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两难抉择
竹园中,廊台下。
凤举慎重地看着沐景弘。
“沐先生,凤举请您直言相告,这血母蛊可有解法?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沐景弘犹豫了一瞬,说道:“还是先让我看看你的情况吧!”
说着,搭上了凤举的脉搏。
半晌过后,沐景弘眼底的思绪翻涌,越来越凝重。
“如何?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中了什么毒?”
“哎……阿举,你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摆脱了朽骨之毒,如今又招来了这嗜血香。”
“嗜血香?”
顾名思义,凤举立刻联想到了楚云房中的血腥味,但楚云不可能给他自己下毒,那便只能说明,他在自己平日用的香里又另外做了手段。
沐景弘道:“嗜血香是靠着嗅觉吸入毒素,刺激神经,一旦中了此毒,非鲜血入药不能解,而且制毒之人手段越是高明,嗜血香的调配就越是花样百变,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图调入各种毒素,至极高明之人甚至能让毒素在后期因为条件转变而衍生出其他的毒。”
一半单一的一种剧毒已经很难解了,这嗜血香花样百变,更是令人头疼。
“你这毒是从何处得来的?可有眉目?”
“是楚家长子楚云,我在他房中与他连续对弈了五日,他房中一直燃着一种带着血腥味的香,靠此来提神,我想他应该是在那香里又动了手脚。”
“原来如此!不过你暂时倒是可以放心,衡郎近来一直用自己的血给你入药,可见他必是从楚云那里得到了对症嗜血香的药蛊。”
凤举皱眉:“可是难道要我一直靠着……”
她心里又疼又愧,想到澜之手臂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刀口,连呼吸都在颤抖。
“靠着喝他的血维持自己的性命?我做不到!我又凭什么?况且您方才也说了,血母蛊寄宿在体内,极有可能造成生命枯竭,我不能看着他因我而死,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沐先生,请您想想办法,我的情况可以先设法拖着,但是澜之体内的血母蛊,请您务必要引出来。”
仅仅只是穆歆嫣身上的一点花香便引发澜之吐血昏迷,她实在不敢想继续让那可恶的血母留在澜之体内,还会造成什么危险。
沐景弘满面忧虑。
“我必须再次告诉你,你体内的嗜血香之所以叫嗜血香,就是因为它必须用鲜血来解,而要找到你所中的嗜血香的成分,相当之难,便是我也无法预料究竟需要多久,在那之前如果将血母从衡郎体内引出,血母离体即死,到时候你也必死无疑。依我之见,最好还是先靠他的血来缓解你的毒,等到我查清楚了嗜血香的成分再做商榷不迟。”
想起出门时衡澜之那个拜托的眼神,沐景弘垂下眼帘,遮住了满目沉重。
那个人想要守护阿举的心意,他也懂得。
失去思慕之人的痛苦,他多年前尝过一次,在过去的一年里又饱尝了一次。
“难道不能用别的代替吗?为什么我非要用别人的血?”
让别人耗损生命,切肤流血来保住自己的命,这算什么?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阴损遗局
沐景弘迟疑了半晌,方才说道:“如果非要换,那也只能是设法将血母引到另外一人身上。并且,如此虽然能让之前的寄体摆脱血母,但血母如果在第一任寄体体内生存太久,已经长成,继承了寄体某些要素,譬如记忆,意识,喜好等等,那么强行将血母引入别人体内,有可能会引发排异反噬,亦或者是其他的副作用,而且,血母长成后是会繁殖衍生的。”
“繁殖衍生?是说寄体体内可能会繁衍出新的血母蛊?”
“也不能这样说,两只血母寄附在一人体内是一定会互相残杀的,况且血母繁殖衍生出来的也未必就是血母。”
凤举揉了揉发胀的鬓角,顿感晕眩,扶住了竹栏。
血母繁殖出的不是血母,那又是什么鬼东西?
她终于明白了楚云临死前为何那般得意,他人虽死,但用蛊与毒留下的这盘棋真心复杂。
她此刻只恨不得将楚云的尸体剁碎了喂虫子。
沐景弘解释道:“血母为蛊,所以在血液的温养之下会繁殖出新的蛊,新蛊会随着血液被放出,寄附到服药之人身上。新蛊的种类因人而异,受寄体影响,没有人能预料新蛊究竟是什么,又会引发何种后效,如若新蛊再与你体内的嗜血香结合,那更是难以预料了。”
“呵!”
凤举握紧了竹栏,既无奈,又愤怒。
楚云这一招委实太过阴损,他在自己身上用了嗜血香,扯开了引线,让澜之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选择直接看着自己死,要么按照楚云的意思用了血母,却后患无穷。
而如今,自己又不得不面对两个选择。
一,继续让血母留在澜之体内,看着澜之牺牲。
二,将血母引到别人身上,牺牲另外一个人。
而且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她都免不了要被新蛊寄体,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
“你身上的新蛊长成之后,还有可能会与对方身上的血母产生呼应,更是难于预料。”
不仅会繁殖,还会母子连心,将来是否还想子子孙孙、千秋万代?
凤举森然冷笑:“沐先生,您不觉得这区区小虫甚是能耐吗?我此刻只想知道,这血母蛊究竟是何人饲育出来的?”
“据说是西秦皇帝宇文韬。”
凤举不过是随口一问,发泄满心郁闷,没想到还真有答案。
西秦皇帝宇文韬,就是那个当年给柔嘉公主用红线蛊、害她背叛母国的西秦太子。
凤举郑重向沐景弘作了个揖:“沐先生,无论如何请您多多费心,凤举绝不能连累澜之为我牺牲。”
如果能将澜之的血母引出来,再有办法让自己多拖延一些时间,完成此生夙愿,那样就好了。
那样……就好了……
“我一定尽力为之!”
