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1章 捷径原来行不得
原承天虽是廓怀大度,至此也是心中动摇,自己虽与玄焰相处多年,彼此情厚,可玄焰毕竟是天生灵物,与人类的性情大不相同,而其性又是天真烂漫,实不可以常理度之。
更何况其天生性高气傲,却又被自己拘束多年,它若是向往自由自在,而斩断与自己的心神联系,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自己既然已答应玄焰,不做任何抵抗,又怎能自毁诺言,大不了拼着折损修为,此事也要硬撑到底,何况若能就此辩明玄焰本性,也算一得了。
是以他忍着周身剧痛,喝道:“猎风,住手。”
虽知猎风伤玄焰不得,可猎风此举毕竟是伤了玄焰之心,天生灵物向来心性敏感,若玄焰与猎风就此结恨,可就不是原承天所盼了。
猎风听主人呼喝声中甚是严厉,纵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悻悻住手了,心中自我宽慰道:“主人向来高明,他既然令我住手,必定是胸有成竹了。”却不知原承天也只是赌一把罢了。
玄焰忽然展颜一笑,扭过头来对猎风道:“你伤不得我的,是不是要气煞了你?”
不等猎风说话,它跳到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拍手叫道:“成了,成了,总算是成了。”
猎风虽被它气得哭笑不得,可瞧见玄焰这般神情,也知它必无伤害原承天之意了,不由得心中歉疚,自己刚才应该是多心了,幸得主人提醒,才未能酿成大错。
便问道:“什么成了?”声音倒是温柔起来。
玄焰停了下来,侧着脸瞧着猎风,道:“这倒是奇了,你对我说话,怎么就转了性,声音这般温柔起来?”
猎风叱道:“正经和你说话,偏你就拿张作势起来,非要对你吼叫怒骂,你才觉得开心不成?”
玄焰哈哈笑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刚才误会了我,心中歉疚,这才对我改颜相向,这也怨不得你,不过猎风,拜托你日后对我说话,还是不要这样温柔才好,合着你周身的煞气,再加上这娇滴滴的声调,真正让人受用不起。”
一句话说的原承天也笑了,猎风也是“扑嗤”一声,挥动剑玉之器,就向玄焰劈头砍去,自是知道这法器伤它不得了。
玄焰忽将笑容一敛,道:“实对你说了吧,我一直想将主人的真玄之性炼化一番,却又怕主人不肯,这才趁着此次良机,偷偷将主人的真玄炼化了,主人你试试运用心法,与以前可有什么不同?
原承天展颜笑道:”不必试了,我早用内视术察看过了,我体内真玄此刻微泛光芒,其性果有变化,玄感似乎加强了不少了。只是这番炼化,你的修为折损不少。“
玄焰笑道:”也不过花了十年修为罢了,本老人家修行近万载,这十年之修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我未曾得主人同意,就替你炼化真玄,也算不得侍主之道,只盼主人莫怪责我才是。“
原承天道:”我固是承你的情,只是修行之道,总不能依托旁人,否则纵有进益,却少了修行的过程,对心境并无好处,而心境修行,在等级低微时固然瞧不出好处来,可越到最后,越显出心境强大的好处来,是以此事可一不可二,好在我此刻尚是真修之境,纵是这番取巧偷懒一回,也没什么大碍。“
玄焰神情不由沮丧起来,道:”这么说,我差点却是坏了主人的修行?“
原承天笑道:”当然不能这样说,你炼化我的真玄,增强我的玄感,对我自然有好处的,何况你这番炼化,倒也提醒了我,我一直苦于无法增强无界之剑的威能,而在我现在这种境界下,怕是要几十年后方能一窥玄修之境,此刻我能做的实是少之又少,如今我大可从我的真玄着手,或可大大加强无界之剑的威能了。“
玄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日后行事,真的不能莽撞了,我虽是好意,可却无修行玄承,若是日后再一意孤行,坏了主人的修行之道,岂不糟糕。罢了,我还是回塔去炼制我的法器去,此间事就不管了。“
猎风拍手笑道:”好一个自作聪明,这下可不是得了教训?“
原承天抬头望去,见那只铁红色的灵虫仍在头顶踆巡不去,便冷笑一声,抬手祭出一道法诀来,此法诀祭出时无声无息,等快要接近此灵虫时,却忽的现出一道寒风来。
而这寒气拂体之后,那灵虫颠时僵冻住了,直直的堕下地去。
猎风早就赶上,一道玉芒闪过,将这只灵虫劈为两半。
原承天道:”那三名天一宗的修士,却是饶他不得。“
猎风听到主人要大动干戈,自是心中一喜,道:”三个人中,留给主人两个,其中那个放玄寒冰虫的,却要留给你。“
原承天道:”你怎知是谁放了玄寒冰虫?“
猎风道:”那名高个子的修士,从其身上灵息看来,应是风水之属,而其他二人,则分别是木,土之性,不是这高个修士又是谁?“
原承天笑道:”猎风亦知观察对手属性,而不是举剑就劈,实是难得了。“
猎风悻悻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二人原本就没遁出多远,如今再次回到万虫湖,也不过是顷刻之间,此时那三名天一宗修士已将六翼全蝉围住,白发修士抖出一面黑幡,正在驱除湖中灵虫,高个修士手持一口铁钟,口中念念有词,似想捕捉六翼金蝉。
而那名矮个修士,却正在与李三非斗法。
原来李三非见这三人放虫偷袭了原承天后,怎肯罢休,就冲出来祭出法器,欲要与三个拚个你死我活,可是三修怎将他放在眼中,只分出一人来应付李三非,其他二人各行其事,驱虫的驱虫,捉虫的捉虫。
猎风赶到时,李三非已是落于下风了,他祭在空中的法剑已被折断,身上的法袍也被割破了两块,而对手祭在他头顶的一把法刀正狠狠的劈将下来。
只听矮个修士笑道:”你连接我两刀,已是不易了,现在你法剑已损,法袍破功,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手段对付此刀。“
猎风已是欺近到矮个修士的身边,她的玉骨晶骼可化五行,是以行动时不带一丝风声,更刻意将灵压抑制,是以等她离矮个修士半里的距离时,此人仍是浑然不觉。
这半里的距离,对猎风来说,也就是一纵而就之距,以她出剑的速度,那矮个修士定是难逃了。
不过李三非却微微挑动眉毛,示意猎风不必动手。
猎风大感好奇,这李三非已是穷途未路,还有何手段对付这矮个修士?
李三非此刻取出一物,竟是在进谷前那名老者赠给他的木杖,此刻他将木杖向矮个修士一指,那天空中的无数灵虫,立时向矮个修士扑了过去。
矮个修士大叫道:”好你一个高孤老,居然敢害我。“忙不迭的挥手驱赶灵虫,可灵虫实是太多,哪里能驱赶得过来,不一刻身上已被灵虫咬了几处,痛得惨呼起来。
白发修士见状,忙掠了过来,展动黑幡,替矮个修士驱虫,这黑幡的威能比白旗强大许多,展动数下之后,矮个修士身边灵虫已渐稀少。
李三非恨恨的道:”可惜未能咬死这个家伙。“
猎风虽想偷袭,此刻见白发修士与矮个修士合在一起,已是不能的,便掠到李三非身边,奇道:”这怎知这木杖有御虫之能?刚才那老者并没有说明这此杖用途啊。“
李三非道:”老者是以传音之术授给我此杖用法,你等自然是听不到的。“
猎风点头笑道:”这也是你对他恭敬的好处了,这二人合在一处,已是难敌,那就交给主人好了,你我联手,去把那持钟的修士给收拾了。”
不等李三非应声,身形一纵,竟是刹时掠了百丈,眨眼之间,已到了高个修士身后,李三非惊道:“怎么这么快!”忙念动法诀,将木杖向高个修士指去,便有几股灵虫向高个修士扑去。
猎风动作虽快,可高个修士身边原本就围了无数灵虫,那木杖的法言却是后发先至,不等猎风动手,那高个修士身边的灵虫就向他扑咬开来。
高个修士怒道:“这高孤老实是可恶,怎将这御虫杖送给此人。”
正在驱虫之际,忽见一边玉芒在眼前一闪,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抵到了胸前。
高个修士见势不妙,一时间又难以及时祭出法器来,忙将遁风一纵,身体急急退后数十丈。
可猎风的攻势一旦展开,又怎能容他有喘息之机,高个修士一口真玄刚刚耗尽,却见那剑玉之器又逼到胸前,就像没曾离开过一般。
高个修土大急,一呼一吸之间,真玄再次凝聚,足下遁风再次运行不休,又将身形提出数十丈去。
可惜这一次真玄运用不足,那遁速比刚才就慢了不少,而猎风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于是那剑玉之器长驱直入,轻轻松松,就割下高个修士的人头来。
一道元魂就此从尸体中遁出,向湖外急遁而去。
0392章 情到深处无奈何
见高个修士轻易被杀,不管是他的两位同伴还是李三非,都是吃了一惊,更何况猎风所用的手段,是那低等修士间才可见到的近身厮杀,这更让三人惊异莫名。
李三非暗道:“那原承天自是极强,没想到他的侍将,也是如此厉害,这高个修士修为比猎风要高出三四级去,二人之间,却差的这么远。”
想到自己刚才与矮个修士相持良久,甚至还连遭险情,心中自是惭愧,方知自己与原承天实难相提并论了。也难怪方晴对原承天念念不忘,那原承天与寻常修士相比,委实强得太多了。
他既生此念,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早就将原承天视为对手,原以为原承天不过是仗着相貌俊美,令方晴着迷罢了,而自己虽是生得相貌平平,可自忖在仙修之道上颇具仙基,终可将原承天比了下去,而世间男子,原不以相貌为胜,纵是生得丑些,只要才华出众,实能讨得女子欢心,哪知见了原承天之后,才发现原承天竟是样样都比自己强出太多。
矮个修士与白发修士见同伴被杀,自是怒发冲冠,齐齐向猎风掠了过来,不想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凝神望去,正是原承天去而复返了。
矮个修士指着原承天冷笑道:“你这些人统统该杀,你既是他们的领袖,便先拿你开刀。”
原承天笑道:“正合我意。”
李三非睁大眼晴,想瞧清原承天的手段,那猎风出手如风,实是霹雳手段,想来猎风的主人更是出手惊人了。
不想那原承天只是手掐一诀,却也不见有何惊人动作,可是矮个修士却面呈惊惶之状,瞧他的神情,像是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中。
那边白发修士忙将手中铁钟一祭,铁钟中的铁槌自动鸣响,发出极刺耳的声音来,李三非蟀隔着颇远,也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身上的法袍被这钟声荡来,又多了数道裂纹,而钟声四周数十丈处,灵虫更是齐皆化成粉未,在空中飘散开来。
原来这铁钟的钟声碎物之能,原承天离铁钟最近,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原承天神情甚是从容,那钟声在他身边回荡不休,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只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仍是不见他动用法器,手中再掐一道法诀,又将白发修士困住了,忽的将手一拍,两道人影齐皆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三非平生也经历过不少斗法的场面,那些修士的法器法术虽是花样百出,自己总能瞧出个子丑寅末来,可是这原承天的法术,却是玄妙之极,纵是亲眼见到,又哪里能看出端详来。
猎风笑道:“主人终是比猎风强出一截来,猎风忙了半天,也不过杀了一人,主人谈笑之间,就将二修灭于无形,猎风拜服。”
原承天听猎风此言,略感惊讶,自己刚才不过是动用了域字真言罢了,有什么惊人之处,比之以前的斗法,实在算不了什么,猎风又何以恭维如此?
忽的想到,那猎风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着是在恭维自己,其实不过是在打压李三非,替自己出气罢了。
李三非将自己视为情敌,事事针对自己,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猎风毕竟是女子心态,怎肯让自己的主人受半点委屈,是以纵是知道自己对方晴其实并不具有男女之情,也不想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当下微微一笑,也不作答,而是将身下白斗一拍,径直向六翼金蝉飞去。
六翼金蝉与虫军斗了良久,已是灵力耗尽,此时去捕捉此虫,自是手到擒来,那天一宗三修耗费心力,布局良久,终于还是替他人仗了嫁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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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翼金蝉已开了灵智,见原承天御着白斗飞来,自知绝不可敌,于是六翼微微一振,就想冲进湖水之中,这湖水对原承天而言虽然构不成大障碍,可此灵虫一旦入水,总是要费一番手脚。
于是原承天再次掐出法诀,正想以域字真言再将六翼金蝉收了,忽见空中落下一道青光,将六翼金蝉卷住,忽的又飞到空中。
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大胡子修士,身穿一件破烂法袍,脚下踏着一只草鞋,手中之物青光乱闪,等光芒尽散之后,才发现是另一只草鞋。
那鞋中盛着的,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
原承天此刻也算是体会到天一宗三修的心情了,不等他出声叱责,猎风早就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抢了我们的六翼金蝉。”
大胡子修士笑道:“这话说来好笑,这六翼金蝉不属道友之物,亦也不在道友手中,怎能用个‘抢’字。”
猎风气的脸色通红,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等费了许多力气,眼看这金蝉唾手可得,却被你占了便宜,快把金蝉交出来,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大胡子修士低头寻思了半晌,道:“道友的霹雳手段委实难敌,你家主人更不用说了,一身邪术高深莫测,令人思来心寒,说不得,在下只好动用三十六计中的上上之策了。”
猎风道:“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又是什么?”
大胡子笑道:“道友手段惊人,却不知凡界典故,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自然是个‘逃’字。”
将草鞋中的六翼金蝉收了,把手中草鞋随手一抛,伸足套起,这一动作倒是熟极而流。
那草鞋及足之后,立时生出一道青光,将大胡子修士全身罩住,却见大胡子的身影,竟已在数百丈开外了,这草鞋遁器,实是不俗。
猎风刚想追出,却见原承天立在原地不动,口中道:“这双草鞋倒也精巧,若是出自此人之手,那么此人实是器修大才了。”
猎风惊道:“主人,你怎的不追?”
原承天道:“那人原也说的没错,六翼金蝉本无主人,更不在我等的手上,谁先动手便归谁所有,这本是仙修界的法则,何况此人的遁器之速,恐怕并不在白斗之下,这样的遁器就算不能算是世间第一,可在天一大陆,只怕没几件遁器能比得上了,既知追不上,追有何用?”
大胡子修士本已遁出很远,忽又回转过来,瞧了原承天半晌,面色甚奇,道:“这位道友的心胸,在下前往未见,也罢,这只六翼金蝉虽对有用,可也不是十分急迫,道友若是只是拿来换钱,那也就罢了,若是拿去救人,在下倒是不妨考虑一二。”
李三非忙道:“在下等捕捉这只六翼金蝉,实是为了救人之用,还望道友高抬贵手,将此物赐予,道友若有所求,只要在下身上有的,只管开口就是。”
他见这大胡子的遁器出众,知道原承天就算在修为上压过此人,可只要此人双足一顿,就再也追不上他了,是以只能出语软求了。
大胡子只是点头,却还是瞧着原承天,道:“这位道友,我
只问你的意见。”
原承天道:“道友取此灵虫,想来用处与我一般,只是在下思来,若想用这六翼金蝉保住记忆,还需几样难得的灵草灵物,那几件东西,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在下得了这只金蝉,暂时也没什么大用,道友若是凑齐了那几样灵草灵物,不妨就将这金蝉拿去罢了。”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在下自得道以来,所见修士何止数万,哪一个不是贪心之极,但凡见了好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得着,只管先弄到手再说,道友的说法实是一奇。”
猎风暗道:“主人是在用的缓兵之计,哪能真个让这人将金蝉取了去,我只管看着,主人必有安排。”
李三非却是急了,忙忙对原承天使起眼色来,原承天却是视若未见,道:“这六翼金蝉虽是罕见,也只有保住记忆一途,是以取此金蝉者,若不是用来买卖,那定是有急用了,却不知道友取此物却是为谁?若肯见告,感激不尽。”
大胡子修士长长一叹,道:“实不相瞒,这灵虫我的确是有用的,只是现在还用不着,我修行近百年,原也无牵无挂,却不想在三年前遇到一名凡间女子,也不知坏了那根脑筋,竟就此牵绊住了。”说到这里,脸色一红,这般扭捏之态,再配上他的粗豪外貌,瞧来令人发笑。
猎风嘿嘿笑道:“原来大胡子是动了萌芽春心,虽是百年修为,这道行心境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去。”
大胡子神情更见局促,连咳数声道:“我便说了,是我坏了脑筋,可是那女子,实在是……这也是冲玄之期心境不稳之故,虽是做了错事,有误修行,也怪不得别人。”
猎风道:“你取此金蝉,定是想让这女子生生世世永远想着你罢了,哼,你这般强留她的记忆,岂不是自私之极,她日后转世,你早就不见了踪影,可她对你还是日思夜念,却不是害苦了她?”
