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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清墨     帝色撩人txt下载     帝色撩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官府擒凶

    京兆尹上官迁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冲进院子,就看到到处都是家奴的尸体,立刻猜想到是凤举提前帮他清除障碍。

    到了内苑,他一脚踹开了门。

    就在这时,楚清也刚刚喝够了,痛苦稍稍减轻,他从少年的脖颈处慢慢抬头,满脸都是喷溅上去的血滴。

    而破门一刻,他正要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上官迁和他身后所有的衙役都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全部都惊呆了。

    苍天!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堂堂华陵楚氏西楚府的四公子,居然喝人血?!

    而当他们的视线环顾过四周,看到那一个个被放在水晶箱里的人,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太瘆人了!

    一、二、三……十一!

    正好是十一个,目前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数目,就是十一!

    楚清也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眼下这般情形,他愣住了。

    “将罪犯拿下!”

    上官迁已经一声令下,为首的几名衙役一拥而上。

    可是他们尚未碰到楚清分毫,就已经面容泛黑地倒下,每一个人的心口都被掏出一个血洞。

    上官迁大骇,随即就看到楚清站了起来,将手上一个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随手抛到了地上。

    他嘴角噙着阴鸷扭曲的笑意。

    “小小的京兆尹,也敢到我面前来放肆,真当我们楚家没人了吗?哦,也对,大哥三哥都死了,父亲也就半条命了,啧啧啧,难怪你们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了。哈哈,想抓我呀?那就过来吧!”

    说着,还将脚边一个心脏踢开,向前走了一步。

    上官迁惊惧失色,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衙役们忙将他扶住,也吓得往后退。

    这楚四小小年纪,没想到是个疯子!

    可事已至此,上官迁想退也退不得了。

    他伸手推了身边的衙役们一把:“你们还不快将这疯子拿下?”

    衙役们磨磨蹭蹭,刚挪了两步,另一头,桑桐已经用一早藏好的刀片割断了绳子,第一个冲了上去。

    楚清自恃身份高贵,他自己身上的毒也足够杀了这些衙役,可当他看到桑桐挣脱束缚向自己冲过来时,有恃无恐的神情瞬间消失。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忘记了自己的尾指早就被切掉了,袖中毒雾对桑桐根本构不成任何影响。

    桑桐就势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才刚被接上的手臂又被卸掉了。

    楚清惨嚎一声,倒退一步,身后的一排六个水晶箱接连倒了下去,里面的人全都倒了出来。

    楚清一个一个拎起扔向桑桐,趁机想要用绣里的机关毒针射向桑桐,但桑桐的身手本就比他要好,这段时间更是得到慕容灼指点,岂是他能轻易伤到的?

    楚清不由有些心慌,抬脚踹向桑桐,桑桐侧身一躲,跑到他身后,将他另一条胳膊反锁到后面,手指像莲花一般轻旋,迅速点在他肩头——

    “啊!!”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起,上官迁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发现楚清那条胳膊自肩膀开始呲呲地冒起白烟,有什么液体从上面不断地滴落,一条好端端的手臂……转眼就腐蚀成了白骨,很快就连白骨都不见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仗义出手

    “呕!”

    “呕……”

    受不了的衙役们纷纷呕了起来,上官迁也想,但他毕竟定力要比手下人好得多,他得维持自己的威严,只是默默吞了口口水,心想:这凤大小姐给他安排的都是什么差事?

    那边,楚清方才压下的毒又被桑桐激了起来,顾不得抵挡桑桐,他跌撞着将又摔倒的一个毒人抓起,冲着脖子就咬,血瞬间喷溅了出来。

    上官迁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心里直想喊娘。

    今日这差事他是必须得办成的,可这个楚四疯子如果活着,是如论如何也无法带回去的,那就只能……

    可这毕竟是楚氏一族的嫡系子弟啊!

    不过,犯了这种罪过,又有凤家背后推波助澜,楚家嫡子?只怕也活不了了。

    心中打定主意,上官迁终于稳了下来。

    如果眼前这个叫桑桐的冷峻少年能直接杀了楚四,那最好,若杀不了——

    上官迁对着身边一人耳语,那人离开之后不多时,院外便已经布下了弓箭手。

    只要准备做得足,没有抓不了的犯人。

    上官迁正安安稳稳地想着,突然瞪大眼睛,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看见,就在楚清疯了一样大口大口喝血的时候,桑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那血就像泉水一样从地上那人的脖子上往出冒,楚清的浅色锦袍上斑斑点点全是鲜血。

    这、这这……

    疯了!全都疯了!

    上官迁浑身都湿透了,他关注着那边两人打斗的情形,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

    一条雪白的丝帕递到他面前。

    “大人辛苦了。”

    上官迁回头,就看见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琥珀色的凤眸里笑意浅浅,自信洒脱,淡定从容。

    “贵女?”

    他顺手便要接下丝帕,谁知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丝帕抢走,扔给他一块不知从何处扯下来的布条。

    上官迁顺着那只手看向慕容灼清冷的俊容,讪讪地接过布条:“多谢摄政王!”

    凤举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桑桐和楚清,楚清几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桑桐也发现凤举来了,与凤举对视的瞬间,凤举几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桑桐眼中划过一道湛清的流光。

    他屈膝顶在楚清的腹部,楚清整个人蜷缩回去,桑桐将不知何时划破的手指戳到楚清后背一个伤口上。

    这个动作寻常人绝难察觉,但楚清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个他一手养出来的毒人,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是世间剧毒,连他——他现在的状况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个时候,楚令月也终于赶来。

    看到眼前情形,她的心重重地跌落。

    她看也不看凤举一眼,而是眼神冷漠地看向上官迁,淡淡道:“上官大人,您身为京都父母官,在尚未正式开堂审清一切之前,如此任由他人在你面前伤人,是否不妥?”