“拜托!”
压制着晕眩之感,凤举悄悄掐着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一旦她昏倒,澜之手臂上就又要多一道刀口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前厅,便看到慕容灼正候在门口张望。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胆色惊人
慕容灼在衣袖下的手悄然紧握。
“阿举!”
见凤举站在他面前,而不是直接走过去,忐忑稍稍舒缓,他握住了凤举的手。
“本王并非有意要欺瞒你,只是怕……”
凤举抽回了手,问道:“你带来的那个梁太医医术如何?”
“虽未必能与沐景弘相较,但在太医院里绝对是顶尖的,否则本王也不会带他来。阿举,你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和衡澜之有事。”
“你让梁太医去为穆老的夫人叱罗氏及其长子看看吧!”
“穆丞相?”慕容灼不解,她为何会在此时提起这个。
凤举道:“推行新政,你需要穆老,若他家宅不宁,恐难以专注于朝事。”
“你如此为着本王着想,就是不怪本王了?”
“慕容灼,你是如何知道沐先生的名姓的?”
慕容灼瞬间愕然。
他才刚到,这半晌的混乱间,谁都没有做过介绍,但他方才却直接说出了沐景弘的名字。
情急之下,他想抓住凤举的手,可对上那双冷淡的眼睛,他的手便停住了。
“本王并非有意要瞒你……”
“我知道。”凤举很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谈论这些。”
“阿举,本王错了!”慕容灼坚定直言:“本王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原谅?你直接告诉本王,或者,本王人就在你面前,你想做什么,随意!”
他笔挺地站着,专注的凝视着凤举,毫不闪躲,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
凤举知道,哪怕是自己现在捅他一刀,这个人也绝对不会闪躲。
“慕容灼,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你以为让我捅你一刀,我就能原谅了你?”
慕容灼拧眉望着她,嗓音低沉:“本王知道,是本王负了你,让你吃尽苦头,你不用马上原谅本王,本王会慢慢……你、你这是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慕容灼沉重哀伤的神情陡然大变。
他狼狈地歪着头,弯着腰倾向凤举的方向,曾经戴过凤血坠的那只耳朵被凤举紧紧拧在手里。
“你放肆!谁准你如此对待本王?快放开……凤氏阿举!”
这只可恨的野狐狸,竟敢……竟敢拧他的耳朵?!
屋中凤凌等人闻声都跑到门口,就看到那在人前清冷高傲、勇武无双的殿下,正被凤举拧着耳朵狼狈地往外拉,那画面真是……
真是令人惊骇!
常心小声道:“要不要上去劝劝?”
那毕竟是长陵王殿下,万一惹恼了他,公子岂非要掉脑袋?
凤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人走远,不,应该是殿下被人拖走,木然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否则被处置的不是阿举,而是我们。”
若是被殿下知道自己如此狼狈之态被他们给看到,那他们必定没有活路了。
凤修满面惊讶,感慨:“一直都知阿举胆色过人,雷厉风行,可没想到,她竟敢如此!”
果然,主家嫡系教养出来的族妹,就是非同凡响!
“凤氏阿举,你这个悍妇,还不快放手?”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本王活该
凤举一路拧着他的耳朵拽到了内院门口,一松手便将人推了出去,顺手“砰”的关上院门。
“你不是说随意我想做什么吗?慕容灼,这一年来我常常看到有些百姓家的夫妻,夫主犯了错便会受到这样的惩罚,那男人甚是怕妻子,平日里也很是乖顺,可见这法子很管用,我很早便想这样收拾你!”
“你、你……”慕容灼俊脸涨红,羞愤交加。
他瞪大眼睛指着紧闭的门,“你”了半晌竟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训斥吗?
本就是他理亏在先。
踹门吗?
那他往后绝对休想再踏进这道门槛。
摸着自己被拽得发烫的耳朵,骂也不是,动手更不是,只能兀自在门口打转。
天下女子何其多?哪一个不是温柔似水?
他为何偏偏就将这样一个……一个母老虎放在了心尖上?
他知道,门的那一头,凤举还在。
瞪着门板半晌,方才的郁闷渐渐烟消云散,蓝眸中的羞愤化作了心疼怜惜。
为何?
哪有什么为何?
他就是看上了这个狡诈的女郎,眼里再也看不进别人,这辈子也都不想变了。
凤氏阿举,就是最特别的一个。
慕容灼放轻脚步走上前,将手贴在冰冷的门扉上。
“阿举……”
一声温柔的轻唤从门缝中传入,瞬间撼动了凤举的心。
她背靠在门上,合上了眼睛。
“阿举,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连累你失去了一切,让你这一年吃尽了苦,本王自知有负于你,有愧于你,所以怕你得知本王想起一切之后,便会彻底怨恨本王,怕你会离开,本王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所以才会隐瞒你。”
他很清楚,当他还是那个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慕容灼,阿举对他也无话可说,反而会留在他视线之内,因为,本为陌路人,便不会在意。
可当他想起了一切……
凤举仰头,两行泪水滑落,她抬手拭去。
当初的慕容灼,一无所知,对着他埋怨无异于对牛弹琴。
可现在,她的灼郎回来了,知道她是谁,记得她与他之间发生的一切,也……
也终于知道他自己干了什么混账事!
冤有头,债有主,正主终于归魂了!
她终于可以报仇,终于可以……向他发泄所有的怨恨,倾诉这一年来的所有的委屈和辛酸。
“慕容灼,拧你的狼耳朵算是轻的了!”