大胡子神色凄然,缓缓点头道:“女道友说的是,我已害了她一世,怎肯再害她下一世,那六翼金蝉,原本就不是给她用的。”
猎风道:“这却奇了,难不成你在这世上还有第二名****不成?天下男子,果然皆是薄倖之徒。”也没想到这句话把原承天也骂了进去。
0393章 岂知溺缘清修误
大胡子道:“你说她是我的****,倒也不差,我平生绝无牵挂,可是自得了她之后,日思意夜念,心中便只有她一人,她若是肯开口问我要什么东西,别管是刀山火海,我自是不皱眉头,她就是将我当牛作马,我也是甘之如饴,原以为这世间只有修行是头等大事,可为了她,我就算百年不修,做个凡俗人家,也是心甘情愿,我日日惶恐的,就怕她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更惶恐的,却是她日后心中,再也没有想我念我。”
猎风嘴角一撇,不屑的道:“你心中装着这位女子,却又勾搭着另一位,岂不是误了两名女子的终身,说你负心薄倖,只怕是轻的了。分明就是无耻之徒罢了。”
大胡子竟是在连连点头,道:“你说我是无耻之徒,那是再也不会错了,我若不是顿起凡心,也不会与她结缘,既与她结了缘,却又最终要离她而去,明明没给她半点好处,却还盼着她日后想着我,这岂不就是无耻吗?”说到这里,眼睛便是一红,竟有两行泪水流将下去。
猎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世间的仙修之士,又有几人肯为那凡世女子流泪,不想这大胡子看似粗豪,却是情深若此,不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
原承天也是轻轻一叹,道:“道友所说,原来却是令爱。没想到这父母爱子之情,竟是胜过长生之念,在下也算经历颇多,可惜这爱子之心,却不知何时才能体会,而瞧道友的情形,却还是不曾经历的好。”
猎风大惊道:“什么,你说的那位****,竟是你的女儿!”
大胡子笑道:“可不是我的女儿吗,这世间除了她,谁能令我情动若此,只是我虽盼离住她的记忆,可是她今年毕竟只有两岁,时日尚长,而日后是不是该留住她的记忆,却也难说的紧。此事真让人好生为难。”说到这里,便是长叹一声。
这番话说完,人人皆在低头寻思,就连猎风也没心思去笑话大胡子对女儿的一片痴情了。
原承天忖道:“原来这世俗的情感,竟可让人沉溺至此,足以让人心惊,只是大胡子道友虽是为此误了修行,委实可惜,可能够得享天伦,也算是得之桑榆,而久历红尘之后,对那日后的心境修为,只怕另有一番好处,得失之间,却也难说的很。”
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判定大胡沦落红尘之事是对是错了。
猎风则暗道:“与那凡俗之人纠缠,果然是麻烦的紧,却也不知主人如何处理方晴妹子一事,不过至此之后,若见了那凡俗女子,定要让主人逃得远远,不能沾染半点尘缘才是。”
李三非却是痴痴呆呆了,他心中想道:“这大胡子道友让人好生羡慕,不但与心上人成家立业,却还生出女儿来。若我与方晴亦能如此,岂不是要欢喜的昏了过去,哪怕就此弃了仙修之道,我也是心甘情愿,只可惜方晴的心中,哪里有我半点影子,她此次身染沉疴,在我瞧来,一半是因为多泄天机之故,另一半,只怕就是为了原道友了。”
他心中怨念一生,立时又暗骂自己道:“瞧我真是糊涂了,怎的就怨起方晴来,方晴遇原道友在前,遇我在后,原道友与我相比,哪一样都是超过百倍去,我若是方晴,定也会痴心若此,却又怎能怪得方晴对我无心。我只盼方晴此生能平安喜乐,也就是了,却又何必去痴心妄想,徒添烦恼。”
而观那原承天之志,日后必是要飞升昊天的,想来与方晴见面之后,自然就此远走高飞,可自己却可日日倍伴在方晴身侧,如此算来,却不也是一桩福缘?那脸上就慢慢的露出笑容来。
大胡子忽的将手一拍,道:“你等却是怎么了,一个个变得痴痴呆呆起来。我刚才想了想,却也想明白了,我此生既与我家女儿结缘,那就好好陪她一生就是,至于她下世为人,无论是苦是乐,都是她的机缘,若是留住了她的记忆,没的更添了她的烦恼,这六翼金蝉,还是给你们吧。“
随手将一只玉简抛在空中,可是原承天三人,却无人去取。
大胡子奇道:”你等怎也改了主意?“
原承天道:”三非兄,不如你且将这六翼金蝉收了,只是回去之后,要问明方晴的意见,她若是愿留住此世记忆,我自会想方设法,替她制成续元丹,若是她不肯,那也就罢了。“
李三非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伸出手来,将空中的玉简取了,用灵识探去,简中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了。
大胡子笑道:”此次机遇,也算难得,更喜的是在下就此解开一个心结来,实是妙事。在下先行一步,想来伽兰大会上,必有见面之期。”说罢草鞋一顿,早不见了身影。
这大胡子行事磊落,实为原承天平生仅见,原想与他结交一番,可此人来去如风,连姓名也来不及问了,不过人之际遇,原也不必强求,何况那大胡子说的好,伽兰大会上,说不定亦可相遇的。
六翼金蝉既被捕捉,万虫湖上的庞大虫军一时没了目标,也就慢慢散去了,虽有些灵虫依着本性,来骚扰众人,却也是不成规模,弹指间就可驱退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虫军中皆有开智灵虫,先前在原承天手中叱了大亏之后,知道此人难以招惹,这些开智灵虫自然不会让本族灵虫无端受死,这些灵虫在六翼金蝉这种大敌面前固可同仇敌仡,如今六翼金蝉一去,彼此间仍是免不了自相残杀,实不必因为原承天而无端折损本族实力。
原承天取出百虫墨莲来,往湖中一祭,既然身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总要捉几种灵虫回去。而与其一一辩别灵虫种类,不如就用这百虫墨莲试探,只要能受得了百虫墨莲阴邪之气的灵虫,想来总有可观之处。
百虫墨莲一出,就算是开智灵虫也受不得这墨莲的香气,而虫群之中,最先扑到的也是这些开智灵虫,这些灵虫虽是开了灵智,可在莲香面前,却刹时就迷失了本性,这也是百虫墨莲的厉害之处。
却见无数灵虫前赴后继,向百虫墨莲扑来,正应了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谚,片刻之间,湖中虫尸累累,比之刚才六翼金蝉的鸣叫杀伤力何止强了十倍。
可纵是如此,那灵虫怎肯有一丝退避,片刻之后,就连先前远遁的灵虫也复转了回来,加入这扑莲的行列之中。
原承天等人身为仙修,自然对虫类无感,可见到灵虫如飞蛾扑火般拥挤而来,也不免心生感慨,看来“欲”之一字,最难堪破,今日灵虫赴死,是死于“食欲”之中,日后众人所遇之“欲”却又是如何?
原承天细瞧那墨莲之上,已有了数百虫灵虫了,可其种类,也差不多有三十余种,想来这万虫湖中的灵虫精华,尽聚于此了。
于是先将墨莲上的灵虫收了,再把百虫墨莲收起,深藏入金塔之中,墨莲的香气就此断绝,不过灵虫仍在墨莲刚才所置之处盘旋许久,才缓缓散去。
“走吧。”原承天道了一声,众人这才离了万虫湖,只是行了半日,所经之处却非刚才所历之景,似乎是迷路了一般。
猎风道:”这却奇了,我等明明是原路返回,怎的这四周风景却是大异了。“
李三非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万泽谷甚是离奇,山川道路数日一变,却也不知是什么道理。是以若想离开万泽谷,就只能沿一条直线笔直的走下去,若想原路返回,却是万万不能的。”
原承天道:“道路风景数日一变,倒也没什么奇怪,这是因为此处五行之中,土属不稳之故,土属不稳,地貌自然会千变万化,看来这万泽谷,日后必将会成为一座幻域了。”
李三非道:“原来如此,若非道友指教,在下便是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此节了。”
猎风道:“那是因为你玄承不足的缘故,修仙之道浩如烟海,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李三非经此一行,对原承天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便是猎风的讥讽,也觉得言之成理,反倒点头道:“的确如此,在下一向自视甚高,此时才知,与原道友相比,实是差得远了。”
他既然肯自承不足,猎风反倒说不下去了,既没了对手,不由生出寂寞之感来,不由想起玄焰的好处,这家伙可是绝不会认输的,总能不停的辩驳下去,倒也好打发光阴。
正行间,前方现出一间木屋来,与众人入谷时所见的一模一样,分明是天一宗的另一座关卡了。众人想起天一宗的入谷之规,不由得警惕起来,天一宗的规定是入谷之人所捕灵虫,皆要分他一半,可原承天想来绝不肯分给他们来,一场大场势不可免。
只见一名修士忽的从木屋纵出,立在空中道:“各位捕虫辛苦,还请将所捕灵虫一半交于在下,在下也好复命。”他手中持着的一对铜铃,正在叮呤作响,正是一件捜虫法宝。
0394章 一招失算困万泽
众人既知此战势不可免,也就不必回应,好在此修只是一名真修,倒也不难应付,唯一让众人觉得奇怪的是,万泽谷甚是广阔,可这木屋却是恰到好处的嵌在出谷的要紧路途之中,看来这其中必有玄机了。
原承天也为此忖度多时,他用灵识探去,发现木屋之中并无其他看守,这便是说,天一宗在万泽谷的各个出谷入谷的关卡中,只派了一名修士而已,若是一旦冲突起来,仅凭这一名修士,又怎能抵挡得住?
猎风见原承天停步不前,便问道:“主人,关卡上只有一人,只凭猎风一人,就能冲突过去,又怕他什么?”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向四周看去,大泽中云雾缭绕,与寻常沼泽也没什么不同,虽知此处土属不稳,可其中究竟藏有何种玄妙,一时之间哪里能看得出来,只可惜原承天的神识两得两失,下次再得神识,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若是有神识在身,必能瞧出其中的端倪来。
正在这时,又有一行人掠了过来,这行人共有四名修士,三男一女,皆是真修之士,三名男修也就罢了,那名女修半边脸生得姣美,另半边脸则是伤痕累累,瞧来甚是触目惊心。
仙修之士一旦修行到灵修之境,已是百病不生了,至于肌肤上的小小缺陷,更是随手可愈,是以这女修脸上的伤痕就让人颇觉奇怪了。
而细辩这名女修,可见其周身阴气甚重,分明是一名虫修了,看来她脸上伤痕极可是某种灵虫所伤,绝非普通伤痕。
这世间的灵虫千奇百怪,被灵虫伤了之后伤势难愈倒也不足为奇了。
持铃修士见这行人到来,仍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此时加上原承天这一行人,这名天一宗的修士可就是独自对付七名修士了,可他仍是神色从容,像是丝毫没将这七人放在眼中。
那名女修听了看守的言语,冷笑一声道:”天一宗这样的规矩甚是霸道,我等累死累坏捉来几只灵虫,他不动半根手指,就想要了一半去,世间岂有此理。“
他身边一名青衣男修凝神瞧了瞧那位天一宗看守,低声道:”此处只有一人,不如我等硬闯过去就是,谅他一人也难以抵挡。“
不想另一名白衣男修却道:”为了区区几只灵虫得罪了天一宗,只怕后患无穷……”
女修怒道:”有甚后患?大不了出谷之后就去投靠百宗盟去,反正现在的世道,百宗盟与天一宗总要择他一处,百宗盟虽也有千般不是,总是胜过天一宗许多。“
那白衣男修嘿嘿无言,神色甚是尴尬,嗫嚅了半晌才道:”就怕百宗盟不肯接受我等投纳,听说那百宗盟并不接受散修,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女修见此人说话吞吞吐吐,神色有些不耐起来。
”除非是我等开宗立派,成立一家宗门,方有资格加入百宗门。“
女修道:”这也有何难,这阵子来伽兰城的散修怕没有七八万人,我等聚他个数百人临时成立一家宗门又有何难?“
白衣真修道:”这倒也说的是,在仙修界身为散修实是痛苦万分,若能借此伽兰大会的良机,成立宗门,投靠百宗盟,倒也不失一个好归宿了。“
青衣修士也道:”若能加入百宗盟,我等日后行事,可就不必瞻前顾后了,有那百宗盟撑腰,还怕什么天一宗。“
这几人说的甚是热闹,浑没将那天一宗的修士瞧在眼中,持铃修士连连冷笑,忽然取出一张灵符来,紧紧握在手中。
原承天道:”猎风,那张灵符必有古怪,我来引他说话,你瞧准时机,将那张灵符抢过来。“
猎风道:”包在我身上就是。“
原承天将域字真言一祭,已将猎风隐在其中,此刻那持铃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修一行人身上,而四周本就是云雾弥漫,猎风虽是隐去了身影,可若不是牢牢盯住,又怎能觉察?
原承天藏好猎风,径直遁了过去,抢在女修四人身前,对那持铃修士道:”在下前来交虫了。“
持铃修士将铜铃轻轻一摇,冷笑道:”还盼道友莫要做鬼,你身上的灵虫,可瞒不过这捜虫铃去。“
原承天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藏私?只是有一个问题,却要请教。“
持铃修士仍是不放心女修四人,与原承天说着话,目光仍向远处那行人瞧去,手中灵符握的甚紧,只怕再多用一些力道,这灵符就要被激发了。
原承天道:”在下此次所捕灵虫,有几样并没成对,却该如何交割,难不成这一只灵虫也要分成两半不成?“
持铃修士道:”若只是一只灵虫,就该你倒霉,自然要乖乖奉上。“
原承天叫道:”岂有此理,难道我费尽辛苦捉来的六翼金蝉,也要交给你不成?“
持铃修士一听到六翼金蝉的名字,哪里还顾得去留神女修四人,叫道:”你竟捉了六翼金蝉?“
原承天道:”可不是吗?在下为了捉这只金蝉,差点命丧万虫湖中。“说罢将藏有六翼金蝉的玉简取出,在持铃修士面前晃了晃。
持铃修士变色道:”本宗自有严规,那大能灵虫严禁捕捉,若是侥幸捉到,必需上缴,否则严惩不怠。“
他向原承天伸出手来,便要那只玉简。
他一只手持着捜虫铃,自不方便取物,那伸过来的这只手,自然就是握着灵符的那只了。
而既然向原承天讨要物事,手掌自然而然,就要摊开少许。
猎风早就窥视多时,怎能错过这等良机,持铃修士只觉清风拂面,两只手皆是一空,别说那道灵符,就是紧紧握住的捜虫铃,也被猎风夺了去。
猎风嘻嘻一笑,将两件物事交给原承天,道:”猎风缴令。“
原承天笑着接过捜虫铃,道:”此物倒也有些用处。“将捜虫铃藏好,又瞧了瞧手中灵符,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
女修一行人本来也想动手冲关,见原承天抢了先,倒也正合已意,女修便问道:”道友,这灵符上有何玄妙?“
原承天道:”道友有所不知,万泽谷土属不稳,是以地貌才数日一变,这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天一宗借助这奇异地势,暗设阵法,一旦激发了这灵符,这远近处的山水林泽可就会大挪大移,便可将我等困住了。“
女修惊道:”难怪这天一宗如此托大,这关卡上只设一人,原来却是暗藏玄机,若不是道友心机深远,差点就要被其得逞了。“
天一宗修士虽被抢了灵符法器,仍是丝毫不慌,冷笑道:”你等以为抢了这道灵符,这阵法就发动不得吗?“却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在空中散开,发出尖利的声响来,凝目望去,却是一只竹哨。
竹哨响声不绝,四周山林忽然隐隐传来轰隆之声,并有吱吱呀呀的异响传来,像是有极沉重的物事自行移动一般。
原承天不由变色道:”不好。“
他知道万泽谷的阵法终于还是被启动了,而这种依地形地貌而设的阵法,与那完全人为的阵法大不相同,那人为之阵就算是千变万化,只要熟知阵法,就总能找出破阵之法,可这依自然地形而成之阵,若是不熟知地理,又如何得破?