    上官迁偷瞄了凤举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贵女,非是本官坐视伤人,只是您看,凶手杀人掳人被当场发现,证据确凿,他却拒不受捕,本府的衙役都被他毒杀了,这位叫桑桐的小郎君也是仗义出手,在帮助本官制伏凶手而已。”

    凤举柔声道:“桑桐,够了,你只需帮大人制伏凶手即可,其他的自会有大人按律处置。”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一命呜呼

    听到凤举的话,桑桐毫不犹豫立刻收手,楚清被他丢在地上,像条死狗,一动不动。

    “清儿。”

    楚令月拍了拍楚清的脸,楚清抬眼看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口血涌了出来。其实此刻楚清看起来精神还好,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令月以为小弟只是伤重,便要命人将楚清带走。

    就在这时,慕容灼淡淡地说道:“肆意杀害无辜百姓,被人当场捉住,却可以堂而皇之一走了之,难道,这便是南晋的律法之严?”

    楚令月抬起眼帘,声音冷漠:“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这是大晋之事,长陵王一个外邦之人出言干涉便不觉不妥吗?”

    “本王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不愿答,回头本王去向晋帝陛下请教便是,何须恼怒?”

    这是明摆着在说:你不让我现在说,我就去晋帝那里告状。

    楚令月的脸更加的平静,这是她的习惯,越是愤怒,越是情绪激动,就越要控制自己。

    上官迁道:“楚大小姐,长陵王殿下所言确实没错,既然楚四公子犯了事,此事理应按律处置,否则本官无法向华陵城中的百姓们交代,更无法向陛下交代,所以还是请您将楚四公子交给本官吧!”

    楚令月当即一记冷眼射向了上官迁,上官迁却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此时,凤举展开了折扇,声音温和道:“上官大人,楚家乃是华陵城中的名门望族,总不至于会包庇凶手,或是私纵犯人,便是陛下在这里,也会对楚家法外施恩,我看不如就先让楚大小姐将楚四公子带回府中养伤,便是明日将人唤到府衙审讯也不迟。”

    上官迁神情古怪地瞄了凤举一眼。

    这凤家大小姐又在弄何玄虚?让自己来抓人的是她,如今要放人的也是她。

    可是想到前几日凤举私下找到他,告诉他能帮他破案,结果今天果然就破了,他不敢怀疑,也没有再阻拦。

    眼看着楚令月带着人离开,上官迁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贵女让楚家将人带走,难道就不怕他们设法犯案,或者,是偷偷将人送走?”

    西楚府的确有这个能力。

    凤举笑了:“上官大人放心,你只管等着领陛下的赏便是,西楚府翻不了案。但若是你强行将楚清拘回府衙,倒霉的可就是你了。”

    上官迁当时不明白,可到了第二日之后,两个消息接踵而来,他就彻底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传来的消息是:楚清被带回楚家的当天夜里就一命呜呼了。

    可是当日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楚清被他的亲姐姐带走时,虽然狼狈,但精神看起来不错,西楚府能把责任怪在谁头上?说不定就是你自家人照顾不当。

    上官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倘若他强行将楚清拘回府衙,人就要死在他这里,楚家人能饶过他吗?

    之后又是另外一个消息。

    裴家家主即御史台大夫裴捷上书晋帝,弹劾忠睿侯楚康纵容儿子滥杀城中百姓,说不定乔寂等三位朝中官员之死也是其所为。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过继东府

    乔寂三人不是楚清所杀,这楚家当然清楚,岂会有人砍断自己的拐杖?

    乔寂三人被杀一事,楚家原是想引到凤家身上,可是如今楚清的事情暴露,突然就有人站出来指出,杀死乔寂三人的手法也是楚家死士惯用的。

    两件事碰在了一起,更加令人对楚家心生怀疑。

    楚康撑着病体站在朝堂上,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当即就一口血喷出,不省人事。

    “给楚康诊病的太医说,楚康命不久矣,大概就在这一两日了。阿举,你要将人气死了。”

    慕容灼刚练完剑,拄着剑立在一旁,看凤举调琴。

    凤举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宽松长袍,一侧肩头袍服滑下少许,露出轻薄半透明的里衫,领口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松开,肌肤若隐若现。

    她脚上只穿了一双木屐,双足在红色的衣摆下更显得雪白如玉。

    凤举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笑容透着冷意:“灼郎此言差矣,要怪只能怪忠睿侯不够心宽,太想不开了。”

    一连在同一个人手上折了三个儿子,只怕换谁都会想不开的。

    凤举道:“倘若这死的是桑梧或者桑桐,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感觉。不过,桑梧和桑桐也不再需要这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前日我与师父提及此事,师父有意将桑梧桑桐姐弟过继到膝下。”

    慕容灼一边拿了丝帕擦拭她鼻尖上的薄汗,一边道:“楚公膝下无子,以后桑梧桑桐便是东楚府的嫡女嫡子,身份高贵,再无人敢轻视欺辱他们,这确是一个好归宿。但此事若是西楚府插手呢?”

    无论如何,桑梧桑桐都是西楚府的血脉,如果西楚府别有用心,不同意呢?

    凤举将琴放下,浅浅一笑:“师父才是楚氏一族真正的嫡系,过继之事他会直接通过祖庙族人进行,以师父在家族中的威望,就算是楚康也无法反对。”

    凤举拉下他的手,问道:“近来流民新城已经正式收归,项英也被召入华陵,你可见过他了?”

    “早在三日之前,本王就已经与项英和卢六私下见过了。”

    “三日之前?”

    凤举怔住,项英不是昨日才刚进城吗?

    她很快就明白了:“他悄悄提前进城了?”

    慕容灼点了点头,忽然颇为神秘地说道:“阿举,你可猜得到晋帝会将新城的管辖权分派给何人?”