怒喊声突然从里面传出,让慕容灼本来愧疚消沉的心陡然受了惊吓。
蓝眸呆呆地眨了两下,他皱了皱眉,小声咕哝:“果然是只母老虎!”
“你说什么?”
慕容灼抿了抿唇,认命般说道:“本王说,本王活该!这样你可满意?”
母老虎!悍妇!
门内再次没了声音。
慕容灼疑惑地侧耳,依稀听见了压得极低的哭泣声。
人们总说,女子是水做的,所以爱哭,可是他的阿举很骄傲,很坚韧,很少会哭。
“阿举,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了!”
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为任何事伤害你,让你流泪。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一同报恩
“但是本王还是想问一句,本王恢复了记忆,还有衡澜之为你放血,这两件事你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怀疑的?”
“慕容灼,自从你去燕南,在寒隐寺外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猜到了。”
曾经朝夕相处,对方身上的一些变化她看得出来。尤其是当时慕容灼一袭红裳来见她,还有,看她时的眼神。
“至于澜之之事,我本就一直心存怀疑,在从燕南回来后,我一直昏睡不醒,就在我醒来的那日,我在竹枝后听到你们两人在桥上鬼鬼祟祟言辞谨慎地商议,虽然当时没有听到你们明言真相,但猜得出必与我的病情有关。”
慕容灼这才明白当日的话都被人偷听了。
“慕容灼……”
凤举擦掉了眼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才刚哭过的样子。
慕容灼很惆怅,很沉重。
不知何时才能将这一声“慕容灼”重新变回“灼郎”。
“澜之待我恩深义重,若他因我出事,我此生都不会心安。我之意,你可明白?”
“……”慕容灼沉默了半晌,才道:“明白。在本王无法保护你之时是他守护在你身边,做了本王该做之事,这让本王感激,但也郁闷。你放心,本王会陪着你一起治好他,报答他的恩情。”
否则,阿举无法安心与他重修旧好。
他自己,欠着情敌的恩情,这辈子都不得痛快。
“既然你明白……”
凤举再次开口,慕容灼翘首侧耳期待着下文,结果却是——
“那便滚吧!”
什么?
滚?
慕容灼一口气拌着寒风凝结在了胸口,上下不得,堵得难受。
这个凤氏阿举最初结识他时对他还算颇为礼敬,有些讨好他的意思,可是如今,越来越放肆了!
听到凤举离开的脚步声,慕容灼才冷着脸出声:“哼!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真是母老虎!”
说罢,拂袖而去。
阿举说穆丞相家宅不宁,那只能是那个晋安郡主在作怪。
说起来今日事情败露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哼!
……
往回走时,凤举眼前陡然一黑,她停在远处,半晌不敢动,等到不适渐渐舒缓,眼前黑暗散去,才暗暗舒了口气。
不能晕啊!
在头上敲了两下,她做了个深呼吸,才继续往回走。
为让衡澜之好生休息,她先命人将衡澜之送回了房间,自己和众人留在了前厅。
“九哥,你这样来便不怕被人看见?”
凤凌道:“你放心,我来时自是很小心的,没有人注意我,况且你是大燕的有功之人,大名鼎鼎的衡郎也在此,无论是殿下还是我来此,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说不定过几日朝中那些官员也会来登门示好,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当然,那些显贵官员不会是为了凤举一个女子,多半都是冲着衡澜之而来。
凤修担忧道:“阿举,你当真已经准备好了吗?这是北燕,不比在华陵有凤家依靠,在这里你要一切小心。”
虽然有长陵王关照,可他们都清楚,长陵王身为北燕的掌权者,他有他的立场和顾虑,总有些事情是无暇兼顾的。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脱离凤家
“行到这一步,退,必死无疑,我唯有逆流而上。况且阿举在这里还有七哥九哥,并非孤单一人。不说这些,七哥,云团呢?”
“云团刚一入平城便自己往皇宫跑了。”
见色忘义的云团,定是巴巴地去找凌云了。
最后,凤举的视线落在了默不作声的柳衿身上。
“柳衿,你随我来。”
内阁,只有凤举和柳衿二人。
凤举凝视着柳衿,柳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沉静如湖面的眼睛里藏着欣喜。
大小姐没死!
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脱衣服!”
柳衿闻言,目光闪烁,低下了头,一动不动。
凤举眼眸微眯:“你来,应该不是父亲的决定,你脱离了凤家?”
“无论如何,柳衿永远都是大小姐的奴仆。”
柳衿说着,直接单膝跪在了凤举面前。
凤举垂眸看着他:“我曾听左凌说过,你们剑师想要脱离凤家,恢复自由,就必须要按家规接受惩罚。”
柳衿的头低得更低:“规矩不可破。”
如此说来,他的确是接受了惩罚。
凤举打量着他:“你是何时选择脱离的?”
“在得知沐先生要离开之时。”
其实早在大小姐及笄礼当日他便想跟着的,可那时他身为凤家之人,必须死守凤氏一族的族规。在看到大小姐的尸骨时更是痛恨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下落,他不想再坐等,所以向家主和师父提出了请求。
“柳衿不再是凤家在籍的剑师,即便日后被人发现,也不会连累到凤家。”
凤举眉头蹙起,清冷道:“所以,你是在刚接受了惩罚之后便一路带伤急赶而来?”