而若破此阵,其关键自然就是那位天一宗的修士了。
天一宗修士在祭出竹哨之后,立时向木屋方向急遁,看来是想逃进木屋之中了。
不想可知,这间普通的木屋也必定是暗藏机关,若容此人进屋,只怕后患无穷。
不过原承天示意,猎风抢先发作,身形一转之际,已拦住了此修的去路,若论这尺丈之间的腾挪闪跃之速,猎风若自称第二,世间恐怕无人敢称第一了。
此修见身前忽然多出一人来,神色大惊,刚想从猎风身侧窜过去,却哪里及得上猎风的闪电之速,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这人的脖颈,只是入手之时,却发现触手甚硬,绝非人类的肌肤之感。
正自微讶,却听喀嚓一声,那修士的颈骨自行碎裂,一个脑袋掉落下来。
猎风失色之余,心中暗叫不妙,若是此人已死,又该如何逃出万泽之阵?
只是自己刚才手上并未如何用力,又怎会捏碎了此修的颈骨?而触之之感,却又与常人肌肤迥乎不同,这其中莫非有何玄奥?
却见那法袍中包裹的修士残躯也急速发生变化,竟是很快的萎缩起来,而一股青烟从法袍中冒了出来,像是被烈焰点燃了一般,可是猎风身在近侧,却没感觉到丝毫热度。
在青烟之中,飞出无数灵虫来,莫非是此人身上的灵虫趁其人已死,趁机逃出物藏?
可是就算此修已死,那物藏怎会轻易破裂,是以这灵虫四窜之景,也让人匪夷所思。
原承天忽道:”此人极可能灵虫修成人身,那无数灵虫之中,必有一只是他的本体。“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灵虫若是修行千年,自然也可化成人形,而看守万泽谷这种灵虫聚集之地,由灵虫化体的修士来看守自是再合适不过。
然而那些灵虫从法袍中窜出之后,就四散而逃,这些灵虫大小一致,外型更是相差无几,却又如何辩出那只才是这灵虫化身的本体?
四周的吱呀声越来越促,而天空也蓦的暗了下来,只余微微一丝尚有光明,这万泽大阵眼看就要启动完毕了。
0395章 依势成阵莫可轻
女修一行人也知道此事着实紧急,若不能在这众多灵虫之中找出那名灵虫化形修士的本体来,大家就将被困这万泽大阵之中。
若想以目光辩识那只是灵虫化形修士的本体,几乎是绝不可能,是以众修急忙用灵识探去,想从那灵虫身上的灵压辩别出异同来。
可是众修的灵识一阵乱扫之后,仍是一无所获,那些灵虫虽是灵压各异,可却无一只灵虫能达到真修级修为,看来那位修士已用非常手段极力抑制了自己的灵压。
在众修忙于辩别灵虫之际,原承天却盯着天空中的微光处,那里是阵法的开合之处,此时只余下这些微的缝隙,可那缝隙瞧起来虽近,其实却有千里之遥,除非有缩地神鞭之类的时空法宝,否则是绝不可能赶过去了。
如此说来,那名灵虫化形的修士也是无法赶在阵法闭合之前离开此处了,那么众人就仍有找到此人,离开这里的机会。
只有此人还留在这里,原承天自信必能将此人找出来,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是以在众修忙乱之时,他反倒沉下心来,想研究一下这万泽大阵这种自然之阵与其他的人为阵法究竟有何不同。
设置自然阵法的最大基础必然是地型可以得到充分的利用,这在万泽谷中是可以得到保证的,而在有了地型条件的情况下,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控制”阵眼“的问题了。
所谓”阵眼“其实就是阵法的变化控制机关,一个最简单的阵法也需要八个阵眼,而最复杂的阵法,其阵眼常常数以百计。
一般来说,阵眼越多,阵法的变化就越加变幻莫测,自然也就越加强大了,当然这对施阵者的要求也就相当高了。
而所谓的自然之阵,其阵眼的数目几乎是难以计算,就算是成千上万也不在话下,是以自然之阵的威能,端看布阵者的阵法之学以及手中握有的资源。
而这所谓的资源,指的就是调动阵眼的富含极强灵力的法器法宝或是特殊的物品。
是以原承天虽然被困这万泽大阵中,却并无一丝惊惶之情,只是为了小惩不肯平分灵虫的捕虫者而施的万泽之阵,应该不可能使用太多的资源,在原承天算来,此阵最多只有十个阵眼,再多的话就是一种浪费了。
天一宗就算财雄势大,也经不起这种浪费,要知道哪怕这万泽之阵多出一个阵眼来,就意味着要消耗掉大量的珍贵的仙修物品。
既然此阵只是为了困住修士,以便加以勒索,那么此阵的威能就可想而知了。是以寻找这万泽大阵的阵眼,并且设法破解此阵,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消遣。
此时远处阵法的最后一丝缝隙已经闭合无间,天上地下昏暗之极,这对经历过冥界之役的猎风而言,这种风景实是再平常不过了,可是那女修一行人以及李三非都已是神色不安了。
猎风扭头瞧向原承天,见他一副自得其乐之态,忍不住心中暗叹,主人但凡遇到这种奇境奇景,总是视为难得的历练,却无常人的那种惊惶失措之情,光是这份从容心态,就显出主人的与众不同来,
也隐隐说明主人的历练极多。
虽然猎风一再猜测过原承天的来历,并且想过了千百种答案,可惜这些答案永远也没有可能得到验证,这未免是猎风的一种遗憾了。
却见原承天取出雷龙珠来,放在手中沉吟片刻,又取出一张灵符,将此珠裹住。
众修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去打扰原承天,都瞧向猎风,指望猎风能给出答案来。
猎风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虽是跟随了原承天良久,可原承天的心思,她怎能猜得出来。
原承天将手中裹了灵符的雷龙珠斜斜的向地面抛去,那雷龙珠”嗖“的一声钻进土中,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此次雷龙珠祭出,都没能引发天像,看来是因为这万泽大阵自成一体,与外界的沟通已经完全断绝了。
在雷龙珠钻进地底之后,原承天也紧随而入,他虽没有修行过土遁之术,可前有雷龙珠打出的一孔缝隙,再加上风月之体的强横之极,是以再坚硬的泥土,在他面前也如同豆腐一般。
一珠一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那名双面女修瞧了瞧原承天钻进地底留下大洞,犹豫了半晌,也纵身跃了进去。
猎风想知道原承天有何玄虚,便也纵身跟上,二人因有原承天在前开路,自然一路通行无阻,而猎风为了抢在这双面女修之前,又祭出剑玉之器开路,使得这地底的通道更加宽大了。
二女正行间,只听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大大的震动了一番,良久方才平复,猎风担心原承天有失,真玄到处,前方坚硬的泥石如水波翻开,哪消片刻,就寻到了原承天所处之地。
忽觉身周一空,原来所处之地已非泥土之中,可是来到一处地底洞穴般的所在,四周虽仍是光线幽暗,瞧不见半点物事,可仙修之士的目光自可在暗中视物,是以可以瞧出这洞穴约有数百丈方圆,洞壁虽略有斧凿之痕,可大体能看出这洞穴应是天然形成的。
原承天见猎风跟来,展颜一笑道:”你来的正好,这次我等的发现可算是有趣之极了。说不定有肯高价收购这个讯息,你该知道,那讯息有时候也是非常昂贵的。“
猎风叫道:”慢来,慢来,为何主人的话,我半句也听不懂,干脆主人从头上起好了,猎风就先乖乖的当个弟子,主人也千万不要嫌床烦,于细微之处,莫要省略才好。“
原承天哈哈笑道:”这也说的是,若不细细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其中关键了。“
正在这时,那双面女修也赶到了,见一主一仆说的投机,也不便打扰,只是含笑立在一边,而她朝着二人的脸庞,自是是她完好的半边脸了。
原承天忙施礼道:”在下原承天,不敢动问仙子大名。“
双面女修裣衽为礼道:”贱妾凡俗之姿,何敢妄称仙子,贱妾铁双英,是为南方大陆一名散修,那三名男修,皆是贱妾的师弟。适才此万泽大阵闭合,众修皆是失色,唯独大修神色从容,是以好奇心起,便跟随大修而来,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原承天道:”你我被困此处,也算机缘一桩,正该同舟共济才是,何来唐突之说?“
铁双英道:”贱妾本来心神惶恐,可见到大修此刻神情,想来这万泽大阵就算不是举手可破,大修也是胸有成竹了,却也不知猜的对是不对?“
原承天道:”这破阵之法,在下目前还是毫无头绪,刚才之所以欢笑,只是因为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罢了。“
铁双英原本以为原承天必有脱困之策,见原承天这般说,不由心中失望,暗忖道:“既是难以脱困,却不知所笑何来?”只是这般腹诽,自是不便出口。
猎风道:“主人,你现在可以慢慢说来,这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承天瞧了铁双英一眼,见她神色转又怏怏,微微一笑,对道:“这需该从阵法之学说起了。”
先将那阵法阵眼之说略略讲述一番,然后道:“是以我便用这雷龙珠开道,来地底寻那阵眼了,这雷龙珠既是雷属,那么震兑相对,用这雷龙珠来寻这阵法的兑位自是需合适不过了。”
猎风瞧了瞧四周,道:“兑有洞穴之意,难怪主人会在此寻到这洞穴了,只是刚才的轰隆声,却是何故?”
铁中英道:“震兑既遇,必生震荡,又有何异?”
见主仆二人所论与阵法有关,也就留心起来。
原承天道:“铁仙子果然博学。我既找到这阵法的兑位,那么其他方位,自然也就不难寻了,这也就罢了,我本以为这个阵法只是为了威吓捕虫的修士草创而成,可到了此处方知,这阵法的规模竟是庞大之极,其阵眼的数目只怕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实为天一宗一个超大型的阵法布置,是以我很快就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来,设施如此强大的阵法,却是为何?”
铁中英眼睛一亮,道:“莫非这阵法竟是为百宗盟而设?”
原承天道:“除了百宗盟,想来也并无第三个对手,让天一宗如此煞费苦心,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解,这万泽谷本是天一宗的地盘,天一宗在此设局,却又怎样将百宗盟的人引过来?”这话问的则是铁中英了。
铁中英道:“道友有所不知,一旦百宗盟与天一宗大战打响,这万泽谷靠近伽兰城,本就极易成为双方的主战场了,而依道友所说,天一宗在这泽中设有超强阵法,那么一旦双方在此泽大战,天一宗实可占据极大优势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依我看来,这阵法尚没有布置完全,若此刻百宗盟在此处与天一宗交手,这阵法不得无法令天一宗占上便宜,反而会弄巧成拙了。”
铁中英笑道:”大修莫言,需知隔墙有耳,那灵虫化形的修士也在这阵法之中,若是被他听了去,对百宗盟可就不妙了。“
原承天笑道:”百宗盟也好,天一宗也罢,与我都是毫无关系,我只不过是兴之所致,正好论及此事罢了,其实这阵法的缺陷,倒也容易弥补。“
说到这里,一道真言之域忽的祭向空中。
0396章 闲棋冷子亦惊心
铁中英见原承天忽然施法,自是惊诧莫名,猎风却对原承天的手段早有所料,循着原承天施法的方向瞧去,只见空中定着一只青甲灵虫,正与天一宗那名灵虫化形身上的灵虫一模一样。
猎风笑道:”莫非此虫就是那修士的本体?“
原承天道:”是也不是,一试便知。“一道灵识探了过去,正是要施行捜魂之术了。
那青甲灵虫顿时叫了起来,道:”大修饶命,小可修行千里,实属不易,大修虽是辄用捜魂之术,千年修行,可就毁于一旦了。“
原承天转向猎风,含笑道:”看来不假。“
铁中英此刻才明白,刚才原承天故意说明那阵法有破绽可循,正是想引这灵虫前来偷听,就此一举得手,不由心中暗叹,此人看似年轻,却是花样百出,着实令人堪他不透。
原承天道:”灵虫,你要想保住他千年修行,倒也不难,我与天一宗虽有仇怨,也落不到你身上,只是我问你什么,你却要如实回答才是。“
青甲灵虫却为难道:”我原也是被天一宗的大修擒获,这才不得已替天一宗效力罢了,只是我身上却被那大修做了标识,若是我泄露天一宗的秘密,终是难逃一死,是以大修的要求,在下实是为难之极。“
原承天道:”反正都是死,是以你干脆就选择硬抗到底?是也不是?“
青甲灵虫道:”小可的难处,大修自是深知。“
原承天道:”我也不为难你,这就去吧。“
说罢将域字真言一放,任青甲灵虫逃了开去。
这下轮到猎风摸不着头脑,疑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原承天道:”此虫修行千年,方得人形,实属不易,何况又是被人逼迫,其身世实是可怜,不放了他,还养着他不成?“
猎风更奇,若说主人心地仁慈,那是不会错的,那也绝不是那种滥好人,此虫关乎这万泽阵法的玄奥,就此放手,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细细瞧原承天的神情,其嘴角似乎隐含笑意,猎风似有所悟,看来这抓虫放虫,皆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但原承天真正的目的,却又怎能猜得透。
原承天转向铁中英,笑道:”这个万泽之阵,在下此刻已略明一二,铁道友若肯回到地面上去,与我配合一二,或可先将这阵法打开一线,放诸位道友出去。“
铁中英暗道:”不想此人对阵法如此精通,若是能脱此困境,自然是好,而这万泽阵的秘密,也大可待价而沽。“
便道:”在下自然谨奉大修法旨。“
原承天忙道:”言重了。“
当下铁中英转身离去,这洞穴之中,就只剩下原承天主侍二人了,猎风用灵识探去,见铁中英已去得远了,便道:”莫非是这阵法的秘密不能告诉此女吗?“
原承天笑道:”那倒不是。“
却不细作解释,而是向铁中英传声道:”道友等若想脱困,还请多捉几只灵虫,越多越好,也不必拘泥这灵虫的大小种类,以数量而论,千只以上应是够了。“
铁中英很快传音道:”不知此卦是二阳还是三阴。“
原承天道:”三阴是也。“
铁中英道:”三阴爻辞,’来兑,凶‘,不知道友此行有几成把握?“
原承天道:”幸好此阵尚未完全,尤其是这兑位,缺漏太多,是以虽是凶卦,却无危险,只是那用来兑换的灵虫却是越多越好。“
铁中英道:”在下已是明白,只是那出泽的方向,可是正东?“
原承天道:”正东偏南既可,只因这万泽之地,土属不稳,此刻的正东偏南便是正东之位了。“
铁中英这才豁然,与他的三名道友忙去捕捉灵虫去了。
猎风对五行八卦也是略知一二,知道原承天因为已找到这万泽大阵的兑位,自然可以稍加破坏,使其显出破绽来,但就算如此,也不是说就能径直走出此阵,只因阵法一旦施行,就算稍有破绽,也可迅速移动方位,便破绽隐于无形,是以仍要针对兑位之特性,用以命换命之法,使其现出一线生机来。
而在万泽谷中,用那无数灵虫的性命换得诸修的性命,自是最容易不过了。
此事看起来行之极易,但若非原承天深知阵法变幻之道,又借助雷龙珠找到兑位,此阵法就算破绽百出,也绝对能困住众修千年万年。
而原承天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这阵的破绽,实是因为这种自然之阵不可能处处都合乎阵法,一些地形地貌不合要求之处,就需要布阵者以人力补充,是以要想让自然之阵完美无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若是有强力的法器法器,或可大大的补上缺漏之处。
在原承天看来,此阵之所以缺漏百出,实是因为此阵法暂时还用他不着,只是天一宗留下的无数后着之一罢了,一旦天一宗与百宗盟真的开战,此阵肯定会得到极大的补充,那些布阵的强力法器法宝也会很快到位。
千只灵虫若是不计大小种类,在这万泽谷中自是极容易摆捕捉的了,是以片刻之后,就传来铁中英的声音道:”已捉了千五百只灵虫了,还请大修示下。“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雷龙珠祭出来,这地底洞穴之中立时雷电滚滚,处处发出嘶嘶的电击之声来,而洞穴中有根大柱也因此突放光明,正是那兑位所在之处。
猎风用灵识探去,知道那大柱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玉石罢了,虽也是灵气充沛,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强力的布阵法器,哪能经得过雷龙珠的冲击,是以不过数息时间,那大柱已是光芒暗淡,这万泽大阵的兑位已是被稍稍移动,露出一丝破绽来。
此刻若是在地面上,就可瞧见天空中的正东偏南方向,会现出一丝光明来,只是这时机稍纵既逝,若不抓紧离开,那方位的缝隙很快就会在阵法的变幻之中被弥补了。
原承天迅疾向李三非传音道:”三非兄,还请与铁道友等人立时离开此地,明日此时,在下自然会与你在仙集会合。“
李三非知道原承天手段惊人,虽不可能与众人同时离开此阵,可想来他自有脱身之策,倒也不甚担心。
于是道:”在下便在仙集恭候大驾。“
地面上诸修从李三非处得了原承天的法旨,哪敢停留,立时向着正在偏南方位遁去,虽然那阵法的裂缝处离众人有数百里之遥,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已到达了。
原承天见那根大柱已是灵气皆无,知道那阵法已是自行变幻,这兑位已移到他处了,不过这万泽大阵实在是规模庞大,纵是变幻,一时间这缝隙仍是无法弥补的,足够李三非等人逃出此阵。
猎风倒不担心这阵法变化之后,如何离开此地,只要有原承天在此,这世间想来也没有一处所在能困得住他了。
而原承天之所以不立刻离去,也必定是另有深意了。
却听李三非传音道:”我等已到了这阵法边缘,这就可以出去了,大修保重,莫忘与我的仙集之约。“
原承天道:”你等只管出去就好。“
片刻间,地面上已是再无声息,李三非一行果然是尽数逃离此阵了。
猎风此时方道:”此刻众修皆已离去,主人再无负担了,不知接下来主人要做何惊人之事?“
原承天笑道:”我的一点心思,想要骗过猎风却不容易。其实我倒不是想做什么惊人之事,而是想趁此机会,对这自然之阵做些研究罢了,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件小事。“
他将无界之剑取在手中,忽然大喝道:”道友,你的藏身之处已是瞒不过我了,何不出来一见?“
猎风大奇,实不知原承天才和何人说话,不想片刻之后,却果有声音传来道:”那灵虫化形之物果然愚蠢之极,轻易就被道友骗过,你遁着这灵虫来的方向,怎会寻不到我,只是那灵虫身上可是被你动了手脚,为何我对他的指令,他皆是视若不见?“
原承天笑道:”若他能听到你的指令,又怎肯去寻你,那不过是一点障眼术罢了,实不足一提。“
那声音道:”这就是了,道友看出这阵法不全,是以推测出我仍在阵中倒也不难,只可惜道友出手虽是步步精巧,却还是棋差一招。“
原承天道:”还请指教。“
那人冷冷的道:”在下身边还有两位道友,也极欲一睹道友金面,道友一定想不到,此阵中却有三名布阵修士,以道友一人,加上你的侍将,莫非就可将我等三名玄修举手诛杀不成?“
原承天像是吃了一惊,喃喃道:”原来却是三位玄修之士同在此阵中主持,看来天一宗的手笔果然惊人,便是这闲棋冷子般的小小后着,亦是如此大的阵仗。“
那人嘿嘿笑道:”你刚才若与其他修士一同离去,我等也管不了你,你偏偏要恃强留下,嘿嘿,道友此刻后悔,怕是迟了。而这阵法的秘密,你以为你那些同伴就能真的泄露出去吗?“
0397章 誓将血肉破玄铜
原承天嘿然无语,说起来此次他的确是棋差一招,他既看出这万泽大阵并没有布置完全,就猜出布阵之人依然还在阵中,急急遣出李三非等人出阵,便是为了防止自己与这布阵人交手时,会殃及池鱼。
可他却的确没想到,那布置之人竟有三名之多,其实他若是再深一步想来,也应能算到这万泽大阵非一人可为,毕竟调动山川湖泽,可谓是件浩大工程,单凭一名修士实难做到。
此刻另外两名修士必定已出阵去了,寻李三非等人杀人灭口,而只留下一名修士将自己缠住,是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方有机会保住李三非等人的性命。
若只是铁中英四修,原承天大可不必心急,他虽有悲天悯人之心,却又从不会勉为其难,可此事既然事涉李三非,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他虽不知方晴与李三非之间存有何种感情,可想来李三非既是如此钟情于周方晴,若此人殒落,方晴必定郁郁,却是不容置疑之事。
自己已令周方晴伤心半生,又怎肯再让其伤怀?
