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教导幼帝
“姐姐,你好厉害,凌云和云团都听你的话,你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它们。”
慕容珣再小,毕竟是帝王身份,在如此场合让他站在面前,自己却坐着,这着实有些不妥。
似乎看出凤举的顾虑,慕容灼伸手将慕容珣抱到自己腿上。
凤举看他动作娴熟,忍不住勾唇。
如果,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但是自己的身体……
甩开愁绪,凤举笑着捏了捏慕容珣的小手,娇嫩柔软,手感上佳,再捏捏。
“云团很小的时候便与我同吃同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凌云是云团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当然不需要害怕啊!”
“珣儿也是凌云和云团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那珣儿也是姐姐的朋友了?”
“嗯,当然。”
慕容珣欣喜地露出小白牙,望着凤举:“姐姐,你一定很漂亮,为什么要遮住脸呢?”
“因为有一些人看上去跟我们长得一样,但其实是妖怪假扮的,我不知道究竟谁是妖怪,可是如果被他们认出了我,就会来欺负我,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他们找不到我。”
慕容灼还从未见凤举对谁如此柔声细语过,心里有点泛酸。
慕容珣却被凤举的话惊到了:“妖怪可以假扮成人?那……”
小小的身体凑近凤举,看着四周文武百官,小声问道:“那这里也有妖怪吗?”
慕容灼将慕容珣揪回,远离凤举,淡淡道:“有,那边那个人就是只凶恶的妖怪。”
慕容灼所指正是贺楼倏的方向。
“那个人不是大将军吗?大将军是妖怪?”
凤举悄声道:“是啊,那个大将军就是妖怪假扮的,珣儿现在还小,打不过妖怪,所以一定要躲开他。而且珣儿要记住,除了你摄政王叔,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妖怪假扮的,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人还是妖怪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那摄政王叔能打得过妖怪吗?”
凤举看了慕容灼一眼,笑道:“当然能,你摄政王叔是这个天下最厉害的人,他会保护珣儿,等到将来珣儿长大了,变得和他一样厉害,就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还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慕容灼道。
凤举抬眸,与他对视。
慕容珣说道:“那等珣儿长大了,珣儿要保护摄政王叔,还要保护美人姐姐,让美人姐姐给珣儿做妻子。”
美人……姐姐?
王叔和姐姐可不是一个辈分的!
慕容灼瞬间沉下了脸,抱起慕容珣。
“珣儿,你管得太多了,她有本王保护就够了,不用你。还有,她要给本王做妻子,你得找别人了。”
慕容灼转而对凤举说道:“珣儿该入寝了,本王先送他回寝殿。”
“嗯!”凤举冲慕容珣摆了摆手。
她喜欢这个孩子,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如此幼小的年纪,父母便被慕容烈给害了。
慕容灼离开,她得了闲暇,开始思忖慕容灼交给她的事情。
从这些武将的背后采取迂回策略,那首先便必须了解他们每一个人,从前母亲便是利用九品香榭收集各方面的人物讯息,为父亲处理政务做参考,如今云香榭在七哥和常心常欢的打理下早已在平城站稳脚跟,撒开了网,这件事便不难办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穆氏螟蛉
慕容灼一走,叱罗氏回到凤举身边。
“止音啊,殿下对你真是十分在意,他在你面前,与在旁人面前真是判若两人,你们要彼此珍惜!”
凤举笑了笑:“多谢夫人,止音明白。”
“还叫夫人?你可是以我义女的身份来赴宴的。”
“……可是……”义女身份不是权宜之计吗?
叱罗氏拉住了凤举的手:“我膝下就只有舒儿一子,一直都想要个贴心的女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这孩子,也是诚心想要收你做女儿,就不知你可愿意?”
“这……”
叱罗氏将她拉近,压低了声音,视线却是看向侧前方的穆岑鸿,带着淡淡忧思——
“夫君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膝下失了一个女儿,心中很不好受,若是你能做我们的女儿,那他的情绪定能有所舒缓。”
“蒙夫人不弃,这自是止音的荣幸,但……”
叱罗氏闻言,立刻欣然冲穆岑鸿道:“夫君,你我膝下只有舒儿,你说,我们干脆真的认了止音做义女可好?”
穆岑鸿回首望来,笑道:“夫人又与我想到一处了。”
旋即看向凤举:“你可愿意不计我今日那番话,唤我一声义父?”
叱罗氏不解:“夫君你与止音说了什么吗?”
“额,这个嘛……”
凤举笑道:“义父只是教导了我一些宫中的规矩,很是受用。”
叱罗氏听她唤着“义父”,满面欣然:“你这便是应允了?”
凤举点头,唤道:“义母。”
穆觉舒也来戏谑:“那我呢?”
凤举莞尔:“义兄!”
转而,举起酒杯,对着穆岑鸿与叱罗氏正色道:“止音离家在外,少有依靠,承蒙二位长辈不弃,此恩此情止音铭感于内,这般场合多有不便,止音就暂以此杯恭敬义父义母,改日再郑重向二老敬茶见礼。”
说罢,一饮而尽。
穆岑鸿与叱罗氏相视一笑,满意地点头。
“义兄,往后你我便是兄妹,兄长可要多多照拂小妹。自然,兄长若是与止音客气,那便是不愿认我这个小妹了。”
“哈哈哈哈!难怪父亲一直对你赞不绝口,小妹这口才真是不给人丝毫余地推拒。父亲母亲都对你这般喜爱,我岂敢不认?来,干!”
在北燕能得到这样的眷顾,凤举衷心感激,但也忍不住忆起了远在华陵的生身父母。
迅速拾掇好心情,凤举对叱罗氏道:“义母,止音这是初次在大燕参加这样的场合,想要与各家的夫人女郎们结交,可否请您代为引荐?”