    几座新城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都已经十分壮大,此次项英上报情况时,按照曾经的计划,刻意隐瞒了一部分,当然这都是卢六郎的功劳。

    凤举沉思道:“虽然隐藏了人口与实力,就算不是我们这一派的官员前去,短时间内也不会发现端倪,但此事还是要尽人事。”

    晋帝是绝对不会将新城的管辖权交给凤家这一派系的,但,凡事不到最后关头,就还有争取的希望。

    凤举似有所思,看了慕容灼一眼。

    其实,新城之事若无意外一定会落在萧鸾手上,其实晋帝如此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要扶持萧鸾。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所爱唯君

    如果晋帝知道了萧鸾其实并非是他的儿子呢?

    他是否还会将权力交到萧鸾手上?

    答案,当然是否定,但如此一来,难保不会牵连出灼郎的身世。

    灼郎他,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身份。

    “灼郎。”凤举尽量柔声问道:“近来陛下可曾找过你?”

    自从慕容灼回来,晋帝见过他很多回,但慕容灼知道凤举问的是什么?

    她指的是私下召见,指的,是提到有关于身世的事情。

    慕容灼沉默了许久,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几乎失了血色。就在他沉浸在满心的复杂情绪中时,唇上突然传来一阵轻软的触感。

    他睁大眼睛看着凤举。

    “阿举……”

    凤举的唇从他唇上退开,因为惊讶,慕容灼嘴唇微张,血色重新充盈唇瓣。

    “既然自己也无法做出选择,那便顺其自然吧!只要你心中悦然,无论是什么选择都好。”

    慕容灼望着她,不知是为了什么,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情绪是连凤举都看不懂的复杂。

    “灼郎,你心中有事。”

    慕容灼呼吸沉重,仍然不语,甚至连眼神都带了一丝躲闪。

    凤举道:“灼郎,再亲密的人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我尊重你,所以不会强求逼迫于你,只是,凤举惟愿能为君分忧。”

    “阿举,你曾经说过,你恨萧氏皇族,如果、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所想的,本王也是……”

    他说不下去,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凤举这才明白他为何面对自己目光躲闪,为何惆怅。

    凤举没有说话,只是抓起自己一缕发丝,又抓起慕容灼一缕,将两股头发编织在一起。

    “灼郎,这便是凤举的答案。”

    他们二人从相识时的相互利用,横眉冷对,到如今的相知相守,早已是不分彼此的关系,又岂会被一些无谓之事影响?

    “凤举心甚悦之的是慕容灼,不是燕皇子,也不会是其他,心之所系,唯君尔。”

    我喜欢的人只是你,与你是何身份无关。

    凤举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你是北燕长陵王,我愿倾尽全力助你拿下整座江山,如果你是大晋皇子,那……”

    当她说到这里,慕容灼紧张地看着她。

    半晌,凤举笑容明媚,道:“那凤举还是会伴君左右,只要君子不弃。”

    瞬间,慕容灼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如春花秋月,美好动人。

    他哈哈地大笑着,将凤举抱起:“不弃,当然不弃。慕容灼对凤氏阿举,永不相弃!”

    霎时,在院中的所有婢仆都看呆了。

    北燕慕容灼,皎皎如云天之月,皑皑若北山白雪,俊美清冷,不苟言笑,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这样开怀的大笑。

    凤举的木屐都被他甩进了池塘里,水花在阳光下捡起宝石一样的光芒。

    被这个人称战神的男子抱在怀里,凤举毫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看着他傻愣愣只管高兴的模样,也不由得心情大好,悠悠然半是吟,半是歌——

    “绝色兮美人,琼瑰以为琢。朗朗兮风华,冰雪以为魂。丽质天成兮,惑惑于我心,我心悸悸不可绝兮,无奈相问于美人,美人美人兮,吾当奈何?”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互不妨碍

    美人绝色,是用美玉雕琢而成,风华清朗,是用冰雪做了魂魄。丽质天成,迷惑我的心,我的心无法停止跳动,无可奈何,只好来问美人:美人啊美人,我该怎么办?

    慕容灼听着她信口胡言乱语调戏自己,不知道该气,还是该高兴,抱着她,将她悬空于池塘上方。

    凤举下意识便伸手抱紧他的脖子。

    怀中美人,双颊绯绯,美人身后是粼粼的碧波。

    凤举的话是信口胡诌,慕容灼却想起了一句诗经里的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只要有一人相伴,江山权力不过是锦上添花,得不到,那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

    ……

    第二日,结果就出来了。

    楚清虽死,尸体仍被挂在了隆泽街上,任由那些失去亲人或因害怕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对着尸体谩骂、吐口水,甚至有人拿着荆条、马鞭打在楚清身上,臭不可闻的馊水泼过去。

    阳光暴晒,没有遮挡,更不可能有什么香料保存尸体,很快,楚清的尸体就在街上腐烂生蛆,结果有人只是不慎碰到了那些脱落的毛发和蛆虫,竟然就中毒了,好在去沐风医馆,才算保住性命。

    此后,百姓更是将楚清视为怪物毒物,退避三舍,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只是经过时,躲得远远的啐上一口。

    尸体腐烂后的第二日,凤举去看了一眼,还远远看到了楚令月,当时谁也没有近前说话。

    不过翌日,楚令月便亲自上门了。

    “楚大小姐登门,真是稀客。”

    楚令月的笑容十分冷漠,她坐在凤举对面,幽深的眼眸一直盯着她,仿佛想要将她看穿。

    “是我棋差一招,败给了你,但这天下之事,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难定,今日胜者,难保他日不会沦为俎上鱼肉,为了来日着想,做人不该将事情做得太绝。”

    凤举抿了口冰镇的西瓜汁,清甜凉爽,心情甚佳。

    她微微一笑:“此言甚合我意。”

    若非前世的你们将事情做得太绝,又何至于会有今日?