是以此事纵是在难万难,他也要竭力而为。
现在唯一的难处是,那布阵修士深处地底,而在这种环境下斗法,实非自己所长,若是在地面之上,纵然对手是七八级玄修,自己凭着无界之剑,想来也可应付自如了。
猎风忽然传音道:“此人深藏地底,主人怕是施展不开。”
原承天眼睛一亮,猎风不愧为自己的侍将,二人之间就算不必交流片言只语,也能洞悉对方的心思,而他知道猎风既出此言,必有一定的把握了。
猎风虽也不擅土遁之术,可她的玉骨晶骼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之中或可大放光彩,而猎风的庭趋院退的近战之能,也可发挥的淋漓尽致,便传音道:“有几成把握将他逼出?”
猎风道:“竭尽全力。”
原承天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猎风的后背,传音道:“那就仰仗了。”
虽只是轻声数语,猎风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既是原承天对她的鼓励,亦是对她的信任,正所谓士为知已者死,主人既然将这大任托付给自己,自己便算是豁出性命去,也定要求得一个完美的结局。
当下微微一笑道:“主人只管在地面上静候佳音就是。”
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地底深处,那布阵修士既然已开口说话,地所处方位已不难寻到,而此人故意开口泄露所处方位,也是为了能牵绊住原承天,好让自己的另两位同伴杀人灭口,是以猎风倒不担心此人会藏慝起来。
地底下环境可谓千变万化,前一步还是稀泥松土,所一步就极可能是硬石之壁了,普通情况下,无论地底是何种环境,都可不必计较,大不了缓缓而行就是,可此刻时间紧迫,若不能尽快诛杀此人,又如何去救李三非一行。
猎风虽是身具玉骨晶骼,视铜墙铁壁于无物,可她这些年来修行仙鬼双修心法已渐具大成,大半个身子已开始具备感知之力,从修行的角度来说,或为可喜,可以今日之事看来,却是对猎风极大的考验了。
急速在地底前行之际,身体或痛或酸,种种痛楚,不一而足,人类躯体的自保意识非其他生灵可比,那身体上的种种痛苦,无一不是在提醒猎风放缓脚步,而这种痛苦又造成心境上的退缩之念,是以猎风前行一步,都是一种自我折磨。
好在猎风已视这此经历为难得的历练,这些许的肉身之痛也就不放在心中,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猎风忽觉身子一松,向四周瞧去,已身处在一处极大的洞穴之中,这让猎风轻轻舒了口气。
看来对手对土遁之术也不擅长,若是对手深藏在泥土碎石之中,自己实是无计可施了。自己的近战之术就算天下无双,也不可能在土里施展开来。
在洞穴中正中心,一名黄衫修士盘腿而坐,其面前悬着一面铜镜,铜境之中正是原承天的身影。
此刻原承天已经回到地面之上,身周旷野寂寂,而瞧他的神情,则是焦急万分,黄衫修士瞧着原承天的神情,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来。
猎风倒提剑玉之器,纵身就掠了过去。趁此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此刻出手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然而就在身子刚刚移动之际,黄衫修士笑道:”来得好。“
将手掌一拍,一只黄铜大钟自头顶而落,竟似要将猎风罩在其中。
可是这黄铜大钟落的虽快,又怎能及得上猎风的速度,就听得身后大钟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来,而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横切黄衫修士的咽喉。
剑玉之器轻轻一颤,黄衫修士的六阳之首已掉将起来,脱离了腔子,激起一股血花来。
猎风瞧着黄衫修士人头落地,心中却是迷茫:”怎会这般容易?“
忙用灵识细细瞧去,被割下的哪里是人头,不过是一具人形木偶罢了,原来刚才黄衫修士用的竟是障眼小术。
猎风暗恨不已,自己厮杀半生,却被这障眼之术迷惑住了,实是不该,刚才动手之际只需动用一下灵识,岂不是就可看穿对手的阴谋?
看来自己动脑的速度实是赶不上自己动手的速度了。
就在这时,那铜钟中传来人声道:”道友好大的煞气,只可惜终于还是失于计较了。“
猎风这才知道,那大钟落下,其目的并非是罩住自己,而是此黄衫修士的自保之术。
此刻大钟深陷地面,就如同与土地铸在一起般,自己又该如何破此钟诛其人?
她将剑玉之器祭出,剑上玉芒一闪,挡向那口大钟,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那大钟上面也不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罢了。
黄衫修士笑道:”道友的剑玉之器虽是霸道,却未必能破得了我的黄铜大钟,此钟通体由玄铜制成,虽算不得极佳法器,却有一桩妙处,道友稍后便知。“
猎风怎肯听他废话,将剑玉之器的威能发挥至八成,再次向大钟击去,此次钟声更加震耳,而钟身上留下的印痕则是深达半尺,看来只需数息间就可劈破此钟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挥剑击去之时,却发现那钟上的印痕正在急速的弥合之中,至于第一次击去时在钟身上留下的浅痕,则早就消失无踪了。
黄衫修士失声大笑,笑声中好不得意,道:”道友此刻该知这大钟的妙处了吧,好教道友得知,此钟虽可自我弥合,可若道友的修为再高出一倍去,那自也是来不及弥合的,道友自可钻进钟来,取我的性命,只可惜道友的修为在短时间内又怎能提高一倍?“
猎风深吸一口气,道:”阁下的龟壳倒也了得,看来我是无计攻破了。“
黄衫修士道:”既知破此钟不得,何不尽快离去,我那两名同伴还没去多久,只怕还是能追得到的。“
猎风道:”阵法已变,而阁下正处在阵法的中心阵眼,若想就此离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黄衫修士哈哈大笑道:”道友看来也不是一味的恃强用狠之徒,说不定也定有妙法破坏这口玄铜大钟了,在下静候佳音就是。“
对黄衫修士的挖苦讥讽,猎风只当没听到半句,她虽是天生性子急燥,可此事关乎他人的性命,却是焦燥不得,是以心中默念梵心诀之余,更是不断的提醒自己:”猎风啊,猎风,主人此次将大任交给你,你可万万不能让主人失望,而主人一向说过,这世间之事相生相克,总有法子可解,最怕的是临难而惧,心生退缩之意,那可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诵诀数遍之后,心中已是沉静如水,她站在大钟面前,苦思破钟之策,虽是想了数种办法,可再细细想去,却又是不大行得通的,不由暗骂自己太笨,主人不管遇到何事,总能轻轻松松想出应付之策来,轮到自己独力行事,为何偏偏一个有用的办法也想他不到?
那黄衫修士犹自笑道:”道友莫要在此钟上耽误太久,我那两位同伴杀人无情,若再迟上几刻,道友几位同伴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猎风轻轻一嗮,道:”阁下的废话未免太多。“忽然伸出手掌去,并掌如刀,缓缓向大钟刺去。
黄衫修士奇道:”道友竟是想用这手掌刺破我的法器?“
猎风并不说话,身上青烟渐渐升起,那手掌已切进了大钟半寸有余。
黄衫修士不由骇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猎风冷冷的道:”玉骨晶骼,五行皆避!“
体内真玄涌动,手掌再次前进半寸,这玉骨晶骼的手掌,实不亚于世间任何法器,这大钟虽由玄铜打就,也不过是五金之器罢了,是以猎风终于想到,用自己的神妙之躯,破一破这口玄铜大钟。
只是她的骨头固是这世间最神奇的法器,可她的肌肤血肉已与常人无异了,是以手掌深陷大钟之时,那痛楚实是苦不可当,而唯一能让猎风支撑下去的,不过是原承天刚才那句话罢了。
主人既是”仰仗“我猎风灭此顽修,我怎能让他失望?
0398章 一波未平一波兴
手掌再进一寸,掌上已是鲜血淋漓,肌肤粉碎了,猎风的玄肌虽有自愈之能,不过这份痛楚哪里能免,好在玉骨野骼果然不负所望,终于穿透了玄铜大钟。
黄衫修士已是目瞪口呆,像这般以肉身之力强行突破法器纵是他修行百年,也是前所未见,便是修行肉身功法的修士,也未必有能力撕裂法器,而猎风手掌肌肤既然已支离破碎,那么也说明猎风并未修得肉身功法。
且不管猎风修行的是何种功法,黄衫修士深知,若容猎风就这般突破法器,实是难敌,自己虽是玄修修为,可也未必就能在对手手上讨得好去。
他祭出一柄法剑来,直刺猎风的眉心,猎风手掌既被大钟夹住,身体势必无法回旋闪避。
只听得”当“的一声,法剑刺中猎风的眉头,虽也同样刺得猎风额头肌肤破裂,可也只是如此而已,法剑哪怕再前进一毫一厘,也是绝不可能了。
”玉骨晶骼果然厉害!“见法剑竟是无效,黄衫修士惊呼一声,忙又取出一粒珠子来,此珠祭出之后,大放光华,猎风只瞧了一眼,就叫道:”不好!“
原来那珠上毫光无形有质,每道光芒都如同铁针一般,顿时将猎风的双目刺瞎。
猎风的双目亦不过是玄肌生成,虽被肉身强了许多,可也抵受不住这珠上毫光,只是猎风双目虽盲,悍勇之气却丝毫未减,另一只手掌也迅疾插入玄铜大钟,大喝声中,玄铜大钟应身而开,虽只是开了一道半尺宽的裂缝,也足以让猎风挤将进去。
黄衫修士用这粒宝珠将猎风双目刺瞎,正自得意,哪知道猎风不进反退,竟硬生生挤将进来,却见大钟内玉芒夺目,正是猎风的剑玉之器已抵到胸前了。
黄衫修士大叫道:”这般悍勇,我怕了你了。“
忙将大钟收了,身体急遁而出,猎风双目虽盲,灵识尚在,自能辩明黄衫修士的立足之处,剑玉之器如附骨之蛆,不离黄衫修士的胸前。
黄衫修士的修为虽比猎风高出不少,可一时气夺,哪敢再与猎风斗法,手中明珠向洞壁打出,打出一条通道来,身体则随着珠子打开的通道窜了过去。
而在这狭窄的地底之中,黄衫修士的一身修为也实在是施展不开,要知道那土遁之术不仅极难修行,更对修士的天分资质有极高的要求,这也是原承天虽然玄承无双,也一直未能修行此术的缘故了。
是以在地底之中,黄衫修士与原承天一样,空有一身法术也无法施展,而反观猎风,虽是盲了双目,可凭着一股无比强大的悍勇之气,反倒比黄衫修士更具优势。
黄衫修士虽知原承天就在地面上等着他,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那身后的剑玉之器随时都可穿胸而过,与其在地底受这般折磨,倒不如回到地面,凭胸中法术与对手大战一场。
于是那宝珠转向向上,开出一条通向地面的通道来,黄衫修士也随着这粒明珠,瞬间回到地面之上。
面前光华大亮,分明是出了地底了,黄衫修士刚则站稳身形,就见三道霞光向他的头顶扫落下来,原承天蓄势以久,又知道猎风在地底受伤,此刻出手,怎能容情!
黄衫修士心神未定,尚不知这三道霞光的厉害,那原承天也不过是九级真修罢了,纵有上佳法器,又能强到哪里去?