“好,这是应该的。”叱罗氏欣然答应。
有叱罗氏这位丞相夫人的引荐,那些贵妇名媛固然心底里看不上凤举商贾的身份,也不得不不看僧面看佛面。
有了这块敲门砖,之后凤举自己想要在这样的场合左右逢源,实在驾轻就熟。
当然,她的主要目标还是那几位辅国军将领的家眷。
约莫在女眷席中过了一遍,凤举算是成功让每个人都记住了她。
只是酒水一杯杯下腹,再好的酒量也有些薄薄的醉意了。
凤举抚了抚额头,这大殿里太闷了。
正想着是否出去透透气,一个女官过来。
“女郎,贺楼太妃久闻女郎之名,得知女郎进宫,想要见一见您。”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宫锁韶华
“贺楼太妃?”
叱罗氏率先皱了皱眉,凤举与贺楼家的过节她是知道的,贺楼太妃的为人她更清楚,怕是来者不善。
可是太妃亲自邀请,又不好推拒。
叱罗氏对女官道:“小女是第一次入宫,只恐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太妃,还是臣妇陪她一同去面见太妃娘娘。”
女官不敢得罪叱罗氏,倒还客气:“丞相夫人,太妃只说是要见女郎一人,夫人还是在此地等候吧,奴婢定会将女郎好好地给您送回来。”
叱罗氏想了想,故作为难:“既是太妃有请,自是不好推拒,只是方才殿下也要小女在此等着他,如若稍后殿下返回见不到小女,恐他见怪。”
“殿下?可是摄政王殿下吗?”
“正是呢!”
女官果然还是有些迟疑,但想到太妃的叮嘱,还是不得不说道:“既然如此,奴婢会禀明太妃,请太妃早些将人送回来。”
回绝不掉吗?
叱罗氏暗暗想着是否要请夫主出面阻下。
凤举看一眼女官,对叱罗氏道:“义母,太妃有请,是对止音的厚爱,止音理当前去拜见太妃的,这是在皇宫,不会有事的,止音去去便回。”
叱罗氏担忧地看着凤举,凤举回以安抚的眼神,握了握她的手。
“这位女官,请前面带路。”
皇宫?
这个看似禁卫森严之地,才是真正的险地魔窟。
凤举勾唇一笑,望向殿外,正好想要出去透透气呢!
叱罗氏终是不放心,转身去找穆岑鸿,将事情说了一遍。
穆岑鸿道:“夫人不必担心,止音她聪慧之甚,会保护好自己的。”
“可我仍是不放心,这是在皇宫,她只身一人,倘若贺楼太妃要对她做什么,她便是再聪慧又能如何抵挡?”
穆岑鸿想了想,道:“夫人,你且安心,我这便去找凤凌凤副将,让他去请殿下。”
“嗯!”
……
出得升平殿,酒意使然,凤举脚下有些发飘。
似乎是飘雪了,点点沁凉落在额头,夜风一吹,渐渐让灵台清明。
女官带凤举到了后宫内苑,虽然也是四处张灯结彩,但如今后宫住的皆是先帝妃嫔,与前殿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比起来,这整座后宫便显得有些冷清,甚至,有种阴森的感觉。
后宫啊……
北燕的后宫与大晋的后宫都是一样的,将多少如花红颜的韶华都锁在了这里面,直到韶华散尽,花容枯萎,一生,只此而已。
凤举想起了被自己摔碎的凤冠。
她戴着那顶凤冠,将自己的前生葬送在了深宫高墙,尔虞我诈。
这一世,她又将心给了一个志在天下的男人,那个人注定要君临天下,而这座犹如花樽的后宫,早晚也会插满各种鲜花,姹紫嫣红,万般风情,皆是为了灼郎一人而绽放,等待。
自己,也要成为其中的一朵,想尽办法与人争奇斗艳,在望眼欲穿中终此一生吗?
太可怕了……
灼郎,阿举真心思慕于你。
母亲说过,两人厮守,总要学会为了对方妥协、退让、牺牲。
阿举可以为你牺牲性命,可以为你克服心瘴,做出某些退让。
可是,我想在风中长啸,想在江上荡舟,想在山间抚琴。
唯独——
我再也不想像这些后宫妇人一样!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漫步夜宫
内苑一座花亭内,一个风韵仍存的宫装妇人站在宫灯下,眼中略带几分威严打量着凤举。
“你便是秦止音吗?”
凤举作揖:“止音拜见贺楼太妃,太妃万福。”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真是个绝世的佳人,难怪连摄政王都对你另眼相待。”
贺楼太妃扶住凤举,一派和善,可究竟是真心夸赞,亦或绵里藏针呢?
“止音不过一介女流,不敢得太妃如此夸赞。”
“你过谦了。这天虽冷,但四处悬灯,夜空飞雪,也别是一番美景,你可愿陪我在宫中走走?”
“太妃之命,止音自当遵从。”
贺楼太妃微笑着点头。
心中思忖,这个丫头究竟是真的乖顺,还是在跟她虚与委蛇?
贺楼太妃一路都拉着凤举的手,漫步深宫,所见之人不多,只有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宫人还算能感觉到生人的气息。
“你这是第一次入宫吧?”
“是!”
“哦,本宫听说,你是跟随穆丞相与其夫人一同入宫的,看来你与丘穆陵家族关系不错啊!”
“止音无依无靠,幸得义父义母待止音好。”
凤举一边乖巧地答复着对方,一边留意着四周。
这贺楼太妃嘴上热情,可带她走的路可是越来越偏了。
想干什么呢?
夜色中,凤举微微勾唇。
“是啊,丘穆陵家族可是大燕屈指可数的望族,论起家族积淀,就连我们贺楼家族都只能望其项背,有丘穆陵家族做靠山,莫说是平城,便是整个大燕,你也没什么可怕的。”
呵,针尖终于冒出头了。
“大燕有陛下与殿下在,还有众多贤臣良将辅佐,国势日隆,法度严明,只要人人皆循规蹈矩,心思纯良,止音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好一张利嘴,滴水不漏。
“是啊,朝中有殿下坐镇,有穆丞相与我兄长这样的文臣武将,大燕就轮不到那些宵小之徒猖狂,你说是么?”