    凤举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我想,如若今日换做你胜我败,我的下场一定会比令弟更加凄惨,不是吗?”

    对此,楚令月无话可说。

    是,如果败的是凤举,如果是她落在自己手上,她一定会让凤举明白,何为痛不欲生?何为绝望!

    楚令月缓缓吐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对,成王败寇,舍弟落得如此下场无可怨尤。但人已死,昨日你也已经看到了你的杰作,你报了仇,也该让我们将尸体带回去安葬。”

    她淡漠地抬起眼帘看了眼凤举,凤举正倚靠在寒玉座上,手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好不惬意。

    楚令月眉心一蹙,又舒展开:“家父会上书恳请陛下允许楚家将尸体带回安葬,到时候我希望你们不要从中阻挠,对等的条件你可以开。”

    凤举的手微微一顿,羽睫低垂,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

    “太子被你们逼到如今的地步,不过两个结局,一是赐死,二是贬谪。你要令弟的遗体,我嘛,要保太子殿下一条命,我们互不妨碍。”

    “可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门楣不衰

    隔日,楚清的尸体便被楚家人带了回去。

    又过了两日之后,传,楚康病故。

    鼎盛之家的东楚府,叱咤朝野的忠睿侯,竟是父子同丧。

    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有言楚康早已重病多时,这一日是迟早的,也有人言,他是被幺子的恶行气死的,又或者是连失三子,伤心过度。

    但是只有一点毋庸置疑,华陵楚氏的支柱,倒塌了。

    五月初二,东楚府设灵堂,办丧礼,城中世族显贵悉数过府吊唁。

    当然,凤家有凤瑾、凤恒、凤修三人,慕容灼与凤举则是以北燕来使的身份上门。

    到了灵堂前,凤举看到主持大局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长者,那是楚家祖庙的守护人。

    楚劲秋。

    楚康与师父楚秀都要唤此人一声五叔公,在楚家德高望重,外人则尊称其为楚五公。

    东楚府只剩下了次子楚阔,但楚阔远在青州戍边,不能回来,府中只有忠睿侯夫人和楚令月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也只能请楚五公出面主持。

    凤瑾行晚辈礼,说道:“灵甫兄突然病故,怀瑜与他相识多年,心中实在悲痛。府中一切皆要倚仗楚五公主持,也请五公节哀。”

    面对这个持重谦和的后辈,楚劲秋真可谓百位陈杂。

    东楚府一脉落得这般地步,与他凤家有脱不了干系,可他又着实不能开口责怪人家,真是难受。

    “哎!老夫知你自从辞官之后,便少有出门之时,今日能亲自前来,怀瑜你有心了。”

    楚劲秋是个真正的敦厚长者,见他如此,凤瑾反而心中有些愧疚。

    楚劲秋看出他的心思,便看向他身后的两个俊美青年,岔开话题。

    “这两个可是你凤家后辈?”

    凤家子弟众多,但能被凤瑾带到这种场合,从前就只有凤逸,莫非凤家未来的少主会从这两个后辈中选出?

    不仅是楚劲秋,其他的世族官员们也都在暗中观察。

    凤瑾对身后两人道:“晚阳,郁离,上前见过楚五公。楚五公,这两子是我凤家洛河郡与平川的分支子弟,各自排行第二,第七。”

    楚劲秋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然而这么仔细一看,这两个对他行礼的青年竟是一个比一个俊美,虽然只是庶支,但修养风度绝不输京中世家嫡系,甚至还要出挑。

    凤恒两年来一直在城中走动,人们对他并不陌生,但对凤修却是陌生的。

    楚劲秋感慨道:“凤家俊才良多,门楣必会繁盛不衰。”

    凤举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淡淡一笑。

    从前对于凤家,人们只知道一个凤逸,但在背后都言凤逸不堪大任,凤氏必衰,反倒是对楚家嫡系四个儿子赞不绝口,可是如今,像是反过来了。

    最近各分支的族人都已经陆续到了,很快就是确定少主人选的时候了。

    “凤家贵女,我家夫人有请。”

    一个婢女来到凤举身边,看样子是东楚府的婢女。

    这婢女口中的夫人,就是那位西秦来的嘉定公主,楚康嫡妻。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妩媚绝色

    慕容灼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婢女。

    “你家夫人要在何处见凤云侯?”

    婢女被他气势所慑,低下头道:“夫人有病在身,不便出门,所以,就想在内苑与贵……君侯见一面。”

    慕容灼不放心,西楚府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位当家主母却从未露过面,这样沉得住气,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婢女抬头悄悄瞄了凤举一眼,说道:“夫人说,素闻北燕长陵王对君侯十分珍视,若是长陵王不放心,可以一同来,只是妇人内宅,不便请长陵王进入,只好委屈长陵王在院外等候了。”

    “哦?夫人还真是有心。”

    凤举挑眉,借着收扇之时转眸与慕容灼对视一眼。

    敢让灼郎跟着去,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所图?

    到了内苑,凤举随着婢女入内,慕容合作就在外面的花亭内等候,这院子并不大,慕容灼在花亭里便能依稀看到屋内的情形。

    凤举来到廊下,屋中对话的声音从撑起的纱窗口传出。

    “夫人,客人似乎到了。”

    “快请进来。”

    后面的一道声音,悦耳动听,宛若黄莺,非但没有凤举预想中的强势凌厉,反而妩媚温柔,缓慢的语调将每一个字拉长,尾音拂过人心,无论男女皆会为之所惑。

    凤举被引入屋内,碧绿如水的珠帘被掀起,只见里面的席上跪坐着一个女子,头上梳着妇人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碧玉钗,碧绿的水滴状玉石串成流苏,在鬓间摇曳,衬得鸦鬓雪腮,明丽清新。

    在凤举目前为止见过的女子当中,楚令月可算得上最美,但楚令月的容貌与眼前女子比起来,还是稍逊了一筹。

    女子娥眉不扫而黛,红唇不点而朱,目光温柔地坐在那里,简直就像是碧波江水幻化的仙灵,堪称绝色。

    女子也将凤举打量了一番,柔声道:“云止,过来坐吧!”

