蚀月虫虽不肯轻易去食灵虫,可对玄修级的法宝却是欢喜异常,若遇此等法宝,必尽食之而甘休。
要知道那法宝的灵气比法器强出许多倍来,蚀月灵虫偏爱法宝而对法器不屑一顾,也是理所当然。
而正因蚀月虫对法宝如此贪婪,有人甚至认为,便是上天皓月,若被此虫遇上,也必会一噬而尽了,蚀月二字也正因此得来。
试想这世间法器虽多,可玄修级的法宝又怎能轻易得来,由此可知,这蚀月灵虫若想养成,几不可能了。而蚀月灵虫既是以法宝为食,那么世间能克制此虫之物几不可得,唯有无界真言,至妙禅言等通天法术,方能克制住它了。
而若能遍食世间法宝,则此虫幡然一变,成为无所噬虫。由此名可知,既为无所噬,则天下之物,能被此虫瞧得上的,已是微乎其微了,有传言认为,当此之时,唯有昊天之宝可得此虫一顾。
只是那世间的昊天之宝又有几件,谁又舍得以昊天之宝饲虫?是以在无所噬虫之后,此虫是否还有一变,则是无人可知。
不过就算此虫长成为无所噬虫,不肯去食天下之物,那养虫的主人却可强令此虫吞噬器物,只不过那些器物被其吞噬之后,必在其后被其吐出,终对此虫长成毫无益处罢了。
虽知这淬金虫日后有无限可能,若能养成蚀月灵虫之境,几乎就等同于一件专破天下法宝的昊天之宝了,更别提此虫养到无所噬虫时,那更是逆天之物。
可是不想可知,此虫饲养之难,也是天上无对,光是遍尝天下五金之器这一条,只怕就要踏遍诸界,耗费无数岁月了。这世间的五金之器数不胜数,而此虫究竟要尝过多少种五金之器方能成长,就连“博古知今简”中也只是写上“存疑“二字罢了。
而就算侥幸将此虫养成蚀月灵虫境界,这“遍尝世间法宝“六字,就让人几欲成狂。至于无所噬虫的境界,那几乎是想也别想了。
不过就算此虫养之极难,可原承天何等毅力,自是不会轻易言退的。好在那“博古知今简“中说的明白,淬金虫食五金之器越多,实力越强,就算难以遍尝天下五金之器,可只要带在身边,此虫总可慢慢养成,而只要运用得法,亦不失为一件得力宝物。
既明此虫来历,又见识了小青小白的实力,原承天对猎风的提议自是概然允诺,便是他的心中,也是极欲让这对灵虫与奎虫一斗的。
原承天唤出奎虫中,于其中选了体型最小的一只,令其进入玉盒之中,再收了奎虫,让小青小白同入玉盒。
这也是原承天的谨慎之处,淬金虫虽是凶悍之极,可毕竟刚刚破茧而出。而奎虫名气虽小,毕竟养育多年,历战无数,又是彼此厮杀吞噬过的。若将这淬金虫比成是真修级修为,那么那奎虫就是经验极奉的灵修级修士,双方修为虽是差了一个境界,可实力却是在伯仲之间了。
小青小白进入玉盒之后,两虫表现却不相同。那小青似乎略微老成一些,见到奎虫也不靠近,只是在盒边冷静旁观,而小白则是斗志昂扬,一入玉盒,就啾啾鸣叫起来,更将甲壳张开,触须竖起,一副斗狠之势。
奎虫像是也知道这淬金虫的厉害,在原承天不曾催促的情况下,也不上前,就像个钉子版钉在原地,触须缓缓转动,显然是在打量对手的实力了。
就见小白突的冲了过去,吻器大张,就向奎虫的背甲咬来,这背甲本是灵虫身上最坚硬之处,小白却择此而噬,分明是没将对手放在眼中了。
奎虫怎不知厉害,急急将身子一纵,就掠到空中去,奈何这玉盒上空有原承天设立的禁制,奎虫虽想脱离战场亦不可得,身子触到禁制,再不能出,就在这一顿之际,小白又冲了过来。
奎虫无可奈何,侧身张开吻器,就向小白的触须咬来。此虫毕竟老于战事,这一一扑一噬之势,倒也得了稳准二字,只是不知是心中胆怯,还是想使出诱敌之策来,这一动作,总是不够凶狠。
不过在奎虫张口咬噬之时,吻器四周,自有一道弧光闪现,那是奎虫积战之下养出的一道虫芒,端的不可小视了。寻常灵虫若被这虫芒触及,自是会甲碎身断了。
好在小白亦不是一味的好勇斗狠,淬金虫初生之际,并无异样技能,唯仗着动作厉害,甲齿尖利罢了,遇到大敌,仍是要回避的。
却见小白连退了数寸,以避开奎虫虫芒,那奎虫亦不敢过分逼迫,见小白后退,也不进攻,就候在禁制边缘处,寻找对手的破绽。而吻器边的虫芒,仍是在闪烁不定。
小白围着奎虫转了两圈,奈何奎虫总是以虫芒相对,又怎有机会攻击对手,小白不由焦燥起来,鸣叫之音亦是急促。忽的将身子一转,就将尾端丢给奎虫。
那灵虫的尾端自是最大的破绽了,此处既无虫甲摭挡,又是虫身最柔软之处,以尾端对敌,可不是对手最大的机会?
猎风瞧到这里,心情大为紧张起来,叫道:“不好。“
那奎虫虽是养了良久,因这奎虫憨头憨脑,猎风却不甚喜,可这小白小青,却是灵动异常,猎风一见便是喜爱有加了,如今见小白露出破绽来,怎能不急?
不过原承天的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来,这小白卖个破绽,分明是在寻机不得的情况下的诱敌之计了,此虫虽是性子凶狠,可观它先前的动作,想来也是有几分灵智的。
奎虫果然抓住这天赐良机,将吻器前突,就向小白的尾端咬来,不想那小白的举动却让原承天错愕了。但见此虫居然并无克敌花样,反倒一路向前,似乎是有些惊惶失措了。
原承天正在惊讶,忽见一道淡淡青光从眼前闪过,原来是蛰伏良久的小青忽然出手,此虫窥敌多时,已知对手的弱处,此一扑果然是恰到好处,正是避过奎虫口边虫芒,落在奎虫的背上。
而就在奎虫仓促回头应敌之时,那小白闪电般转过身来,吻器大张,就向奎虫的前足狠狠咬来。
奎虫虽是及时收足,可在两虫前后夹击之下,已是大为慌乱了。
原承天见到此景,忍不住就拍手喝采起来,他原以为这小白便知诱敌已是大不易了,不想这双虫之间,却是心有灵犀,竟知配合对敌,这淬金虫的灵智倒是足以让人赞叹了。
想来淬金虫目前是一生最为脆弱之时,若无配合,难斗强敌,等到淬金虫再养上几年,怕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却见那奎虫虽是逃过了小白一击,却对背甲上的小青奈何不得,小青张开口来,就向背甲咬来,那奎虫本也是以甲硬著称,又经原承天多年培养,其甲更是硬不可当,这一噬之下,竟是纹丝不动。
不过那小青却不气馁,口中生出一根尖刺来,就顺着奎虫背甲的缝隙之中,一刺而入。
那奎虫就是一阵颤抖,口中发出悲鸣之声,显见得这一刺好不厉害。而小白则趁着奎虫慌忙之时,亦跃到奎虫背上,却不是吸取小青的垿训,仍是向背甲咬去。
不想小白的吻器之力,却是强过小青,这一噬之下,就听得细微的“喀嚓“声传来,奎虫的背甲,竟被小白咬出一道裂缝来。
原承天看到这里,已知奎虫必败无疑,他怜惜奎虫往日战功也算卓著,不肯就这般毁于淬金虫之口,正想传去法旨,令淬金虫住手,不想小白的动作却快,再一咬,就将奎虫的后背,一股绿色汁液就喷溅出来。
原承天只得长叹一声,硬生生停了心神传旨,也就是这一错愕间,小青小白已将奎虫噬的点滴不剩,二虫噬虫完毕,就齐齐鸣叫起来,那声音中既有宣示胜利之意,更有向原承天买功之嫌。
猎风亦喜道:“这小青小白,果然是没让我等失望,这奎虫也算是厉害的了,可没想到也不过三两下,就被它等斗败。恭喜主人,又得一件异宝了。“
原承天正要欢喜,就见二虫身子忽的一僵,竟是一动不动了,原承天既是狐疑,又是担心,莫非这淬金虫噬了奎虫后,竟有什么后患不成?
0534章 萍水相逢莫论情
猎风也紧张起来,叫道:“小青,小白,你们不要吓我。“
原承天也急忙用禅识探去,发现小青小白体内灵息并无变化,心中略略放了心,再过片刻,就见小白小青身子便是一动,复又动弹起来。
猎风却是眼尖,叫道:“主人,你瞧,这小青小白身上,像是多了一点东西?“
原承天也早就瞧见,原来二虫的背上甲壳,多了极细微的一点银光,只是银光在二虫甲壳的尾端,若不细瞧,哪里能够得见?