她不知道剑师脱离家族究竟要接受怎样的惩罚,但依稀记得曾经左凌提起时,神情很是肃然,可见刑法必不会轻。
心知凤举是在关心自己,柳衿心中温暖。
大小姐,还是从前的大小姐,不曾改变。
“途中有沐先生照拂,不碍事。”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凤举叹了口气:“柳衿,即便你不来,我也快要回去了。”
“柳衿知道。”少年抬头,坚定的目光中全是信任:“自柳衿得知大小姐尚在人世,柳衿便知道大小姐终有一日一定会回来,这一年来柳衿一直在等。可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闷声道:“得知沐先生要来北燕,柳衿担心。”
若非情况特殊,大小姐绝不会请沐先生来,他怕大小姐再有何闪失,他怕……怕再次失去!
“起来吧!你还有伤在身,记得按时请沐先生帮你看着。”
柳衿俊朗的脸上瞬间浮上喜色:“大小姐,您准许柳衿留、留下了吗?”
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
凤举莞尔,将他扶起:“你既然已经来了,我莫不成还将你赶走?你在此时来了也好,这一年一直都是桑梧在保护我,但她身份特殊,到了平城就不便过多露面了,我身边正好缺你。”
“桑梧?方才那个女子?”
“她是当初在华陵城外刺杀我的七杀阁杀手,但这一年来多亏有她,我才能顺利走到现在,所以你不必太提防她。稍后我便命人为你准备住处。”
“柳衿全凭大小姐吩咐!”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共同信念
安顿好所有人,凤举独自来到衡澜之的院子。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公子如玉,站在一树红梅前。
“澜之!”
衡澜之回头,看着大步向自己走来的人,笑道:“卿卿,好凶。”
凤举不理会他故作无事的调侃,肃然瞪着他。
“你难道不该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罢了。”
衡澜之轻描淡写,然而,凤举并不满意。
他无奈地笑了。
“卿卿,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模样,真不像个世家女郎,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妻子。”
凤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就看他要拖到何时才肯对自己说明。
“哎!你太执着了。你在燕南昏迷之时,慕容烈与楚云找到我,告诉了我你昏迷的真相,说只要我照做,将血母蛊虫种在自己体内,便可以用我的血救醒你,我知道,慕容烈是想用蛊虫控制我。”
凤举忿忿:“楚云的话你岂能相信?他是不怀好意你岂会不知?”
“卿卿!”衡澜之神情专注:“你昏睡了七日,七日内我日日都守着你,看着你气息越来越微弱,我别无他法。在我照他的话做了之后,你醒了。”
比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子长睡不醒,他只能选择以自己的性命相搏。
至少——
至少此刻人还站在他面前。
“卿卿,莫怕,你不会有事的。”
“我是怕你……”
“我也不会。”衡澜之截断她后面的话,掌心轻柔地放在她头顶:“卿卿,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那些其实也是我一直想做却未能做的。”
他温雅一笑:“知道我为何在初见你时便一直帮你吗?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气盛时的影子,你的信念便是我的信念。你若真想报答我的恩情,便继续代我走下去。”
说罢,转身离开。
几步之外,复又回头:“我已经命人煎好了药在厨房温着,你去吧!”
望着那一袭蓝潇洒远去,凤举鼻尖发酸,蹲下了身体。
澜之,那是你的血呀!
……
翌日。
穆歆嫣来到云栖竹园。
“女郎还是请回吧,我家女郎说了,不见客。”
被家奴挡在门外,穆歆嫣颜面挂不住,登时大怒。
“你家女郎算什么东西?我是来探望衡郎的,你们敢拦着我?”
“我家女郎是这云栖竹园的主人,倒是女郎,闯到别人家中无礼,敢问,您算是什么东西?”常欢走了出来,字句不让。
“你、你又是何人?”穆歆嫣脸红脖子粗。
常欢屈膝福礼:“奴婢只是我家女郎身边的婢女,不足挂齿。竹园今日不纳客,丞相千金还是请回吧!”
穆歆嫣身边婢女上前为主子出头:“你不过就是个婢女,还是个庶民家的婢女,居然也敢对我家女郎如此无礼?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是谁要撕烂我婢女的嘴?”
慵懒轻慢的声音传来,凤举缓步走出,俯视着那婢女,一步步走下台阶。
“秦止音,我是来探望衡郎的,你凭什么拉着我?”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合欢棠香
“啊,凭什么呢?”凤举含笑瞥向她:“好像方才我的婢女已经说过了,我是此地的主人。”
说着,兀自走到婢女面前,纤长的手指挑起婢女的下巴。
“方才是你,扬言要撕烂我婢女的嘴?”
冰凉的手指,指尖抵在下巴上的触感,还有那轻柔低缓的声音,都叫婢女没来由的浑身发寒。
“是、是她对我家女郎无礼在先。”
“那,又是何人先跑到我府门前来撒泼?”
凤举迅速闪到婢女身后,膝盖撞上她的腿弯,迫使她瞬间跪到了地上。
“我喜欢与人互敬互爱,不喜欢有人傲慢挑衅。”
“秦止音,你好大的胆子!我父亲可是当朝丞相,我母亲可是郡主!”
“除去这些,你自己又是谁?”凤举倾身靠近她,“就凭你的所作所为,若非你是穆老之女,你以为你能安然站在这里?”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凤眸,穆歆嫣莫名感觉到一阵心悸,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我、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想来探望衡郎……”
“呵!”凤举轻笑着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你信不信,你再敢提到澜之,我倒是会撕烂你的嘴?”
她一步上前,勾住穆歆嫣胸前的玛瑙珠串,将人扯到眼前。
“合欢棠香,你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人知晓吗?”
穆歆嫣目光闪烁,挣扎着沉声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快放手,否则我叫你死在平城!放手!”
要她死在平城?