四目相对,各怀异心。
凤举浅笑:“当然,宵小之徒,心思不正,必自食恶果。”
贺楼太妃松开了凤举的手,抚了抚发髻,讶然道:“哎呀,本宫的紫玉凤钗呢?那可是先帝送给本宫的礼物,不能丢啊!定是方才路上不慎遗落了,止音,你先在此处稍等,本宫去将东西寻回便回来找你。容藜,你先陪着止音走走。”
容藜,便是之前将凤举从升平殿带来的女官。
凤举不动声色地看着贺楼太妃带着人照来路折返,随着宫人提灯远去,凤举与女官容藜站着的地方渐渐暗淡下来,只能借着遥远的灯光依稀看清路面。
“女郎,请吧!”
“哎呀,人家有些怕黑呢!”凤举悠悠然说着,语气中却分明没有一丝害怕,淡雅的衣裙迤逦步入前方暗处。
女官容藜跟在她几步之后,望着那悠闲漫步的身影,不由得怔愣。
前方的少女在这暗夜笼罩的深宫高墙内,丝毫不见渺小脆弱,反而像是偶来游戏的仙人。
她真的……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商贾吗?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明月沦落
蜿蜒的宫中长道,仿佛看不到尽头。
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人悄悄而来,抠起地砖,从下面取出一把不知何人何时藏下的匕首。
……
“还要往前走吗?走了这么许久,是否该等一等太妃娘娘?”
女官容藜神色明显有些异常,笑道:“既然太妃娘娘让奴婢陪着女郎走走,女郎就不必拘谨了。”
凤举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凤举……”
一道阴森的声音忽然传来,略略带着几分熟悉。
终于来了吗?
凤举抚了抚衣袖,正视前方,只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出。
“独孤明月?”
独孤明月阴冷的视线带着恨意射向凤举:“凤举,真是许久未见了,我能认出你,你是否很感动呢?”
凤举?
女官容藜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女子,莫非……这个秦止音就是那个华陵凤家的嫡女吗?
“感动谈不上,只是替你着急。”
“什么意思?”
凤举看向她袖子下露出的匕首锋尖,道:“凡入宫赴宴之人皆要经过搜身检查,一应刀剑利器都不可携带入内,你这匕首难道不是有人替你藏在宫中的吗?据我所知,独孤家如今的处境,只怕做不到这一点。被人利用,当做剑使,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我替你着急。”
旋即,看向女官容藜:“你说,明月郡主这匕首是何人帮她藏的呢?纵人于宫中行凶,其罪可轻可重啊!”
女官容藜被凤举淡然的眼神看得心虚,不由得后退两步,之后拔腿就跑。
凤举目光平静如水,对着空气轻声道:“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留不得。”
身后,独孤明月冷笑:“你不用担心她泄露你的身份后,你会面临何等危险,因为,你今晚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不用担心了。”
“那你呢?就算你能杀了我,你可想过自己的后果?”
“我的后果?”独孤明月哈哈大笑:“你觉得我的处境还能坏到何处?名为郡主,却连个卑贱的奴婢都不如,整日里和我父王像狗一样活着,提心吊胆地等着殿下降罪。为了争得一线生机,我堂堂郡主却不得不向那些又老又丑的人献媚,只求他们能在殿下面前帮我和我爹说句好话。”
她干脆无所顾忌地亮出了匕首,割开了自己的衣领盘扣,一把将衣领扯开露出肩头肌肤。
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还有齿痕。
“看到这些了吗?这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们留下的,当你凤家嫡女高高在上地活着,被殿下护着,连丘穆陵家都护着你时,我呢?我却不得不对着那些肮脏卑贱的人强颜欢笑,在他们身.下承.欢,我连想想都觉得恶心。”
“凤氏阿举,我是独孤明月,大燕的第一美人,明月郡主!我是大燕天上最皎洁美丽的明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得今时今日的狼狈!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我也知道贺楼兰雅她只是想借我的手要了你的命,好铲除你这个情敌。可我不在乎,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先杀了你!”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乳母甄娘
杀了你!
三个字伴随着刀锋向凤举刺来。
独孤明月终究是北燕的女子,不同于华陵的娇贵千金,她的身手居然颇为了得。
凤举惊险地避开,对方再次追了上来,她紧紧抓住了独孤明月的手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也只好回敬你!”
“哼!就凭你?”
独孤明月用力甩开了凤举,凤举后背撞在了一扇宫门上。
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凤举身后的宫门忽然开了,一只手猛地将凤举拽了进去,在独孤明月追过来之前迅速闭门。
面对独孤明月时,凤举没有惊慌,但眼下的变数却着实出乎了意料。
她惊讶地看向那个将自己拽进来的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穿戴简单,容貌普通,她的五官绝不属于温婉柔善的类型,有着几分坚韧棱角,多了些北燕女子的飒爽。
虽然看着严肃,但凤举从对方眼中看不到恶意。
“你没事吧?”
凤举摇了摇头。
“凤举,你出来!”
宫门被拍响,独孤明月在外面大喊。
但很快,门外的动静就变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啊!”
独孤明月恐惧的声音在一声惨叫中戛然而止,夜狼卫瞬间消失。
凤举面不改色,她之所以敢跟着贺楼太妃出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身边的夜狼卫还没有被撤走。
就连那个逃走的女官容藜,应该也已经处理掉了。
“原来如此!”