原承天闭目一想,道:“是了,散介生的‘博古知今简’中说的明白,此虫修为但有寸进,必在甲上显现出来,初为银色斑点,若这银斑布满全身,便可升级为蚀月灵虫了。“
猎风喜道:“既是如此,何不再唤几只奎虫来斗,那升级岂不就快当了许多?“
原承天笑道:“培养蚀月灵虫怎有那么容易,淬金虫噬过一物之后,此物对其修为增益就再无帮助,除非是用其他的强力灵虫,或是那珍稀的五金之物饲之,方显其斑。“
猎风叹道:“原来竟是如此艰难。“
瞧着小青小白,忍不住就道:“小青,小白,你这两个小东西胃口如此刁钻,却让我等日后如何养得起你。“说罢也忍不住笑将起来。
此次孵虫能得到这淬金虫来,一主一侍自是欢喜,虽钻此虫培育之坚,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越是大能之物,越是炼制艰难,这本是仙修至理,二人怎不明白?
而世间之难事,若是只知去心中存想,便是千难万难,可若真个儿一步步做起来,或会发现,原来也没怎么艰难,是以这世间之事,便在“执着“二字了。
为孵化这对淬金虫,总计花费将近四月时光,原承天屈指算来,也该去天一幻域入口与陆沉星,龙格非相会了。他本来还想留出一点时间来去参悟天越钩上的无界真言,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看来若想体悟此钩上的无界真言,只能再等时机,这人生遭遇,总是这般**不如意的。
好在玄焰这数月之中,于真玄丹的炼制倒是大有所成,以玄焰之能,炼制真玄丹这种普通物事,自是举手之劳了,而原承天的药园之中,灵草种类既多,灵气又足,于材料上也不需多费心思。
此去天一幻域,若用灵偶传送,也费不得多少工夫,只是用传送之法却会大耗灵识真玄,而若入幻域之中,不知有多大风险,那真玄也就罢了,灵识又怎能轻易消耗了去?
更何况时间本就充足,是以原承天不过是动用遁风,缓缓行去罢了。一路之上,正可将先前无嗔禅师所授的禅言细思一番,原承天原想试着自制禅言,一试之下才知道困难重重,自己于禅修一道不过刚刚入门罢了,若想登堂入室,尚需时日。
如此遁行了三四日,也不过去了一万多里而已,算得上遁速甚缓,不过离与陆沉星的约会地点,相差也就是万里了。
这一日正行间,就觉得空中灵息纷纷,应该是有一众修士路过此处了。
这天一幻域天阙开启一事,自是在仙修界传的沸沸扬扬,逢此千年难遇之机,有心想一登天阙者自不会少了。
既有这无形至虚的禅识在身,原承天老实不客气的就将这禅识探去,虽还未见这众修身影,众修的人数修为,已是历历在目一般。
这行人共有十六七人许,其中约有**成是**级的真修之士,另有三人都是三四级的玄修,诸修衣着杂陈,显然并非同宗之士,在原承天瞧来,这其中大半都是散修了。
就算能够侥幸得登天阙,那福缘也是参半罢了,是以名门大宗弟子,对此事也就不怎么热衷,比如天一宗的弟子,只需依宗门无上心法,循序渐进的修行,宗中自有无限资材可供修行,还没日后没有成就?
可是一众散修之士就不同了,这些人虽入仙修之士,却因仙基不足或是机缘未够,而恨无宗门可以投纳,更无诸多仙修资材可以使用,这得登天阙之机,就好比是上天掉下来的一个馅饼,若不能好好接着,就是终身之憾。
至于在天阙之中,是得遇紫微,金锃,还是青毫,又哪里能去顾忌,散修之命本就好比风中浮萍,纵是在天阙中丢了性命,也好过碌碌此生。更何况总是还有一半机会的。
原承天见这群人中并无出色人物,也就没有理会,正想加快遁速前去,也免得与这些人周旋,却听遥遥传来传音道:“道友留步,可是去天一幻域去的,不如结伴而行何如?“
原承天对此也是无可无不可,只是既然被人叫住,再低头前行,可就失了礼数。
于是他转头去瞧,可虽闻其音,却不见其人,过了片刻,才有一名修士身影出现。
原承天抱拳道:“在下与朋友约好,的确是在天一约域厮见的,若能结伙同行,自是大好。“
他见此人是为三级玄修修为,在这群人之中,以其修为而论,可算是一个领袖了。而此人见原承天虽是气质出众,可修为也不过真修罢了,便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似乎觉得原承天应承下来,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真修级修士得到玄修庇护了,岂不是无上荣耀?
原承天细察此人,发现此人的双目湛然有神,其中隐含两道红光,与诸多修士大不相同。看来此人于目力上修有奇妙心法,难怪此人能瞧见自己。
玄修本是越众而出,身后修士尚未跟来,二人就立在原处等候,闲聊之中,方知此人姓刘识丁。原是其人的损友取笑他的神目之术,反用“目不识丁“之意而名之。
刘识丁自高身份,虽是叫住了原承天,那神情也是淡淡,大有不与真修为伍之意。原承天自会怎讨没趣,也就立在一旁静静等候罢了。
过了片刻,一行修士才到,这行人中见了原承天,自是依仙修界的规矩上来问安打讯,也不过是泛泛而谈罢了。
就听刘识丁道:“诸位既是齐了,就请听我一言,此次前赴天一幻域,可不是当耍的事。我等自该有个调度,好共同行止,否则还没见到在天阙,就在幻域之中殒了性命,岂不是可惜。“
众人纷纷道:“自该唯刘道友马首是瞻,还有什么可说?“
刘识丁见众人赏脸,也是欢喜,却摆手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般,现有着两位玄修大士在此,刘某岂敢自专?“
另一名玄修便笑道:“老刘,你何必谦逊,历来都是你领的头,这次自然还是你来主持大事才是,在下无德无能,怎有刘兄领袖群伦之才。“
刘识丁更是欢喜,笑道:“李兄谬赞了。“就将目光瞧向另一位玄修。
想来这位玄修之士与原承天一般,都是半路上遇见的,众人虽知其名,却不知其根底,只知他的修为亦是三级玄修,与刘,李二人在伯仲之间。
此人名叫柯不同,当下见刘识丁双目扫来,便缓缓举起双拳来,道:“柯某愿听刘兄调遣。“
刘识丁笑道:“既是如此,刘某不才,就行个调度之职,此去幻域,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可不能错乱了。“说到最后,那神情就严肃起来。
众人都道:“自该奉旨。“
刘识丁哈哈大笑,当先引路而行,众修则紧跟其后。
众修这般汇集,其实也是仙修界的惯例,但凡天一幻域这种所在,无不藏着极大危机,若只是孤身前往,说不定就被什么厉害的灵兽奇禽伤了肉身,是以总要结成一伙,方能多出几分胜算来。
至于像刘识丁这种好为领袖者的修士,自是不在少数,这些人虽是爱慕虚名,不过想来都是有些玄承经历的,也肯为众人办事,又何不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因那天阙开启之日尚早,众人的遁速也就不必那么急促,这一日也不过行了千里,刘识丁就让众人停下,择地调息运神。一来是是养足力气,二来众人也趁此时机,制成丹药灵符防身。
只见有数人祭出丹炉来,就在花天画日之下平地炼丹,另有数人则急急设了禁制,于禁制之中凝神制符。原承天丹符双绝,自然不会对这些人的丹符之术有多大兴趣,而偷眼望去,见这些修士的丹符之术也不过平平,实无可取之处。
当晚无话,到了第二日,刘识丁督促众人上路,诸修都忙着收了丹炉去了禁制。那炼丹的就有人叫嚷还差一分火候,祈求再多呆片刻的,制符的就有人抱怨因刘识丁催促太急,而弄错了一张灵符。种种纷乱不提。
好不容易上了路,诸修之中,犹有人抱怨不休,刘识丁至此就摆出玄修的威严来责了几句,那些人才悻悻作罢。
也没静了多久,忽听有人叫道:“怎的赵道友却不是见了?”
众人便停下了来,彼此瞧了瞧,原来一行人加上原承天,共有十八人,如今果然只剩下十七人了。
刘识丁想了半天,也没理会处,便道:“这姓赵的昨日被我说了一句,不过是羞于与我等为伍,私自走了,这又有何奇?”
话虽如此,可众人仍是奇怪,这青天白日的走了一人,又怎会无一人觉察?