于是仍将宝珠抛起,希翼以这宝珠之光抵御原承天的法宝神光。
原承天自被玄焰钻进体内,练化真玄之后,玄感已是大大的提高了一个境界,是以他虽然仍只是用无界之剑打出三道霞光来,可这霞光的威能,却强出先前三成有余,别说黄衫修士只是一名三级玄修,便是他再高出四五级去,也承受不住这霞光的一扫之威。
宝珠祭到中途时,黄衫修士方觉不妙,那霞光虽尚未扫到宝珠,可天地之间,已充满了无穷灵力,人在其中,顿觉天地之广,自身之微,这霞光既然能使人的心境变化如斯,其威能之强,几乎已是无法想像。
无声无息之间,那宝珠已被霞光扫得粉碎,而霞光的威能丝毫不减,仍是”刷“的一声,扫将过来。
黄衫修士先前小瞧了这霞光之威,此刻再想祭出法器御敌已是不及,忽觉身体一阵刺痛,随即就再无感觉。只知道自己的一道元魂已经遁出破损不堪的肉身,而远处遁去了。
原承天怎能让他安然逃遁,手点指划之际,无界之剑再生出一道霞光来,这霞光复祭之速,实比以前强出不少,玄焰炼化真玄之功,实需大加奖励。
一道毫无防御之能的元魂,又怎能经得住霞光扫落,光芒到处,元魂就此殒落,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黄衫修士的丝毫痕迹了。
此时猎风也已回到地面,她侧耳听去,知道黄衫修士已被原承天诛杀于无形,心中大感欣慰,笑道:”看来猎风倒是不辱使命了。“
原承天转目向猎风瞧去,心中大痛,猎风双掌血肉支离也就罢了,她双目上流出的鲜血划过脸颊,形成两道长长的血痕,衬着她雪白的脸庞,瞧来实是触目惊心。
想到猎风自随自己为侍将以来,哪里受到这样重的伤势,一时之间又是心痛,又是自责,竟是说不出话来。
猎风忙转过身去,道:“主人,猎风此刻相貌难看,还是不瞧的好。”
她对自己双目的伤势倒不怎么在意,可自己这副吓人的样子让原承天瞧在眼中,却让她情何以堪,她虽是鬼修之躯,可爱美之心却是女子的天性,自不想在原承天心中减损半点形像。
原承天叹道:“那珠子是为戮目珠,被此珠光芒刺中双目,最是难愈,不过我原承天在此发誓,不管千难万难,总要让你重复光明。”
猎风笑道:“主人不必为此烦恼,我等仙修之士,不以目光为能,猎风尚有灵识,这世间动静,可骗不过我去。”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双目虽不如灵识有用,却也少不得,你不必说了,我心里明白的很。”
猎风自是不愿因为自己的双目让原承天烦恼,而原承天自是要千方百计替猎风复明,这等心事,主侍二人早已心照,实不必明说了。
黄衫修士既然殒落,这万泽大阵就成了一座死阵,纵有变化,也易与破解,原承天很快找到一处阵眼,开启阵法,二人立时飞遁而出。
虽说诛杀黄衫修士一事说来繁复,其实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若二人能尽力赶去,仍有救回李三非的可能。是以原承天出泽之后,便让猎风回塔休息,唤出白斗来,一路飞驰电掣而去。
空中地上,自有李三非等人与两名玄修之士留下的玄息,倒也不怕失了众人的踪迹,只是那玄息已是甚为淡薄,说明众人已是去得远了。
原承天心中虽是着急,可白斗的遁速已到了极限,再也不可能快出半分去,而此行救人的目的能否达成,也只能看李三非众人的福缘了。
想来以五人之力,总可支撑片刻,可是对方毕竟是两名玄修,以玄修之能诛杀几名真修,也不过是弹指间事。如此思来想去,心中着实难安。
正行之际,忽听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天一宗在此干办大事,闲人回避。“
原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空中立着两名修士,一人持着青罗伞,一人持着降魔杵,正站定方位,拦住了原承天的去路。
原承天听到”天一宗“三字,立时无名火起,此行颇为不顺,先是陷李三非于不测不险,先令猎风盲了双目,都是拜这天一宗所赐。
如今天一宗修士又在此阻路,原承天哪里能按捺得住火气。
这两名修士皆是真修之士,显然并非万泽谷中的那两名布阵玄修,而他们在此办的大事,想来也应和李三非等人无关。
不过天一宗修士之间,自是互通声息,原以为只是两位玄修在追杀李三非一行,现在看来,天一宗又来了援手,那李三非等人的处境可就更加危险了。
说话之间,空中又来来了两名修士,却是一老一少,那少年不过是六级真修,也就罢了,那老者竟是七级玄修修为,着实让原承天吃惊不小。
是何等大事,引得这等境界的修士出手,现在虽可肯定此事与李三非等人无关,可天一宗出动如此大阵仗,那李三非等人就算是被殃及的池鱼,可势必是难逃罗网。
撑伞持杵两名修士见老者到来,忙施礼道:”见过护法大人。我等奉护法之旨在此清退闲人,此人刚刚至此,我等已晓谕过他了。“
老者微微点头,一双电目蓦的向原承天扫了过来,而他瞧见原承天身下的白斗,目中更是锋芒大增。
那少年真修忽然笑道:”来的莫非就是原承天吗,护法大人,这可真是巧了,我等捕虎不成,却误得一龙。“
原承天暗暗一惊,此少年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0399章 何家少年竟雄奇
原承天冷眼瞧向少年,越瞧越是心惊,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可已是六级真修,若此人不曾修行驻颜之术,那他在该年龄所取得的成就,比之昔日的原承天亦是强出不少。
原承天身怀九世玄承,又有聚灵幡在手,所取得的成就竟不如此人,真正是骇人听闻。若是果真如此,那这少年无疑是修行了禅修之道。
禅修之士实为修士中的精英,原承天自忖,以自己的仙基智慧,也未必就能学得禅修,是以天下仙修之士,对禅修向来是高山仰止,而禅修之士自然也个个都是卓然不群了。
虽然禅修之中,亦不乏鱼目混珠之辈,可大体上说,禅修比之寻常的仙修之士,平均取得的成就可高高出太多了。
既推测出这少年极可能是禅修之士,原承天不得不倍加小心,禅修之士个个都有出奇法术,就算此时那少年的修为低于自己,也实不可掉以轻心。
玄修老者听到少年道破原承天的名字,神情更是一变,沉声道:”道友莫非真的便是原承天吗?“
原承天原以为这少年之所以知道瞧出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听秦公与魏无暇等人说起来,那倒也不足为奇,如今这老者显然还不识得自己,未免又是一奇。
莫非这老者还不曾与秦公等人见面吗?
少年笑道:”护法何必问他,他若是原承天,又怎肯承认,他若不是原承天,神色上也早就可以看出端倪来。是了,原道友,你可猜出我何能瞧出你的身份来?“
原承天淡淡的道:”正要请教。“
他虽知大敌当前,可那隐姓埋名,不肯真承身份之举却是做不出来的。
少年一拍手,转向老者笑道:”这就是了。“
复又瞧着原承天道:”道友与本宗结怨颇深,却仍是直言不讳,肯自承身份,这份豪气,在下深自叹服,不过那显然是也是拜本宗几名不争气的修士所致,我听说秦公等人竟是想用什么九星大阵来对付道友,玄修之士,竟做出这般以众敌寡之事,着实让人气闷。道友既见识过这能无能之辈,自然小看本宗了。“
原承天越听越惊,秦公亦是玄修之士,修为比之这老者亦差不了多少,何以这少年竟敢真斥其非,此人究竟是后台极硬,还是自忖胸上才学,连秦公这样的玄修之士也没放在眼中?更奇的是,那老者听到这少年的谮越之语,却是毫不动容,像是认为以这少年的身份修为,已有足够的资格褒贬本宗前辈。
当下道:”在下唯一的感兴趣的,只是道友何以得知在下的身份,道友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少年哈哈大笑道:”原道友好一张利口,如此说来,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其实想认出道友的身份又有何难?道友虽是九级真修境界,可灵压之强,实不亚于那三四级玄修之士了,放眼天下,这样的杰出之士又有几人?而阁下的相貌又甚为年轻,自然就是近日大出风头的原承天了。“
原承天道:”既知我名,道友下一步自然就是要拿我问罪了,却不知道友可肯与在下一较?“
少年连连摇手道:”以在下此刻修为,若想击退道友,也不过只有三成四把握罢了,就算与护法大人联手,也不过只是六七成把握罢了,按理说有这七八成把握,倒是足可一试了,可惜我与护法大人联手对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道友击退而已,而道友此刻是友是敌尚在两可之间,我等又何必为此不智之举?“
这少年竟是将自己与那玄修老者相提并论,而老者听闻此言,不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微微点头,这实又是奇事一桩了。
原承天越想越觉得这少年奇异非常,实不可与寻常修士等闲论之,而他此刻又心忧李三非,雅不愿与此强敌纠缠,便抱拳道:“道友既然肯放过在下,那在下就告辞了。”
少年笑道:“道友前程万里,还望好自珍重,道友若是不幸有个三长两短,这世间定有一人难免要望月伤怀了。”
原承天虽知此话另有玄机,却也无暇理会,将白斗轻轻一拍,白斗从少年身侧如飞掠过,少年果然毫无出手之意,背负着双手,笑吟吟的看着原承天远去。
等原承天身影消失很久,那玄修老者才道:“无参,就这般放过此人吗?”
少年收起笑容来,正色道:“护法大人,此人实非你我二人可敌,何况我等身有要务,实不可与此人纠缠,不过护法大人尽管放心,总有一天,我要让此人死在我的手上。“
玄修老者奇道:”无参向来不理俗事,那天大之事,也不过如浮云过眼,何以对此人怨念如此之深?“
少年淡淡的道:”此中自有情由,护法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见这少年语气不快,玄修老者竟真的住口不语,而身边另两位修士,更是噤如寒蝉,哪敢插言半句。
过了良久,东方极远处的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红烟,此烟越飞越高,却是凝而不散,像是身在数千里之遥,想来亦能瞧得清清楚楚了。
玄修老者喜道:“果然不出无参所料,那头老虎毕竟还是在东方出现了,幸好我等事先将将重步布在东方,否则可就要与这头老虎失之交臂了,我等可否急速前去,以助元护法一臂之力?”
少年清俊的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来,半是欣喜半是不屑,他道:“这道惊龙烟离我们应该有三千里之遥,等我等赶到哪里,那只老虎要么成擒,要么逃遁,又能济得什么事?何况元护法身边高手如云,多我等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这份功劳,就暂且让给他吧。”
玄修老者笑道:“当初分兵之时,无参自请西路,只怕也是想图个清闲吧。”语气中虽有调侃之意,却透着亲密。
少年哈哈大笑道:“在下的心思,总是瞒不过护法大人,在下此次请命,的确是想假公济私,此间既然闲来无事,那在下可就要告辞了。”
玄修老者忙道:“无参若有要事,但去无妨,那头老虎想来是绝不会从这里经过了。”
少年随手一揖,脑后生出一道青光来,这青光刹时将少年全身罩住,青光忽的一闪,竟已在三四十里开外了。
那持伞修士忍不住叹道:“这青光纵地之术也不知有多难,本宗百名修士中,能修行有成的不过百分之一吧了,偏偏是公子,视那任何玄妙法术都不过是等闲事尔。”
持杵修士道:“我听说这青光纵地之术,他也只修了半年罢了,可瞧他遁行之速,倒像是学了百年也似,这份仙基,却是艳羡不来的。”
玄修老者喝道:“你等何时有了这天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议论他?莫非是不要命了吗?”
持伞修士却是不服,低声道:“我等却也没说什么坏话……”
玄修老者怒道:“他的心性,难道你等竟是不知吗?他何曾与人讲过什么道理,纵是背后赞他,若是给他听到了,祸事却也不小,此话你等可要切记。”
二修见老者发怒,自不敢多言,闲了半日,忽见那惊龙烟窜起处又多出一道烟来,却是一道黄烟,持伞修士脸色一变,道:“不好,终于还是让那只老虎给逃了,元护法此次干系不轻。”
老者见这远处的黄烟升起,却是一呆,喃喃的道:“无参此次自请西路,莫非便是料定此次绝计擒不住此人?想来他心性虽是淡泊,这项功劳又怎肯轻弃?可是他又如何知道此次擒虎必定不成?无参,无参,果然是参不透他。”
此时那少年已在数百里之外了,再行半个时辰,远处的伽兰城已然在望。
这伽兰好一座大座,占地或有五百里,而城墙高达三十丈,凡世之中,绝无这般手笔。此城四周银光隐现,正是那昊天大修亲自设的极强禁制了。
少年并不减速,瞬间到达城墙之后,青光刹时而消,身子轻轻划破银光屏障,落在了城内。
这伽兰城的禁制极是厉害,任你是如何的大能之修,到了城中,也就成了**凡躯,少年遁术难行,只能安步当车,行了几步,喃喃笑道:“此城这般广阔,却不知走到何时才能见到她了,枉我禅修有术,却也是心急如焚,若是给她瞧出来了,没得惹她取笑。”
心中想起她的如花笑靥来,那脸上的神情也就无端的温柔起来,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忽的一拍额头,笑道:“我明明带有此物,怎的却忘了使用,果然是近她情更怯,兀自心慌起来。”
袖出一只纸剪的黑驴,只是一拍,那黑驴剪纸化成一只实体之物,朝着少年嘶叫。
少年忙骑上黑驴,黑驴缓缓前行几步,忽的运蹄如风,连人带驴,都化成了一道青烟也似,路边的行人纵是觉出异样,也只是觉得一股风从身边掠过,哪里能瞧见人影。
行不多时,已来至一座小院,这小院之中遍植花草,虽是寻常之物,可却错落有致,别有机杼,令人一至此处,那心境就蓦的幽静了起来。
忽听一道琴音从院中传去,少年来时虽是心急,此刻却静了下来,立在院外,悠然听琴。
也不知过了多时,琴声渐止,从院内传来一声幽兰般的般的声音来:“琴声忽转宫音,莫非有贵客远来?无参,可是你吗?”
0400章 布成天罗设迷局
少年“扑嗤”一声笑将出来,道:“总是瞒姐姐不过。原想多听片刻,却也是不能了。姐姐的琴声越发闲静了,看来当初应了这伽兰城的差事,倒也不枉了。”
那女子也笑道:“话没说半句,就自称自赞起来。这伽兰城的禁制维持之职哪里轻松了,也就是今日方才偷得半日闲罢了。”
少年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进院中,迎面就是一块照壁,将院中景致摭得严实,及转过照壁,便是一条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曲曲折折通向花木繁茂之处,沿着碎石路走了数丈,却已到了尽头了。
正疑无路可去,左手边现出一座小亭,那亭上坐着一名身穿淡月色衣衫的少女,蓬着一头乌油油的乱发,正在那里梳头,那少女也不过十三四岁,一张瓜子脸俏丽可人,见了少年,忙叫道:“公子莫来,我这乱糟糟的样子,可见不得人。”
少年笑道:“纤月,这已是日到中午了,怎么还没梳洗,定是贪睡起的迟了,也难得遇到个好主子,从不舍得骂你。”
少女将眼睛一瞪,嚷道:“何曾贪睡偷懒?无参少爷,你可不要冤枉好人,都怨聆风那丫头,说是要帮我通头,只胡乱梳了几下,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把我丢在这里,真正恨死个人。”
少年走了过来,笑着将纤月手中的木梳取过,替纤月梳拢起来,纤月笑嘻嘻的道:“怎敢劳公子动手,奴婢可担当不起。”
少年疑道:“多日不见,倒是长进不少,这客套话也学得一句半句了,却不知上次是谁使唤我倒酒斟茶来着。”
纤月仰起脸来,只管吃吃笑着,任那少年梳拢了乱发,束了两只小辫,取了面小镜端详,赞道:“公子,这世间可有你不会做的事吗?我瞧这头发梳拢的,可比聆风那丫头强得多了。”
正说着,一名穿红的少女如风掠来,叫道:“我可听得真真的,是有人在说我坏话了。无参少爷,小姐正在等你,你却呆在这里侍候这丫头,这样慢待小姐,也不怕她生气?”
少年笑道:“姐姐断断不会为这闲事生气,在我想来,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件事能令姐姐生起气来,若论这心境修为,姐姐若是世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纤月道:“公子这话说的再对不过,小姐的心境修为任谁也比不过的,无参少爷且猜上一猜,小姐现在的修为可到了何等境界了?”
少年沉吟道:“这可难了,刚才那琴声之中,姐姐不肯透露半点修为来,这无修无灵之境,姐姐可算是已登堂入室了,上次分手之时,姐姐仍是六级真修吧,如今只过了一年,就算是进境神速,也应该只能是七级真修罢了。”说到这里,却是一笑。
穿红的少女聆风拍手叫道:“公子这次可猜错了,小姐现在的修为可已是真修八级了,公子,今年的修为进境,你可输给小姐了。”
少年苦笑道:“哪一次不都是输,我早就不肯再比了,偏你们每次都要提起此事来,存心要我难堪罢了。平时对你们再好也没甚用处,关键时刻,你等总是向着姐姐。”
三人一边闲话,一边离了小亭,向庭院深处走去,正行间,从院外飞来一只朱红小雀,掠过众人头顶,径直飞进一座小楼里去。
纤月和聆风同时道:“这下可不巧了,朱雀来唤,小姐定是要出门了。”
少年笑道:“那也无妨,左右无事,我便在此等候就是,正好也考查一下我上次布置的功课,那六如大觉真言,你二人修行的如何了?”
此言一出,二女同时叫起苦来。
那朱红小雀飞进小楼中没多久,就见一道惊虹从楼中飞出,空中传来笑声道:“无参稍候,我去去就来。”
少年忙立定了身子,向空中唤道:“姐姐。”想凝神望去,那惊虹一闪而没,早就没了踪影。
他转过身来,问纤月道:“姐姐维持伽兰禁制一事,可是很辛苦吗?”