凤举身边的妇人只是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就恢复平静,这让凤举更加疑惑对方的身份。
“多谢您出手相助,请问您是……”
妇人笑容明朗:“我只是这宫中的一个老奴婢,不足挂齿,承不起您这份谢意。”
说着,对着紧闭的宫门啐了一口:“呸!独孤家父女当初险些害死殿下,早就该死了!”
“我该如何称呼您?”
妇人就着院中的灯笼端详着凤举,就像一个婆婆看着自家儿媳,越看越满意。
“殿下的眼光果真是好!您方才可有哪里伤到?这若是伤了一星半点,只怕殿下都要心疼了。”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凤举被对方看得满心莫名,她这里对对方一无所知,可显然对方是知道她的。
妇人道:“您不用害怕,老奴名唤甄娘,其他人尊称一声甄嬷嬷,不过您不用,您若不弃,可以随殿下唤我一声乳娘。”
乳、乳娘?
这妇人,是灼郎的乳娘?
她只在曾经听灼郎提起过,他的乳娘原本是服侍柔嘉公主的,柔嘉公主过世之后,灼郎也才刚出生不久,一直都是由乳娘照顾。
就是这位吗?
凤举忽然就有些忐忑了,如果这位就是灼郎口中的那位乳娘,那即便不是亲娘,也与亲娘差不离了,这让她瞬间就有种……丑媳妇见婆婆的感觉。
想到甄娘方才的话,凤举脸上有些发热:“您知道我?”
“殿下自小就不与什么人亲近,唯独偶尔会与老奴说几句悄悄话儿,他几次过来都会提到女郎。只是老奴从未得机会见您,方才听见独孤明月叫您的本名就知道是您了。这会儿么……”
甄娘突然暧昧地笑了笑:“殿下不爱与人亲近,但女郎的身上染着殿下身上的龙涎香味,可见是殿下最亲近的人了。除了您,不会有别人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拙劣嫁祸
凤举正与甄娘说着话,紧闭的宫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
贺楼太妃带人赶到,没有如预计看到秦止音的尸首,却看到独孤明月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这……”
她正惊疑,旁边的宫门忽然开了,凤举走了出来。
一见凤举,贺楼太妃立刻回神:“是你杀了明月郡主!你竟敢在宫中行凶?!”
好拙劣的伎俩。
“太妃娘娘在说什么?不是您让止音先行一步吗?”
“本宫是让你……”
先行一步四个字被她忽地卡在嗓子眼,这个先行一步如何听来都有种“先上黄泉路”的感觉。
“本宫可没让你杀了明月郡主!”
凤举凤眸含笑,清冽的目光穿过了飞雪。
“太妃娘娘怎知止音与明月郡主见过?”
“我……”贺楼太妃语塞,随即道:“此处就只有你与明月郡主两人,不是你还会是谁?来人,秦止音胆敢在宫中行凶,将人抓起来!”
“谁要抓人啊?”甄娘此时也走了出来。
贺楼太妃诧异地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你是……甄娘?”
甄娘早年一直伺候着曜天殿下,虽名为奴婢,但在宫中地位非寻常人可比。只是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她了。
她怎会还在宫中?
“奴婢甄娘见过贺楼太妃。”
甄娘行礼的动作毫无差错,但神情间分明没有多少敬意。
“人是我杀的,太妃若要抓人,就抓我吧!”
“你说什么?”贺楼太妃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
“摄政王殿下驾到!”凤凌清朗的声音传来。
慕容灼匆匆赶到,视线首先落在了凤举身上,见她安然,才看向地上的独孤明月。
“发生了何事?”
“殿下!”甄娘上前行礼。
慕容灼将人扶起:“乳娘,不必行礼了。”
“殿下,老奴方才在院子里听见外面有动静,就多留了个心,谁知便听见独孤明月要杀害这位女郎,还说是受了贺楼家的人指使。”
贺楼太妃闻言,忙道:“甄娘,你定是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
甄娘却不理会她,继续说道:“独孤明月当初背叛殿下,险些害死殿下,我早就想出了这口恶气,偏巧又见她要杀人,情急之下便出来救人,不料争斗时,独孤明月手上的匕首插进了她自己的身体。”
“止音,是如乳娘所言吗?独孤明月要杀你?”慕容灼问。
凤举道:“是,乳娘所言分毫不差。”
虽然人是夜狼卫杀的,但夜狼卫的存在不能被人知道。
慕容灼看向贺楼太妃,隐隐透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太妃,乳娘所言,你有异议?”
甄娘在慕容灼心中的分量宫中人人皆知,贺楼太妃深知慕容灼绝对不会质疑甄娘的话。
此时最重要的不是除掉秦止音,而是将贺楼家从中摘干净。
“本宫方才返回原路寻找发钗,回来时便看到明月郡主倒在地上,随后就见秦止音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何事,本宫也不知情。”
甄娘嘲讽道:“方才太妃不是还言之凿凿,指证是秦女郎杀了人吗?”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雪夜惊喜
该死的老奴才!
贺楼太妃愤然腹诽,道:“本宫只是看到什么便说什么,所以才会闹了误会,止音,你可不要对本宫有什么怨怼啊!”
“岂敢?孰是孰非,止音心中明白。”
慕容灼走上前,居高临下的姿态睨视贺楼太妃,忽然伸手将凤举拉到自己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这一幕看得贺楼太妃霎时便怔住了。
“本王要多谢贺楼太妃对阿止的照拂。来人!代王独孤浑纵女在宫中行凶,用心险恶,着削其爵位,发配边塞,永不得回京。其女独孤明月,枭首示众。”
冰冷的声音在雪夜中震得心头发颤。
贺楼太妃不由得双腿发软,宫女忙上前扶住:“太妃!”
慕容灼道:“看来贺楼太妃身体欠佳,为便于太妃修养身心,即日起,太妃便搬去清幽台吧!修身养性不宜受人叨扰,往后清幽台闭门谢客,你们要好生伺候太妃!”