0535章 故人远来杀机生
原承天本没在意这些修士的去留,而昨夜因刘识丁还算领导有方,派了人轮流值守警戒,他也就懒得将禅识放出来探查。否则若有人离去,怎能逃出他的禅识。
这一日众修迤逦前去,仍没急着赶路,倒是众人一路上谈谈笑笑,彼此之间也没那么生分了。
那刘识丁虽是好名自重,其实性子倒也不坏,又是最肯替人出头的,途中若遇有情况,总是此人冲锋在前。
离天一幻域越近,路上的修士就越发多了起来,而但凡遇到单身散修,刘识丁无不将其招揽过来。一来,队伍人数越多,诸修的安全就越有保障,二来人数多了,那刘识丁的权势也就无形中扩大了。世人贪权好名原是常情,刘识丁此举倒是不足为怪,是以到了晚间,这一行人竟是有二十三人之多了。
其实对修士而言,赶起路来原是不分早晚,修行起来更是不管日月。不过众人都想着在进入幻域之前省些力气,故而一到晚间,都会择地静默元神,或抓紧时间炼丹制符,这晚间的停驻也就很有必要了。
这一晚刘识丁照样安排了两人值守,不想其中一人昨晚因制符失利,正想着今晚再来试试运气,见刘识丁指名自己警戒,就百般不愿意起来。
刘识丁虽是众修公推的领袖,其实也无多大权威,不过是诸修赏脸罢了,若是遇到有人坚不理会,他也是无可奈何。
原承天见刘识丁为难,便道:“既是这位道友有要事在身,而在下正好闲来无事,今晚的警戒,就由在下做了吧。”
刘识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他见原承天虽是话语不多,原以为不好相处,不想此人关键时刻却来出头助已,应该是个知情识趣的,便道:“其实此一路修士众多,倒算是安全,纵是有些灵禽异兽,也是不敢出来的。这值守之责,倒也不算重了。”
原承天心道:“那灵禽异兽,怎有人心凶险。”也不分辩,只是点头罢了。
所谓值守警戒,不过是去到三三百里处放出灵识向四周探查罢了,也不是什么辛苦的事。
原承天禅识的探查范围当在七百里开外,这二三百里的地域怎经得住他一探?不过想到今晨有人悄然离去这节,原承天的十分精力中,倒有七分是锁定在这行修士身上了。
这一夜的时光对修士来说不过是一弹指,原承天默运元神不过两三周天,那天光已是大亮了。
他将遁风祭起,欲与诸修会合,不想刚走了一半,就听到刘识丁传来音讯:“原道友,却是蹊跷了,昨晚居然又走了一人。”
原承天惊讶莫名,昨晚他的禅识一刻也没离开众人,这驻地的二十一人连另一名值守修士的灵息,又怎能逃得过他的探查?便是此刻,那二十二人的灵息一个也不曾少了,又怎能灵息尚在,而却少了一人?
他忙将禅识加了一分,更是细心辩去,不由得脸色大变了。
原来这二十二人的灵息之中,有一人的灵息虽在,却是在缓缓变弱,瞧来像是此人正渐渐远去一般,可此人的灵息虽弱,却分明就在人群之中,并无远去之像。
原承天将遁风一紧,不多时就与众人会合了,却见众诸皆是双眉紧锁,只因昨夜丢失的这人,实是有些出人意料,再联想起前夜走失的那人,整件事便显得诡异之极。
原承天只瞧了一眼,就知眼前连自己在内,的的确确是二十二人,而那道正在变弱的灵息就在众人之中,若不细心分辩,哪知此人竟早就不见了。
原承天瞧定那团灵息的所在,以禅识牢牢锁定了。其实不光是原承天,一众修士也发现了这团灵息,齐皆将灵识扫来,而众人发现,这团灵息初时衰减的甚慢,等到朝阳升起之时,这灵息衰减的速度就加快了数倍。就如朝露一般,也就是数息间,就化为乌有。
诸修一时皆是面面相觑,刘识丁身为众修领袖,更是深感责任重大,只是此等蹊跷之事,却是平生未遇,又叫他拿出如何的主意来?
便见诸修皆将目光向刘识丁瞧来,刘识丁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事果是怪异,诸位可有识得那位道友的吗?”
半晌过后,就听一人道:“这位道友与我攀谈过两句,原是三日前加入的,叫什么林丹生,是个丹修,这几日正忙于炼制真玄丹,便是昨晚,我还曾瞧见过他来。”
刘识丁道:“这么说来,此人莫非是怕我等扰了他的炼丹,故而悄然遁去?这倒也是常情。”
就有人冷笑道:“纵是他想择地炼丹,又怎会灵息尚在,而人影无踪,刘道友此话大差了。”
刘识丁脸色就是一红,他正因此事无可索解,便就含混了过去,不想此人一言正中要害,脸上就老大的不自然起来。
原承天道:“以在下看来,这林道友怕是遇害了。”
这话正说中众人的心思,只是众人虽是这般想,却是不敢深思,只因一名修士就这般在人群中消失,想来也觉得恐惧,说不定这遭遇就落到自己头上,又怎愿说将出来?世人的自欺之心,却是有的。
刘识丁道:“原道友,你说此人竟是遇害了!可是我等虽是择地静修,彼此也不过隔了数里罢了,若是此人被害,难不成我等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原承天知道刘识丁不过是强辩罢了,便道:“想来凶手自有高明法术,可杀人于无形,又将林道友的灵息暂时留住了,故而众人皆是不察。”
有人点头道:“原道友说的不错,这世间的法术谁能尽知,你瞧林道友的灵息刚才还是在的,可是朝阳一出,就如露水般化去,这种情景,倒让我想起一事来。”
诸修忙道:“道友快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此事诸修皆是脱不得干系,说不定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又怎能不恐?
那人沉吟片刻,道:“在下有位朋友,二十年前被魔修所杀,便是这般情景了,只是我那位朋友被魔修杀了后,灵息虽是停留了片刻,却不像这次停了半日之久,想来这次的魔修,其修为更是厉害了。”
此人言罢,诸修皆是半信半疑,只因魔修虽是仙修大敌,可想在平日遇见却是不多,仙修之士中虽有人也向往魔修之道,可不等其修为精进,就会被人所察,自是群起而攻之,怎能容他存活?
而大能魔修又被界力所限,等闲也难来到凡界,而三四级魔修纵是侥幸趁着界力绽开裂缝之时来到凡界,又怎能为害一方,也是瞬间就被人杀了。
是以诸修之中,虽不乏修行百年的,可若论遇到魔修之事,也是屈指可数了。
原承天听到此人的言话,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原来他就在那人消失的灵息之中,隐隐发现有无相魔诀的气息。
所谓魔诀便如真言,禅言一般,是魔修的一种专用功法,其威能与真言,禅言亦是不相上下了。
而无相魔诀则是魔诀中最上乘功法,就好比无界真言与普通真言之比一般。无相魔诀虽早在魔界流传,可惜一直未成体系,难以与无界真言与禅言争衡,因此也就不为人所知。
将这无相魔诀发扬光大者,则是魔界上届的魔魁索摩耶了。此人可谓是魔界的天纵奇才,于魔界流传的诸多功法皆有收集整理,故而修成无上魔功,成为魔界十万年来的第一人。后来竟是痴心妄想,欲冲击飞升殿飞升罢天,终被原承天所灭了。
原承天之所以会沦落此地,便是拜此人所赐,是以就算诸修不知魔诀的存在,原承天又怎能不知?只不过此事若是轻易说了出来,没的会暴露了自己的来历,原承天也算是有苦难言。
从林丹生灵息消失的那一刻起,原承天便知这诸修之中,已经是混进了一位魔修,而此人既修得无相魔诀,其人的身份在魔界必定高贵之极,那无相魔诀是索摩耶专修魔功,怎能轻易授人?
魔修提升修为的接径,原本就是直接吞噬仙修之士的仙芽,可想而知,前两位消失的修士,定是如此被害。原承天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此魔修若是真有这惊天的手段,又是怎能瞒过了界力,来到凡世之中?
想当初魔界苦心经营,欲通过虚魂道转来凡间,终被原承天集合天灵宗一干修士所破,而此法所需人力物资巨大,魔界若想再用此法,又怎能瞒得过去?自是会三思了。
这般算来,那大能魔修绝不可能来至凡界,这混进诸修之中的魔修,其修为最多只也就是真修级别罢了。
原承天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人来,便是昔日在虚魂道中遇到的索苏伦了,那索苏伦与魔魁索摩耶的相貌几无二致,原承天当时就疑心此人是索摩耶的转世化身。
想来索苏伦当时不过是初级真修,至今十余年来,就算此人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修到玄修之境。
真修级的魔修若想来到凡世,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难不成这魔修此来,亦是为了得登天阙?若是如此,那么此名魔修倒是越来越像是索苏伦了。
想到此处,原承天心中寒意陡生,昔日他见到索苏伦时,就知此魔非同小可,日后必将大成,修成无相魔诀倒也不稀奇了。难不成今日又会在此处重逢?