    直接唤字,就像一个慈和的长辈。

    凤举笑了笑,也屈膝行女子之礼:“凤举见过夫人。”

    嘉定公主道:“早就听说过,凤家的女儿聪慧标致,出类拔萃,果然是不同凡响。我其实一早就想见一见你了,只可惜我先天身体便不好,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极少抛头露面,纵使有心也无力。”

    这话倒是不假,凤举看她皮肤虽然白皙,但脸上的白还是多了一丝病色,这种情况与楚云倒是有些相似。

    以前就听说,楚云的病有一部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嘉定公主摆了摆手,对屋中婢女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云止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

    在婢女们纷纷退下时,凤举看到了站在角落阴影处的一个人,头面都被黑纱包覆,只露出一双黑森森的眼睛,却一动不动。

    嘉定公主主动解释:“她是我从西秦带来的陪嫁婢女,叫绛罗,皇兄要她保护我,她便总是寸步不离,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云止,你莫要介怀。”

    绛罗,不就是在北燕为贺楼兰雅提供毒虫的那个人吗?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盲目溺爱

    嘉定公主,楚夫人,您究竟是想闲话家常,还是警告威胁?

    凤举笑道:“夫人客气了,不过都是为了保护自身而已。”

    就如同我将你三子送入无间地狱,同样也是为了自保。

    嘉定公主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是啊,都是为了自保,只不过用的方式不同而已,最终结果如何,谁都无可怨尤。”

    凤举发现了,这嘉定公主言语神态中自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惑,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看来楚康为了讨夫人欢心,对亲生的庶出子女置若罔闻,也并非全无道理。

    “三子风儿死在你手上,是他冲动无脑,长子云儿败在你手上,是他棋差一招,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我想他是死得其所,会含笑九泉,幺子清儿,这孩子自小沉迷玩乐,心计、武功皆不如他的兄姐,能有今日,我也毫不意外,此回也是我的女儿令月骄傲不慎,败了给你。”

    也许是家中有丧的缘故,嘉定公主这里的茶水竟然只是白水。

    凤举刚抿了一口,便不小心吐回了杯子,她抱歉地擦了擦嘴角,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凤举听到夫人所言,便忍不住失态了。”

    她分明是想笑,而且还是故意的。

    嘉定公主眉目温软地看着她:“哦?可是我哪一句说错了吗?”

    “凤举曾听家母说过一句话,世间父母爱其子女,有一些则对子女近乎溺爱,哪怕子女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恶不作、人人恨不得抽其骨,剥其皮,饮其血,啖其肉,可在这父母看来,他们的子女却只是年少不懂事,一时玩闹罢了。当然,凤举这绝对不是在说夫人您,只是方才听到您的那句话,便一时失态,还望见谅。”

    凤举是真的忍不住想笑,冷笑,嘲笑。

    如果楚清的所作所为只是沉迷玩乐,没有心计,那地狱岂非也是极乐世界?

    院子之外,慕容灼仔细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见屋内两人只是说话,再没有过多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谁都不会相信嘉定公主会对凤举毫无怨恨。

    他全神贯注,根本不会理会周围的情形。

    此时,不远处,一个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侍婢衣裙,身体瘦弱,艰难地提着一桶水要往后院走,满头大汗。

    可就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浑身是伤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了出来,差点撞翻女子提来的水。

    “小初,你……”

    “绿珠姐姐?你病还没好,他们居然又让你干活?!”

    两人根本来不及再说话,便有两个腰肥手粗的妇人和一个家奴追了上来,凶神恶煞地瞪着绿珠身后的少年。

    “小兔崽子,让你干活,你居然敢偷东西?还不快滚过来?”其中一个妇人你撸起袖子喊道。

    绿珠明明自己都体力不支,脸色苍白,却还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冷声道:“小初是我的弟弟,我是蒙管家照顾,卖身进府来干活,可小初是自由身,不是楚家的奴仆,你们没有权利让他干活。”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容颜似故

    “权利?哈哈!”

    另外一个妇人笑了起来,面目着实可憎。

    “你是楚家的奴婢,这个小兔崽子在楚家白吃白喝白住,让他干活有什么不对?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吗?整日里清高厉害,给谁看?”

    争吵声太大,慕容灼不悦地蹙眉,他此刻只恨不得将耳朵长到屋内,好听听里面在说什么,这伙人真是可恼!

    就在扭头看过去时,少年因为维护绿珠,出言顶撞那三人,被家奴一把推到地上。

    家奴上前在少年身上狠踹,绿珠阻拦,头发被两个妇人抓乱,额头磕到水桶上,辛苦提来的水全都洒了。

    “绿珠姐姐!”

    一个彪悍妇人的脚眼看就要踩到绿珠的肚子上,少年立刻扑了过去,那脚便狠狠踩在了他肩上,少年顿时疼得大叫了起来。

    “小初!”绿珠匆忙撩起遮在颊边的乱发,将少年扶进怀里。

    这下,慕容灼看清了那张脸,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云珠姐?”

    不,不是!