贺楼太妃几乎是被人抬走的。
凤凌上前打量着凤举:“小妹,你可有受伤?”
“九哥不必担心,我没事。”凤举好奇地问道:“清幽台是什么地方?”
她刚问出口,就从慕容灼眼中看到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
然后就听见甄娘说道:“清幽台靠近冷宫,虽非冷宫,却也与冷宫无异了。去了那里,往后都不能再作妖了。女郎,殿下这是为你出气呢!”
天色不早了,穆岑鸿一家已经在宫外等候。
慕容灼亲自送凤举出宫,禁卫们远远地跟着,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前方。
“灼郎,你如今可真是坏透了。”
“他们活该。”
慕容灼不满地将她拉近。
“你明知别人对你不怀好意,还要跟着去,傻吗?有本王在,你不必顾虑什么等级身份,他们管不着你。”
凤举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接住一片雪花。
出宫的路已经铺了一层雪白,可有身边之人陪伴,温暖便源源不断地从紧握的手上传来,丝毫不觉得寒冷。
“曾经我将灼郎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灼郎大权在握,能成为阿举和我家族的坚实依靠。如今阿举才真正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她转眸望向慕容灼,恰恰撞上慕容灼深情凝视的目光。
“灼郎是大燕的王,也是阿举的大靠山,正因阿举知道身后有灼郎在,所以我才敢无所畏惧地去任何地方,面对任何人。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情由心生,满心温暖。
凤举踮起脚尖,慕容灼满怀期待,以为她会就隔着面纱吻过来,然而——
双唇相贴之前的刹那,面纱被凤举主动拉下,面纱落下,唇瓣触碰到一起,毫无阻隔。
刹那之间,意料之外的惊喜。
慕容灼呼吸一滞。
恋人之间,一个微小的举动却能带来怦然心动的情趣。
馨香满唇,柔软甜美,他认命了。
这个狡诈的女郎总是能牢牢地牵动他的心,让他的心为她而狂跳雀跃,欲罢不能。
一辈子,注定逃不掉了!
阿举,阿举……
本王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中了毒,无可救药!
------题外话------
这个吻啊……写得我满心粉红!
今晚不更了,大家不要等了,不然明天早起不来,新的一个月又要出乱子了,晚安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人格魅力
夜晚,叱罗氏服侍穆岑鸿宽衣。心中装着事情,想了许久,说道:“夫君,止音那孩子谈吐气度皆是不俗,品行端正,性情也好,待你我更是敬重有加,便是亲生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嗯!”
穆岑鸿点头,察觉出夫人的异常。
“夫人,你可是想说什么?”
叱罗氏道:“我今日在宫宴上听到一些话,是有关于止音的,甚是不入耳。”
穆岑鸿瞬间有所觉悟:“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官家女眷们又在议论着什么?”
“咱们府中近来发生的那些事外人并不知原委,便以讹传讹,什么鸠占鹊巢云云,将止音批得甚是不堪。夫君,外人不知情,但我们是知道的,止音她非但没有对不起我们丘穆陵家,反而于我们是有大恩的。”
晋安郡主与薛霈的那点龌龊事是穆岑鸿的人生污点,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屈辱,当着他的面不便多提。
叱罗氏委婉道:“我们的家事无需向外人解释什么,但也不能让止音为了维护丘穆陵家的颜面,被人污蔑,背负那些难听的指责。”
“那依夫人的意思呢?”
“我想,我们丘穆陵家族是大燕望族,我们认个义女也算是大事,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之,委屈了止音。所以我的意思是,在府中举行个正式的仪式,好好办一场宴会,将止音以丘穆陵家族义女的身份正式介绍给平城权贵们。如此一来,不仅那些难听的风言风语不攻自破,便是有人再想对止音不利,也要先顾虑一下丘穆陵家族。”
穆岑鸿仔细想了想,说道:“就依夫人所言吧,该怎么办夫人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你说得对,不要委屈了那孩子。”
自己夫人会对凤举这般护短,着实有些出乎了穆岑鸿的预料。
不过,他自己也曾见识过玉宰凤瑾的人格魅力,有些人,就是有着能征服人心的魅力。
“夫人,事到如今,有件事我想也该让你知道了,早日知道,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始料不及,出什么岔子。”
“夫君要说何事?”
“是有关于止音的真实身份……”
……
辅国大将军府。
贺楼老夫人受了惊吓,一回府便晕了过去,被大夫强行灌了一剂药下去,施了针才算慢慢缓解过来,只是精神恹恹的。
贺楼倏眼窝深邃,若有所思道:“殿下终于还是除掉了独孤浑,看来他是打算彻底清除我们这些老臣了。你姑母也被送去了清幽台,殿下这是彻底与我们撕破脸的意思了。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找个什么理由敲打一下殿下,好让他知道,在大燕他还不能一手遮天。”
贺楼兰雅纤细的手将茶盏握得咯吱作响。
“父亲想找个理由还不简单吗?就从那个秦止音身上下手。”
“她?”
“哼,父亲可还记得华陵楚家来的那个人吗?她与我说过一些话,我那时还不以为然,但现在,我倒是有些相信她了,这个秦止音,身份没那么简单!”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收留云黛
云香榭,正是开门迎客,客似云来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姑子,你爹既然已经将你卖给了我们家主子,那你就是我家主子的人了,你还想跑去哪儿?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那人根本就不是我爹,我是被他给骗了,你们放开我,我死都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那我们可不管,你是跟着他来的,他也收了我们的银子,你就得跟我们走。”
……
“怎么回事?”凤修从云香榭内阁出来。
常心摇了摇头。
常欢正巧从门外进来:“看样子是一群恶霸在强抢民女,七郎,我们要管吗?”
凤修道:“既然是发生在我们云香榭门口,便不能不管,出去看看吧!”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我是被人骗了,救救我啊……”
女子倒在地上,狼狈地哭喊,脸上沾满了泪水与尘土,但依稀能看到那张脸生得颇为漂亮。
凤修给常欢使了个眼色。
“住手!尔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狗胆包天,跑到云香榭门口来撒野?!”