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凤举冷笑,将珠串在手上又缠了一圈,将人拽得更近,死死勒住穆歆嫣的脖子。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是云香榭的主人吗?”
她在面纱下耸了耸鼻尖,说道:“桂枝香,你今日用的是桂枝香吧?你瞒不过我。就如当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合欢棠的香气。”
“我不过是用了香粉而已,与你有何干系?莫名其妙!你快放开我。”说着,瞪向自己的婢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贱民拉开?”
“哦,是……”
婢女正回应着,常欢就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我劝你最好想清楚,我家主子可是你家丞相大人的救命恩人,更是立过大功、令陛下与摄政王殿下特地下旨封赏过的。”
同为婢女,但常欢是跟着凤举闯出来的,生意场上的能力不逊色于男人,气势便已压了对方一头。
眼见婢女不管用,穆歆嫣忽然有些后悔了,她真不该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最起码也该带些人来。
这个秦止音简直就是个蛇蝎!
“合欢棠花,其香可催发情.欲,使人头脑发昏,常在风月之地见用,良家女子是绝对不会将合欢棠香用在身上的。穆歆嫣,你一个丞相千金,用着这种香粉靠近澜之,用意为何?”
“一派胡言!”穆歆嫣脸色酱紫,有些慌了,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情急之下,用力拽开了凤举的手,同时,玛瑙珠串被扯断,红色的珠子溅了一地。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因果报应
“穆歆嫣,我纵容你并非惧你,只是因为穆老是你的父亲,但我的容人之量是有限的。”
穆歆嫣也顾不得那满地的珠子,连连倒退上了轿子。
“走!”
“哼!”常欢冲着轿子哼了一声,“公子,额,女郎,这种人不能纵容,奴婢看她一定还不死心,还会来惹事。”
“不必管她。”她现在可没心思与穆歆嫣这种人过多计较:“常欢,这些可是上乘的红玛瑙,别浪费了。”
“是!”
正要转身回府,就有一人一身便衣赶来。
“女郎,殿下命小人将这封信给您送来。”
凤举当即拆了——
楚康为了保全楚家的名声不受连累,与楚云断绝了关系,将楚云逐出族谱。
晋帝以勾结外贼为罪名,下旨对楚云鞭尸一百,之后尸体再交由楚家处置。
既已除名族谱,自然是不能再入族陵,楚康只能低调将人葬在了族陵之外。
阅过书信,凤举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信攥成一团。
因果循环。
当日她的双亲不得已失去女儿,眼睁睁看着女儿的尸骨受辱却只能隐忍。
如今,终于也报应在了楚家身上。
……
当下对凤举而言,最重要之事莫过于衡澜之身上的血母蛊和自己身上的嗜血香。
每日除了处理生意和一些必要的琐碎事宜之外,她挤出的大多时间都在药庐里。
沐景弘将最后一味药汁滴入器皿中,看着多种药汁在水中融合变色,轻轻舒了口气。
“阿举,我找到一个办法,可以在你体内的嗜血香发作时,暂时缓解毒性,让你无需服用药血。不过,这药也仅能做应急之用,时间稍长,你还是必须服用药血,否则只会加重毒性蔓延。”
“够了,这便够了。那……引出澜之体内的血母之事,沐先生可有眉目?”
“这个……”沐景弘略显为难。
凤举抱歉道:“对不住,沐先生,是我太心急了。”
这几日沐先生已经在尽力耗费所有的时间钻研,她逼得太紧了。
沐景弘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放心,我定会尽快想出办法。”
“有劳您了。”
这时,药庐门被叩响,桑梧从外面进来。
“这是丞相府送来的帖子,穆老请你过府。”
凤举打开帖子,看到上面盖着穆老的私印。
“我知道了,即刻让人备车。”
桑梧道:“我跟你去。”
“不必了,平城必定有楚家的眼线,你最好还是待在家里,若无必要,少去外面走动。”
“那让柳衿陪你去。”
“他一身的伤尚未养好,罢了,我是去赴穆老之约,又不是要去闯龙潭虎穴,快去备车吧!”
桑梧瞪了她一眼,不满地往外走。
她才刚教训了人家的女儿,亏得她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显得自己啰嗦了。
……
凤举只带了一个婢女乘车来到了丞相府。
“女郎,家主已经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请。”
经过花园,恰巧与穆歆嫣撞上了。
穆歆嫣一见到凤举便像是一只斗鸡:“你居然还敢来?”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无耻之尤
“穆老相邀,我自当赴约。”
“哼!少在我面前拿我父亲说事,你莫忘了,我才是我父亲的女儿,你不过是个外人!”
穆歆嫣甩袖而去,凤举挑眉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到了穆老的书房小院,婢女说道:“请女郎见谅,这青简园家主一向不准许闲杂人等擅入,所以您的这个婢女只能止步于此了,请您随奴婢进去。”
“嗯!”
凤举向随行而来的婢女摆了摆手,自己跟着婢女入内。
“女郎,家主就在这里面等着您了,请!”
婢女掀起棉帘,在凤举踏入房门之后关上了门。
凤举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扉,环顾书房,书案后并不见穆岑鸿的身影。
“穆老,止音请见。”
轻唤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穆老,止音前来拜访。”
这一回,一扇屏风后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屏风后是通往隔屋的门,一人掀帘而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女郎,别来无恙。”
穆觉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当日凤举对他态度不善,他一直记在心里,此刻看着面前女郎身段窈窕,美目流盼婉转,禁不住心痒难耐。
“穆二公子?不是穆老相邀吗?您怎会在此?”