纤月道:“平时一月之中,除了每五日的例行巡视,倒也不算忙碌,只是近日因城中修士渐多,维持禁制之外,还需监督修士不得惹事,也就没法子休息了。”
少年叹道:“修士一入此城,便成**凡躯,却仍是抑制不住火气,这种心境,日后有何成就?只是苦了姐姐罢了。”
聆风道:“小姐倒是不以为苦,她常说处理修士间的纠纷,是为入世之修,对心境的修行是极有益处的,日后若想进境玄修,非经此磨练不可。是了,上次我和纤月托你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少年笑道:“你等托我的事情,没有十件,也有七八件了,却不知指的是那一件?”
聆风嚷道:“公子真正讨厌,明知我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便是那原承天了,公子可曾探听到什么?”
少年神色微动,道:“上次不及问你,你这两个丫头闲来无事,打听这些闲人做甚,这原承天与你二人又有何关系?”
聆风道:“其实倒也没什么,便是有次小姐独坐抚琴,忽的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来,我等又不敢追问,这才托公子打听罢了,这原承天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小姐牵肠挂肚?”
少年眉心猛然一跳,目中杀机一闪而隐,淡淡的道:“也不过是个妄人罢了,在下听说此人一向与天一宗做对,十几年在玄焰谷中破坏了天一宗的一桩大事,姐姐向来不问仙修界闲事,想来也是听人无意中说起,这才偶尔一念罢了。”
纤月道:“才不是这样,有次小姐坐关,竟是一无所成,这可不是稀罕事情?而小姐出关之时,亦是在念念有词,当时也没留意,后来细细辩去,分明就是’原承天‘这三个字了。”
少年心中大动,忙问道:“小姐那次出关之后,除了’原承天‘三字,还说了什么?”
纤月道:“小姐的声音甚是轻微,小的也听不清楚,倒是小姐出关之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字,随又毁去了。”
少年强按如鼓心跳,急声道:“却是那八个字?纤月你莫要对我说你又没见到,那可要生生将我急死了。”
纤月格格笑道:“便知道公子一定会着急了,公子你且放心,这世间的男子,除了公子之外,只怕小姐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公子这般着急,可是犯了心修大忌了。”
少年强笑道:“纤月倒也指教的是。”
纤月吐了吐舌头,笑道:“指教却也不敢,至于小姐写的那八个字,小的当时大着胆子偷瞧了一眼,分明是’此是何人,乱我心境‘,小姐竟是不识此人的,可此人却连累小姐坐关失利,公子你说这奇也不奇。”
少年沉思良久,道:“此事实有玄机,公子我也是参悟不透了。”
聆风道:“那么公子也是没有见过此人了?”
少年道:“只恨无缘。”
聆风叹道:“这么说来,这哑谜也不知何时才能猜透了,小姐自不会提起,我等更不敢说,公子可有办法打听明白此事?小姐从来不曾为任何事情烦恼,可这原承天真是害死人了。”
少年道:“想来机缘一到,必有水落石出之时。”
他此已是面沉似水,两位丫头虽和他一向亲近,可瞧见这般神情,也吓得不敢说话了,她们自知这位令无参公子与小姐极是亲厚的,对小姐的关心只怕远在自己之上,如今小姐因’原承天‘烦恼不休,令公子自然更是担忧了。
令无参凝神想了片刻,忽的眉心一动,似在倾耳倾听什么,片刻后,道:“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只恨此次却是无缘得见姐姐了。”
纤月与聆风齐声道:“公子好走。”双双将令无参送出小院。
令无参离了小院,却没拿出那剪纸黑驴来,走过两条长街,只见街头立着一名青衣修士,对着令无参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入一定法器店铺。
令无参跟了过去,径直走进店铺后院,转向向右,摊门进入一间厢房之中,房中坐着三位修士,那青衣修土亦在其中。三修见到令无参急忙立起身来,施礼不迭。
令无参摆了摆手,道:“罢了。”
当即取过一个蒲团来,盘腿坐了,向三人道:“那件事情,已布置的如何了?”
一名头戴铁冠的修士道:“正要向公子请示,那五龙之器虽按公子指示安置妥当,可是这伽兰城的禁制竟是被加强了不少,就连这五龙之器也难以撼动,我等数次施法,竟是毫无动静,却也不知行何故。”
令无参笑道:“姐姐的手段你等哪能参悟得透,自姐姐来此主持禁制堂,这伽兰城的禁制自是与先前不同了。”
铁冠修士道:“既是如此,为何公子却在一年前说动仙子来此维持,请恕在下无礼,公子这岂不是在自找麻烦吗?”
令无参目中愠色一闪而没,随即笑道:“此中玄机,实不可相告,既然五龙之器已布置妥当,到了应用之时,在下自有办法,只是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还需诸位尽快锁定,也好到时一网打尽。”
铁冠修士道:“此刻伽兰城中,百宗盟的重要人物几乎皆不见踪影,属下无能,我等虽在城中打探多时,也难以发现,却不知是这些人尚未入城,还是隐藏甚密。”
令无参笑道:“一入此城,任他大罗金修,也成了凡躯,又怎能瞒得过你等的耳目,自然是尚未入城了,若想引得这些人入城,还需动用些手段才是。”
三修齐声道:“愿听公子调遣。”
0401章 遥闻战事心不动
令无参道:“百宗盟那些老鬼个个眼光极高,除非是出现天材地宝,否则他们哪里能瞧得上眼,说不得,只好将此物一染红尘了。”
说罢取出一只玉瓶来,此物取出之际,红光绕体,众人就算凝目瞧去,又哪里能瞧得真切。
铁冠修士道:“还请公子示下,此物究竟为何?”
令无参笑道:“这便是真龙之血了。”
“真龙之血!”三修齐声低呼,个个目中精光大动,神色激动无比。
铁冠修士强抑狂跳之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缓道:“真龙之血乃是公子祖上所传,实为凡世一等一的珍奇之物,公子如今献出此物,那牺牲也太大了些。”
令无参瞧着手中玉瓶,神色复杂难辩,轻轻的道:“此物乃敝族老祖于三千年前,在昊天界斩杀真龙一条所得,那一条真龙身上,也不过凝得三滴血罢了,敝祖利用返界之机,将此物赐与后辈,如今我的两位先祖已用去两滴,这世间,也只剩下这一滴了。”
铁冠修士道:“真龙之血自是珍贵之极,公子仙基无双,目后必然飞升昊天,那时这滴真龙之血却是少不得的,公子如今献出此物,日后何以飞升?”
令无参瞧着此人,面带讥笑之色,却不说话,那铁冠修士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却也不知何故,他性子向来愚直,立刻问道:“公子瞧我作甚?”
令无参叹道:“若非是瞧你一向办事忠心,凭你的愚真之性,此次大事,怎会让你插手,这滴真龙之血不过是个香饵罢了,只为引得百宗盟一干老鬼出面,哪里真个就让他们得了去?一旦这些老鬼身入伽兰城,你等便可将五龙之器发作,令此城的禁制失效,到那时,
这些老鬼在猝不及防之下,怎能逃过我等的偷袭?本宗与百宗盟开战在即,若能够在此前诛杀百宗盟三四名老鬼,定会大大顿锉百宗盟的锐气,而诸位的名姓,定可书于千修薄上,平生荣耀,莫过于此了。”
铁冠修士这才恍然大悟,赞道:“公子神机妙算,我等万万不及。”
其他两名修士不由掩口失笑,以令无参之性,怎肯真的献出真龙之血,此事甚明,只有这铁冠修士不懂其中玄奥罢了,只不过铁冠修士虽不算聪明,实非行那机密大事的最佳人选,可此人修为极高,又对天一宗忠心之极,是以令无参衡量利敝之后,才令此人加入。
见二修发笑,铁冠修士心中恼怒,转过脸来,便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他在令无参面前自然不敢作势,可在其他修士面前,自可逞得威风。
二修知他向来手段毒辣,若是真得罪了他,其祸不小,忙陪起笑脸来,告罪不迭。
此次利用伽兰城的禁制之便,以诛杀百宗盟一干大修,实为令无参之谋,此人虽是年纪轻轻,辈份低微,可在天一宗身份特殊,是在天一宗宗主前也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是以别说铁冠修士这些寻常弟子,便是上至护法,执政,对令无参物是恭敬有加,绝不敢有丝毫轻忽。
三修想到此次大功若成,其名姓便可书于天一宗千修薄上,自是心中大动,天一宗向来奖罚分明,只要能立得大功,必有极大好处,而在千修薄上书得名姓,除了是极大的荣耀之外,宗规更是说的明白,只要能列名姓于千修薄上,除了一切仙修资源加倍供应,更可在冲玄洞中修行,这等好处,谁能不动于心。
铁冠修士忽地陪着笑脸道:“公子,那真龙之血我等虽是闻名已久,却无福缘一见,公子何不行个方便,且让我等过过眼福?”
令无参见其他二修亦在拚命点头,便笑道:“总是拗不过你等,只是这真龙之血若真个现世,必定上动天像,却是轻忽不得,这玉瓶不必打开,我只是拂去这瓶边红气,让你等瞧个真切就是。”
铁冠修士忙道:“便是如此,已见盛情。”
令无参挥手向玉瓶一拂,那玉瓶周围红光便渐渐消失,而玉瓶也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可瞧见瓶中有一滴绿豆般大的血珠,在瓶中颤颤而动,竟像是一件活物一般。
三修皆是啧啧称奇,可他们的福缘,也仅止是瞧上一眼罢了,想到这里,又不免有些沮丧。只恨自己的祖上没能像令家老祖那般威风,替后辈留下这种奇物来。
铁冠修士涎着脸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便是在下一直听说这真龙之血对飞升昊天极有益处,却是不知何故,亦不知此物如何使用,公子若肯见告,在下感激不尽。”
令无参当即冷下脸来,淡淡的道:“这事可是你等能动问的吗?我等仙修之士,各有福缘在身,若是超过了限度,便是杀身之祸,你等只管依我的吩咐行事,自有你等的好处。”
一番话说的三修亡魂大冒,噤若寒蝉。
令无参将玉瓶收起,道:“你等可四处传言下去,就说四月五日,有真龙之血在伽兰大会上现身,百宗盟老鬼若得此讯,不信他们不来。”
三修忙拱手道:“谨奉钧命。”
正在这时,屋内悬置的一个铜铃“的铃铃”响了起来,令无参皱眉道:“在这伽兰城中,实是行事不便,便是传音之术也是行不得了,却也不知外间有何事唤我。”
令三修各去行事,三修忙散了去,令无参这才回到店铺外堂,早有一名修士在堂外恭候,见了令无参便施礼道:“元护法与刘护法已来到城中,还请公子一会。”
令无参道:“可是在敝珍堂落脚?”
那名修士道:“正如公子所料。”
令无参笑道:“既是来了,总要见上一见。却不知那伏虎之事如何?”
那名修士苦笑道:“此事实是说不得的郁闷,那林黑虎出现之处,正是公子指点之所,我等将其团团围住,元护法更是亲自动手,不想林黑虎实是了得,元护法的混元旗竟是困他不住,终是让他逃了。”
令无参不以为异,点头道:“那卦像上说的明白,林黑虎所出现之地必在震位,但天时不合,或可有一线生机,便是被他逃去,也是天意。”
修士道:“公子的小天卦再无差错的,这林黑虎果是让他逃了,元护法原本对公子的小天卦尚有疑虑,此次想来是深信不疑了,不过那郁闷之处却不在此。”
令无参略略动容,道:“又出了何事?”
修士道:“既见林黑虎逃去,元护法自不甘心,如此一路追过去,恰遇得万泽谷的两位前辈。”
令无参道:“我听说万泽谷有三位前辈正在那里布置万泽之阵,以备日后万一之需,此二人不在泽中布阵,却为何擅离?”
修士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万泽大阵之事本来甚是隐密,本宗寻常修士尚且不知,可近日有捕虫修士不肯交纳灵虫,便有泽中看守启动阵法,一来是想困住捕虫修士,以示警儆,二来也是想一试此阵法玄妙,好加以改进。不想此次困住之人却是非同寻常,竟瞧破了阵法,并将阵法打开,放跑数人。”
令无参动容道:“这还了得,那万泽大阵本就是为大战而备,若是泄露出去,顿失其效了,数年心血,岂非毁于一旦。”
修士道:“两名万泽谷的前辈正是虑此,这才追将出来,那谷中尚留一位前辈,与那破阵修士周旋,如此安排,也算是尽善尽美了。”
令无参道:“倒也不差,却不知后事如何。”
修士叹道:“前辈虽是行事周全,怎耐那破阵修士极是厉害,竟在第一时间内就将那留在阵中的前辈杀了,并且急急赶了过来,正好便与我等撞上了。”
令无参屈指数来,道:“你等本有八名修士,皆是七八级真修之士,又有元护法坐镇,实力不算差了,此番又有万泽谷两名玄修在侧,便对方是羽修之士,也可一战,怎的又令人郁闷起来?”
修士苦笑道:“令公子有所不知,那破阵修士实是厉害,他所炼的法剑威能惊人,更有林黑虎相助,竟使得我方折损了三名修士,便是连万泽谷的一名玄修,也在此战殒落了。”
令无参极惊之下,反倒静下心来,缓缓道:“敢问那破阵修士可是姓原?”
修士惊道:“公子何以知之?”
令无参道:“若非此人,本宗也难以窘迫至此,我昔日算定的卦像中,倒也算出林黑虎利于东南,不利西北,只可惜这小天卦毕竟比不得天课神算,于细密之处难以算得周全,原来此卦却是应在了原承天身上。这原承天实是本宗的煞星,那名前辈为此殒落,着实可叹。”
修士道:“林黑虎既与此人合为一处,实是无计可施,数月图谋,就此毁于一旦。元护法正为此事烦恼,这便请公子过去相商,看看能否有补救之策,否则宗门责怪下来,其祸不小。”
令无参微笑道:“林黑虎在百宗盟中职位虽高,也不过是一执事罢了,却非百宗盟首恶,便是将其擒住,也不损百宗盟实力分毫。”
修士喜道:“莫非公子早有妙计,能擒得百宗盟的重要人物?却不知是李执事,还是王执事。”
令无参一脸的不屑,淡淡的道:“似此执事之辈,还用不着在下出手。”
“莫非是……”修士喜不自禁,却又慌忙掩住嘴巴,哪敢说出那些人的名字。
0402章 不利东南或失机
伽兰城中虽设有强大禁制,任何法术法宝皆不可施,可此城中百宗盟与天一宗一般都是眼线无数,也需得防隔墙有耳,此修士既知令无参其志在百宗盟一众大修,哪敢轻泄其秘。
当下神情一肃道:“此处离敝珍堂虽只有数里之遥,可城中行动不便,在下又怎敢劳公子亲动玉趾,是以备得马车一辆,还望公子不嫌敝陋才是。”
令无参知道他刻意讨好自己,便笑道:“有劳了。”
随修士来到店外,只见街边已停了一辆蓝蓬马车,虽不算华丽,倒也齐整,拉车的两匹骏马也算得上高大,仓促之间能备得这样的代步工具也算是不易了。
修士亲手拉开车帘,请令无参入内坐定,这才挥动马鞭,驱动马车往敝珍堂而去。
敝珍堂为天一宗在伽兰城所设的法器店铺,以规模而论,实为伽兰第一了,而值此伽兰大会举办之期,敝珍堂更是大会的主场之一,但凡三五之期,敝珍堂必定举办一场仙集,今日是三月三十日,却非敝珍堂仙集举办之期,是以令无参来到堂前,正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令无参也不在意,下车入店,早有两位值事修士迎了上来,神情甚是亲热。
这些执事修士原本是仙修前途无望,这才被发落至伽兰城中替天一宗行那商贸之事,思来虽是令人沮丧,可这商贸之事大有油水可捞,若是想荣华享受一生,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这种执事之职,身后也不知有多少人眼馋,毕竟那仙修之道极是艰难,真正有决心能克服万难,去修长生的,可谓百中无一,天一宗虽是人才济济,可相对而言,那闲人更多了,二名执事既知令无参在宗中身份非同一般,哪肯不倾心结纳,虽不指望他日后美言,起码也盼得他不会从中做梗了。
只是令无参的神情始终淡淡,他向来心气极高,便是护法也没瞧在眼中,怎会将这些外围值事瞧在眼中,别人对他恭维奉承,他也只视为理所当然,两名执事讨了个没趣,只好罢了,原是准备了数件礼物,可瞧令无参的神情,只怕未必肯受。
令无参被二人留在厅堂之中,甚是无味,奈何他在天一宗虽是身份高贵,却无职事在身,按天一宗宗规,总要有人去向元护法与刘护法处通报一声,得两位护法应允之后,方才可以会面。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响,也不知来了几人,人影尚未在厅中出现,就传来笑声道:“无参公子,劳你在此等候,在下心里怎能过得去。”正是元护法到了。
那名刘护法亦与元护元前肩而至,令无参站起身来,略略欠身,道:“护法大人招呼一声,令在下自去便是,怎敢劳两位护法大人亲来迎讶,在下实难心安。”
那名元护法身材极高,走起路来地动山摇,这也是他在伽兰城中无法施展法力之故,若是到了城外,这小小建筑怎经得他的一笑。
却见元护法笑道:“公子总是这般客气,却是让人难以亲近,下次次不可这般了。”
令无参也笑了笑,当先坐了,元护法见他落座,这才与刘护法坐下,随侍的修士却不进屋,只在屋外守侍。
令无参道:“这大厅中无法设置禁制,我等说话可安全吗?”