0536章 设下香饵钓金鳌
好在这魔修虽是修成无相魔诀,却尚未臻大成之境,否则是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而此点也证明这魔修的境界不算太高。
原承天将目光从诸修脸上一一扫去,心中存了万分之一的指望,想瞧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只可惜便是他动用禅识,又怎能辩得出来,想来这魔修既是敢混进人群之中,必定是有绝佳魔宝掩住了魔修的气息。而藏身慝迹,本就是魔修的强项了。
就听刘识丁道:“既是有魔修藏在我等之中,诸位切不可分散了,就算是今晚驻扎,也定要聚在一处,只要我等眼睁睁的瞧着,还怕那魔修再次杀人不成。“
一名修士道:“刘道友说的极是,先前我们驻扎之时,相隔的的确是远了些,从而被这魔修所趁,不如这几日就不必再去炼丹制符,等查出了这魔修再说。“
这提议最是稳妥不过,诸修哪有不从之理,当下纷纷点头道:“就是这样才好。“
原承天知道若是依刘识丁这计策行来,诸修的性命虽是可以暂得保全,可魔修既是难以再次出手,毕竟查他不出,仍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他原是想找几名修士来设个局,引这魔修再次出手,可正所谓交浅言深,事关生死大事,自己与这些修士又无交情,诸修又怎肯来配合自己?也只好罢了。
当天一路无话,诸修个个心生警惕,瞧着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是那名魔修,几日来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交情,也是烟消云散。
奈何诸修又不敢疏离了队伍,若是就此散伙,岂不是被那魔修各个击破?又更不敢与不相熟的修士立在一处,生怕这魔修发起疯来,立时就自己杀了。于是这情景分外尴尬起来。
当晚也不驻扎,只管向天一幻域的入口处遁去,可是就算是进了幻域,若是这魔修辩识不出,终究是诸修的心病。诸修原是兴冲冲而来,不想竟遇到这诡异事体,人人皆是暗暗叫苦。
于路再遇到三三两两的散修,刘识丁也没了招揽的兴趣,便是有人前来入伙,刘识丁也是几句就打发走了。
到了第三日,诸修仍是不敢驻扎下来运神调息,好在诸修也不着急赶路,若只是这般慢慢遁去,倒也消耗不了多少真玄。
这一日正行间,原承天的禅识遥遥探到前方有两名修士,初时还不在意,等用禅识略略细辩,才知道这二人竟有陆沉星与龙格非,不由大喜。
当下不作声色,等到二人遁的略近了,到了传音的范围之中,就将此间之事长话短说,告诉了陆龙二人。三人这般用传音之术通达声讯,诸修自然是蒙在鼓里。
原来陆龙二人也是刚刚从天一城中启身来到此处,正好与原承天一行遇上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陆沉星一众已出现在诸修的视野之中了。陆沉星既与原承天商议定了,就依着既定之策,向众人遁来,远远就叫道:“诸位道友,可是前往天一幻域去的,容我等搭个伙如何?“
刘识丁没好气道:“道友,我等人群已满,你等速去。“
陆沉星奇道:“这位道友好没来由,此去幻域,危机重重,正该诸人齐心合力方是正经,道友奈何拒我等于千里之外。“
刘识丁拒绝陆沉星入伙,自是一番好意,可魔修就在诸修之中,当着他的面,又怎能说出端详来?而刘识丁这几日又被这魔修一事搅的烦不胜烦,当下也不去传音解释,而是喝道:“就是不容你等入伙,却又怎样?“
其余修士这几日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想寻机发作的,见刘识丁话说的僵了,似乎马上就要动手,也齐齐手按物藏,目中喷火,此战也不是想斗出什么结果了,只是图一泄胸中之气罢了。
陆沉星老于世情,又是知道此事因果,怎肯火上浇油,就哈哈一笑道:“我原是得了一张最新的幻域地图,原想着……既是如此,那就罢了。“转向龙格非道:”龙道友,既是诸位道友不肯领情,你我也就只好独享了。“
龙格非冷笑一声道:“陆道友,你虽是古道热肠,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龙某也为你不值。“
这二人一唱一合,就将刘识丁等人弄了个面红耳赤。
天一幻域最是广阔不过,其未曾探明的所在,只怕占了七八成之多,便是如此,那已探明的地域,已是十倍于凡界七大陆了,是以若无地图,只管在幻域中低头走去,只怕走上千八百年,也不是个头。
刘识丁虽是烦恼魔修之事,可此去幻域寻找天阙更是头等大事,而如今这世面上流传的幻域地图,都是积年老图,哪里算个数?更何况那幻域之中法则千变,地域也非固定,若无最新地图,这幻域着实是十分凶险。
刘识丁见陆沉星与龙格非作势欲去,忙堆下笑脸来:“道友留步,刚才不过是戏耍罢了,怎能做的真?莫非道友真的有这幻域的最新地图吗?“
陆沉星将脑袋摇个将拔浪鼓一般,道:“没有,没有,你只当我刚才放了个屁便是。“显是被刘识丁气恼了。
刘识丁笑容更盛,忙又道:“陆道友,我瞧你面容,便知你是胸襟开阔,可藏日月的,又何必计较这些细言碎语?何况道友二人虽是修为通神,毕竟是势单力薄,便是有了地图,只怕在幻域之也行不多远……”
陆沉星原不过是装模作样,如今这刘识丁的话既是在理,又怎能再做态下去,就故作沉吟道:“道友之言,也是有理。“
刘识丁见陆沉星有回转之意,心中大喜,趁机再下说词:“刚才若有不敬之处,还请道友包涵则个。我等仙修之士,向来散居各处,能聚在一起也是不易,这可不是天大的机缘?道友若无我等相助一臂之力,纵有这地图也是无用,道友只管来入伙就是。“
陆沉星也不应允,转过头来问龙格非道:“你看如何?“
龙格非假意沉吟半晌才勉强道:“既是如此,就暂且入伙,若是相处的不痛不快,我等二人扬长便去就是。”
陆沉星拍手道:“便是此理了。”
刘识丁见二人终是答应下来,皆是大舒了一口气,至于队伍中有魔修一事,自是不必提起,没得惊跑了二人,又到哪里去弄地图去?
当下陆龙二人就与诸修并到一处,虽与诸修厮见了,可见到原承天,也只当不熟,绝不肯露出半点破绽来。
诸修再次上路,刘识丁生怕被陆沉星骗过了,就细细问及这最新地图的详情。要知道天一幻域因与天一宗离的最近,而天一宗中的高德大修之士又是最多,更兼有近十名天一宗的仙修之士在幻域中修行,若论这最新的幻域地图,自是从天一宗流传出来的才是。
陆沉星道:“在下近日刚出这天一城中出来,原也是想在这城中寻一张图来,可惜那城中地图虽多,却是积年旧图,再也不中用的。”
刘识丁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那天一宗的修士好不骄情,等闲谁会拿出最新的地图来,那开的价又是离谱,谁能下得了手。”
陆沉星笑道:“幸好我昔年有位知已,这几年也不知怎么转了运,就混进这天一宗做了个客修,好在他还算念及旧情,就送了张地图来,虽不是极新的,想来比起市面上的地图来,总要好过许多了。”
他这话九实一虚,再无半点破绽,原承天得到的是幻域全图,这信息好不惊人,又怎能轻易泄露出去?陆沉星自然只听得了张半新半旧之图,只要比市面上的地图强些也就是了。
刘识丁听得艳羡不已,道:“贵友竟能在天一宗谋个客修,这福缘着实不浅了,在下昔年也去天一宗碰过运气,可惜哪里有贵友这般机缘。”
当下就请陆沉星取出地图样,让众人一睹为快。
陆沉星也不推辞,刚才他与原承天定策之时,已蒙原承天以传送之术,将这地图传到手中,于是取出那个玉简来,手掐法诀,就将玉筒一拍。
就见空中现出一张地图来,却与原承天在琅嬛秘阁中所见不同,原来陆沉星只将这地图现出一角来,怎能将整个地图显现。尤其是飞升殿碎片失落之地,更是早被原承天以法术掩去了。
然而就算如此,这地图也甚是详尽了,其中的山川河流无不历历在目,而每处地域该是何种天地法则,地图上也有详细标识。
诸修顿时发出一片赞叹之声来,瞧陆沉星的这张地图,实比诸修手中的旧图详尽的多了,其中某些地域更是大变。若是依着旧图走去,岂不是要迷失其中?
原承天冷眼旁观,忽觉禅识之中,探到一股淡淡的魔息,想来那魔修亦是心动了。
只是这魔息稍纵既逝,看来这魔修也是心思沉稳之辈,虽于激动之余露出些微破绽,却能及时抑制住了,此魔修的心境看来亦是不俗。
原承天原想借此机,探出魔修来,不想这魔修极是机警,而这探来的魔息又极是薄淡,瞬间既逝了,看来若想揪出此时,尚需沉心静气。
0537章 施策需得心执定
那陆沉星口才便给,性子又是爽利,很快就与诸修打成一片,一路上说些仙修界的奇闻异事,便是极平常的故事,到了他口中,也是曲折离奇,令人或喜或悲。自是牢牢的成为众人的中心。
就听陆沉星哈哈笑道:“此去幻域,仗着有诸位道友襄助,又有这最新的幻域地图,必定是马到功成,到时人人得登天阙,皆遇紫微,金锃,这仙修界中,岂不是又多了一众大能之士?”