“我父亲?他此刻应该还在宫中吧?止音,我父亲一把年纪了,你找他有何意思?还不如来找我,依我看,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叙叙。”
穆觉霖说话间慢慢靠近凤举,凤举便悄然后退。
“所以,是你趁着穆老不在府中,偷了他的私帖,将我叫来此处?”
“不错。止音,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凤举皱眉抚上额头,瞥向角落香炉中袅袅燃起的熏香。
“这是什么香?”
“这个啊……”穆觉霖笑得得意:“这可是我特地托人从南晋华陵城弄来的好东西,听闻你也是华陵来的,一度春风,听过吗?”
凤举拧眉不语。
“一度春风,那可是华陵最有名的青.楼,这欢.情.香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好东西,能让人欲.仙.欲.死。”
穆觉霖笑着向凤举伸出了手。
凤举背靠着花樽,双腿发软,一把将他的手打开。
“滚!”
用力过猛,花樽被推翻,碎了一地,凤举自己也摇晃着倒在了地毯上。
“哼!”穆觉霖阴笑着,俯视着凤举:“当日你就是对我说了这个字,拒绝了我,反向我大哥求助,你可知道我当时是何心情?”
他一步步向凤举靠近,蹲下身子,目光在凤举身上极度放肆地打转。
“我当时就在想,真想扒.光你的衣裳,看看你光.着身子是否还能那般有气势,还能不将我放在眼里!”
“无耻之尤!”凤举微微喘息,面纱因为呼吸而飘动,“你就不怕穆老知道后,会废了你?”
“我父亲?我可是他的亲子,他对你这般中意,倘若你成了我的人,成了他的儿媳,他只怕还巴不得呢!”
“呵!”凤举嘲笑:“穆老是何脾气你这个亲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如堕冰窟
穆觉霖犹豫了一瞬,随即不满地瞪了凤举一眼。
“等你我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木已沉舟,父亲还能为了你这个外人杀了我不成?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说着,将手伸向凤举的面纱,眼中尽是灼灼的期待。
“我早就想看看,这面纱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绝色。”
凤举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信吗?你若解下这张面纱,必有厄运降临。”
“哦?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厄运还是桃花运!”
穆觉霖甩开了凤举的手,触碰到了丝滑的面纱……
“啊——”
一根枯枝穿破了窗纱,生生刺穿了穆觉霖的手掌,鲜血沿着枯枝流下。
就在他抱着手惨叫时,慕容灼已破门而入,倾城的俊容上是山雨欲来的阴霾。
他大步赶到凤举面前,狠狠将穆觉霖踹开。
“穆觉霖,你好大的胆子!”
穆觉霖口中鲜血涌出,但听着那低沉的怒吼,恐惧已将疼痛彻底淹没。
“殿、殿下……”
穆觉霖惊恐地仰望着慕容灼,声音颤抖。
慕容灼肺腑刺痛,转身二话不说将凤举打横抱了起来。
“阿……”
在他将“阿举”二字叫出来之前,凤举果断捂住了他的嘴。
穆老也尾随而来,身后还跟着府中其他人。
“霖儿!我的霖儿……”
晋安郡主一见儿子的惨状,忙扑了过去,在穆岑鸿动手之前将儿子护住。
可是慕容灼的愤怒让她胆寒。
穆岑鸿看一眼凤举,瞪向穆觉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觉霖瑟瑟发抖:“我、我……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
“你什么也没做?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了不成?还是你非要逼我打断你的腿你才肯老实交代?”
“夫主!”晋安郡主伸臂将儿子挡在身后,“事情都还未曾弄清楚,你怎么能动手呢?说不定是有人行为不检……”
“你说什么?”慕容灼蓝眸微眯,冷厉地看向晋安郡主。
“你住口!”在慕容灼对晋安郡主发怒之前,穆岑鸿已经喝断了晋安郡主的话,“慈母多败儿,这个混账是个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事到如今,你还想袒护纵容?”
“家主,依小人看,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看看二公子的伤,当然,还有这位女郎,然后再做询问不迟。”
“呵!”
慕容灼怒极反笑,威严的目光扫过薛管家。
薛管家仿佛瞬间被冰锥刺伤了眼睛,慌乱地低下头躲闪。
凤举靠在慕容灼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胸膛因为强压愤怒而剧烈起伏。
他与自己一样,若非是看在穆老的颜面上,该收拾的人早就不含糊了。
“穆丞相,本王给你一个面子,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抱着慕容灼大步离开。
在出门时,他突然驻足,转眸看了穆觉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穆觉霖瞬间如堕冰窟。
殿下、殿下怎么会与秦止音如此亲密?
难道……殿下也看上了她?
穆岑鸿攥紧了拳头:“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设法让你开口?”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家法伺候
“夫主,一定是那秦止音想飞上枝头,勾.引霖儿,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本来就是个不守妇道抛头露面的商贾,都已经与衡郎成婚,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猝不及防,穆岑鸿一巴掌甩在了晋安郡主脸上。
“你还敢说!这种颠倒是非之言你也说得出口?”
晋安郡主被打得有些蒙了。
自她嫁进穆家,虽说穆岑鸿心中只有叱罗氏,但也正因如此,穆岑鸿对她心怀愧疚,对她礼敬有加,从未动过手。
“夫主,你竟然……你竟然打我?”
“蠢妇!你可知你这些话再被殿下听到,连我也保不住你!”
“那秦止音不就是个庶民吗?”