元护法无可奈何的一叹,道:“此城便是如此麻烦,既无法施展法术,哪里有何安全僻静之地,好在此处房屋墙壁是极厚的,倒也能隔得音,也只能这样罢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令无参道:“既是如此,还请执事拿来纸笔,我等笔谈如何。”
元护法道:“如此最好。”
当下令两名执事备下笔墨纸砚,在屋中设一几案,三人便立在几案边上,元护法先执了笔,忙忙写道:“伏虎失利,奈何?”
令无参微微一笑,写道:“此事先前卦像有云,为百密一疏之像,便是失利,也是天意。”
元护法点了点头,道:“公子小天卦神妙之极,无事不中,还请公子再卜一卦,以弥此失。”
令无参写道:“一事实不可两卜。”
元护法面露苦笑道:“上司责怪,却该如何?”
令无参并不抬头,一番龙飞凤舞毕,元护法与刘护法凝目瞧去,见他写的是:“虽失一虎,或擒数龙,香饵已设,静待功成。”
元护法喜动颜色,忙写道:“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令无参却是摇头,写道:“天机不可泄,还请护法见谅。”
元护法不禁心中有气,令无参虽是身份特殊,可自己毕竟是天一宗护法,论职务来可比令无参这个白身高得多了,自己一再忍让客气,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如今此人竟将自己撇开来独自行事,却让他情何以堪。
执笔在手,那笔只是微微颤动,却不落下,刘护法见他动气,忙提起另一只笔来,写道:“公子行事周密,着实可赞,护法遇事奋勇,忠心可嘉。”
元护法与令无参见了这两行字,皆是抚掌大笑。令无参收起笔来,笑道:“其实另有一要事,务必要请护法一力襄助才是,还请护法大人莫要惮劳。”
元护法只怕在这桩事上落了个袖手旁观,到时纵是令无参立下功劳,自己也讨不得半点便宜,此时见令无参有事相求,怎不乐意,忙道:“公子钓旨之下,请敢不上前。”
令无参袖出三枚铜钱来,往书桌上一抛,那三枚铜钱只在桌子上的溜溜乱转,却不肯覆倒,眼见这铜钱转了多时,仍无停止之像,两位护法皆是惊疑不定。
令无参道:“在下为此事卜了两卦,皆是如此。”言罢皱眉苦思不已。
元护法道:“这小天卦之术,在下实不省得,还请公子细细讲解才是。”
令无参再次提起笔来,细细写道:“此卦主东南有事,因此卦像不明,是以在下想来,那伽兰城中的东南方向,必有一人或一事,可应此卦之像,本宗在伽兰城中的人手,只有两位护法大人可以动用,是以在下想请护法大人去这城中东西处一探究竟,看看有何惹眼人物阻我成事。”
元护法慨然道:“这有何难,以本宗在伽兰城中的实力,纵是将伽兰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是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寻捕区区一人而已。”
令无参忙写道:“此事却需暗中进行,切不可惹得街知巷闻。”
元护法想了想道:“这虽是有些难了,却也无妨,我只管多派人手,去东南处细细打探就是,可恨这伽兰城的禁制实是可恶,真正让人有力也使不出,公子神术惊人,若有妙法令这禁制失效,那事情可好办多了。”
令无参笑着写道:“护法大人将小可瞧得太高了,这伽兰城的禁制为昊天大修所设,更有心修院,一禅堂,梵静宗三大宗大修维持,委实难破。”
元护法恨恨的道:“别人也就罢了,那心修院的妙韵仙子实是厉害,自她来此维持之后,这禁制的威能竟是翻了一倍,先前尚有漏洞不少,此番竟是滴水不漏了,当初实不知公子为何要向伽兰城摊荐此女,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一时心境难平,竟忘了隔墙有耳之禁,自顾自嚷了出了,连刘护法连连对他打手势,也只当做没看见。
令无参笑道:“今遭儿可是有两人对我报怨了,妙韵仙子学究天人,自她维持禁制之后,这伽兰城的确是如水桶一般,不过也正是如此,我等方有机会擒龙伏虎。”
元护法甚是愕然,道:“公子的话倒让人听不懂了,妙韵仙子将此城打造的铁桶也似,我等便是在街上和那百宗盟的一干老鬼撞个鼻对鼻口对口,也对其无可奈何,难不成我等仙修之士,还要效那凡界的武夫舞枪弄棒不成?这可怎成体统?”
令无参笑道:“此中玄奥,日后便知,还请护法大人先将那城中东西处的那个给在下寻出来就是,到时自有分晓。”
元护法道:“就算我擒住了此人,公子又怎知此人便是碍公子大事的那位真凶?”
令无参道:“别说是擒住此人,便是接近了此人,那天运地机自会变动,我那卦像上必有所示。”
元护法赞道:“令公子的小天卦实是了得,我等只管行事罢了。,只盼公子立功之时,莫忘向长老院报上在下与刘护法的名字。”
令无参道:“若无二位相助,此事绝无成功之理,在下又怎敢擅隐两位功劳。”
元护法得他一诺,这才放下心来,转向伽兰城东西方向,道:“却不知此人为谁,竟阻我天一宗行事,只要将他捜寻出来,免不得要将其灭魂碎骨,方消吾恨。”
在令无参与天一宗两位护法密议之时,一辆杏黄蓬的马车,正从敝珍堂街前驰过,此车穿街过巷,径往伽兰城东南方向而去,车中端坐一位黑脸大汉,因在伽兰城中,实瞧不出其修为,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年轻男子。
此人年不过三旬,生得甚是俊美,若是易弁而钗,却也不弱于那些世间美人了,此时此人正低眉端坐,面上神情,甚是云淡风轻。
那马车忽的停了下来,黑脸大汉展颜笑道:“原道友,正是到了,还请移玉如何。”
0403章 纳芥楼中逢元青
这位年轻男子,便是原承天了,他与令无参别后,全速遁行,总算追上了李三非,正与那两名万泽谷的修士斗法之际,这名叫林黑虎的黑脸大汉恰好闯了过来。
此人不由分说,便助着原承天向两位万泽谷修士动手,原承天也因此人之助,以无界之剑诛杀了一名万泽谷修士,随后元护法赶到之后,双方自是一场大战,原承天与林黑虎虽杀了数名天一宗修士,终因对手实力不弱,难以尽数诛灭,便趁隙逃去,元护法眼见人手折损不少,深知此行难以达成目的,也只好罢了。
原承天与林黑虎互通姓名之后,才知此人是百宗盟一位执事,因行有直接不密,泄露了行藏,这才被天一宗修士围攻。
原承天原想就此离去,随李三非去见周方晴,怎耐林黑虎哪里肯放,执意邀请原承天往伽兰城一聚。
那林黑虎道:“黑虎这条性命,却是道友救得,若非道友,在下庶几要死于此役,救命之恩,若不相报,黑虎日后怎能在仙修界立足。”
原承天只得坦然相告道:“在下实有要事在身,此次进入万泽谷中捕捉续命虫,六翼金蝉,便是要拿来去救一位朋友的性命,此刻两虫已然在手,怎能耽搁?”
林黑虎笑道:“若是如此说,那道友更该与我同行了。”
原承天疑道:“这可怎么说?”
林黑虎道:“那续命虫也就罢了,道友捕得六翼金蝉,自是想制成续元丹留住道友朋友的记忆,可续元丹除了六翼金蝉之外,仍需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若无此而物,那续元丹如何制得?”
原承天道:“莫非这两件物事,道友竟是有了?”
林黑虎道:“实不相瞒,这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皆是少见之物,并且因为功效单一,平日谁也不会留在手上,不过在下忝为百宗盟执事,掌管伽兰城三处店铺,在伽兰城中,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只要伽兰城中有这两件物事,还怕不给道友弄来?”
原承天听他如此说,心中尚在存疑,李三非却已动心,他知道原承天听了万泽谷那名大胡子修士的一番言语,对保留周方晴的记忆一事心存疑虑,可是在李三非看来,若是保留了周方晴的记忆,那可不是就留了后世再会的一点机缘,这也是李三非的一点痴心。
于是李三非便极力劝说原承天随同林黑虎前往伽兰城,至于周方晴那处,则由他将其接了过来,若是她肯留住记忆,就此在城中求得续元丹的一应物事,岂不两便?
原承天听他说的有理,更兼林黑虎实是热情,一味力邀,也不好驳了此人面子,于是众人就此分手,各行其事罢了。铁中英四修随同原承天来到伽兰城中后,也向原承天告辞,却约定在四月五日的仙集季会中见面。
所谓仙集季会,是指伽兰城在伽兰大会期间,每隔一季,便由伽兰城一家或数家店铺牵头,举办的一种大型仙集,比之每月的三五之会,规模自是大了许多,而每次季会之中,几乎都有极珍稀的宝物现身,是以伽兰城的季会仙集,任何仙修之士,都是绝不肯错过的。
此刻原承天下了马车,举目望去,只见身处在闹市中心,两边店铺云集,其规模之大,人气之盛,与城外的那处仙集相比,实是强得太多了。
要知道这天下修士虽多,平日里却是难得一见,可在这伽兰城中,十个人中,便有七八人是仙修之人,就算是那一两成的凡人,所做的勾当,也定与仙修相关。
林黑虎见原承天瞧得不肯移步,便笑道:“伽兰城实为天一大陆第一热闹的所在,无论是那四海之物,还是那奇珍异宝,只要你能说得上来的,总是能给你寻将出来,道友此次入宝山万不可空手而回。”
原承天道:“只是这店铺虽多,物品虽富,却也不知从何下血才是。”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这话倒也说的是,伽兰城唯一的坏处,就是好东西实在太多,想要的东西,却又不知从何寻起,不是在下夸口,在这伽兰城中,没有在下寻不到的东西,道友只要开口,三日之内,我定能将其寻来。”
原承天忙拱手谢道:“若是如此,实是承情。”
林黑虎见原承天客套,拂然不悦道:“你我是生死之交,说这些话做什么?”
原承天此世自修行之后,几乎都是独来独往,不过他天性也是喜交朋友的人,这位林黑虎心直口快,豪迈大气,实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当下便是一笑,与林黑虎携手进了一家大店之中。
此店上悬匾额,书的是三个大字“纳芥楼”,取的是纳须弥于芥子之意,极言店中所藏之丰,只是虽名“纳芥”,此楼却占了大半条街,或为伽兰东南城第一大店了,正是林黑虎执管的三大店铺之一。
一入纳芥楼,便有三名店伙迎了上来,其中一名店伙见到林黑虎,眼圈微红,哽咽道:“听到东家被困的消息,可真是急煞了我等,天幸东家吉人天相,总算安然归来了。”
林黑虎哈哈大笑道:“我等与天一宗争斗千年,哪年不打几场大架,却又算得什么,只是二彪你好歹也是仙修之士,怎效凡间妇人哭哭啼啼起来。“
说的那店伙甚是不好意思,转过脸就将泪水擦了去。
林黑虎又道:”那泄露我行踪之人,可曾找到?”
店伙道:“何需东家吩咐,东家出事之讯传来后,我等就找到此人,如今就押在后院,静候东家亲自处理。”
林黑虎道:“这等小事,且不必管他。”忙将原承天摊推将出来,极言原承天相救之恩,那三名店伙急急上来谢过了,却又匆匆离去。
原承天随林黑虎步入后堂,却见后堂极是宽阔,堂中立着一间石屋,高有三丈,长宽约有十余丈,那石屋皆是用青石砌就,通体生光,瞧来应不是凡物。
林黑虎见原承天不解,便道:“在这伽兰城中,因昊天禁制实是厉害,任你法术通天,也是施展不得,是以只好砌了这间元青石屋,行那秘密勾当。”
原承天听到这“元青”二字,不觉一怔,九珑诗中有云:“元青城下春江水,楚山一笑奏八音。”莫非是“元青”二字,指的便是这元青石吗?
那瞧来这元青石屋虽是不小,可与“城”字实不怎么沾边,可此刻已是暮春季节,正是那人间四月芬菲尽之时,那春江水更是不可能在此屋寻着了。
林黑虎瞧那原承天的神情,或喜或恼,实是捉摸不透,以为他奇这元青石之效。便道:“道友有所不知,这元青石产生极寒之地,受万年寒冰炼化,实是坚固异常,灵气无双,是以有小天罗之称,以此石砌成石屋,就算你是玄修羽修,也探不到这石屋中去的。”
原承天道:“伽兰城中,这元青石屋却有几座?”
林黑虎道:“伽兰城虽是清静之地,可位处百宗盟与天一宗之间,是为一处极紧要的所在,各方势力皆在此城设有行在,只是这元青石屋设置不易,若无绝大财力,实难成事,是以全城之中,也就只有三处罢了。”
他屈指数道:“我这纳芥楼中自是有一座,伽兰城主处亦有一处,想来天一宗所设机构也应有一座才是,不过这天一宗的元青石屋究竟设在何处,我虽寻探数十年,也无计找得出来。”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若是想用元青石砌成城池,那是极难办到了。”
林黑虎哑然失笑道:“
以元青石之珍贵,便是以我百宗盟的财才,也不过置得这一座小屋罢了,若是想制成城池,只怕捜尽天下之石,也是难以办到。”
原承天点了点头,暗忖道:“看来九珑诗中所说的元青城,或与这元青石无关了。
问道:”这伽兰城本是无主之地,不过是贵盟与天一宗势力缓冲之所,为何却有城主之说?“
林黑虎道:”老弟有所不知,这伽兰城虽是中立之地,可偌大的城池,又集中了这无数家仙家店铺,虽是无人打理,岂不是天下大乱?何况这城中的昊天禁制也总需要有人维持,否则这禁制一弱,谁还敢来此交易?于是在当初订立伽兰之约时,就商定由心修院,一禅堂,梵净宗出面,设立城主,专管伽兰城一应事务。“
原承天道:”禅修之士本不问世事,如今却被牵涉进来了。“
林黑虎道:”身在凡世之中,又怎能真个不问世事,何况这伽兰城的城务,若非三大禅宗出头,谁也担不得这天大的干系去,而禅宗向来对本盟与天一宗不偏不倚,双方都是信得过的。“
原承天道:”却不知此刻伽兰城的城主,是禅宗哪位大修?“
林黑虎道:”伽兰城名义上的城主,是心修院,一禅堂,梵净宗三宗老祖轮流执掌,也只是挂个虚名罢了,这三位都是即将飞升昊天了,谁肯拨冗理此俗务,不过是派些弟子来执事罢了。如今这伽兰城的主事之人,是一禅堂的一名玄修之士,名叫一尘大师的便是。不过这去年来了位仙子……”
正说到此处,元青石屋忽的打开了,刚才那名见林黑虎便流泪的店伙立在屋前,含笑道:”诸事已备,请原恩公入内一观。“
0404章 此物何来皆不识
林黑虎笑道:”二彪如今做事倒也麻利得紧,原道友,还请入屋内一观。“
原承天见这名叫二彪的店伙不是仙修之士,那就不可用”道友“,称呼了,便道:”有劳二彪兄了。“只是心中纳罕,伽兰城中虽不乏凡人,可百宗盟势力极大,断无缺少人手之理,而纳芥楼又是百宗盟的紧要所在,怎会用一名凡人当店伙?