经过这段时间,云香榭在平城已是少有人敢招惹。
几个恶霸有所顾虑,为首之人哈腰道:“小的们只是奉命来追回府上逃跑的奴婢,抓了人就走,这就走。”
常心来到女子身边:“你是要在云香榭门口抓人吗?”
“可、可这奴婢……”
女子慌乱地爬了起来,躲闪在常心身后:“这位女郎,救救我吧,救救我!”
常欢一手挡在恶霸身前,阻止他再上前。
“我方才可是听这位姑娘说,她是被人骗了。”
“那也不是我们骗她呀,谁叫她着了别人的道?我家主子也是用真金白银买了她……”
凤修缓步走了过来,温文尔雅:“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花了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们,你们只当卖云香榭这个人情,将这人交予我,你看可行否?还是说,你们做不得主,需要我亲自去找你们的主子商量?”
“这、这倒是不用,不过是个小小奴婢而已,岂敢劳烦凤七郎?若是被主子知道,定要打断小的狗腿了。这、那……”
凤修微笑:“胡管事,去取银两来。”
恶霸拿了银两便悻悻然离开。
将人带入云香榭,女子立刻跪到凤修面前。
“多谢郎君相救,多谢郎君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先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云黛。”
说着,忽然又跪到了地上。
“小女子在平城无依无靠,一路上受尽了欺凌,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我已经饿了两日了,小女子端茶倒水什么都能做,求郎君收留了我吧!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
泪眼莹莹,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甚是响亮,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见了都会心生不忍。
“你先起来吧!”
凤修打量着她:“你说,你端茶倒水都可以?”
“是!小女子原来也是在大户人家做奴婢的,该会的都会,还识文断字,便是在书房侍候也可以。”
“如此……”
凤修踱了两步,清润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不知在斟酌什么。
良久,才道:“既然如此,我家中小妹身边正缺一个得心应手的侍女,我看你倒是正合适,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愿意!”
云黛连连磕头,垂落的眼睫下光芒一闪而过。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险着之乐
云栖竹园。
暖阁内温暖如春,窗外墨绿的竹枝上挂着雪,红梅开得正盛。
凤举与衡澜之正相对而坐,棋盘上落子声声。
凤举抬眸,恰见窗外梅花的花影落在衡澜之黑缎般的长发上,映着身下铺散开的湖蓝衣摆,好似临水照花,雅静美好。
只是他俊美的脸还是那么苍白,不见好转。
看着凤举新落下的一子,衡澜之无奈:“卿卿,兵行险着,是进退维艰时不得已才选择的策略,你的局势大好,大可不必行此险招,恐一个不慎伤到自己。”
凤举暗暗拾掇好满怀担忧:“澜之,双方交战,你如此不看好对手,才更容易受人所骗,满盘皆输。”
“你呀!总是如此。”衡澜之浅笑摇头:“看来你已心有定见。”
“人心总求一个‘静’字,但偶尔的波澜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乐趣,权当闲来打发时间罢了。”
此时,路上的铜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凤举笑着起身:“水开了,澜之可要品茶吗?”
“自当奉陪。”
房门被人叩响。
“女郎,七郎来了。”
“嗯!”
凤举应了一声,兀自转身沏茶。
凤修带着云黛进入暖阁,脱去丝履。
“小妹,你不是说身边一直缺一个称心的婢女吗?七哥给你带了一个人来,你看看如何。”
云黛上前拜倒磕头:“奴婢云黛见过女郎。”
凤举往壶中浇水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洗了茶,重新注水。
衡澜之接过茶具:“我来吧!”
凤举与他对视,默许,转身看向跪伏在地上的云黛。
“抬起头来。”
云黛抬头,看到凤举,刹那间,恍然失神。
“云黛,可还识得我?”
“小妹,你们认识?”凤修略带讶然。
“认……”云黛怔怔地望着前方亭亭玉立的人。
这、这还是当初的大小姐吗?
只不过过了一年而已,她真的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变得这般的……
风华绝代!
乍一看到眼前之人,云黛脑海中除了这个词,别无其他可以形容。
“七哥不知道吗?那还真是巧了,七哥是从何处找来的人,竟找到了从前在我身边的人。”
“你……从前?”
“华陵。”
“啊?”
云黛已经慢慢回过神来,快速跪行到凤举面前,泪水眨眼便落了下来。
“大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了!奴婢找您找得好苦啊!能看到大小姐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七哥,过来坐吧,你可是有福之人,正赶上澜之的一壶新茶呢!”
凤举重新坐回不足半尺高的地榻上,含笑看着卑微跪在前方的人。
“云黛,你过来。”
云黛不敢抬头,跪着上前。
“大小姐!”
“你说,你是特地来寻我的?”
“……是!”
不知是低伏着身子的缘故,还是心虚,这个“是”字听来总有些没有底气。
“大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不知道,自从奴婢跟了婉女郎,又跟着她陪嫁去东宫,整日过得是什么日子,奴婢这才知道从前大小姐待奴婢是如何得好,奴婢真的是后悔了,当初不该听任婉女郎摆布,做那些对不起大小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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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真真假假
凤举抬起了云黛的下巴。
“从前那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便不必再提了。说说当下吧!云黛,你老实与我说,你是如何知道我还活着的?”
“其实奴婢并不知道,只是在婉女郎身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想起从前大小姐待奴婢的那些好,奴婢便很思念大小姐,更悔不当初,所以就偷偷从东宫跑了出来。人们都说大小姐已经殁了,可无论如何,奴婢都想出来找找。”
真是有本事啊!