“庶民?你这个无知妇人!”穆岑鸿气急败坏,瞪着面前这对母子。
华陵凤家的嫡女,那可是殿下放在心尖上珍重的人。
穆岑鸿越看这个次子越是动气,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
晋安郡主没能及时护住,眼看着穆觉霖额头上被砸出一片红肿。
“夫主,霖儿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为了一个外人打死他不成?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打死他?”穆岑鸿扶额叹息:“只怕,能保住这竖子一条贱命就是万幸了……”
“什么?”
晋安郡主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如此严重?
“父亲,你切莫上火,此事还需从止音那里着手。”穆觉舒上前扶住穆岑鸿。
晋安郡主冷眼剐着他。
也不知他们母子是如何察觉到自己在他们饮食中下毒的,近来竟然能请动梁太医来府上,让自己前功尽弃。
梁太医……
梁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首席,就连宫中的太妃们都未必能请动,看那秦止音与殿下的关系,莫非是她在背后授意?
对了,一定是她!
穆岑鸿瞪着穆觉霖,恨铁不成钢。
“来人!将这孽子拖出去,请家法!”
一语出,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父亲?”穆觉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实在没有料到后果竟会如此严重。
“母亲!母亲快救我,母亲救我……”
“夫主!”
薛管家也开口想要劝阻:“家主,此事还是……”
穆岑鸿厉声道:“谁若敢再求情,与竖子一样的下场!”
眼看穆觉霖被人拖出了院子,叱罗氏攥紧了拳头。
她没有将晋安郡主下毒之事告知夫主,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但作恶多端之人,终是要自食恶果。”
穆觉霖本就已经受了伤,又被扔到寒冬的园子里,当众被杖责,惨叫连连。
“夫主,你若要打,那便打我吧!”晋安郡主挡住了穆岑鸿。
薛管家攥了攥手,皱眉上前跪倒:“家主,二公子身份尊贵,不能再打了,小人皮糙,家主若是不解气,便由小人代替二公子受罚吧!”
“都给我闪开!”穆岑鸿一把推开了晋安郡主:“你们懂什么?我打他,是在救他的小命!你们真当殿下将此事交由我处置,是要放过他?今日我若不揍他,等到由殿下亲自出面时,要的便是他的命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莫不静好
慕容灼一路抱着凤举出来,脚步急切,却异常沉稳。
凤举仰头注视着他眼中的焦虑,感受着他怀中的温度,虽然寒风依旧,她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句话——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她静静地靠在了他肩头。
“灼郎,你真的回来了吗?”
慕容灼脚步微缓,垂眸看向她:“……回来了!回来给一个狡诈的女郎做依靠。”
“可那个女郎怕你靠不住。”
“告诉她,再试着相信一次,就一次!”
“可是如果这一次你还是要犯错呢?”
“绝对不会。”
“如果呢?”
“天打雷劈。”
凤举极轻地鄙夷了一句:“这是最不可信的一句话。”
慕容灼略一皱眉,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
凤举抓起他胸前一缕墨发,当做鞭子抽在他身上,凤眸一嗔。
“看什么?继续走啊!”
慕容灼看着自己的发丝缠在她手上,仿佛自己的心也被她用发丝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再靠近,近到亲密无间。
“你没事?”疑惑的询问,带着些许轻松。
凤举轻嘲一笑:“身为云香榭与九品香榭的主人,在楚云的嗜血香上栽一次便罢了,区区一个穆觉霖,一点欢.情.香,便想令我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也是!”慕容灼极轻地勾了勾嘴角,如昙花一现,清丽惊艳。
“倒是你,我不是一早便送信给你吗?”
其实,早在接到穆老的邀请帖时她便看出来了,帖子上虽然有穆老的私印,上面的字迹也是极力模仿穆老的笔迹,可惜太过拙劣,空有其形,毫无其神。
而在更早之时,她尚未接到帖子的时候,叱罗氏便悄悄派人给她送信,告诉她穆觉霖偷偷潜入穆老的书房。
前后串联,她便知今日这邀约必是有人狗胆包天。
原本她完全可以不去赴约,但是,她想印证自己的一个猜测。
而想要得到答案,就必须将穆觉霖置之绝境,这便需要一个理由。
穆觉霖这好.色之徒恰恰将机会给她送上了门。
“本王担心你不慎被那混账算计!”
慕容灼想起自己破门而入时,看到凤举被穆觉霖欺负得躺在地上,越想越是窝火。
“不行!”
他再次停下脚步,作势便要折返。
“本王就该先将那混账拖去喂狼!”
凤举情急,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拉住。
“不成!”
慕容灼不悦,倾国倾城的脸覆着冰雪:“为何?他觊觎你。”
觊觎也就罢了,毕竟野狐狸如今的模样与从前大不相同,太容易招惹狂蜂浪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可那穆觉霖不该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强迫她!
“因为他现在还是穆老之子。”
慕容灼眉梢轻挑:“那如若他一直都是穆丞相之子呢?”
“如若是那样,这次重伤他也够了。但若是……”
“若是他死性不改,本王日后有的是机会将他喂狼。”
“嗯!”
凤举点头,看到慕容灼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绷住了脸,抓住他的衣襟拽着他将头低向自己。
“你尚未回答方才的问题。”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一波又起
慕容灼抱着她,低着头,凤举仰着头,扯着他的衣襟。
两人的姿势着实有些勾人遐思。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你还是犯错,当如何?”