二彪道:”原大修实是客气了。“躬身将原承天引进石屋。
原承天进入石屋,林黑虎也随之走了进来,二彪见二人站定,伸手推在石门上,轻喝一声,将那沉重的石门推得吱呀做响,”咣当“一声,将石门关上。
原承天瞧得咋舌,这石门怕没有千斤之重,若在他处,原承天自可略施小术,别说这扇石门,纵是一座大山,也可轻易移动,可在伽兰城中,一身法术半点施展不得,这石门无论如何也移他不动了。
可这名叫二彪的店伙,别看生得瘦瘦小小,却是天生神力,竟轻轻松松,就将这石门关上。
二彪见原承天目光扫来,神情甚是扭捏,道:”原大修,小人献丑了。“
原承天笑道:”在下先前存疑,不明白为抲林道友竟会用一名凡人做店伙,此刻方才明白,原来这伽兰城中,那凡人仙修其实毫无分别,二彪兄天生神力,在这伽兰城中,应是如鱼得水了。“
林黑虎笑道:”道友所见不差,二彪虽是凡躯,却炼就俗世技击之术,只要是在这伽兰城中,可真正是威风的紧,那些真修玄修见了他,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俗世间的技击之术,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罢了,纵是能开碑裂石,在仙修之士眼中,实如莹火之光,可在伽兰城这种特殊所在,却是可以大派用场了,或许只有修行过肉身法术的修士可与之相抗。
只是修行肉身法术甚是艰难,仙修之士百中无一,就算是以百宗盟势力之强,也未必能找出几人来,这也是二彪这类俗世技击高手能被委以重用的缘故了。
至于原承天所修的风月之体,实为一等一的肉身法术,就算是在伽兰城中,仍是不失威能,此又非二彪这类俗世技击高手所能望其项背。
原承天转过身来,向石屋之中瞧去,他原以为林黑虎请他进入这间元青石屋,是有机密事务相商,此时才发现,那石屋中排着三张几案,案上除列着诸般物事,或是灵草丹药,或是五金之器,或是法器法袍,却是猜不出林黑虎的用意。
林黑虎见原承天发怔,哈哈大笑道:”原道友不必惊疑,此次我蒙你相救,感激不尽,这石屋中的物事,任由道友择取三件,虽是大恩难报,或可稍慰我心。“
原承天脸色微变,道:”道友拳拳之心,在下已可感受,且不谈施恩岂能忘报,便是相救道友一事,也不过是顺水人情,道友这番举动,委实太过了。“
林黑虎见原承天竟是不肯,不由急道:”在下自是深知,救命之恩,自非世间任何物事可相提并论,只是在下身为百宗盟执事,向来有功必奖,有仇必报,方能服得众人,若是知恩而不图报,岂不是寒了众人之心,道友千万替我着想,不可乱了先前规矩。“
原承立见他说的恳切,不由笑道:”此间物事,在下断然不取,道友有道友的规矩,在下也有做人的底线,还请道友见谅莫要强逼为是。“
林黑虎大急道:”这怎能行。道友风光霁月,实非寻常修士可比,可既入此屋,怎能空手而回,就请道友胡乱挑得两三件物事,也就罢了。“
原承天任凭林黑虎说破舌头,只是摇头,林黑虎偏也是执拗之性,非要请原承天挑几件物事不可,二人僵持不下,场面便有些尴尬起来。
二彪忽的”扑嗤“一声,笑将出来,道:”两位大修面前,小人本无资格说话,可是小人瞧见这番情景,却是忍不住了,东家的为人小人深知,一旦定了主意,那是绝不会更改的,原大修的性子,小人也算是瞧出来的,竟是与东家一模一样的脾气,二位大修如此坚执已意,只怕三五日也是说拢不得的。“
林黑虎骂道:”好大胆的狗东西,不知道替东家分忧,替我说服原道友,却只顾在一边说嘴。“
二彪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仍是在笑,道:”小人倒有个主意,东家若是肯听,或可解此难局。“
林黑虎怒道:”有屁快放就是。“
二彪忙道:”小人常听人说,他人视之如草,我却视之如宝,那世间的物事虽有轻贱贵之分,可在每人的眼中,却是大相径庭,原大修既是不肯白受东家的物事,不如来一场交换如何,想来原大修必然有些多余物事,视之如草的,可那些物事,说不定在东家眼中便是宝了,如此交换一二,大家都有了好处,便不必这样争执不休了。“
林黑虎正想大骂,原承天却道:”二彪此话甚合我心,那便如此办理就是。“
林黑虎道:”若是交换物事,怎能报道友大恩,此事万万不可。“
原承天笑道:”林道友何必执念如斯,我便瞧瞧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罢了。“
林黑虎喜道:”既是瞧上眼了,道友只管径直取了去。“他心中打定主意,便是做这了件交易,也是绝不能让原承天吃亏半点,总要让他占尽便宜,方可称心,他此次尽出奇物相赠,一来是为报原承天相救之情,二来是想刻意结纳原承天了。
那原承天的修为本事,他可是亲眼瞧过的,此人以九级真修之身,却轻松的诛杀了一名玄修之士,在仙修界中实是罕事,自己虽是玄修修为,却知道根本不可能是原承天的对手,如今百宗盟与天一宗大战在即,放着原承天这样的高手,却不去招揽,他岂不是大大失职?
原承天心中自也明白林黑虎心意,百宗盟与天一宗的恩怨,他实不愿插手,更不想过早摆明立场,要知道一旦对某方有所倾斜,那行事之时就有诸多不便了,自然是跳出这是非圈中,方可从容行事。
这也是他坚持不肯白受林黑虎馈赠的最大原因了。而若是公平交易,则可不受人情影响,于是他便将心思转向那几案上的物事去,那林黑虎既然一心想招揽自己,定然是会拿出珍奇之物来了。
目光从几案上的物事一一扫过去,果然是发现几件不凡之物来,他从左手几案上拿起一块黑黝黝的沉重物事,问道:“此莫非是罗华寒山玄铁?”
林黑虎拍手笑道:“道友果然是识货的,罗华大陆气候颇暖,可偏偏却有一处所在,万年积寒,那便是寒山了,而寒山之中,最珍贵之物,莫过于这种寒山玄铁了。而更奇的是,这寒山玄铁却非天生地长之物,而是由一种灵虫之气息凝成,需得千万只灵虫,经百年岁月,方可凝成米粒大的那么一点,道友如今手中玄铁,没有万年,那是万万也凝不成的。”
原承天道:“这块玄铁,在下要了。”
林黑虎喜极,笑道:“还请道友再挑两件。”
原承天本来只是想随意挑上一件也就可搪塞了,这块寒山玄铁或可用来加强剑玉之器,属于那种得之不喜,失之无妨之物,毕竟加强剑玉之器的材料,世间在所多有。
不过他刚想低头寻思如何应对林黑虎,目光忽的扫到一物,此物放在几件光华四射的物事之中,是以一时间也难以注意到,但此物的形状一入原承天的眼帘,原承天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原来这件物事,竟和他在六阴山中由窥地兽探得的那件根茎般的物事相差无几,不过几案上的这物,只有指头般大小,而窥地兽探得的那件,却有拳头般大了。
见原承天的目光花在此物之上,林黑虎的目中顿时放出光芒来,他凑上前来,急急的道:“道友可识此物?”
原承天坦然道:“却是不识,正想请教。”
林黑虎大失所望,道:“没想到连道友也是不识,这多年困惑,却不知何时能解了。”
原承天亦奇道:“连道友这等方家,亦是不识此物吗?”
林黑虎道:“实不相瞒,此物我得之经年,却也不知为何物,在下识见浅薄也就罢了,那我遍询众人之后,居然无一人识得。要知道这伽兰城中做仙修生意的修士,可谓个个识见不凡,如今却无人识得此物,这岂不是奇事一桩,若说这物事毫无用处,可众修那些探宝的灵兽灵虫,却又齐齐对此物大起反应。是以在下平生之惑,实以此物为最了。”
原承天听了这番话语,也觉得不可思议,集这伽兰众多仙集东家,居然也有不识之物,此物的罕见也就可想而知了。亦可见这世间之大,无所不有。
他细细瞧着那件古怪物事,忽地心生一念,将自己的那块也取了出来,见原承天取出的物事竟也与那古怪物事一般,二彪与林黑虎皆是大奇。
原承天托着那物在手,转目向几案上那物瞧去,却见那几案上的物事忽然微微一动。
0405章 凡间恶行避不得
原承天和林黑虎皆是大奇,却见那物事黑黝黝的外壳裂出一道缝隙来,一道金光自内透出,而原承天手中的物事亦是如此。
林黑虎道:“且将两物放在一处,看看会是怎样。”
原承天点了点头,将两物并排放在几案上,只见两物上的外壳剥落之速极快,等那两物的外壳脱尽,可瞧出那物事原是金色,却比那玄金之色更为耀目,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气透了出来,让二人身心皆感一畅。
原承天忖道:“此物灵气虽是极微弱的,不想两物相见之后,其灵气变化却是如此,世间奇物,莫过于此了。”
可是纵是这两物外壳脱尽,二人也瞧不出这是何种物事,两那两物的金光也渐渐褪去,再也无异像发生,此刻细细瞧去,也不过是两块玄金也似的物事罢了。
林黑虎搔了搔后脑,道:“却也怪哉,瞧来像是五金之器,可这世间的五金之器,在下哪有不识之理?”
原承天以观玄之法细细瞧去,也难以看出有何异样来,不过这两件物事皆是灵气逼人,若是在那种灵气缺乏之地,倒是可以用来补充灵气,起码比服用真玄丹来的方便,只是这灵气对修士是否有害,却也难知。
原承天见两物再无动静,便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那件金器收了。
林黑虎道:“原道友何不将这件小些的金器也取了去,这两物放在一起,方才变生异像来,若只有一件,想来也无用处了。”
原承天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只是在下势不能白取道友的物事。”
说罢取出十粒明珠来,正是当初在海中从那万年海蚌处取来的,这明珠极是耀目,十粒明珠放在几案上,将这石屋照得白昼一般。
林黑虎失色叫道:“如此奇宝,在下怎能生受得起?瞧这些珠子的成色,怕没有两千年?这每粒珠子,皆可制成法器法宝了,这桩交易,道友岂不是亏了,这可万万使不得的。”
原承天笑道:“不瞒道友,在下昔年有幸遇见一只万年海蚌,其腹内所藏之珠,难以尽数,那三四千年以上的珠子,在下尚取了十余枚,这两千年的珠子,应是有数百粒了,正如二彪所言,此珠虽好,可在下却视之如草,林道友,你我一见如顾,何需为此事斤斤计较,说什么亏了赚的,却不是有伤你我情份?”
林黑虎被原承天这番话说来,却是欲辩无辞了,不回苦笑道:“在下原想略尽心意,不想而受了这绝大好处,在下心中何安,道友遇蚌得珠,自是你的机缘……”
原承天将脸色一沉,道:“道友再说这样的话来,在下可就呆不下去了,何况那续元丹所需之物,还需道友设法,道友快快收起此珠,在石屋虽好,却是气闷,是呆不得的。”
林黑虎本也是豪爽过人,见原承天话已说尽,自不必效那俗世妇人般唠叨不休,便笑道:“既是如此说,那在下就恭敬不中从命了。”
便将十粒明珠收起,再令二彪推开石屋,二人来到堂中叙话。林黑虎早就吩咐下去,令人去伽兰城各处,去寻那阴月三花与凝元石液。
伽兰城果不愧为凡界最大仙集,也就半日工夫,那两件物事皆已寻访到了,阴月三花是在一名来自罗华大陆的散修之手,此人早将此物挂牌出售,却是数月内无人问津,只因这阴月三花除了能制成续元丹之外,对仙修之士,并无多大多处,又怎有人出手。是以此物倒是顺顺当当到手,也不过是花了三千仙币罢了。
至于凝元石液,却是有点小小的麻烦,此物竟是出现在敝珍堂之中,敝珍堂是天一宗所设,若知道是纳芥楼需要此物,那是任你出再多的价钱,也是绝不会割让的。
此时就显出林黑虎的手段来,他打听确实之后,便委托一名相好的店铺东家,此人既非百宗盟,也非天一宗,却与两家皆是想熟,由此人出面,自是轻轻松松,就购得了凝元石液。
这伽兰城中虽是百宗盟与天一宗独霸,表面上是老死不相往来,可两家像这种私下里的交易却是不少,那仙修之士一旦从商,自是以利益为先,但有从权之处,自不会去管什么两宗恩怨了。
见两物皆已到手,原承天便亲手动手,去制那续元丹,一边耐心等候李三将周方晴接到伽兰城来。
林黑虎为了让原承天制丹方便,特意将那元青石屋让给原承天使用,此刻原承天也觉出这伽兰城的麻烦来,他的琅嬛金塔在此城中竟然也是用不得了,若无这元青石屋,不知该如何制丹了。
而玄焰也因受禁制约束,无法动用玄焰之火,只能用寻常丹炉,自是要颇费一番工夫。
除了炼制这续元丹外,原承天盟前的头等大事,就是要替猎风沾疗双目,这也是他随林黑虎进入伽兰城的最大原因了,在其他任何一处,想来都没有在伽兰城这般方便。
可是这疗目之法,却甚是麻烦,猎风的双目是被戮目珠所伤,被此法宝光芒照射之后,猎风的双目中灵脉已断,总要将这灵脉续成,方可使双目复明,然而接续灵脉,其难度也仅次于让一名凡躯筑成仙基了,就连林黑虎听说原承天要寻这接续灵脉的物事,也是大摇其头。
他对原承天道:“若说这接续灵脉,不外乎两种办法,一种是像昊天金斗这般的造化之物,若有此宝,别说让灵脉复续,便是让凡俗之人筑成仙基,也没什么难处,可那昊天金斗,这凡世之中绝难一见。”
原承天也知道若要得到昊天金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自然也不敢奢望。
林黑虎道:“另一种接续灵脉的办法,就得请禅修高人出手了,禅修之中,本有一种灵脉接续之法,虽不及昊天金斗来的便利,可也同样能接续灵脉的,只是修行此法夺造化之功,实为逆天之举,禅修中人最重天道,等闲不肯修此心法,更别说去替人续脉了,是以道友所请之事,在下实是无能为力。”
林黑虎所说的这两种方法,原承天怎能不知,其中难处,却也是不言而喻。
他暗自忖道:“若能打听到有哪位禅修大士修此心法,自是要千万百计,求他出手,若是此人万万不肯,说不得只好自己去学这心法了,此事便是千难万难,总要去做的。”
如此看来,欲成此事,就需得与禅修之士打交道了,原承天问起林黑虎与城中禅修之士的交情,林黑虎却是苦笑摇头。
他道:“那禅修之士本是极好相与的,也肯与人方便,只是在这伽兰城中,禅修之士需得严守中立,是以与天一宗与敝盟人士,皆是不肯来往的,平时见到了,也只是点头而已,哪里肯说一句半句闲话,好在道友是散修一名,或可说得上话的,若是说出与我的关系来,那禅修只怕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去亲自走一遭,去会一会那位一尘大师。”
林黑虎道:“此行非得二彪相随不可。”
原承天知道林黑虎是怕自己在城中吃亏,伽兰大会期间,那伽兰城自是鱼龙混杂,自己纵有修为在身,也和那凡夫俗子一般了。
不过他本修成了风月之体,就算是肉身相搏,也绝没有吃亏的道理,只是林黑虎的盛情却不可辜负了,而在此城中路径不熟,有二彪做伴,也有他的好处。
那续元丹调定龙虎之后,也不必原承天时时在侧监视,林黑虎派了两名擅长炼丹的店伙,也可勉强应付了,于是原承天这日便与二彪出门,去会一会那位一尘大师。
伽兰城设城主一名,却是虚职,城中人也从没见过城主光降,而城务杂事,皆是由城主座下所设的承仙会打理,一尘大师便是这承仙会的会长了,此机构设会长一名,副会长两名,会长总揽会务,其中一名副会长维持城中秩序,另一名副会长则专管维持禁制一职,三名会长之下,有执事若干,而无论是会长还是执事,皆是三大禅修门宗弟子。
其实在天一大陆,若论这禅修的势力,实不亚于百宗盟与天一宗,天下禅修之士,八成皆出自天一大陆,是以天一大陆的禅修之士的数量可想而知了。
只是禅修一心向道,绝不肯过问红尘俗世,而禅修之道又与仙修之法毫无冲突之处,不像仙修之士,需得借助各种灵草五金等种种奇珍异宝方能立足,是以禅修与仙修之士,才得以逍遥自在,正所谓无欲则刚,禅修之士既是万事不求人,自然就不受任何羁绊了。
而百宗盟与天一宗之争,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对仙修资源之争罢了,这世间的仙修资源总是恨少,而仙修之士却是数目庞大,双方为此争斗千年,也就毫不为奇了。
原承天与二彪避开通衢大道,只从小路中去,也免得遇见那不良修士。
原承天自修道以来,却无这种在深街小巷安步当车之举,一路行来,倒也甚觉有趣,正行间,忽听一人笑道:“可不是我的运气来了,那名修士,好好的交出物藏,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承天暗笑不已,莫非自己竟遇到那剪径的强盗不成?平生所遇之事,唯此事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