    云珠姐早已被宇文羲害死了,是他亲自收的尸。

    眼前这叫绿珠的女子细细看来只是相貌与云珠姐有七八分的相似,可就是这七八分,也足矣让他难以忽视对方的存在。

    此刻,绿珠起身将小初护在自己身后,明明自己已经狼狈不堪,身体都在打晃,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十分坚定执拗。

    “我早已经说过,小初的吃住皆算在我的例银内,他与楚家并非主仆关系,他是自由的,你们没有权利驱使他,更不能欺凌他。同为人奴婢,我们本无冤仇,可如果你们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也只好去夫人和大小姐那里,请他们为我做主。”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这种于困境之中凭借柔弱之躯据理力争、不屈于人的个性以及神情,让慕容灼想起了初次见到凤举时的情形。

    “小蹄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以为夫人和大小姐会理会你这种下人?”

    “还不快将这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扔到柴房?”

    就在三人要扑向绿珠和小初时,一个个腿一软,全都扑倒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绿珠疑惑地看着三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四处张望,可此刻这附近只有前方花亭内的人,白衣堆雪,气质清冽。

    此时的屋内,气氛已经沉默良久。

    凤举率先开口:“凤举今日前来是为吊唁亡者,就不在此久留了。”

    就在她作势要起身时,嘉定公主又语气平静地说道:“世人皆知我是西秦皇室公主,但却鲜少有人知晓,我在十七岁之前,一直长在民间。”

    这件事凤举倒是从未听过,但她此刻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生母出身贫贱,在我四岁那年,西秦宫中发生叛乱,皇后却趁乱铲除后宫中的敌人,母妃带着我混入人群逃出宫外,自己却不幸受伤惨死,临终她将我托付给身边的宫女。那宫女身无长物,为了活命只好投身楚馆。

    “我虽为公主之尊,却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在那种下作之地,看遍了世间的残酷。从小到大,我一无所有,从那个肮脏之地走到如今,皆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

    (作者提醒: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相信慕容,相信他!)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贵不可犯

    的确,在当年秦晋和亲之前,据说从未有人听说过宫中有这样一位公主。

    想必七杀阁也是她在那些年间建立起来的。

    这的确令人叹服。

    凤举问:“夫人与凤举说这些,不知所为何意?”

    嘉定公主抚了抚鬓间的碧绿流苏,眼神柔媚,却隐隐带着刺。

    “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去做,并非是其没有能力,而是不屑为之。女郎你还年幼,不知这世间残酷,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因为既得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失了分寸。”

    凤举可算是明白了人家请自己来此的用意,这是想敲打她。

    纤细的手指抚过扇柄,扇子敲在掌心。

    两个绝色的女子,目光如水地互相注视着对方,却似有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凤举像是故意学着嘉定公主的动作,抚了抚自己眉心垂落的红色水晶。

    她浅笑道:“夫人也说,凤举尚且年幼,又怎知这分寸该如何把握?夫人既然聪慧又有能力,想必令嫒在您身边一定能够获益匪浅,比我会知晓分寸。”

    我自有我的母亲教导,你想要教我?

    何不一早教一教你的子女?也不至于让他们个个为非作歹,欺人太甚。

    嘉定公主的眼神稍稍冷淡:“听你此言,是非要与我的女儿为难?”

    “夫人错了。”凤举动作潇洒地起身,拂着衣袖:“非是我要与您的女儿为难,而是她不肯放过我。又或者用您的话来说,都是为了自保,偏偏令嫒喜欢杀人利己的方式,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呀!”

    嘉定公主也起身走到她身边:“你的脾气真是与谢蕴如出一辙。”

    一样的令人讨厌!

    凤举笑容明媚:“凤举是家母的女儿,母亲要强,不愿被人欺凌,我自然也不敢给她丢脸。同样的,令嫒似乎也是得您真传,要求别人善良以待,自己却待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说话便说话,拿我的母亲说事,那就别怪我不懂得尊重长辈。

    “放肆!你真是太无礼了!”

    嘉定公主柳眉倒竖,抬手竟然想要对凤举动手,那手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凤举心如波澜,抬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夫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您身为长辈恐吓后辈,您先失了长辈之德,岂能怪凤举无礼?再者,就算凤举德言有失,那也自有家中双亲教导,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说着,将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嘉定公主差点跌坐到地上。

    凤举轻哼一声,俯视着她,凤眸凌厉,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

    “夫人,您是西秦公主之尊,但莫要忘了,凤举也绝非那等可以任由您生杀予夺的无名之辈!望您阖家好自珍重!”

    桑梧和桑桐的亲娘被这个女人狠毒折磨,那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毫无倚仗,身份卑微。

    难道,今日这嘉定公主以为她凤举也是?

    简直天真可笑!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慕容抱憾

    凤举从院子里出来,轻轻舒了口气,神色已恢复如常。

    纵使修养再好,遇到这种人,也真是忍不住想要动气。

    随后她就看到慕容灼站在前方花亭,台阶下站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不远处两个妇人一个家奴正在畏畏缩缩地张望。

    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举,你再不出来,本王便要闯进去了。”

    他方才看到那个女人要对阿举动手,幸好他的阿举彪悍。

    凤举笑了笑,看向那两人:“你这又是……”

    慕容灼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阿举,我们走吧!”

    那女子和少年也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躬身行礼。

    凤举总觉得那女子的眼神有些熟悉,每一次对镜自照,看到的似乎就是这样的眼神。

    当她收回视线,看向身边之人,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灼郎露出这样的神情,伤感,不忍,纠结。

    之后,凤举便没有再问。

    直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发现慕容灼仍旧心不在焉,凤举才开口询问。

    “灼郎,在西楚府的那名女子,你可是认得?”

    慕容灼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大概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举动有些怪异,稍作犹豫,方才开口。

    “那个女子,容貌酷似云珠姐。”

    “云珠?莫非就是你曾经提过的那位乌善将军的妹妹,乌云珠?”