这只不肯吃亏的野狐狸。
都说绝对不会了。
慕容灼眸光如两汪湖水,映着凤举的影子,湖面微微荡漾。
“越来越粗鲁了。你不是有本王的王令吗?以王令为证,若是本王再犯错,随你处置。”
“但愿你不会再食言。”
“同样的错误,本王不会犯第二次!”慕容灼话锋一转:“眼下平城就只余下了贺楼家一个隐患,有本王在,这里没有人敢动你。只是华陵那边,楚家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当心。”
明枪易躲,就怕敌人耍阴招,防不胜防。
“在对上楚云时,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
在丞相府发生之事很快便在平城中传开了。
人人皆知,丘穆陵家族的二公子因为觊觎秦止音,被穆丞相打了个半死,扔在柴房。
但与此同时,另外还有个截然不同的版本,说其实是秦止音行为不检,蓄意勾.引,陷害穆觉霖。
在传言纷纷扬扬时,第二日,穆歆嫣再次来到了云栖竹园。
但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她带了七八个家奴。
凤举正在药庐,常心进来说道:“女郎,那位丞相府的千金带人在门外一直胡言乱语诽谤您,这会儿府门外围了不少人,要不要奴婢带人将她撵走?”
“不必管她,她要自降身份做这泼妇行径,随她去吧!”
穆觉霖的为人在平城内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真相究竟是什么,人们岂会不知?
“沐先生,引导血母的方子可有眉目了?”
“快了,就差最后几味药的搭配了。”
凤举顿感欣喜,眼下除了这件事,其他的琐事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半晌之后,常心又来报。
“女郎,方才凤九郎带着巡防营的人来将穆家女郎带走了。”
凤举莞尔。
果然,有兄长做依靠,真好。
“我知道了。”
只是——
令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第二天一早便传出了穆歆嫣身亡的消息。
凤凌与人调查完,直接便到了云栖竹园,凤修也从商铺赶了回来。
“九哥,可有眉目?”
凤凌在火炉前暖了暖手,说道:“穆歆嫣是中毒而亡。”
“中毒?何人会给她下毒?”桑梧不解。
常欢道:“女郎险些被穆觉霖羞辱之事必与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死不足惜。”
“哎!”凤修叹息道:“她昨日才刚来竹园闹过事,死在这个档口,只怕不知情者要将这笔账冤在阿举你的头上了。”
“是啊,我此刻更好奇是何人要冤在我头上。”凤举转而问道:“九哥,可知她是如何中毒的?”
凤凌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木盒。
“这是我在穆歆嫣的房中发现的,经查,她的饮食用度都没有问题,整个房中就只有这样东西让我感到奇怪,我猜测可能与这个有关。”
凤举将木盒接过,沐景弘便按住了她。
“小心!既是毒,还是让我来吧!”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玉骨毒虫
待沐景弘将小木盒打开,里面却是一个指甲盖长短、透明状、类似海米的东西,已经干瘪死了。
“这是什么?”凤举从未见过。
便听一旁饮茶的衡澜之说道:“看样子应该是玉骨虫。”
“玉骨虫?”
沐景弘点头:“衡郎所言不错,这的确是玉骨虫。玉骨虫原本生在潮湿的湖泽水畔,通体如玉髓般干净,靠寄生吸附有毒物为生,玉骨虫原本是不会随意攻击人的,一旦攻击,自身很快就会干瘪死亡。不过也有人专门捉了玉骨虫,用剧毒喂养,长期吸食剧毒会让玉骨虫变得暴躁不安,极具攻击性。”
凤举问道:“九哥,你可查问过,此物为何会出现在穆歆嫣房中?”
“我已问过房中婢女,那婢女开始不肯说,后来才支支吾吾地说是穆歆嫣从其兄穆觉霖房中偷来的。”
“穆觉霖?”
“是,那婢女交代,穆歆嫣前两日见到穆觉霖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这东西,昨日从竹园回去,就悄悄到穆觉霖房中偷了一条,原本,她是打算用来对付你的,没想到……”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害人,便自食恶果了。
“卿卿。”衡澜之伸出手。
凤举会意,将小木盒递给他。
凤举见他打开木盒,又合上。
衡澜之意有所指道:“这盒子开合很紧,做工不差。”
“……”凤举略一思忖,立刻转向凤凌:“九哥,穆歆嫣出事时正在做什么?”
“据婢女所言,清晨进屋只看到穆歆嫣一如往常,在床榻上睡觉,只是七窍流血。”
桑梧立刻明白了:“也就是说,她并非是在自己摆弄盒子时不慎被攻击,而是玉骨虫在她睡觉时自己爬了出来。”
凤举道:“但这盒子开合紧密,人用手打开尚且要费些力气,就凭区区一条小虫,绝不可能爬出来,所以……”
凤修道:“是有人故意将盒子打开的?可是会是谁呢?”
是啊,谁会杀了穆歆嫣,将风评的风向导向自己呢?
凤举指尖抚过木盒:“九哥,你可知道,这玉骨虫穆觉霖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种东西怎么偏偏就在近日到了穆觉霖手上?
又为何偏偏会被穆歆嫣给看到?
凤凌摇头:“当时太混乱,未曾来得及想到这么多。”
凤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木盒,忽然眼神一凝:“九哥——”
衡澜之却已先她一步说道:“九郎,你即刻去丞相府找穆觉霖问话,要快。”
“现在?”
凤凌看向两人,见两人神色凝重,也不敢拖延,立刻转身离开。
然而,当凤凌快马疾驰赶到丞相府,在柴房看到浑身是伤的穆觉霖时,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
“啊?为何会如此?”穆岑鸿大呼一声,身顿时向后跌了两步。
薛管家后知后觉,忙伸手将他扶住,两只眼睛却仍旧紧紧盯着穆觉霖,神情与穆岑鸿这个父亲一般无二。
“哎!是我,是我亲手打死了我的儿子啊……”
穆觉霖身上除了被他打出的重伤,没有其他致命的新伤。