东宫重重防守,凭一个柔弱女子一己之力居然能跑得出来,而且还顺利跑出了大晋地界。
“从华陵到平城,千里之遥,路途艰难,真是辛苦你了。”
“能再见到大小姐,奴婢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还是那么会说话。
“你方才说,你跟着清婉族姐在东宫的日子不好过,却是为何?她不是已经贵为太子良娣了吗?以族姐的容貌与聪慧,必是得太子殿下宠爱。”
“大小姐有所不知,自婉女郎入了东宫,太子殿下就从未与她圆过房,平日连见都少见。婉女郎私下里发脾气时总说,太子殿下是因为大小姐您的缘故才会如此对她。”
云黛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凤举,见她没有生气,反而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意,这才稍稍放心。
“没有太子殿下的宠爱,婉女郎即便贵为良娣,可在东宫的日子根本不好过,过得甚至连下人都不如。这些也就罢了,更严重的是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妃压着,太子妃娘娘整日都与婉女郎过不去,有时婉女郎还能想办法招架,可太子妃娘娘毕竟地位更高,让婉女郎受了不少气,她自己身子原本就不好,这一年来更是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人形,终日心情抑郁,动不动便拿奴婢出气,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
凤举缓缓转动着烟青色的竹纹茶盏,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云黛身上。
云黛这番话倒不似作假。
她当初之所以留着凤清婉和云黛的命,就是知道她们到了东宫日子绝不会好过。
太子殿下人虽温和,却有名士之风,既知凤清婉为人,便不可能再青睐于她。
裴明贞那个太子妃也不可能让她好过。
而她自己,身体受朽骨之毒所害,再加上诸事不顺,心情抑郁,耗了一年,恐怕命不久矣。
“云黛,你可知忠仆不事二主的道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你背叛我可不止一回。”
“奴婢……知道。”云黛忽然抓住了凤举的衣摆:“大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凤举将衣摆从她手中抽出。
云黛神色一僵,泪如雨下。
“大小姐,奴婢从前的确做了许多糊涂事,可是奴婢已经受到了教训,往后一定当牛做马服侍大小姐,赎清自己从前的罪过,只求大小姐能够收留,否则……”
眼泪,是情至深处至真至信的表现。
只是有些时候……
云黛一脸决绝:“若大小姐不肯宽恕奴婢,奴婢只能一死向大小姐赔罪了。”
说着话,人便猛然撞上了墙壁,当场昏死过去。
“这……”凤修错愕地看着眼前一幕,道:“能做到如此地步,此女若非是性情贞烈,那就是真的歹毒狠绝了。”
一个如此柔弱的婢女,能对自己如此狠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凤举放下茶盏,随手拂了拂被云黛抓过的裙摆。
“七哥,将人留下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重归自由
云黛被人抬了下去。
凤举这才问道:“七哥,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凤修见她对云黛之事毫不介怀,想来也是,他这个妹妹是胸怀丘壑的,谋的是大事,一个小小婢女何须她费神?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这段时日我按照你交给我的那些辅国军将领名单,将他们自身以及内宅的情况都打探清楚了,便是连他们养在外面的外室都没有遗漏,事无巨细全部列在这上面。”
凤举将每个人的信息逐一看过,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这些人当中约有三成是容易击破的,七哥你来看,这个耶律豪对妾室弥氏极度宠爱,平日有人求他办事,大多皆是通过弥氏,结果也是无一不成,可见这个弥氏对耶律豪的影响力极大,而弥氏明显爱财,尤其酷爱南珠,前阵子我们的质库不是恰好收了一盒上等南珠吗?”
“对,而且是死当。”凤修笑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个普速完是耶律豪的结义兄弟,两人从来都是同进同退,说服耶律豪后,他也就不攻自破了。”
之后,凤举将那三成人逐一与凤修探讨了一番,便算是定下了。
“辅国军将领除去早已被灼郎剔除的部分,再除去这三成,余下的这些人,怕是只能到时在战场上强攻了。”
这些血腥注定免不了了。
衡澜之倾身将折子取过看了一眼,又放回。
“卿卿,除非是孑然一身且对贺楼倏死心塌地,否则,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巧计不成,有时不妨用些非君子的手段。”
在凤举向他望过来时,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狡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无伤大雅。”
非君子的手段?
凤举重新看向那些名字,陷入沉思。
这时,凤修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不过并非是关于辅国军将领的,我想或许有必要告知你。”
……
在凤举忙着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平城的积雪消融殆尽,天气明朗。
丞相府选定的认女仪式日子很快就到了。
凤举一如往常,受衡澜之指导在竹林中练完琴一同往住处折返。
刚从竹桥下来,就见常欢匆匆赶来。
“女郎,丞相府已经派人来接了。”
此时,天还只是蒙蒙亮。
衡澜之从凤举手上接过琴:“卿卿,你去准备吧!”
凤举疑惑地看向他:“你不一道去吗?”
“不了,你知我喜清静。”
衡澜之用衣袖帮她拭去额头的汗珠,柔声浅笑:“去吧,穆老与夫人还在府上等你。”
“那我去了。”
转身刹那,凤举脸上浅笑瞬间化作愁绪。
澜之本该是自在不拘、乐于山水的,却因为她而不得不固步于此。
澜之,再等等,等到沐先生将你的血母蛊引出来,你便可重归自由,变成原来的你,不必再因我受困。
目送凤举离开,进屋,门扉合上。
衡澜之轻叹一声,抱着琴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卿卿,今日对你而言很重要,应该陪在你身边之人,不是我。”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人言纷纭
丞相府门外早早便车马绫罗络绎不绝,平城权贵之家几乎都派了人来。
冬阳高照时,时近晌午,宽敞的宴客厅内已是座无虚席。
宾客们依序而坐,就事相互私语。
“看今日这丞相府的排场,看来丞相大人与夫人对秦止音这个非亲生的义女还真是十分看重。若真如传言,是秦止音害死了晋安郡主和丞相大人一双子女,那丞相大人又岂会如此善待她?可见传言未必可信。”
“传言传言,以讹传讹,我可是从一开始就不信的。”
“可这丘穆陵家为何要待她这样好?便是当初穆歆嫣尚在时,及笄礼和生辰宴,没有一次比得上这次隆重。你们看那边,丘穆陵家族所有有头脸的长辈都到场了。”
“我兄长与穆家嫡公子交好,说秦止音不仅是丞相大人的救命恩人,还对穆家有大恩,只是不知是何恩情。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据说在认女之前,穆丞相一直都将秦止音视为忘年之交呢!”