这话说的人皆是欢喜,便有人道:“陆道友,若此行真如你所说,那自是皆大欢喜,却不陆道友日后还有何打算?我等不才,都是愿意附骥的。”
陆沉星正此言正问到下怀,趁机大放豪言道:“陆某平生之志,就在于扫平魔界,将那魔界魔魁挫骨扬灰,保我凡界千年太平。”
原承天听了心中快要笑破肚皮,他知道陆沉星的本意,就在于激怒那名魔修了,此虽非他与陆沉星所定之策,可陆沉星借题发作,这激将之法,倒也是使得的。
只是在诸修听来,陆沉星这般胡吹大气,不过引人发笑罢了,却也不便辩驳,就有人凑趣道:“陆道友之志果然与众不同,若我等日后真能随同陆道友,去干出这番事业来,就算是不能飞升昊天,也是不枉了。”
陆沉星道:“飞升昊天又算得了什么,我等修士纵道能活得千年万年,却没一桩事迹留传于世,那才是真正虚枉此生。我知道你等心意,不过是觉得我在说大话罢了,嘿嘿,昔日那魔界魁神竟有飞升之志,我等若无扫荡魔界之心,岂不是被人比了下去。”
这番话倒也激起不少修士的雄心壮志起来,想来飞升路窄,修士一生成就总是有限,若是真能闯进魔界,立就一番事业来,的确是流名千古之事。便有人纷纷附和起来。
这话题一扯到魔界,诸修自是意气相投,有人便说魔修手段如何残忍,就该荡平扫尽,方消吾恨。又有人说天道不公,放着魔界魔修在那里肆虐不休,仙庭却是坐视不理的。
更有人认真探讨起进入魔界的方法来,只是魔修进入凡界固是不易,仙修之士进入魔界,也同样是极难,是以众修虽是说的热闹,却总无妙策。
陆沉星不想让诸修分但魔修之恨,于任何话题,皆是侃侃而言,不肯落后于人,这话题的风向,又怎能偏向他人身上去。
原承天用陆沉星招恨纳仇之际,自是不动声色,暗将禅识放了出来,以探诸修心事,只可惜他毕竟是初修禅识,于诸修的心念也难探的明白,而那名魔修更是极沉得住气,刚才那缕魔息偶泄之后,就再无任何变故。
这日到了晚间,陆沉星就嚷嚷着要择地修行调息,众人拗他不过,又想离幻域也是近了,正该好好调息一番才是,于是选了处景色清奇之处,就在一庄山峰上按下遁风来。
陆沉星见诸修都是在山头聚集,彼此之间也不过隔了三五十丈,就是单用眼力就能瞧全诸修的,如此安排,那魔修怎有出手的机会?
便道:“诸位道友,今日我正欲制几张灵符,不便与你等攀谈了,我瞧那山谷之中,倒是有块静地,在下就去那里了。”
刘识丁忙道:“陆道友,这里离幻域已是近了,我等正该聚在一起,以备守望相助,莫要离了队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耍处。”也只是暗示了陆沉星一番,还是不便将队伍中有魔修一事直言相告,生怕陆沉星就此扬长而去。
陆沉星大大咧咧的道:“既是还没进了幻域,又有何意外?若有灵兽异禽来袭,凭我胸中法术,正好将他拿下了,就径直取了他身上之物,岂不是好?”死活也不肯与众修聚在一起。
刘识丁牵挂他身上的地图,又怎肯让他落单,若是出了意外,可就不比前两次了。于是也死活不肯放他孤身前去制符。
陆沉星被刘识丁缠的无奈,只好嘿嘿一笑道:“刘道友,你有所不知,我那制符之术甚是玄妙,的确是不能在此动手的,若是被人学了去,我这制符妙术可就不能独有了。”
刘识丁见陆沉星说出这番话来,也实是不好勉强了,否则这意欲偷窥他人仙家妙术的罪名可是担当不起,也就只好放手了。
陆沉星此番做作,不过是想引那魔修出手罢了,他此前说了魔修诸多恶言,身上又带了幻域的最新地图,自是魔修的绝大目标,谅那魔修也是沉不住气的。
龙格非见陆沉星一去,虽是详装打坐调息,双手则捏了法诀,一旦陆沉星有警,就可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了。
而原承天更是将禅识牢牢的锁定在陆沉星身上,陆沉星虽是去了山谷静处,目力再也瞧不见了,可这禅识自是辩察入微,若是有风吹草动,又怎能逃得过去。
不想那魔修倒也沉得住气,当晚竟是安然无事,陆沉星与原承天用传音之术交谈一番,皆是狐疑不定,不知是这魔修看穿了这诱敌之计,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这世间的计策,说来总是大同小异,是否被人看破,其实便是在毫厘之间,而有些事体,若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也见不到转机来,于是原承天最终还是与陆沉星下定了决心,誓要将这诱敌之策继续下去。
第二日诸修见陆沉星安然归来,自是欢喜,那陆沉星本就是极是合群的,纵无地图在身,凭着这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自有讨人欢喜之处。
第二日也不驻扎,仍是赶路不止,到了第三日,眼见得离幻域已是近了,再走了半日,就是天一幻域的入口。就算陆沉星不提,诸修也需偷下来整顿一番了,于是再次择地驻扎。
这一晚陆沉星自然还是和前次一样,要单独择地制符的,上次陆沉星独处之后既是无事,此次诸修自然也不好勉强他留在人群之中,何况眼瞧着就要进入幻域来,诸修心绪难平,总要好好调息一番,将心境理顺了,方才进入幻域探险。
这次诸修所择之地为亦为高山之巅,只因这种所在,往往都是灵气充沛之地,最易修行。
却见诸修三三两两的坐了,彼此之间,也就隔了三五十丈的距离罢了。对修士来说,这距离几乎就等于贴身而坐了,稍有动静,举手便可施法。
原承天与龙格非皆是坐在外侧,离诸修稍远而离陆沉星的方向略近。虽是上次魔修不肯出手,此次也未必就会行动,只是原承天与龙格非又怎敢大意,怎是要枕戈待旦的。
诸修既是靠的如此之近,几乎就是呼吸可闻了,尤其是其中还有三名玄修之士,这三人虽是静坐调息,又是极力抑制了,那灵压也会缓缓释放出来,修为若是低于五级灵修的,往往就会承受不住,只得再向外围挪去。
不一刻夜色已深,诸修身心皆寂,已入玄妙之境,诸修依各人所修心法不同,身上皆泛出各色光芒来,这使是真玄外外之像了。只需细辩各人身上光芒,就可知其人的属性。
那泛出白光的,便是水属性了,青光的则是木属,种种不一。
原承天本是火属之体,在仙修之中颇为罕见,不过他修成紫罗心法之后,已是五属兼修,只是这火属特性略为强大些罢了。而五属兼修的好处,就是不管修行何种心法,皆可不受约束,其进境比之单一属性之人,则是多得多了。
那紫罗心法既是昊天界第一心法,除了随处随时可修这强悍功能之外,这五属皆修亦其其特点之一,也正因有此功能,方可称得上是昊天第一功法了。
而细辩原承天身上光芒,只是极微茫的一点紫光罢了。这功法如此内敛,也让人瞧轻瞧不出原承天的真实修为来。
堪堪到了子时,原承天已是运功一周天,就觉神清气爽,真玄充沛之极。正要收起功法来,忽听一人暴喝道:“何方贼子,敢来暗算在下。”
听其声音,则是三名玄修之一的柯不同。
原承天运功之时,禅识早就众修罩住,听到柯不同断喝出声,不由暗觉惊讶,只因事先他并趡探出任何异样来,难不成那魔修手段如此之高,在自己全神戒备之下,也能出手伤人而不为自己所知?
诸修被柯不同这一喝,急忙循声来瞧,就听柯不同身周升起一团黑气来,其中果然有魔息迫人而来,忽见一点青影从这黑气中窜到空中去,急急就向远处去了。
柯不同扬手打出一物,可那青影去的极快,又怎能击中,柯不同立时纵身跃到空中,叫道:“魔修贼子,你往哪里逃。”其身化出一道白光,就追了下去。
诸修闻听此言,纷纷也纵到空中,衔尾追去。一时间峰顶空中人影纷乱,各种遁器光芒闪烁不定。
龙格非和原承天见此情景,也只好跃到空中,原承天怕陆沉星不知此处动静,便向陆沉星传出音讯去,不想连传了三次,皆是不见回声。
原承天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叫道:“不好,竟是中了这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
0538章 前世宿怨付一笑
虽知该魔修用计,原承天倒也不慌,事先他己将灵蛇铠甲让陆沉星穿上,这魔修的手段再厉害,短时内也破不得此甲。
当下便与龙格非同时向陆沉星方向遁去,不想只遁出数百丈去,就觉空中有一道无形屏障,生生阻住了去路。
龙格非急将手中的法剑祭出,可那法剑被这屏障一触,竟反弹了回来,以龙格非八级真修之力,竟是破不得这屏障了。
原承天沉声道:“龙兄,这是无相魔诀,等闲法器,难以破之。”
龙格非虽是向来沉稳,此刻也是情急,叫道:“原兄,该当如何?”