    喜爱女扮男装,却落入西秦废太子、也就是武安公主的夫婿宇文羲的手中,被人凌辱,又挂在军营外,灼郎因此一怒之下让宇文羲成为废人。

    后来乌善将军只身闯入敌营为妹报仇,也被杀害。

    灼郎对这兄妹之死耿耿于怀。

    慕容灼道:“早年在军营中,本王受伤病重,多亏了云珠姐照料,她于本王如姐如母。今日看到那个女子被人欺凌,本王便无法无动于衷。”

    还有一点,那绿珠的坚韧与阿举很像。

    无论是乌云珠的容貌,还是凤举的个性,都足以让慕容灼对其爱屋及乌,难以坐视。

    凤举默默回忆着那个女子的容貌和眼神,问道:“灼郎,你想帮助她?”

    “你放心,就算再像,她也不是,此事本王不会去管。”

    这个女子的出现实在是由不得人不去怀疑,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嘉定公主或者楚令月刻意安排的?

    干涉此事岂非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凤举握住他的手。

    慕容灼终究不再是从前的他,从前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感情为先,但如今他更加理智。

    可是,乌善与乌云珠之死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遗憾,想必他也会为之愧疚,如今若是对绿珠视若无睹,他心中岂能真的释然?

    栖凤楼外。

    玉辞正在等候着,未晞在身边扶着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容貌正是于重安。

    玉辞的腿经过沐先生重新接合诊治,才刚养了几日,而于重安,则是包着头,脸上也全是伤,一条胳膊还吊着。

    凤举加快脚步上前,玉辞见到她回来就要下跪,被凤举一把扶住。

    “你二人伤还未好,出来做什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仁义之仆

    “大小姐疼惜奴婢和重安,可奴婢不能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定要来给大小姐磕头的。”

    这丫头执拗起来连凤举都无可奈何,让人将她和于重安扶进屋内。

    凤举道:“昨日我听沐先生说,你们两人的伤势都没有大碍了,只需悉心养上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是,沐先生也已经叮嘱过奴婢了。”

    凤举发觉玉辞在留意周围的人,言语似有保留,当下心领神会,挥退众人,就连慕容灼都自觉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了凤举、玉辞和于重安。

    玉辞眼眶一红,瞪了于重安一眼,那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刻跪下叩头请罪。

    “大小姐,小人做错了,请您责罚。”

    他并非凤家之人,只是随着玉辞喊一声大小姐。

    凤举不明其意。

    玉辞道:“大小姐,玉辞在与您失散半年之后就已经醒了,玉辞是凤家的奴婢,却没有保护好大小姐,本应该一早就回到凤家告罪,可是奴婢已非、已非清白之身,恐怕回来玷污了凤家和大小姐的声誉,就想着,从此做个已死之人,再也不敢回来。”

    凤举心下戚然,叹息道:“所以,固然你已经知道我回来了,也不肯回来?”

    玉辞再也忍不住,泪珠滚落。

    “大小姐,是奴婢不忠。”

    世家千金身边的婢女身体不洁,被他人知道了,就连主子本人的清白都会受到非议诟病。

    在玉辞看来,她虽然是顾及凤家和凤举的声誉,可她既是凤家的奴婢,却想私自逗留在外,永远不回来,这也是罪过。

    可在凤举心里却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只知道,奴仆多言为主尽忠,可主人家一旦遭难,大多时候都是树倒猢狲散。

    玉辞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尽忠,而是本性仁义。

    玉辞低着头,眼泪凝结在下巴上,最后又落到地上。

    “那些人突然跑来要抓奴婢,奴婢已经叮嘱过重安,让他千万不要来劳烦大小姐,可是他还是来了,是奴婢的错。”

    这些事凤举早在第一次见到于重安时,就已经听他说过了。

    于重安当初救下玉辞,又日日悉心照顾她,两日便日久生情。玉辞不愿连累主人,可于重安却不能不顾心爱之人的安危。

    在于重安打算悄悄来找凤举求救时,途中被楚令月派出去的人发现了,于重安被对方重伤后滚落山坡,那些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便没有再管,却没料到他不仅活着,还找到了凤举。

    其实最初凤举并不能确定他所言是真是假,直到后来假的于重安出现,被凤举看到了破绽,这才肯定。

    至于后来慕容灼的人找到假的于重安,那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凤举审视着于重安,对此人已经观察了几日了。

    “你知道玉辞当初救我之事?”当然是包括玉辞受辱那件事。

    于重安道:“是,玉辞早就与小人说过。”

    “那……”

    凤举上身微微前倾,一股压迫的气势迎面袭向于重安。

    “你不介意?”

    凤举的目光在玉辞和他脸上反复扫过,玉辞只是伤心,于重安却很是坚定。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自愿去留

    于重安道:“小人自从救下玉辞,看到她睁开眼的那一天起,便只想娶她为妻,一直照顾她,对她好,其他的,小人一概不管。”

    情深似海的话,凤举听多了。

    “玉辞,我有意将你释放出府,还你自由,此后你便无需再为人奴婢,既然你与于重安两情相悦,便与他好生过日子吧!”

    玉辞闻言,脸色顿时变了。

    “大小姐,奴婢……”

    她不想走,她对凤举有着超越主仆关系的情分,凤举看得出来。

    但玉辞想到自己的不洁,“不想走”这三个字便说不出口,沉默的同时,泪落涟涟。

    凤举看向于重安:“你既是玉辞认定的良人,你如何想?”

    于重安怜惜地看了眼玉辞,犹豫再三,说道:“请贵女莫怪,小人不愿意玉辞一辈子给人为奴为婢,也许她跟着小人,没有跟着您富贵,但她若为小人的妻子,小人愿意一心照顾她,不让她跟着我受苦。但小人也明白,玉辞她对贵女您的感情极深,她定然舍不得您。”

    他说着,用自己的袖子帮玉辞擦了擦眼泪。

    “这是玉辞自己的事情,无论她想如何,小人都不会强迫她。”

    凤举目光转向玉辞:“玉辞,你呢?你是愿意获得自由之身,还是留下?”