“什么?被穆丞相视为忘年之交?这谁会信啊?穆丞相可算是我们大燕最学识渊博之人了,他岂会轻易与一个妙龄女郎称友?”
在大燕有多少人想要博得穆丞相一丝赏识,最终却都入不得他的眼,徒添了不少笑话。
一个女子,怎么可能?
“之前秦止音不是在燕南以棋艺胜了三位顶尖大师吗?想必才学非凡,就那日在宫宴上所见,我看她未必真如所见,仅是个商户女子,也许是出身名门呢!”
“那可未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一个素来与贺楼兰雅交好的官家女郎坐在自己座位上,说道:“你们个个说她如何好,可她到现在都遮遮掩掩不敢露出真容,怕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再说,丘穆陵家摆出今日这番排场,说不定是见殿下对那秦止音垂青,只是想投殿下所好罢了,否则她一个商户女子,毫无出身背景,哪里来的这份殊荣?至于……”
女子好整以暇,扶了扶发上的嵌紫宝石金钗:“瞧你们都快把她夸上天了,她要真是个出身名门的千金贵女,又何须整日抛头露面做那些下等人才做的生意?什么才学非凡,你们想,真论起才学,若是贺楼家的第一才女兰雅在此,岂还有她什么事?”
简直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女子这些话刚一说完,一袭盛装、精心打扮的贺楼兰雅便出现在了宴客厅门口。
“兰雅?!”
女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挽着贺楼兰雅向坐席处走。
“兰雅,你今日这身装扮可真是太美了,简直是艳冠群芳,我看今日谁也比不过你了。”
随即,又小声道:“我若是那秦止音,此刻一定夹着尾巴躲起来了,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的确,贺楼兰雅一出现,便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与当日宫宴上的一袭粉黛裙比起来,她今日穿的衣裙虽然精美,颜色却很素雅,颇似那日凤举的玉峦裙,与她第一才女的气质名声正好相称。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红裳加身,再拾骄傲
“今日秦止音才是宴会正主,贺楼兰雅打扮得如此招摇,不是明摆着故意抢秦止音风头吗?”
“谁不爱抢风头啊?贺楼兰雅一向如此,何况她与秦止音本就过不去,今日又是一场大戏。”
“她一向心高气傲,可这一身衣裳怎么看都像是在效仿当日的秦止音。哎,你们觉得秦止音今日还能压得过贺楼兰雅吗?”
“等着看呗!”
虽然当日在宫宴上见过秦止音的人都觉得,秦止音那种气度与贺楼兰雅的气质根本不可等同而论,但凡事总有先后,已经有了一个贺楼兰雅淡雅如兰在前,秦止音再是如何,也难以再令人经验了。
等着看?
是啊,就等着看这场好戏吧!
眼见将至正午,穆岑鸿与叱罗氏终于出现,穆觉舒紧跟其后。
“原本,老夫过认螟蛉只是府中家事,但近来外界有许多传言甚嚣尘上,我与夫人对这个义女甚为看重,也十分爱护,实不愿委屈了她,说是过认螟蛉,实则也与亲生女儿认亲无异。所以,今日在座诸位能够赏脸前来,老夫十分感谢。”
“丞相客气了!”
“是啊,能受邀前来,是我等之幸。”
一番客套过后,穆岑鸿道:“那就话不多言了。”
而后,向旁边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颔首示意。
此人是穆岑鸿的同族堂弟,穆云敬。
“螟蛉入见——”
随着穆云敬一声高喊,宴客厅的门缓缓打开。
延伸向外的红毯尽头,正午的光束瞬间穿入。
众目所及之处,一袭逼人的艳色以强势的姿态攻入所有人的眼帘。
红裳加身!
当日那个远山流水般淡雅素朴的人,今日竟是如此一袭猎猎红裳出现在众人眼前。
明媚张扬的色彩,没有多余的缀饰,却已骄傲夺目得令人只能仰视她的风采。
气质,风度,本就是种无形而难以描述的东西,只需惊鸿一瞥,足以震服人心。
凤举缓步走到穆岑鸿和叱罗氏面前。
穆云敬回神,呐喊:“干亲在上,视同生身。既往不同根,来日同枝生。拜!”
凤举拾裙跪地,叩首。
之前那些猜度着秦止音将如何出现,又是否能压过贺楼兰雅风头的人,此刻全都默默噤声。
什么素衣,什么淡雅,原来,这一袭浓墨重彩才是真正的她。
“再拜!”
“三拜!”
“事亲奉茶,恭孝于前。”
婢女端了茶来,凤举分别敬给穆岑鸿和叱罗氏。
“义父!义母!从今往后,我即视二老为亲,必事二老等同生身父母,晨昏尽孝,不负二老一片厚爱。”
穆岑鸿道:“为父也不知该送你什么,我膝下除了你兄长,便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往后但凡这府中有的,随你自取。既为乃父,日后庇护你周全,这便是为父给你的承诺。”
凤举莞尔,什么都没给,但也给了她所有,当真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
叱罗氏从婢女托盘上取下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个镯子。
“这是我当年出嫁,母亲送我的陪嫁之物,可惜我膝下一直无女,今日终于有了一个好女儿,便将这个送予你了。”
“多谢义母,女儿必好生珍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