原承天也不着急,魔修设此屏障阻路,想来也是觉得一时之间拿不下陆沉星了,故而才以此无相魔诀阻路,而陆沉星也显非泛泛之辈,更有灵蛇铠甲护身,怎样也能撑上片刻的。
只是这无相魔诀委实难破。就以面前的这道屏障来说,可谓无声,无色,无形,无味,超脱六识之辩,不在五行之中。而这屏障虽是虚像,却有实质,而这比之仙修法术中的同类屏障又是不同。
仙修法术中的无形之屏可被那灵识探出,亦可用强力突破,唯有这无相魔诀所形成之障,却是令人无从下手。
更因魔修的“无相“二字中,又有天地不可像之说,故曰”无相“。是以这面前的屏障就,在短时间内,就如天地横亘于前,可谓广阔无极,纵是想从他路绕过去也是不能,又怎能化解?
原承天连试“禁“字诀与”破-魔“真言,却是毫无用处,他纵是道心如铁,至此也有些心慌了。那魔修的无相魔诀如此强横,想来也必有绝佳妙术诛杀陆沉星了。
就在他深感束手无策,心境微澜之际,就见指尖又绽出那朵莲花来,这莲花“嗖“的一声,就破障而过,直向陆沉星处飞了过去。
而面前的屏障被这莲花穿透之后,也立时土崩瓦解,如残雪溶于烈焰,其来也突兀,其去也惶然。
原承天心中大喜,风字诀用出,身形如电而去。
他先前有两次心境大动之时,这莲花总是可及时绽出,可若平时想试出此莲却不可得,一直思来无法。而今日又见此事,原承天于纵身飞遁之际,心中也不免深思其事。
他本是真修之躯,按理说也难修出法身之宝来,而若是他真能以真修之境修出此宝,那法身之宝又怎能不听使唤?以前都是以为这莲花是法身之宝,因此那运用之法也就局限于此类法术了,现在看来,这朵白莲,分明就不是通常的法身之宝了。
莫非这白莲就是那仙芽中别出的那枝化成?若是这般说,这白莲其实就是仙芽返照之物了。
要知道像原承天这种以真修之境别出仙芽之事,仙修界数十万年中亦不得闻,原承天的玄承也算博大精深了,可也没听过同样的例子来。
一般而言,仙修之士生来便具仙芽,此时仙芽若用观玄内视之术察之,不过如荧荧之光,微不可视。不过这仙芽可随修士修为的增进而慢慢长大,从荧荧之光而成米粒般大,再如一豆。到了仙修境界时,那仙芽便成一团鸽子蛋那般大的火焰了。
而仙修之上境界,又有极道,太虚境界,其后则入仙班,便是金仙与大罗金仙境。越此二境,方可为神,与天地同寿。
而仙芽到了极道境界时又是一变,是为仙苗,唯有在仙苗长成之时,若是机缘巧合,修得无上培芽之法,方可别出一枝出来,而这别出的仙苗由内而返外,是为返照,而这返照之芽,可谓妙用无极,克敌御已无所不能。
原承天虽曾达大罗金仙之境,却无机缘别生仙苗,自然也谈不上修出返照之芽来,于是茫茫然之中,也就将这白莲视为法身之宝了。
如今看来,这白莲或许便是返照之芽了。自己以法身之宝的诸般法术运用此芽,又哪里有丝毫效果?
好在自己虽是不知这返照之芽的用法,可这返照之芽毕竟是性命交修之物,与心神紧密联系,若遇危急,而自身又是力不能及时,这返照仙芽自然而然的就依心神所示,主动道出御敌了。
至于原承天若想将此返照之芽御使无碍,就要去修行昊天三大无上心法之“昊元大照心法”了,这“昊元大照心法”虽是不及紫罗心法包罗万有,却可使修士别生仙芽,令修士修为就此翻番,自然也是威能极强之法。
只是“昊元大照心法”失传已久,昊天界中亦难寻得,原承天当初修不成此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今原承天身在凡界,更是无缘去修这“昊元大照心法”了,对这别无仙芽,自然也是无计可施,好在纵是御使不得,其于性命交关之时,总有反应,也就只好不去理会。
白莲既是破了这无相魔诀,原承天与龙格非急纵而去,此时再用灵识禅识扫去,总算得见陆沉星已陷入一团黑气之中,这黑气中的魔息惊人之极,隐隐可见其中有一顶金冠照临陆沉星头顶,那浓浓魔息,正是因此冠中发散出来。
陆沉星此刻正持定乌金伞,在这无边魔息之中苦苦支撑,而那乌金伞的一角,已是略显破损之像,那团魔息离陆沉星的肉身只有数尺,看来若非他有灵蛇铠甲护身,这魔息早就侵蚀了他的肉身。不过片刻,陆沉星就免不了要伞碎魂消了。
而在那金冠的上空,另有一团黑气,其中有一道人影闪动,自然就是那名魔修了。
原承天用禅识将此魔一罩,却发现还是无从探出此魔的修为来,想来此魔身周,应是同样设有无相魔诀,这禅识又哪里能破此魔界无上**?
奈何那白莲又是不肯听话的,原承天纵是想用这白莲迎击黑气中的魔修亦是不能了。
却见那白莲正急急迎向陆沉星头顶的金冠,只因这正是原承天心中最欲破解之处。而白莲所到之处,黑气就急急散去,黑气中的魔息自然也被化解了不少。
陆沉星至此才面露微笑来,笑道:“原兄来的倒也及时。”
原承天惭愧不已,道:“让陆兄受苦了。”
手中的无界之剑便祭到空中,法诀一引,就有一道霞光向空中那魔修击去。原承天虽可同时祭出三道霞光来,可抱着宁伤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之念,这道霞光凝聚了无界之剑的全部威能,端得的不可小视了。
黑气中的魔修笑道:“来的好。”
抬起手来,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就发出一道青气来,正迎上半空中的无界霞光。可是这魔修未必还是小瞧了这道霞光,这青气虽将霞光冲散了少许,可霞光大半威能仍是不失,直直的击在黑气之中。
就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那魔修身周黑气竟被震散,就此露出这魔修的真面目来。可惜的是,那魔修身边黑气虽被震散,可魔修身周,毕竟有无相魔诀护持,又怎是无界霞光所能击破的。
原承天凝神瞧去,轻轻叹道:“果然是你。”这魔修便是原承天昔日在虚魂道中所见过的索苏伦了。
索苏伦笑道:“虽知原兄故设此局,在下也是极欲一试,不想这调虎离山之计还是让原兄识破了,原兄果然是在下最大的对手。”
原承天也笑道:“索兄何必客气,这调虎离山之计差点便要得手了,索兄之才,原某一向也是极仰慕的。”
索苏伦点了点头,道:“你我之间倒也有缘,从上世缠斗至今,不知何时才是了局,不过今世之争,只怕是刚刚开始罢了,想来也是令人无限向往之致。”
原承天冷笑道:“自是有我无你。”手中再引一道霞光下来。索苏伦哈哈笑道:“胜负尚早,原兄何必自负若此。”
对头顶的霞光竟是不理,而这霞光在索苏伦头顶数丈处,果然就被那无相魔诀抵住,再也无法击下。
不过那无相魔诀毕竟不能支撑多久,而索苏伦刚才以戒指上的青气迎击自己的无界霞光,也无形中暴露了此子的修为,可见此魔除了这无相魔诀之外,其真实修为,仍是远逊于已了。
他悄悄动用域字真言来,就将索苏伦身周数十丈皆是罩住了,只要这无相魔诀的威能消失,此子再也是无路可逃的。
而索苏伦又怎知这身周已被原承天布下这域字真言,
就听索苏伦笑道:“今日既与原兄相会,可谓万千之喜,只因在下琐事缠身,只怕也难与原兄抵足相谈了,虚魂道之会,再难得见,可惜,可惜。”
伸手将那顶金光取了,就身一纵,就欲扬长而去。
原承天则是抱臂冷笑,他倒想瞧瞧,这索苏伦如果能破得了他的域字真言。
索苏伦身子一动,脸上就显出一色讶色,道:“不想原承天竟暗设机关,莫非是想困住我吗?”
原承天淡淡的道:“在下无计破你的无相魔诀,却不知阁下又该如何破我的伏击,想来阁下魔功惊人,定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索苏伦亦是淡淡一笑道:“既是原兄期望甚殷,在下又怎能让你失望?”那手中的戒指上,就再现出青气来,只是这青气连无界霞光也是抵敌不住,又怎能破解无界真言?