    玉辞纠结着,终于,流着泪说:“大小姐,奴婢愿意离开。”

    这一刻,凤举真正看的却不是玉辞,而是于重安,于重安在听到玉辞这句话后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任何异样。

    凤举肃然的面孔终于重新浮上笑容。

    她最担心的是于重安对玉辞的好,只是为了借助玉辞的关系向凤家示好,如果真是如此,那在听到玉辞决定离开之后,一定会设法阻止,而不是为她着想,就算没有激烈的阻止,起码这一刻,但凡他有丝毫异样都瞒不过凤举。

    于重安,这个人,值得托付。

    “于重安,你先出去。”

    于重安看了玉辞一眼,退了出去,合上门扉刚一转身,就看到那白衣如雪的人站在门口,神态悠闲。

    他忙低下头避到一旁,随即,听到一声清冷如空山清泉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好生宠爱你的女人,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于重安疑惑地抬头看向那俊美如神裔的青年,却见他合眸靠在廊柱上,好似方才说话的不是他。

    慕容灼并非是在吓唬于重安,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阿举珍视玉辞这个义仆,更痛恨负心薄幸的男人。

    屋内。

    凤举轻叹一声,将丝帕递给玉辞。

    “擦掉眼泪。”

    她屈膝半蹲在玉辞面前,抚着她的发丝。

    “傻丫头,我这梧桐院中奴仆无数,可在我走投无路时,毫不犹豫跟着我犯险、甘愿为我舍命的,却只有你一人,我岂会舍得让你走?”

    “大小姐?”玉辞惊讶地抬眸,眼眶里水盈盈的。

    “我方才只是想看看,你看上的这个男人是否配得上你,是否值得让我放心地将你交给他,现在看来,我身边的人眼光不差。”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南海为王

    玉辞脸一红,嗫嚅道:“他确实待我很好,我卧榻的那些日子,他照顾我无微不至,从未有过嫌弃之心。”

    凤举笑道:“是啊,他当日跑来求我救你,浑然不顾自己一身的伤,所以我会择日为你们主持婚事。如果他愿意,我会给他安排一份差事,至于你,你若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那便留下,若是不愿,你可以跟着他,照样可以来看我。”

    “奴婢愿意,愿意!”

    “好!”凤举用指腹抹去她最后一点泪痕,浅笑:“我会为你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绝不会让人看轻了你。”

    “奴婢……多谢大小姐!”

    看着玉辞高高兴兴地离开,凤举莞尔,不由得在想,二哥凤恒与裴明雪的婚事也该办了,回头须问过父亲母亲,还有洛河郡七族伯的意思。

    慕容灼走进来,说道:“同为男人,本王觉得于重安是一片真心,你可以放心了。”

    “但愿玉辞能够幸福。”

    这辈子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亏待玉辞。

    屋中静寂,凤举看向慕容灼,他……又心不在焉了。

    这天下午,便有消息说,晋帝下旨,忠睿侯的爵位由楚康仅剩的儿子、征西大将军楚阔继承。

    这本也是理所应当的,并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而在两日之后——

    衡皇后在凤朝宫中服毒自尽!

    据说衡皇后留下一封信,最后恳求晋帝宽恕太子,留太子一命。

    多年来,晋帝因为柔真公主之事,对衡皇后十分憎恶,可毕竟夫妻一场,晋帝看到遗信时,也不由得动容。

    隔日,晋帝下诏,废黜太子萧隽储君之位,降为南海王,不经诏令,永不得擅自入京。

    相对于死亡,或者贬为庶民,这可以说已是万幸,从此安享富贵,逍遥自在。

    只是,伴随着太子被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晋帝紧接着便会再下一道诏书,封睿王为太子,然而,这道诏书迟迟都没有动静。

    霎时,华陵城中各大豪门世家,人人都在谨慎地观望风云走向。

    同时,城中另外一件事情也开始传入人们耳中,引来无数关注……

    凤家召集所有分支族人尤其是年轻一辈入京,似有正式确定少主之意。

    所有人都知道,凤家明为沉潜,实则势力仍然居于四大世家之首,甚至较之从前更加壮大,如此一来,凤家少主的人选就更加令人好奇。

    ……

    东海王萧隽离京这日,凤举亲自到城门口送行。

    慕容灼并没有一同来,他一大早就被晋帝召入宫中了。

    凤举赶到城门口时,发现萧鸾也在,当然,萧鸾如此做绝对不是兄弟情深,不过是维持他的贤德之名。

    看到凤举从缓缓行来,萧鸾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萧隽看着凤举来到自己面前,俊美的脸上笑容温和,释然。

    “阿举,我没想到你会来。”

    凤举道:“殿下要远行,凤举当然要来为您送行。小皇孙殿下呢?”

    萧隽立刻让乳娘将孩子抱来,算起来,这孩子约莫也有两岁了,眉清目秀,生得很漂亮,尤其一双清澈的眼睛肖似其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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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撩人介绍:
十四年情深似海,痴心交付,换来的是他江山稳固,她家破人亡。
当她踏着鲜血步步重生,回归血债的开端……
“狠毒?你可知亲眼看着双亲被野狗分食,是何等痛不欲生?”
在这个世家与皇族共天下的浮华乱世,她是华陵凤家最尊贵的嫡女。
一手折扇,半面浅笑,藏住满腹阴谋。
一袭红裳,七弦着墨,结交天下名流。
当她智斗族男,颠覆祖制,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少主;
当她跻身清流,被名士推崇,成为一代领袖;
凤举:“灼郎,我心悦你,你呢?”
慕容灼:“她足下的尺寸之地,便是本王要守护的江山!”
巍巍帝阙,谁将兴举盛世风骨?
(读者q群:232886807)帝色撩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色撩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色撩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