0539章 幻域茫茫无路寻
原承天三人凝神瞧去,只见那戒指上的青气并未冲向他处,而是在索苏伦身边环绕不定,瞧来只像是用来护身罢了。但索苏伦既在域字真言之中,就算是原承天也是伤不得他,他用这青气护身却为何故?
等这青气从上到下,将索苏伦罩定之后,索苏伦端立其中,宛若云中仙人,配上其卓然出尘的相貌气质,倒也颇有惊艳之感。
索苏伦左手一翻,五指一阵大动,就掐出一个通体血红的印结来,此印结在索苏伦手中翻滚不定,有似有无数魔界符文,在印结上忽隐忽现。
只是此印结瞧来虽是惊人,却因被那域字真言隔住了,也感受不到其印结的威能。原承天都屏息静气,端看此人如何施为。
就见那血红印结在索苏伦的手中越转越快,忽的红光大盛,这印结竟爆炸开来,只是那爆炸的声音亦被域字真言隔住,再也传不到三人的耳中去。
而这血红印结爆炸之后,原承天忽然心神剧震,原来刚才自己罩在索苏伦身周的域字真言,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离奇的是,血红印结爆炸之时,那由戒指形成的青气却未被震散,反而更加紧缩起来,将索苏伦团团护住,看来这戒中青气虽不能抵挡无界霞光,却能抵御住这印结之威。
由此可知,这戒中青气与印结性质极近,只是功用不同。因此这印结爆炸之威虽是强大绝伦,却能被这青气化去。
原承天此一惊非同小可,若说是羽修之士,这域字真言自是困他不住,而若是大能玄修,这域字真言就算能被破去,也在情理之中,可索苏伦分明也只是真修级修士罢了,居然能用这印结破域,岂非是惊世骇俗。
索苏伦向原承天转过脸来,又是一笑,此人一身魔息虽是惊人,令人油然而生恐惧之感,可其人的相貌举止,偏又带有三分可亲,三分从容,三分飘逸无尘,若是只瞧他的相貌举止,哪里能去恨起他来。
索苏伦笑道:“原兄的无界真言果然了得,只是在下的无相魔诀也不算弱了,魔界的**神通,瞧来也未必就输与你等仙修之士的玄奇妙术,原兄若是执意以为魔不胜仙,日后怕是要大吃苦头了。”
这番话听来就像是那亲朋故旧的肺腑之言,其意拳拳,让人纵想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原承天此刻若是厉声相斥,未免就显得小气了。
他既知以自己与陆,龙二人的此刻修为,已是拦此人不住,倒不如自承其短,也可彰显仙修之士的气度。若是死缠滥打,岂不是让天下人取笑。
于是拱了拱手道:“苏兄明教,原某心领了。不过正如苏兄所言,你我今世之争,不过是刚刚开始。苏兄一路走好,却也需小心在意,在原某心中,已是将苏兄挂上这第一对手的名号了,想来我日后午夜梦回,有苏兄作陪,倒也不孤。”
索苏伦哈哈大笑道:“原兄此言,足见盛情,其实原兄的名字,在下也是早就深深刻在心中,却不知日后可有机缘,将这名字抹去了。只是若真的到了那时,苏某怕倒是寂寞了。”
陆沉星是点头会意之人,听到二人这番对答,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了,他早知原承天来历非凡,只是没想到却与这大能魔修有诸多牵扯。只是他虽与原承天相交莫逆,可世间的仙修之士,谁无几个秘密在身,实在不必问及。
此时索苏伦于长笑声中,其身化为一道青光,眨眼间就去了数里,再过片刻,已是瞧不见身影了。
龙格非瞧向原承天,却是欲言又止。陆沉星知他心意,就将目光向他一挑,龙格非忙转过头去,将嘴巴紧紧闭上了。
原承天见陆沉星与龙格非这般,反倒笑了起来,便道:“两位兄台,我等之间,何事不能言。此前我因修为低微,的确不敢妄泄来历。在下与这魔修,早在前世便已相识。”
当下就将自己九世历劫,与这魔魁的缘份略述一遍,陆龙二人皆是感慨不已。
陆沉星道:“原兄来历如此奇特,自是不可对人言及,今日之事,但入我等之耳,就此打住了,若有一字泄露,定教我陆沉星魂消骨碎,再无来世可修。”
原承天急忙止住了,道:“我等修士,谁无前世今生,不过是拿来闲讲,以消永日罢了,何必当得真。”
可是陆沉星与龙格非却是不依,仍是双双祭出一道空白符纸来,来,双双立了誓符,已示其诚,原承天拦阻不得,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此刻刘识丁等人已经是去得远了,原承天三人既是会合,也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好在那索苏伦已去,刘识丁等人的性命,也就暂无威胁,至于这些修士其后的机缘,却又怎能去顾及。
当下三人各祭道器,向天一幻域出口处遁,那也正是索苏伦所去的方向。看来索苏伦此行,亦是为了天阙而来,这天阙除了严禁鬼修入内之外,仙修魔修的机缘总是一般。
原承天对这次天阙的机缘,虽抱着极大期望,心态倒也从容,可如今索苏伦现身之后,他就觉得心中徒然而生出一种紧迫感来。
若是被索苏伦抢先找到天阙,又能成功得入的话,其人修为大进自是不在话上,若是其人竟能抢在自己之前得入玄修之境,二人再次相遇,就不是今日这般平淡从容了。
原索二人本就是生死大敌,对方任一人有诛杀另一人的修为,又怎会客气?而陆龙二人既然是原承天的朋友,自然也讨不得好去。
三人对此事皆是心知肚明,也不用宣之于口,就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遁速,虽然离天阙开启时日尚早,可三人总是觉得,这早入幻域一日,就多一份机会,这种心情也是寻常。
经过三日的急遁,眼前就现出一片大平原来,这平原广阔无垠,放眼望去,又怎能瞧得到边际。而这平原上灵气出奇的充沛,那奇花异果竟是随处可见,虽然其中并无多大珍稀出奇之物,可在凡界之中,能有这种所在,也算是难得了。
陆沉星道:“此处就应该是幻域入口了,可是怎得瞧来皆是平地,那入口又在何处?”
龙格非笑道:“既是幻域入口处,那天地法则自然与他处不同,尤其是幻域入口,更是数月一变,神出鬼没的,若是只瞧这周围景色,那入口一百年也是找不到的。”
陆沉星不由挠了挠头,道:“我以为这幻域入口要么是个山谷,要么是个洞口,却不想还有机关,龙兄,你快点说明了便是,免得让我焦燥。”
龙格非点了点头,却不开口说话,而是左手掐算不定,过了片刻才道:“瞧今日的五行变法,这入口只怕是难出现了,我等只好在此等上数日才说。”
陆沉星道:“其中奥妙,正要请教。”
龙格非道:“这幻域入口,有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之说。原来此处地域常变,此刻瞧来,不过是一处平原,可也许到了明日,这里就变成奇峰突起,山势连绵,或是烟波浩渺,水势漫天了。若论地形变化之奇之速,天下之大,也就这一处罢了。”
原承天在天一宗的琅嬛秘阁苦读数日,对天一幻域的奥妙怎能不知,只是既有龙格非代劳详解,他也乐得袖手了。
陆沉星道:“天一幻域入口变化之奇,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这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又是何解?”
龙格非道:“此言倒也容易说的明白,那就是这幻域入口之景若是出现山峰的话,那山中往往就有入口,可若是现出一座大湖来,那就不得其门而入了,至于现在的这座平地,那出现入口的机率却是不高,总要算定五行,排定八变,方能寻出一条路来。”
陆沉星叹道:“若不是有龙兄在此,在下哪里能知道这些奥妙,如今便御仗龙格寻路了,在下乐得捡个现成就是。”
忽将眉头一皱道:“既是今日无路可入,那么索苏伦只怕也是被挡在入口外了。”
不由得将灵识放出,就向四周扫来,可在他的灵识探查的范围之中,虽是出现了一名修士,可却是和索苏伦无关了。
就这么停了片刻,就有数名修士迤逦前来,见到面前是一片茫茫草原,皆是目瞪口呆。
这几名修士正做没理会处,又有一行修士前来,这行修士却是人数众多,足有二百余人,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七八级的真修之士,只有不超过十名玄修,却也都是初级玄修了。
那等级高一些的玄修进入天阙之后,得遇青毫神光的机率就会大增,又怎敢前来,正是因为天阙的这个法则,就将诸修的等级限制住了。
这二百余人浩浩荡荡前来,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只是诸修见到这无中可入之景,也同样是眉头紧锁。
忽见一名红袍修士越众而出,大声道:“你等可静休数日,这寻找入口一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只是诸位可得先将说好的仙币数目缴清了,但有仙币,自有入口,若无仙币,还请早回。我包无路最是讲规矩,银货两讫,绝无二话。”
原承天与龙格非相视一笑,又是一奇,这世人果然是无奇不有,连这寻找入口一事也可当生意来做,却不知每人需要付出多少,方能得入幻域。
0540章 天地苍苍动人心
包无路约是初级玄修修为,在一众修士之中,也算是等级不低了。他向原承天三人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另数名修士,发现却是眼生,于是满脸堆下笑容来,道::“诸位道友可是苦恼这幻域入口寻他不着吗?”
原承天与龙格非尚未说话,陆沉星就抢着道:“兄台果然高明,一眼就瞧出我等的苦恼来,却不知你这生意怎样做的,若想得其门而入,该付多少仙币?”
另几名修士中,亦有一人道:“正要请教。”
包无路见有生意可做,乐的合不拢嘴,忙道:“好说,好说,我包无路做生意天公地道,要知道这幻域入口最是难寻,我包无路可是花了数十年时间,方才研究出一些规律来。只是天下仙修本是一体,我包无路哪肯的真的要你们破钞,只是打发些跑路钱罢了。”
陆沉星道:“你只管说要付多少仙币才是正经。”
包无路就伸出一根手指来。
陆沉星笑道:“原来只需一百仙币,好说,好讲。”旁边诸人也是笑,一百仙币的确是太少,都瞧出陆沉星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包无路嘿嘿笑道:“这位老兄倒也说的好笑话,一百仙币,一株普通灵草也买不起,值得什么?诸修都是大德高士,又怎会与我计较,便是拔出一根汗毛来,也比我腰粗。”
陆沉星叫道:“你再不肯说出实价来,莫怪我恼了,我就不信这生意你做的,别人就做不得。”
包不路嘿嘿笑道:“不是我包无路吹牛,这生意他人倒是做不来的。其实只要五万仙币罢了,只要五万。”
陆沉星将眼睛一瞪,怪叫道:“五万?你怎么不去抢?岂不快当?你当我等都是大财主!要我付出这五万仙币来,还不如扒了我的皮。”
包不路皮笑肉不笑,负起手来,将鼻孔朝天,目光中就露出不屑来,淡淡的道:“这价钱委实不算高了,那幻域之中珍奇无数,随手得来一物,岂不就是百八十万的仙币,更别说得登天阙了。以区区五万之数换来无穷好处,怎么算也是你等占了便宜。”
龙格非原来虽瞧不上包无路的生意门路,但挡人财路,如杀父母,也就罢了,此刻见包不路的嘴脸如此不堪,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正想说话,就听原承天传音道:“此人要价奇高,却又不怕犯了众怒,想来必有来头,龙兄暂且忍耐了,等明天寻到入口再说。”
既是原承天开了口,龙格非也就忍了这口气,不再理会此事。倒是那几名修士商议片刻后,就与包无路还起价来,不想包无路坚不肯降,最后还是每一人付出五万仙币。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原承天三人不曾出这寻路钱了,那包无路又来试探几次,见这生意是做不成了,立时就换了副面孔,冷着脸道:“诸位道友若是想混水摸鱼,和大伙儿同入幻域入口,怕是就不地道了,还请三位远远的去了,等我们入了此门,再来寻路不迟。”
说话之间,那二三百人众之中,就有几名修士横目过来,都是齐齐手按物藏,大有动手之意。
陆沉星当场也沉下脸来,正想发作,原承天道:“若是你寻的路,我等自然不能贪这个便宜,那天阙开启时日尚早,又何必争这几日。”
陆沉星听原承天如此说,知道他心中必有计较,也不多言,三人便退到一边,离那群人足有数十里路。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眼瞧着面前的平原景像为之一变,也就是眨眼之间,面前就出现一座密林,密林之侧,有一方大湖,约有千里之广。
陆沉星动问幻域变幻之因,龙格非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原承天则道:“这翻江倒海对我等修士来说,可谓可望而不可及,纵是仙修大士,也得顺应这天地法则。然而天地视这种小小变化,不过是易如反掌,这就好比那群蚁集万蚁之力,方才筑得一巢,可只需小小孩童用手一拔,那蚁巢也就翻覆无疑了。”
陆沉星点头喟叹道:“天地之威,竟至如此,我等仙修之士比之凡人,也算得上是神通惊人了,可在天地之间,也不如一蚁罢了。”
这幻域入口处的天地法则就如此变幻不定,想来幻域之中,更是离奇,诸修想起仙修界有关幻域种种凶险的传闻来,皆是默默无语。
此去幻域,虽是奔着那天阙而去,可是这里的大多数人,只怕未曾见到天阙,就会殒身于此了,那仙修之路,竟是如此艰难。众人各想心事,数百人众,居然无人开口。
幻域寻路的俗语既有“逢山可得见,遇水不得入”之说,今日现此大湖,那自是无路可走了。诸修纵是不知寻路之法,也是知道这句俗语的,也就只好再等数日。
这几日又陆续有修士前来,那自是包无路的生意来了,这新来的修士之中,也有肯付这寻路钱的,也有自恃已才,想自己来寻路的。
那些不肯付钱的修士,都被包无路以言语威胁,打发到一边去,有几名修士不服,就与包无路争竟起来。双方越说越不对路,很快就要大打出手起来。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闪出一名青衣修士,瞧来应该是六级玄修了,以此人的修为,这天阙怕是不敢入了。却见这青衣修士也不说话,将身纵在空中,便有七八朵青莲从他身上遁出,更有两片祥云,在他身侧绕个不休。
来幻域寻找天阙的修士,以七八级真修为多,初级玄修也就廖廖几人罢了,是以这位六级玄修显露了这法身之宝后,那些真修之士吓得就是一缩头,哪里还敢过来争竞。
而这六级玄修一现身,众人就心中大亮,这寻路的生意,竟是被伙人垄断了去,若是不肯付钱,难不成要和这等六级玄修斗法?
如此一来,那行新来的修士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乖乖的付出仙币来。
不想这大湖之景足足持续了半月,到了第十六日的清晨,就见那湖中升腾出浩渺无边的水气来,也就片刻之间,那湖中之水,竟是消散的干干净净,而湖边密林,也是渐生霞蔚,又有五彩光茫闪动不休,等诸色异像变化尽了,面前渐渐显出一座高山来。
只见此山高有数千仞,虽不算是极高,可山势连绵不绝,怕没有伸到数千里去,而山中珍禽异兽,奇花珍草无数,若不是眼瞧着这景色变化,就觉得这眼前之峰,像是在此屹立了数千万年一般。
众修苦候了半月,终见此山,都不由雀跃起来,纷纷向包无路嚷道:“包道友,此刻正轮到你出马了,若是你寻不出入口,仔细你的皮。”
包无路哈哈大笑道:“只要这山中有入口,一切都包在我包无路身上,我虽名无路,却是最擅在无路之中寻出路来。”
就见他将身一纵,跃到这高山上的云端之中,他平时与一众修士交谈时一副嘻皮笑脸之状,威胁原承天三人时,又是恶声恶气,一人就有了两副面孔,不过此刻他掐诀测算之时,却又是神色凝重,分明又是高德大士之像了。
原承天三人虽是站在远处,可此山本就连绵甚广,再去数百里,也算是站此脚之下,当下龙格非以灵识辩明了四周的五行变化,也掐指测算起来。
龙格非祖上就擅长这种机关法则之学,到了龙格非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这测算五行之术,比之原承天也是不遑多让。而这种机关法则之学,本是仙修之术中的冷门,别看现今有数百名修士在此,真正擅长此术的,怕也只有包无路与龙格非二人而已。
那包无路尚在紧锁双眉,加紧测算之时,龙格非已将手掌放开,陆沉星忙问道:“如何?”
龙格非道:“这法则之力尚在变化之中,是以这地域远未成形,这入口暂时还不曾显现出来。”
在龙格非掐算之时,原承天也在默默测算不休,他在伽兰城时,受那伽兰禁制的限制,尚可算出一二来,此刻在这天地之间,再无约束的,又怎能算他不出?
而一番测算之下,果如龙格非所言,那山中虽是有一条隐密路径,可是那路径之后的界域,却是一条死域。
所谓死域之说,是指这界域与其他界域并不通连,若入此间,则会被困在其中,除非那天地法则再变,这界域才有可能与其他界域通连。若是这界域的法则数年才得一变,那被困之人,就不得不在其中呆上数年了。
他不便掠龙格非之美,是以龙格非开口向陆沉星解释之时,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当不擅此术了。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那空中的包无路叫道:“有路了,有路了。”
此言一出,诸修皆是大喜,纷纷纵上云端,在空中挤挤挨挨,向那云雾缭绕的山中望去,只是再怎样凝神去瞧,又哪里能寻到出路?
包无路笑道:“诸位道友,我说有路,便是有路,诸位道友只管跟我前去,包你们立时就可进入天一幻域之中。”
而龙格非则是面色讶然,他刚才测算多时,再也不会错的,那山中虽有道路,其后也是一间死域罢了,怎的这包无路算的却与他不同?
究竟是这包无路的算法高明,还是此人另有不测之心?他将心中疑意向原承天说明了,原承天心中有数,便传音道:“此中有诡,静以待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